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瑟的冬天,一名黑衣男子站在一座新起的墳前,胡茬肆意的在他臉上瘋長,眼窩深陷。墓碑上年輕帥氣的笑臉是如此的燦爛。男人輕輕的撫摸著,嘴里還小聲嘟囔著
“給你帶了點你愛吃的,你少吃點,你胃不好。別再半夜鬧肚子,那邊可沒人背你去醫院。”
“還是那大爺賣的糖葫蘆,你慢慢吃。”
“你爸媽都挺好的,大黃我接家里養了,天天趴在你床上。”
“我說,你咋倔成這樣,大半年了,也不見你托個夢,我怪想你的,還有好多話沒給你說,我也喜歡你,我還沒給你道歉。”
兩行清淚從男人眼角劃下,一滴淚水落下,裂開了回憶的點滴。
……
我從黑暗中緩緩的抬起眼,看著小小的窗外漏出一絲的月光,月光照在地牢刺骨的冷水上,甚至有一絲的淒美。
這是在這里的第三天了,我也記不清有多少毆打了,身體似乎已經對疼痛麻木了,但四面八方還是不斷地傳來劇痛……
好疼,要是爺能活著出去,非得讓顧桓這個王八蛋嘗嘗這是啥滋味。可是,我還有機會活著看見他嘛……
我叫胡昊,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獄警,當初畢業之後只求上岸,隨便報的崗位,也順利混上了鐵飯碗。只是,處於鄙視鏈低端的獄警,天天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自己老爹老娘也安慰自己,自己兒子好賴也是吃公家飯的,好賴這活不危險。
可現在,被綁在地牢里,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再看看顧桓這小王八蛋,再聽聽他的聲音……
和他陰差陽錯的認識,主要是連續三次闖紅燈被他抓住,結果查身份發現是同行,一頓批評教育後,就認識這個警校畢業的小帥哥,聽他訴苦,在他失戀後陪他散心。最後以幫他省房租的名義,騙他住進了我家。他住進來也一年多了,顧桓工作忙的要死,各種雜活就落在十分清閒的我身上。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直男,只是對我有意無意的試探也沒有任何回應。愛上直男,痛苦的只有我自己,但看見他那好看的眉眼,他笑起來真的好看。每次他執勤回來都會帶一根,他認為很好吃,卻膩的要死的糖葫蘆。每次看見那一副邀功的樣子,還得硬著頭皮假裝很開心的吃完。
可能是破案不順吧,他最近回家也一直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的。那天晚上不知道干啥惹他生氣了,一巴掌打在我臉上,當我從地上爬起來時,他已經摔門而去了。
我確實恨,但又舍不得他,真的想看著他好好的過一輩子,哪怕是一直做朋友也是挺好的。可能,等他結婚了,我就得離開吧。但現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一天。
顧桓剛走,我接到了他隊長的電話,一個臥底任務,他們隊里的警察都被泄露了信息,無奈之下,找到了平時一直在刑警隊大門接顧桓的我。
那隊長再三保證安全,我便請了長假。可惜,剛剛去的第二天就被發現了,落得現在的下場。那群廢物,連信息都能泄露,還能指望他們什麼。
手腕傳來的刺痛把我從回憶中拉回,又要開始受刑了嘛,這群人,毫無創意。
本來,我換上司機的衣服,成功的混了進去,可沒想到。剛到,後腦勺一痛,醒來時,雙手被綁在架子上,全身的重量壓在手腕上,粗糙的麻繩勒進了肉里,滴滴鮮血順著胳膊滑落。
我的衣服也得扒個精光,爺肌肉真好看,我看著面前為了羞辱我擺上的鏡子。肌肉還是蠻精壯的,當初為了練這對胸肌,可吃了不少的雞胸肉。這鯊魚线,練的時候差點腎衰竭要老子命。我這肌肉,就是和顧桓比,也不差吧……
可我還沒功夫欣賞這肉體,一股胃液上翻,這孫子,對老子腹肌情有獨鍾,一個個的輪著錘爺肚子。一群畜生,顧桓看見了,一定會滅了他們。
不知道他們打了多久,我嘴角掛著胃液,嘴里腥腥的,好疼好疼。想起每次胃病犯的夜晚,總有顧桓那混小子陪著我,他的背真結實呀,可現在他在哪里,我還能被他背著去醫院嗎?想起他身上略帶汗味的味道,汗水混著洗衣液的味道,他寬闊的背,他背上緊實的肌肉刺激著我乳頭,讓被胃疼折磨的我得到一絲寬慰。可現在,似乎只能是回憶了。
我又被涼水潑醒,這次換鞭子了,毫無創意,火辣辣的疼,肚子上全是傷痕,被打的淤青的腹肌又被抽打,似乎整個肚子都被撕裂,暴露在空氣中。
這群王八蛋似乎不想拷問我什麼,我確實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只是享受虐待我的過程,似乎爺這一百多斤肉能給這群畜生無限的快感。
