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房間,方霞雲的劍還掛在床頭,「救人要緊!」拿起方霞雲的劍斜背背後,提著『村雨』赴約去了。
鎮東十里之外是個長滿樹木的小山丘。方霞雲被綁在一棵大樹樹干上,雙手分別被兩條繩索綁住手腕吊了起來,雙腳也被固定在地上,柔亮烏黑的長發被扎成一束連在一條繩索上,雙手雙腳連頭發都被綁住,方霞雲整個人動彈不得。四個如月流的忍者一字排開,堵住登山必經的林道。這時迷香早已失效,方霞雲一醒過來就破口大罵:「放開我!用這種下三濫的技倆,也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嗚……」還沒罵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個饅頭,她還不死心,依舊依依嗚嗚的,不肯輕易就范。
月明星稀,在淡淡月光映照下,常師兄出現在登上山丘的唯一林道上。方霞雲遠遠看到常師兄來,嘴巴更是嗚嗚嗚的亂叫:「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哦……我雨弟來了……你們慘了)」常師兄也看到方霞雲被五花大綁,沉聲道:「刀我帶來了,先放了她。」左手舉起『村雨』。如月武藏道:「先交刀,後放人。」常師兄也不囉嗦:「好!希望你言而有信,拿去!」抖手把『村雨』拋了過去。身形高瘦的如月武藏,人高手長,一手接刀便迫不及待地拔出刀來細細審視。
常師兄見對方似乎無心放人,右手緩緩握向劍柄道:「刀給你了,快放人!」如月武藏似乎出了神似地輕撫著『村雨』的刀身,用對待情人似的聲音愛憐地道:「村雨……你終於又回到我如月流的手中了……殺了他!」後一句是對三名忍者說的,三名如月流的忍術高手分從上中下三個不同方位攻向常師兄,三個人看似同時出手,但其實暗分先後,如果常師兄估算錯誤當場就是血濺五步之局。常師兄心系方霞雲安危,不願戀戰,見對手兵分三路,反手拔劍擲向上路,一抬腳揚起漫天沙塵,『』全力衝進三人陣中。
方才常師兄拔劍後立刻擲出,放棄身上唯一的武器,令得三名忍者一時錯愕,原先預定戰法被全盤打亂,三人合擊變成了分別要和常師兄一對一,威力大打折扣,再加上錯估『』的速度,以及常師兄異想天開的沙塵攻擊,被常師兄趁虛而入。上路忍者不得不急急閃避長劍,自顧不暇,下路忍者被沙子遮蔽了視线,常師兄躍過他的頭頂,順便送了他一腳,借著一踢之力再躍上半空,居高臨下的攻向中路的落單忍者,一對一的狀況常師兄可說是穩操勝券,凌空連換七次身形,七腿連環踢出,中路忍者連忙不停擋格,豈知常師兄聲勢驚人的凌空七腿盡是虛招,當他心知不妙時,已被常師兄一記手刀砍中左肩胛骨,筋骨斷折的聲音在寧靜的夜里格外響亮。一陣短兵相接,三名如月流忍者踉蹌後退,常師兄昂然傲立場中,此時剛才擲出的劍才落地,斜插入地面,閃爍著冰冷的寒芒,彷彿在埋怨著未有機會大展長才。緩緩拔起長劍,常師兄斜眼盯著如月武藏冷冷地道:「輪到你了。」
(4)
月明星稀,寂靜無聲的山丘,戰斗持續進行。常師兄仔細審視手中長劍,兩面劍鋒,寬約兩指,長三尺半,和他祖國的細尖窄長的劍截然不同。自從師父將『村雨』交給他之後,他除了勤練『』之外,就是思索如何把刀法融入步法內,而得相輔相成之效,『村雨』始終不曾離開身邊。現在情勢所逼不得不放棄『村雨』,常師兄急急思索對策。
李師兄並未教他刀法,只傳他內功心法和冠絕武林的輕功『』,常師兄的所有武功就是架構在『村雨』和快絕無匹的輕功身法上。『村雨』已落入敵手,現在自己唯一的武器就是手上的長劍。常師兄努力思索印象中最強的劍法「雲姐對曾不凡時用的方家劍?不行!方家劍確如曾不凡所說,以之對抗高手,必敗無疑。可是除了那一場戰斗之外,我就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這種劍啊……」
如月武藏低沉的聲音道:「常師兄………正好讓我如月武藏試試『村雨』的威力!」雙手握住刀柄,上身微微前傾,蓄勢待發。剛才目睹常師兄和如月流最強的三名忍者的交手,如月武藏了解到自己原先對『』的初步估計實在錯得離譜,盡管自己如月流忍術的身法亦是快絕,但比起常師兄全力施展的『』還是差了半截。逼不得已放棄原本以快打快的念頭,改用這種以靜制動以拙制巧的方式。
