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述走出去見吧台的燈開著，趕緊走過去，但是許知野卻不在。

　　“哥哥…哥哥，你在哪呢。”

　　四處張望剛好見到二樓的聲控燈滅了，淵述沿著樓梯往上走，平時從未踏足的地方被定期上門的鍾點工打掃得光亮如新。

　　敞亮的大理石地板倒映著步履慌亂的人，還有坐在二樓小陽台沉默舉杯的人。

　　“找到你了。”

　　淵述舒了一口氣，擠進單人藤椅，把人抱起來禁錮在懷中。

　　許知野手中的酒杯蕩了一下，散發著焦香的威士忌灑了出來。

　　淵述低下頭仔細地把灑在許知野手上的瓊漿舔干淨，沒有冰塊也沒有加任何飲料勾兌，讓烈酒的氣息異常濃烈，使人暈頭轉向。

　　“好苦。”淵述吐了吐舌頭，緊皺著臉抬起頭向許知野抱怨。

　　“又沒讓你喝。”許知野把杯子里剩下的一點酒一飲而盡，然後把精致的方口玻璃杯擱在一旁的小桌上。

　　垂眸看著淵述，神色不悅。

　　“回去睡覺嗎？”淵述乖巧地問，乍一看好像跟剛剛說晚安的人沒什麼兩樣。

　　“要睡你自己回去睡。”許知野又倒了半杯，橙棕色的液體晃晃悠悠，像漂浮不定的心情。

　　“哥哥…”拖長的調子像撒嬌，手下卻不安分地捏著許知野的手指。

　　淵述感受到許知野平靜表情下掩蓋著的不開心，平時許知野偶爾會因為自己上火，但是從未對自己難過。

　　淵述轉動腦筋，哥哥不開心一定是因為自己做錯事，於是湊在他眼前，真誠地說：“對不起。”

　　“為什麼對不起？”

　　“我不該不回應你。”淵述後悔地說，就知道人類信不過，葉筱筱和陳璐儀出的什麼餿主意，都把許知野惹不開心了。

　　許知野軟下身子靠在他懷里，視线漂浮在半空中，不言不語。

　　夜晚內城有宵禁，寬闊整潔的柏油大馬路只有幾片漂浮的葉子在嬉戲，耳邊隱約可以聽見遠處巡邏兵整齊的腳步聲。

　　這樣寂寥的夜晚讓人難受，但是許知野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打破這樣的僵局。

　　其實淵述可能真的只是累了而已，因為每天疲於應付麻煩的人類，好不容易放學了，就想好好休息一下。

　　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總是一臉凶巴巴的樣子，有點什麼不滿意就拉下臉。

　　他一下課就過來做飯，自己還去打擾他，他想跟自己親熱自己又拒絕，那他也會有煩，也會有想拒絕自己的時候，可以理解。

　　自己實在不該什麼都不說就跑走，像個知道自己會輸於是開戰前落荒而逃的士兵，可憐又可笑。

　　發散的思維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許知野維持不住表情，默默舉著快跟臉一樣大的玻璃杯自酌。

　　淵述把見底的酒杯搶走，“別喝了。”

　　許知野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淵述懷中，享受著他的安撫，年紀長了脾氣也跟著長，真是不應該，許知野想。

　　“哥哥，不要不開心，我錯了。”

　　“為什麼你總是道歉。”淡淡的口吻，像是感慨，又像無奈。

　　“因為惹哥哥不開心就是我的不對啊，做錯事情就是要道歉的。”

　　許知野伸長脖子仰頭看他，似乎要從他認真的表情找出破綻，找出他早就厭煩的證據。

　　“不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事情。”

　　“那是誰讓你傷心了？”淵述低頭與他對視，追著問。

　　“許知野。”

