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開學之後每天都很冷，可是月份上卻是正式進入了春天。

　　氣溫每天都很穩定的在中午到達最高，可一臨近晚上就要往下掉十幾度，呼吸進鼻腔的空氣也依然跟去年一樣寒冷，人人嘴里都含著一口白霧。

　　校服外套從上學期開始就變成了加絨款，身邊的女生都把手縮進袖子里藏起來，可就這樣穿在身上，大部分人還是覺得冷。

　　下了場驟雨後，水泥地上到處都是被雨打濕後緊緊貼在地上的落葉。

　　放學時分，值日的學生正湊在一起，他們邊聊天邊打掃公共區的衛生，而融入不進去這支臨時隊伍的人，通常都是自己在那里獨自打掃。

　　這屬於是社交能力的兩極分化，在學校里的時候就表現的很明顯了。

　　周野抱著收上來的作業去送給老師時，在體育館旁邊碰巧看見夏瑤了。

　　暗戀了一年半都沒敢對她告白，他控制不住自己，就是犯慫。

　　又想親近她，又想躲著她，去年快入冬的時候，好不容易才單獨送她去了一趟醫院，可最後卻是他落下了後遺症。

　　哪怕寒風呼呼往臉上刮，他一看見她還是會耳根發熱，忍不住就會回想起她當時垂著眼瞼，因為發燒所以微喘著氣，湊過來很輕地貼住了他的額頭，手還碰著他的手。

　　人在特別關注另一個人的時候，不管在什麼場合里，都會下意識的第一眼就找到她的影子。

　　她的臉頰不知是不是被凍的，微微發著紅，而纖細的手指看起來比臉還要紅。

　　關節處很長了幾個凍瘡，嚴重的還有點破皮了，可因為手指沒掛上什麼肉，所以只有腫的地方看起來腫得格外厲害。

　　她應該是很冷的，但為了拿掃把方便，她並沒有像其他女生一樣，用袖子包住手指拿掃把，老實得很，該怎麼掃還怎麼掃。

　　周野的視线難得在她手上多停留了一陣，平時他都是裝不在意偷看她一眼，然後就會掩耳盜鈴地去看其他地方，但這種情況下，他躲都躲不掉了。

　　身邊都是放學後要過來這邊場地參加課後活動的同學，周野把手里的作業放到了旁邊椅子上，往前走了幾步，從人流中徑直走到夏瑤身前之後，他朝她伸出了手。

　　“去那里幫我守一下作業，我來掃吧。”

　　夏瑤聽到了平時一直都最為留意的磁性男聲，耳朵都麻了一下。

　　她抬頭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感覺眼眶被風吹得微微發熱，於是又垂下了眼。

　　“不用，我自己掃就行。”

　　班里一個愛玩鬧的男生靠過來，試圖把自己的掃把放到周野的手里。

　　“不用跟班長客氣，咱們班長樂於助人，性格好著呢，是吧班長。”

　　周野拿著那個男生的掃把，總算抬起了單薄的眼皮，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他的眼尾线條看起來冷淡又鋒利，不用說話就能嚇到人。

　　男生從善如流的又把自己的掃把從周野手里拿出來，然後把夏瑤的掃把放到了周野手里。

　　“班長願意給你掃地，你就去旁邊給他守作業吧，這大冷天的，樹葉還黏在水里，就是要力氣大點的人才掃得動。”

　　剛剛還渾身低氣壓的少年，手里多了掃把，就像被安撫下來了一樣，他沒再說話，在她面前站了幾秒，轉身開始去掃地。

　　夏瑤沒想過能有人過來幫她搞衛生，她杵在那站了一會兒，發現其他同學好像並沒有發現周野是在幫她打掃。

　　他們知道他過來了，也在跟他互動，但沒有注意到她。

　　衛生搞完之後，大家都接二連三地離開了，而周野跟剛才那男生一塊去倒了垃圾。

　　回來時，他的手里並沒有拿掃把，估計是讓人給他帶上去了。

　　夏瑤見他走過來准備抱起作業，主動想要幫他分擔。

　　“謝謝你幫我掃樹葉，我也幫你搬一些吧。”

　　周野正想說這沒多重，可話到嘴邊又沉默了幾秒，他沒有攔她，手上的重量頓時減少了一半。

　　今天下午是難得的雨後晴天，微風舒適，地面上一灘灘的積雨里，映照著蔚藍天空上緩慢翻涌出來的巨大白雲。

　　兩人一起往教師宿舍樓走去，周野看到前面單薄的背影，那些翹起來的發絲在空氣中像是在發光。

　　盡管他已經為了拉長時間而故意走得很慢了，可夏瑤還是能走得比他更慢，她很快又落到了他的身後，像是不習慣走在他前面，也不習慣走在他身邊。

　　周野有想說的話，已經醞釀很久了，可是話在嘴里轉了幾個圈，他就連喉結的滾動都限制得死死的。

　　但最後他還是開口了，有些話還是能對她說的。

　　“我剛看見你手好像破了，抹藥了嗎？”

　　他一直裝作自己上周在樓梯間什麼都沒有看到，有個沒見過的男生，在上課鈴響完後拉住了她告白。

　　對方跟她說了一些話，聽上去挺誠懇的，而她表現得非常拘謹，能看出她很不習慣，很不適應，但還是對那個男生很有禮貌。

　　她拒絕了他，說自己現在不想談戀愛，謝謝他喜歡她。

　　她好像不會對人說什麼特別難聽的話，就是耳根軟，臉上也容易起反應。

　　那人當時好像是說，那你跟我加個微信吧，就當普通同學，她加了。

　　而之後他們也確實是像普通同學一樣在相處，她最大的變化，就是後來在走廊碰巧撞上那個男生之後，會跟他禮貌地打聲招呼，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周野原本不覺得有什麼，可沒過幾天，他就後知後覺的開始有點怕了。

　　那個被她拒絕的人，會不會就是未來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