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18th——肉食戰爭\r

　　 我叫zl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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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節（暫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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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30年肉食戰爭\r

　　 第一章、從小動物學園到金絲雀城\r

　　 第二章、減肥與結婚\r

　　 第三章、挾持計劃\r

　　 第四章、平衡號過白令海峽\r

　　 第五章、第23屆國際可食用人類博覽交易會\r

　　 第六章、人販子總統和他的兒子\r

　　 第七章、異端大主教\r

　　 第八章、大屠殺與超武危機\r

　　 第九章、從金絲雀城到甜水市\r

　　 第十章、永遠的金絲雀\r

　　 終章、正義之源\r

　　 ………………\r

　　 …………\r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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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30年肉食戰爭\r

　　 長達30年的肉食戰爭並不算是單純意義上的戰爭史，至少和金絲雀城有關的歷史不太算，相比於近兩百多年發生的其他可怕的戰爭，後世史學家更願意把肉食戰爭看做一次人類文明的大跨步，而不是某種恐怖的災難。史學家們不斷強調肉食戰爭的意義，政治家們也會在演講中滔滔不絕地引用肉食戰爭中的例子以佐證他們的邪惡觀點，甚至普通人也對這段歷史的正面評價很高，如果有人問“你希望肉食戰爭從沒發生過嗎？”那麼得到的回答一定是：\r

　　 “它不得不發生！它是人類前進的動力！有史以來最大的動力！”\r

　　 也有更激進的聲音說：\r

　　 “我根本無法想象那個沒有發生過肉食戰爭的世界，那個平行宇宙，他們一定還束縛在人人平等的道德枷鎖中！縱觀歷史，這個邪惡的枷鎖是人類道德觀的一大退步，盤踞人類文明史長達180年，是統治者維持穩定的工具，披著偽善的外衣，否認了人類作為動物所應遵守的自然法則，縱容劣等基因攜帶者生存繁殖，將會加速人類在地球上的滅絕速度。非常幸運，我們的世界發生過肉食戰爭，糾正了這個錯誤，使我們的子孫後代能夠更長久地繁衍下去。”\r

　　 面對這種正氣凜然的家伙，如果再多問一句：\r

　　 “那麼你認為，肉食戰爭到底意味著什麼？金絲雀又代表著什麼？”\r

　　 那麼他一定會奮而起身，擦干淨嘴，扔掉手中的女孩骨頭，用最堅定不移的語氣告訴你：\r

　　 “肉食戰爭意味著正義！金絲雀城代表著黎明！”\r

　　 ………………\r

　　 然而這是後話，從戰爭時期過來的老人們只會搖搖頭，嘆著氣，感嘆一下年輕時代經歷過的痛苦，回憶死在戰爭中的親朋好友們，對這場戰爭表現出本能的仇恨和恐懼，同時也悲傷地搖搖頭，說出一些令人不解的話：\r

　　 “我們戰勝了她們，我們什麼也沒戰勝，我們沒有任何意義……”\r

　　 不能怪他們瘋瘋癲癲語無倫次，畢竟在那個時代，垂死掙扎的人們無暇思考肉食戰爭的長遠意義，他們不是旁觀者，不是後世的歷史學家，他們只能握緊手中的槍，抱著親人的屍體，尋找活著的戰友，用嘶啞的聲音發出瀕死的咆哮：\r

　　 “斬除金絲雀！”\r

　　 “斬除神皇卡琳娜二世！”\r

　　 “斬除肉畜協會！”\r

　　 “斬除白衣惡魔！”\r

　　 至今沒有誰對“白衣惡魔”有深入了解，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有很大爭議，有人說他毀滅了世界，有人說他拯救了世界，他引發了戰爭，推動了戰爭，轉折了戰爭，也結束了戰爭。有人說他是拯救全人類的偉大醫生，也有人說他只是個想把人類變成獵物的蜘蛛。\r

　　 金絲雀城的興衰並不是這段歷史的唯一關注點，但絕對是最大關注點，戰爭並非從頭到尾，金絲雀城也並非一個完全邪惡或者正義的形象，真正的戰爭階段只有“前七年後七年”，中年夾著整整16年的和平時期，另有很多經歷過那個時代的老家伙們把這16年稱為“有史以來最黃金的時期”，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世界受到金絲雀城的影響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同時也因為，按他們的話說，“那個時代的博覽會參展商里依舊還有金絲雀城。”\r

　　 無論是前七年後七年的戰爭，還是中間16年的和平，30年肉食戰爭依舊是個秩序混亂的時代。混亂的不只是秩序，更是人們的觀念，尤其是非戰區人民的觀念，他們以無比獵奇的心理走進博覽會，逐漸找回欲望，突破邪惡的枷鎖，享受著深藏於本能之中的樂趣，但又礙於形勢，時不時也喊出一些沒有說服力的口號：\r

　　 “斬除金絲雀！”\r

　　 “斬除神皇卡琳娜二世！”\r

　　 “斬除肉畜協會！”\r

　　 “人類平等！！！”\r

　　 戰後很多事業有成的大奴隸主當年也喊過這樣的口號，這就是邪惡而扭曲的道德枷鎖施與人們的無形壓力，戰後的他們喜歡把這些口號調侃一番，最後用不屑的語氣說：\r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r

　　 ………………\r

　　 …………\r

　　 ……\r

　　 [newpage]\r

　　 第一章、從小動物學園到金絲雀城\r

　　 有一天金絲正在大街上搬磚，伶鼬急匆匆地找過去：\r

　　 “你怎麼又跑出來了！？沒跟你說頭頂上有偵察衛星，把你看得一清二楚，到時候導彈把你炸死怎麼辦？”\r

　　 “沒事，今天霧霾重著呢。”\r

　　 起因是金絲實在太沒意思了，整天躲在地下室里，卻又不知干什麼，在床單上滾來滾去，除了銀狐也沒有玩具可玩，銀狐又被玩得脫水了，阿文哥哥又不理她，伶鼬一天到晚嘮嘮叨叨，簡直把金絲煩死。於是趁著伶鼬帶人出去干活，金絲偷偷跑上去，穿好羽絨服戴上口罩，混進干活的人群里一起掃地。\r

　　 伶鼬先沒認出她來，給財二爺的手下動員幾句就忙別的去了，舉著大喇叭，坐在冷鮮車副駕上，讓司機帶著自己滿城轉，邊轉邊喊：\r

　　 “各位市民朋友們，我們不是你們的敵人，很抱歉擾亂了你們的生活，我要代表小動物學園說聲對不起！我們不會傷害你們，請不要刻意躲避，也不要停留在建築密集區，以免廢墟倒塌帶來危險。我們在西郊養豬場外設立了臨時營地，可以容納全城市民，每位市民均可獲得含供暖的獨立帳篷間。我們提供新鮮食物、生活物資和醫療品，請不要再取用廢棄超市里的過期食品。等我們完成廢墟清理工作，各位可以回到家中，房屋破損的朋友也可以由我們分配新的住所，清理工作最快將在兩個月後完成。”\r

　　 開車的問伶鼬為什麼不錄音，伶鼬說自己親自一遍遍喊的更有親和力。然而半天過去了，養豬場營地那邊也只接收了一千來人，還多半是和財家成員有關系的。伶鼬一聽，大發雷霆，一摔車門，坐在炸斷了的磚牆上，氣哼哼地抱著胳膊，別人問她氣什麼她也不說，問她怎麼辦她也不回應，直到財二爺過去了，她才指著廢墟大罵：\r

　　 “這群市井小民簡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新聞說有20萬人，一個個都在家躲著，大街上半個人影也看不見，他們是要餓死自己嗎！？我難道沒跟他們好好說話嗎！？躲！還敢躲！躲什麼躲！真想弄死他們的話躲到天上都沒用！竹象，你能聞見那個樓里有人類嗎？”\r

　　 “嗯，七八個呢！伶鼬姐姐想把他們抓下來？”\r

　　 財二爺趕緊揮手攔住：\r

　　 “伶鼬！別這樣！你現在一動脾氣，上午喊那些話就都白費了，普通人顧慮比較多，咱們慢慢來，慢慢來。花栗，快勸勸你伶鼬姐，把你沏的橘子皮水兒給她喝點。”\r

　　 “什麼橘子皮水兒！那叫檸檬茶！”\r

　　 伶鼬聽見了一樂，心情稍微好了點，從花栗手里把檸檬茶接過來喝了口，感覺確實暖和多了，這才發現剛才自己雙手冰涼。花栗是財二爺的老婆，也是小動物學園出身，是他雪兔嫂子臨死時候“買下來”給他當配偶的，在花栗的影響下，財二爺也逐漸擔當起財家重任，和小動物學園恢復合作。\r

　　 伶鼬問：“我爺爺呢？”\r

　　 花栗說：“正在中心廣場指揮她們清理廢墟，就是……類似於竹象她們……”\r

　　 “哦哦，試驗體啊。”\r

　　 小媳婦花栗總覺得很難管她們叫做“試驗體”，聽起來就好像她們生來就是為了被試驗，被利用，然而她們又這麼可怕，令人敬畏，實在不敢當著竹象說出這個詞。伶鼬可能看出她的顧慮，於是又補充說：\r

　　 “或者按照學術稱呼，叫她們黏菌體也行。艾沃森說她們的本質就是一種黏菌，知道黏菌嗎？就像鼻涕似的……”\r

　　 聽到自己像鼻涕似的，小竹象嗶嗶嗶地發出一陣惡心聲，往伶鼬身上膩過去。伶鼬也不把她趕開，只覺得有東西貼在自己背上很暖和。財二爺看見了趕緊脫了外衣給她遞過去，伶鼬推掉：\r

　　 “我們這身校服是不准隨便換的，也不准因為天冷就隨便往外套衣服，這是規定。”\r

　　 財二爺說：“可是你看花栗不就裹得嚴嚴實實的？”\r

　　 “那不一樣，花栗已經賣出去了，是你的人，你允許她穿衣服她就能穿。”\r

　　 “可是你不是一樣嗎？聽說你的食用契約……”\r

　　 花栗拽拽她老公的袖子，示意別再說下去。\r

　　 伶鼬說：“食用契約只是一張紙，我內心永遠是小動物學園的學生，這身校服展示的是我們的風采，有關校服的規定是最基本的原則，既然金絲都不怕冷，我沒理由穿別的衣服。”\r

　　 結果竹象說：“金絲姐姐穿著羽絨服啊。”\r

　　 伶鼬一愣：“你怎麼知道？”\r

　　 “她不是就在那邊？”\r

　　 順著竹象的手指頭看去，一個裹著羽絨服戴口罩的矮子正在幫忙搬磚，穿著長褲旅游鞋，毛帽子里藏著頭發，不仔細看不知道，仔細一看果不其然就是金絲這頭小畜牲。伶鼬莫名其妙火冒三丈，衝過去就拽掉了她的帽子：\r

　　 “你怎麼又跑出來了！？沒跟你說頭頂上有偵察衛星，把你看得一清二楚，到時候導彈把你炸死怎麼辦？”\r

　　 “沒事，今天霧霾重著呢。”\r

　　 伶鼬還想發作，看見金絲額頭冒汗，腦瓜頂還冒著熱氣，又把帽子給她戴上，羽絨服拉鏈給她拉到領子口。\r

　　 “唔！別拉！我熱著呢！”\r

　　 “不行！出汗了著涼怎麼辦？玩會兒就趕緊回去！”\r

　　 “什麼玩！我干活呢！”\r

　　 “你搬一上午頂她們搬十分鍾的？”\r

　　 “頂不了……”\r

　　 “那你還填什麼亂！快跟我回去！看你手凍的！怎麼也不戴手套？銀狐給你織的毛线手套呢？”\r

　　 金絲就像做錯事似地小聲說：\r

　　 “兜里呢，怕磨壞了，沒舍得戴……”\r

　　 伶鼬拍拍她手上的灰，嘆口氣說：\r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r

　　 財二爺和花栗過去打招呼，金絲舉著髒手就要往人家干淨衣服上摸，好不容易找個出水的龍頭把金絲的小髒手洗干淨了，伶鼬給她戴上手套，帶她一起爬上卡車，省得給工地添亂。\r

