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震怒,伸出利爪懲罰性地抓撓掌下纖細的窄腰,惹得許知野酸癢不止,像被捕獲的泥鰍一樣扭動著身軀慌忙求饒。
“我說我說,別撓了。”咯咯咯的笑聲不住蹦出。
“嗯?”淵述停下手,睨著他。
許知野收起一臉嬉笑,捧著淵述的臉靜靜地看著他,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藍寶石瞳仁里面倒映著自己的臉,薄唇抿成一條直线緊張地等待著自己的回應,許知野的手順著脖子摸上耳朵,耳尖浮出一層淡淡的紅,隨著移動的手掌蔓延到雙頰,脖頸,不難想象被衣物遮蓋的地方也會變成同樣顏色。
許知野微微笑了笑,認真地開口,“我喜歡你,寶寶。”
雖然被叫過成千上百次寶寶,但是這次卻有所不同,不是小寶寶的寶寶,而是寶貝的寶寶。
淵述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揚起,“再說一次。”貪婪的惡龍得寸進尺要求。
“好話不說第二遍,哼。”許知野趁惡龍沒注意,趕緊起身溜上二樓,並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要工作不准上來切斷了淵述准備悄悄上去的念頭。
好不容易等到許知野忙完,淵述聽到樓梯的動靜立刻放下鍋鏟跑過去,駕輕就熟地親了一口,還沒等人反應過來迅速跑回廚房接著炒菜。
才互相坦白了心意,淵述毫無過渡期立馬就坦然自若地適應了自己的新角色。
除了上課和做飯這些迫不得已的時間以外,其他時間都像許知野的大型掛件一樣,寸步不離地緊緊貼著。
“出去。”
一人一龍在浴室門口僵持不下,許知野皺眉看著耷拉著嘴角,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的狡猾惡龍,冷酷地拒絕一起洗澡的請求。
用力把高大的少年往外一推,浴室門嘣地一聲關上,里面的人還謹慎地落了鎖。
淵述撇撇嘴,搖搖頭輕笑著轉身出去外面浴室洗了個戰斗澡,趕在許知野出來前回到門口站崗。
薄薄的磨砂材質把門口的人影映得很清晰,許知野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打氣,不就是個小屁孩嗎,有什麼好怕的。
給自己做足心理建設之後,許知野深吸一口氣旋轉鎖扣,拉開門。
立刻就被抱了個滿懷,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臉上,許知野被親得暈頭轉向。
淵述半強制地把人拖到床邊坐下,放開人時手上沾了一片濕潤。
淵述拿起許知野手上的毛巾輕輕地把還在滴水的頭發擦干,然後轉身出去拿吹風機。
呼呼的熱風吹得人昏昏欲睡,更別說還有一雙溫柔的大手在頭頂來回摩梭。
許知野腦袋一歪閉上了眼睛,淵述趕緊伸手把垂下來的腦袋接住,輕手輕腳地放下吹風機,把人平放在床上。
夜深,萬籟俱寂,明亮的眼睛看不夠似的一動不動盯著平穩安睡的人。
哼,膽小鬼,下次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淵述在恬靜的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抱著人沉沉睡去。
等枕邊的人呼吸平緩下來時,許知野睜開雙眼,眼睛沒有焦點地望著黑糊糊的天花板反思,我這樣做是對的嗎?
曾幾何時,許知野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到那時候就回到芳草育幼院接替院長的工作。
或許是冥冥中的安排,讓他接下那個奇怪的任務,讓他見證小黑龍破殼而出,讓他逃跑路上起了惻隱之心。
許知野不是瞻前顧後的人,既然決定了就會拼盡全力去做。
轉過身與沉睡的惡龍面對面,許知野輕輕用額頭碰了碰淵述,相撞的瞬間小黑龍睡夢中似有所感,自動伸出手把人抱緊。
“人生那麼長,是由每個瞬間組成的,結局不是唯一答案。”想到淵述白天說的話,許知野自嘲笑了笑,活了那麼久還沒一個剛接觸人類世界一年的小屁孩活得通透。
冬天要來了,許知野往結實的懷抱里面擠了擠,真好啊,這個冬天自己不是一個人了,我有一條寶寶龍。
寒冬臘月,室內的暖氣系統不知疲倦的運轉著,淵述被熱出滿頭大汗,熱醒後迷迷糊糊感到懷里一空,下意識伸手往旁邊摸索,但是只摸到個枕頭。
淵述立刻驚坐起,外面天光大亮,枕邊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床。
幾乎從來沒有過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的時候,就算偶爾早上要出門許知野也會提前一天晚上告知自己。
淵述踢著棉拖鞋在空蕩蕩的屋內喊了幾聲,無人回應,三步並兩步跑上二層,也是空空如也。
撥給許知野的手環,幾次都無人接聽。
淵述忙亂地換衣服出門,下到停車場,許知野平時開的車還在,但是另一部一直在角落吃灰的黑色轎車不見蹤影。
把目的地設置到醉言酒館,插上鑰匙,拉下手刹,轎車飛馳出去。
淵述沒有湯子希也沒有耀星的聯系方式,許知野是他與這個世界的唯一紐帶。
實木門板被敲得咚咚作響,湯子希不耐煩地拉開門,“最好有事!!”
“哥哥不見了,你知道他在哪嗎?”
湯子希被這著急忙慌的情緒感染連帶著緊張,把人帶進家門,連忙點開光屏七彎八繞輾轉幾個ip和網頁進入自己創立的暗網。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不見的啊,你怎麼現在才來找?”