他們還是看上我那對飽滿結實的胸肌,兩顆乳頭因為冷水的刺激,挺立著,兩根鋼針穿過。我痛的幾乎要咬爛牙齒,那群畜生又開始轉著鋼針,感受到乳頭幾乎要被撕裂的痛苦,好想叫出來。
“你們這群畜生,畜生”“斷子絕孫的畜生”
咒罵換來的是被活活片下的乳暈,鹽水稀釋了暗紅的血,我盡可能的掙著眼,努力壓制吼叫的本能。不能給顧桓丟人,你TM是個警察,你TM是顧桓的朋友,不能給顧桓丟人,挺住。
這群人沒有絲毫的創意,電視里能看到的酷刑全部在爺身上招呼了一遍,我那百十斤的身體,現在也沒一塊好肉了,兩只腳血淋淋的,指甲蓋也不知道被哪個畜生拿走了。
啊,我忍不住發出慘叫,整只腳被澆上熱油,瞬間皮肉分離,腳上的血管被瞬間燙熟,可被刺激的血液加速流動,伴隨著心跳一陣刺痛。他們從腳踝砍下了被燙熟的右腳,甚至是一種解脫。只是,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再也不能陪著顧桓了,再也不能被他抓闖紅燈了。
左腳被他們用錘子錘打,之後剁下來放進滾水煮湯,我聞著自己的肉香,看來,這百十斤真的要交代到這里了。還沒好好看看這城市,這輩子還沒過夠。
這群畜生玩夠我的腳,開始玩爺的雞巴,爺的雞巴大的很,這群畜生又是嗦又是舔的。液射了一股又一股,最後已經沒有感覺了。
“這條子長的還怪俊,當女人艹了吧”
後庭傳來的劇痛,眼角還是不爭氣留下了淚水,這樣就是顧桓看到了,也會嫌棄我髒吧。
……
我又從昏迷中醒來,已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後庭被各種東西進入,臉上也是黏膩的液體。雙手被汽車壓過,我像一條死狗一樣躺在籠子里。前幾天還渾身發冷,現在連高燒也退了。不停的昏睡,清醒的時候越來越短。連記憶中顧桓的身影也愈發的模糊,但還是能想起他球場上帥氣的姿勢。
“這條子好像快斷氣了,給埋了吧”
“這狗屌還挺大,割下來泡酒吧”
這次的劇痛喚醒了沉睡的我,下體傳來要命的疼,無法形容,牙齒都被生生咬碎。我看見爺的雞巴被他們拿來泡酒,似乎想要我的命,拳拳都打到內髒。死都不給我全屍,畜生。
“這騷貨天天去警隊門口等野男人,騷不騷。一會兒讓這野男人看看這騷貨被艹的錄像,把這玩意兒的狗頭割下來給那野男人。”
王八蛋,畜生,我用盡力氣叫罵這。不能讓顧桓看見,他就那樣過好就行,不能讓他知道。顧桓的性格,我了解,一定會深深的自責,不能,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絕對不能讓他後半輩子活在愧疚中。可真的好想再看看那小子,哪怕一眼也值了……
困意,無邊的困意,但不能睡,絕對不能讓這群畜生看笑話,我他媽是全市最強的刑警隊隊員的朋友。
“讓你這騷狗多活一會兒,讓你那野男人看著你斷氣,讓那野男人心甘情願的去陪你。”
那群人打了不知道什麼東西,似乎比之前有力氣了,他們還幫我報了警,看來他們執意要讓顧桓看見我的樣子。
被打到現在,才發現這群人的狠毒,千萬不能讓他看見,好害怕他受刺激尋傻事,他還要找對象,結婚生子,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連走都不能痛快,早知道,就多吃點了,想想老子的斷頭飯居然是顧桓吃剩的米飯。好想再看他一眼,哪怕聽聽他聲音也好。不能睡,不能睡……
沉寂的月色終於被一整嘈雜打亂,我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好暖和。朦朧之間聽見有人呼喊著我的名字,用盡全身力氣,才模糊看清是隊長,沒看見顧桓,他還不知道,還好,還好。也感到好遺憾。
“堅持住,別睡,小昊,你挺住,別怕。”即使見多了大案的隊長,此時也是帶著哭腔,滿臉的鮮血,胯下的大洞,到處都是傷痕,原來陽光帥氣,有些貧嘴可愛的小伙子如今像一個破碎的娃娃。眼神卻是充滿祈求。
“我讓顧桓過來,堅持住。”
“不,不要,別……別說。”
小昊嘴里不斷地吐著血,看來他的內髒已經傷得很嚴重了。
“顧桓,多照顧,呃,謝,,,謝”
我聽見隊長不斷的保證著一定照顧好他,一定會瞞著他,無邊的困意徹底涌來,這輩子要結束了,以前所有的驕傲,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都要結束了,可是還沒過夠,好想陪陪他。還沒陪他去過迪士尼,還沒給他過生日,真不甘心……
“小昊,你聽聽顧桓聲音,你放心,我們照顧好他,對不起,對不起,撐住呀,快了,快到醫院了”他隊長打通了電話。
“喂,怎麼了隊長,有啥事嗎?”
