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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白魘的恐怖和美

邪神之影 無常馬 2407 2025-03-12 19:08

  “塞恩派遣我來尋你做些商議,塞薩爾。”

  白魘的聲音頗為深沉,男人和女人的嗓音相互混雜,還能聽到孩童和老人,似乎不是它在說人言,而是它收藏的人世間的靈魂在說人言。

  “這是誰在說話?”塞薩爾不禁發問。

  他話音剛落,一個單獨的男性嗓音傳了過來,“我們替它說話。”

  塞薩爾想起了諾伊恩的塔樓,當時他挾持了穆薩里酋長,阿斯克里德來到塔樓和穆薩里商談,一個重要的憑據就是白魘萊戈修斯。整個過程中,萊戈修斯都無視了其他人,卻能和阿斯克里德正常交流,意味著它和阿斯卡里德語言相通,很可能就是某種古老而不為人知的語言。

  當時萊戈修斯對他稍有關注,卻無法和他溝通,現如今,它的語言已經換成了這個時代的法蘭人最通用的語言。

  要白魘像人類一樣學習,怎麼想都太荒謬,塞薩爾考慮過它會像無貌者一樣汲取知識,但是,這個場面他確實沒想到。

  “你們是這個時代的人類?”塞薩爾思索著問道。

  “你是哪個時代的人類呢?”男性反問道,然後他的嗓音換成了女性,“我們知道自己神的使者體內,我們住在這里,就像從村莊搬到了城鎮一樣。”

  塞薩爾必須承認,他有些驚愕,不過他也懷疑這是詭計,某種誘騙受害者的話術。不管怎麼說,另一個白魘汲取靈魂和血肉的殘酷場面他都記憶猶新,如在眼前。

  “你們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嗎?”

  “帶著解脫和釋放的慰藉而死。”男性說。

  “慰藉?”

  “我從苦難中解脫了。”男性說,“不止如此,我還把我所得到的一切全都分享給了妻兒父母,我對他們的愛讓我這麼做了。我當然也可以分享給你這些,——一切,無一保留。”

  “你都不止讓它吃了你的妻兒?”

  “為什麼不呢?”男性說,“我要分享希望的路途,從飢餓中解脫,從勞碌中解脫,從俗世的泥沼中一步邁出,擺脫一切我們被迫承受的困苦。我希望我遇見的所有人都加入我們,正如我在某個時刻加入了他們。有朝一日,你也會逝去——因此你也會加入我們。它不像神殿的許諾一樣虛無縹緲,它就在這里。”

  “別害怕,”男性的嗓音換成了女性,“這里面沒有痛苦,如果你想像我們一樣歡悅,你就該過來。你來了以後,我們就把世人都渴望卻無法得到的秘密分享給你,告訴你現世的痛苦和現世之上的歡悅。我們作為不分彼此的兄弟姐妹和新郎新娘,可以永遠生活在這現世之上的歡悅中,而那些無從知曉的人卻要永遠陷身於痛苦。”

  這不太像是詭計和誘騙的話術,至少不是塞薩爾最初懷疑的那種詭計。這些靈魂沉陷在一種會讓人沉淪至深的歡愉體驗中,就像來到了他們臆想中的死後神國一樣。

  “到我身邊來。”男性發出了莊嚴的聲音。

  “你想表達什麼,萊戈修斯?塞恩指使你過來就是為了這個?”塞薩爾握著劍在臥室里踱步,來到壁爐旁,抓起木椅子一把捏碎,扔到很久沒用過的壁爐里。狗子點燃了壁爐,大火燒了起來,映出了整個臥室的輪廓。“你們到底是哪個時代的人,不,我這麼問吧,——你們的國王叫什麼名字?”

  “埃弗雷德四世,還能是誰呢?”女性說,“在這個到處都是無止境的困苦的年代,還有什麼比加入我們更好?黑暗越來越近了,它遲早要降臨,與其到處掙扎,顛沛流離,不如就加入我們。”

  “你們的孩子也這麼想?”

  聲音換成了小姑娘的聲音,“過來吧,叔叔,我聽不見你說話。你能靠近點嗎?”

  塞薩爾沒有答話,屋子里頓時陷入寂靜中,配合搖曳的火光更顯詭異,因為萊戈修斯只是在看著,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也猜不出白魘究竟在想什麼。他見過白魘死去的場面,他知道,確實有無窮無盡的死魂靈困在它們的靈魂容器中。和無貌者的受害者不同,他們在某種意義上還活著,雖困在其中,卻相信自己身處完美的死後世界,白魘就是把它們帶向死後世界的使者。

  所以這些死魂靈的生活究竟是怎樣?他們正在體會什麼,又在滿足於什麼帶來歡愉的欲望?塞薩爾當然不可能知道,除非他自己鑽進去。

  “我就站在這里,”塞薩爾開口說,“你想說話,就自己靠近過來。”

  從窗外落入的月光本就皎白如玉,此時越來越白,也越來越明晰可見,和壁爐的火光形成了涇渭分明的界限。塞薩爾皺眉看著,感官體會一度從提防轉為對藝術美景的欣賞,若不是理性和記憶提醒他礦井下那個白魘造成的恐怖,他恐怕會以為是月之精靈正在夜下降生。

  只見牆壁上的月光逐漸合攏,形成巨大的雙翼幾乎遮蔽了房間,在雙翼中心,一個皎白的輪廓緩緩現出形體,好像是從月光中凝聚出的一樣。

  在塞薩爾以為它要現出礦井下那白魘的恐怖時,它忽然破碎了,化作四處飛舞的光斑,接著又重組了,好像白瓷碎裂之後又黏合起來。它空洞黑暗的面龐仍然詭異,其中好似渦旋著另一個世界的黑暗虛空,邊緣環繞著整齊排列的尖銳利齒。在它面孔周圍遍布著逸散而出的黑色煙霧,像晦暗的火焰一樣升至半空中,又像是虛實不定的發絲在飄舞。

  “我在庫納人的神廟經歷的歲月,比你在礦井下所見的白魘的一生還要長。”萊戈修斯說,又是那無數嗓音混合的聲音。

  它說著抬起完美的下巴,逐漸現出形體,好像它浸在水面中,恰好被水漫過,此時正在緩緩浮出一樣。先是皎白的脖頸和喉部,接著是纖細而白淨的手臂。月華像層層細浪一樣輕撫它冰冷貞潔的鎖骨,逐漸往下落去,好像褪去月光編織的衣衫那般,顯現出不帶任何性征卻比任何男女都要完美無暇的形體。從它懸在半空的澄淨玉足到它繚繞煙霧似的長發,整個都是一副完美的藝術構圖,一絲不掛,卻毫無玷汙和褻瀆之意,甚至可稱為充滿了永恒的安謐。

  “我在諾伊恩的塔樓里見過你,那時候你和現在不一樣。”塞薩爾說。

  “我們像庫納人祭拜時那樣接受的崇敬越多,我們就越接近你們臆想的神,若不如此,自然就更接近恐怖的精類。”萊戈修斯說,“難道你認為庫納人會祭拜恐怖的象征嗎?不,在神廟中的我們皆是完美形體的象征,就像他們所堅信的那樣,無論男性還是女性,越接近無性征的中性就越接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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