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倉室,昏暗的燈光,以上二者共同構成了一個封閉的小環境。單調的色彩,刺骨的冷氣,又讓這個小環境變得無比折磨人。而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承受這一切的,就只有一個人。她耷拉著腦袋坐在床邊,棕色的短下垂著,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但並不是全然不動,她的身體時不時還哆嗦幾下子,自然是因為環境太冷的緣故。
嗯,這個孩子,就是我。什麼,你問我既然這麼冷為什麼不去躺著?這麼說吧,我自己雖然哆嗦,實際上可不覺得多麼冷。
因為相比較這里環境的冷,我此時更強烈的感覺,是麻木,心中的麻木。手腳上比環境更加冰涼的鐐銬提醒我,我的身份,已經是一個犯了大惡的罪犯了。
話說回來,過去這三年的生活,實在是太魔幻了,簡直就不是一般這個年紀的人所能承受的,更何況當事人還是個女孩。
此時的我有12歲,自從九歲開始,我曾經在研究所工作的母親就經常要求我去搜集一些莫名其妙的礦石,在此之前,她還教會了我如何操作一套了不得的鎧甲系統。我所在的這個社群早就進入了太空生活的時代,風氣和歷史上大多數時代比也算得開放的,其表現之一,就是對武裝的管控沒有那麼嚴,所以當我被要求帶上那套鎧甲並搜集些礦產的時候也就沒有太多抵觸。再者說了,對方畢竟是母親啊。
此後我就一直為母親搜集這種礦物,這項工作一言難盡。你說簡單吧,那東西實在太稀有,而且出現地點極其混亂,甚至直接動物體內都可以,我們至今也沒有找到什麼特別靠譜的規律,很大程度上就是根據經驗盲來。雖然那鎧甲有自我飛行的作用,在有接應裝置的情況下還可以實現光速瞬間轉移回家,但僅僅是找東西也很辛苦了,還時不常找不到。說難吧,也就是在上學之余干干,反正對於我來說,小學這種東西,教授的內容真沒什麼學的難度,故而也就不怎麼上心,反倒是找礦的工作還更鍛煉人一點。
然而後來有一天,當我照例拿東西回家時,卻發現母親已經被警隊控制了。我被告知母親在從事某種危險物質的研發,而我搜集的礦物恰恰便利了她。
啊!?我記得當時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整個人直接驚呆了,而他們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他們那里還預備了和我裝備一樣鎧甲的戰士,沒費太大力氣就把我打倒了。有點那什麼的是,那天我的收獲還挺豐富的,結果這下子反而變成給他們提供了最充分的物證。
接下來就是自古皆然的押解審訊加審判了。這其中讓我有些難受的是,母親在被拘押的時間里莫名去世了。我的父親早在我出生前就因為研究失誤去世,母親對我一直非常狠。正因如此,一方面我對她的去世沒什麼太深太直接的情感,另一方面自打那以後,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總能想起她還在的日子,進而就更加難過了,只是我從沒有在人前表示這些罷了。
當然啦,這種更加難過,可不能說是因為想起了母親,更多的麼,還是因為我目前的處境。也就母親去世後不長時間,我得到了自己的判決結果:無期徒刑。
怎麼說吧,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是我對這個結果是有預料的。像母親這種性質的犯罪屬於最嚴重的一類,而且一般都得不止一個人才能搞下去。故而法律規定,這種罪如若主犯判決前因為各種原因去世,那對她的懲罰是要加到從犯身上的。這樣一來,等於說我一個人就要對整個兒案件負責了。就算只是個12歲孩子,可要知道我們這里9歲就可以負全責了,又是這麼重的罪,又能夠怎麼辦呢?作為對比,就算是一般的販毒這種,劑量最狠的100g被抓住就可以無期徒刑了,更不要說這種可以制造出毀滅性武器的礦石。按照相關法規,那樣的礦石就算是純度最低的一檔次,50g也就可以無期了,而我光是被抓那一天拿到的,就是純度最高的50g。後來看押我的人對我說,如果刑期都不足以的話,你會在未來的監獄生活當中飽受折磨。
這麼說吧,我們這里是沒有死刑的,如果一個人犯罪極其厲害,最多也就是無期,然後在監獄里整你。當然,這可不是讓某些人占便宜的,這不占便宜的文章就在這個“整”當中了。或許經歷了不算太長的時間以後,一個被判無期徒刑的人會覺得自己還不如馬上死。自己還沒被逮捕的時候,我還看見過把被判無期的犯人放在公開場合各種花式虐的情況,那里還有裝置能夠粗略測量人的痛苦程度,雖然很粗略,但好像真的很高。
這一點,現在已經被要求必須終日全裸、佩戴鐐銬就是懲罰措施之一,也不知道未來會不會還有新的東西。
除了無期徒刑的判決以及額外懲罰以外,還有兩點讓我不太舒服。第一是被從我們的母星漠星押解到目前還很荒涼的氦星衛星氦衛四上服刑,故而我現在就處於去氦衛四點飛船之上,另一點就是據說荒涼的氦衛四法紀松弛但手段狠辣,那里的監獄能夠把犯人折磨的死去活來,比母星的花樣要遠遠的多。想到第二點,我就忍不住看看自己被銬住的一雙白腿,用同樣被銬住的胳膊蹭一下白里透紅卻有些粗糙的肌膚。再抬起手摸摸自己的頭,哎,想我就要在監獄里關一輩子了,這身體,這腦子,豈不可惜?