　　 “各位市民朋友們，請不要在建築密集區避難，我們在西郊養豬場外設立了臨時營地，提供食物和藥品。很抱歉擾亂你們的生活，但是請不要躲避我們，我們沒有惡意……”\r

　　 金絲問：“你這是玩什麼呢？”\r

　　 這次輪到伶鼬說：“什麼玩！我這才是真的干活！別打岔，喇叭還開著呢！”\r

　　 金絲湊過去大喊：“都出來吧！別躲啦！我不吃你們！”\r

　　 伶鼬趕緊把她推開：“你你你！到哪給哪添亂！”\r

　　 金絲小臉一鼓：“我又沒說錯，我本來就不吃他們！”\r

　　 “是！但是他們一聽吃人還不被你嚇哭了！？”\r

　　 “怕什麼？幾個月前不就有報導說咱們產業的事嗎？他們還不早知道了？”\r

　　 “但是你也不能……”\r

　　 金絲一把搶過大喇叭，衝著車窗外邊喊：\r

　　 “再不出來我拿你們當晚飯啦！！！！一個一個烤著吃——你搶我喇叭干嘛？你……哎哎哎！！！”\r

　　 伶鼬搶回喇叭猛砸金絲後腦勺，緊接下來大喇叭里隱約傳出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金絲疼得嗷嗷叫喚，憤怒地回擊過去，兩人就在狹窄的駕駛室里扭打到一起，伶鼬用膝蓋頂金絲的小肚子，金絲用體重把她壓在身下撕她的嘴，一腳踹在方向盤上，要不是司機及時穩住差點撞牆！\r

　　 最終還是伶鼬贏了，她比金絲高出多半個腦袋，體型也豐滿得多，一翻身把金絲壓在下面，一口咬住她手指頭！金絲慘叫著認輸，氣得邊哭邊委屈地說：\r

　　 “嗚嗚嗚……你打我干嘛呀！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嗚嗚嗚嗚嗚！！！你怎麼變得這麼暴躁啊！！！！！哇啊啊啊啊啊……！！！！！”\r

　　 一看金絲哭了，伶鼬瞬間慌了神，摸著她的腦袋安慰她說：\r

　　 “別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該打你！”\r

　　 “我……嗯嗯……不哭……哇啊啊啊啊……”\r

　　 伶鼬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金絲漸漸平息下來，只剩一些嗚咽。等她徹底縷順呼吸了，伶鼬才發現大喇叭還沒關，往外一看，果然從附近樓房窗戶里投來一些好奇的目光。\r

　　 “完蛋，本來我快把他們勸出來了，現在你一添亂，還以為倆神經病干嘛呢！”\r

　　 “還不都怪你！”\r

　　 金絲又要委屈，伶鼬趕緊哄她：\r

　　 “好好好，怪我怪我，我不該打你行了吧！”\r

　　 “本來就不該！”\r

　　 “回去你也打我，我脫光了讓你打，行了吧？”\r

　　 聽到這話金絲才轉怒為喜，笑了一下，擦掉最後一滴眼淚，也不再搶喇叭了。伶鼬正要繼續干活，突然接到電話說某樓里有學校的人和平民產生矛盾，伶鼬讓司機趕緊開過去，看看到底是哪個該死的東西敢不服從命令。\r

　　 結果過去一看，銀狐帶著竹象米象闖入一戶人家，非要把人拉出來！隔壁住戶不知怎麼辦，嘗試著報警，派出所里當然沒有警察，卻有財家成員守著，曾經的地下幫會此時也起到了維持治安的作用，接到電話之後趕緊通知了伶鼬。\r

　　 “金絲姐姐！伶鼬姐姐！”\r

　　 金絲正要高高興興地抱她，伶鼬一個健步抓住她肩膀：\r

　　 “銀狐！！！你你你！你們娘倆一個比一個會找事！！！也不能怪你們，但是你們聽好了……金絲你嘛去？我也跟你說話呢！都聽好了！咱們已經不是炸出版社那個階段了，一切都要非常克制，不能見人就吃，也不能給人草菅人命的印象。現在事已至此，咱們必須要以人類角度看待問題，我是人類，你和銀狐也必須是，暫時不為別的，只為生存！從人類的角度看，咱們做了什麼事？占領了一座城市！綁架了20萬人！外界非常在意這些人的安危，甚至空投物資——雖然沒有你的酸奶。那麼想想，如果你虐待這些人，或者哪怕是單純的恐嚇，他們就是你的敵人，全世界也是你的敵人！如果你善待他們，保護他們，那麼他們也會老老實實的不找事，畢竟20萬人可不是個小數目，咱們的人加上財家的上千了嗎？你善待他們，強調公民身份和可食用身份的區別，強調咱們的理念，也會讓朱校長的計劃書獲得一點外界認可，讓外界知道，咱們不想傷害無辜，咱們只想把自己當食物賣出去。”\r

　　 金絲這才點點頭，就像做錯事一樣。銀狐卻說：\r

　　 “我沒想把她們搶走，是竹象說這里有奇怪的味道，我們就進來看，結果發現有個嬰兒……”\r

　　 銀狐說得沒錯，這里實在談不上是“一戶人家”，只有一個女嬰和一個跟銀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小姑娘不會照顧人，嬰兒背上長了一大片褥瘡，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好在竹象她們嗅覺靈敏，找了過來，想把她帶走，她姐姐就大哭大叫，生怕這群怪物吃了自己。\r

　　 伶鼬進去的時候，小姑娘抱著嬰兒躲進衛生間里，反鎖了門，聽銀狐說明情況，伶鼬走近衛生間，用溫柔的語氣說：\r

　　 “小妹妹？能不能告訴姐姐，你爸爸媽媽去哪了？”\r

　　 “他們……他們……不要我了！！！！”\r

　　 銀狐小聲問金絲：“你會不會不要我啊？”\r

　　 “哼，有可能。”\r

　　 伶鼬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反正事已至此，先把她哄出來再說！\r

　　 “小妹妹打開門，我帶你們去找媽媽好不好啊？”\r

　　 “不好！你們是壞人！”\r

　　 “小妹妹餓了吧？姐姐帶你吃麥當勞怎麼樣？”\r

　　 “不吃！騙我！”\r

　　 金絲口水一流：“有麥當勞？”\r

　　 銀狐說：“好像前一陣停業了。”\r

　　 伶鼬趕緊讓她們小點聲，繼續隔著門說：\r

　　 “小妹妹別害怕，我們其實是警察，是好人，剛才的壞人已經被我們打跑了。”\r

　　 “又騙我！我剛才還聽見你跟她們聊天呢！”\r

　　 衛生間里傳來嬰兒的哭聲，小姑娘也哭起來。\r

　　 伶鼬一陣心煩意亂，大手一揮：\r

　　 “竹象！把門拽開！把這倆人給我扛車上拉養豬場去！”\r

　　 就在金絲充滿問號的目光下，竹象一把拽開門鎖，崩出少許木屑牆皮，扛起驚聲尖叫的小姑娘，米象抱著嬰兒，扛出家門，塞進冷鮮車里。\r

　　 金絲問：“你剛才不是說……”\r

　　 “別廢話！！！”\r

　　 剛才報警的鄰居衝出來，是個40多歲中年人，見義勇為地想攔住米象，當然沒能成功，被撞了個跟頭，坐在地上怒吼：\r

　　 “你要干什麼！？要把她們怎麼樣！？你們怎麼下得去手！！！”\r

　　 一看他家門里，倒是有老有少七八個人，一個女孩和伶鼬對視一下，嚇得渾身哆嗦。伶鼬干脆不費勁了，用對講機讓附近的黏菌體少女過來幫忙，指著一大家子說：\r

　　 “全都給我扛上車！”\r

　　 男人簡直嚇傻了：“你們……你們……！！！！”\r

　　 “別廢話！我說什麼就是什麼！！！聽我話死不了！”\r

　　 扛出一個女孩的時候她掙扎得太厲害，把拖鞋踢到金絲臉上。就連金絲都不敢大聲說話，顫巍巍地問伶鼬說：\r

　　 “你是不是……嚇著他們了？”\r

　　 “是又怎麼樣！？對這種人該強勢就得強勢！咱們營地布置得好好的，結果他們好心當成驢肝肺，活該！”\r

　　 一家老小在驚叫中被扛上車，一車裝滿了就拉到避難營地去。伶鼬邪火不打一處來，氣得扔了大喇叭，號令全城的黏菌體少女憑氣味找出躲藏起來的民眾，生拉硬拽全都綁到營地去！\r

　　 多少年後有回憶者描述伶鼬的恐怖之處，把她稱為“憤怒的獨裁者”，只用三天時間就把20萬人統統關進集中營，關進去後每天還要聽她演講，時而溫柔時而狂暴，主題其實就是一個：我對你們這麼好，你們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在伶鼬的對比下，金絲反而成為一個親和力極強的形象。\r

　　 在伶鼬的帶領下，黏菌少女們對甜水市進行了大規模的廢墟清理工作，被炸過的危樓也直接推倒。金絲在民眾里找來一些懂專業的，幫忙評估建築的危險性，有危險就直接舍掉，只留萬無一失的，廢墟磚石之類全都拉到郊區去慢慢挑揀處理，不久的將來會有需要的時候。看到她們真心是想降低民眾的危險，有些人也開始放下警戒心，在金絲的號召下也參加了清理工作，盡管金絲還沒想出可以支付給他們什麼，以後總會想出來的。\r

　　 兩個月後清理工作逐漸完成，市中心基本夷為平地，只剩一個個大坑，是曾經的樓房地基。有家可歸的人回家，無家可歸的人就由小動物學園分配新家，盡管推倒了不少樓，甜水市從100多萬人跑到只剩20萬，最不缺的就是房子。\r

　　 ………………\r

　　 有一天金絲說：“把他們哄高興真能累死我！我算明白你那天為什麼打我了。”\r

　　 伶鼬說：“不不，你比我做得還好。”\r

　　 但是金絲又說：“可是小動物學園為什麼要干這種事呢？”\r

　　 這真是個尖銳的問題，伶鼬不知道該從何答起，事實上她也沒完全想明白，只是搖了搖頭。\r

　　 金絲突然高興地說：\r

　　 “咱們建立一個國家吧。”\r

　　 伶鼬稍微嚇了一跳，但也沒有太吃驚，她意識到自己其實內心深處早有這個想法了。\r

　　 “嗯，咱們建立一個國家，就叫金絲雀城，里面有你名字。”\r

　　 “好啊好啊！！！”\r

　　 三天之後金絲對外宣布：金絲雀城正式成立。\r

　　 ………………\r

　　 …………\r

　　 ……\r

　　 [newpage]金絲雀城是一場災難，無論她對後世產生多麼深遠的影響，無論這些影響是正面還是負面的，正義還是“正義”的，沒有哪個史學家敢說金絲雀城的誕生不是一場災難，也沒人敢美化她，把她說成劃時代的革命之類的東西。這本是一個相對和平的時期，本不該有金絲雀城這種東西誕生，小動物學園公然劫持20萬人，分裂國家，憑借的就是無懈可擊的生物武器，黏菌體的強大使全世界對她們無計可施。她們依靠武力擾亂和平，挑起戰亂，戰區平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非戰區人民因戰爭而降低富裕程度，整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混亂，每個人都處於空前的恐慌感中，因為金絲雀城所持有的是可以滅絕人類的力量。無論在哪個時代，無論道德觀發生何等變化，這樣的行為無論如何也只能被稱為災難。\r

　　 “快點快點，你還墨跡什麼呢？攝像機都架好了！”\r

　　 “我再整整頭發！”\r

　　 宣布當天是個陽光明媚的中午，伶鼬給她架好攝像機，背景選了清理完畢的市區大坑，一張寫字台，兩把椅子，金絲磨磨唧唧地梳頭，小動物學園的校服穿好，坐在左邊的椅子上，伶鼬坐在右邊，也是穿著新洗的校服，新染了頭發。伶鼬本想讓她自己上，金絲實在太害怕，還是把伶鼬拉上了。\r

