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一場龍虎斗一觸即發
“你們太過份了,大伙在一起共事,應該是互相幫助,而不是這樣互相排擠,我想問一下,大根有什麼錯?你們要這樣對他,取笑、諷刺他。”
梅紅說得抑揚頓挫。
南生也站了起來,“梅紅,你怎麼護著他了?這是他該來的地方嗎?”
梅紅杏眼圓瞪,怒發衝冠“放你娘的狗屁,你有哪一點比人家大根強,他要是不該來這,我看你更沒有資格。”
“,你還罵起人來了,你跟他不會有那麼一腿吧?哈,哈,哈”南生不甘示弱。
“你說什麼?”
梅紅被氣得,淌下淚來。
大根一看,這下還了得,梅紅替他出頭,卻遭南生羞辱,他火冒三丈,大手往桌上一拍,“啪”響聲震耳,“南生,你狗日的,別給臉不要臉,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有種跟我出去單挑。”說著大根捏起了拳頭。
南生也不甘示弱,除了支書和村長兩家,他可誰都不怕,“誰怕誰,單挑就單挑,誰要是退縮,誰就是他媽的孫子。”
“走,現在就走,老子非揍你不可,正好讓大伙看看。”
說著,大根就要出去,而梅紅卻趕緊拽著他的胳膊,看了看南生,那塊頭跟大根有得一拼,要打下去,大根不一定討好,於是低聲勸阻,“算了,大根,南生是出了名的不要險,你別跟他計較了。”
大根卻聲音哄亮,“不行,老子要出口氣,他侮辱我不要緊,但他侮辱你了,就不行,我非讓他長長記性不可。”
大根這會傻勁犯了,他才不計後果了,總之要揍南生一頓。
梅紅聽著,震憾了,什麼,他侮辱你不要緊,侮辱我就不行,難道我在你心目中比你自個兒還重要?大根這麼在意她,那就更不能讓他受到傷害,她抖著大根的胳膊,“算了,大根,聽姐的,這事就算了。”
“不行,除非這南生向你認錯。”
大根很堅決。
“什麼,我會向這個死三八認錯?”
南生叫了起來。
“你說,誰是死三八?”
大根說著,已經掙開了梅紅的手,他已怒到不可忍了,朝著南生大手一揮,“南生,你狗日的,有種你就出來。”
說著,就往外走。
“好,老子奉陪”南生也往外走。
一場男人間的龍虎斗一觸即發。
正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茶杯在桌子上“砰”在響了一下,一個哄亮而頗具權威的聲音一聲斷喝說,“都給我回來。”
快到門口的大根和南生,聽到這聲音停住了腳步,說這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掌著他們倆官帽的章支書,南生則迅速回到自己的位上,他最怕就是章子了。
大根一響,自己說什麼也是章子一手提拔上來的,他的面子不能不給。
見南生都撤了,他也走了回來,回到自己的位上坐了下。
一場大戰,被一個人的一句話就消失於無形。
梅紅見大根回到自己身邊坐下,剛剛還惶恐著要衝過去拉住大根的她,這下總算放下心來,坐了下來,她美目滴溜溜偷瞄著大根,只見他靜靜地坐著,目光堅毅,不卑不亢,神態自若,哪象那個南生一聽見支書的聲音,就象個孫子一樣跑了回來,心里在想,這大根是條真漢子,為了她,不惜與南生這種不要臉的東西拼殺,也不懼權貴,於是她對大根的好感又多了一分,覺得此刻的大根更具男人味,渾身散發著男子的陽剛氣息,梅紅瞄著不禁臉紅心跳。
章子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嗯——你們鬧夠了嗎?”
全場一片寂靜。
半晌,沒有聲音。
章子大手往桌上一拍,“啪。”
接著憤然說道,“你們就沒把老子放在眼里,老子就坐在這,你們就互相擠對,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你們當老子死了嗎?”