還是熟悉的聲音,這聲音是如此的親切,還是那低沉的嗓音。正如我第一次看見他,傍晚的路口,第一次上班回家的我急急忙忙的過馬路,卻被一臉嚴肅的顧桓攔下。他就是用這樣的聲音訓著我,可我只注意到大檐帽下清秀帥氣的臉。
無邊的困意再次襲來,我真的堅持不住了,看見顧桓慢慢的向我走來,還是那副灑滿陽光的臉,還是那樣的笑,好想,再嘗嘗糖葫蘆呀。
“沒事沒事,就注意安全,注意休息。”
“嗯嗯,我先忙了。”
隊長看見小昊眼睛里的光在聽到聲音後消失了,鮮血淋漓的嘴巴微微翹起,小昊用盡全力擠出了微笑。
默默的探了探小昊的氣息,已經沒了生氣……
隊長無意義的做著心肺復蘇,嘴角的鮮血緩緩流出,他不願意相信事實,依然在無助的期盼奇跡的出現。
終於到了醫院,但醫生無意義的搶救表演也結束了,奇跡並沒有降臨,這個小伙子還是遍體鱗傷的走了。
年過三十,見過無數大案的隊長在太平間外抽著煙。他扇了自己無數的耳光,可還是沒能挽回小昊。
他早早的注意到這個顧桓身邊,天天粘著顧桓的小伙子,比起顧桓有些沉默寡言的性格,這小伙子活蹦亂跳,古靈精怪的。每次見了他總是露出兩顆小虎牙,嬉皮笑臉的喊著隊長好。可現在,卻變成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像一個被玩壞的玩具一般靜靜地沉睡著。應該早點發現的,哪怕再早一點點。可現在,後悔有什麼用。
幾個月後……
刑警大隊的隊長辦公室傳來一陣吵鬧。
警員顧桓瘋了一般的錘向大隊長,隊長也沒有反抗,隊長的胸膛接下了憤怒的警員打來的一拳又一拳。
兩名警員死死的按住了顧桓。平時沉默寡言的顧桓像一只野獸,一只完全失控的猛獸,整個人青筋暴起……
在四個大漢的重壓下,顧桓轉向了咒罵,“你TM是個瘋子,你讓他一個社招的去當臥底,你有病,你賠他命,你還我家小昊,你個畜生,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這畜生不配道歉,你不配。”
聲嘶力竭的怒吼伴著顧桓激烈的掙扎,雙眼布滿血絲,可以殺人的眼神看著隊長。
顧桓還是掙脫了警員,但他沒有撲向隊長,反而撞向了牆面,鮮血橫流,可他似乎不知痛苦的繼續撞牆,發紅的眼神中明明是赴死的決絕。
一直沒有反應的隊長狠狠的拉住顧桓,他也勉強只能和四名警員一起控制住發狂的顧桓,不得已只能銬住顧桓。
拼命的掙扎,手腕已經被磨出鮮血,為防止自殘,嘴里堵上了毛巾。
不得已,只能注射鎮定劑。
終於,顧桓慢慢的沉睡,可能,得知真相的他已經經不住任何刺激。
隊長默默的包扎著顧桓手腕的傷口。相比小昊的活潑陽光,顧桓有一股沉穩,現在沉睡著,眼眶通紅。
半年來,所有人都遵循著胡昊的遺願,沒有打擾顧桓。所有人都在演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似乎那個叫胡昊的小伙子從來沒有來過這人間。
可顧桓一直在胡昊工作的監獄門口等待,看著一個個的警察下班回家,卻一直沒有等到自己的小昊。他一直在尋找小昊,想要找他回來,每次回到空蕩蕩的家中,看著花壇里的野貓也在等待那個喂食的大哥哥,他發現自己似乎喜歡上了這個男孩。
可終於,在警務通上查到小昊已經被銷戶,發現了案卷……
清醒的顧桓奪門而出……
落日的輝光透過大大的窗戶照在男人臉上,胡茬在他臉上肆意蔓延,頭發凌亂不堪,男人默默的抱著一套制服,用力的尋找著殘存的氣味。
顧桓已經這樣呆呆的坐著好久了,他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只有無盡的自責。
顧桓努力的尋找這胡昊的氣息,努力的挽回這段感情。
