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刹認為自己此行的任務不僅是要保護飛星周全,防止他拈花惹草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盡管他本人不是那種浪蕩紈絝、花花公子,但有這身皮囊便是懷璧之罪,加上那副平易近人的單純性子,勢必會招來些浪蝶,引回點騷蜂。
當然,她始終覺得自己這是為了二位師姐。
之前看見萃琳那三天兩頭來尋他,對他魂牽夢縈的模樣後,廣刹更覺得自己讓他戴上帷帽是明智之舉。
可惜自己經歷戰斗後因精力耗盡加上重傷昏迷了,沒防住那個風騷的巧蓮真人……但只有她一個人的話,自己注意一下,也不會讓飛星遭其染指。
可她沒想到這夏嶺宮里還有這麼多女人——這下再讓飛星遮住面容也於事無補了。
再加上還有陽春這個偷偷溜出來的不安分的小師妹,令她這幾日心中難以清靜,感覺傷勢恢復得都慢了些。
於是當她和陽春一起被飛星叫出去,看到其身邊的探葉時,眼角便顫了顫。
探葉報上了姓名來歷,廣刹用的仍是衛莞這個名字,與陽春以飛星姊妹的身份相告。
探葉的神情憔悴,心中還在為黎光師叔的變化黯然神傷,向她們表示感謝後便去了房間。
兩人看向飛星,飛星歉聲道:
“我私自做了決定,還望二位真人寬容。”
陽春聽聞了黎光的事情,臉上不禁揚起了好奇的光彩與笑容。
廣刹看了她一眼,她的笑容便消失了,悻悻歸房。
“過來。”
廣刹對飛星說道。
飛星跟著她回到房間。
窗前灑下些樹影,稀疏地蓋在床頭,那枝葉的影子規律整齊,宛如兩排飛雁。
房內的裝飾極多,但因面積頗為寬闊,倒也不覺得擁擠。
一絲淡淡的氣息飄散在四周,飛星敏銳感知到這是廣刹身上的芬芳。
“她是何人?”廣刹問道。
她站在窗前,背對著他,雙手負在身後。
飛星眨了眨眼,愣愣說道:
“她是來自鳳霞山的……”
“我又不聾。”廣刹沒好氣地回頭剜了他一眼道,“我是問你與她是何關系!”
“嗯?”飛星更加不明所以,“我與探葉姑娘今日才初見,應該算是……相識吧?”
廣刹冷冷說道:“今才初見你便將其帶回來?便這般心善嗎?”
飛星解釋道,這是方才他欲從巧蓮處脫身,卻想著也不能直接拒絕拂了她的面子,於是借著同情探葉可憐為由,順水推舟,這才得以脫身。
廣刹聞言神色稍稍緩和,仍提醒道:“不論如何,我等身份特殊,莫要與她多來往。”
飛星點頭,猶豫片刻後又說道:“其實也是因為還有一處頗令我在意……”
“你在意她什麼?!”
“真人誤會了,不是探葉姑娘,是黎光真人。”
“在意他作甚?”廣刹對黎光容貌大變的事情並無興趣,自然也沒什麼感想。
飛星說道:“我從他體內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氣息。”
廣刹回過頭來,嚴肅問道:“魔氣?”
“倒也不一樣……”飛星思考片刻,搖搖頭,“我也說不好。”
“那便離他遠點。”
“可探葉姑娘日後定要去尋他,我說不准能幫上什麼忙。”
“你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廣刹皺眉道,“何必管這閒事。”
飛星沉默下來。
廣刹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想管我也不攔你,自己注意些便是。”
飛星點點頭
陽光從廣刹的臂彎中穿過,勾勒在那盈盈一握的纖腰上。
她沉默片刻,問道:
“修行可穩定了?”
“嗯,暫無異狀。”
此事她之前就確認過,但還是有些不放心。
飛星問道:“真人傷勢如何?”
“無甚大礙。”
沒有大礙,那也就是說還有些細微之處仍需調養。
廣刹的仙識探入他的體內,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金丹乃修行者的重中之重,裂開什麼的簡直聞所未聞,更不要說其中一半還是魔丹。
可如今木已成舟,難以扭轉,也只能且行且看了。
忽然,有什麼無形之物抗拒著她的仙識,猛地將其從飛星體內推出!
仙識震蕩,廣刹不禁悶哼一聲,身姿隨之一晃。
“真人!”