　　 “那我念了？”\r

　　 “念吧，能背就背，看著攝像機，帶點語氣，注意停頓。”\r

　　 “好啊！我最喜歡讀課文了！老師都夸我聲音好聽！”\r

　　 “那估計是說你用這幅嗓音浪叫也挺好聽的。”\r

　　 “嗯~~~啊啊~~~~！！！是這樣嗎？”\r

　　 伶鼬把她的臉抽向前方：\r

　　 “來吧來吧，隨時開始。”\r

　　 “咳咳……”金絲停止浪叫，放下稿子，看向鏡頭：\r

　　 “全世界的朋友們，你們好。本人，小動物學園金絲校長，在此宣布：甜水市從今天起正式獨立，成立主權國家，命名為‘金絲雀城’。金絲雀城由小動物學園實行管理，本人金絲校長為最高領導人。金絲雀城北至胡椒嶺，南至楊蔭湖，西至檸檬水電站，東至洋鹽市界，面積二百二十平方千米。金絲雀城的根本目的是在全球范圍內推行《可食用人類合法化計劃書》，金絲雀城提供優質人類肉制品，以及與人類相關的尖端生物科技，與此相對，金絲雀城也需要外界物資和人力來幫忙進行重建工作。本人金絲希望全球友邦認可我金絲雀城主權，盡快尖角，實現合作，各取所需，互利共贏。祝全世界的朋友們元宵節快樂。”\r

　　 伶鼬跑到攝像機後重放了一遍，衝金絲豎了個大拇指：\r

　　 “不錯！剪輯一下立馬上傳！”\r

　　 金絲也看了一眼，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滿意。\r

　　 “咱們傳到哪去啊？”\r

　　 “讓銀狐翻個牆傳youtube上去吧。”\r

　　 “也成。”\r

　　 錄像結束，花栗趕緊給她倆披上厚羽絨服，伶鼬看金絲沒拒絕，自己也穿上了。不穿還好，一穿反而覺出冷來，凍得瑟瑟發抖，尤其手心冰涼，一看金絲臉頰紅撲撲的，伸手往上一貼！\r

　　 “呀！！！！！”\r

　　 金絲也不服輸，直接把手往伶鼬領子里塞，伶鼬一邊擋她一邊拿手冰她肚子，金絲尖叫著跑開，繞著桌子追跑打鬧，沒幾分鍾反而熱得頭頂冒煙。\r

　　 伶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跑了不跑了，呼……好久沒鍛煉了，有點跑不動。”\r

　　 “我也有點……呼……呼……喘不上氣……”\r

　　 金絲要脫棉襖，伶鼬反而給她拉上拉鏈，裹得嚴嚴實實的。\r

　　 “熱著呢！”\r

　　 “那也不許脫，越出汗越感冒！”\r

　　 金絲還想鬧著玩，用手貼伶鼬的脖子，伶鼬用嘴把她拱開，金絲也就知趣地不鬧了。\r

　　 金絲心血來潮地說：“今天晚上咱們包點元宵吧？包完了放在商店里讓人自取。”\r

　　 “那得咱們學校所有人都一起包才夠全城的人吃的。”\r

　　 “好啊好啊！那不是太好玩了嗎！趕緊看看咱們有什麼材料，有沒有可行性！”\r

　　 雖然新扔下來的物資里沒有，但是銀狐還真從一家廢棄的大超市里找出一倉庫江米面，離保質期還遠，拆開也很干松。於是說弄就弄，用養豬場食堂的大鍋和面，金絲沒做過黏面，非要上手攪和，弄得一身白，銀狐也吵著要幫忙，沒揉兩下差點把自己栽進鍋里。\r

　　 伶鼬指著她倆鼻子：“你，還有你，去去，洗澡去，然後踏實等著吃，千萬別給我們幫忙！尤其銀狐，離鍋遠點，不然把你當元宵餡包進去！”\r

　　 “可是我想幫忙嘛！”\r

　　 “這樣，你看旁邊那個鍋，那鍋面做好了就是咱們學校自己吃，你去那邊幫忙，我們也不嫌你髒，別說掉進去，就是上里邊打滾也沒人管你！”\r

　　 伶鼬在這邊忙了一會兒，讓兩名黏菌體少女步甲和葉甲幫忙揉面，自己和食堂師傅負責調餡，忙著忙著，抬頭一看另一鍋，大吃一驚：\r

　　 銀狐還真跳進鍋里打滾去了！內褲也沒穿，頭發盤起來，從頭到腳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這是還沒加水，加水之後還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片景象！光是銀狐還好，伶鼬眼睜睜地看著金絲脫了全身衣服也要往鍋里鑽，一只腳都踩進去了！伶鼬趕緊把她攔下：\r

　　 “你你你！你干嘛呢？你們倆！”\r

　　 金絲說：“我們洗澡了，干淨著呢！”\r

　　 銀狐說：“我和金絲姐姐要被包進元宵里面煮熟啦！”\r

　　 “不是，就說我不嫌你惡心吧，別人可不一定！而且就算你洗過澡，誰知道面粉沾過你身上什麼地方呢？”\r

　　 “說的也是……”\r

　　 金絲點點頭，把銀狐屁股上的面粉撣回鍋里。\r

　　 “金絲姐姐我要尿尿！”\r

　　 “那你還是出來吧！”\r

　　 金絲把她抱出來，扔到養豬場水房去衝洗，自己也洗掉腳上的面粉，重新穿上衣服。伶鼬總懷疑銀狐是不是出鍋之前就已經尿出來了，晚上吃的時候總覺得滿嘴都是銀狐的味，當然多半救是心理作用，別人好像並沒吃出來。\r

　　 “呼嚕呼嚕！”\r

　　 元宵太好吃了，豬蹄吃了十多個，金絲和銀狐也各吃四個，按她們的食量來說這就算是一頓晚飯了，除了學校老師學生之外，銀狐餡元宵還分給了財二爺那邊，讓他們每人都嘗嘗。至於步甲葉甲她們做的，則是送到各個物資分發點供市民自取，來自取的還送一個裝電池的小燈籠，這也算是市民們住回樓房後的第一個值得慶祝的節日，他們中的很多人還不知道：就在今天中午，自己已經被金絲作為“金絲雀城公民”分裂出去了。當然也有人看到視頻了，不過他們不管什麼公不公民，他們只知道自己仍是金絲手中的人質，就算換個叫法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r

　　 回味著甜絲絲的元宵，金絲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摟著累壞了的伶鼬，美滋滋地說：\r

　　 “你說會有幾個國家來跟咱們建交啊？會不會排著隊來？”\r

　　 伶鼬枕著金絲胳膊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回答：\r

　　 “……估計沒那麼多……”\r

　　 “沒有一百個，二三十個差不多吧？你說我是不是還得出國訪問他們？”\r

　　 “……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去也成……”\r

　　 “聽說南非鑽石不錯，我去訪問一圈，看看彈塗怎麼樣，順便買兩顆鑽石！”\r

　　 “……唔唔，睡吧……”\r

　　 金絲關了台燈鑽進被窩里，伶鼬把頭往她肩膀靠靠，兩人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金絲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坐著飛機滿處訪問，把小動物學園生產的“甜水45號”當成國禮送給各個國家領袖們，一群大叔大媽吃了之後都說好，當即簽下數億訂單，金絲雀城遍地養豬場，養滿了四五歲的小幼女們，整車整車地送到飛機場，運到世界各地，就連李之尚、大胡子船長和大肚子將軍都夸她說：\r

　　 “金絲校長，你真是為我們產業做出太大貢獻了！為了表揚你，我們決定舉辦宴會屠宰你，把你的陰部切下來，煎熟之後淋上胡椒醬，看啊，這是用來裝飾盤子的鑽石。”\r

　　 “太好了！！！比彈塗那個還大！！！”\r

　　 “是的，我們會用鑽石堵住你的陰道口，希望你喜歡。”\r

　　 “我太喜歡啦！！！！”\r

　　 金絲久違地做春夢了，愛液流到早上還源源不絕，蹭了伶鼬一膝蓋，伶鼬先睜開眼，還以為她尿床了，沾點一嘗酸酸的，正好自己也有點想要，對准金絲的小騷穴就親上去，直把她親得一邊高潮一邊醒過來。\r

　　 “唔~~~~！嗯嗯嗯~~~~~~~~！別吸……別把鑽石吸出來！”\r

　　 “嘿嘿，醒啦？又做什麼美夢呢？”\r

　　 “嗯嗯……嗯？”\r

　　 金絲揉揉眼睛低頭一看，並沒有什麼鑽石，只有伶鼬的舌頭。於是金絲向上一抖，弄出一點愛液沾在伶鼬鼻尖上。\r

　　 “哼！”\r

　　 ………………\r

　　 就在她們睡覺的時候，國際刑事法院公開宣布：以“反人類罪”判處金絲、伶鼬二人死刑。\r

　　 ………………\r

　　 …………\r

　　 ……\r

　　 [newpage]遠在地球另一邊的什麼法院不會對這兩只小肉畜產生半點實際影響，最多就是讓金絲的美夢稍微清醒了一些。睡醒之後的兩人呆呆地看著手機，看著新聞里的自己的名字，一言不發，沉默了很久。\r

　　 “那個，伶鼬，你先吃早飯去吧，我再稍微躺一會兒。”\r

　　 “嗯，也別起太晚了，我去趟養豬場那邊，別吃剩飯，你自己做口新的。”\r

　　 金絲躺著想事情，但她什麼也想不明白，這個世界和她預想的截然不同，她知道的太少了。正在床上打著滾，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她前一陣花100塊買的小破手機。點進去一看，七位群友聊得正歡。\r

　　 23.2knots：[我想你們都看見新聞了，何不一起聊聊看法？你們知道我說的是關於什麼的新聞]\r

　　 寶鑽庫里南：[彈塗在擔心她的朋友們的安全，不希望她們被處死，我也希望知道一些最新信息]\r

　　 AMAZON：[我在等金絲校長出現，在此之前我不發言]\r

　　 i護佑i：[哈哈哈哈！你們終於看清她的邪惡面目了吧！？反！人！類！罪！！！！什麼意思？那就是全世界的敵人！還要建立國家？簡直就是劃地而治的非法武裝分子！]\r

　　 Leeeee：[我們不能過於天真，主教小姐，這群里的每個人都配得上反人類罪，但我們依然自私地活著，不像你那麼……]\r

　　 Leeeee：[……高尚？]\r

　　 拉馬拉燃燒殆盡：[主教小姐，你對我們之間的生意作何評價？]\r

　　 i護佑i：[我需要更多！越多越好！]\r

　　 Leeeee：[等等，你們已經做成交易了！？還要做更多！！！？也就是說你的宗教組織正在逐漸形成武裝力量！？]\r

　　 八中校長：[嘿！大家都聊什麼呢？]\r

　　 23.2knots：[我們的女主角登場了]\r

　　 AMAZON：[金絲校長，我對你至今為止的所有行為都很滿意，唯獨除了建立國家這件事，對這件事我的評價只能是：你有點太狂妄了！]\r

　　 AMAZON：[你該知道我們協會的意義是什麼，原則是什麼，手段是什麼，而你所做的事正在和所有這些背道而馳，你意識到這點了嗎？]\r

　　 AMAZON：[你本可以有更多談判余地，但你激進地觸發了對方的很多底线，這使我們更加難以獲得認可，導致很多負面效果，你能明白嗎？舉個例子，你本可以提出條件，索要物資或者多少年停火之類的，如果對方不接受，你就威脅他們說要分裂國家。但你毫無征兆地主動這樣做了，侵犯了他們的領土完整性，你就處於被動局面。]\r

　　 八種校長：[我知道這可能是有點激進，也知道違反了協會的‘低調隱藏’原則，但我絕對不會後悔。我知道你們曾經對朱校長有所期待，朱校長死後就把期待都施加在我身上，那麼非常遺憾，小金絲要對你們說聲對不起了！]\r

　　 八中校長：[朱校長顧慮太多，所以他的計劃書也只是一本計劃書。我卻和他不一樣，我必須要以最快速度推進計劃！如果全世界都不能接受計劃書，那麼我就在自己的土地上推行給他們看看！物資我可以想辦法買！不停火就陪他們打！我們不追求安穩，追求安穩我和伶鼬就會同意余大校的提議。我們必須行動起來，才不愧對自己短暫的一生！我們小肉畜也是有理想的！]\r

　　 八中校長：[金絲雀城是我的國家，里面有我的名字，將會在我的手里變得美好起來！各位敢對金絲雀城的存在有異議的，那就是和我公然作對，到那時候可別怪小金絲找你們麻煩！]\r

　　 群里沉默整整五分鍾，才有了下一條發言。\r

　　 i護佑i：[你依舊是世界的毒瘤！死掉絕對比活著好！總有一天我要滅了你的國！砍了你的腦袋！]\r

　　 又沉默了更久的時間，才又有了下一條發言。\r

　　 23.2knots：[金絲校長可能誤解了我們的意思，將軍想說的其實是，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再怎麼討論之前的計策也沒有用，歷史沒有如果，要從這一時間點向後分析]\r

