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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愛人就是我們彼此的過錯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389 2025-03-12 19:08

  “當心點,法師小姐。”阿婕赫說,她的語氣頗為森然,“這世上的秘密都帶著刺,四處摸索的時候不注意自己的手,扎穿了皮肉就不好了。”

  “感謝你的提醒,阿婕赫,不過,你現在的情緒挺奇妙,用詞也很值得揣摩,是被我刺到了嗎?”戴安娜回敬說。

  “刺痛彼此本來就是對話的一部分,只要不像這個人一樣就無所謂。”阿婕赫應道,還不忘把他也刺一下。

  塞薩爾忽然意識到,野獸人從來不在乎人和野獸的分別,就像納烏佐格也不在乎自己化身的人類究竟有多丑。對納烏佐格而言,人類的美與丑毫無意義,比起人類的審美,也許那種猿猴似的健碩感反而符合他的心思,畢竟,那樣也更接近它本來的面目。

  但是,阿婕赫不同,她非但在乎,還在乎的過了頭。這種情緒像刺一樣扎在她心里,有人不小心碰一下,她就會語氣森然。

  人類把她撫養長大,似乎給了她相當大的影響。但菲瑞爾絲是怎麼把她撿了起來,又是如何把她撫養長大,這事也和她自身一樣隱藏在霧中,一切都看不清晰。

  “戴安娜,”塞薩爾忽然開口,“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和另一個阿婕赫靈魂相匯的時候,我們完全分享了彼此的記憶,甚至連人格都混淆了?”

  戴安娜把手指按下去,用指甲刺了下他的手背,似乎在對他表達意見,叫他看看場合。但接著她還是嘆口氣,說:“這種事情沒可能發生。要是靈魂相匯就會共享記憶,甚至是混淆人格,卡薩爾帝國漂洋過海前的某場災難就不會存在了。”

  “思想瘟疫?”

  “是,思想瘟疫。”她說,“思想瘟疫的錯誤在於,有些法師認為數以萬計的靈魂會自然而然相乎融匯,完全消除他們的間距和隔閡。可現實是,這百萬人的意識在行屍一樣遍布世界的血肉之軀里來回穿行,直到思想瘟疫了結,事情也沒按他們希望的方向發展。雖然後世的說法是那些法師的供詞,不完全可靠,但靈魂之間的隔閡是確鑿無疑的,期間唯一接近他們希望的也不是交匯融合,是撕咬吞食。”

  “既然這種量級的靈魂都沒發生過相融,我自然也不可能了?”

  “和你比較近的也有白魘。”戴安娜說,“你在諾伊恩的礦坑殺死白魘的時候,難道你沒發現那些穿體而過的死靈各有其意志嗎?”

  “但它確實發生了。”塞薩爾對她說。他幾乎能回憶起他身為阿婕赫認穆薩里當兄長的感受,只是她在那條雙頭蛇的遠古記憶里徘徊的太久,她自身的記憶都淹沒在無盡汪洋里,很難發掘得出。

  它們確實在那兒,他若是想找,他就一定能找得到。

  “你非要說發生了,那就發生了吧。”戴安娜搖頭說,“你在這個道途上匪夷所思的耐受性我已經很疑惑了,現在你又給我一件解釋不了的事情。你讓我怎麼才能參透你?”

  “這......”

  “那我說個更近的,”她說,“就你頭頂上這家伙,你和她的靈魂交匯已經夠久了吧?你一度都能在你的血肉之軀上顯出她靈魂的相貌,看著像是個狼類了,但是,你有接受過任何記憶和印象嗎?”

  “說你呢,阿婕赫,為什麼?”

  塞薩爾說著看向頭頂,得到了一個全然無動於衷的回應。“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要給你我的記憶和人格?”她反問說,“我們倆有任何信任可言嗎?難道你覺得兩個人待的時間夠久了就不是被迫共處,是理所應當地不分彼此了?”

  “所以你在隱瞞?”他問。

  “我確實是在隱瞞,”阿婕赫同意說,“換成任何人,我都有心情說說自己的往事,但你不行,塞薩爾。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把你吃了,然後對著你的碎塊把一切都說出來。”

  戴安娜側臉打量著阿婕赫。“我覺得她對你有很深的成見,塞薩爾,你是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嗎?”她發問道。

  “除非我和她前世是情人。”塞薩爾說。

  “你在這邊哪來的前世?”

