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攪水
“林太平博士這一個月的行為,還是和從前一樣:看病,傳教,做大量的慈善社工工作。一切行為都在法律的允許范圍內,甚至簡直可以說是道德模范的象征。唯一有點問題的,是他可能同時和西華公主以及狹霧友子院長同時交往,但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老早在民間就有傳聞。”
“新一,連你這麼精明的人,也找不出他身上值得懷疑的地方嗎?”
“我加入光明聖教,同時以侏儒症患者的身份,在青青醫院待了一個月,尋找治療的方式。我說我沒有錢,家境很困難,然後那個林太平博士二話不說就可以減免了所有的治療和檢查費用。不光是我,這家醫院的許多家貧的病人,他都盡可能地給他們減免費用。我估算過,這家醫院在這樣的模式運行下,一個月的財政收入應當是負數的。”
藥師寺涼子替報告的工藤新一答道:
“事實上,從銀行傳來的情報,林太平每個月要給青青醫院,倒貼進去近千萬華元,而且這個數值還在不斷上升。這錢都是從他自己的私人帳戶里出的,到目前為止,至少虧損了超過六千萬。”
“別人搞慈善都是發財,只有他,倒是個人一直在往里面倒貼錢燒錢。”
工藤新一低頭道,他以臥底的身份潛入光明聖教,先是充當教會的外圍人員,混了兩個月,然後又以病人的身份進入這個宗教的總部,又待了一個月,看到的全都是在日本已經很難找到的,“美好”的東西。
老吾老,幼吾幼,人和人之間互相關心互助。整個教會在那個年青的“神子教主”在指引下,表現象一個和睦溫馨的大家庭一般。對於見慣了這個越來越冷漠的現代社會,見慣世間冷暖的工藤新一來說,實在是很感嘆的。
工藤新一向藥師寺涼子報告道:
“我從進警校起到現在已有十年,見過各式各樣的騙子和偽裝者,也見識過各式各樣的犯罪手段。但是這個林太平,到目前為止,他的一切已知的作為,都是令人尊敬的,要想找出他違法的證據很不容易。”
藥師寺涼子笑道:
“那是因為,你從前對付的,只是刑事犯罪,現在你要對付的,則很可能是一個隱藏得很深的思想罪犯。”
“思想罪犯?”
工藤新一不喜歡這個詞。
作為一名有正義感的警探,新一明白,所謂的“思想罪犯”是怎麼回事,他更明白,現在的大和行政區,從底層是什麼樣的局面,同時也非常清楚,統治大和行政區的所謂京都六家,都是什麼狗東西。
不過他不會魯莽地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藥師寺涼子看出新一有些不舒服,於是向他解釋道:
“不要小看思想罪犯。刑事罪犯,再惡劣,撐死也就是當個連環殺手,恐怖份子,殺死幾十個,百來號人就已是極限。思想罪犯才是最可怕的,他們不鬧則矣,一鬧就是驚天動地,幾千條,上萬條,甚至是百萬千萬的生命都會在這過程中輕易地灰飛煙滅——最近的一次大規模的“思想罪犯”的活動,在兩百年前......我在說什麼,指什麼,以你的聰明,應當非常明白。”
工藤新一當然聽明白了涼子所指是何事。
兩百年前,中日合前,無論是當時的日本還是從前的清國,都爆發了席卷全國的“革命”。
那場風暴中,清國那邊據說死了近千萬人,而日本這邊,同樣也有近百萬人在那場風暴中死去——這還是“革命”相對“順利”而不是反復拉鋸的局面。
在這場風暴中,成百萬的權貴們人頭紛紛落地,可謂是天街踏盡公卿骨。
而一切的起因,就是當時出了後來的“韋澤皇帝”這位偉大的屠龍者,一個最大的“思想罪犯”。
“穩定才是最重要的,穩定才大家才有飯吃,才有活干。真的鬧起事來,一切全都停擺,你猜要死多少人?現在日本這里的經濟很不景氣,從上到下都是怨氣。尤其是這幾個月,更是危險期,正攵府方面為了減少預算,大規模的裁減公務員,想要鬧事的人不少.......”