　　 Leeeee：[是的是的，你做出了我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是非常值得肯定的，將軍也是擔心你和伶鼬的安危才這麼說，事實上我們今天是想討論從今以後該如何幫你]\r

　　 AMAZON：[你們繼續討論，我在看著]\r

　　 Leeeee：[金絲你先別激動，你聽我們好好說，你的國家建立初始，物資是無論如何也很缺乏的，光靠挾持人質獲得的那點難民物質頂多能喂飽你們，重建國家想都別想。樓房要蓋，建設要搞，產業要辦，老百姓要養活，一切都必須正常化，讓人看出你有正常化的打算，才能讓人認可你是一個國家，而不是單純的恐怖分子淪陷區。]\r

　　 可愛的大布爾干：[我看不出金絲校長有這樣的實力，除非她進行大規模的進口貿易]\r

　　 23.3knots：[是的，她的領土太小了，人口也不多，何況那些人大概把自己當做人質，很難調動他們參加工作。金絲雀城很難有自己的產業，就和這世界上很多小國一樣，物資必然以進口為主，可出口的東西……我不知道有沒有]\r

　　 寶鑽庫里南：[盡管我們購買彈塗給了她們一大筆錢，對於個人來說那真是相當大的一筆，幾乎是我總資產的17分之一，對於一所學校來說也是相當可觀的數額，但是一旦上升到國家層面，哪怕是這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兩億美元也真的不堪一用]\r

　　 拉馬拉燃燒殆盡：[更何況金絲雀城並不合法，沒有哪個國家敢於公開和你們做貿易，那麼就注定只能走私，非法渠道，那麼進而運輸就是巨大問題。你們不臨海，海運就難以實現，你們頭頂是強大的防空識別區，空運也不可能，至於陸運，如果我能拉著一車手榴彈安全到達金絲雀城，那大概說明你占領的是整個亞洲而不是個200平方千米的小鎮？赫蒂徹，你認為呢？]\r

　　 可愛的大布爾干：[我認為這是一個在常理中不可存在的國家]\r

　　 Leeeee：[說得太對了！就是這麼別扭！常理中不可能存在，沒人考慮過怎麼往這麼一個別扭的地帶進行大規模走私運輸，無前車可鑒，無法可依，一切都難上加難！]\r

　　 i護佑i：[哈哈哈哈！聽見沒有！？剛建國就完蛋啦！]\r

　　 金絲有些傷心，但她不後悔參與這次談話，如果沒有這些話，她可能根本連問題都想不到。\r

　　 AMAZON：[如果這些就是你們想說的話，那麼我只能說，你們何以認為這些是不可解決的問題？這不是很好解決嗎？]\r

　　 AMAZON：[難道你們忘了我說過什麼？如果你們看到一艘無敵戰艦，它的無法戰勝很可能是絕對的，但是如果你們仔細觀察戰艦上的每一個人，觀察戰艦外的每個相關人士，它的建造者，維護者，指揮者，指揮者的指揮者，觀察成千上萬個人，你們就會發現這艘戰艦很有可能不堪一擊！]\r

　　 AMAZON：[戰艦是不可戰勝的，戰機也是不可戰勝的，坦克也是，導彈也是，每一杆槍，每一發子彈，客觀來說都是絕對不可戰勝的！但是人類的意志是絕對可戰勝的，絕對可被屈服的。航母，核彈，這些都是世界上最脆弱無用的武器，擁有這種東西的國家政權不代表能永遠存在下去，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使持有這些東西的人的意志產生動搖！]\r

　　 Leeeee：[這並不簡單]\r

　　 AMAZON：[這是必經之路]\r

　　 23.3knots：[你的意思是說，用利害關系使一部分敵人的意志被戰勝，產生動搖？]\r

　　 Leeeee：[莫爾肯就是這意思，所以我說這並不簡單，首先我們沒錢行賄，其次我們沒有把柄，無從下手。一個壯漢可以輕松推到一堵牆，但他難以拉開一扇沒有把手的門]\r

　　 拉馬拉燃燒殆盡：[如果連善於交際的李博士都這麼說，那麼我想這事確實非常艱難？]\r

　　 Leeeee：[確實非常艱難]\r

　　 AMAZON：[我們需要用可觀的籌碼敲開第一扇小門]\r

　　 Leeeee：[我說了我們沒多少錢，我相信金絲雀城也沒有，她們什麼也買不起，更別說搞滲透工作所需的龐大資金]\r

　　 八中校長：[我們有科技成果]\r

　　 23.3knots：[是的是的，你們培育出了那種試驗體，我見過，當然現在無數人都見過了，既然你們有很多，何不拿出一到兩只當做資金交換所需的東西呢？購買物資，賄賂關卡，我想不出在你這種被動境地需要拿出價值多高的東西才能實現……]\r

　　 Leeeee：[但是不得不說，金絲提出的用科技換一切是個不錯的方法，畢竟她們的科技舉世無雙，凱穆利說價值多高的東西，那麼我說這種東西簡直無價]\r

　　 八中校長：[我會考慮的，我還要和伶鼬再商量商量]\r

　　 AMAZON：[我知道你很善於思考並且聽取意見，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女孩，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偉大的人，世界將會記住你的名字]\r

　　 八中校長：[與其記住我，不如讓世界記住金絲雀城]\r

　　 ………………\r

　　 …………\r

　　 ……\r

　　 [newpage]情緒激昂了半天，並沒解決實質問題，打滾沒什麼意義，金絲還是爬起來穿衣服，衣服每天都是新洗過的，帶著薄荷的清香，金絲也沒問過是誰給她洗的，她決定一會兒問問。\r

　　 盡管學校被炸平了，磚頭瓦礫之類也都清走了，她們依舊需要一個活動室，廢棄醫院雖然建築還算牢固，但是目標太顯眼，伶鼬總怕有導彈砸下來，於是依舊設在賭場里，畢竟曾經這里可是防空洞，菊老板逃走的時候把一切都交給阿文哥哥打理，自己一人帶著資金逃跑了，只給他們剩下一個沒什麼用的空殼子，金絲很看不起她，不過好在她上一年把賭場都裝修過了，這副空殼子還是很漂亮的。阿文哥哥是好人，允許她們在賭場里進行活動，在地下三層給她們騰出幾間臥室，在最底層還打掃出一間寬敞的“特級活動室”，作用就和曾經在校園里的那棟小樓一樣。\r

　　 金絲穿好衣服走出房間，去二樓煮了幾個凍元宵吃，賭場里有些冷清，服務員也很清閒，畢竟賭博活動沒法辦了，原先的賭客也跑了許多，當然也有沒跑的，原先就和朱校長關系不錯，相信金絲不會無故傷害他們，於是依舊留在甜水市沒有搬家，時不時來賭場里坐坐，要兩杯水，要個炒飯，就把這里當成茶樓。再除此之外就是財家成員，他們原先的地面據點也被炸塌了，財二爺家的樓房前一陣被當成危樓推倒了，所以他們很多人也住這里，把這里當據點用。如果是晚上的話賭場里還算熱鬧，大白天都出去干活，金絲感到冷清也很正常。\r

　　 “他們都在干什麼活呢？”金絲好奇地想。\r

　　 想著想著她決定去找伶鼬，伶鼬說在養豬場，於是往出口走去。路過二樓大廳時，金絲看見豬蹄正在吃食，白大夫點了兩盤什錦蝦仁炒飯，一盤自己吃，一盤喂給她。\r

　　 “豬蹄！你怎麼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也好意思？”\r

　　 “呼嚕！呼嚕！”\r

　　 白大夫笑笑說：“現在我們吃的東西不也都是你們分發下來的？我看她實在太餓了，就讓阿文炒一鍋飯我們分著吃，說是鍋里還有呢，你不來點？”\r

　　 “不用了，謝謝白叔叔。”\r

　　 白大夫看金絲頭發挺潤滑，於是伸手摸兩下，金絲心想白大夫果然不正經，一會兒蹭蹭豬蹄屁股，一會兒摸摸自己頭發，不過曾經在賭場里早習慣了，比這更刺激的事又不是沒跟他做過，於是任由他摸。\r

　　 金絲和他對視，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白大夫也很溫柔，聲音也很好聽，金絲有些喜歡他。\r

　　 “白叔叔喜歡我的頭發嗎？昨天我用的洗發液是椰子味的……”\r

　　 “金絲啊！”\r

　　 “啊？”\r

　　 “以前這里有個服務員，咱們管他叫阿堪，好像一直沒見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嗎？”\r

　　 金絲不知他問這個干什麼，稍微有些莫名其妙，於是也就如實回答：\r

　　 “阿堪哥哥想殺我，我那時候太害怕了，就不小心打死了他……但是我有點想不通阿堪哥哥怎麼會在那種地方？”\r

　　 白大夫依舊看著她，眼神依舊很溫柔，不知為何看得金絲有些發毛，金絲有些不敢和他對視了。不過白大夫也只說了句：\r

　　 “原來死了啊，還真是可惜，挺好的一個小伙子。”\r

　　 金絲下巴一揚：“我還是挺好的一個小姑娘呢！”\r

　　 “嗯，挺好，都挺好。”\r

　　 白大夫不再看她，繼續吃自己的炒飯，金絲說了句“白叔叔一會兒見”，又囑咐豬蹄別給別人添麻煩，調整一下心情爬出地面，總覺得白大夫怪怪的。\r

　　 外邊零下三度，刮著西北風，金絲仿佛從沒覺得這麼冷過，扣上羽絨服的扣子，原先大冬天穿襯衫裙子也一樣上體育課，出去逛街喝酸奶，好像也沒感覺多冷，今年氣溫也不比往年低，不知為何金絲感覺冷得很難過。路上行人不多，有的會對她笑笑，因為她在營地里的形象很溫和，但更多的繞著她走，畢竟她把20萬人當成人質，當然想衝過去掐死她的人也是有的，這也是為什麼伶鼬讓她盡量不要跑出來，出門的話帶著一兩個保鏢，盡管巡邏的黏菌少女已經幾乎遍布全城。財家成員也開著車滿城巡邏，維護秩序，用大喇叭播放安全須知，生怕金絲雀城的建立引起民憤，當然“民憤”是沒有的，民懼倒是占一大半。\r

　　 溜達一會兒正好看見財二爺，也可能是附近巡邏的黏菌少女看見金絲然後匯報給財二爺的，財二爺開著他那輛小越野車，花栗坐在旁邊，車頂上捆著大喇叭。\r

　　 “金絲姐姐去哪啊？”\r

　　 “我去趟養豬場，看看伶鼬干什麼呢。”\r

　　 “正好我們也要去，上車吧。”\r

　　 金絲坐在車上玩手機，玩了一會兒說：\r

　　 “我覺得還是得有個公共汽車，要不然去哪都不方便。”\r

　　 “這些問題伶鼬姐姐也正在想辦法呢。”\r

　　 走進養豬場大院，先是看見沈博士，沈博士正和伶鼬爺爺聊天，看見金絲來了，叫她一句：\r

　　 “金絲校長。”\r

　　 “沈博士好，令爺爺好。”\r

　　 “你們看見伶鼬了嗎？”\r

　　 “伶鼬正在屋里呢，說是不讓我們打擾她。”\r

　　 金絲走進辦公室，擰開門，看見伶鼬坐在電腦前苦思冥想，身邊坐著神經學家艾沃森·傑德爾，兩個人很親密的樣子，一起討論問題，神經學家的手時不時抓一下伶鼬的乳房，看得金絲好生嫉妒。\r

　　 “國旗……國歌……貨幣……”\r

　　 “嘿！你倆干嘛呢？”\r

　　 他們太過於專注，以至於沒注意到金絲站在他們後面。神經學家趕緊把手抽出伶鼬的領子，伶鼬也一秒鍾系上扣子，裝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似的。\r

