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想了想，何力拿起手機給景芳蓉打了過去，景芳蓉很快就接通了。

　　“何力，你好狠的心，這麼長時間沒有回花城了，今天打電話是有事？”

　　何力現在哪有心情談兒女私情：“最近會回來的，古城這里風雨很大，我都忙得四腳朝天了，你和龔處長查得怎麼樣了？都快一月了，我這邊上級紀委都下來，等米下鍋呢。”

　　“呸！不要臉，說誰四腳朝天呢？放心，已經有了重大线索，可是案情太大了，涉及到的地方已經超出了花城的范圍，龔處趕回部里匯報了，現在就等部里來主持收網行動，古城那邊也很快會暴露出來的。”

　　“辛苦了，一有消息就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怎麼感覺你情緒不對啊，是有什麼難事嗎？”

　　何力深深嘆了口氣：“我現在剛調到南城分局，大事還沒有開始，糟心事就一大堆。今天又發生了凶殺案，死者還是熟人，一會兒家屬就要來，我頭正大著呢。”

　　景芳蓉幽幽回了兩句：“你忙吧，保證身體！我想你了，珍重！”

　　掛了電話，何力靠在沙發上疲憊地閉上眼。一雙溫柔的手搭在何力的肩膀上，輕輕搬著何力的頭靠在身後柔軟的地方，不輕不重地在何力的太陽穴上按摩起來。

　　等李燕妮帶著李小剛進來，何力已經在沙發上淺淺地睡著了，可惜，李小剛一聲力哥還是驚醒了何力。

　　“小剛來了，快坐！”

　　金順兒泡了茶送過來，李小剛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興奮地說道：“力哥，我現在負責南郊新區的規劃，那里也有你文靜嫂子的公司工地，有什麼要求我可以幫忙的。”

　　看著義氣奮發的李小剛，何力心中一疼，不知該如何開口。想了想，對李燕妮說道：“李大隊、小金，你們先到外間去，把套間的門也關上。”

　　等辦公室只剩下兩個人，何力給兩人點上煙，關切地看著這個不幸的男人：“小剛，女人的不忠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最糟心的事。我想知道，要是你親眼看到周芸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打算怎麼辦？堅決和她離婚？”

　　李小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神色一陣掙扎，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紅著眼低下了頭，喃喃自語：“我大概會離婚吧。”

　　大概？這還是不舍啊：“你恨她嗎？”

　　“我恨！甚至我都有殺人的衝動，多少次我都想親手殺了她，然後自殺。可是，力哥，孩子才兩歲，離不了娘啊！嗚嗚”

　　小剛竟然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何力的眼睛也紅了：“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無情未必不丈夫，多情自古屬男兒！孩子離不了娘，我們這些七尺漢子也離不開娘，娘永遠是我們身後那個唯一的女人，她可以背叛全世界，卻不會背叛自己的兒子啊！”

　　十幾分鍾過去，小剛終於平復下來：“力哥，你今天說話我怎麼感覺怪怪的，是有事吧，你說，我受得住！”

　　未必！何力搖搖頭，頂著小剛的眼睛，一字一頓：“周芸死了！”

　　“誰誰死了？周芸？怎麼可能？”

　　李小剛先是楞了一下，接著身軀開始不停地顫抖著，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何力。

　　“力哥，你在跟我開玩笑是吧？”

　　何力冷靜地搖搖頭：“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周芸她的確是死了，是在凌晨時分被人殺害了。屍體現在已經運回局里，我陪你去見她最後一面。”

　　李小剛已經失去氣力，何力和李燕妮等幾個干警，幾乎是攙扶著他到了六樓東頭的技術科的專用房間。

　　在冷氣四溢的儲物房中，周芸靜靜地躺在一格鐵質的長方形櫃子中。李小剛像個傻子似的站在櫃子旁，嘴唇鐵青，不停哆嗦著，眼睛死死盯著已失去生機的妻子，他想說出什麼，可惜天人永隔，她再也聽不到了。

　　過了許久，房間里終於發出一聲狼嚎一樣的嘶叫，接著就是痛心撕肺的哭聲。何力不忍再聽，轉身走出房間，來到走廊上靠著牆壁，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簌簌滑落下臉頰。

　　金順兒悄聲跟出來，看著悲痛的何力，她也默默流下淚來。想了想，金順兒走到一旁，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二十多分鍾後，文靜帶著於娟和趙三匆匆趕了過來，看見何力，紅著眼睛問道： “何力，怎麼回事？帶我去見周芸。”

　　“你怎麼來了？”何力急忙牽住文靜的手，抹了把眼淚，低聲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我們這個哥嫂沒有當好，哎，帶我去見她最後一面吧。”

　　何力陪著文靜重新走進房間，小剛大概哭累了，手搭在周芸的身上，痴痴地看著，不時嘴里喃喃一句。

　　文靜走上前看了一眼冰冷的周芸，哇地一聲就哭出聲來，於娟忙上去攙扶住她：“文總節哀，你的身子不能過分悲傷。”

　　文靜搖搖頭，輕輕推開於娟，轉身走到小剛面前，揚手就是一個大嘴巴：“你昨晚在哪里？打牌就那麼好？要你能晚上守著小芸，她能出事嗎？跪下！”

　　李小剛一愣，噗通一聲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李燕妮恍然大悟，原來何力和死者一家大有淵源，怪不得何局這麼傷心。

　　楊博悄悄拽了拽李燕妮的衣服，然後兩人退出了房間，於娟也拉著趙三金順兒來到外面的走廊上，房間里就剩下三個人了。

　　何力上前扶起小剛，三人一起在房間的椅子上坐下。

　　“小剛，小芸是被人害死的，為了盡快找到凶手，局里技術人員要解剖遺體，所以她的後事暫時還不能辦，家里兩邊的老人你也要盡量隱瞞住，你明白了嗎？”

　　“力哥，其實，凶手是誰你和我心里都有底。按我的想法，她的娘家也瞞不住，還是讓他們來見一面，早點讓小芸安息為好。”

　　何力皺起了眉頭：“你不要魯莽，凡事要講證據，天網恢恢，凶手也跑不掉。你可以讓小芸娘家人來見見，至於後事不過是火化，等勘察結束就可以了。”

　　李小剛看了看文靜，想了想才說道：“也行，我聽力哥的安排。只是孩子太小，他的外爺外婆年紀也大了，短期帶著可以，時間長了肯定不行，再說了，老家父母那里也瞞不住啊。”

　　何力急忙叮嚀道：“老家父母那里遲點知道最好，瞞不住了再說。”

　　李小剛沉默了許久，看了看文靜有看了眼何力，突兀地說道：“力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和嫂子說幾句話。”

　　何力楞了一下，馬上站了起來：“也好，我在外面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