“今天早上,我一醒過來發現他不在家,打電話也不接。”
剛剛還在鍵盤上翻飛起舞手指停下來,湯子希轉過頭,目光疲倦呆滯地看著淵述,“不是,他可能就出門吃個漢堡啊,你怎麼搞得跟失蹤十天半個月一樣,嚇我一跳。”
“可是他從來不會招呼都不打就出去。”
許知野跟淵述確認關系之後還沒跟湯子希說,所以他也只當作淵述是小孩分離焦慮,雖然是個一米九的小孩。
湯子希看著長得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少年垂頭喪氣的樣子,不忍心打擊他,於是點開了許知野的生命監控系統,果然開著。
許知野每次出任務時就會打開生命監控系統,監控信號會共享給湯子希,也是為了有朝一日就算自己突然暴斃還有人能為自己收屍。
但是任務進行的時候為了保密,定位系統是不會開的,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主動打開,或監測手環遭到破壞啟動應急程序把最後定位的坐標發出去。
“他出任務了,估計短時間不會回來。”湯子希說。
“短時間…不回來??”這些字都認識,怎麼組在一起傳入腦子就都理解不了呢,難道自己變笨了?淵述張著嘴卻失去了聲音。
湯子希回過頭對著光屏沒注意到淵述表情變化,安之若素順手回復最近的留言,“不用擔心,他以前也經常這樣一聲不吭地消失一年半載,接你回來這段時間他才減少了工作,估計看你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就又開始恢復接活了。”
“一年半載?”
“那他一般會接什麼類型的工作?”淵述強打精神詢問。
“emm…….”湯子希不知道要不要把這行當的內幕告訴淵述,但是看他一臉擔憂的樣子又不忍心瞞著,“幫別人跑跑腿,或者幫忙調查事情,記錄某個人每天的軌跡之類的。”
經湯子希美化之後仿佛許知野在做什麼助人為樂的工作,殊不知是竊取機密、調查內幕還有跟蹤等等。
“好吧。”淵述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起身准備回家,突然又想到什麼,“耀星呢,怎麼沒見他?”
剛剛還寬心安慰淵述的人突然變了臉色,面無表情地說:“存夠路費回去了。”
???
耀星難道都沒跟湯子希說自己是龍?
淵述幾次張口,想了想還是算了,哥哥說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那我先回去了,希希你也別太難過。”淵述拍了拍湯子希肩膀,認真寬慰道。
難過?誰難過了?小孩子家家的,湯子希想解釋,淵述已經一溜煙走遠了。
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里度日如年,淵述數次點開湯子希共享給他的體征監控信號,一閃一閃的綠色光點像小小的心跳。
指節在屏幕上敲了敲,沮喪地撇著嘴,“怎麼不開定位呀,回來肯定要把你……”後面的話語沒好意思說出口,一旦幻想撕開個口子就會前仆後繼涌進腦子,詭異的緋紅爬上耳朵,淵述拍了拍臉蛋讓自己清醒,對著光屏狂做五份期末提高轉移注意力。
也不是沒想過去二樓工作間查看許知野的行蹤,但是如果他回來發現自己動過他的東西說不定會生氣的,淵述只能在家無力地焦急等待。
西蘭花可真難吃啊,淵述想。
下雪了,窗戶外面銀裝素裹,霧氣呵在玻璃上變成水珠,玻璃上倒影的人臉嘴角耷拉著,距離許知野突然離家已經過去五天。
從一開始想著等許知野回來一定要好好懲罰他,到現在只祈求他平安歸來。
淵述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從前他總喜歡跟許知野搶沙發轉折的位置,這樣可以把腳也放上來靠著,現在沒人跟他搶了,反而不想坐了。
嘀嗒、嘀嗒
沒擰緊的水龍頭在漏水,淵述起身去關,但是整個家轉了一遍都沒找到發出聲音的源頭。
回到沙發上坐下,把吵鬧的《刷子寶寶》暫停,側耳傾聽。
嘀,嗒,嘀,嗒
時間好像被放慢,傳入耳朵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啊,原來是樓下草坪的澆花水龍頭在滴水。
淵述又坐回沙發上,點擊畫面,吵鬧的卡通片繼續播放,安靜的屋子又被罐頭笑聲充滿。
洗過澡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在干衣機把白天烘好的衣物毛巾取出來,仔細地疊成豆腐塊形狀,再一層層壘起來,到第十件時衣服塔向一邊傾斜坍塌。
好不容易做好的家務又要重頭再來,怎麼許知野就能又快又好把衣服疊得方方正正的。
把掉落的衣服撿起來重新整理,突然,剛烘干不久的毛巾又濕了,滾圓的淚珠一滴一滴掉落,空蕩狹窄的洗衣房里抽噎聲變得無比清晰,好不容易把衣服都疊好放進衣櫃里面,又把兩條毛巾打濕了。
走進浴室洗了把臉,對著鏡子里面眼睛腫脹的人有點陌生,淵述看著鏡子里面的人皺眉,像個小孩子一樣整天哭,一點都不酷。
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淵述出去把屋內燈光都關掉只留玄關燈,回到房間把許知野的枕頭緊緊抱在懷里,整個人像在母體的胚胎一樣緊緊蜷縮著,可能是哭累了,到了後半夜才堪堪睡著。
細細簌簌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明顯,發出動靜的人躡手躡腳地靠近沉睡的惡龍,輕輕拉開被子,擠在只剩三十公分的床邊。
因為不想驚醒淵述,許知野小心翼翼地調整動作,但身後沒有位置了,只能束手束腳地挪動。
淵述睡得並不安穩,感受到身側傳來的熟悉的氣息,猛地轉過身,眼睛還沒睜開就伸出手把人緊緊抱住。
“吵醒你了?”許知野輕聲說。
“你回來了。”哽咽的聲音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