想到這里,我頓感心中一股悲涼升起,水從眼睛里涌了上來……
突然,那昏暗的燈也滅了。這不是燈自己質量不好,而是在提醒我:你該睡覺了。太空的環境,肯定會對我的生物鍾帶來影響,這似乎也是個不錯的彌補辦法。
由於犯的罪屬於數十年難遇的那種程度,收到的對待自然也是不一般,其中之一嘛,就是我被剝奪了穿衣的權利,從今往後,可以說一輩子就只能裸著了。當然也有好處,為了防止自殺,我的身邊被裹滿了軟墊子,這樣一來至少入睡的時候,其實很愜意,很容易的就能夠讓我入睡,以至於在母星成整日的睡不著覺的我,到了這里居然能夠按正常作息來了。
也許這,也算是一種解脫吧!而且眼下的生活,說不定還會是我余生當中最舒服的一段日子呢。
……
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九歲的女孩,嗯,就是我。
“媽媽,這是什麼啊?”
“孩子,這是媽媽給你的好東西,有了這個東西,再勤加練習,你就可以成為和那些部隊里的戰兵一樣強大的戰士呢!”
“這……女孩子可以嗎?”
“女孩?你看看你……”
說罷媽媽就整個兒貼過來,貼到了我的身前,隨後低下身子摸著我的棕色短發。她豐滿的胸部擠住了我的前胸,這一切讓我真有的不好意思了:母親的胸部實在是太豐滿,而我那里則和男生幾乎沒什麼區別。還有就是頭發,我那一頭棕色的短發主要是在腦後,除了前面有一點劉海之外,側方連耳朵都是露在外面的。而在小學當中,別人也是不止一次分不清我的性別了。在現在這個時代,或許是為了讓人有更多的時間汲取知識,人的成長速度普遍都有所加快,到9歲這個年紀,基本身體各方面就相當於還沒有邁出向太空時的14歲了。
“璇,別把自己太看低了,好嗎?”
“嗯!”
於是接下來,母親就花了大半年教會我如何使用那一套裝備。果不其然,我的掌握速度看起來很快,母親對此不是一般的滿意。她似乎還有個測定什麼戰力的東西,在那個裝置之上,練習了一年後,我的水平就達到B級了。這個分級一共是A、B、C、D、E、F六個等級,細分的話每個等級還有+和-,故而一共是18個水平,似乎有點古時18班官制的味道。這個我聽說每個人12歲,也就是身體基本成長到相當於原先22歲的時候會統一組織測定,因為那時如果不是特殊訓練,再有所成長其實就很難了。就算訓練,天資不高也很難有所建樹。而一個人的水平到底如何,和他的父母似乎沒什麼關系,故而得統一測量的。按照母親的說法,70%的人都是在E、F兩個等級,還有20%的人在C、D兩個等級,達到B的,差不多是前10%。
而這,還僅僅是我9歲的水平,成長空間還很多呢。後來母親就叫我為她找研究需要的礦物,身體的成長加之練習,我的能力確實也成長了不少。到了12歲,我的具體能力已然達到A-的水平了。
哦對了,12歲的這個測定,是在看守所里完成的。
“這魔頭幸虧抓的早,要不然不知道得造成多大的禍害呢!”
“不過我看她還長得不錯呢,將來可以去給人賣春嘛!”
“啊,嗚……嗯?”
