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都市。天羅城。
它不但是里昂和蝶影唯一接壤的都市,它的北方更是奧列的國境,是三國交接的地帶,而且東面是高聳入雲的山脈,西南則是回風海峽,使它成了從里昂或是奧列進入蝶影國的必經之路。
里昂和奧列,早被公認為當世最強的兩個國度,兩國的王者——傲萬軍和宇天殺自五年前相繼立國之後便全無敵手,至兩國相遇,始變成互相牽制,無法繼續擴張的局面。
若兩人不是並世而立,早能成為繼業天成之後第二個統一天下的人,就算兩國不是剛巧互相為鄰,戰火也早遍及五大州的所有地方,而不會限於這片大陸的西半部,這也使得這場斗爭成為全世界的焦點,因為兩國之中任何一方也有在短時間內蕩平大地的能力,所以其中之一覆亡的哀歌,也是勝利一方成為天下新主的前奏曲。
但其實這平衡現在卻已正在崩潰,而導致這情況的,卻是奧列的異常生物部隊。
奧列從來沒有對外公佈過這支仿如喪屍一般的部隊的任何消息,真正見過這支部隊而存活下來的人也不多,但這支非人部隊的消息卻以訛傳訛的傳遍里昂,侵蝕著里昂軍隊的士氣,造成比直接交戰更有效的打擊。
這改變連天羅城這位於東方盡頭的都市也不能倖免,雖然現在進攻這邊陲之地的只是普通士兵,但早被摧毀了士氣的天羅城守軍,卻連基本的還擊力量也欠奉,只是憑城牆的結界苟且殘存。
當龍破天他們走上東南方的山脈,眺望這要塞都市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場激烈的攻防戰,雖然這種壯麗場面每日都在世界的不同地方上演,但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會令人感到震撼。
龍破天卻視若無睹的道:“那便是天羅城了吧,終於到了,想不到由月影城走過來,也要用上十天的時間呢。”
紫冰雲不滿的道:“你言下之意即是說想不到在蝶影這種小國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吧。哼,雖說還比不上里昂和奧列這兩個超級大國,但蝶影也不過是僅僅屈居其下吧。”
這幾天她不住找機會挑戰鳳天舞,但繼承了前任大魔導士記憶的鳳天舞卻對紫冰雲的性格瞭如指掌,不是以說話輕輕帶過就是輕松取勝,使她早積聚了不少不滿,所以龍破天的話里找不到的含意,她還是如有實在地拿出來反駁。
但話未說完,龍破天的面上的笑意卻已告訴紫冰雲,她又落入了龍破天的計算之內了,果然他乘機問道:“那麼既然蝶影又不是要看里昂面色的小國,你為何這麼急要到里昂去?”
紫冰雲氣憤的道:“其實告訴你也沒有甚麼大不了,不用這麼的套我吧。我這次以蝶影國使者的身份到里昂去,主要是說明我國現在的狀況和再次確定兩國之間的關系。”
聽到這里,正看得興高采烈的靜流也插口問道:“還有甚麼好說的呀?他們這麼的插手干預,不是擺明和你們過不去嗎?”
紫冰雲嘆一口氣道:“即使事實如此,表面上始終是和平狀態,而且我們還為需要里昂制衡著北方的奧列,若我們現在攻打里昂,必然會打破平衡,那最後得益的恐怕是再無對手的奧列,還有的是………”
龍破天插口道:“還有的就是里昂根本沒有任何調動軍隊,主要大將也沒有離開本身的位置,這是說不通的,除非蝶影國所發生的事根本和他們無關。對吧?”
紫冰雲皺眉道:“你早知道了?”
這時天門城的守軍剛瓦解了一波攻勢,使城外的地帶暫時回復平靜,但城牆上結界已有多處缺損,恐怕再受不了多少次攻擊,而且最大的問題是士氣低落,淪陷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吧了。
龍破天回望著戰場,答道:“早就不早了,但看到這情況總算是知道吧。”
若里昂有意來攻,那天羅城中至少有著能佔領蝶影主要都市的兵力,但看它現在給奧列的軍隊單方面壓倒,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
靜美忽然想起那給龍破天沒收了的徽章,問道:“那麼那徽章是假的嗎?”
