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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個鳥樣。不過既然別人花了大把銀子,柳自華就得拿出職業道德,迎合別人的需要,她想罷便一本正經地作了一個萬福,“今日呂公子抬愛,奴家心有感激,奴家一定盡力將公子侍候好了。”

  張問這才意識到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說道:“都怪我有些心急了,沒說明白。”

  柳自華心道心急的男人其實是好事,幾下子把他弄虛了,然後他就蒙頭大睡,任務也就完成。口上卻說了兩句客氣話,安撫張問,讓他感覺舒服。

  張問搖搖頭道:“是這樣的,我有個喜好,很喜歡畫美貌的女人,因為許久沒有動筆,心癢得厲害,正巧今日遇到柳姑娘雅致不俗、美若天仙,就急了點。又怕柳姑娘不願讓自己的容貌流傳出去,所以就有此一問。”

  柳自華聽罷感受又是一轉,從初時的驚艷;後來的鄙夷;現在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是欣賞,還是自怨自艾?張問一心就想畫畫,讓人感覺冷冰冰的。

  柳自華打量著張問,見其身材頎長,坐姿瀟灑,自有一副從容自信,不像商賈,定然是一個有地位的人。他觀察這張問的容貌,突然掩嘴嘆道:“您……您是不是張問張大人?”

  這下輪到張問吃驚了,他看著柳自華,納悶道:“我們認識麼,你見過我?”

  柳自華的態度頓時一轉,幾乎忘記了客套,十分激動地說道:“真……真的是你嗎?妾身就想,誰能有張大人這般模樣呢?沒想到真的是你,妾身……”柳自華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張問愕然。柳自華又急忙說道:“您不知道,您在秦淮那邊的……風月之地,別提多有名了。姐妹們沒有不知道張問這個名字,都說貌似潘安,才勝唐伯虎,許多人都巴不得能見您一面呢!”

  柳自華越說越興奮,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了,把那別扭的禮儀丟得干干淨淨,眉飛色舞的樣子,看來女人都很八卦,什麼風雅雍容大概是戴的面具……柳自華繼續說道:“真沒想到呢,今天我竟然見到了張問!我要是說出去,非得被羨慕死了!對了,還有您的故事,您是不是有個表妹小綰,痴情的張問為了她,敢於挑戰整個朝廷……”柳自華的臉色突然一變,意識到自己失言,急忙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這個……”

  張問搖搖頭道:“都過去的事情了,別再提就行。我不知道這樣的事居然傳那麼開,連素未相識的人都知道。”

  柳自華吸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好像在說我快不能呼吸了!她嘴上沒停,又說道:“士林中有點風雅韻事,紅塵姐妹們還不得惦記著,何況您那些感情真摯的故事呢?聽說浙江有個頭牌,叫寒煙姑娘……”柳自華說道這里臉上一紅。

  張問見狀有些郁悶,心道老子總不能把漂亮的青樓姑娘都收到房里養著吧?他有些不耐煩,忍不住又問道:“我想給柳姑娘畫一幅畫兒,不知道柳姑娘願意麼?這樣,一會兒畫兩幅,留一副給你,算是補償,可以嗎?”

  張問不為柳自華的激動所動,心里面一直惦記著今天來這里干嘛的。

  柳自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高興地說道:“那是妾身的榮幸,而且妾身還能得到張大人的丹青,卻是天大的福分呢!”

  張問搖搖頭,有些感傷地嘆道:“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或許是張問的情緒影響了柳自華,讓她安生了一些,恢復了一點端莊的形容。她想了想,從袖子里摸出兩張銀票出來,遞給張問道:“張大人要為妾身畫像,妾身不敢收你的銀子,今天的銀子,你拿回去吧……我們今天,不要扯到錢上邊去,俗。”

  張問愕然,心道我本來就是個俗人,還真以為我高雅呢,高雅的話就該喜歡山水畫了。張問還不夠無恥,想了想,沒好意思收別人的銀子,他說道:“我知道我出那一千余兩銀子,大部分是滿西樓收去了吧?恐怕柳姑娘能得到二百兩已經很不錯。如此我怎麼好反讓柳姑娘破費呢?你的心意我收下,銀子別拿出來了。”

  柳自華的美目里滿是誠心,她說道:“妾身不願張大人花這冤枉錢,有空的時候,時常來看看妾身就行了……”

  張問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說婊子無情嗎,怎麼我總是遇到大方熱情的風塵女子呢?他恍惚中,看到暖閣前邊那副屏風,上邊繡著鴛鴦戲水。胡思亂想道:記得有個翰林院的同年進士,約人玩姑娘,兩個進士玩一個搞連襟,這鴛鴦戲水就不太應景了。

  張問不願搞得太麻煩,便堅決推辭,“你掙這點銀子也不容易,收回去,這樣推來辭去的,麻煩。”

