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安娜·莫羅佐娃又說了什麼？”一頭熊吃了一口小甜餅，不忘看一眼手頭的稿子。

　　 剛從門口回來的熊拍了拍頭上的雪，“又在說什麼底層需要管管，她可一點也不懂我們主義的正當性在哪。”他嘆了口氣，坐下喝了口保溫壺里的熱茶暖暖身，“要是不把宣傳做好，怎麼能動員人民，又怎麼能確保我們的偉大理想得到實現呢？況且我記得有跟人提過定期要撫慰少數人群。”

　　 “別提那些不懂革命的下九流了，革命的事我們懂，更比她懂。”另一頭熊停下筆，瞪大了眼睛，對自己的稿子無比欣賞，“哈哈，我懂了，我明白可以怎麼做了。”他的聲音里都帶上了欣快，“我們要從歷史開始，別人問起來我們就得這麼說了。”

　　 “怎麼說？”熊吃著小甜餅，但他很快吃完了，想起那個慈祥的又老又髒的農婦（當時都不想碰她，不過現在他慶幸還是把她手里的最後一個籃子拿了過來），恐怕是吃不到了，她肯定活不了幾天就死了，不是被工頭打死就是累死的，“唉，可惜，不過沒關系，肯定會有更好的。”畢竟對這些做小甜餅的人怎麼死和怎麼過日子的憂愁是小資產階級的，偉大的革命戰士不在乎這些，往往是堅定的接下再吃掉，這就是共產主義的優越性。

　　 “我們凡是歷史就得提‘一聲轟鳴’！”他頓了頓，又改口，“或許得是一聲炮響？聽起來更莊重，畢竟合法的都是禮炮。”

　　 “這有什麼用？”

　　 熊哼了一聲，自豪的眯起眼睛，“要知道，不少工人都是文盲，他們甚至不讀黨史……所以他們一聽，我們一聲爆炸，隨後共產主義來了，他們就會覺得這是必然聯系，這是無過程無前因後果的！”

　　 “聽起來像神說要有光，總之故事就開始了。”剛回來的熊已經靠在了椅子上，愜意的喝著茶，“那我們不得再說說我們的主義有什麼特別的？”

　　 “不需要！一點也不需要！或者說這只需要草率的做！”那頭熊回過頭，瞪大眼像是高興極了，“你看吧，要是他們先讀了我們放的影片，就會知道是必然的，一聲炮響帶來共產主義就和一聲炮響建立了蘇維埃一樣理所當然，這是個奇跡，他們沒有理性主義，他們的認識是感性的，以至於他們允許你在這里施法、使用神跡，接下來他們或許會查，可就是查了高盧公社，他們也會堅定的說，高盧公社是不成功的低級的主義，而我們的共產主義是一聲炮響變出來的！就連我們到底做了什麼也沒人在乎了，雖然事實上他們根本不讀，可以防萬一，畢竟我們是變出了世上獨一無二的主義，我們是第一個實踐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神，這是基督復活，這是出埃及記！剩下的都是合法的了！”

　　 “你這話說的對，我好像懂了。”人群里有頭熊點了點頭，“鑒於他們根本不配和神話人物比，他們會說‘英雄身上再多汙垢也是英雄，蒼蠅——尤其是不配在神話里一聲炮響治療了礦石病的人再怎麼榮耀也是蒼蠅，因為他們的英雄並不存在。”他自信的推導下去，“如此一來，只要我們窮兵黷武，過去烏薩斯被打過，他們會說‘有前車之鑒，窮兵黷武害得全國痛苦是理所當然，不然就會被打’，如果將要開戰，他們會說‘或許你說的對，可是革命家早已預測到了！別的主義可能更好，但沒其他人能戰勝帝國主義者！’，如果已經開戰了，他們會說‘都開戰了還不這麼做是要被屠光嗎？反正又不是你被奸殺搶劫屠殺！’再之後如果是遙遠的未來才有，那就是‘要不是過去一直這麼做，烏薩斯就完了！’，就算直到我們失敗了也沒有，但肯定會有人接手軍工系統，那就是‘看看吧！他們也得吃共產黨的老本！’……很棒，這就是占據話語體系的力量，而且我能預想到，任何試圖毀滅我們制度的都會失敗，因為他無法找出另一種取代共產黨的革命軍身份的東西，他頂多被人民認為是‘自稱某種新政黨的改良派共產黨’，那我們就是贏的，他做的任何事都會轉化為人民對我們的信心。我們的黨會擁有最高的合法性。”

　　 隨著他的解釋，委員們恍然大悟，興致勃勃的互相討論起這種模式該怎麼起作用。

　　 “我想可以多寫點故事，像是曾經作為人都不合格的農民被共產政委啟蒙後，政委卻先一步死在對抗白軍、黑匪的路上。他義憤填膺的衝向黑匪卻被砍下了頭！他死前感到一腔熱血！他還要頓悟——‘共產主義說的沒錯，感謝黨感謝政委感謝人民，他終於像是個人醫院活著了！’”

　　 “不止，這只是殉道，我們還得有別的，比如錯過了救世主，還是一個不稱職的缺陷的人，他被政委做了好事，隨後政委受迫害而死，他歷經波折——主要是黑匪和白軍制造的，失去了一切，方才頓悟失去了這個救世主！隨後哭著加入了共產黨！最後他要帶著隊伍懷著贖罪的情緒去對抗敵人！”

　　 “我們或許還可以寫點和資本家戀愛的故事，可資本家的女兒卻很知書達理，她和資本家的縫隙越來越大，不管是死了還是入黨了都可以，這體現了資產階級在我們中的存在合法性！還可以寫落魄書生被工人看不起，卻在一番波折後毅然決然的成為共產黨去解放他們！工人會對知識分子感恩戴德！”

　　 “這些太厲害了，我們可以專門讓二十個人去做，一晚上寫十份不重樣的，就印刷出來，到處發！這樣大家都會對共產黨深信不疑了！”

　　 “一晚上哪夠！我們需要每天都發！讓人民感恩！”

　　 “還是不夠，同志們！我們要讓人警惕話術，警惕以攻擊、所謂的近似真實的模仿、充滿偏見和對黨歧視攻擊等手段為主的東西，或許沒人分辨得出來，但我們可以讓他們對任何自己本能不滿的言論……”

　　 ——“不要覺得惡心，你覺得惡心是你其實不信共產黨，其實你不夠理性，其實你不以大局為重，其實你不懂吸取共產運動的教訓，其實你……很多方法論都是共通的，所以我們的行為是正義的，沒錯，很多都是共通的！用點方法罷了！戴著白手套干不了革命！”

　　 ——“就是用黑旗也沒人在乎，要是心都黑了還干什麼革命？”

　　 ——“馬克思主義不是思想壟斷，也不是飼養文盲，我們應該讓他們知道在做什麼，再和他們堅定的站在一起，人民不應該當奴隸。”

　　 ——“你們愛怎麼干是你們的自由，但為了保護最大的自由，我反對影響最大自由的自由。”

　　 ——“搞點基督教的東西吧，哪怕搞點基督教也比現在好得多。”

　　 ——“天佑沙皇！”

　　 ——“干你媽的新型富人什麼時候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