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棋手、棋子、棋盤
在秘密串聯起來的反聖子組織的大本營里,沙利文少校遇上了多位在扎夫特俘虜營里的熟人——真正的“藍色波斯菊”份子。當時這伙人被扎夫特方面查出是鐵杆的反調整者份子後,對他們進行了特殊的“照顧”。
雖然沒有使用肉體虐待,但是各種針對性的精神羞辱和意志折磨,卻是一點都沒有少,硬是把他們由“鐵杆的反調整者份子”,培養成了“意志堅定的鐵杆反整者份子”。他們比沙利文還要早近一月被釋放。這群人在被釋放前,在戰俘營里成立了新的反調整者組織“白色聖堂”。
當扎夫特方面展開全面的政治宣傳,以階級斗爭為矛盾的切入點,揭開皇帝的新裝,將地球聯合和扎夫特的戰爭,定性為“藍血調整者與後進調整者的戰爭,自然人充當炮灰”後,藍色波斯菊在大西洋聯盟統治階級的眼里,就由有用的“惡狗”變成了多余和危險的“惡狗”。
上層的投機者靠及時的改變立場和抱對大腿,還算能勉強自保不被清洗,但中下層
的骨干成員,就被大量的清洗。這些被扎夫特俘虜並被“定性”的“鐵杆的反調整者份子”,在被釋放後,同樣不受政府待見,甚至比其他戰俘更加不受待見。被清洗和逐出軍隊的他們,心中的怨氣,比起沙利文少校更重。
如今的大西洋聯盟,戰爭的失敗造成了經濟的崩潰,經濟崩潰導致了政府危機,從前被壓制下來的各種社會矛盾、政治矛盾、階級矛盾,面臨著全面爆發的跡像。
“軍隊里被打壓的緩和派、鐵杆藍色波斯菊、失意的軍人,最後再加上大西洋聯盟內部一直長期和藍血調整者作斗爭的正義力量,你們將組成一個反對藍血調整者的同盟。”
被釋放前,阿卡菲爾向沙利文少校預言過的內容,完美地在沙利文少校面前發生了。這伙人把自己的組織,命名為“憂國騎士團”。
然後,那段“大和基良”強迫沙利文聽課的內容里話,象魔鬼的誘惑般,在沙利文少校的腦海里響起。
“你們這個同盟,是不穩定和脆弱的。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價值觀,不同的政治利益訴求,只是因為各自共同的敵人而走到了一起。如果沒有一個好的領導者,把你們統合起來,各司其職,將各方的利益平衡好,這個同盟很可能一開始就崩潰了,根本無法和藍血調整者控制下的政府作斗爭。所以,我這里有一篇剛剛寫好的,《大西洋同盟內部反藍血調整者組織不同人員訴求分析以及指導建議》,你一定要給我背下來,將來用得上。如果你有機會進入這個組織,把這篇文章作為讓上層賞識你的投命狀,也是可以的。如果你按我說的作,將來當上將軍不是問題。”
“阿卡菲爾,大和基良,你這個魔鬼!”
沙利文少校一邊詛咒著那個黑衣少年,一邊卻在和憂國騎士團的高層人士討論“他的計劃”的內容時,忍不住地大量引文了《大西洋同盟內部反藍血調整者組織不同人員訴求分析以及指導建議》里大量的內容篇章的話。
幾天後,他成為這個組織里重要的幕僚成員,組織上層諸人都對他極其賞識。
謝司一個小小的少尉,能輕易地組織起十萬人的全國大行軍,深入前世界霸主的首都游行抗議,這過程中居然沒受到大西洋聯盟政府的干擾破壞,如果沒有他人暗中相助,實際上根本是不可能的。
其實他的行動,從一開始就落入政府內部的“有心人”的眼中了。
幸運的是,這些“有心人”是暫時站在他這一邊,或者說,把他的行為,視為極有利用價值。
而謝司的一切行動以及後來遭遇的各種“方便”,就是這個暗藏在大西洋聯盟內部的憂國騎士團,動用各種資源暗中相助的結果。
比如,謝司在組織起最初的“老兵聯盟”時,就有組織內部的人暗中出錢出人出力幫他勾通聯系。就算沒有謝司站出來,也會有李司王司趙司之類的人被“憂國騎士團”的人找到,替他們當出頭鳥召集一群炮灰聚集到華盛頓去鬧事。
而在進軍華盛頓的過程中,過去一直被藍血調整者掌控的媒體和網絡,也“莫名”地出現了大批重點報導此事的貼子和新聞,將其的影響力擴大化,以便讓更多的人員加入。
而這一路上,有人為這群人組織民間捐款,有人提供住宿方便,有人打通各地的國民警衛隊暗中放行......
