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薩爾伸手觸碰她的唇角,往上牽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你老是繃著臉。”他微笑著說。
“我會繃著臉,是因為你出乎意料的舉動太多了。”戴安娜伸手按在他唇角上,把他的微笑扯了下去,“你覺得這小家伙怎麼樣,可以使劍嗎?”
“我覺得它比我擅長使劍。”
她搖搖頭,嘆口氣,“比你擅長使劍的人也太多了吧,塞薩爾?這有什麼好說的?”
“不,”塞薩爾說,他琢磨了一下這事,“我覺得我一定非常擅長使用刀劍,證據就是黑發的阿婕赫。她擅長,就說明我擅長。只是她走的時候把我靈魂里的這些東西都帶走了,僅僅給我留了點殘渣,我才會使得很蹩腳。”
“這說法......”
他托住戴安娜的手,吻了下她的指尖。“你覺得這說法怎麼樣?”
“雖然是你現編的解釋,不過確實有那麼點可信。”她說,“那反過來想,你有從她那兒帶走什麼東西嗎?”
“情欲?”
短暫的沉默。“問你這種問題真是個錯誤。”她說。
“難道我的回答不夠嚴肅嗎?昨晚和今天早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戴安娜往他頭頂上拍了一巴掌。
......
擬態的感覺實在很詭異,血骨看著鏡子里前生的自己,思索了一陣他究竟是誰,——他是食屍者首領,還是食屍者首領吃下的一段思維。不過,他沒有得出結論,這個追問所涉及的哲學知識已經超過了他的學術能力。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可以借著這張俊美的帝國貴族臉頰看到食屍者的鼠首。他的前生是一個食人貴族,他的今生是一個食屍的野獸人,這說明他們倆是一體的,不分彼此。
想到這里,血骨微微一笑。
“這麼說,你已經排除了那些不服從你意志的食屍者族裔。”柯瑞妮說,“造主正在屋中等候,血骨,為了將要抵達的一切,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
他轉過身,盯著柯瑞妮端詳了一陣,凝視她鮮美的肌膚,想象把她繃緊的雙腿用小刀切開以後顯露出的肌肉紋理,以及那些甜美芬芳的血紅色汁液。他在這座城堡已經待了兩天,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人了,他無法按捺地想要找個人擺在桌子上切開,——哪怕是主宰的仆人也可以。
然後他發現她身上沒有味道,任何味道都沒有。
她是個霍爾蒙克斯。
血骨皺眉挪開視线,不想再看這個看似美貌的霍爾蒙克斯一眼。“帶路吧。”他說。吃這種東西還不如啃樹皮。
“你的好惡可真是明顯啊,血骨?”柯瑞妮瞥了他一眼,“我仍需告誡你,城主塞恩是我們最關鍵的鑰匙。任何危害到諾伊恩秩序的行為都不會被允許。哪怕是偷吃城堡里的仆人也不行。”
他面帶微笑,“我會去北邊隱秘地狩獵,而且我保證,我狩獵的都會是和城主塞恩為敵的族群。”
血骨跟著柯瑞妮在城堡長廊中行走,一邊和她裝模作樣地交談,一邊對走廊上見了他以後面帶羞意的女仆微笑。多好的一間畜牧場,每個人都養得血氣充沛,每個人都毫無戒心,只要他把她們抱在懷中給予撫慰,然後輕輕咬開她們的咽喉,整個過程也不會帶有任何尖叫、更不會產生任何騷亂。只可惜,這地方是處完美的木偶劇場,完美到他不被允許擅動任何一個木偶。
他步入暗室,看到油燈中火苗微弱,僅在書桌上投下一片昏暗的光暈。他在長椅上無聲坐下,伸手搭上書堆,將其往兩側緩緩分開,直到那個透明器皿在他面前顯現。
“這麼說,”那個細微的聲音從瓶中傳出,“你還在分別之際給了塞薩爾一份餞別禮物?”
“當時他身處結繞成環的時間中,主宰。”血骨說,“我沒有那個能耐干涉天空之主索萊爾的誕生。哪怕是借助熔爐之眼降下的古老神選者也被擊碎了。”
“在族群滅亡之前,庫納人使用了很多瘋狂的手段。”隨著蠕動的聲響傳出,一只眼睛在黑霧彌漫的瓶中出現,貼在了容器內壁上。“就算有人想妨礙把時間結繞成環的法術,也要衡量自己能否承受庫納人滅亡前夕最後的低語。塞薩爾僥幸成為環形時間的一部分,這是命運的眷顧,不過,這種運氣不會一直持續下去。”
“需要我做出干涉嗎,主宰?”血管低聲問它,“塞薩爾乃是此處的祭品。既然結繞成環的時間已經封閉,就意味著我們可以把他帶回來了?”
“你想說的恐怕是那個尚未長成的初誕者吧,血骨。”
“初誕者可以為我們造出新的族群,主宰。仍有很多野獸人族群只是在觀望,——您可知那位古老薩滿始終不願接近諾伊恩?哪怕我再三邀約,它也只是推辭。我以為它一定是起了疑心,意識到諾伊恩非他所想。與其等待這些將信將疑的存在,我們倒不如利用尚未長成的初誕者當作母體,為我們誕下新的族群。舊時代的殘渣終究是有太多顧慮了。”
“我了解它的性格,”瓶中人說,“在庫納人滅亡的上一個紀元終結之時,它就已經對國王發瘋的緣由滿心懷疑了,如今也不過是過往懷疑的延續而已。它曾經也是個王族祭司,倒在法蘭人部族的圍攻里暴屍荒野,才受了野獸的詛咒,成了如今的模樣。僅就虛與委蛇來說,它要比你高明出一整個紀元之久。”
“那麼初誕者呢?”
“現在我明白了,把初誕者封在時間停滯之所,確實是索萊爾獨斷的決定。”瓶中人說,“她在結繞成環的時間里見證了塞薩爾的野獸之狀,才會在所有人都要滅絕野獸人的時刻擅自保留了一些火種。當然,其中一個確實發揮了用途,不過,她保留的火種並不只是那個阿婕赫。”
“您是說......”
“去那地方把其它火種找出來。如果你覺得自己不夠,就去多感染一些同胞。你是思想瘟疫的一部分,你知道事情該怎麼做,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