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寧月心也覺得像酆初郢這樣的人就該被關起來,身為皇親貴胄,坐鎮一方,沒能給當地百姓帶來一丁點的好處就算了,還將當地百姓禍害得苦不堪言、簡直活不下去,甚至連賑災救命的物資也要掠奪,簡直不要太過分。
但這個人的罪責究竟有多麼嚴重、又要被判怎樣的刑罰,並不是寧月心能左右的,可既然如今酆元啟將酆初郢交給了自己,那麼寧月心便不得不多想想。
他怎麼都不可能當真是作為“獎賞”而賜給寧月心的,酆元啟也並未吩咐寧月心一定要替他好生責罰“懲治”酆初郢,可或許這正是酆元啟對寧月心的一次試探,那麼她……究竟怎麼做才合適?
寧月心之前就試探著詢問過酆元啟,要她怎樣對待酆初郢,可酆元啟卻只說“他是你的了,你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不必過問我”。
想到這些,再看著眼前的情形,寧月心不禁暗暗嘆息,這一次,酆元啟還真給她出了道難題。但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寧月心便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解這道難題。
當她當下還是立即緊隨酆元啟離開了,酆初郢則一個人被冷落在地宮之中,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自是不可能注意到酆初郢望著他們的復雜的眼神,那眼神之中竟並無怨恨,只是幽怨之中帶著些許隱忍的不甘和憤懣。
當晚酆元啟果然又來了翡翠宮,兩人歡好之後,相擁而臥、枕邊閒聊之時,寧月心還是禁不住問道:“啟哥哥,對十九皇叔……你究竟怎麼想?你……很討厭他嗎?”
酆元啟撫著寧月心的長發,卻沒有立即回答,看他的神情,似是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道:“雖無甚好感,但也稱不上討厭。只是他……墮落得實在是太深了,早就沒救了。”
他明顯不願多說,寧月心也不好追問,但她還是從他的臉上讀出了許多復雜情緒。看來,或許這其中還有隱情。
翌日,剛好酆元澈帶著王妃回宮看望太後,寧月心便找機會與酆元澈單獨聊了會兒。
“你說十九皇叔?”
“嗯,說起來,他僅稍年長於皇上,按理說……曾經也該有些交集吧?”
酆元澈卻神情復雜地笑了出來:“呵,何止是交集呢,十九皇叔可是與我等從小一起在這宮中長大的,又因年紀相仿,興趣相近,從小便是這深宮之中最要好的玩伴。”
寧月心聽著這些,不禁有些驚訝,但似乎又沒有那麼驚訝,雖說差了一輩,可畢竟年紀相仿,這種事可太正常了。
“只是……後來十九皇叔還未及弱冠之年便被遣去封地,見面便少了,他……也變了。”酆元澈不禁感慨地嘆息著。
有可能是先帝為了幫將來要即位的酆元啟掃清潛在威脅吧,最是無情帝王家,無論是親情友情,都不可能那麼純粹,何況古往今來,原本摯愛的兄弟、父子、叔侄因皇位而反目相殺的例子簡直不要太多,提前預防一手也非常合理。
酆元澈不禁連連嘆息地說著:“可雖說十九皇叔他本就生性愛玩,又素來我行我素,可原本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像我一樣當個耽於享樂的‘安樂王爺’罷了,誰承想……”
雖說酆氏皇族的這些個王爺並不都像酆元澈這樣對權力無欲無求的,可對酆元啟這位帝王來說,反而是酆元澈這樣耽於享樂的“安樂王爺”們才更讓他省心,至少他們只是享樂,不必多加提防,也不至於禍害百姓、危害一方,至於酆初郢……他這可早就已經遠遠脫離了“安樂王爺”的范圍,雖不至於說是整個酆氏皇族中危害最大、最差勁的那個,卻也不遠了。
稍微帶入一下當地普通人的視角,寧月心孤寂自己八成老早就已經連宰了這個禍害的心都有了。
可這會兒酆元澈忽然又皺起眉頭,有些猶豫地說著:“不過……”但才開了個頭,便沒有後文了。
眼看著他似乎還別有想法,寧月心趕緊追問道:“不過什麼?”
可酆元澈抬起眸子看向寧月心,卻很快笑著說道:“沒什麼。”他忽然湊近,對寧月心低聲耳語道:“其實我知道皇兄將十九皇叔騙來皇宮就是為了幽禁他,不用想也知道,皇兄肯定是把他交托於你了,你不必有所顧慮,像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罷了。”
寧月心驚訝地望著酆元澈:“這種事……是不用想也知道的?”