　　“原來是許知野惹我哥哥不開心，我幫你教訓他。”淵述說著伸手撓他的腰，還有肚皮，見許知野笑出淚花才停下手。

　　“我剛剛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淵述趁許知野情緒好轉，趕緊解釋。

　　“我只是想讓你主動一些跟我親熱，聽別人說兩個人在一起不能只是一方主動，所以我就想要是我不回應你親親，你就著急，就會繼續做更多。她們說這叫欲擒故縱，這樣你就會心癢難耐，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嘿嘿……”淵述說出來似乎才覺得這樣的做法很蠢，說到最後聲音悄悄摸摸地放輕了許多。

　　“我哪有不主動！”許知野反駁道，是誰把他的小黑龍教壞了，什麼欲擒故縱，什麼心癢難耐！！

　　許知野生氣地揪著他的耳朵，在他嘴上結結實實地咬了一口，“以後在學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告訴我，還有不准再冷落我！”

　　“我沒有冷落你，我只是沒有回應，你再親一分鍾我就忍不住了，真的！！”淵述焦急地解釋，似乎對於冷落這個指控很不滿意。

　　“哼。”許知野撇撇嘴，轉過眼。

　　淵述抱著他往上顛了顛，走回房間。把人溫柔地放在床上，淵述低下頭吻了吻他的側臉，許知野把手掛在他脖頸處拉著他跌入更深的熱吻中。

　　隨著熱吻的升溫兩人都情動，突然，許知野猛地把人推開，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晚安。”

　　？？？

　　淵述伸過手臂去扒拉緊閉雙眼假裝睡覺的人，指節修長的手掌隨處點火，磐石一樣的巨龍隔著衣物在身後放肆，但是絲毫不起作用。

　　“哥哥…哥哥…”

　　“小許…”

　　“許知野…”

　　“知野寶寶…”

　　“老公…”

　　！

　　許知野忍無可忍，轉過頭捂住亂叫喚的人，瞪著他。

　　“誰教你的！！”

　　“什麼？”淵述輕而易舉就把許知野的手拉下來，一臉無辜地回話：“知野寶寶？還是老公？”

　　許知野又不說話，但是聰明的小黑龍這次一下子就理解了，從善如流地接著說道。

　　“寶貝老公，全世界最愛你啦。”

　　“又在胡說八道。”許知野把湊上來的臉推開，動了動身想轉回去，但是沒成功。

　　“你比較喜歡我叫你老公嗎？”

　　“不是。”

　　“那你喜歡我叫你什麼？”淵述鍥而不舍地追問，像個好學的孩子。

　　“什麼都不喜歡。”嘴硬的人羞紅了臉。

　　“那還是哥哥好了。”淵述親了親他的眼睛，開心地宣布，而後又認真地告知：“我喜歡你叫我寶寶。”

　　“知道了。”許知野囁嚅著答應。

　　誤會雖然沒有過夜就解決，但是此次事情給淵述拉響了警鍾，不能輕信其他人教怎麼談戀愛，不懂的還是要問許知野。

　　於是淵述把昨天學到欲擒故縱的經過從頭到尾跟許知野報備了一遍，並保證不會再做這樣的蠢事了。

　　“你說我還沒跟你確定關系就給你買小玩具，還讓你叫我哥哥？”許知野音量提高，震驚地反問。

　　“不能說嗎？放心，我沒說你的名字，學校這麼大她們不會知道你是誰的。”

　　“現在問題不是這個。”

　　“等等，你說我在學校工作？”一個驚喜沒消化，又來一個驚喜。

　　“一時嘴快說出去了，對不起哥哥。”

　　淵述跟許知野談戀愛之後一直都很低調，只有耀星幾人知道，平時出門在外都以兄弟相稱。

　　在校園里面到處都是甜甜蜜蜜的情侶，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一點小事喜歡昭告全世界的時候，淵述每次獨自打包盒飯回寢室只能默默羨慕。

