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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委屈的魚

只有魚知道 水陸青棲 3481 2025-03-08 09:24

  夜色沉入冬夜深處,雪被寒風裹挾,漫無聲息地降落在靜謐庭院。

  冰冷氣息漫過灰白石階,長廊下燈光昏黃,籠罩出有限的暖區。

  郁知面上紅暈仍未褪去,呼吸略急,內心深處又驚又亂,腳下雪影如網,她根本邁不動腿。

  蔣洲依舊桎梏住她手臂,她被迫仰頭,看見他微抬下頜,目光高垂,銀質眉釘折出冷芒。

  他沒有咬牙切齒的猙獰表情,反倒面色淡漠,自有一股不動聲色的惡劣。就像一只悄然逼近的狼,懶洋洋晃過來,卻能以最干脆的方式撕碎獵物。

  “你放……”她聲线嘶啞,試圖掙脫。剛才蔣洲將她圈在懷里接吻,留下腥甜與炙熱混雜的氣味。

  大衣被雪沾濕,她冷到發抖,同時也被那番強硬舉止折磨得頭腦昏沉。

  她後背頂著冰冷石壁,呼吸封死。

  蔣洲輕抬眼睫,語調淡淡:“我沒心思再糾纏,你要是再亂動,我不介意再做點事。”

  郁知忍著淚意,胸口起伏劇烈,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你們這群人,除了能用錢壓人?還會做什麼?”

  程聿驍是,這人也是。

  一個比一個惡劣。

  蔣洲低聲發笑:“錢不壞,我從不覺得喜歡錢有哪里可恥,是你自己占了好處,還擺出這副樣子。”

  郁知想還嘴,結果動一下就牽動手臂。

  痛的要死。

  心頭屈辱讓淚水忍不住滴落,落在蔣洲手背之上。

  郁知身子一顫,想扭開臉,卻被蔣洲握住下頜,逼迫她對視,聲线低啞:“別哭了,要麼道歉,要麼...現在就履行我剛跟你說的話。”

  他剛說過的話......

  ——“要為了錢,不如跟我。”

  ——郁知瞳孔驟縮。

  少年呼出的熱氣噴灑在郁知頰側。

  郁知分不清蔣洲在開玩笑還是來真的,她只覺得這絕對不是她能抗衡的人。

  女孩全身籠罩在對方投下的陰影里。

  夜風裹挾雪粉,像刀子刮過她發梢。

  郁知眼角余光再次往門廊的方向去探,視线里隱約闖入兩道身影。

  走...過來了嗎?

  郁知不確定。

  淚眼模糊,她判斷不了那二人的方向。

  同樣的,她也無法判斷程聿驍會不會出手幫她。

  郁知心頭狂跳,不知是該更惶恐還是生出一絲渺茫希望。

  蔣洲早已注意到郁知的心思。

  那兩人並未靠近,似乎在靜觀。

  風雪揚起,勾勒出一幅詭譎的畫面:女孩被蔣洲禁錮在石壁前,光裸的腳踝與大衣邊緣被雪水浸染,身形微顫,廊口兩道身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沉默注視。

  時間宛若凍結。

  蔣洲眸子半沉,隱現不耐。

  低眸,看郁知淚流不止,卻還想微張嘴想罵,不禁歪了下頭,湊近細看女孩那副模樣。

  郁知面對他逼近的氣息顫抖得更厲害,想逃,但無力。

  “再給你機會,”蔣洲說話時溫度極低,“你要是道歉,我或許就算了。”

  郁知倔強回瞪,不肯低頭:“你憑什麼讓我道歉?”

  蔣洲眸光陰冷,薄唇含著淡嘲:“很好……”

  一字出口,他重又扣住她後頸,薄唇不溫不火地貼上來。

  熾熱又狹促的吻落在唇間,痛感伴隨快意扭結,令她腦中空白。

  雪花撲簌落下,被淚滴融化掉,沾在她眼睫里。

  郁知心里又酸又恨,用盡力氣想推開他。

  蔣洲輕易抓住女孩的手腕,郁知一動也動彈不得。

  整個人像只折翼小鳥困在暴風里,掙扎,卻毫無用處。

  吻是占有的灼熱,和蔣洲面無表情的淡漠神色形成詭異對比。

  郁知激烈反抗,沒幾下,就無力墜落。

  視线模糊,失神間雪絲打在她面上。

  好痛。

  郁知聽到自己近乎尖銳的鼻音,以及他一點點攫取她呼吸的冰冷動作。

  蔣洲神色中閃著淡淡暴戾,吻到她唇角處,啞著嗓子開口:“還鬧嗎?你覺得有人會幫你?”