工藤新一道:
“那個宗教,目前為止在林博士的控制下,一直都是在努力地改善民生,對國家應當是起正面作用吧......”
藥師寺涼子拉長了語氣道:“所以我才沒有叫人動他啊!”
“那為什麼還要被重點監控?”
“那是因為,他做得太好了。”
涼子答道。
“做得太好,就不好!教民都被他組織起來了。我們的韋克皇帝,最忌諱的就是下面的拉幫結派結社。而且,在中華的歷史上.......”
雖然祖上是“日本人”,但中日合並這麼多年,藥師寺涼子早就習慣以中華人自居,他的家族里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徐福後代的一支什麼的,為此還弄出了份天知道是真是假的所謂傳了兩千多年的族譜什麼——在這個位面的“日本人”,擁有純正的中華血統被認為是很高貴的。
涼子道:“在中華的歷史上,黃巾教,白蓮教,彌勒教,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什麼教,剛出來的時候,都是廣結善緣,到處收買人心的,最後,他們都變成了造反的大賊頭........如果林博士象前任那個誰,只是跳跳大神,騙騙錢,睡睡女信徒,我哪里有這麼多精力去管他,那是警察的事。象他這樣,又不騙錢,反而貼錢,還把慈善搞得這麼好,讓所有的信徒都象崇拜神一般地崇拜他,這才是最危險的!”
涼子說著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俯看著面前矮小的“外派”偵探。
“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工藤新一點了點頭。
“加入鷹狼隊的事,你考慮清楚了沒有?”
工藤新一問道:
“這個......加入鷹狼隊後,我能夠逮捕一些當警察抓不了的罪犯嗎?”
涼子笑了起來。
“啃樹沒有什麼,但是如果有人玩過頭了,想把樹啃倒。警察靠不住時,就要靠我們鷹狼隊了,我們就是做這個的呀。”
十分鍾後,工藤新一懷里揣著剛拿到的委任狀,走出了“思想審查委員會”的大門。他現在已經是鷹狼隊的特派員,手中的權力之大,甚至可以直接給當地的一個區的警察局長下達指令。
從地位和權力來說,這當真比回警察局轉正當一名正式警探權力要大上十倍還有余。藥師寺涼子雖然作事作風有些霸道,卻是個用人不疑的好上司,她看中工藤新一,提拔他和給予權力時,也毫不小氣。
這種知遇之恩讓被人當成草紙使喚利用,扔在外面當了六年臥底偵探都無法回歸的工藤新一,很是感動。
但是,作為一名還保有良知的前警察,工藤新一的心中,一點開心的痕跡都沒有。
日本的上層,有多腐朽,他很清楚!
他在心里暗暗地道。
“我加入鷹狼隊,不是要當鷹犬,而是為替這個國家,多抓一些蛀蟲!”
送走了工藤新一後,琴酒敲門走了進來。
“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BOSS!”
“哦,說來聽聽。”
琴酒報告道:“昨天,九條家的九條治郎,找了北城家的家主吃飯。”
“他們兩家是老交情了,而且臭氣相投,共同的愛好是兩邊家主都愛玩女人。只不過九條家的是開娛樂公司玩,而北城家的......”
當涼子在嘀咕的時候,琴酒老實地停下來,等她說完。
藥師寺涼子露冷哼不屑的表情:“北城良正還好,但是他的孫子北城京兒卻是個混蛋,最近好象已經積累了不少民憤了......嗯,琴酒,你繼續說。”
“他向他索要AD99.......據說是要給他的兒子治病,治療方案是林太平博士提出來的初步設想,他還要求九條家的人提供關於AD99的全部研究資料。”
“AD99?聽說北城京兒那個家伙,用這個東西當玩具,玩得很HIGH......”
