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我抵達臨安城。城中繁華喧囂，街道上商販叫賣，人流熙攘，車馬川流不息，與清虛
觀的孤寂截然不同。我按信中指引，終於來到了此處。
我站在青月觀門前，抬頭望去，門匾上“青月觀”三字蒼勁有力，門前兩株老槐樹枝葉繁茂，
遮出一片清涼。觀前的石階上，幾片落葉隨風飄動，透著一股道家的清靜氣息。我深吸一口氣，敲
響門環，心中帶著幾分忐忑與期待。將母親的信握在手中，寫著“青月師妹親啟”。
片刻後，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清麗女子迎出，年約三十五歲，身著淡青道袍，身姿窈
窕，眉眼間帶著一股溫婉與堅韌。她比母親小一歲，氣質卻略顯柔和，少了母親那股剛烈的英氣。
她見我，略一打量，問道：“你是何人？”我取出信遞上，低聲道：“你好， 我叫李明，是青玄
道人的兒子，她讓我來找青月道人。”她接過信，拆開一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溫和一笑：
“你是師姐的明兒？快進來。”
她引我入內，我隨她穿過前院，青月觀的布局簡朴卻雅致，院中一座小花園，假山流水間點綴
著幾株翠竹，透著一股清幽。她自報姓名：“我便是青月，師姐的師妹。你來得正好，坐下喝杯
茶。”我隨她進入正廳，廳內陳設簡潔，木桌上擺著青瓷茶具，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畫中雲霧繚
繞，頗有道家意境。青月奉上清茶，低聲道：“師姐信中說，她最近有事無法照顧你，讓我教授你
《太清心法》，師姐有什麼事？”
我低頭喝茶，低聲道：“具體什麼事情我也不知， 只是讓我下山找師叔。”我刻意避開昨夜
的雙修之事，只含糊帶過，心中卻閃過母親昨夜的媚態與今晨的愧疚。青月未多問，嘆道：“師姐
性子剛烈，想來是有要事。你莫擔心，她讓你來我這兒，必有道理。”她頓了頓，打量我道：“明
兒，你長得頗有師兄當年的風采，難怪師姐疼你。路上辛苦了吧？傷勢如何？我替你看看。”她讓
我伸出手，探了探脈象，點頭道：“脈象平穩，看來已無大礙，只是氣息略亂，需調理。”
這時，一個小女孩從內室跑出，年約十二歲，眉眼清秀，身著淡綠衣裙，扎著兩個小辮，氣質
靈動。她見我，好奇地歪頭問道：“娘，這哥哥是誰？”青月師叔笑道：“這是你青玄師叔的兒子
李明，來咱們這兒住些日子。這是我的女兒王靈兒。”青靈朝我微微一笑，脆聲道：“李大哥，你
好。”她雖只有十二歲，身形已初顯少女模樣，眉眼間帶著幾分嬌媚的影子。
心中想起母親說的， 青兒本是江南臨安當地有名的大戶人家女兒，家中世代經商，富甲一
方。年輕時，青月不顧家人反對，愛上了一個窮書生，與他私奔，懷了青靈。可他卻在中舉後另結
新歡，青月懷著身孕撞見他與那女子纏綿，心如刀絞。便帶著腹中胎兒悲憤離開，險些喪命於荒
野， 幸虧遇到了師傅碧瑤道人，正好在外出行走，見青月懷孕又可憐，便收入門下。青月入門
晚，是三弟子，我是二弟子。出師之後，青月便帶著女兒獨居在這青月觀，清靜度日。
心中微動。青月的經歷與母親截然不同，母親與父親是道侶，相伴修行，她卻因情傷遁入道
門。我低聲道：“青月師姑，你與青靈相依為命，也挺不容易。”她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柔情：
“道門清修，日子雖淡，卻也安寧。師姐讓你來，既是歷練，也是機緣。你既修《太清心法》，我
便從基礎教起。你若有疑問，隨時問我。”
青月起身，帶我參觀青月觀。觀內不大，卻井然有序，後院有一小片藥田，種著些草藥，前院
有一座小殿，供奉著三清像，香火裊裊。她指著藥田道：“我平日研究些醫術，青靈也跟著學。你
若有余傷，我可用藥調理。”我點頭，心中卻暗想，母親讓我來此，是要我遠離昨夜的禁忌，還是
借歷練讓我沉淀修行？她的愧疚如影隨形，而我卻無法忘懷她昨夜的肉體糾纏。
青靈跟在我們身後，蹦蹦跳跳地插話：“李大哥，你會劍法嗎？我娘教過我幾招，可我總學不
好。”她從院角拿起一把木劍，比劃了兩下，姿勢歪歪扭扭。我笑了笑，接過木劍演示了一招母親
教我的“青雲劍式”，劍風輕快，帶起幾片落葉。青靈拍手道：“好厲害！李大哥，你教我吧！”
青月看著我們，溫和道：“明兒既有劍法根基，我教你心法時，也可順帶指點青靈。她性子活潑，
你多擔待。”
夜色降臨，青月安排我住下，客房在後院一側，干淨整潔，窗外是天目山的暗影與臨安城的點
點燈火。晚飯時，青月做了幾道素菜，清淡卻美味，青靈坐在我身旁，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李
大哥，清虛觀是不是很高很高？山上有野獸嗎？”我一一回答，心中卻不由想起母親獨自在清虛觀
的模樣。她是否在小屋內默誦經文，或在父親墳前低語？我無法得知。
飯後，青月帶我到小殿，點燃一盞油燈，低聲道：“師姐信中說，你已打通三條經脈，入《太
清心法》第三層。明日我教你第四層運氣法門，需心靜氣和。你氣息略亂，今晚先調息。”她遞給
我一本手抄的《太清心法》注解，溫和道：“睡前看看，熟悉一下。”我接過書，點頭道：“多謝
青月師姑。”
我回到客房，躺在床上，翻開注解，卻無心細看。母親的身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昨夜
她的浪叫與今日的愧疚，如兩幅畫卷交疊。我握著她的信，耳邊似還回蕩著她讓我下山時的低語。
她獨自留在清虛觀，而我來到青月觀，面對青月與青靈的溫馨生活，未來的路似乎才剛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