“沒——沒有”有幾個人驚恐地說,其中就包括南生。
大根依然一語不發,氣定神閒,梅紅的心思全在大根的身上,眼睛盯著筆記本,余光和注意力全在大根的臉上。
“現在說,晚了,回去後,你們每個人都寫一份檢討,要深刻,不深刻重寫。”
章子語氣稍緩,但殺氣卻絲毫不減,這不讓大伙感到恐怖的事來了。
“啊——”
大伙驚呼一片。
章子張口就罵,“啊個屁,目無尊長,無組織,無紀律,瞧你們什麼覺悟,你們也算是村干部?真是丟了村委會的臉,老子的臉也被你們丟光了。”
“可是不用寫檢討吧!”
上隊小組長葛長明說。
“不寫,不能讓你們長記性,真是沒大沒小,無法無天。”
接著,章子一個個用手指過來,“你,你,你——還有你。”
除了會計葛文,老村長葛運生,其他人統統被指了。
大根無所謂,寫就寫,梅紅也無所謂,不就是寫個檢討嗎?沒事,只要大根不被撤就好,但章書記會不會撤了他,現在還不得而知,她的美目又滴溜溜地轉到大根的臉上,見他依舊淡定,她搖了搖頭,心里嘆了口氣,這家伙還真沉得住氣,我都為你捏了把汗,你曉得不?剛剛還為你擔驚受怕,你曉得不?看你那樣子,好象啥都不知道。
想到這,梅紅心里有一絲涼意。
南生等人是不想寫,但迫於支書的官威敢怒不敢言。
會計和老村長兩人打著冷笑,他們是看了一場好戲了,老村長心里在想,好你個章子,早不阻止,到現在才來整他們,就知道耍官威,幸好老子沒出聲,要不然准被他整。
葛文老漢卻不以為然,這些不懂事的孩子們是應該好好地反省反省,開個會差點打了起來,成何體統。
章子見大家不敢吭聲,這下心里有些爽了,“瞧你們這些兔崽子,這下滿意了吧?”
大伙不敢吭聲。
章子頓了頓接著說,“你們也不等老子把話說完,老子是說,這個人是大根,但是你們怎麼就不聽下去呢?老子專門開這個會,其實是為了表彰他的,你們倒好,想趕他走,我還告訴你們,你們誰有這個資格趕他走?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這麼多人,情況還沒弄明白就衝上來,咬他一個人,像一群瘋狗一樣,真叫老子寒心。”
章子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指著在坐的,頗有痛心疾首的樣子。
此話一出,除了章子自己,還有老村長和老會計之外,因為他們三個是事先知內情的,全場無不驚訝,最驚訝的要屬南生,剛剛他打擊大根的表現可是最搶眼的,娘的,這下完了,完全搞錯了狀況,南生的臉耷拉了下來,拉得老長,像自家老婆被別人睡了一樣,臉色很難看。心里是又氣又嫉妒,老子當小組長這麼久,都沒享受過專門開會表彰的待遇,媽的,這真是豈有此理?這傻小子,何德何能?南生想不通。
其次是梅紅,什麼?是表彰,我沒聽錯吧,剛剛還為這家伙擔心死了呢,沒想到是表彰,那敢情好,嘿嘿,梅紅笑出了聲,嘴笑得跟花兒一樣,好了,雨過天晴了,原來是虛驚一場,她又瞄了瞄大根,心喜不已。
然後是大根,什麼?是表彰,不會吧?我才剛上任沒幾天,怎麼可能表彰我?他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著章子。
章子衝他嘿嘿一笑,眼眯成了一條线。
其他人當然是不明白,這小子初來乍到,有什麼突出貢獻嗎?這倒稀奇了。
長明忍不住發言,“章書記,您可不可以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我就告訴你們怎麼回事?你們給老子聽好了,特別是你,狗日的南生,真本事沒有,起哄你最歷害。”
章子指著南生。
南生心里那個不服啊,但不敢出聲。
章子又喝了口茶,“還是讓老會計說吧,文老爺子,你說,事情你最清楚。”
切,全場傻眼,搞了老半天,這書記又把球踢給了老會計,娘的,這當官的就知道偷懶。
“好”葛文帶上了老眼鏡,打開了放在桌上的賬簿。
一看到賬簿,他的表情立馬興奮了起來,好象那不是本賬簿,而是本銀票,“嗯,大伙可曉得,這幾天咱村發生了什麼怪事嗎?”
