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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沒認你當老師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194 2025-03-12 19:08

  它輕嘆起來,“不,她找的不是隱修派的修士,她找的是度過危難的法子。”

  “所以,你揭曉了她意圖背後真實的想法,還勸她放棄了自己本來的意圖?”塞薩爾反問它,“然後,你說自己既遲鈍又愚蠢?”

  “智慧是相對的。”它不動聲色地說,“我仍然完整,她卻只是許多碎片里的其中一個。”

  “這麼說,你用你比她更高明的智慧給了她更實際的法子,還許諾說,你的法子可以讓她度過危難?”

  “你可以說實際,也可以說更好。至少她認為更好。她已經知道自己不必依靠隱修派的人了,大圖書館既然先被帝國遺棄,後被野獸人焚毀,就說明它稱不上至關重要。忘記那片廢墟吧,在這之後,你們能找到一百個比大圖書館更好的地方。”

  “你為什麼要和我們每個人單獨談話?如果我想問她那是什麼法子,我能問得到嗎?”

  它端詳著塞薩爾,一動不動時看著像是尊雕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他們不得已而為之的抉擇。”它開口說,“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追問的這麼深。你又有什麼需要呢,塞薩爾?”

  “我需要了解大圖書館文獻的隱修派修士。”塞薩爾說。

  “你何必重復她的希望?難道你沒有自己的期望嗎?”它反問說。

  塞薩爾盯著它。“我不可以跟你這樣的存在爭論,”他說,“我也不想聽了你的勸說就放棄我本來的目的。如果阿雅放棄了,那就換我來繼續。如果你不同意,那我馬上就走,因為我沒有其它任何目的。”

  “我不得不說,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它說,“但你還是應該先聽著,就當是訪客的禮節。我只是給你提供一些建議,塞薩爾,——和北方保持距離,換而言之,和北方那個菲瑞爾絲保持距離。”

  “我北上就是為了一步步得到能和她對峙的身份地位,無論如何,我需要面對北邊那個菲瑞爾絲。”

  它緩緩搖頭,“好吧,你很有勇氣,也很固執,但我要說,即使你覺得自己已經有了萬全的准備,你也不該接近她和她的領域。不管怎樣,只要你接近了她,你就會成為輸家,毫無疑問。聽起來很荒謬,不是嗎?然而事實如此。”

  塞薩爾低頭看向菲爾絲,和她對視片刻,然後抬頭凝視它那雙靛青色的眼眸。他想弄明白這家伙意圖為何,但他怎麼都想不透。

  “我解釋一下,”它不緊不慢地說,“殘憶都有他們各自存在的使命,這點,你已經知道了。”

  “我是知道了。”

  “你帶著菲瑞爾絲的殘憶接近菲瑞爾絲,她本來遺忘的使命就會回到她思維中。”

  塞薩爾把手搭在菲爾絲窄小的肩頭上,“這事有什麼特別的嗎?”

  “倘若你不和北方的菲瑞爾絲對峙,菲瑞爾絲的殘憶就可以一直留在你身邊。她可以永遠都這麼年輕,永遠都這麼生命充沛。如果你去了,讓她記了起來,殘憶的存在就會往她唯一的使命、往她唯一的終點前進了,然後,你就會失去她。”

  塞薩爾發現,自己本來不想聽它的話語引誘,結果它還是精准找到了他唯一不敢不聽的事情。到了這地步,他們的交談就不在於他相不相信對方,也不在於他想不想像阿爾蒂尼雅一樣由它引導他的思維、改變他的意圖了。

  它的敘述有條不紊。“許多年以前,菲瑞爾絲經歷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抉擇,”它說,“這事情,你已經能猜得出了。她分出了一個相當重要的部分,你可以說那是她的感性部分,但要我說,她是把自己外在的部分給剔除了出去,只余下她真正的自我。”

  “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他說。

  “我要說,你身旁的小菲瑞爾絲,就是在真正的菲瑞爾絲做出抉擇後為她實施想法的工具,也可以說,這家伙是她展示給其他人看的面具。說到這里,你也該理解了,你身旁的小菲瑞爾絲,她的本質是空虛的。她是一張懸在黑暗中的孤零零的面具,一個在真正的菲瑞爾絲做出抉擇後才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空殼。她沒有絲毫內在,如今驅使她的,也只是菲瑞爾絲當時的想法,還有菲瑞爾絲當時的情感。”

  塞薩爾抱緊菲爾絲,但他的話依舊平靜。“真是奇怪。”他說,“我們剛認識不久,你就和我討論這麼私密的事情。你自己不覺得奇怪嗎?”