酆元澈眯起眸子,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撫著她的頭道:“心兒啊,你是當真不知皇兄有多寵你?”
寧月心將視线挪開,低著頭小聲說道:“皇上就是皇上,我哪敢胡亂揣測聖意?更不敢恃寵而驕。”
酆元澈又笑道:“所以皇兄才愈發寵溺你了!哈哈哈……”
寧月心立馬端著一張嚴肅臉說道:“王爺就會胡亂開我玩笑!”
酆元澈立馬握住寧月心的手,也故作嚴肅地說道:“心兒,你這麼叫我,是故意教我傷心嗎?”
寧月心故意裝傻:“嗯?我這麼叫有哪兒不對嗎?”
酆元澈捏了下寧月心的鼻子:“我想聽你叫我‘王爺’?嗯?你若是不乖巧,我今日便不放你走了!”
寧月心很快服軟道:“好了,澈哥哥,別鬧了,這兒隨人少僻靜,卻也不是個適合調情打鬧的地方。”
酆元澈立馬將寧月心攬入懷中,笑得心花怒放:“哎~叫的真好聽。不過,我想皇兄如此決斷,應當還是念及舊情吧。否則,十九皇叔的下場應當與十二皇叔一般。”
那位“十二皇叔”早在祁灩穿越過來之前就下线了,聽說是酆元啟剛即位後沒幾年的事,他在封地里欺壓百姓、玩弄權術,雖說是沒造反,但幾乎是在他的封地里原地搞了個“第二朝廷”,他的作為要比酆初郢更加過分。同樣也是個災年,同樣也是霸占挪用賑災物資,絲毫不顧百姓生死,酆元啟可是沒找借口,直接派人將他“接”回都城,按照國法家規將他給幽禁了。說起來,酆初郢的所為和境遇還真跟十二皇叔相似,但不同的是,他的十二哥已經在幽禁幾年後就瘋了,後來,聽說是在瘋癲之中撞牆自盡了。
有了十二皇叔的對比,倒是能立即看出酆元啟對待酆初郢的仁慈,不光沒給他治罪、為他保足了顏面,也並沒有將他幽禁,就算是一直被寧月心調教,那於被幽禁的處境完全無法相比,就連吃食都完全不同。
寧月心反復思量之下,還是確定采取原計劃。
至少她要在這最初的調教期內,對他盡量下手狠一些。若是他能成功度過這一時期,說不定會苦盡甘來;但若是調教不成,寧月心便不能將這燙手的山芋留在手上,即便這“山芋”秀色可餐、鮮甜誘人。
一日後,寧月心再度來到地宮之中。酆初郢躺在床上睡著,聽到響動,他便漸漸蘇醒,一看是寧月心,他立馬沒好氣地諷刺道:“哼,明明是皇上的寵妃,卻還要到這陰暗冰冷的地宮里來與我這罪人作伴,月兒,你這寵妃,可當的真是不易呢。”
寧月心來到床前,撫著他的臉頰,笑著說道:“王爺從未被治罪,哪里是‘罪人’了?再說,盡管這里的確是地宮,可這里何曾陰暗冰冷了?倒是王爺,竟還願意喚我‘月兒’,可著實令人受寵若驚呢。”
寧月心以為他或許會繼續逞口舌之能,或許會破口大罵,倒是沒想到,他竟是滿眼幽怨地瞥了自己一眼,而後便賭氣的將頭扭到一邊,吼了句:“別碰我!”
寧月心稍微被嚇了一跳,可很快就立馬直降將手覆在他臉頰上,還故作無辜地說道:“王爺這是怎麼了?昨日還那般親昵,怎麼今日便這樣冷淡?還不讓人碰了?”
酆初郢皺著眉頭依然一臉怨氣地說道:“你既然是他寵妃,為何不去服侍他,反而要來這等地方戲弄我?”
寧月心佯裝悲傷地嘆息道:“既然被派到這兒來,自然是失寵了,又何來的寵妃一說?”
酆初郢皺著眉頭神情復雜地盯著寧月心,似是還有些警惕和懷疑,似乎也在揣測她這番話語中的真實性。
但寧月心很快又撫著他的臉頰說道:“但或許,只是單純喜歡王爺呢?”
