“寶寶是不是又長高了呀？”許知野看著穿完衣服走出來的淵述，似在問淵述又似自言自語。
淵述拉了拉往上縮的衣袖和短了一截的褲腳，一臉無辜地看著許知野。
許知野去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給淵述穿上，把露出的手腕蓋住還長了一小截出來，他順手把長的部分折了兩折，“寶寶都長到我胸口這麼高了，我都抱不起來了。”
“沒關系，以後我會長很高很高，就可以抱哥哥哦。”淵述環住許知野的腰，仰起頭咧開嘴傻笑著對許知野說。
看著淵述湛藍透徹的眼眸，許知野幻想著淵述長高長大的樣子有點恍惚。
輕輕摸了摸被剪得參差不齊的頭發，許知野笑了笑，但是眼底一片茫然，可是你是龍啊。
“真的會再長出來嗎？”
“嗯？”
“你的角還有翼。”
光潔的額頭只有一層薄薄的胎毛，連個犄角的印子都沒有留下。
最近淵述已經開始自己洗澡了，許知野也不知道後面的翼生長的位置是不是也是同樣。
淵述滿不在乎地說：“會的，我有感覺。”說著抓著許知野的手輕輕摁在自己的心髒處，“是不是比你的跳得更用力，這是龍的感覺。”
強而有力的心跳透過纖細的手掌敲擊到許知野的心上，“你是龍。”似在喃喃自語，又似感嘆。
淵述把小靴子穿好，勉強把露出的一小截腿遮住，拽了拽還在神游的許知野，“走吧哥哥。”
“哦，哦好。”
之前答應淵述等他考完入學試就實現他一個願望，現在不僅考完還又考了跳級試了，許知野才姍姍想起這個事情。
這還是上次誤會小黑龍隨便讓人進家門，倆人鬧了別扭，許知野又說實現願望，才想起自己欠的債。
時間回到三天前。
淵述在學校的論壇看到一個跟自己一起跳級的同學說：“媽媽每次放假都會帶我去游樂園很煩，到處都是小孩子，還要戴那些超級蠢的頭飾，真不明白有什麼好玩的。”
“可是你也是小孩子啊。”淵述在趙俞瑜的帖子下面留言，趙俞瑜五歲上三年級，沒多久由於覺得課程太簡單就跳了級，但是她媽媽不准她直接讀中學，於是只能從六年級開始。
於是跟淵述又成了同學，但是除了第一天自我介紹之後，兩人都沒有見過面，所以並不知道淵述已經長成小少年的模樣了。
趙俞瑜立刻私信淵述：“拜托，我跟那些整天哭唧唧要抱的小屁孩可不一樣，難道你不覺得他們幼稚嗎？”
“我不知道，我沒去過游樂場。”淵述誠實地回答。
會造飛船的魚：“那你也太幸福了吧，你都不知道游樂園有多可怕，里面的人穿著那些可笑的服裝走來走去，還妄想騙小孩子世界上真的有會說話的老鼠和會把狗當寵物的狗。”
會造飛船的魚：“而且里面的商店全是賣那些可笑的毛絨玩具，甚至還有小熊頭的面包和棉花糖。”
淵述想了想，這不是很酷嗎？他也想要小熊形狀的棉花糖。
淵述（喜歡草莓）：“我想去。”
會造飛船的魚：“不行，你去了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淵述（喜歡草莓）：“為什麼？”
還有我們什麼時候是朋友了？淵述奇怪地想，這個人類真是孩子氣，跟她說幾句話就把本小黑龍當朋友了。
會造飛船的魚：“因為只有小孩子才會喜歡那些東西。”
淵述（喜歡草莓）：“我就是小孩子啊。”
會造飛船的魚：“我們跟那些小屁孩根本不一樣你懂不懂，我們是高智商人類，我們是天才，不應該每天跟著他們過家家討論什麼動畫片，我們要做超級厲害的事情，我遲早是要離家出走的。”
淵述（喜歡草莓）：“不，我喜歡動畫片，我不要離家出走。”
會造飛船的魚：“哼，那你不是我的朋友了！”
趙俞瑜說完頭像就黑了，小黑龍不知道自己被單方面拉黑，只是一臉憧憬地噠噠噠跑去找許知野。
“哥哥！我想去游樂園，我的同學都去過好多次了，而且她說小孩子都會去的。”淵述撅著嘴假裝不在乎地說，其實在暗暗抱怨許知野不帶他去游樂園。
許知野聽出小黑龍的不滿，手從鍵盤上離開，轉過身看著淵述，“那我們過幾天去。”
“過幾天是幾天？”
許知野轉回去查了查工作安排，淵述也湊頭過去看著滿屏標了顏色的小格子，“嗯，周四去吧，你申請把周四的課延後一天，到時候工作日也沒那麼多人。”
“好哦，那要叫希希嗎？”
因為他們每次去玩湯子希都會剛好跟著來，於是淵述也以為這次許知野也會喊他一起來。
“不喊他了，我們自己玩。”
“好耶。”
許知野看著一臉興奮的淵述，“湯子希招你了嗎？為什麼他不來你這麼開心。”
“沒有啦，希希人很好，但是每次希希也在的時候，你就一直跟他講話，都不理我了。”淵述絮絮叨叨地抱怨，其實前幾次出去玩許知野都一直帶著他，什麼事情都先問他。
可能因為龍都是占有欲強的生物，淵述把許知野當作是自己的私有物，所以才不喜歡他跟別人有一絲一毫的接觸。
“哪有，你亂講，我明明還一直抱著你跟你講話。”許知野抬手把淵述飛起來的狗啃劉海壓下去，看著這像被咬得參差不齊的西瓜頭沒忍住笑出聲，“寶寶，要不我們還是去樓下發廊再修剪一下吧。”