飛星見狀連忙上前,一手扶著她的肩臂,一手托在她腰間。
廣刹閉著眼睛,深呼吸幾下,輕聲道:
“沒事……”
廣刹察覺到他的呼吸漸粗,睜眼看向他,目光隨之一凝,冷聲道:
“放開我。”
原來是因為面前的冰肌玉骨烙印在眼里,再加上掌中的軟玉嬌香,令飛星體內魔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一抹異色攀上飛星的眼眸,與其中的擔憂混雜在一起,正在迅速轉變。
臂膀與腰後感受到他掌心間的溫度,飛星似乎沒聽到她的聲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看著他那眼眸中漸浮現的欲望,廣刹心中不由一顫。
此前她一直沒去想萬一飛星魔花發作了該怎麼辦。
“飛星——!”她厲聲喊道,聲音的末端攜著一絲顫抖。
被她這一喊,飛星回過神來,定睛看著她那冷厲中帶著些許慌亂的神色,連忙松手退後幾步。
他喉頭一動,喘著氣,躬身行禮,低聲道:
“真人……我、我告辭了。”
說完,他趕忙轉身離去。
廣刹深呼吸幾口,緩緩來到床邊坐下。
她閉上眼睛,左手捂在胸口,右手扶著前額。
半晌後,房內響起一聲長嘆。
……
次日夜里。
明月璀璨,皎如雲霜。
繁星黯淡,莫敢爭光。
飛星昨日回到屋內後便未再出來過,此刻正盤坐床榻邊,閉目修行。
他的意識正處在情花內部的空間中,將仙氣注入那顆晶體,煉化著情花的核心。
那些魔氣也想涌進來,但一直被他制止著。
“呼——”
他睜開眼。
煉化醉仙情花所需的仙氣極多,一時半會兒難以完成。
真人待我這般好,我怎麼還能對她有非分之想呢?
飛星暗自搖頭,昨日,他花了好一陣時間才令情花平復,到現在還因為此事耿耿於懷。
說來,好像每次我突破大境時,魔花都要作妖——
當初在梅仙會時突破至觀心,令玉霜飽受其殃,大典前回到靈宿時,又在英欒殿令丹楓受了情花之苦,如今突破至金丹……
他正思慮著,忽然感知到有股頗為雄渾的氣息來到屋宅外。
飛星走出房間,便見庭中月下矗立著一道麗影。
他知道來者的身份。
“不知真人深夜來此有何貴干?”
這女子容貌秀麗,眉目含情,神色溫潤,氣質清雅,一身翠綠衣衫包裹著與廣刹相似的纖細高挑的身軀,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而後溫和說道:
“小姐有請。”
她便是巧蓮心腹之一的巳竹。
巳竹平日里負責北邊那蓮湖周邊事務,相當於巧蓮的貼身保姆兼管家。
此番親自來請飛星,可見巧蓮的重視。
飛星聞言猶豫片刻,轉頭看向廣刹的房間,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等待片刻後,見房內毫無動靜,飛星回過頭來,看向巳竹。
“請。”
“請。”
兩人出了院子,一前一後向北行去。
飛星問道:“不知巧蓮真人深夜尋我所為何事?”
巳竹平靜道:“在下不知。”
未行幾步,從一旁的影中忽然走出一人。
巳竹停步,轉頭看去。
一道藍衣出現在二人面前。
卯蘭看著她輕聲道:
“你要帶他去何處?”
巳竹平靜道:
“華清湖。”
華清湖就是北邊那湖泊,湖泊中的蓮池邊上便是巧蓮的閨樓。
“小姐找他?”
“嗯。”
卯蘭沉默片刻,退回了影中。
飛星不明所以,繼續跟著巳竹行去,來到湖泊前。
那高樓便在不遠處的黑暗之中若隱若現。
很快他們來到樓下,一旁,簇簇白蓮如裙擺搖曳,其下碧葉似綠袖翠帶,在裙下飄動。
可謂出泥不染真君子,婷婷脫俗玉美人。
巳竹領他來到樓下門前,大門已開,溫暖的燭光從樓中亮起。
她站在樓前,沒有進去,只是對飛星做了個請的手勢。
幾名侍女走出門來,向飛星行禮,繼續領他上樓。
“公子請。”
她們在一處房前停步,示意飛星進去。
飛星稍稍整理衣裝。
點點微光從門中透出,他感知到里面的氣息確實來自巧蓮。
推門而入——
月影沉沉良夜深,紅燭憧憧羅帳昏。
朱帷粉幔裹異香,鮫綃綢上臥佳人。
翹頭履尖珍珠點,絲羅襪旁彩華紋。
金釵皆除青絲亮,紐扣盡褪瑩肩粉。
珠簾漸卷蔥指露,蓮足微翹蘭息吐。
桃面含春盈盈笑,嬌哼巧吟透骨酥。
雲紗不掩胡蜂腰,霞衣半遮玉峰乳。
飛星沉默片刻,擦去鬢邊的汗珠,輕聲問道:
“不知巧蓮姑娘深夜喚在下來所為何事?”
帳里傳來她那柔媚的嬌聲:
“奴家夜深難眠,特請公子前來清談,以解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