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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希望

邪神之影 無常馬 2217 2025-03-12 19:08

  塞薩爾無話可說,所以他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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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也不是沒法子,”戴安娜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但每一個法子都和我真正的先祖有關系,也都要她同意才能做到。看著自己的影子和後世之人相愛,還要被迫在夢里混淆自己和影子的記憶,這事本來就很冒犯,更別說傳聞中的菲瑞爾絲異常殘酷了。要她為小菲爾絲做些什麼,無論怎樣,這事都只能靠強迫。”

  “我本來就是不占道理的一方。”塞薩爾說,“你不必非要站我的立場,你完全可以指責我,說我為了一個幻象去敵視真實存在的人,還害得你和你的先祖結了仇。你甚至都沒必要這樣幫我們。”

  “我有很多事想指責你,但這事不會,這不是你的錯......要是一切事情都要用道理來評判,那這世界就要灰暗太多了。”

  戴安娜從窗邊來到他們身側,右手往前伸,伸向菲爾絲的額頭,卻像在觸碰幻覺一樣穿了過去。塞薩爾把手背貼在菲爾絲額頭上,戴安娜用食指尖貼著他的手心按了下去,這才像是觸碰到真實存在的人一樣得到了反饋。

  “她幾乎是依賴你而存在的。”她說,“我用法師的法子找到了觀察她的途徑,但絕大多數時候,我並不能像你一樣碰到她。這是我一直在思索的問題,從我發現你總是能觸碰她開始困擾我到現在......因為你其實什麼都沒做。究竟是因為阿納力克,還是因為其它難以察覺的理由,我實在說不清。”

  塞薩爾慢慢地撫摸著菲爾絲的臉頰,“我倒是沒有追問理由的想法,我覺得,有些事情無需追問,用奇跡來表達就夠了。奇跡這個詞本身就彌足珍貴,——一些無法言說也無需言說的理由把她帶到我身邊來,給了我延續生命希望。我能用眼睛去看她,能用手去觸碰她,就眾籌群肆伍⑥一②⑦九肆零夠我在這無路可尋的世界上找到一些方向了。為了我能一直看到她、觸碰到她,我也會想方設法去做很多事,無論它們究竟該做,還是不該做。”

  戴安娜看著他。

  “你可能也發現我動輒評估利害,節骨眼上卻跟個莽夫一樣了。”塞薩爾又說,“大部分兩難抉擇里我都會直接跳下懸崖,要麼摔死,要麼飛起來。先跳下去,再想方設法抓住任何希望,不管它們有多小,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想在絕望里尋求希望,希望能出現奇跡。”

  她從臥室的抽屜里取出一封信件,拿到他面前,是塞薩爾以她死去老師的名義寄出的那封。是這封信把她從安格蘭帶到了岡薩雷斯,先是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戰場,然後又穩住了菲爾絲的存在和生命。“你抓住希望的手段是不怎麼光彩,塞薩爾。”她說,“要是你是個神,怎麼也得是謊言之主了。”

  “是的。”他說。

  “還有什麼其它想說的嗎?”

  “你那位老師身上沒帶什麼東西,只有把匕首勉強能算作遺物。”

  “去你的臥室里拿過來給我看看。”

  “我隨身帶著。”塞薩爾說,從他腰帶後面的包里抽出短刀。這是把精巧的裝飾品匕首,但是比世俗中見血封喉的匕首更鋒利。

  “看起來比它以前還要鋒利一些。”戴安娜說,“你把它照顧的比它本來的主人還用心。”

  “確實很鋒利,”他說,“以前有人教過我處理刀刃的手段,所以我經常會磨這東西。”他說著把匕首放進她張開的右手。

  “我以為你會說自己是受害者,說自己只是被迫防衛。”

  “我已經要違背情理,為了他人的幻影去仇視那個本該是受害者的人了,還怎麼拿情理給自己做辯解......”

  “那你想怎麼了結這件事,塞薩爾?”

  塞薩爾起身來到地上,單膝跪在戴安娜面前,拿起她握刀的手放在自己唇上,用嘴唇碰了下她的手背。這自然不是一個真正的吻,是表示尊敬的方式。“無論理由是什麼,你已經把這件往事放在一邊救了她,我自然不會再乞求任何寬恕。”

  “你這個人真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什麼?”塞薩爾抬起頭,想聽得更清楚點,但還是聽不見。

  “別說這個了,”戴安娜說,“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沒什麼恨意可言。要是痛恨能把話說到這份上的朋友,我也就該和我的先祖菲瑞爾絲走上一樣的路了。”

  過了沒多久,塞薩爾坐了回去,戴安娜又開始眺望窗外陰霾密布的夜空。他慢慢撫摸著懷里的影子,像是盲人辨別看不到的人一樣觸碰著她的輪廓,從她的前額到鼻尖,從她的臉頰到耳畔,輕柔無比,因為他覺得懷里的人比一片薄薄的絲綢還要脆弱。他仍然在尋求,並非出於憐憫的愛意,而是在她身上尋求慰藉。

  雖然野獸人祭司說,他已經找到了抵抗阿納力克的道途詛咒的法子,他還是希望她來抓住他的手,引導他,像以往那樣寬慰和安撫他。

  塞薩爾一度以為立場的轉換會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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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境發生變化,他會從被救的人變成救她的人,但還是不行。有個念頭始終在他心中徘徊,無法散去,——她來到這個世上,仿佛就是為了讓他能走上正途,而非深陷在血色的迷霧中失去自我。

  他可以在付出許多之後帶著遺憾送別她,說自己無法救回她,畢竟他也不再需要她,這樣的話,也沒人能夠指責他。這樣他就能像每個帶著遺憾送別故人的人一樣,放下過去走向更高處了。但是不行,他走向高處不是為了走向高處,是不想她在給了他如此希望以後卻只收獲了這等結局。

  扮演一個假貴族去恭維也好,巧舌如簧地說謊也好,虛與委蛇地討好別人也罷,終歸都是手段,絕非真實的事物。他把手指貼在她的臉頰上,像個盲人一樣觸碰她,用先於視覺、先於語言,或者說用人類最初的語言碰到的,才是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也是唯一真實的。他會為了這個真實的事物做很多、很多更不光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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