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山,清虛觀。
“師傅,今天他又來了”
穿著略顯破舊道袍的清秀小道士剛點上燈油,轉身衝著身後的中年道士沒好氣的說道。
昏黃的油燈影影綽綽,中年道士的兩撇纖細胡須的影子映照在白牆上,顯得有些滑稽。
“誰啊?”
中年道士不急不徐的回應。
“還能有誰,拓跋瘋子唄”,小道士翻了個白眼。
“休得無禮”,中年道士慢條斯理的說著,但人卻緊接著小步跑到窗戶邊,附耳聽了許久,這才長吁口氣,低聲訓斥:“張更久,你小子抽什麼風?不會好好說話?幸好拓跋前輩不在附近,否則你這條小命說不定就要交代在這!”
“哦,師傅,瞧你嚇的那樣”
小道士似乎不是很怕對方的樣子,撓了撓頭,不以為意道。
中年道士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繼續眯起眼睛聽了好半天,神色這才稍顯緩和。
他微微佝僂的身形也逐漸挺直,雙手相互拍打了幾下衣袖,走到了小道士身側的椅子上坐下:
“更久啊,你跟了為師多長時間了?”
“三年半”
小道士答的干脆。
“還記得你父母送你上山的時候,你才這麼高……”,中年道士頗為感慨。
“師傅,你又在轉移話題”
“更久,你是不是覺得為師有些太窩囊了?”
“是”
“臭小子,你就不會給為師留點兒面子?”,中年道士一張老臉漲紅。
小道士看著對方此番模樣,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忍住了,扭頭走到窗邊坐下,左手拄著臉頰,口中輕聲嘟囔:
“那拓跋蠻是北域強者,是他們最強戰力之一,手中沾了大胤許多人的血,現在咱們清虛觀把他奉為座上賓,傳出去以後還怎麼收香火錢?”
油燈火苗微微晃動,中年道士呂良面無表情:“更久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這點兒香火錢?他拓跋蠻想來此地,為師又能如何?難不成讓我和武魂境高手打一架?我看你是小小年紀,開始動歪心思了吧?”
少年一驚,原本的氣勢頓時降了三分:“師傅您說什麼呢?”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這就被姓蘇的女人迷住了,你才多大啊?”
“師傅,我都十三了!”
“那等人物不是你能惦記的,趕快回屋睡覺,明天還要給拓跋瘋……前輩准備吃食”
“哦……”
“還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說了,為師過兩天准備啟程去京城一趟”
“哦……,啊?”
中年道士站在窗邊,看著小道士身影消失在另一間房間門口,這才低聲念叨:“十六歲的武魂境女劍仙……,難不成那個傳聞是真的?”
中年道士微微眯起眼睛,表情異常凝重。
……
北域,盛京。
皇宮建築高大雄偉,不同於中原王朝的金碧輝煌,北域皇宮具是黑漆黑瓦,裝飾極其簡單,都是些獸皮、武器之類,突出一個粗獷。
一名高大老者坐在獅皮皇位之上,頭發花白、眼眶明顯病態的烏黑。
其身側端坐著一名美艷婦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一身華美,皮膚瑩白,紅唇似火,與這肅殺大殿形成兩個風格迥異的極端。
“咳咳,烏爾圖,你的消息可准?”老人重重咳了兩聲,身邊婦人則熟練的取出白色手帕,為其擦拭嘴角。·
殿下,披著黑色風衣的中年統領看到了手帕上斑點血跡,隨即收回了目光。
“我敬愛的王,此消息由鷹眼親自探查,絕無半點虛假”,中年同齡單膝跪地,右手搭在左肩處,對自己的言語十分篤定。
“大王,這麼說那姓蘇的女子竟然能擊敗北域排名前三的武者拓跋宗師,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烏統領,你剛才說那女人看起來才二八年紀?不會是鷹眼們看錯了吧?”王座側首端坐的美艷女人拿起手帕抿嘴一笑,竟絲毫不在意手帕上剛剛沾染的殷紅鮮血,眼波流轉間勾人嫵媚。
“回王妃的話,鷹眼是我親自調教多年的資深探子,每個人都是身經百戰的精英,他們傳回來的消息不會有錯,我願以自己的項上人頭擔保!”
“烏統領,言重了”,女人斜了他一眼。
白發老者面色略顯凝重,飽經滄桑的眼眸中充滿著陰戾,他向後仰倒在椅背之上。
“現在拓跋蠻人在哪里?”老人問。
“大王,拓跋宗師人在大胤境內青城山上一個叫清虛觀的地方”,烏爾圖答道。
“他架都打輸了,還留在大胤境內是什麼意思?咳咳,他不會…不會投降了吧?”老人聲音有些激動,又咳嗽了幾聲。
“拓跋蠻雖然平時自由散漫,但據臣妾了解其還是一個倔強之人,想來不會如此不堪,大王稍安毋躁,且聽烏統領怎麼說再定奪,您說呢?”美艷女人適時插嘴,右手緩緩握住老人粗糙干癟的手掌,以示安撫。
“沐王妃說的對,是本王失態了,最近總有這些操心事兒讓人不能安生,烏爾圖,你怎麼說?”老人聲音恢復低沉,但內里仍透著有氣無力。
“回大王,因為拓跋宗師的境界實在太高,鷹眼們也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因此不必要的誤會,但據可靠消息,那…”中年男人頓了頓,眼神偷偷瞄了一眼沐王妃的方向。
“那什麼那,快說”白發老者有些慍怒。
“是,據說蘇靈兮也在清虛觀”,烏爾圖急忙回復。
還沒等王座上的老者說話,那沐王妃卻忍不住冷哼一聲:
“呀,那叫蘇靈兮的女人不會是個浪蹄子吧?看咱們拓跋宗師身體精壯,這架打著打著便春心蕩漾,就地勾引了吧?”
仍舊半跪的烏爾圖低著頭,其深知坐在北域王身邊的美艷女子雖不會什麼武功,但卻極其善妒,甚至到了有些病態的程度,王宮中原本的其他妃子都已經被她折騰的七七八八,但不知怎地,大王卻對其言聽計從,寵愛到無以復加,足見沐王妃的手段。
“回王妃,這些隱秘之事,我的確無從了解”,烏爾圖的汗滴順著額角滴落,怕哪句說不好再把這位王妃給得罪了。
“無趣”,女人輕描淡寫,不再說話。
“算了算了,烏爾圖,等拓跋蠻回來,你請他過來,就說我有事與他商量。小柔,你在中原的眼线也該派上用場了,打聽打聽,那蘇靈兮什麼來頭,不到二十歲的准劍仙,如果是真的,這搖搖欲墜的大胤王朝,咳咳,難道還有起死回生之理?”
“是,大王”
“是,奴家明白”
…
數千里之外,大胤,皇城。
漆黑的密室中,亮起一盞朦朧的油燈。
一名年過五旬的男人頭戴兜帽,站在當心處,低聲感慨道:“三十年前,你本該是因罪處死的命運,我費盡心力保你不死,讓你隱姓埋名,安心當一名出世之人。現如今大胤三百年基業眼看就要斷在我的手里,想想當年的你未必不是因禍得福,如今置身事外的你為何還要回來?”
男人身後不遠處,一個穿著灰色道袍,嘴邊兩撇細長胡須的中年道士神色有些恍惚,片刻後他才如夢初醒般嘆了口氣,他幽幽說道:“皇兄,你可曾還記得大胤皇室流傳了三百年的隱秘傳聞?如果我說那傳聞或許是真的呢…”
下一刻,兜帽男人霍然轉身,臉色極度震驚。
“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