而憂國騎士團這群由亂七八糟的政治斗爭失意者組成的組織,能玩出這種高明的手段,組織起這麼一大幫聚集在華盛頓游行抗議,沙利文帶回來的這份行動預案,起了極其重大的作用。
沙利文不知道的是,他以為自己現在是在和魔鬼作交易。卻根本不知道,整件事,完全就是阿卡菲爾出於“好玩的心態”,隨手做的一份預案。全過程零碎地加起來,大概只花了他一天的時間。
因為類似沙利文這樣的人物,阿卡菲爾准備了一大堆,他對他們完全是持“隨便野生放養”的態度,至於這些人能做到什麼程度,自己內部要頭痛事情一大堆的阿卡菲爾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注,他只是把這事當成是“休閒放松”的游戲而已。
當扎夫特和大西洋聯盟開始停戰談判的時候,他和大西洋聯盟的失意者們相似,主要精力,這時都由對外轉為了對內。在扎夫特的內部,針對他的勢力已經出現了,而他們的“階級屬性”,某種意義上說,和大西洋聯盟的藍血調整者是相同的,只不過後者是前者的“終極版”而已。
只不過比起矛盾重重已瀕臨爆炸臨界點的大西洋聯盟,扎夫特這方面的社會矛盾還不尖銳,暫時止於上層之間的勾心斗角。
對於聚集在白宮外大批正退伍軍人,費德勒總統和他的幕僚最初並沒有太多的在意,他聽從了國家安全顧問的建議,僅僅只是把這群人視為“討飯”的軍人。
“我們現在國內庫存最多的,就是糧食。多印一些食品券,應付一下這群人就行了。”
這位安全顧問如是說。
最初,費德勒總統以為這樣就行了。
但是這份建議在國會內部討論時,卻被諸多的國會議員們以多數票否決了。
“不要問國家為你做了些什麼,而是要問你為國家做了些什麼。”
“國家正值多事多災之秋,這幫刁民不但不肯為國分憂,還趁機游行聚會鬧事,真是該死。”
“不能退讓!過去大西洋聯盟就是因為對那些太空中的沙漏一再退讓,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這全是反對者拿出來的理由。
討論到最後,國會方面最終的討論結果卻是:組織國民警衛隊,把白宮門外國家廣場上的那幫刁民驅散。
出動軍隊驅散前軍人家屬的最終時間點,被定性為聖誕前,也就是當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
有過不久前全國鎮暴的經歷,現在的大西洋聯盟,已經積累了大量應付這種局面的經驗。他們一邊派人和謝司這伙人談判,勸其“自願離開華盛頓”離開,政府方面可以提供交通工具。
但是,派出軍隊驅逐這些家人家屬時,卻遭遇了軍方內部不小的反對意見。理由則是:白宮外的這群示威者,幾乎全是前大西洋聯盟的前軍人及其家屬。派軍隊去驅散這幫“前軍人”,物傷其類,很容易引發各種無法預知的負面效應。
同時軍方的人建議,此次行動,還是使用“民間武裝”更適合。
弗德勒總統覺得這番話很有道理,他同意了。
於是,過去在平定血色九月全國大暴亂立下大功的各企業、富豪的雇傭兵、保安隊、安保公司等“民間武裝”力量,在領取了政府發放的制服後,開著裝甲軍、消防車,帶著大批專業的“鎮爆設備”,很快就進駐了華盛頓特區。
進入首都之前,這些民間武裝作了充份的准備,高壓水龍,胡椒噴霧劑,催淚彈,防暴盾牌,全部都准備足了。
而後,和這群前軍人家屬們的“和平勸離”談判,也不出意外地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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淪為他人利益斗爭棋子的謝司少尉和一干前軍人們,他們無法接受兩手空空離開華盛頓的結局。