龍破天從懷中掏出那枚徽章,道:“不,這不是偽造的,這的確是里昂高級將領的軍符,但它真正的主人卻未必是它的持有者啊,它現在不就在我手上嗎?”
紫冰雲微微皺眉,似是不敢苟同他的說法。
因魔武的出現,戰斗出現全新的局面,將軍的責任不再只是指揮軍隊,更是主要的戰力,而且在四聖天之中的一員“術聖天”古力查。
威爾開發出稱為“軍符”的系統之後,將軍對戰事的影響就更大了。
這個以被稱為“軍符”的魔法徽章為中心連結起整支部隊的系統,使將領和士兵間的斗氣和魔力發生連動作用,使將領能調配以至轉借士兵們的斗氣和魔力,當然,這系統也有個界限,但那個界限則是基於該支部隊的訓練和心理因素,也就是士氣了。
在軍符系統之下,將領的本身質素將大大影響軍隊的戰斗力和機動性,士兵方面亦有著全新的定位,兵力再不是勝敗的主要因素,因為他們的用途僅在於牽制、犧牲和收拾殘局,簡單的說,就是削弱對方的實力,為雙方大將制造不公平的戰斗環境。
因此,當論及軍隊的實力,士氣和訓練才是最大的因素,這不但決定了他們肯否為牽制敵將而舍命,更影響他們和主將之間的連動性,受的訓練更是更重要,在這個以一擋百只是笑話的時代,除非真的是壓倒性的數量,否則數量根本成不了優勢。
以軍符的重要性考慮,實在很難想像會落在不相關的人手里。
龍破天截斷了她道:“這些事遲點再說吧,有客人到了。”
一道人影自轉角走了出來,她全身裹在暗紫色的斗篷之中,連面孔也以薄紗遮掩,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貌,滿透著神秘的味道,但是這個打扮卻也是使人一見難忘,即使看不見容貌也好,只要見過一次就不可能忘記她是誰——幽倩。
面對這似是意料之外,卻也是必然的再遇,龍破天轉頭對紫冰雲道:“是你通知她的嗎?”
紫冰雲微微點頭,眼內卻帶了點怯意,因為她也知道龍破天曾說過不想和神魔之事扯上關系,實在不知道幽倩的出現會惹來他怎樣的反應,但她不知道的卻是經過遺忘之村後,龍破天已感到這並不是他可以逃避得了的問題,當然他不會變成喜歡,但他必須面對。
他對幽倩道:“你在這里等我,是為了甚麼?”
“我的任務只是觀察,記錄命運之子所行的神蹟,其他的一切均不在驅使我行動的意志之內,而我會出現在這里,當然是因為這里就是你將會留下記錄的地方。”
幽倩說話時那種猶如看破紅塵的語調,完全和她少女般的聲线合不來,給予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龍破天沉默下來,一種似是被看透了的感覺使他極度不快,因為他已經決定要解決圍攻天羅城的軍隊,而且他也是沒有選擇,道:“你想我解掉這城破之劫嗎?”
幽倩碧綠的眼眸沒有回避龍破天的眼神,直接和他對望著道:“我不知道,這一切也是你的意志,編寫未來千年命運的命運之子的意志。”
對她這種避重就輕、故弄玄虛的說法,龍破天有點怒了,冷哼道:“你可以看透命運嗎?”
幽倩淡然答道:“我看到的不是命運,而是神的旨意,沒有變化可以超越神的智慧,所有事物的未來也在神的掌握之中,衪的旨意、衪的計劃就是命運的本質。”
龍破天冷冷一笑,道:“神的意志嗎?好!若你這神喻使給我降下神喻,三日之後的雷雨之夜,漆黑的惡魔將解開圍城之困,我就給你解掉這圍城之困!”