　　 “金絲？你怎麼來了？又不好好在賭場呆著？”\r

　　 “本來我是好好呆著，突然有點好奇你們每天都忙什麼呢，你說你在養豬場，我就過來看看你。呼……還是屋里暖和！”\r

　　 伶鼬跟神經學家說了句英語，神經學家就出去了，不一會兒端來一壺咖啡和幾個杯子，伶鼬給三個人都倒上。\r

　　 “我忙什麼你早晚都能知道，比如現在我正考慮建立一個國家需要干哪些事，需要決定哪些東西，等我把問題列成一個表，到時候咱們一起做決定。”\r

　　 金絲抿了口咖啡，然後加進去兩大勺糖。\r

　　 “嗯，你想想有哪些問題，你比我聰明，我好多都想不到，唯獨剛才我想出一個就是咱們得把公共汽車线路趕緊恢復回來。”\r

　　 “對對，公共交通是肯定要有的，我把這條加上……”\r

　　 金絲看看屏幕，屏幕上列了好幾百條各種問題，金絲有點佩服她，自己可想不出這麼多問題。\r

　　 “伶鼬……”\r

　　 “干嘛？”\r

　　 “有你在真好！”\r

　　 “夸我也不給你奶吃！”\r

　　 正說著話，銀狐推門進來，身後跟著竹象米象。\r

　　 “金絲姐姐！伶鼬姐姐！”\r

　　 伶鼬給她也倒一杯咖啡，銀狐喝了一口嫌苦，吵著要喝可樂，於是金絲給她拿來可樂。\r

　　 “金絲姐姐為什麼也在啊？”\r

　　 “看看你們一天到晚都在干什麼。”\r

　　 “昨天晚上有兩個人想偷偷逃進金絲雀城，被小竹象抓住了，我正審問他們呢！”\r

　　 伶鼬有點不高興地說：“以後這種事給你金絲姐姐說一聲。”\r

　　 金絲說：“沒事，我答應過銀狐她可以有些事瞞著我。”\r

　　 伶鼬又問：“那你審問出什麼結果了？”\r

　　 銀狐說：“他們好像是間諜，想長期在金絲雀城刺探情報，他們也不知道別的了，還被我關著呢。”\r

　　 金絲說：“也無所謂，放了吧。”\r

　　 “唉……”伶鼬長長地嘆了口氣。\r

　　 “你怎麼了？不該把他們放了？”\r

　　 “不是，我嘆氣的是別的事。你說我列出這麼多條問題，到底誰能幫咱們解決？我都能想象得到，到時候一群人圍一塊，大眼瞪小眼，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半個問題也決定不了。”\r

　　 銀狐說：“我認識一個叔叔可以幫咱們。”\r

　　 “這不是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我估計怎麼著也需要一個團隊的人。”\r

　　 “不不，那個叔叔很厲害，是這方面的磚家。”\r

　　 “哪方面？建立國家？”\r

　　 “等我把他給你們帶過來就知道了！”\r

　　 雖然伶鼬有點不屑，金絲知道銀狐其實很有主意，於是同意了她的請求。\r

　　 “成吧，正好今天晚上例行會議，就在特級活動室，咱們研究一下伶鼬列的這些問題，你就順便把那個人帶過來。”\r

　　 又說了一會兒話，伶鼬覺得金絲銀狐在這兒太分散她注意力，於是把她們使喚了出去，讓金絲跟銀狐去看看抓來的兩人是什麼來頭，於是金絲喝干咖啡，高興地跟銀狐走了出去。\r

　　 金絲去上廁所的時候，竹象也跟了進來，用最小聲音說：\r

　　 “金絲姐姐，我剛才聽見沈爺爺和令爺爺在聊天，聊的內容有點奇怪。”\r

　　 “嗯？你這都能聽清？他們聊的什麼？”\r

　　 “好像說什麼……伶鼬姐姐臉上有洞？”\r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看是你耳朵有毛！”\r

　　 “不是不是，我真沒聽錯！雖然就聽見這麼一句……”\r

　　 “我還是覺得你聽錯了。”\r

　　 金絲本想拿這事當笑話跟伶鼬講，不過想想有點恐怖，決定還是別跟她提了。\r

　　 ………………\r

　　 …………\r

　　 ……\r

　　 [newpage]每周一次的活動室例會是無論如何也要辦的，賭場最下一層的活動室里聚了老老少少幾十號人，分坐在一張長桌的兩側，金絲坐在主席位。她左邊坐的是學校的老師們，管理人員，還有財家高層干部，以及從民眾里挑選出的願意幫助金絲雀城發展的有頭腦的人。她右邊坐的就是曾經特級活動室的女生們，盡管她們中的某些已經超過屠宰年齡，比如伶鼬，金絲也沒降價把她們賣掉，讓她們繼續為學校做決策，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具有領導地位的黏菌少女們。\r

　　 金絲把投影儀打開，給大家展示伶鼬列的那些問題。\r

　　 “……呃，首先決定一下我們的國名，金絲雀城是伶鼬拍腦袋想出來的，後來又收到了一些別的提議，多半來自於這幾天的民眾征集。但是鑒於他們的恐懼心理，名稱多少會帶有一些情緒在里面，我姑且都放上來，大家可以挑選一下。對了，都登錄一下銀狐說的那個投票網站，我把選項都傳上去了。今天在座的一共有……74人，嗯。伶鼬你幫豬蹄操作一下。”\r

　　 沈綽說：“我覺得金絲雀城就不錯。”\r

　　 金絲說：“看看，看看，我覺得其他的有幾個也挺好聽，比如這個，西瓜都市，我覺得也挺好！”\r

　　 令維搖搖頭說：“聽起來像小孩起的，不怎麼正經。”\r

　　 金絲又說：“還有這個，芒果花園！”\r

　　 伶鼬差點笑出聲：“你這都是上哪征集出來的？幼兒園？”\r

　　 金絲一鼓腮幫子：“幼兒園又沒開學！”\r

　　 教數學的李老師說：“我看這個‘甜水共和國’可以考慮。”\r

　　 金絲說：“確實挺好聽，我看世界上好多國家都這麼叫。”\r

　　 伶鼬又給否了：“是好多國家都這麼叫，准確地說是絕大多數，但是你也不能瞎叫，咱們又不是共和制。”\r

　　 “那是什麼制？”\r

　　 “到時候再說。”\r

　　 服務員阿文說：“我覺得這個‘金羽帝國’挺霸氣！聽說好像是Z哥起的。”\r

　　 “好好好好好！！！”金絲激動地拍著桌子喊。\r

　　 這次就連小女生黃鱔都看不下去了：\r

　　 “我覺得伶鼬姐姐說得沒錯，咱們不能什麼好聽就叫什麼，叫什麼什麼帝國容易引起誤解，金絲雀城又不真的有皇帝。”\r

　　 金絲說：“我可以是啊！”\r

　　 伶鼬說：“你還是別是了。”\r

　　 又討論了幾分鍾，等74人把票都投出去了，金絲把結果展示在投影儀上，‘金絲雀城’占到69票，基本沒有什麼異議。\r

　　 “成吧成吧，反正也不難聽……”金絲打開第二張投票頁面，“……然後看看國旗怎麼選，伶鼬找人畫了幾張，這個不多，干脆就先一起看完再決定。”\r

　　 這時銀狐說：“金絲姐姐，還記得我說有個叔叔可以幫咱們出主意嗎？”\r

　　 “哦哦記得！那怎麼著？你先讓他進來？”\r

　　 銀狐出去一圈，兩分鍾回來了，帶著個30多歲穿白大褂的男人。\r

　　 金絲一愣：“白叔叔？”\r

　　 令維也有點意外：“你是……養豬場的白主任？”\r

　　 白大夫哈哈一笑：“是啊各位，好久不見，時隔十三年，我又來小動物學園任職了。”\r

　　 沈綽對金絲說：“這是咱們學校的老職工了，雖然就干過一年，但是誰都記得他。”\r

　　 “我都不知道白叔叔原來和我們有這麼多淵源，那就快坐吧！我們正在討論國旗呢，既然銀狐推薦您，您也來參與投票吧！”\r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

　　 金絲回到話題，屏幕上展示出一張圖片，是個黃色小鳥的輪廓。\r

　　 “這張名為金絲雀旗，是伶鼬從民眾里面征集出來的設計，要我說就挺好。”\r

　　 神經學家說：“看起來像Twitter的Logo塗成黃色。”\r

　　 於是金絲換到下一張，黃白相間的小方格充滿畫面，橫邊18個，豎邊12個。\r

　　 “這張名叫黃白馬賽克旗，你們感覺如何？說是代表金絲雀城220平方公里的土地。”\r

　　 令維說：“我覺得不好，首先12乘18並不是220，當然咱們也沒具體測量過面積到底多少。其次這些小格子有點含義不明，我覺得國旗還是應該有強烈的象征意義。”\r

　　 “象征意義？下一張倒是有，不過我不喜歡。”\r

　　 下一張是紅白藍黃豎條四色旗，看起來很簡單。\r

　　 “設計書上說，紅色代表火一般的激情和行動力，白色代表什麼什麼之類的……”\r

　　 伶鼬說：“我也不喜歡這種一條一條的，也不是說不好，就是其他國家這種設計太多了，有的看一眼根本分不出來誰是誰，還得記顏色的順序，這就有點失去國旗的本意了。”\r

　　 “下一張倒是比較獨特，應該沒有撞旗的可能性。”\r

　　 金絲說著一摁鼠標，屏幕上展示出一張令人耳目一新的設計，旗幟的主要元素是兩條交叉著的淡藍色雙螺旋，交叉點的上方是個圓形燒瓶。\r

　　 “這是出自科研中心一位設計師之手，他認為金絲雀城的建立歸功於領先世界的生物科技，而且從今往後生物科技也是金絲雀城的立國之本，生存之道。”\r

　　 花栗說：“這個燒瓶有點太高，再往下一點是不是更好？”\r

　　 “嗯，現在只是概念設計，具體這些圖形的幾何關系還會再做修正。”\r

　　 沈綽說：“雖然這是出自我們中心，但是我個人不太同意這個說法，當別的旗還行，當國旗太片面了點，科研不是金絲雀城的本質，本質還是培育高質量的可食用少女。”\r

　　 令維也說：“我有個顧慮，你們權當一聽，你說在旗子上畫個叉，不管是用什麼叉出來的，這種是不是有點海盜旗的感覺？”\r

　　 神經學家不同意：“世界上使用X構圖旗幟的國家或者地區很多，依照您的說法，牙買加國旗就無法直視了。”\r

　　 “但是關鍵問題是，叉子上邊還有一個圓的東西，這個燒瓶，這就跟海盜旗的構圖有點像了，海盜旗不就是兩根骨頭上邊一個骷髏頭嘛？”\r

　　 令維這麼一說，金絲覺得好像也有點道理。\r

　　 “再看下一張，這是阿文哥哥提供的。”\r

　　 這是一張淡粉色背景的旗幟，上面有個缺了角的桃心，還有一些其他花紋。\r

　　 金絲說：“據說這是個被砍掉腦袋的女孩背影的抽象化圖形，我比較喜歡這張。更准確地說，據說這是被砍掉腦袋的金絲本人，也就是我。”\r

　　 聽到後面那句話，下面不少人都皺皺眉頭，看見金絲滿臉興奮的樣子又不好說什麼，財二爺倒是高興地說：\r

　　 “這個不錯！我就喜歡這種有寓意的！”\r

　　 沈綽有點不高興地說：“這個不太漂亮吧？你見過誰家國旗有粉色的？”\r

　　 伶鼬卻說：“粉色沒關系，既然能有淡藍色怎麼就不能有淡粉色？”\r

　　 圓臉司機問：“阿文，這是你提供的方案？”\r

　　 “是，是我自己畫的。”\r

　　 “寓意也是你加的？”\r

　　 “前半句確實是，後半句應該是金絲校長新添上去的。”\r

　　 財二爺一甩手：“什麼寓意都是扯淡，我就掛個海盜旗，我就說我們國家關心顱骨和股骨健康，黑色背景顯得莊重，還能有誰敢說什麼是怎麼著？”\r

　　 神經學家哈哈一笑：“這倒是真的，我們只需要選出一張好看的，然後再賦予它寓意就行了！”\r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爭論了一會兒，金絲點進下一張，旗幟上畫著三個圓，呈品字形排列。\r

　　 “這張說是象征了甜水市三大勢力，也是促使金絲雀城建立的最大因素，一個是小動物學園，一個是財家，還有一個……我也不知道。”\r

　　 眾人也都莫名其妙，沒想出第三個是什麼。\r

　　 “這是誰提供的？”\r

　　 “這是竹象拿給我的，竹象應該也是從別人手里接過來的，是個印刷好的紙。”\r

　　 伶鼬問：“竹象，給你這個紙的人說沒說第三個圓象征什麼？”\r

　　 “說是象征……黃三角會。”\r

　　 眾人一片嘩然，金絲讓他們安靜：\r

　　 “沒關系，沒關系，說得一點也沒錯，如果沒有黃三角會做的事，現在我們還在小動物學園里面安安心心地上課，鍛煉身體，屠宰賣肉，當然我很懷念那時候的生活，但是沒有黃三角會破壞這些，就沒有今天的金絲雀城！”\r