自以為是棋手的“憂國騎士團”的人,也不會允許他們“和平”離開。
時鍾很快走到十二月二十四日,此時的白宮門外國家廣場和周邊的公園,已快成了退伍兵家屬們的野營地。這些日子,他們的團隊一直在不斷地擴大,除了軍人家屬外,還有大批失業和絕望的普通人不停地加入。
負責驅散這群人的“民間武裝力量”的首腦,是官方派出的,一位軍銜為上校的軍人,名字叫阿爾福德。
阿爾福德上校是位有良知的軍人,他對這些軍人家屬的命運極為同情。
這很正常。
這三個月來,阿爾福德上校,天天都在華盛頓的街頭,看到大量的“前”軍人家屬,因為生活所迫,在街頭小巷擺地攤,拍賣自己早年獲得的各種“榮譽勛章”。這些勛章的買家,大部分都是來自國外,跑到大西洋聯盟這兒“旅游”兼“拯救失足少女”的外國買家。
現在的大西洋聯盟,底層甚至是中層的生活有多糟糕,經常和他們打交道的阿爾福德上校很清楚。他也很同情這些人的遭遇,雖然行動上是受政府指派站在這些鬧事軍人家屬的對立面上,但精神上卻是和他們站在一起的。
在驅逐的時間點到來前,他還和現場的謝司少尉進行著最後的交涉,一再地規勸對方“識相”地早點撤離。
當時,他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現在在外面盯著你們的人,並不是擁有職業榮譽感的國家軍人,而是一群只認錢的雇傭兵、保安隊還有各式各樣的流氓人渣。只要時間點一到,他們對你們動手時,是不會有絲毫的手軟的。”
結果,他說服了謝司少尉,但是謝司少尉,卻無法說服自己的游行隊伍里其他的“同行”。
官方預定的行動時間是下午兩點,阿爾福德上校使盡手段,又從上級那兒多討到了四個小時的行動時間,但是這些寶貴的時間,卻被抗議人群上層內部的互相扯皮指責消耗掉了。
這幫幼稚天真的軍人家屬們,毫無政治頭腦,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將要遭遇的命運。
而阿爾福德上校出於好心多爭取來的四小時的時間,反而帶來了更壞的結果。原因是六點後,已是黃昏,天色將暗,更方便幕後的陰謀家們行事。
下午六點,驅逐行動開始。
首先“開路”的,是上百輛裝甲車和專業的“鎮暴車”。在發射了大量的催淚瓦斯後,這些“專業鎮暴車”配合大批戴著頭盔,身穿防彈衣,手持專用警盾,進行“牆式”推進的驅逐部隊。
在有心人的鼓動下,軍人家屬們,組織了一批由老人和婦女組成的小組,聚成人牆,擋在了驅逐部隊的前進路线前。
謝司少尉,也是其中一人。
由於早就預見到今天,這伙“人牆”里,無論男女,皆帶著專用的呼吸器,以過濾催淚瓦斯產生的毒煙。
然而呼吸器能擋住毒煙,卻擋不從遠處射來的一發狙擊彈。
在眾目睽睽之下,謝司少尉的腦門,象被子彈打中的西瓜一般,當場炸裂開來,腦漿濺了一地。
死的人,並不只有他一個,現場還有多名同僚在槍彈的打擊下,受了各種程度不同的傷害。
但死得最多的人,不是他們這些抗議的人群,而是被從外地請來的,各個大富豪的鎮暴私兵保安隊。因為有人正朝他們瘋狂地開槍。
槍響過後,現場一片大亂。
現場,早有准備的陰謀家們開始大聲叫嚷:
“藍血調整者的武裝私兵走狗開始殺人啦!”
當一個國家強大時,他是棋手。當其衰弱時,則淪為棋子。而衰弱到極致時,就會變成各類陰謀家們為所欲為的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