幽倩的眼內閃過異芒,卻肯定地點頭道:“好,因為你的一言一行,就是神喻。”
說罷幽倩已經轉身離開,往天羅城的方向走去,但是看著她的背影遠去,龍破天卻忍不住再冷哼一聲,把身旁的岩石擊個粉碎。
後面紫冰雲的微嘆道:“即是說你們至少要留在這里三天吧,對不起哩,我必須盡快去見里昂的國王,以免生枝節,我們似乎得在這里分道揚鑣呢。”
龍破天點了點頭,道:“好吧,那我們現在到那里去?既然立下了三天之約,總不該立即進城吧。”
鳳天舞不滿的橫了他一眼,三天之約是他單方面下的決定,現在卻連累了全部人,而且她更知道龍破天不是不想進城,而是不想立即又遇上幽倩罷了,但是現在揭破他也沒甚麼意思,反而這三天之期確實有點麻煩,因為她也想不到甚麼辦法浪費這三天的時間。
倒是剛才便一直接不上話的獅堂炎道:“那就去麻煩一下我師父好了,反正他就在附近。”
他們來到山谷的入口,獅堂炎卻以驚天動地的轟擊,代表了問候。
即使他這拳只是轟在入口的巨石上,這拳的威力卻肯定傳遍山谷的每一個角落,明顯的證據就是連附近的山石也為之震動,但出奇地卻沒有出現野獸驚走的景象,使龍破天他們開始感到這山谷不是表面上,而是真的沒有任何生物。
“小鬼,每次回來都要這麼驚天動地才可以嗎?”
在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度人影自山谷的深處急衝而至,但當說完的時候他已經來到龍破天他們的眼前。
他看上去已超過了六十歲,卻仍然是健壯得很,滿頭的銀發只能使他顯得更粗豪威武,粗糙布袍下的肌肉所蘊藏的力量,卻到了連龍破天也感到高深莫測的地步,幾乎是他見過的人中最強的,只有那在西古遜大屋中所見的黑甲男子比他更強。
獅堂炎毫無愧色的道:“這是通知你的最佳方法嘛。”
那老人冷哼道:“這次又有甚麼事呀?你每次回來總不會有好事的。”
獅堂炎哈哈一笑道:“答對了,今次我們是因為太過空閒,所以來找地方落腳。”
老人沒好氣地道:“要住便住吧,一如以往,伙食自備。”
說話的同時他已在老實不客氣的打量著龍破天他們,當他的眼睛落在鳳天舞手上的傳承指環時,卻不由得訝道:“傳承指環?那小子又有一個新的傳人了嗎。”
雖不知道他指的是那一代的大魔導士,但鳳天舞還是首次聽見有人稱呼過往的大魔導士為“小子”,不由得懷疑他到底有多老了,問道:“你是誰?”
老人的嘴角閃過自傲的笑意,道:“轟滅邪,繼承了記憶的你該知道吧。”
鳳天舞的反應還不算大,倒是靜美訝道:“轟滅邪?!“斗聖天”轟滅邪?”
“統一戰爭”在新世紀71年結束,實在教人難以相信當年業天成座下天王。
四聖天之一的轟滅邪,居然會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不但由於這已是接近一百三十年前的舊事,更是由於在統一戰爭結束後的五年之內,四聖天中除了魔聖天繼續雲游外,其余三人已先後失蹤。
對於他們的失蹤,好事之徒自然編造出不少傳說,由食物中毒以至白日飛升不等,但最為人接受的,卻是已給業天成親手暗殺以收回權力,因為憑他們的實力,只要不是業天成親自出手,根本沒有人可以殺得了他們。
但最教世人感到莫名奇妙的,還是業天成從來沒有禁止這些謠言散播,甚至是他親手暗殺這傳說在內,使得有些歷史學家認為他是樂於讓謠言滿天飛,從而隱藏真正的真相。
他對這反應似乎非常滿意,點頭道:“正是。喂,現在應該到你們自我介紹了吧,好歹這也是我的地方,不是打算做個匿名的訪客啊。”
既然他這麼說了,他們也只好自報姓名了,但當轟滅邪聽見龍破天的名字時,雙目卻立即厲芒一閃,儼如灼熱風暴的斗氣立即以他為中心卷起,往龍破天席卷而去。
在這場風暴之中,靜美她們根本受不住,還是鳳天舞像事先知道般張開了物理防御結界把她們護著。
先別說夾雜在斗氣之中的殺氣,只是轟滅邪的這個斗氣風暴,對龍破天而言就和挑釁無異,這使他體內的戰意完全被點燃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因為他已很久沒遇上比他更強的對手。
絕對霸道的斗氣,往轟滅邪的方向反涌過去,雖然還未能壓倒轟邪滅的斗氣風暴,卻在中間形成了一個無風地帶。
在旁的鳳天舞沒有反應,但是那絲平靜卻教人感到她沒有退讓的打算,彷彿她隨時也會出一般,令人感到若她不顧一切地和龍破天聯手,把歷代大魔導士留下的魔力全部用盡的話,這世上該沒人能抵擋得住,就算是那黑甲男子也一樣,那怕是傳說中的斗聖天轟滅邪!
