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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情話她是不屑聽的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208 2025-03-12 19:08

  ......

  疫病還是發生了,醫師們在要塞內部確診了病症,起初僅僅是幾個人,然後迅速擴散為上百人。

  此時尚未患病的士兵還在城牆上巡邏,他們盯著遠方屹立的巨型巢穴,為它們的沉默而困惑,患了病的人卻已蜷縮在地上頭痛發熱,紛紛咳出帶著鮮紅色的血痰。這些人打著寒戰不停咳嗽,忍受著高燒的煎熬和胸腔的刺痛,身體逐漸抽搐,四肢也不受控制地痙攣。

  最早患病的一批人在第二天眼睛變得暗淡無光,一直躺在床鋪上歇息卻呼吸急促,疲憊得好像是要靈魂潰爛一樣,第三天就開始神志不清,只能發出一些毫無意義的胡亂咆哮。

  神殿醫師似乎對過往的歷史深有印象,很快就設立了隔離區域。雖然區域內各處都燃燒著祭神的香木,戴安娜經過時卻還是能聞到死亡、潰爛和腐敗的惡味。當年庫納人遭受食屍者這樣的野獸人群落侵襲,部分城市就是一時失察整個都倒在了擴散開來的疫病下。

  現如今,神智錯亂的嚎叫幾乎能傳到城牆上,腐爛軀體的味道也在往外蔓延,要燃燒更多香木才能勉強衝散。人們出門時都要排隊接受神殿祭司的祝福,把碎布泡入盛放在水盆中的草藥汁浸透,用力罩在臉上。待到感到那股苦澀的味道,他們才敢往外走。

  這也是當年在瘟疫時期的習俗。

  疫病在擴散和遏制之間反復波折,幾乎像是一場慘烈的拉鋸戰,戰場正是所有待在城牆這邊的人類。越來越多的祭司和醫師往來奔波,火葬的柴堆也一直沒有熄滅。如過往的歷史所言,要想避免屍體也導致進一步的瘟疫,必須用最大程度的焚燒將所有的屍體都付之一炬,最好連骨頭都不要剩下來。

  戴安娜認為,等到疫病最大程度的爆發後,食屍者就會發起第二次攻城。有了前一次的經歷,它們後來的手段會越來越酷烈,也會涉及到越來越多有史可查的戰爭法術。她需要的不止是擔心和憂慮,她應該再次調度起自己頗顯殘忍的理性。

  她必須利用這場疫病來書寫信件——不,是由她親自出面去大神殿請求援助。

  戴安娜知道,早在諾伊恩時期,塞薩爾就和那位前往諾伊恩的神殿騎士和大司祭有過相識的緣分,甚至是幫了他們不少忙。只要借助這份印象,哪怕戴安娜自己從未和神殿人士相識過,她也可以得到對話的契機。接著,靠著自己近來汲取的宗教知識,她可以在對話中拉近關系,展開話題,最後加上古拉爾要塞如今的處境,她就可以把契機轉化為實際的援助。

  希耶爾的神殿對他們援助得越多,他們雙方維系的契約就越緊密。於是,在大神殿也確認動向之後,她的學派就不得不參與這場涉及到世俗、孽怪、神殿和學派戰爭的衝突了。

  帝國的兩端、人類和食屍者、薩加洛斯和希耶爾、葉斯特倫學派和希賽學派,乃至貴族和王權——這正是一個圍繞著他們構建出從今往後的一切基石的機會。

  克利法斯竟然說他們是礙眼的頑石,他自己才是讀史書讀昏了頭,以為一切都會按照歷史已有的軌跡循環往復。

  ......

  雖然古拉爾要塞是座軍事要塞,但奧利丹的王國騎士團在要塞駐扎了很久。考慮到維拉爾伯爵和埃弗雷德四世一樣任人唯親的氣質,再考慮到她在索多里斯的見聞,他手下的軍官們道德水平如何,她自然不難想象。

  就阿爾蒂尼雅所見,要塞內部有規格接近宴會廳的會議室,可供享樂之處一言難盡,要塞外圍的森林中也有避暑的莊園。毋庸置疑,這一切都展現出了奧利丹的王國騎士團在其華美裝飾下腐爛臃腫的軀體。

  初至要塞時,她的老師塞薩爾找房間找的很隨意,她卻按照要塞的歷史把所有建築和所有設施都巡視了一遍。最後,她才住進了要塞最早駐扎的老將軍住過的房間,——並不適合享樂,但是住在其中,可以作為要塞的實際控制者掌握和觀察整座要塞的全局。

  這是阿爾蒂尼雅的習慣,她不把自己身處之處的整體結構弄清楚,在她心里勾勒出一副完好的藍圖,她就覺得不舒服。用戴安娜的話說,她走到哪里,就把哪里當成戰場,但凡有一個角落她沒記住,她就覺得那地方躲著間諜和密探。