如月武藏強烈的氣勢隱隱包圍住常師兄,眼看對方氣勢不斷高漲,常師兄還是想不出做戰的方法。失去了『村雨』的常師兄等於失去毒牙的蛇,完全沒有做戰的能力。氣機牽動下如月武藏搶先出手了,手中長刃化作一道長虹,毫無花巧,斜劈常師兄。對方已經出手,不及細想,常師兄以刀法用劍,橫劍硬擋。“當”刀劍相擊,爆出點點火星,雙方一觸即退,觀察手中兵刃。如月武藏手中的『村雨』毫發未傷,反觀常師兄手中長劍的劍鋒上缺了一角,雙方功力不相上下,但兵刃優劣高下立判。
如月武藏乘勝追擊,『村雨』展開刀勢,招招大開大闔逼常師兄硬擋硬架。兵刃交擊聲不斷,如月武藏步步進逼,常師兄的快速身法無用武之地,左閃右避狼狽不堪,手中劍不時硬擋『村雨』。每一次刀劍相擊,常師兄的劍便去了一角,不片刻,常師兄手中的劍已經遍體鱗傷慘不忍睹,刀劍互擊激出的火花在夜里格外的醒目。忽然常師兄甩手擲出一把長形「暗器」,如月武藏不明究理,暫避其鋒,刀勢一緩。
常師兄在生死一线的戰斗中,忽然想到甚麼但又模模糊糊不能確定,順手擲出背上的劍鞘,爭取短暫的時間思考。剛才戰斗中刀劍相交產生的火花,讓常師兄想到了一個模糊的概念,看看手中殘破不堪的劍,腦中猛地下了決定「試試看吧!」悶哼一聲挺劍再上。如月武藏經過一輪交手已經知道常師兄並不精通劍法,心中疑慮盡去,避過劍鞘,看常師兄用劍使刀法,猛劈猛砍過來,一聲不屑的輕笑,如月之里的鎮山寶刀『村雨』再次凌厲劈出。
一見對方凌厲刀勢,常師兄前衝之勢轉向,展開步法以如月武藏為中心急繞不停。原本狂放的「刀法」一收,只在閃避縱躍間偶而出劍,利用自己善長的速度換取勝利之機。轉眼雙方又過了數十招,兵刃卻沒有一次相交,如月武藏掌握了大半的攻勢,常師兄只有守七攻三,不住閃避,零星的出招對如月武藏不構成絲毫威脅。處於絕對優的如月武藏忽地驚覺,常師兄雖然落於下風,但神色不變出招冷靜,「莫非他尚有秘技未施?」中原武術深不可測,早已威名遠播,如月武藏為免得夜長夢多,決心速戰速決。
常師兄一面戰斗、一面觀察局勢,方霞雲被綁在坡頂,三名忍者在自己和方霞雲之間掠陣。如果自己能夠打敗這如月武藏,怎麼越過那三名忍者是首要問題。突然壓力一輕,如月武藏竟然收刀回鞘,常師兄緊盯著他,保持戒備,等待他下一步行動。如月武藏緩緩把『村雨』系在腰際,左手拉下覆面黑巾,露出一張冷酷不帶表情的臉,低沉的聲音道:「違約背信並非我本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身為忍者的原則。常師兄……你是我所遇見過最強的敵手,很可惜……不能和你公平決戰,你死後,她將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我用身為武人的名譽向你保證。」一指方霞雲。
常師兄知道他將要施展絕招,平靜地道:「我從不會相信敵人的承諾,人,我是一定要救,刀,我也一定會拿回來。」平靜的語音透露強大的自信。如月武藏冷酷的臉上微微一笑,瞬間急速衝向常師兄,兩丈距離眨眼掠過,『村雨』仍未出鞘。常師兄平舉右臂,早已傷痕累累的劍直指如月武藏眉心。如月武藏逼近常師兄身邊大喝一聲:「奧義孤月!」村雨終於再度出鞘,劃破暗夜黑色空間,映著淡淡月光,化作一彎倒懸的新月。在此同時常師兄腦海閃過一念頭,『』閃電前衝。
“當”,久違的刀劍相擊聲。兩人在一瞬間交換了位置,常師兄恰好背對著方霞雲被綁的大樹。雙方維持片刻的靜止,常師兄頹然倒地,手中劍斷了一截。方霞雲一直看著場中的情勢變化,當常師兄輕松打敗三名忍者時,她滿心認為危機已經解除,但如月武藏驚人的實力卻逼得使用不稱手兵器的常師兄陷入苦戰,又讓她緊張萬分。如月武藏使出東瀛刀法時,在她看來就象是一道新月劃過常師兄的身體,不禁一陣絕望,不爭氣的眼淚,斷线珍珠般掉下來,無聲的哭泣著。
如月武藏緩緩收刀入鞘,自言自語似地道:「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安心去吧。」想不到常師兄以斷劍撐地,又站了起來,咳了一口血後,故做輕松道:「喂喂喂……那個如月甚麼的……我還沒死呐。」說完又咳了一口血。如月武藏驚訝地道:「你中了我的奧義居然沒死……」
常師兄千辛萬苦道:「嘿嘿……這下子挨得不輕,得躺個……兩、三個月吧,不過……現在你的王牌已經沒有了……咳咳……」如月武藏轉頭望向方霞雲被綁之處……除了一撮頭發和釘在樹干上的半截斷劍之外,人早已不知所蹤。