  他的本意是打擊一下柳自華,讓她有點自知之明,你就是個風塵女子,這錢怎麼掙來的?張問倒不是非要薄情寡義,主要是因為他和這柳自華本來就沒有情義可言。我出錢,你出色,兩不相欠。不料這樣的話出自張問之口,效果卻完全變了,柳自華不但沒被打擊,反而十分感動地說道:“張大人真會體貼人呢,您也不缺這點,那妾身就不勉強了。”

  張問盯著柳自華的身體上下打量,那流暢的曲线讓他很是滿意,都有點迫不及待要握握畫筆了,可那套東西還沒送來,他便呆坐在那里等著。

  柳自華見張問有點呆,便找著話題說道:“方才張大人點那曲子,還有一個版本呢,您可曾聽過?”

  “哦?”張問那呆比一樣的表情頓時有了些生氣,他畢竟是個文人,對這些雅俗文化多少有興趣,正巧這風塵女子見多識廣,張問便來了興致,不禁問道,“還有什麼版本?”

  柳自華淺笑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眼睛完成月亮形十分可愛,粉粉的臉蛋上頓時出現兩個小酒窩,她笑道:“大人是才華橫溢的士林中人,一定聽說過馮夢龍這個人。”

  張問點點頭,“略有所聞,此人是南直隸的人,名氣不小,可惜才氣都用到寫歷史小說和言情小說上去了,好像還沒有功名。”

  “大人點的那曲《送別》在京師流行,可在秦淮那邊,已經流行著馮夢龍改編的版本了。要不妾身唱給大人聽?”

  張問笑道:“柳姑娘唱一曲就是幾百兩銀子,我這身上還沒那麼多呢。”

  柳自華低頭道:“妾身單獨為大人唱,心甘情願的,可不能收大人的銀子。”說罷進暖閣抱出琵琶,調試起弦音來。張問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很是期待地聽她唱曲兒。

  不多一會,柳自華便伴著琵琶唱起來,“燒窯人,教我怎麼不氣。磚兒厚,瓦兒薄,既是一樣泥,把他做磚我做瓦,未為無意。便道頭頂著我,倒與你擋風雨,那腳踹的吃甚麼虧。頭頂的是虛空也,腳踹是著實的。○再勸伊,休把燒窯的氣。磚做厚,瓦做薄,誰不道是一樣泥,厚與他,薄與你,我自有個主意,頂戴你,幾番風雨虧你遮蓋了,踹定他,不許人將他丟打你。我雖和你薄相處,情長也,他厚殺也趕不上你。”

  她的表情和嗓音應著詞里的意思,十分俏皮,張問也被逗樂了,笑得合不攏嘴。他的心情大快,聽罷忍不住說道:“沒想到馮夢龍倒是詼諧,寫出這樣的騷詞兒來;柳姑娘也多才多藝,表演得逼真。馮夢龍要是聽見他寫的詞兒能唱得這麼好,指不定高興成啥樣呢。”

  “妾身謝大人夸獎,妾身別的不會,唱曲兒可是唱得多了,熟能生巧嘛。”

  張問由衷贊道:“難得一副好嗓子和一顆玲瓏心。”

  柳自華見張問不那麼呆了,也是開心得不行,又說道:“大人說的這個馮夢龍呀,也是個有才華的人,他結交了許多文人、樂師、畫師,大人喜歡丹青,要是能和他結交,不定能找到興趣相投的人呢。”

  張問隨便應酬了一句,馮夢龍是什麼人,他才難得鳥,不過就是個科場落魄的士子而已,和當年的唐伯虎有得一拼,沒什麼政治前途。什麼丹青詞曲對張問來說只是調劑,他最看重的還是仕途。

  這時柳自華又說道:“馮先生說,他們是在辦一個叫‘文藝復興’的東西,是從西洋那邊傳過來的,說是可以通過琴棋書畫讓大明朝更加開明興旺。”

  張問愣道:“琴棋書畫?讓大明更加開明興旺?這些東西和朝局能扯上關系?”

  柳自華搖搖頭道:“妾身也是聽姐妹們這麼說的,朝政的東西我們不太懂,而且也不敢議論。馮先生是有功名的人,(雖然是秀才),卻可以關心朝政。他說他不是頹廢放浪形骸,恰恰是在積極追求。”

  張問好奇,喃喃道:“馮夢龍,這個人倒有點意思,要是有機會,我倒是想見見他。”

  第五折 扇分翠羽見龍行 段二十 買賣

  張問花了銀子之後,自然就和柳自華風流快活去了;先前那個每曲出二百兩的“黃三”,其實就就是魏忠賢,他花了銀子,結果沒沒爭贏,只好打了水漂。

  跟著魏忠賢的太監黃齊很憤怒,建議在青樓亮出身份,要那個耍陰招的嫖客滾蛋。但是魏忠賢拒絕了這個很有建設性的建議,半眯著眼睛裝筆說道:“做人得低調,辦事得高調,明白嗎?為了這種小事你囂張個啥?”