顧桓推開小昊的房門時,看見日歷上標注了每次顧桓下班回家吃飯的時間,看見了小昊珍藏的自己的照片,屋子里一股潮氣,可隱約還混著小昊的氣味,來不及洗的制服,疊的整整齊齊的衣物,各種證明這個孩子驕傲的證書,胡昊和他一起拼的樂高,他送給胡昊的領帶……
眾多美好的回憶涌現在顧桓眼前,這只是一層窗戶紙,胡昊早已成為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顧桓父母早逝,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他甚至沒能學會如何表達自己的愛。在他二十多年的記憶里,除了媽媽給他的糖葫蘆,便是小昊那熱烈的愛,他只能笨拙的回應大男孩充滿激情的愛。他好想學會愛別人,讓小昊也感受到他同樣熱烈的感情。
可現在,一切承載美好回憶的物品都成了遺物,能讓自己表達愛的人也不在了,那笨拙的回應,成了小昊一輩子珍藏的回憶。
他真的走了,自己一巴掌打碎了這一切。
顧桓想過自殺,可他實在無顏面對被久經折磨的胡昊,他現在用這種近乎自殘的方式折磨這自己,似乎想要超越小昊所受的痛苦。
美好的回憶一遍遍的在腦海涌現,無數的自責愧疚……無限的悔恨……
連強行破門而入的隊長都沒有驚動一言不發的顧桓,顧桓似乎是一個沒有生機的雕塑。
“對不起,沒照顧好他,他是條漢子,對不起。”看著現在這樣子的顧桓,久經沙場的隊長也鼻頭一酸。
“小昊臨走的時候,一直在記掛著你,小昊他一直想著你”
顧桓這下才有了一絲絲的反應,抬著頭,毫無生機的看著隊長。
“這孩子臨走的時候,交代瞞著你,讓我們照顧你。”
淚水終於從顧桓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最後嚎啕大哭,顧桓肆意的發泄著自己心中的痛苦,積蓄已久的痛苦徹底爆發。
“我,我連他照片都沒找到,我就陪了他不到一個月,為什麼,我爸媽不要我,小昊也走了。”
隊長什麼也不能安慰,顧桓爸媽也是警察,在他三歲時犧牲了,顧桓爸媽答應過顧桓生日的游樂場之行,再也沒有實現。
可現在,看遍冷暖的顧桓等到了愛,卻又離他而去。徹底擊垮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小昊一直扛著,就是怕你難受,就怕你這樣。”
“你看在小昊的面子上,咱替他好好活,替他看看,好不好。”
“他走的時候,痛不痛。”
“硬撐到我們來,身上沒一塊好肉了,他聽了聽你聲音,走的時候,帶著笑。小昊是條漢子,沒給咱們刑警隊丟人,沒給咱警察丟人。”
“我答應你,但我不會原諒你,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走吧,去看看小昊吧。”
……
還是那個繁華的路口,顧桓申請成為一名綜合治安民警,看著過往的人流,可再也找不到那個慌慌張張過馬路的大男孩了,但他每天還是在這個路口,日復一日的等待這那個慌慌張張的小伙子。
顧桓變得沉默寡言,總是一個人呆呆的坐著。
新來的警員總是奇怪,為什麼老顧三十多歲還沒有結婚,為什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基層民警,對局長總是不冷不熱的,甚是帶著狠意,可局長又會如此的照顧。
就像他們不明白,顧桓總是看著馬路出神,總是日復一日的在監獄門口等待。
顧桓每次執勤結束都會買上一根糖葫蘆,在街角默默的看著糖葫蘆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