這時方霞雲出現在坡底,急急奔向常師兄身旁,散亂的長發說明了她的心急。緊張之情溢於言表,著急問道:「雨!你傷勢怎麼樣?」觸眼看到常師兄身上一道傷痕從右邊肋骨下斜劃倒左肩,深可見骨,眼淚更是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常師兄左手挽著方霞雲的肩膀,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方霞雲連連搖頭,不依地道:「我怎麼可以現在走?」神態堅決。常師兄又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方霞雲先是懷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常師兄臉上掛著詭異笑容,輕松地道:「現在我可以放手大干一場了……」左手摸過傷口沾染上自己的血,兩眼無神但緊盯著左手掌心。
如月武藏驅走三名手下,手握『村雨』等待著常師兄的後續動作,他也想看重傷至此的常師兄有何奇招能扭轉乾坤。此時常師兄碧藍的雙眼漸漸汎紅,臉上詭異笑容逐漸變化,取而代之是一種瘋狂的充滿野性的笑容,「呵呵……哈哈……啊~~~!」一聲尖嘯,超越『』極限的高速,帶著狂飆的切裂風聲,斷劍有如雷行電閃般化作一道白光疾劈如月武藏。
同樣的招式,不一樣的結果。“當”一聲,常師兄手中劍寸寸斷裂只剩劍柄,如月武藏『村雨』脫手,口角溢血,踉蹌倒跌出去,連退了數步之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終於還是壓不下的鮮血應聲而出。
如月武藏顫聲道:「畢……天雨……村雨就再寄放你那兒一陣子吧……」丟下一顆黑丸,迸發耀眼強光,一瞬間人已消失,只留下地上一灘血跡。
失去目標的常師兄,意猶未盡地仰天狂嘯,有如月夜下的狼嚎。
方霞雲依常師兄之言,退到一里之外,等了大約半炷香時間,半炷香是『嗜血魔燄』持續施展的極限,超過半炷香時間如果未收功將永遠不能清醒,直到力竭而亡。方霞雲急急趕回山坡,只看到常師兄成大字形仰臥地上,一動不動,這一嚇非同小可,方霞雲連點常師兄周身大穴以止血才發現,他氣息緩慢但攸長,就像熟睡了一樣,稍微包扎了一下傷口,抱著常師兄略矮她一節的身體離開這個地方。
如月武藏身負不輕的內傷,常師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突然功力提升近三倍,硬拚之下,狂猛的勁力雖然借著『村雨』和後退七步卸去大半,但還是受了不小的內傷,和手下會合後,下令道:「回如月之里吧。」
說完再也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5)
黃昏,贛江上的一艘小舟,常師兄正聚精會神的運功,和如月武藏一戰已過了三個月,身上那道傷痕也早已結疤,只留下細細的一线紅痕。在這三個月中,方霞雲無微不至地照顧常師兄,兩人戀情正急速加溫。方霞雲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閉目運功的常師兄,腦中想著兩人的初次邂逅,想著常師兄對她的情深意重……。片刻之後,常師兄呼出一口長氣,睜開雙眼。方霞雲問道:「怎麼樣?」常師兄攤手搖頭。
自從常師兄從為期半個月的昏迷中醒過來後,十年來日夜苦練的功力,突然半點不剩的消失無蹤。他並不知道這是『嗜血魔燄』的後遺症,李師兄在自知將死之前教給他這一招時,只告訴他不到最後生死關頭不能擅用,而沒有詳加說明用後的代價就是失去半年的武功。常師兄心想「如果從此武功全失……怎麼辦?」從原本武功高強的不世高手到現在孱弱不堪的瘦弱少年,個中滋味,難以言表。雖然是天塌不驚的超級樂天派,常師兄還是難掩失望之情,只是在方霞雲面前總是裝得若無其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雖然活潑外向、但是有著纖細內在的方霞雲看在眼里,當然知道常師兄是裝出來的無所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