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小世界理論 2022-8-30

　　 逼仄。

　　 11歲的春華醒來的時候，這就是她的感受。

　　 視界中什麼都沒有，只剩下暗沉的灰色，灰……比起黑白之間的灰色，更加接近於黑一些，並不是如墨一半的漆黑，而是模糊不清，如同在傍晚霧中，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

　　 拆下繃帶之後，春華仿佛看到了光（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那只能說是心理作用罷了），但仍然什麼都無法目視，無法分辨白天與黑夜，她能聽到窗外的鳥鳴，能嗅到秋風的氣息，但是這一切都沒辦法再看到了。

　　 春華開始做夢，最初，她的夢里仍然有藍天白雲，綠樹紅花，但漸漸的，她忘記了那些顏色的樣貌，對她來說，“顏色”就像“磁極”一樣，變成了單純的屬性，就算說出口也無法想象出來那是什麼。

　　 春華的夢，也永遠是失明之前所見到的那些回憶的碎片拼湊出來的，沒有顏色的世界，她就好象被丟在了那座她並不怎麼喜歡的小學中了一樣。

　　 父親為了她安排了半天的時間。

　　 但是那次會面的結果並不如人意，年幼的春華還不明白談判的意義，僅僅是本能性地哭鬧——現在想起來真是愚蠢，只不過就算讓18歲的她再嘗試一次，結果也不會有什麼變化，說到底，自己本身就沒有什麼可以稱得上是本錢的東西，僅僅是被那個人一廂情願地把各種無聊的錯誤強加於身上，還要當成“做父親的責任”……算了。

　　 春華來到了四序館，那是她的外祖母正在居住的地方——中間略過一段被隱瞞的回憶——在外祖母和她的傭人們離開之後，就是春華和尚夏住了進來——尚夏是，很偶然地被沒有什麼力量的春華拯救，重新作為人類——作為春華的傭人活下去的，對春華來說有一點像姐姐一樣的存在（當然，春華自己也否認那種感情）。

　　 尚夏真的很能干，僅憑一個人就把四序館打理的井井有條，在她為春華敘述這里的景色時，春華總會懷疑她是怎麼僅憑一個人安排館內的諸多事宜的？

　　 說不定尚夏也有自己的門路，但她並不願提及自己的工作內容，很明顯所謂的貴族就不應該關心這種瑣碎小事。

　　 春華開始聽書，在失明之前，她的一位同學——那是一個正處於比起書籍更應該喜歡踢球和捉迷藏的幼稚的男生——曾經對她提到了這件事，而難以接受自己失明的現實的13歲的春華需要的正是這種東西：在書中她可以通過那些作者的描寫去想象在自己失明之前都未曾見過的世界，那些在現實中根本不存在的世界，過去與未來都僅僅是舞台的一部分，在書中沒有人真的能“看到”作者描繪的內容，人們只憑借想象力去創作和閱讀。

　　 春華很快就迷上了這件事——往好的方面來說，這至少也算是一種“開拓眼界”，只不過對於現在已經“被拋棄”了的春華來說，嗜好這種東西是什麼都無所謂，只不過現在的嗜好僅僅只是讀書罷了。

　　 但是，說不定只有讀書就夠了。

　　 年復一年，春華在四序館的床上度過了五個四序，生活一如往日，沒有絲毫波瀾，她只是偶爾會想到壽命——自己短短的一生還能讀完多少本書呢？只不過那種事對還不到20歲的她來說實在太遙遠，尚夏也漸漸不再打擾自己的主人——這說不定是她心態起了什麼微妙變化的征兆，不過春華並不在意那種事情。

　　 在一個夏天的雨夜，春華被雷聲和雨點打上真空玻璃的聲音吵醒，她的夢仍然還是由小時候的記憶拼湊出來的，在那個時候，她想到了夢中出現的那個幼稚的小男生——光是被自己牽手就臉紅的傻瓜——真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如同世界上大多數淤泥中的螻蟻一樣，變成了平庸且平凡的蠢貨？

　　 調查這種事好像不是很麻煩，畢竟春華只是喊來尚夏，隨口吩咐了兩句，剩下的就交給專業人士即可。

　　 這就是春華決定把那個人變成自己的東西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

　　 某些意義上，我再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是以一種這樣的心態去寫作的：

　　 “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話，我希望至少有一個世界中的我能夠獲得幸福。”

　　 我希望如果有下一世的話，能夠成為本書的主人公——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就如同文中所描寫的那樣擁有一個小臂一樣粗壯的雞巴，或者說遲鈍到完全不願意去追求其他人的內心，嗯……我想說的其實是，我想要活在一個有幻想余地的世界，那些在現實中一看就不可能出現的美少女啊，魔法啊，龍啊，未來科技什麼的也可以存在的溫柔的世界。

　　 本節標題小世界理論就是小世界現象，不過因為和游戲王卡牌撞名字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