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香秀那天下午接到滾刀肉打來的電話,說他有急事先回上海,讓她帶著兩個女兒自己玩兩天再回去。香秀征求兩個女兒意見,玉婉玉潔雖然上午受了那一場驚嚇,這會兒心里還有點怕,但她們太喜歡千島湖了,加上平時她們出來玩的機會也不多,所以決定再玩兩天,就和母親一起留下來了。這兩天,她們再不敢單獨行動到人少地方去,總是緊跟著大隊游客,原來很想坐小快艇兜風,這下也放棄了,上了乘坐很多人的大游艇,雖然少了些刺激,但總體上是很開心的。
滾刀肉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這個號碼他從來沒見過,他以為是誰打錯了,不耐煩的說,“誰呀?”卻聽見他在公安局的朋友語氣緊張地說,最近上邊可能要采取一次重大行動,嚴厲打擊黃賭毒,滾刀肉開始沒當回事,說,“那有什麼,這種事不是有你們罩著嗎?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
“你不知道,這回情況不同,”對方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別人聽見似的,“這一次是跨區聯合行動,參加每一區行動的警力,有一半不是本區的人,是從外區,甚至從外縣調來的,這樣一來,我們就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有沒有什麼辦法疏通一下?多給點錢也行。”滾刀肉聽了大為緊張。
“暫時沒有,你趕快回來,抓緊時間好好布置一下,免得到時弄個措手不及。好了,我不能跟你多說了,掛了。”
滾刀肉的這位朋友,名叫郝貴發,是市公安局一名處長,原先跟滾刀肉並不認識,後來借著分管片區的便利,隔著下面的分局和派出所,直接同滾刀肉建立了關系,以後就成了滾刀肉在公安里邊最大的也是秘密的保護傘。他平時根本不到聚仙茶樓去,需要跟滾刀肉聯系時,都是到避人耳目秘密地點,相互打電話也不用自己經常使用的手機。他第一次給滾刀肉提供了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使滾刀肉免遭滅頂之災的打擊。
當時,郝貴發獲得情報,公安部門將對全市范圍涉及黃賭毒的文化娛樂場所來一次迅雷行動,就用一個公用電話同滾刀肉聯系,告訴他當天晚上九點公安人員將包圍聚仙茶樓,嚴厲打擊黃賭毒等犯罪活動,並且索取一百萬元信息費和百分之十的干股。滾刀肉逐一打電話給在分局和派出所的朋友核實此事,但那些朋友都說不知道,叫他放寬心,說沒有的事。滾刀肉以為有人惡作劇,沒有在意,但過了一陣覺得不放心,萬一這個信息是真的,自己卻沒有采取預防措施,那豈不冤枉死了?於是他馬上打電話給鼓眼,要他務必立即停止茶樓里一切附屬業務,打完電話他還不放心,又親自前往茶樓檢查,剛進大廳,一大群公安武警就衝進來了,他的那些朋友雖然也在其中,但卻一副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而來的人大部分是生面孔,而且擔任行動指揮的也是他從未謀面的人,看著那些警察把聚仙茶樓上上下下翻了個遍,滾刀肉驚得一身接著一身出冷汗,直到最後警察收隊走了以後,他還心有余悸的呆在那里。
“好險!差一點自己這次就栽了,”滾刀肉暗自思忖,“分局的那幫小子,平時吆五喝六挺神氣的,有事情也能及時通個消息,這一次這麼關鍵的行動,卻連個屁也沒有放出來,看來還是靠不住。這個通消息的人來頭不小,應該牢牢抓住。”他兌現了一百萬信息費,並且承諾以後每月按照百分之十的比例給郝貴發分紅利。當然,滾刀肉不會這麼老老實實給錢,那個百分之十是不能變的,但是百分之十究竟是一百萬還是五十萬,這卻是由滾刀肉說了算的。兩人的秘密合作就此開始,郝貴發後來又給滾刀肉提供了幾次信息,都使滾刀肉能夠及時化險為夷,合作還算順利。
這個郝貴發除了撈錢,還有一個嗜好,那就是玩女人,但是鑒於他特殊的身份,那些公開的色情場所他是不能去的,於是找女人這樣的事就得靠滾刀肉幫忙解決,顯而易見,郝貴發玩女人沒有什麼品位,不管什麼樣的女人,他都照收不誤,這樣倒省去滾刀肉不少麻煩。然而,有一天他對滾刀肉說他以後只要處女,這可難住了滾刀肉,滾刀肉他們賭博行業所接觸到的女子,哪里找得出什麼處女!總不能直接就到大街上去搶吧。滾刀肉實話告訴郝貴發,郝貴發卻不相信,他惱怒地說,“久聞賭博與色情並存,逼良為娼的事情往往都發生在你們那種地方,怎麼我現在要個把處女,你們居然說拿不出來,難道我的那點要求很過分嗎?”
“不過分,不過分,只是這樣一來就要平添幾分風險,而且干這種事並沒有個准,很可能不能及時解決你的需求。”滾刀肉連忙說。
“那沒關系,只要你把人給我弄來,時間長點不要緊。”郝貴發說。
“我只能盡力去辦。”滾刀肉說。
後來,滾刀肉指使鼓眼采取利誘哄騙的方法,使幾個外地來打工女孩子上當受騙,成了郝貴發發泄的工具。
再後來,處女實在不好弄,再說滾刀肉自己也有同樣需求,就對郝貴發來個冷處理,只說沒有貨源,郝貴發憋不住,也只得隨行就市,逮著什麼都將就了。
滾刀肉帶著兩個保鏢急匆匆趕回上海,在他們秘密地點見到他郝貴發,他有點不解,問道,“五一節前不是清查過一次黃賭毒嗎?這才過了幾天,怎麼又來了?”
“以前一段的掃黃行動,被幾十位人大代表指責為走過場,說每次掃黃打黑搞得大張旗鼓,轟轟烈烈,可行動過後黃賭毒和黑惡勢力都能很快卷土重來,而且比打擊以前更加泛濫猖獗,上邊壓力很大,市長親自安排這次行動,屆時人大代表將全程監督。我看你還是小心為妙,把有些活動先停下來,躲過這陣再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嘛。”郝貴發說。
“停多久?”滾刀肉問。
“不知道,至少要等到這個月底。”
“太久了,那樣利潤損失太大了,能不能時間短點?”滾刀肉心疼錢。
“不能,我們不掌握確切的行動時間,不能冒這個險,否則,這一次如果失敗,損失的就不僅是錢了,你我可能將在牢獄呆一輩子,連命都可能沒了。”郝貴發說。
“有那麼嚴重?以前不是都沒事嗎?”混刀肉還不甘心。
“以前我們事先都能掌握行動內幕,再說參加行動的又都是我們下邊的人,好把握,這回我們一點情況不了解,參加行動的人又不受我們控制,我們再那樣干,就純粹是找死!行了,就這樣吧,你抓緊時間趕緊布置,時間晚了就怕來不及,再說了,我也心疼利潤,再怎麼說我也是股東。”郝貴發有點不耐煩。
“那好吧。”滾刀肉嘴上應著,心里卻罵道,“你他媽的也好意思自稱股東?一分錢本錢沒出,白拿老子的干股,什麼玩意!”
五月中旬的一次大規模跨區掃黃打黑行動,震撼了整個上海灘,不少黑惡勢力被連根端掉,他們在公安隊伍內部的保護傘也紛紛落馬,廣大市民拍手稱快,不過,令老百姓大跌眼鏡的是,滾刀肉又逃過這一劫,他的聚仙茶樓再次被授予“文明茶樓”榮譽,滾刀肉本人也成了工商界的勞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