　　昨天第一次被同學問起戀愛相關的話題，就忍不住說多了幾句。

　　“算了，沒事，我們寶寶只是太喜歡我了。”許知野把頭發茂密的腦袋抱住，輕輕拍著後背安慰，同時也在反省自己這陣子是不是對淵述太不上心了，所以他才會想些不那麼可愛的主意引起自己的重視。

　　淵述在懷里抬起頭，肯定地點頭，“超級喜歡。”

　　許知野把人推開，翻身坐上去，決定切實地讓淵述體會了一番主動。

　　“哥哥，要做什麼？”淵述無知無覺地看著許知野。

　　床頭小燈泛著淡黃的光，但是亮度很低，僅能看清半徑五十到一百厘米內的事物。

　　房間使用者的動作被隱藏在昏暗中，似乎擔心猛地吹空調會著涼，許知野把薄被拉過蓋住自己，還有淵述大半的身子。

　　被子的影子映在牆上像吞了大象的蛇，撐大的肚皮因為體內大象的掙扎不斷蠕動變化。

　　先是卡在頭和脖子處，伴隨著吞咽聲和嘖嘖水聲，大象被順利吞下。

　　接著順著食道慢慢往下，蛇的肚子中央或許存在消化器官，因為大象在這里停留的時間最長。

　　許知野覺得腮幫子要脫臼了，手累得抓不住滾燙的刀柄，淵述好心地伸出援手。

　　牆上影子變化多次，巨龍終於把珍貴的龍液排出，慰嘆一聲，被子塌下去。

　　淵述把人撈上來，細致地把髒汙吻走，雖然跟他想象中的還有些距離，但是也不妨礙他異常激動的心情。

　　“哥哥，我好開心。”

　　許知野喉嚨火辣辣說不出話，揪了一把手下結實的肌肉表示不滿。

　　“哥哥，你真好。”貼著耳廓的輕聲細語如羽毛滑過，引起過電一樣的酥麻。

　　“下次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要直接跟我說，別傻乎乎去問別人！”許知野啞著聲音教訓道。

　　“好哦。”淵述又變回那個乖巧的小黑龍，“那可以再來一次嗎？”

　　“不行，我好困了…”話音剛落，許知野就沉沉睡去。

　　這確實是一個很漫長的夜晚，有酒精有爭吵，還有腥膻和香吻。

　　第二天早上，淵述迷迷糊糊醒來，懷中落了空，下意識去摸旁人，卻什麼都沒有。

　　殘存的瞌睡蟲立刻飛遠，鞋子也沒顧上就匆匆跑出去。

　　“醒了，就過來吃……”許知野看著一大早頂著個鳥窩頭出來遛鳥的大黑龍一臉震驚，“淵述！”

　　“滾回去把衣服穿上。”

　　淵述還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下巴擱在許知野肩上，嘴里咬著面包，口齒不清黏黏糊糊地說話：“我還以為你又突然出遠門了，才急匆匆跑出來的。”

　　一鼓一鼓的腮幫子隨著咀嚼和說話不斷與肩頸相觸，許知野忍無可忍把大型粘土推開，但是淵述又不依不饒纏上來。

　　“你說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要直接說，我現在就想抱著你吃飯嘛。”

　　許知野心如止水地吃著焦黑的炒蛋，算了，自己慣的，還能丟了不成。

　　“我也想吃香菇，啊～”

　　“這是炒蛋！！”許知野生氣地舀了一大勺戳進他嘴里，“你幾歲了，吃飯還要別人喂！”

　　“好吧。”淵述擺正身子，自己拿起餐具認真吃飯。

　　許知野見大黑龍終於不磨人了，低下頭繼續跟硬得板磚似的吐司作斗爭，但是心底又在反省剛剛是不是太凶了。

　　“哥哥，啊～”

　　“沒完了…”嘴一張開就被塞了滿滿的芝士玉米。

　　“那我喂你好了，因為你是我的知野寶寶。”

　　許知野被氣笑了，把人拉下來在脖子上咬了一口，“煩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