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今天的狀態有些怪，李旭是這麼覺得的，只要看看她此刻居然將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知道。

　　 事實上，抵達魔都後，她的狀態就一直很奇怪。私下里依然嘴上不饒人，但都回到魔都了，卻不肯回家里住，而是要呆在酒店，更不用說今天裝了一下午的乖乖女。

　　 而且之前在酒店里遇到一個朋友的時候，前一秒還裝模作樣要去掐李旭的腰，後一秒鍾就變成了優雅的淑女。

　　 盡管在跟大哥見面的時候，韓雪也扮了一回淑女，但沒到這種程度。李旭幾次調侃，她居然都無動於衷，換別的時候，就算不能明著來，也會暗搓搓地給你來一下。

　　 這絕對不是平時認識的那個韓雪。

　　 “在這里停一下。”看看從車窗外面過去的街道，李旭忽然這麼對司機說道，等停下後又看向韓雪，“下去走走吧。”

　　 “啊？”韓雪抬起頭來露出不解的神色。

　　 “放心，天色這麼晚，街上的人也不多，不會有人發現的。”李旭抓起她的手拍了拍。

　　 被發現了也不要緊，按下來就是了，別說現在，就是自媒體時代，真要想按下些東西，依然不難，那誰誰誰的母親叫什麼名字，不是在十年後依然是個謎嘛。

　　 走了一段路，雖然魔都的12月同樣很冷，但兩人從會所里出來後就換了厚衣服，幾步路倒也不用擔心什麼。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

　　 “你以為阿姨將你叫到一邊去說的那些話，我沒有聽見？”李旭提醒地說道。

　　 “還當真了啊？別的不提，你覺得我爸會不管我嗎？”韓雪白了他一眼。

　　 “那你就真的不想再在某個大制作里擔任女主角？”李旭笑著繼續問道。

　　 “我說過，不想了，懶得費那麼多事情，麻煩！”韓雪說到這里頓了頓，又瞟了他一眼，隨即哼了出來：“說起來，上次我跟我媽推薦的那個見了一面，年紀大了點，人還是挺溫柔的，也許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所以，你已經做好了當後媽的准備？”李旭當即調侃道。

　　 今晚明顯有些反應遲鈍的韓雪，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最終只能咬著嘴唇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有沒有興趣到我這里來當個制作人？”李旭換了個話題。

　　 “制作人？為什麼？”

　　 “因為我這里正缺制作人啊。”

　　 “可我是演員，我在上戲學的是表演專業，怎麼去當制作人？”

　　 “不會可以學啊，難道你連學習的能力都沒有了嗎？”

　　 韓雪猶豫了下，似乎有些心動，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吧，我現在……我現在連演員都做不好。”

　　 “喲，雪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啊？”李旭挑了挑眉，“至少你在《天外飛仙》里面那個香雪海，就很吸引人嘛。”

　　 “所以我說，我演配角還可以，主角……總是缺了點東西。”韓雪淡淡地說著，語氣里帶著一絲不甘心。

　　 李旭沉吟了下：“如果你有興趣，我將來的一部電影里倒是有個女配角很適合你。”

　　 “真的？”韓雪有些驚訝。

　　 “真的，不過呢，有點反派的意思。”李旭說到這里露出個壞笑，“最重要的就是……她有些刻薄。”

　　 韓雪的笑容一下就凝固在臉上了，連續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算平靜下來，不過還是用眼刀剮了他兩下：“你真的覺得我是這種人？”

　　 “角色不僅刻薄，還充滿了優越感。”李旭補刀。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韓雪終於揮拳往他身上捶去。

　　 李旭舉起雙手，嘻嘻笑著，也不反抗。

　　 捶了兩下，韓雪隨即泄了氣，一腳將街邊的小石子踢飛，悶悶不樂地往前走去。

　　 李旭隨即跟上，這樣陪著她走了好長一段路後才停了下來，就聽韓雪長長嘆了一口氣：“我雖然從6歲開始就學習唱歌和表演，還加入了兒童合唱團，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將來會做歌手做演員，畢竟……那個時候大家的志向都還是想做科學家的。”

　　 她轉過頭來，漂亮的臉蛋雖然掛著笑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淡漠：“但是媽媽覺得我應該在這條路上發展，所以我就繼續走了下去，不斷地唱歌，參加各種比賽，然後就是參演《浪漫櫻花》再去上戲。”

　　 說到這里她的笑容變大了不少，但是自嘲的味道也更明顯了：“那個時候，嘉禾不是搞了個世紀之星影視歌大賽嗎，除了表演外還有別的考驗，比如英文對話。當時他們發的通稿說，我的英文很流利……好吧，我的英文的確很流利，這點我可以自得一下，但是……”

　　 “提前拿到答案了。”李旭接道。

　　 “是啊，提前拿到答案，提前准備。”韓雪那自嘲的味道越發明顯，“你說我總是充滿優越感，我憑什麼不能有優越感，別人還在為考題冥思苦想的時候，我早就知道正確答案，我憑什麼不能有優越感！我知道，你大概又要說，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做人要謙卑，不要總是擺出高人一等的模樣，想想那些為了卑微目標而付出十分努力的芸芸眾生……可我他媽連自己的目標在哪里都還不知道啊！”

　　 她忽然就爆了句粗口出來，然後猛地捂住臉蛋，胸口一起一伏，腮幫子咬得鼓鼓的。

　　 李旭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半晌後才又出聲：“那麼，不說長遠的，就是現在，眼下，你最想要的是什麼呢？”

　　 “我想……”放下雙手的韓雪，仰首看著夜空，微微出神了半晌後才道：“我想要一個牽牛。”

　　 “有點難啊。”李旭咂了咂嘴，“人家在韓國發展得好好的，不可能丟下一切來中國，不過你可以現在買張機票去韓國……哎哎！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韓雪當即上來又捶又踢的，他只好抱著腦袋到處逃竄，一跑就是幾十米。

　　 “你跑什麼啊，李九日……呼呼……你有本事調戲我……沒本事受著啊！”雙手叉腰的韓雪，體力有些跟不上，但嘴巴還是不饒人。

　　 “你當我傻啊。”李旭撇撇嘴，“我又不是牽牛，為什麼要站在原地讓你捶？”

　　 韓雪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然後嘴角忽然抽搐了起來，幾次按捺不下，終於“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而且越笑越大聲，甚至前俯後仰起來。

　　 李旭不由有些擔心：“雪姐，你還好吧？”

　　 說著往前走了兩步，就看到韓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叫道：“你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