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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問題在於我

邪神之影 無常馬 2223 2025-03-12 19:08

  ......

  “你和她相處的倒是比我融洽多了。”

  深淵的狂潮從塞薩爾身邊拂過,將他忽然間喚醒,那潮水冰冷刺骨,帶著世間不曾有過的寒意。隨後黑色的灼焰卷過廢墟,使得整個世界都一片漆黑,無法視物。

  好一陣子,他什麼都看不到,一度以為自己在短暫的昏厥後失明了。借著扎武隆帶來的些許微光,他才發現在狂潮之下,巢穴的巨塔已如野草般低伏,到處翻滾的瓦礫更是在往天際席卷,化作漂浮的碎石海洋。

  是黑發的阿婕赫。塞薩爾想說些什麼,也許是祈求原諒,也許是表達歉意,無論如何,這事都和她無關。為了讓他掙脫野獸的詛咒,她才去荒野中尋覓和探索,時至如今,他不僅依靠詛咒依靠得越來越深,還想把她也呼喚過來,使得野獸的詛咒歸於完整。

  他最初其實心懷遲疑,因為野獸的詛咒尚且完整時,她下頜撕裂,面孔猙獰,靈魂中充斥著血腥的低語。在那之後她終於掙脫,才能像個人類一樣漫步於林間荒野,揭下那張掩飾面孔的面具。他呼喚她過來,說到底,只是為了和她無關的另一些人和另一些事。

  這次和以往不同,塞薩爾沒有和她交換身軀,不過,他也沒有聽到她的更多回話。他只感到她的心神絲絲縷縷滲進了自己的靈魂血肉,一如諾伊恩那次和他同在。

  雖然戴安娜說,兩個靈魂之間絕不會沒有隔閡,更別說他還是個異域的生靈了。然而她的魂靈似有什麼特殊之處,哪怕只是靠近,她的心神都會滲入他心中,帶來的不止是她的記憶,還有她的人格和思維。

  可是,要結合的不是兩個阿婕赫嗎?為何仿佛他才是那個接受她心神的存在?他的思索尚未結束,黑發的阿婕赫已經完全滲入,充滿了他的意識。那感覺就像把兩種不同色彩的染料倒在一個杯中,混溶為一種完全不同的色彩。

  塞薩爾感到了無法言喻的完滿,記憶和人格的交錯沒有帶來任何不適,仿佛本該如此。他知道有個古老的湖泊被群山環繞,呈現出深淵一般的黑色,他知道,那是處時間停滯不前的庫納人墳墓,他還知道,那里是野獸人阿婕赫誕生的地方。

  他了解了自己在另一個地方的另一段旅程,還知道了那個庫納人祭司既是雙頭蛇的飼育者,也是菲瑞爾絲許多年以前的師長。祭司教給了菲瑞爾絲許多遺失在歲月長河中的古老法術,特別是教會了她如何執行神代巡旅,於是,菲瑞爾絲在神代見到了納烏佐格,還見到了很多無法想象的存在。

  當然,他也在另一個層面上感受到了自己的愛情,嘗到了自己的欲望,不禁為此咋舌,但就像自己犯過的錯一樣,他總是得接受它們。正如人眾籌群肆伍⑥壹②七玖四〇們心中有諸多矛盾和掙扎一樣,他靈魂中的矛盾體現在另一個不是他的人身上,而後者也一樣。

  扎武隆不願就此放過他。“你以為我不知道食屍者的胡言亂語?”它說,“一個殘破不堪的野獸人靈魂而已,就算你把她的傷口補好,她也虛弱至極,根本不堪大用。就初誕者而言,她不過是個初生的嬰兒。你該——”

  它忽然停下,凝視著他,“你是誰?”

  塞薩爾感到靈魂之間沒有界限存在,他的意識就像一面鏡子,而黑發的阿婕赫正站鏡子前,看著鏡中映出的他的身影。當然,反過來也一樣。

  他甚至一遍又一遍陷入回憶,憶起在那段旅途中,說不了話的小啞巴是怎麼在林間捕獵,提著比她還高的野獸來找自己邀功的。那段回憶完美生動,對她來說是僅有的一些值得贊許的記憶。於他而言,一切似乎和他親歷沒有任何區別,這可真是奇怪。

  戴安娜的庇護法術終於承受不住灼焰和刺骨寒潮的衝刷,逐漸破碎解體了,但塞薩爾伸出手,拂過那些黑暗的浪潮卻相安無事。他抓住一片浮游的黏質,感覺像是握住了一片黑色絲巾,表面沾滿了油脂。

  在那片漆黑的湖泊邊,黑發的阿婕赫一直都在這麼做,且一直未受損害,就像漫步在河畔的人伸手拂過水面一樣。

  “也許問題不在於野獸人的初誕者,而在於我,扎武隆。”塞薩爾說。

  “你看起來更完整了,”扎武隆用慎重的語氣說,“你呼喚來的那東西,可是你的另一部分?”

  塞薩爾認為,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忽然有了解釋。他一直以為兩個阿婕赫才是一體的,就像一個生靈的兩種面目,但時至如今,他逐漸意識到野獸人阿婕赫另有來由,她來自過去而非現今,她所在的歷史遠比他們長久,相反,他和作為人類的阿婕赫才是在同一時代誕生的人。

  兩個人,亦或曾經是同一個人?

  他沒猜到這樣的可能,是因為他的意識並不連續。他的意識在彼世的村落斷裂,最後的記憶就是那個名叫狗子的小女孩,然後就在此世的祭台上醒來。他本能地以為兩件事是連續的,因為在此之間,他的意識並不存在。但是,倘若在他意識斷裂時還有什麼事情發生過,真相又會如何?

  “看來你也有事情預想不到,扎武隆。”他說。

  “有人欺騙了我。”它斷定說,“一定有人欺騙了我。你不是不久前才出現在儀式祭台上的東西,你到底是什麼?”

  塞薩爾盯著自己手中的黑色黏質,“我們可以等到來年去你的圖書館討論,扎武隆,不過我想,我就不必為我破壞你的籌謀表達歉意了。”

  “你靈魂的兩個部分終究已經分開了,”它很快恢復了冷靜,“就算靠著一個鋼鐵包覆的軀殼勉強彌合在一起,也很快就會分開。”

  塞薩爾知道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就像菲爾絲和菲瑞爾絲一樣,他們已經事實上成為了兩個不同的人。和仍然保留著主體的菲瑞爾絲大宗師不同,他們倆似乎都稱不上主體,一個帶著斷裂的意識忽然從祭台上醒來,一個則失去了一切過往在薩蘇萊人女性的腹中誕生長大。一直保持沉默的野獸人阿婕赫正是這一切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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