　　 眾人一愣，阿文首先鼓掌叫好：“金絲校長說得太對了！”\r

　　 “嗯嗯，也有道理。”\r

　　 “但是說明金絲雀城里還有黃三角會的殘黨吧？”\r

　　 “有是肯定的，20萬人沒有一個我才覺得奇怪呢。”\r

　　 不過伶鼬說：“這個設計我依然不能接受，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因為這個圖案和生化武器的標志太像了。全世界怕的就是咱們這點，結果咱們掛出這個旗子嚇唬他們，只能讓金絲雀城更難獲得外界認可。”\r

　　 金絲點點頭：“伶鼬說得有道理，咱們看看下一張。”\r

　　 下一張是一條淡藍色的波浪线橫穿旗幟中間偏上的位置。\r

　　 “據說這是以甜江為原型設計的旗幟。”\r

　　 沈綽說：“漂亮倒是挺漂亮，就是含義不深，甜江也不是金絲雀城獨有的河，對咱們也沒什麼特殊意義。”\r

　　 金絲不服氣地說：“特殊意義有啊！我跟彈塗還在河邊賣過菜！”\r

　　 “那不叫特殊意義，而且在國旗上強調地理特征其實也意義不大，還不如那張你掉腦袋的抽象圖。”\r

　　 金絲又給他們放了幾張圖，眾人心里也有數了，於是開始投票。金絲靜靜地等了五分鍾，一看投票人數74，怎麼也不往上漲了，稍微有點著急。\r

　　 “各位還有誰沒投票？我設置了棄權按鈕，棄權的話也要點擊一下。不到75人我是不會公布結果的。”\r

　　 然後金絲看見白大夫摁了一下手機，人數變為75，結果一公布，居然那張桃心最多，得票39，其余的都不超過10，差距很明顯。金絲很高興，又把這張設計放在屏幕上：\r

　　 “那麼我宣布，這張‘粉黃心旗’為金絲雀城國旗。”\r

　　 下面一片掌聲，伶鼬也覺得不錯。\r

　　 金絲小聲問了銀狐一句：\r

　　 “你帶來的白叔叔，應該是個靠譜的人吧？我看他也不說話……”\r

　　 “你問問他有什麼話可說？”\r

　　 金絲心想這是個不錯的提議，於是高聲點名說：\r

　　 “白叔叔，您對剛才的投票有什麼見解嗎？對這個結果怎麼樣？包括我們的討論方式……”\r

　　 白大夫清清嗓子，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說了句：\r

　　 “我覺得你們這是在作死。”\r

　　 ………………\r

　　 伶鼬一下就急了：“你這人怎麼說話呢！？”\r

　　 “呼嚕……呼嚕……”豬蹄咬著她的襪子讓她冷靜點。\r

　　 沈綽也說：“等等，伶鼬，你可能不了解白主任，那時候你還小，當初白主任給咱們學校出了不少好主意，那時候就連朱校長都佩服他，白主任這麼說，可能確實有他的想法。”\r

　　 伶鼬沒想到還有人護著他，稍微收斂了情緒，盡量客氣地問：\r

　　 “那成吧，白……主任，您有什麼建議嗎？”\r

　　 白大夫說：“首先我想問一下，你們這種會議是否考慮過保密措施？這才七十多個人，你們就連紙條都懶得寫了，利用互聯網平台投票，那麼如果投票內容泄露了怎麼辦？”\r

　　 金絲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支支吾吾地說：\r

　　 “我想應該沒人注意到吧？我一發布投票就會生成一個特定網址，沒有這個特定網址的話一般人也進不來……”\r

　　 “我該說你什麼好呢？你也太高估互聯網安全性了吧？想沒想過外界為什麼不斷你網？你以為是包容你？大錯特錯！而且應該說，就算你想把網掐斷，把基站都炸掉，外界也一定會想辦法讓甜水市覆蓋信號，便於受困民眾對外交流是一方面，還有就是監控數據，獲取相關情報，別以為銀狐給你掛個代理就管用了，對付你的一定是世界頂尖級別黑客，你的那些民用級代理軟件簡直就像……在籃球場上捉迷藏。”\r

　　 看見金絲不說話，白大夫又說：\r

　　 “舉個例子你就懂了，聽說彈塗挺擔心你的安危是吧？”\r

　　 金絲差點膝蓋一軟摔倒在地，顫巍巍地說：\r

　　 “也就是說……我們的一切網絡活動都被看得一清二楚？”\r

　　 “一清二楚，包括你們這個投票，你以為沒人能看到，對某些人來說簡直就是實況直播！你們用的這些手機，電腦，保不齊已經被人植入能開啟話筒或者攝像頭的軟件，你們沒人懂這個，就算懂也不是世界級別的，所以你們的電子設備難保不被黑入！”\r

　　 伶鼬一下就慌了：“那該怎麼辦！？趕緊關機！所有人把手機電腦都關上！！電源也拔了！還愣著干嘛……”\r

　　 金絲敲敲桌子讓她閉嘴：\r

　　 “繼續會議。”\r

　　 “什麼！？”\r

　　 “有人喜歡看，那就讓他們看去！讓他們看看我金絲雀城的國旗，今天不看過幾天也會看見，看個一清二楚，然後他們還能怎麼樣？”\r

　　 白大夫一拍巴掌：“哈哈！這句話我喜歡！他們還能怎麼樣？說得一點都不錯！你這個旗子挺好，最後我投的就這個！”\r

　　 氣氛有些凝固，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是哪門子對話，隔著整張會議桌，金絲又投出問題：\r

　　 “白叔叔，既然你提到了這個問題，是不是有什麼解決辦法？”\r

　　 白大夫又喝了口茶：\r

　　 “有當然有，我有一幫朋友就是搞網絡安全的，過兩天讓他們幫你寫個防火牆，他們也留在金絲雀城了。不過這不是我發言的本意，我的本意是想讓你們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知識面有多匱乏，對細節是多麼疏忽大意，考慮問題是多麼不周全。”\r

　　 金絲有些不服，打開問題列表說：\r

　　 “伶鼬總結出了這麼多，難道還不算周全嗎？當然我也知道肯定不全，日後可以遇到問題再解決……”\r

　　 “你們完全就是一群外行，別不承認這一點了！你們可以這樣維持一個幾百人的學校，但絕不可能維持幾十萬人的國家！這些問題確實是問題，但是在此之前呢？不同級別，不同類別，連個分類也沒有，你們是想一個個討論到後天？而且伶鼬是什麼人？她為什麼要總結這些東西？她的身份是什麼？職能是什麼？為什麼她要廢寢忘食地思考這些，而你金絲校長在床上打滾？難道她就該這麼疲勞致死，而你就懶死在床上？在解決所有那堆問題之前，你不認為有更基礎的問題需要解決嗎？”\r

　　 伶鼬深吸一口氣：“您說的沒錯，我們需要有人統籌所有這一切。”\r

　　 “我可以幫你們，我是這方面的磚家，我大體知道一個國家是怎麼運作的，至少比各位在座的加起來知道得多。”\r

　　 神經學家說：“我認為我們應該雇傭這位……白先生。”\r

　　 沈綽也說：“白主任我們知道，是個靠譜的人。”\r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白大夫如何如何好，就連伶鼬也這麼說，金絲心里卻總覺得怪怪的。\r

　　 “那麼白叔叔，您想應聘什麼職位呢？雖然正如您說，我們還沒有詳細的職業設定……”\r

　　 “我想成為副校長。”\r

　　 七嘴八舌的聲音頓時少了許多，十多年前的一個養殖場主任，也不過才干過一年，突然回歸也就罷了，還揚言要當二把手，怎麼想都有點過分。\r

　　 金絲堅定地說：“恕我直言，白叔叔，我認為只有伶鼬堪當此職！”\r

　　 “金絲……”伶鼬拽著她的手腕。\r

　　 白大夫也不擔憂，站起身來活動腿腳，在屏幕前走來走去：\r

　　 “沒關系，反正副校長又不一定只有一個，你可以設三四個嘛，你是正的，我是副的，還有兩個名額可以是伶鼬和銀狐，這不是很完美嗎……”\r

　　 “白叔叔！”\r

　　 “嗯？”\r

　　 “您不是我在賭場里認識的白叔叔，我分不清您是正經的還是在開玩笑。”\r

　　 “我走進這間屋子之後開過半句玩笑？”\r

　　 “那麼我不可能突然間讓您擔當這麼重要的職位，不是不相信您的能力，而是……”\r

　　 “而是不知道我的底細，不了解我的為人對吧？沒關系，我也沒打算讓你知道。”\r

　　 伶鼬又聽不下去了：“金絲在和您認真說話，您為什麼總是一副開玩笑的語氣？”\r

　　 “我開玩笑？你也說我開玩笑？今天我不會開半句玩笑！你們理解能力有問題？”\r

　　 “那好，假如您沒開玩笑，那麼我幫金絲分析一下：您對我們來說就像陌生人，之前幾乎沒有交集，今天突然出現，要躋身於離金絲最近的位置，和本小姐平起平坐，當金絲問起您的底細，您公然宣稱決不會讓她知道。既然您笑得這麼開心，那麼非常好，如果金絲把您趕出去，您大概也不會發火吧？”\r

　　 “把我趕出去？你在說什麼夢話？這麼可愛的小金絲晚上還得給我侍寢呢！”\r

　　 “把他趕出去吧，金絲，這人大概是個瘋子。”\r

　　 白大夫趕緊把手一推：“等等等等！我還沒給你們介紹一下我老婆呢！文狸，把你小桃姐帶進來。”\r

　　 文狸還真聽話地走出去，把伶鼬看得一楞一楞的，兩分鍾後文狸回來，身後跟著一個短發女生，穿著水果學園校服，親昵地掛在白大夫的膀子上。\r

　　 “大家好，我叫楊小桃，是白瞑的未婚妻。”\r

　　 她對著桌子鞠了一躬，又特地跟金絲揮了揮手。伶鼬滿心莫名其妙，不自然地對她笑笑，轉身給她找椅子……\r

　　 金絲一臉燦爛的笑容：“哎呀，伶鼬，我認識她！當時就像這麼漂亮的女生是從哪來的，原來是白叔叔的老婆！太巧了，真是太巧了！這我就不得不給白叔叔舒服一下了……”\r

　　 伶鼬扭頭一看，驚得把椅子都扔下了：金絲就在七十多人面前公然跪下，隔著褲子啃咬白大夫的陰莖，白大夫也真不客氣，當著自己老婆的面，摁著金絲的腦袋，用自己褲襠蹭她的臉。\r

　　 “哈哈哈哈，小肉畜還是這麼浪！趕緊含進去，省得我找衛生間了！”\r

　　 “吸溜……吸溜……啊嗚！”\r

　　 房間里的有些人扭過頭去，伶鼬趕緊阻攔說：\r

　　 “金絲！你也稍微注意一點體面吧？就說咱們都是小動物學園出身，現在就連豬蹄都不會這樣……”\r

　　 然而下一秒鍾發生的事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金絲猛然一躍而起，狠狠推了白大夫的胸口一把，把他推到長桌上，爆發力之大使他的後背在桌面上滑行兩米！然而這還沒完，狂暴的金絲跳上桌面，發瘋一樣地撲過去，單腿跪在他身上，膝蓋頂住他的肺！\r

　　 “啊啊啊！！！是你！！！都是你！！！你！！！！！！！”\r

　　 “哈哈哈哈！！！就是我！！！”\r

　　 “你！！！是你讓椰蓉冒死救我……！！！！？”\r

　　 “嘖嘖嘖，不是‘冒死’，冒死這詞是說還有一絲生還幾率，但是那小丫頭沒法活，說是‘送死’更恰當點吧……”\r

　　 金絲感到自己的大腦仿佛已經爆炸了，雙手死死掐住眼前這個男人的脖子，不想再看他的臉，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因為這個人的存在使她如此痛苦！\r

　　 白大夫被掐得雙目圓整，面部通紅，血絲密布，似乎馬上就要死了。但他抬腿向上一蹬，正好踹在金絲的褲襠上，把她整個人都蹬飛起來，摔在桌邊。金絲慘叫一聲，也不去看自己下體濕淋淋的是尿是血，掏出手槍指著他的胸口！\r