  聽到戴安娜這話,塞薩爾忍不住發聲大笑,也許是因為他們現在的對話實在太荒誕了。笑聲逐漸淡去,最後成了徐徐的喘息。他往頭頂伸手,把這個難以捉摸的家伙捉下來,和她不言不語地對視了好半晌。

  阿婕赫看著像是個狼首人身的奇妙造物,但沒有座狼人那麼徹底,還帶著很多人類的痕跡。她的眼睛像李子一樣大,獸瞳淺灰色,四肢挺纖細,手臂是人類的,雙足卻是狼類,舉手投足間的姿態讓他確信她更習慣獸爪而非人手。

  說阿婕赫有人類的身體,其實也不完全准確,她從頸部往下狼毫漸漸稀少,手臂則完全光潔白皙,到了兩只腳卻是又軟又短的狼爪,中間縮著一個個爪尖,令人無法想象她衣物遮蔽下的身體有多混亂不堪,——有哪些是人,又有哪些是野獸。

  塞薩爾帶著些好奇捏住她的腳,習慣性朝著肉墊按下去,頓時手上挨了她一腳,劃出兩道撕裂的劃痕來,血也濺了出去。

  詭異的事情忽然發生了,她沾著血的爪子忽然縮了回去,毛發消失,現出一只很玲瓏小巧的少女的腳。

  看到這景象,戴安娜稍稍睜大眼睛,“你可以試著多給她一些你的血。”她說著側過腰,往他身邊靠過來,仔細觀察阿婕赫右腳的變化。“我覺得會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她很認真地說。

  塞薩爾聞言蘸了些血,從阿婕赫呲牙咧嘴的狼吻上塗下。她的狼首不可思議的褪色了,看著就像是在用顏料塗抹畫板,逐漸現出一張蒼白的人臉來。一張表情很不快的單薄脆弱的臉頰顯現出來,從他用血劃過的狼吻,延伸到她的大半張臉頰。

  “這家伙的人類和野獸之別不太穩定。”戴安娜說,“她會自行向野獸靠攏,但你的血又能喚回她身為人的部分......看起來她確實和你關系匪淺。”

  阿婕赫依舊無動於衷,“你可真會說話,戴安娜,你讓他在地上用血描繪法陣,難道還能說明他和這地方的石磚關系匪淺?”

  “你知道我們現在最大的困擾是什麼嗎,阿婕赫?”戴安娜帶著些氣惱盯著她,“就是你什麼都不想說,我拿給你密文手稿,你也不肯看。哪怕你只說一點點,我們對菲瑞爾絲的過去都不會一無所知。”

  “如果我不曾告訴你,就說明那些事對你毫無意義,也毫無價值。”阿婕赫說得很不客氣,“你知道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你不知道,也不會對你們的處境有任何改善。”

  “你就是不想說吧。”塞薩爾開口說,“哪來的那麼多理由?說的好像是為了我好一樣。”

  阿婕赫笑了,說:“你是更需要我給你我的劍,還是更需要我給你我的荒唐往事?我不喜歡把自己毫無保留交給別人,選一個吧,塞薩爾。你可以選擇後一個,以後某天我們一起死在你軀殼里的時候,你可別來問我為什麼不幫你戰斗。”

  “好吧,我不問了。”塞薩爾立刻宣布投降,把她抱起來放到自己肩上。

  “看到了嗎,戴安娜大小姐,沒人比他更擅長審時度勢了。”阿婕赫全不在意地攤開手,“你得學著習慣,而不是覺得自己能改變什麼。”

  戴安娜搖搖頭,對阿婕赫表示無奈,“所以那個黑發的阿婕赫......你覺得她是會放開自己的靈魂任人注視的人嗎,塞薩爾?”她問道。

  “那家伙活到現在說過的話,還沒我一個月說過的話多。”塞薩爾也把手一攤,“現在你理解了嗎?我沒見過比她更孤僻的人類。而且除了這事,我和她也不怎麼熟。”

  “那就更沒道理,也更解釋不了了。”戴安娜蹙眉端詳著他,“人格和記憶本來就不可能相融,再加上她還帶著自我封閉的特征.......你身上的謎題怎麼這麼多?”

  “我怎麼知道?我也是給人綁到了祭壇上,你得問老塞恩,而不是問我。”

  “我真想把你切開來看看你內外的全部構造。”戴安娜嘖了一聲。

  “我覺得我們的關系還沒到那一步。”塞薩爾說著揚起眉毛,“但是,如果你我已經沒有隔閡可言了,你提這種要求,我完全可以接受。”

  “我只是開個玩笑。”戴安娜斜睨過來。

  “但我沒在開玩笑。”塞薩爾說。

  “我知道你沒開玩笑,但我們這話要不是玩笑,我和你的關系都有點太病態了。”

  “病態嗎?我倒不覺得,如果你把我切開來觸碰和親吻我的髒腑,那就說明我們的愛情比尋常人要更深刻。”

  “我只聽出來你的癖好很恐怖,但我的目的只是學術。”

  塞薩爾聳聳肩,“我只是在探索表達愛意的不同方式,總有些法子我還沒試過,一旦知道了,我就忍不住想去嘗試。而且,這可是你先說的。”

  “我只想解剖屍體,塞薩爾,你這是在縱容我犯下過錯。”

  塞薩爾攬住戴安娜的腰,低頭吻了下她的耳垂。“愛人就是我們彼此的過錯。”他對她輕聲耳語,“我個人很願意享受愛情里的混亂、迷離和陶醉,並且願意把它放在生命之上,我尊貴的大小姐。若不如此,我們靈魂里的理性就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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