  “我不覺得事情有內外之別和私密之分,塞薩爾。但是,如果有人來求助我,我就會讓他知道什麼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什麼又是自己真正會擔憂的。首先是你自己捫心自問,然後才是你利用話術和巧言和我爭執交鋒。”

  “我再怎麼捫心自問,也問不出來她的本質是空虛的這種話。”他反駁說。

  “為什麼問不出來?一個需要他人為她調整思維中不同情緒的存在,你還意識不到她本質的空虛?菲瑞爾絲是個極有能力的法師,隨著她的成長,她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外在太過受限,受限於其他人的目光扭曲了太多,正如你身側這個蜷縮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家伙。她真正的自我就是被你身邊的家伙束縛在了軀殼之中,把她害得越來越渺小,也越來越被動。如果菲瑞爾絲想要往前邁出一步,她就得把她們倆分開了——這是顯而易見的。”

  “顯而易見的是她在我身旁,而且我能感覺到她的溫度和心跳。”塞薩爾對它說。

  “是的,塞薩爾,為什麼不是呢?你當然可以繼續愛她,畢竟,她有溫度,也有心跳,這和她的本質空虛與否無關。不過,正因如此,你才要格外小心。如果空虛的殘憶找到了她所遺忘的真正的目的,開始往終點前進,你這脆弱的愛情可就不怎麼穩當了。正因如此,我才要建議你謹慎看待北邊那位菲瑞爾絲。”

  “我和菲瑞爾絲的對峙無可避免。”塞薩爾堅持說。

  “有時候,逃避不一定意味著錯誤。”它舒展著兩只手爪,“反過來想,堅持,它也許是由許多深思熟悉的逃避交替而成。你該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要堅持什麼,——是堅持你那頑固的心思,還是堅持維護你本來就很脆弱的愛情。”

  “這兩者沒有矛盾。”

  “這兩者究竟有沒有矛盾,你自己最清楚,塞薩爾。沒人逼著你去守衛古拉爾要塞,也沒人逼著你去輔佐預言中的皇帝,讓她從廢墟中重鑄起一個不同於往昔的卡薩爾帝國。這都是你自己的渴望,是你自己的欲求,但你非要拿小菲瑞爾絲當理由,這就不對了。捫心自問,你現在的作為和她有多少關系?甚至都沒多少人能看見她,——不,也許該說是碰都碰不到,他們會從她身上穿過去,就像她不存在。”

  “到我和菲瑞爾絲對峙之後,她就會對所有人都存在了。”塞薩爾皺著眉頭對它說。

  “也許是對你也不存在了,塞薩爾。”它帶著一種溫和但殘忍的語氣說,“這事會發生的,不只是會發生,還會在她記起自己遺忘的使命之後,她主動選擇讓它發生。為了讓她一直存在,你不得不一直蒙蔽她,不得不讓她維持永恒的空虛和靜滯,永遠都不會有成長,也永遠都不會有變化。很明顯,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承認我說不過你,閣下,我不僅和你比起來顯得無知也無識,連話術我也比不過你。但是我的路途不會因為你精心構造敘述而改變。無論結局走向何方,該面對的,就要去面對。”

  “你說得對。”它出人意料地表示了贊同,連態度都很輕松,好像它確實只是來提建議的,“那你就眼看著她在你滿足了之後消失不見吧。實際上,你是在背叛自己和背叛她之間做選擇,你難道不明白?是背叛你自己,帶著她遠去,還是背叛她,堅持你自己的渴望?這是兩條涇渭分明的路,區別也很明顯。我只是看在你來乞求幫助的份上揭示你的心,塞薩爾,別在欺騙自己了,也別再拿她當理由了。你要她,你就得往南邊退,你要你自己,你就繼續往北邊走,沒問題!反正總有一個會被放棄。”

  “我不明白,這事怎麼就成了二者擇其一了?你真覺得你在提建議?”

  “提建議的含義也有讓人認清自己,塞薩爾。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是這樣對那位皇女講話的。”

  “我沒認你當老師,也沒請你來指教我。”

  “我僅僅是分享我的所知罷了,塞薩爾,因為所有人類都可以算是我的學生。”它似乎在微笑,“你可以抬起頭往你的左邊看,看看那位一言不發的法師小姐。為什麼她會一言不發呢?也許她有很多話都不曾和你說過,也許她是擔心你無法接受,也許她是擔心你的情緒不夠穩定。無論怎樣,她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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