  這種習慣究竟困擾了她多久?阿爾蒂尼雅也數不清。雖然不想承認,但她最初養成此類習慣,是受困於宮廷間諜的探查被迫為之,如今,這已經是她心里的一種驕傲和自滿了。而且,她確實希望從別人口中聽到稱贊——特別是從塞薩爾口中。

  作為一個理想得過了頭的老師,塞薩爾在教導一途有著他人無法企及的誠摯,又有著顧及到身份大局而不往前多邁出哪怕一步的躊躇。

  若是沒了老師和學生這種恰到好處的關系,事情反而沒了意思。情話這東西,阿爾蒂尼雅是不屑聽的。她很清楚,在所有話語里,情話都是最為虛假的,那里面蘊含著太多屬於獸性的欲望而非人性的道德。要想從塞薩爾這個謊話連篇的人口中聽到他最為誠摯的發言,唯有學生一途,要讓他感到道德的負擔和腳步的躊躇,也唯有學生一途。

  等到入夜,凱斯修士和要塞中的異見者們陸續趕到。阿爾蒂尼雅和米拉修士一起站在會議室的第二層,隔著幕簾的縫隙俯瞰全場,她看到他們又少了兩個,知道是有人患了病。疫病的一大特征就是一視同仁,哪怕自認高人一等的騎士和貴族也一樣無法幸免。若有人覺得自己可以不遵循瘟疫時期的習俗,那他們就要遭大難了。

  阿爾蒂尼雅仔細看著米拉修士:“以後,如果你還想觀察和記錄我的事情,你可以像現在一樣站在我身邊看。你不需要個鬼魂一樣躲在遠處窺探。”

  “我不知道這合不合適,”米拉修士說,“過去我和俗世站得太遠了。”

  “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學,修士。”

  “那你能告訴我這是要干什麼嗎?為什麼要允許克利法斯的說客召集異見者?我知道他對你有恩情,但是......”

  阿爾蒂尼雅轉過臉,隔著幕簾的縫隙注視會議室。“分散開來的異見者更難處理。”

  “除非你想效仿前人把他們都亂刀砍死,要不然,允許凱斯修士把他們召集起來恰好意味著更大的威脅。”

  “事情不可一概而論,米拉修士,這些人在要塞各有聲望,倘若隨意處置,其影響之深遠無法想象。”當然,阿爾蒂尼雅不禁想到,——若真能召集士兵守在門口,等他們到齊後關上會議室的大門,等到門再打開,內里已經化作滿地狼藉的血泊和殘屍,那將是無比攝人心魄的一幕。

  米拉修士只側了下臉:“但他們正在商議如何制造謠言、如何夸大瘟疫,以及如何讓人們意識到塞薩爾不在城內,或者說,讓人們覺得他逃出了戰場。”

  阿爾蒂尼雅瞥向下方竊竊私語的人們,掃視著他們每個人的特征,品味著他們每個人的氣質和修養。她不禁暗自揣摩,這里是否存在對克利法斯也很重要的线人?若把這間屋里的人一網打盡,老家伙會不會為其中某個死人流眼淚?雖然已經想好了怎麼讓他們發揮出最大的用途,但她還是有種難以忍耐的渴望。

  “這不會動搖整體局勢。”她說,“要是我繼續放任他們的作為,這幫人將會自行組織出一批合適的人手,發揮出只有他們才能發揮的用途。”

  “你話里似乎有很危險的含義,這位殿下。”

  阿爾蒂尼雅微微笑了下,“不比老師正在做的事情更危險,米拉修士。每個人都有些只有他自己才能做的事情,我也一樣。而且我想,在危難中篩選出一批不可靠的人,這對一個剛確立不久的團隊也有好處。”

  “你一定要對所有人都隱瞞嗎?”米拉修士追問她。

  “我阻止過老師,正因如此,我才不想看到你們再去阻止我。這種事情毫無意義,我自己知道一切會如何開始,又會如何結束。”

  “那是扎武隆教給你的抉擇,塞薩爾是在做他自己的抉擇。”米拉修士指出。雖然她的話語毫無波瀾,她的臉上也不見情緒,但她的眼神很銳利,一直都很銳利。

  阿爾蒂尼雅品味著這個名字:“圖書館主人是叫扎武隆嗎?不,無所謂,就算它不提出來,我也一樣會得出這個結論。”

  “曾經和我一起認扎武隆當老師的人,幾乎都接受過它看起來恰到好處的見解。”米拉修士說,“他們最初會覺得扎武隆是完美的老師,不僅給了他們偉大的知識,還給了他們生命的方向,但是到最後......歷史上很多法師團體造成的災難都有他們的影子,土地腐朽就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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