“什麼”大伙都伸長了脖子。
“同志們啊,大根才剛上任,大根管的那個中隊,三天,僅三天,他們隊里的七、八十戶人全繳齊了今年的公糧,比預定的月底前交清,足足提前了大半月。”
“什麼?”
全場驚愕,包括大根自己和梅紅就大吃了一驚。
“你們不信?”
葛文的眼睛從老花鏡上方看出來,大伙紛紛搖頭,怎麼可能?以往交公糧,哪次不是拖了又拖,有些拖了一年,最後大過年的,鎮上派了一伙羅羅過來,有時候甚至是警察,才交的都有,表現最出色的南生,也是死乞白賴地到人家家里去吃去住、不擇手段才好不容易完成任務的,那也是一拖再拖的,這個南生也弄得是臭名昭著,沒少挨村里人打罵,他那個隊的不少人見了他就關大門,怕他白吃白住唄,他這個手段是越來越不得人心,越來越難了,南生自己也常常叫苦不迭。
就憑這個其貌不揚,傻里傻氣的葛大根有這能耐?嘿,這世道反了天了。
打死他們,他們都不信。
“你們不信,可以到村里的糧庫去看看,谷子都堆積如山了,就等著鎮上來車過來裝運了。我這個賬可記得清清楚楚的,明明白白,你們要不要看看?”
大伙都傻眼了,誰不知道葛文外號“鐵算盤”他記的賬一個字都不會錯。
這會不信也不行了,大伙的眼睛唰唰地看著大根,他們不懂這麼一個看起來那就是個傻子的人怎麼會有這能耐?
章子,站了起來,對著大根豎起了一根大拇指,“大根,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好樣的,我們為大根的出色表現,鼓掌。”
說著,章子手掌拍得啪啪響,梅紅很高興,緊跟著鼓掌,眼睛閃著亮光盯著大根看,大伙也不情願地鼓起了掌,只有南生不服氣,他一動不動。
章子看了看南生,他提著南生,“你小子還別不服氣,你得好好學學人家,就你那破招,你哪天房子叫人燒了,橫死在外都不知道,瞧瞧人家,一個人沒得罪就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南生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拍了兩下巴掌,他能服氣嗎?一個傻小子居然做得比他好,他這老臉往哪擱。
梅紅看了看南生那臉色,不禁笑開了花,心里卻在罵,活該,你這不長眼的東西。
頓時掌聲雷動,除了南生,大伙都對大根刮目相看,但是他們心里在納悶,這家伙是怎麼做到的呢?
“好了,停”章子喊停了,大伙停了下來,場內安靜了下來。
章子喝了口茶,漱了漱口,然後咕咚地吞了下去,梅紅惡心地差點想吐,姥姥的,漱口了還往里吞,真惡心的。
章子緩緩地說,“大伙都知道,這收公糧是件頭痛的事的,因收公糧的事,沒少打架吵架,有些地方弄出人命的事,但這項任務是立國之本,老百姓不交糧,我們的士兵、國家干部還是事業單位他們吃什麼?咱作為農民,占著國家的土地,就得交公糧,天經地義。但是老百姓,不懂那些啊,也聽不見那些大道理,這就要靠我們這些基層干部了,多做做工作,多想想辦法,事在人為,要是大家都不做工作,不想辦法,那國家養著我們這群做什麼?”
大伙都點頭,“是,是”章子繼續說,“所以這個公糧,我們抓起來,今天我代表村委會對大根同志的突出表現給予表彰,希望他再接再厲,也希望大伙以他為榜樣,好好干,再次為大根鼓掌。”
掌聲再次雷動,但還是有個別人的掌聲是注了水的,就比如那個南生,他那掌聲根本只有形而無聲。
“好,接下來,有請大根講講他是怎麼做到的?”
章子喊停後,大聲宣布。
“好啊!”
梅紅激動地叫了起來。
章子瞪了她一眼,“嗯?”