坐在一旁的涼子的女秘書答道:“AD99具有很大的危險性,軍隊也只是極少量地試驗性使用,原因是使用者很容易發生暴走失控現象。不過,北城家的那個二世主,比較愛玩......”
“他是怎麼玩的?”
女秘書答道:
“他用這東西,結合其他藥物,制造了一群漂亮的女護衛。”
“他就不怕失控反噬其主嗎?”
“所以北城京兒,在京都的圈子里,也有著北城瘋狗的外號.......今天琴酒向我報告後,我剛剛調查過,林博士認為AD99是治療李家大公子目前病況最大的希望......”
說到李旭,秘書忍不住臉露笑意,就連涼子也在笑,皆是幸災樂禍的笑。
“AD99,好象是那個望月醫生,也就是被我送進監牢里的那個思想罪犯開發研究的吧?倒是個難得的科研人材,可是為什麼要玩政治呢......”
涼子邊說邊嘆氣道。
“他的研究十多年前就停止了,現在的AD99已經發展到第十代了,和當初早就不同......不過,試驗體失控暴走的情況,還是相當嚴重,所以軍方一直不敢大規模使用。”
涼子笑了起來:“所以就故意流出來,讓北城家的瘋狗當試驗品了嗎?是軍中的哪位大佬這麼聰明啊!有機會我真要好好地感謝他一下。”
涼子斂起了微笑,問秘書道:“你知道嗎?工藤新一對光明聖教和林太平的調查,到現在一無所得,你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
“我在接待西華公主的酒宴上見過林太平兩次,他給我的感覺,是個謙厚沉穩的人。這種人,作為對手是很讓人頭痛的,因為他們行事往往是三步一計,走得很穩,極擅布局,幾乎滴水不漏,玩的是潤物細無聲的手段......如果再這樣任由他按他的節奏走下去......”
藥師寺涼子道:“很可能到了他真正的目的顯露出來時,一切已是木已成舟,無可挽回。所以.......”
秘書回答道:“需要增加變數,讓他無法做到潤物無細無聲。您是打算釋放望月醫生來增加變數嗎?”
“你真聰明,灰原哀!又讓你猜中了,既然如此,你猜猜我後面打算怎麼作?”
涼子的秘書灰原哀,藥理學家出身,和涼子一般,都是天才少女。兩人從小就認識,涼子因為出身好,能力被皇帝韋克賞識,手掌大權後,也順手提拔了了自己的同窗同學擔任助手。
灰原哀露出回憶的表情分析道:
“前天你接到了狹霧友子前去監獄探望望月的報告,你當時還調取了他們的會談記錄......我猜你那時一直在考慮如何制造最合理的理由,把望月“合理”地放出去釣魚,讓他攪動林博士這灘“潤物細無聲”的水.....現在,有人把放人的好借口送上門來了!”
“全讓你猜中了!老同學,你就不會故意猜錯一次,好讓我有點成就感嗎?”
“沒辦法,和你太熟了,想錯都難.....”
“那後面我要怎麼做,你還能猜出來嗎?”
“你會設法把情報泄露出去,說望月是AD99的開發者,同時和狹霧友子是師生關系,有他相助,再和林博士聯手,兩個人一定有辦法治好李家公子。”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呢!”
“不光是這樣,九條治郎想放人出來,還要過來找你,因為這事,他還要欠下你一個不小的人情......”
“你一定在我的肚子里裝了思想竊聽器,老同學!什麼都讓你知道了。”
藥師寺涼佩服得點點頭。
一天後,東京鴨巢監獄,重刑犯望月,遭遇了一位“尊貴”的訪客。
來者,是九條家的當家,九條治郎。
正象灰原哀預言的那樣,他是為了外孫的事,過來找望月談判......
起初,望月沒有答應。但他的家屬,很快也知道了這事,他們知道了,狹霧友子也就知道了。
在狹霧友子的勸說下,望月答應了。
三天後,望月走出了鴨巢監獄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