酆初郢霎時滿眼詫異,臉頰竟也飛紅,立馬將視线挪開,不滿地說了句:“你這女人,可當真是會花言巧語哄騙人!”
“哎?我哪有那麼厲害,我聽聞十九皇叔你可是閱女無數,曾一日床上便有數十美人伺候著,你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怎麼可能還會被我這樣的女人輕易哄騙?”
酆初郢卻翻了個白眼,低聲嘀咕了句:“呵,可笑,外面竟的傳言竟然已經如此離譜,”很快又故意提高聲音道,“更可笑的是,竟然還有人相信。”
“咦?難道說傳言是假的嗎?”
酆初郢瞪著雙眼道:“你憨嗎?當然是假的!我是何等神人?能教數十女子同事伺候?我長了幾根肉棒?我又哪來的氣力去招架那麼多女人?最多時也不過才幾個而已……”最後這一句幾乎是小道快要聽不見,但寧月心還給聽了進去。
“哎~竟然是這樣,也不知道其他的傳言還有幾分真假。”
酆初郢冷哼一聲,又滿是幽怨地說道:“哼,我只是素來不在意他人言說,可傳言竟愈發離譜了,更可氣的是……有些傻子竟就那麼全盤相信了!旁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寧月心當然聽得出來,他這言語之中的怨氣並不是衝著自己,而是衝著他那兒時的至交好友,酆元啟。
雖說寧月心素來對政務不感興趣,但以她對酆元啟的了解,她很確定他向來不是個喜好道聽途說的君主,無論聽到什麼傳言,都必然暗中調查、多方印證後,才會下定論,對待後宮之事尚且如此,對待朝堂政務更是如此,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冤枉了自家人?
傳言的確有真有假,也必定有夸張甚至虛構的成分,但必定也並非全部虛假,酆元啟對酆初郢的忍耐也必定是多年積累才到了如此地步,他當然不可能是無辜的。
寧月心稍作思考,仍是故意裝出一副驚訝模樣之後,又假裝義正詞嚴地說道:“竟有此事?既然如此,那我非要將此時對皇上說一說才好,須得讓皇上知道十九皇叔是清白的!便是皇上要遷怒於我、將我打入冷宮,此事我也要做!”
說著,寧月心便佯裝起身要走。
酆初郢果然立馬急了:“哎,月兒,別走!回來!”
“嗯?王爺還有何交代?”
酆初郢嘆息道:“我便是落魄到何種程度,也不需要你一後宮女子來做此事,你坐吧,別去找他,也別對他說一個字。”
“那可不成?我怎可眼睜睜地看著皇上與十九皇叔之間因誤會而徒增誤會?”
寧月心何酆初郢之間又言語拉扯了好一會兒才作罷,可寧月心還是撫著酆初郢的臉,嘆息道:“難道王爺當真就任命了嗎?難道就不想自證清白、奪回自由之身?”
酆初郢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算了,已經無所謂了。再說,什麼自由身,不過也是花天酒地、虛度光陰罷了,終日享樂,也早就覺得無趣。他要關我,那邊關著吧。至少,不還有你與我作伴麼?倒也不至於那麼無聊。”
也不知他這算不算是在給自己找台階挽尊,寧月心也順勢下了這台階,沒再繼續借題發揮。
“王爺可用過午膳了?”
“……沒有,早膳還在腹中未曾消化呢,整日就這麼躺著,也消耗不了多少力氣,便是一天只吃一頓,怕是也不會覺得餓。”
他說的倒是事實,寧月心不來調教時,他大部分時候就這麼躺在床上,這床鋪也是宮中正常的規格,自然是舒適的,可另一方面的原因,可要歸咎於餐食——酆元啟賜給他的餐食,沒一頓都是對待皇親國戚的規格,便是早餐也相當豐盛,可當真是一丁點都沒苛待這位十九皇叔。
吃的那麼好,自然也不容易飢餓。
寧月心撫著他的臉頰,笑著說道:“既如此,那不妨……讓臣妾與王爺做點有趣的事情?”
“哼。”酆初郢貌似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將頭扭到一邊,可臉上的紅暈卻出賣了他。
於是,寧月心便操縱機關,將他從床上拉了起來,酆初郢驚呼一聲,立馬抱怨道:“就非得這麼干嗎?你直接將我給扶起來不成嗎?”
寧月心笑著,手上卻繼續操縱著機關,將他給拖拽到房間中央,又擺成了個標准的“大”字型,以方便接下來的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