好吧,剛才那些全都是我夢中的內容,在夢中回憶自己之前的所見所聞罷了。當記起來看守所的人說我適合去賣春的時候,我不知怎麼的就醒了,而且還發現自己的手竟正好伸向了下面的部位,冰冷的鐐銬在皮膚上剮蹭,還挺有感覺的。醒來以後,我馬上就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些欲求不滿了。
哎,自從被判刑後一直都是這種感覺,還越來越強烈了,該不會是他們早就想好讓我賣春,從而早就在食物里給我下藥了吧。飢渴難耐的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但比起想,解決現實問題才是最重要的。我把身子盡量蜷縮,努力的用冰涼的手銬摩挲這身體下面的那朵花,嘴里發出自己也聽不懂的叫聲。就這麼整了一會兒,我感覺實在太累,身體也得到了滿足,也就不再這麼弄,安心接著睡覺去了。
再往後和之前一樣,我被工作人員叫醒了,隨後在他們的監視下獲得了一點難得的休息時間。整一天我的進食是很簡略的,除了一些堪稱豬食一樣的營養液,就只是幾個味道堪稱負分,叫人簡直能夠吐出來的藥片而已。現在相比一般的飲食,這營養液和藥片倒是便宜不少,不過副作用也很大,那就是長久吃下去會徹底摧毀一個人的味覺,這也是處罰措施的一部分。到飛船開到目的地的時候,我的味覺就會徹底崩壞到吃什麼都帶著一股子苦澀味道的地步。而且,此後余生都將如此。
在這飛船上,時間極其漫長,足足有180天之久,差不多天天如此,無聊至極。到後來,我甚至開始期待起趕緊到監獄里了。這飛船上的船員可能也是無聊了吧,有的時候他們把排泄管道的頭部換成震動棒,對我進行灌腸的同時肛交,一開始我還有點厭憤,不過很快就釋然了。一來在這無聊的日子里這樣也挺爽,二來現在我的身份已經是一個壞在胎里的罪犯,被這樣對待似乎也沒什麼。
這一切,到第180天結束。那是我再次睡覺被叫醒的時候,外面的人告訴我,飛船即將抵達目的地了。
我下船的地方看起來是個轉運物質的地方,那里人不少,而其中很多都對著戴著鐐銬、赤身裸體的我指指點點的,讓我頗有點不好意思。相比之下,這里因距恒星較遠而導致的較低溫度反而不是什麼事兒了。在飛船上那麼久,對低溫我表示已經習慣。
監獄嘛,既然是關犯人的地方,肯定不能多麼繁華。這個飛船下來的地方人不少,但不是目的地。下了飛船,完成排泄,被重新捆綁到位後,我很快就又被轉到一輛車上,像貨物一樣被車拉走。當被弄上後背箱前看一眼天空的時候,我看那氦星,橙紅色的,還有美麗的環。頭頂的一些顏色奇異的光,是氦星輻射存在的證明。但在太空中活動了數百年,此時我們這一族已經具備了很強大的抵御輻射的能力。
比較幸福的一點是,這個衛星圍繞氦星旋轉的周期和我的母星差不多,在我的記憶當中,一些和母親關系好的阿姨曾經對我說過,來到這個地方,我們的生物鍾幾乎是不受影響的。
在後背箱里我也能感受到車在行駛,車曾經中途停下一次,那些人下來吃飯,同時給我也喂了仍然苦到爆的藥片以維持我勉強不死掉。趁著他們休息,我看了看四周的風光,和我的母星相比,可以說一片荒涼,唯獨頭頂那碩大的氦星橙得奇崛瑰麗,這可有點當初王維在沙漠說那句“長河落日圓”的意思了。
當車第二次停下的時候,這一“天”已經差不多要過去了。下來之後轉個身,監獄的大門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那門的色調實在是讓人看著都覺得冷。再往遠處看,那兒還有一座七八百米高的山,山上的人類活動痕跡挺明顯的。看上頭那些似乎密閉的建築,估計是要叫監獄里的犯人在那兒勞動了。想到這里,我頓時心生一陣寒意。在看守所期間我知道,如果一個人被判了無期,她的戶口也就被宣告注銷,也就是說她也就不再具備作為一個人的很多基本權利,而監獄方面可以以不直接迅速致命為前提對罪犯的身體做任何事情。
刹那間,我又有點懷念之前半年在飛船上的日子了。但說實話吧,在飛船上的日子未免也太單調太無聊,引不起人多麼向往。可那時候只是單純的無聊單調,萬一即將到來的監獄生活不光單調無聊而且還很折磨人呢?
“快點進去了!”
突然我感覺身前受到了一股很強的拉力,整個兒人幾乎要倒在地上,不過最後還是穩住了。原來就在我看著山發呆,都沒怎麼注意押送我的人的時候,他們已經和監獄方面完成了交接,監獄方面的人把我的手銬腳銬連接起來,又用一根繩子捆住被連接的手銬腳銬,像牽引一條狗一樣的把我拽了進去。
進去後首先是一排低矮的平房,被牽著向那里走的我明白,自己的監獄生活,馬上就要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