　　 她一掏槍不要緊，服務員阿文也把微衝掏出來，卻不指著白大夫，直指金絲的額頭！伶鼬嚇傻了，也把手槍掏出來對准阿文，最後一絲冷靜使她沒先扣動扳機，先開槍的話只會一發不可收拾！不過三秒鍾，大小長短三十多把槍支都掏了出來，密密麻麻，互相指著，雖然沒看清是誰，但是金絲看到指向自己的槍口不止一個。\r

　　 白大夫怒吼一聲：“你們都給我放下！”\r

　　 服務員阿文說：“金絲校長，這是你挑的事，你理應先放下槍！這是你的活動室，別忘了也是我的賭場！是我借你的！敢鬧事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你先放下！”\r

　　 站在桌上的白大夫飛起一腳踹在阿文的腦門上，把他踹得向後倒去。\r

　　 “我說了！都放下！都！！！沒有先後順序！！”\r

　　 銀狐文狸收起武器，伶鼬也收回了槍，眾人紛紛冷靜下來，只有金絲還舉著。但她已經算不上是舉槍了，渾身都在劇烈顫抖著，連胳膊也伸不直，看著白大夫的臉。\r

　　 “沒錯，金絲，是我救了你，就是這個我，當然還有銀狐和文狸，你肯定已經知道了。”\r

　　 “……你……為什麼……椰蓉……”\r

　　 “我知道你的很多事，幾乎是所有事，金絲校長，但你對我一無所知，正如剛才所說的，我也不打算讓你知道，現在的你還不配。銀狐，幫你金絲姐姐把槍收起來，多危險！”\r

　　 “椰蓉……啊啊啊……椰蓉！！！我想椰蓉了……椰蓉在哪啊……你們知不知道，我再也見不到椰蓉了！！！”\r

　　 聽著金絲的哀嚎，伶鼬也哭起來，緊緊把她抱住。銀狐也想去抱，文狸趕緊把她拉得遠遠的，小聲罵她：\r

　　 “你還不長記性！”\r

　　 白大夫根本就不理她們的情緒，像國王一樣站在桌上俯視眾人，高聲宣布：\r

　　 “小動物學園的各位看好了，我還帶了一位老朋友，我相信你們會同意我成為金絲雀城的副校長。”\r

　　 門口出現一個潔白而渺小的身影，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銀色的頭發拖到腰間。她是一個黏菌少女，金絲也只看出這點，但是其他很多人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驚叫聲不亞於剛才金絲的哀嚎，其中不乏很多上年紀的男人。\r

　　 “她現在是我的家庭成員，她叫白小杏。”\r

　　 小杏看著這一屋子人，尤其那幾張熟悉的老臉，露出一個復雜的笑容：\r

　　 “真沒想到還有一天會面對面地看著你們。”\r

　　 沈綽嚇得心髒都快吐出來了：“米象！竹象！！快！殺了她！！！”\r

　　 “我們喜歡金絲姐姐，就算如此我們也絕不會傷害媽媽！”\r

　　 “她是你媽？艹！好像真是這麼回事！但是從沒見過面怎麼知道她是你媽！？艾沃森，你看見了嗎？”\r

　　 “是啊，那是我們的最初樣本，她會出現在這里，簡直超乎我的預料。”\r

　　 神經學家的語氣好像這明顯在預料之中，不過也沒人注意到這點。\r

　　 小杏坐在口吐白沫的令維身邊說：\r

　　 “該報的仇王沙漣和黃蕉都差不多報完了，我也不想秋後算賬，白瞑讓我來就是為了提醒你們：別忘了你們的一切都是從何而來的，你們的科技，你們的力量，你們建立金絲雀城的膽子！記住朱岩礪在海藻村對我們做過的事，別太得意忘形了！”\r

　　 聽到王沙漣的名字，伶鼬擦干眼淚問了句：\r

　　 “王沙漣現在在哪？他還好嗎？”\r

　　 “他現在還算不錯，想跟你問個好，不知道這屋里的某些人是不是已經給你帶過話了……”\r

　　 白大夫掐了小杏一下，似乎是示意她少說兩句，讓小桃把她帶走了。沈綽和令維擦掉白沫，伶鼬擦干眼淚，金絲擦掉褲襠上的某種液體，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r

　　 “實在抱歉，我的出場可能對你們的衝擊力太大了，但是好在你們也知道了一些我的底細。也許你們深入調查可以發現更多關於我的驚人秘密，但我不希望你們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你們只要知道，我是真心希望金絲雀城能夠發展起來的。怎麼樣？金絲校長？同意跟我合作嗎？讓我成為你的副手，成為你的左膀右臂，我會幫你建立一個偉大的國家！我比心懷鬼胎的李之尚他們更可靠，我救過你，從今往後也會不止一次地救你，哪怕我使你痛苦，我會實現你的理想。”\r

　　 金絲首先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快快地去洗手間換條褲子，回來之後又是半小時前那副表情了：\r

　　 “這才八點，會議繼續！剛決定完了國旗，還有一堆別的事沒干完呢！”\r

　　 白大夫坐回到椅子上，又看了看這張旗子，自言自語地說了句：\r

　　 “粉黃心旗……還真是夠粉嫩的！”\r

　　 ………………\r

　　 …………\r

　　 ……\r

　　 [pixivimage:62533365]\r

　　 [newpage]（白大夫視角）\r

　　 此時是我在金絲雀城任職的第四個月，天氣已經開始炎熱，她們又換回了短袖襯衫和好看的裙子，時不時有一兩個忘記穿內褲的女生，微風一吹，煞是好看。他們都很依賴我，因為我比他們懂的多，處理問題更有經驗，構建體系的時候更有框架性和邏輯性，同時也有很多大膽的概念。不過他們也都很怕我，因為我尚未向他們索要過任何東西。\r

　　 我鼓勵金絲積極地和外界交流，而不是發什麼該死的公告視頻，這種單方面的信息輸出只能讓人感到她的專制和恐怖，當然發也可以，但她總要給人提問和互動的機會，所以三月底的時候我幫她辦了一次網絡記者會，效果非常不錯，自那以後每月都會辦一次，讓外界對她們有更深入的了解。我不用教她該怎麼說，有什麼就說什麼，金絲有她自己的魅力，或者說是本能，可以讓人對她放松警惕，敞開心扉，使人感到親切，對她產生莫名的好感。這是伶鼬甚至銀狐永遠也沒辦法有的。除了每月記者會之外，我還讓她頻繁瀏覽社交媒體，時不時說兩句話，就跟殺死余旗那天一樣，就算被罵也無所謂，反正我看她也不怎麼在意罵聲，心態比周常堅韌多了。當然很多罵人的話本身對她無效，問候爹媽或者祖宗之類，她並沒有這種東西，還有人揚言要把她艹爛，把她剁碎了喂狗，估計金絲能對著這種評論自慰一晚上。\r

　　 問：“請問金絲校長，你建立金絲雀城的根本目的是什麼？”\r

　　 答：“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要在全球范圍內推行《可食用人類合法化計劃書》，金絲雀城將是我的第一個試點。”\r

　　 問：“那麼你為什麼渴望推行這份計劃書？是否為了追求財富才以這種極端方式追求人口的商品化？”\r

　　 答：“我不是為了追求財富，不為別的任何理由，推行計劃書就是我最根本的理想。”\r

　　 問：“那麼我們可否認為，你的做法是為了改變世界？改變全球政府對人口交易的態度，抹除全世界75億人對販賣、食用同類所產生的抵觸感？”\r

　　 答：“我不抹除大部分人的抵觸感。有人追求，有人抵觸，我只希望抵觸的人可以多一份包容心，哪怕視而不見也不要出手阻攔，追求的人就可以有合法途徑享受這種愛好。這是人類自由的體現。”\r

　　 問：“也就是說，你其實是為了某一部分特定人群謀求福利？也就是這種……有特殊愛好的人？”\r

　　 答：“這是很大的群體，比你想象的大得多！如果世界毫無改變，他們只能壓抑自己的本能，受迫於頑固的法律之下，可能終生都沒機會宰殺哪怕一個女孩，只能用虛無的幻想發泄欲望，在我看來，這是多麼可悲的一生啊！我培養出自願獻身的優質少女，為這個群體謀求福利，這就是我的理想。”\r

　　 問：“你是出於什麼心態才會以此為理想？是憤世嫉俗？報復社會？”\r

　　 答：“我不知道你何以得出這種結論，我致力於把世界改變得更加美好。”\r

　　 問：“半年前的甜水事變造成500多人死亡，20萬人失去自由，100萬人流離失所，這也是你所說的美好嗎？秩序破壞，國土分裂，全球恐嚇於異種生物的暴力，75億人惶恐不安，這些和你口中的美好不矛盾嗎？”\r

　　 答：“從不變到改變總會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是痛苦的，我自身也經歷了痛苦的事，但是最終結果將會是美好的，我向你們保證！”\r

　　 ………………\r

　　 甜水事變的時候我和雇主們通過一次話，勸他們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強調沙拉蟲的不可戰勝性，談話效果很不錯，他們也都服軟了，把軍隊撤走。他們輸送兵力無助於拯救市民，而我的建議卻拯救了很多士兵的生命。\r

　　 然而就算如此，我們的合作也終於走向了盡頭，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視頻通話，自那以後他們不再相信黃三角會，無論我的本會還是哪個不靠譜的分會。當然他們也沒什麼可掖著藏著的了，金絲雀城是一場災難，不只是某個國家的分裂，而是全球的災難，沒有哪個大國敢幸災樂禍，沒人保證金絲不會把黏菌體散播到全世界。\r

　　 我之所以說“黏菌體”而不是像之前那樣稱她們為“三代體”，是因為第一批四代體已經培育成功了，她們應該有個統一的稱號。當然也可以直接叫做沙拉蟲，只是其中有些女孩比如葉甲不太喜歡自己被稱為蟲子。這是非常禁忌的試驗，我稍微有點擔心，盡管當初黃環說她自己也沒見過二代體往後的後代，但我有些不太相信，如果她其實見過，並且正是因為見過才禁止了女兒們的繁殖活動……不過艾沃森說不用擔心，經過檢測，四代體的強度可能比三代體還要再打八折，愈合速度也慢得多，照這樣推測五代體可能還要更弱。不知弱到百分之幾才能和普通人類一樣，不過既然他們有三代體的卵，那就可以大規模繁殖四代體作為士兵，除了科研目的之外沒必要培育更弱的五代體，一百年後三代體都老死了再單說。沈綽不滿足於四代體的強度，因為“M82在50米外都能貫穿腹部沒有骨骼的部位，而且這樣的槍傷愈合長達十分鍾！”，他前幾天還偷偷找過我，想跟我要點小杏的卵，我跟他說你好大的膽子！\r

　　 回到雇主們的話題，他們都是一群沒有遠見的人，得知我在金絲雀城任職之後，很快就把我也當成了敵人，盡管沒有視頻通話，我在海外的眼线們告訴了我他們的態度。他們也沒什麼可掖著藏著的了，需要讓人看出行動，這樣才能使人安心，於是大概就在四月底的時候，他們終於成立了一個組織：聯合國對金絲雀城綜合事務團，簡稱UNGMC(UnitedNationsGeneralMissioninCanaryville)。UNGMC馬上就成為了有史以來部署過的規模最大的維和行動，軍事人員50多萬，比進行中的其他維和行動雇傭人數總和還多好幾倍，參與國家80多個，包括五個航母編隊、八個兩棲攻擊艦或直升機登陸艦編隊、十一個驅逐艦編隊，空軍部隊也整個團整個團地投入其中，地面部隊則以中國這邊為主。全世界除金絲雀城外的各個大國強國空前團結，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如果沒有王沙漣的那次“六人會議”我差點就信了。如果我在事變之中逃了出來並且全力對抗金絲雀城，那麼我有信心成為這支部隊的高層參謀，當然我並沒有這種打算。不管指揮官是誰，來自哪國，我能想象他的激動與惶恐，在此之前從沒有人指揮過這樣一支“全球聯合軍”，匯集了全球精英部隊和頂尖武器，火力全開足以打哭外星人。\r