  其實魏忠賢初時也十分憤怒,白花了銀子,跟黃齊一個想法,但是片刻之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就算讓他們去見柳自華,又能干什麼呢?太監可不喜歡嫖妓,不是他們不喜歡女人,而是被一個陌生的女人看到自卑的地方,是一件很難忍受的事情。太監也有自尊不是,而且往往是畸形的自尊。

  “既然人已經看到了,咱們回去吧。”魏忠賢一副寬容大度的神色說道。

  黃齊扶著魏忠賢上馬車,小心問道:“干爹覺得這柳自華怎麼樣?”

  魏忠賢“唔”了一聲,點點頭道:“咱家看著不錯,只有這種年紀的女人才味兒,小姑娘懂個啥?手段到位,曲兒也唱得俏皮,這市井民間的玩意,皇爺最有興致了……這樣,黃齊,你抽個時間去和青樓談,把柳自華買出來,送咱家府上,到時候去魏爵那里叫他結銀子給你。調教調教再送宮里去。”

  黃齊一聽有些郁悶,自己去買,還敢去魏忠賢那里拿銀子?看來這血得自個出了。他又不敢不從,盤算著只好從其他地方多汙一些銀子補上損失。黃齊一肚子委屈,面上卻很情願地說道:“干爹放心,兒子一定把事兒辦好咯。”

  魏忠賢哼哼了一聲:“別太張揚,干出搶人什麼的事來,弄得滿城皆知,明白嗎?”

  黃齊拍著胸膛道:“干爹放心,兒子明碼實價給他們買,他們養著個人不就是為了賺銀子嗎?再說柳自華都那把年紀了,還能紅多久呢,只要價格合理,他們巴不得能賣出去呢。”

  “明白就好。”

  黃齊不敢怠慢,第二天就去滿西樓談,他按照魏忠賢的指使,低調行事,所以穿了一身普通的綢緞袍子。但是他尋思著要讓這些奸商識相點,所以讓跟班太監在腰上故意掛著大內的牌子。

  他們走進滿西樓,一番囂張傲慢的態度,立刻讓歸公們仔細了幾分。要知道在京師地界敢囂張的主,多半有點來頭。歸公一觀察,發現跟班腰間掛的玩意,立刻就被震懾了,急忙將魏忠賢等人帶到清靜的休息室中喝茶,要找老板娘親自來接待。

  過得一會,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就來到了黃齊的房間,十分和氣地滿臉堆笑應酬。

  黃齊等幾個人嘴上無毛,說話尖聲細氣的,而且旁邊那些小太監腰上故意若隱若現地亮出大內腰牌。這不是很明顯麼?老板娘立刻就說道:“喲,什麼風把幾位公公吹來了呀?”

  魏忠賢裝筆那一套,黃齊已經深得精髓,在魏忠賢面前他不敢裝,但是出來就完全可以發揮了。黃齊連正眼都不看老板娘一眼,一言不發地揭開茶杯,不慌不忙地吹著水面,然後抿了一口,隨即“呸”地一聲把茶水吐到地上。

  旁邊的小太監急忙把手帕遞到黃齊的手上,“這種茶連給黃公漱口都不配。”

  黃齊不置可否,只是拿著手帕擦嘴,做些瑣碎的動作,意圖造成對方的心理緊張。

  老板娘心里不爽,但是仍然隱忍著喚人換好茶。老板娘心道:這幾個閹貨是來敲詐老娘的?娘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是個太監就是能動的?老板娘口氣變得冷淡了一些,說道:“不知幾位公公是哪里的牌子呢?老身跟在國舅爺身邊時,也見過幾個宮里執事牌子,怎麼看著您幾位有點面生?”

  國舅爺?黃齊頓時郁悶道:“皇爺生母娘家的國舅爺?”

  老板娘道:“還能有哪個國舅爺呢?皇爺可念著國舅爺的難處,賞了些銀子,開了幾處營生,平時國舅爺也有和宮里來往啊。不知您幾位有何貴干,是找滿西樓呢,還是找咱們國舅爺?”

  黃齊聽罷立刻頭大,把裝筆的心思拋棄得一干二淨,這國舅爺和皇上有些感情,雖然沒有資格管朝政,但是時不時也能見上皇上一回。這樣的人,一般人都不願意得罪、給自己找不痛快,官府自然也會賣幾分面子,所以國舅爺用這個背景投資各行業,那是混得風生水起。同樣,黃齊也不想沒事找事得罪這皇親國戚。

  黃齊想了想,換了種比較平易近人的口吻說道:“咱家也不賣關子,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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