淵述拍開他的手，扭過頭不讓他摸，“不要，我就喜歡這樣。”
許知野笑了笑，感嘆了一聲然後泄力一般整個人攤在淵述身上，頭靠著小男子漢的肩膀，“寶寶，你怎麼這麼好呀，一點兒都不嫌棄我。”
淵述抖了抖肩膀，臉上不好意思但還是嘴硬地說：“我才沒有，我只是不想讓其他人碰本小黑龍。”不知道淵述最近看的什麼武俠漫畫，說話總是喜歡帶點俠客的口吻，“那說好了周四去游樂園，你可不要臨時反悔。”
“知道啦。”許知野笑著說話，把淵述的脖子弄得很癢。
淵述把他推開，“我要去做飯了，你不要工作太久，趕緊下來。”說完就轉身下樓了。
“好。”
把目的地設置成第二區的游樂園，許知野點擊自動駕駛。
因為早上正是道路繁忙的時候，所以兩人打算在車上吃早餐，坐在副駕上的小黑龍正合時宜地把剛剛叮熱的三文治遞給許知野。
淵述現在已經可以不用坐寶寶椅了，剛剛許知野讓他坐副駕的時候顯得很興奮，成為大人第一步，坐上前面的座位，淵述在心里面記下。
咬了一口雞蛋沙拉三明治，香甜清爽的味道在口腔中迸發，許知野雖然已經被淵述的廚藝驚嘆過好幾回了，但每次吃到新菜式還是忍不住發自內心地感嘆，“你怎麼這麼會做好吃的呀，明明我才是人類。”
“又沒有規定只有人類才可以做飯。”淵述迅速解決完一個三明治，滿不在乎地回答道，然後開始向第二個進攻。
“也是。”許知野嚼著面包若有所思，“你說會不會過幾個月你就長得比我還高了？”
“我肯定會比你高呀，你都不吃飯！”說起這個淵述就生氣。
現在做飯的任務完全落在淵述頭上，又由於小黑龍每次總是這個也想吃那個也想吃，讓許知野下單買一大堆菜回來，做完之後許知野只吃一點點就說飽，剩下的就只能統統進淵述的肚子，就算是大黑龍也撐得不得了。
“我哪有不吃飯，只是沒有你吃得多而已。”許知野喊冤道。
淵述哼了一聲，然後把便當盒遞過來，“那你再吃一個，還有牛奶。”
許知野伸手拿了一塊相對來說小一點的三明治，“好了好了，再多吃一個我肚子要破了。”
淵述把牛奶遞給他，趁許知野沒有防備，伸出手指戳了戳許知野平坦的肚子。
“哎呦，好啊你這小黑龍還想謀財害命不成，看我收拾你。”
打鬧半天，差點把餐盒打翻，淵述敏捷地接住，許知野撓撓臉坐好繼續啃剩下的三明治。
已經暮春了，路上的花樹開得非常旺盛，爭奇斗艷地探出頭想要在生命最後的時刻讓人們見識自己的美麗，微風一吹就紛紛揚揚地下起了花雨。
湛藍的天空背景下，或粉或紫的花瓣隨風飛揚，微微打開一點車窗，濃郁的花香就飄進了小小的空間。
有多久沒有這麼放松了，一直以來都忙著工作，忙著賺錢。
“淵述。”
在淵述印象中許知野好像從沒有在這樣喊過自己，要麼黏黏膩膩地喊寶寶，要麼就開玩笑地喊小黑龍。
淵述疑惑地扭頭看著他，“怎麼了哥哥。”
“春天要結束了。”許知野望著窗外說道。
“嗯。”淵述伸手出去接住了一片粉色的花瓣，然後掰開許知野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你長大了有想去的地方嗎？”
“有。”
“去哪里？”許知野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認真地看著淵述詢問道。
“哪里都想去啊，我還沒親眼見過很高很高的山，還有可以照出彩虹的瀑布，還有好多好多。”
“這樣啊。”許知野只是簡單的應和了一下就沒再說話，剩下的那句你不喜歡跟我一起生活嗎哽在喉嚨處沒敢問出口。
孤獨才是人生常態，更何況淵述是抓不住的龍，怎麼能妄想就通過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把他鎖在鋼筋森林里面呢，又不是只能在家等主人的小狗，他有自己的支配權。
“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去哦，到時候我重新長出翅膀可以帶你飛，就不用開這麼慢的車了。”淵述幻想著變回本體帶著許知野在高山翱翔，飛躍大洋，興奮地把剩下的三明治都橫掃一空。
把里面的牛奶拿出來，噸噸噸地一口氣喝完，還不忘催促許知野，“你的牛奶還沒喝呢，是不是不想長高了。”淵述學著許知野之前嚴肅的樣子教訓，說完自己都撲哧一聲笑出來。
許知野接過插好吸管的牛奶，喝了兩口，低聲地回了一句好，但是淵述忙著伸手拍打窗外飛來的小鳥沒有注意到。
看著被小鳥啄了額頭的小黑龍，許知野忍俊不禁，把手中的花瓣悄悄握緊。
淵述眼淚汪汪地睜大眼睛瞪著還在傻笑的許知野，把頭湊過來，惱怒地說：“還不給我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