獅堂炎卻一拳擊在兩人之間的位置,把這個斗氣平衡打破,喝道:“你又發甚麼神經了?”
受到獅堂炎的干擾,轟滅邪只是閃過一絲冷笑,道:“好!不愧是永遠的敵對者。”
斗氣的風暴倏地消失,轟滅邪卻已消失在山谷的黑暗之中。
獅堂炎咕嚕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模樣。”
靜美皺眉道:“既然他不歡迎我們,不如走吧?”
獅堂炎卻已回復他一貫的豪氣,笑道:“怕甚麼?雖然他現在還是比我強上少許,我卻不信他可以勝過我們三人聯手,而且天也快黑了,去得了哪里?”
靜流吃吃笑的道:“哦,真少見哩,你這頭獅子也會自認打不過的嗎?”
聽到靜流的嘲笑,獅堂炎的右拳已立刻升起了一道火焰,但到最後卻還是沒有反駁她的說法,他雖然是不服輸,卻也知道自己仍然打不過轟滅邪,這是不爭的事實,因為這是他在無數次挑戰後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這也是他跑到月影城的理由,他需要更多的戰斗經驗,因為他有急想超越的目標。
鳳天舞道:“我對你這番話沒意見,但這個荒谷一般的地方,你要我們住在哪兒?”
獅堂炎道:“放心吧,雖然不知是誰蓋的,那邊石屋多得很呢,而且全部是空置的。”
靜流一聽之下已率先跑去,叫道:“等我來挑吧。”
那些石屋看來坐落在這山谷中已有一段不短的時間,時間在它們身上留下不少風化的痕跡,不少更已經損毀,於是在靜流的千挑萬選之下,好不容易才找了一間比較完整的,作為他們臨時的大廳。
甫剛坐下,龍破天卻問道:“鳳,他真的是轟滅邪嗎?”
鳳天舞繼承的記憶指環有著歷代大魔導士的記憶,自不會少了這曾和第三代大魔導士並肩作戰的同伴。
鳳天舞沉默片刻之後才答道:“我剛才已翻查過了,真的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沒有甚麼值得懷疑的地方。當然,除了為甚麼他仍然活著之外。”
這其實也沒甚麼出乎意料,以他剛才表現出來的實力,確實有叫這名字的資格。
這次倒是獅堂炎感到愕然,道:“真的嗎?我一直還以為他是襲用這名字吧了。”
然後他卻是進入了回憶模式般繼續說下去。
“這山谷就在我家附近,所以我經常來玩的。那時這山谷已經以沒有生命而聞名,附近的人也不敢接近這里,頂多是偶然有些獵者來想解開這絕命之謎,於是這就成了我的私人游樂場,直至我遇上轟滅邪那傢伙為止,那是我五歲時的事了,當時我還不知道轟滅邪這名字代表甚麼。”
“說實在的我也不知他是從那里來的,只知那天我來到的時候,便見到他坐在一塊山石之上,那時他的表現才奇怪呢,好像甚麼也不知道一般,居然問我是甚麼年份,跟著他還說了一番話,好像是甚麼早了或是遲了的,但我當時的我卻沒有在意,現在已記不清楚了。”
“那時我見他像是已經老人痴呆了,於是也就不想理他,他卻打碎了坐著的岩石,問我想不想學他的武功,於是他便成了我的師父,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的轟滅邪,他沒有告訴我他的過去,我也沒興趣問。”
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甚麼發現,龍破天嘆了口氣道:“那麼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