梅紅臉一紅,低下頭。
“大根你站起來,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章子對著大根說。
“這——”
大根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
“說吧,”
章子催促著,其他人都豎起了耳朵,倒要看看這傻家伙是怎麼做的。
“說呀”梅紅見他老半天不說話,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身提醒他。
大根提起精神,“好,那我就說說,”
他頓了頓,還是有些顧慮,“我這一招估計有點不是很光明正大。”
章子鼓勵著,“沒事,你盡管說,要說損招,他南生比你損百倍,沒事,收公糧本來就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用點小手段,只要不太過火,都行的。”
“你——”
南生有意見,他的話還沒出口,就被章子給頂回去了,“你狗日的,給老子住嘴,誰不知道你的丑事?你把人家老婆都給睡了,你現在還活著,已經是大幸,就你那些破招,你還牛個屁啊,你小子有屁,用手給老子捂上,好好學學人家大根。”
章子這話,引得大伙哄堂大笑,“哈哈哈——”
就連梅紅也掩著嘴笑他。
南生沒了脾氣,臉色更加難看。
聽章子這麼一說,大根有了底氣,“好,那我說了。”
“嗯,大伙都等著呢。”
老村長也催促著,大伙都豎起了耳朵,大根著實把大伙吊足了味口。
大根看了看大伙,然後就開始了,“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讓蘭蘭先放了一個假消息。”
“假消息?”長明問道。
章子斥道,“別打岔,大根你說下去。”
“就是讓她跟隊里的那幾個三姑六婆說,上頭有新規了,三天內不交齊公糧的,要多交一百斤,她這消息放出去後,我第二天就去催,挨家挨戶去催,順便重復了一下那個假消息,結果不就這樣囉。”
大根的話音剛落,全場一片嘩然,亂了,有的說,“這不是騙人嗎?”有的說,“這什麼下三爛的點子,鄉親們知道後,看你怎麼收場?”有的說,“眾怒難犯啊,你個傻大根,你闖禍了,你自己還不知道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大根聽得毛骨悚然,他無助地看著梅紅,而梅紅也看著他,她擔心不已,“哎呀,大根啊,這事如果鬧大了,刁民恐怕要找你茬。”
梅紅說著,本來驚喜的心又落到了谷底,她握著筆的手心再度冒起了汗。
“啊,有這麼嚴重嗎?”
大根眼光掃了一下三巨頭,章子是愁眉不展,老村長一邊嘆氣一邊搖頭,老會計也從老花鏡上探出個凝重的眼神。
南生卻樂了,“我以為你什麼好點子,說來說去,就是騙人,我那點子雖然損但那是明的,光明正大,你這是暗的,是陰招,一旦他們知道你騙了他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還有,你剛上任就騙他們,往後再要他們聽你的,你就做夢去吧!看你還怎麼當這個小組長?真是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現在知道了吧,晚了,小子,你就不是做干部的料,回家種地去吧,嘿嘿。”
南生幸災樂禍,剛剛那拉長的臉,現在是喜氣洋洋,跟過年一樣。
大根這才明白,他這次真的闖禍了,一下子被雷打了一下,沒了精神,頹廢地一屁股摔坐在凳子上。
正在大根失魂落魄的時候,一只溫暖的小手伸了過來,握住了他的一只冰冷的大手,給他冰涼的心注入了一絲溫暖,一個百般溫柔和暖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冰雪天里的一縷陽光,“大根,別太擔心,有什麼事我和你一起面對,別怕,姐陪著你”這話是對大根最大的安慰,他看著眼前秀眉皺到了一起而眼里泛著閃閃淚光的梅紅,感激之意由然而生,他的心震撼了一下,這些個鄉親、同僚,在我遭受挫折的時候,除了看熱鬧就是嘲笑、諷刺、打擊,只有你,梅紅姐,你跟他們完全不一樣,你關心我,在意我,想到這,大根熱淚盈眶。
梅紅看到了他眼里的淚,自己的淚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小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他的手心也被梅紅的手心給染濕了。
大根沒有想到,官場這麼驚險,稍有不慎,就會遭來大禍,與自己一心的人,會為你擔憂,與你有異心的,會看著你死或潮笑譏諷甚至投井下石,這就是真實的官場嗎?
大根有些迷茫,原來對官場的美好憧憬全然不在了,剩下的是步步驚心、舉步維艱。
退卻嗎?絕不,這不是大根的性格,他是從苦中過來的,他不怕苦,他有那股子傻勁,所以他不會被輕易地嚇倒。
且看大根如何度過難關,解除這一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