  郁知沒有回應,頭腦一片昏沉。

  她嗅到風中淡淡血腥與陰郁,胸口還在大力起伏,無法與他對峙。

  就在呼吸將要紊亂之際,一道沉緩腳步聲從旁傳來。

  那人並不急切,一步一步,穩到讓空氣凝固。

  “蔣洲。”那語調壓得很低,聽不出情緒,“放開。”

  少年止住動作,松開郁知。

  郁知被這毫無預兆的“松手”迫使地踉蹌了下,嗆咳著吸進冷風,連哭都無法發出聲來。

  一股陣痛襲來,她猛地打了個趔趄,郁知此刻整個人像耗盡力氣般,眼前一黑。

  意識恍惚間,她像是撞上了誰的手臂。

  那手臂只輕輕扶住她一秒,讓她不至於當眾倒下,又迅速抽回。

  郁知抬頭,對上雙淺淡的眼。

  四周嘈雜中,男人神色疏離,仿佛對她剛才的險況並不關心,禮貌扶了一把便退開。

  ——姓陸的那個年輕男人。

  昏暗光线里,蔣洲輕哼了聲,用拇指擦了下唇角,退到一旁,沒再看郁知,只把視线落到叫停他動作的程聿驍臉上。

  “程聿驍,”蔣洲口吻淡漠,“看夠了?”

  程聿驍沒有回他,目光落到女孩的狼狽神態。

  郁知側過臉,淚痕交織雪水,唇瓣明顯被碰撞得發紅,還帶幾道擦傷。

  她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

  程聿驍向來平靜的眼底劃過波瀾,沉聲對蔣洲說:“你嚇到她了。”

  蔣洲臉上並無怒意,像個玩心已盡的少爺淡淡回答:“她自己欠教訓。”

  “夠了。”

  “怎麼?你對她很上心?”

  程聿驍面上仍是溫和笑意,目光落在郁知身上:“我要帶她走,人是我帶來的,她的事情由我處理。”

  少年眉間寒意一閃而過:“你要替她出頭?何必。”

  程聿驍緩緩走近:“她雖然是個助理,但終究歸我管。”

  蔣洲並不退讓:“你這麼想帶她走?”

  “我帶來的人,我就得帶走。”

  “蔣洲,讓開。”

  視线相撞,周遭寂靜,一時間,只有夜風拍打雪地的聲音。

  “郁知。”程聿驍喊郁知名字。

  蜷躲在石壁旁的女孩抬眸。

  她本就被蔣洲壓制得快透不過氣,見程聿驍出現,心里又是氣惱又是懼怕。

  氣程聿驍怎麼現在才出現,又怕眼前這個姓蔣的瘋子會再對她做出什麼越軌的舉動。

  她知道程聿驍雖然是她名義上的老板,但也並非好人,對她好或壞全看利益。

  但至少此刻能讓她離開蔣洲的桎梏。

  郁知強撐著站穩,倉促低頭整理外套,心底滿是不安。

  程聿驍側身,朝郁知伸出手,只說一句:“跟我走。”

  郁知猶豫數秒,蔣洲還站在側面冷冷注視。

  低頭,往前磨蹭兩步。

  伸手,郁知將顫抖的手交給程聿驍。

  蔣洲瞥郁知一眼,面色不見波動:“行,你想帶就帶,隨你。”說完,他讓開身子,雪地上踩出個空檔。

  然後,轉身穿過落地燈的陰影,腳步聲冷硬,無人再追隨。

  ......

  寒風激起郁知的顫抖,郁知想松開牽著程聿驍的手,結果腿一軟險些再次摔倒。

  程聿驍握住她肩膀,

  郁知想抗拒,根本無力。

  她的心緒如同被雪掩埋,好半晌才發出一聲壓抑的啜泣。

  程聿驍單手將她護在胸前,讓她別再接觸到冰冷石壁,“沒事了。”

  郁知咬緊嘴唇,一開口就是淚水混著碎音:“你看戲……你明明都看見了……”

  “我沒有看戲。”程聿驍輕嘆,帶著她往安全區域走。

  郁知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身體抖得厲害,“你騙人......我不想聽這些……別碰我,我……嗚……”

  最後還是哭得說不出句整話。

  程聿驍眉心更深地皺起,輕拍她背脊,好讓她情緒稍穩定些。

  郁知沒再掙扎,用指背擋住淚眼,瑟縮在程聿驍懷里,抽噎聲時斷時續。

  寒風簌簌,將郁知的頭發吹亂。

  她垂著頸,哭了半分鍾。

  “...嗚...我自己走...”郁知啜泣著說。

  “好。”

  程聿驍沒說什麼,松開了郁知。

  郁知慢吞吞地往前挪。

  沒走兩步,停了動作。

  郁知咬緊嘴唇,硬撐了會兒,終於無法保持站姿,酸軟竄入膝關節。

  “我走不了了......”郁知有些崩潰。

  丟人,惡心。

  郁知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從來都不是愛哭嬌氣的性格,但在這陌生地方被人按著接吻,又在眾目睽睽下失了顏面,崩潰點已然爆發。

  受到驚嚇的身子顫粟,腿腳不停發抖,壓根兒不能獨自行走。

  程聿驍沒說話,只彎腰將郁知抱起,緩緩往屋內走。

  一路雪影拉長。

  他懷里抱著個徹底崩潰的女孩。

  郁知還是沒控制住,淚就繼續落在程聿驍衣襟里。

  一小片,一小片,濕潤透進毛料。

  羊絨衛衣在郁知手中揪成團,淚水沾濕成塊。

  黏黏的,蜷在郁知手里。

  “程聿驍.....你太討厭了......我要辭職......”

  太丟人了。

  郁知想一頭扎進冰天雪地里。尋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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