　　 然而沒有什麼卵用，新官上任三把火，地面部隊把金絲雀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各路航母在洋鹽市附近海域亂轉，滿天的閃電2型飛機亂飛，轟炸機也像大雁一樣掠過頭頂，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連炸彈都不敢掛，生怕不小心落下一顆把金絲給惹毛了。一開始伶鼬看見飛機還讓金絲趕緊躲進防空洞里，一個月後連伶鼬也不管了，該吃吃該睡睡。又過了一個月飛機就少多了，聯合國大概看出這樣沒有什麼進展，干脆也別再費油，各路軍艦暫且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等需要的時候再重新集結，之後每天派無人機例行偵查一圈完事。\r

　　 盡管我講述的語氣輕松，實際情況還是很讓人提心吊膽的，他們完全可以一導彈轟死金絲或者伶鼬，這樣一來她的理想也就戛然而止，進而400多個黏菌少女注定會進行一場魚死網破的對外擴張，注定不是金絲雀城這種姑且還能講道理的東西。我曾和雇主們強調：沙拉蟲的可怕之處不僅在於強度和力量，這是一種智商高於人類的生物！她們喜歡金絲不代表她們喜歡其他人類，黃環說過吞噬人類才是她們的本能。到那時候我和小杏也許還能勉強力挽狂瀾一下，把她們組織起來，但那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r

　　 從UNGMC組建到現在的這倆月里，正面衝突並非沒有，不僅有還不止一次，但是規模都不大，也沒死人。頂多撅彎了幾根炮管或者報廢了一些貼地巡邏的直升機，俘虜了一些士兵，交涉之後也都放了。\r

　　 ………………\r

　　 收獲也是有的。上上禮拜有一天，我們正在市中心的大土坑里討論未來建築規劃方案，突然有個黏菌少女扛著一架閃電2型飛機走過來，把我們嚇了一跳。因為她個子矮，機翼就在地上拖著，下邊還掛著導彈！我讓她趕緊拿走，帶著普通人類盡快撤離，直到竹象她們把導彈都拿走了，油箱清空，才讓金絲伶鼬靠近。據那名黏菌少女說，這架飛機不是她打下來的，而是自己掉下來的，我相信很有這種可能性，世界上沒有哪種飛機能100%保證不出事故。不一會兒抓到了跳傘的飛行員，證實了這個說法。\r

　　 金絲突然靈機一動地說：\r

　　 “咱們也照著樣子造點飛機吧！”\r

　　 我很無情地打斷了她的幻想：\r

　　 “且不說你沒有工廠，沒有研究院，就算金絲雀城20萬人都是博士學歷，也不一定能從這架摔爛了的飛機里研究出構造！”\r

　　 伶鼬說：“我看也沒摔爛啊，好像就是翅膀折了？”\r

　　 銀狐直接爬上去玩，玩了一會兒問我說：\r

　　 “怎麼後背上還有螺旋槳？”\r

　　 “嗯，這個飛機就這樣，起飛降落時候用的。”\r

　　 銀狐還挺有求知欲：\r

　　 “怎麼起飛？這個怎麼用？”\r

　　 於是我用平板電腦找了一段垂直起降的視頻給她們看，把金絲都看呆了：\r

　　 “這麼小的螺旋槳能把這麼沉的飛機吹起來！？”\r

　　 “不不不不，不光是這個風扇，這個風扇也就差不多一半推力，而且這也不叫螺旋槳，你不能拿它跟直升機比，再而且這個飛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沉，也就十多噸吧……”\r

　　 金絲更是驚掉了下巴：“十多噸還不沉！？竹象也才40斤！”\r

　　 “那你不是廢話，你拿飛機跟小孩比……”\r

　　 當時的我只當金絲腦子進水隨口一說，直到幾天後我看到她在折騰這架飛機殘骸。她還真從市民里找了幾個博士學歷的工程師，讓竹象把俘虜的美國飛行員也押過去，讓伶鼬當翻譯，一群人把這架飛機拆得七零八落，也不知道拆出什麼寶貝沒有。我起初沒陪她們玩，正為物資進口渠道的事焦頭爛額不得其解，心想金絲玩幾天就該膩了，沒想到她還挺執著，整天圍著一堆零件轉，蹭得滿身都是高檔潤滑油，洗都洗不掉。\r

　　 我問豬蹄：“金絲不務正業就算了，怎麼這回你家伶鼬也陪她玩？”\r

　　 “呼嚕……不知道……”\r

　　 又過了幾天，我突然聽到市中心大坑的方向傳來一聲爆炸，趕緊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大坑中間有東西在燃燒，周圍散落著一堆零件，金絲和伶鼬都一臉懊惱。\r

　　 “怎麼回事！？你們鬧什麼呢！？我不是讓人把燃油都抽走了嗎！？”\r

　　 有個稍微懂機械的說：“金絲校長又讓我們加進去了。”\r

　　 我正要問為什麼，從火光中爬出一個小身體，或者說是半個，下半身都不翼而飛了，仔細一看，居然是米象！竹象跑過去把她抱回來，艾沃森趕緊給她喂食，她的雙腿開始慢慢生長出來。\r

　　 我仿佛遇到一群豬隊友，簡直怒不可揭：\r

　　 “你們到底在干什麼！？”\r

　　 銀狐說：“金絲姐姐讓人把發動機拆出來，讓竹象背著，油箱也掛上，想看她能不能飛起來，結果剛飛起來沒多高就掉地上了，然後就炸了……”\r

　　 “什麼玩意！太危險了！好在這是掉回原地，要是衝著你們這邊來了呢！？而且你們到底是要………………”\r

　　 說著說著我突然就住嘴了，因為我發現了自己的愚蠢。\r

　　 “這是誰想出來的？”\r

　　 “是金絲姐姐。”\r

　　 我一把摁住金絲的肩膀，嚇得她激靈一下：\r

　　 “……白叔叔我錯了……是我不好……我又不懂機械就瞎弄……”\r

　　 “不不不！你用不著懂！！你該第一時間把想法告訴我！！！你能提供概念，這就足夠了！我一向知道你很聰明！你果然很聰明！！！你做的事是正確的！！”\r

　　 “啊？那個……謝謝白叔叔夸獎？”\r

　　 我有些激動：“你該早跟我說，我有這方面的朋友，他正巧就是做這個的！只不過他在海外，如果運輸暢通的話我讓他給咱們帶兩件樣品——這種東西有成品，幾乎已經商品化了，你直接買都行，只不過功率不大，因為是面向人類設計的，人類承受能力有限。但是……”\r

　　 金絲接話：“……但是竹象她們結實多了！而且就算出了事故也死不了！大不了再爬回來！”\r

　　 “對！對！所以可以增大功率！而且她們也扛得動更多燃油！我可以讓我朋友專門給黏菌體設計一套新方案！更大的加速度，更快的極速，更好的機動性，更持久的續航……你的概念太正確了！我根本就沒意識到她們可以這麼用！”\r

　　 艾沃森有些不高興：“米象被摔疼了！你們這是在虐待她！”\r

　　 我問：“你為什麼要可憐一個能隨時把你撕成肉泥的生物？”\r

　　 “我知道她能把我撕成肉泥，但她沒有這樣做！她信任著金絲雀城里的我們，我們理應善待她！”\r

　　 “你做試驗的時候下刀也沒猶豫過吧？”\r

　　 “那種時候我是懷著歉意的！這也是為什麼現在我和小杏的關系不錯！”\r

　　 金絲慚愧地走近米象，撫摸著她剛長出來的小嫩腿。\r

　　 “米象，是我不好，把你弄疼了……”\r

　　 “一點都不疼！”\r

　　 “看到她們親密的樣子，艾沃森無話可說，當然就連我也不理解這些三代體黏菌少女對金絲的感情源於何處，金絲好像也沒怎麼特地善待過她們，只是利用她們的力量實現計劃而已。米象和竹象其實智力非常驚人，而且也非常有主見，也有事瞞著金絲，比如放跑了大主教，但我能看出她們對金絲的感情是真實的。也許銀狐也是類似的感情吧？”\r

　　 艾沃森小聲問我：“所以金絲到底是在干什麼？”\r

　　 “你沒看出來？沒看出來也好，不然的話你又會說我們虐待黏菌體們。”\r

　　 “我還是要知道的，說說你們所謂的‘概念’是什麼？”\r

　　 “簡而言之就是……以黏菌體為主結構的人形戰機計劃。”\r

　　 ………………\r

　　 …………\r

　　 ……\r

　　 [newpage]聯合國對金絲雀城綜合事務團，我認為這名稱很有意思，首先說明他們承認了“金絲雀城”這個名字，其次他們處理的是“綜合事務”，而不是不顧一切地進行打擊。\r

　　 於是我跟金絲說：“你盡管放心發展，一時半會兒沒有人敢動你。”\r

　　 說是要重建金絲雀城，擺在我們面前的巨大問題依然沒有解決，我們需要物資，需要大量設備和建築材料，需要一切，然而一切都運不進來，現在依然處於戰時狀態，就連我們吃的東西都是敵人空投下來的，這樣堅持半年已經是奇跡了，長期下去絕對不行！\r

　　 有一天在活動室，我把這些跟金絲說起的時候，金絲也很焦慮，她果然也想到了。\r

　　 “李之尚也和我提起過這些話，他們願意給金絲雀城提供物資，然而就是送不進來。”\r

　　 “李之尚也提過？”\r

　　 “是啊……我以為您知道，您不是還說彈塗怎麼著嗎？”\r

　　 “那就是截取的一小段數據流，沒什麼用。李之尚是怎麼說的？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們的聊天記錄？”\r

　　 金絲有點抵觸，不過伶鼬很支持：\r

　　 “給白大夫看看吧，我覺得沒什麼可隱瞞的。”\r

　　 然後金絲猶豫一下，給我一個又舊又破的小手機，我還以為這是什麼年代的電子垃圾，點開一看居然也是安卓系統。她把Skype打開，給我翻看聊天記錄，最近一次聊天還是幾個月前的。\r

　　 這是一個僅有八人的小討論組，組員都用了化名，要不是金絲給我說的話我都聯想不到他們是誰——就是肉畜協會的八大成員組織。可以看出所有人對金絲都很“友善”，唯獨大主教依然看她不順眼，不過大主教最近似乎又沒有了多少消息，半年前的游行似乎被鎮壓了，看到這些聊天記錄我才知道她居然在購買軍火。\r

　　 重點放在關於金絲的討論上，李之尚果然提出了物資運輸的問題。就和我的思路一樣，金絲雀城什麼也沒有，不產糧食，不煉鋼鐵，不造鍋碗瓢盆，不造飛機大炮，本土行業就是茶葉，但是今年沒人打理，此時已是盛夏時節，沒有茶葉可以賣了。郊外倒是有個服裝廠，目前也沒有人上班，而且造衣服的原料依舊需要從外省市運過來。總而言之就是，打開一條運輸通道是當務之急。\r

　　 李之尚果然比我更有些歪門邪道的關系網，他們的觀點是我不太敢想的，他想進行一些滲透，打開附近的關卡，讓負責者進行一些通融，這樣就能打開一條秘密通道。我不知道他何以有這樣的信心，如果是和平時期溫水煮煮青蛙也就算了，現在金絲雀城是世界之敵，很難想象他能對某個相關負責人說：\r

　　 “我們給你點好處，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我們把這批設備/建材/軍火/醫化原料送進金絲雀城去，你看怎麼樣？”\r

　　 如果這人答應了，那他大概本身就是友軍。\r

　　 不過這不失為一種思路，威逼不行可以利誘，利誘不行再反過來威逼，想當年我就是用這種方法把周常一個愚忠的人硬生生拉進我的網里。\r

　　 金絲雀城什麼也沒有，有的就是黏菌體，以及黏菌體所衍生出的尖端技術，如果拿去申請專利，也許可以申請好幾萬個。有些專利確實申請了，掛在別人名下，小動物學園當初也有一些海外工作者，現在依舊保持聯絡。當然艾沃森跟我說過：“專利其實無所謂，這些技術是不可能被復制或者盜用的，除非他們也有活的黏菌體樣本。而且就算抓住一只活的三代體——且不論是以何等魚死網破的方式——也難以得到任何成果，因為當初對軟化二代體小杏進行了大量研究才奠基了金絲雀城現有科技，他們沒有這樣的條件。而且退一億步說就算有，把小杏剖開給別人再研究一遍，十多年的技術差距也是無法追趕的。”\r

　　 然而繼續往下看聊天記錄，我有點高興不起來。\r

　　 “金絲，你應該看出來了吧？他們在跟你偷換概念。”\r

　　 “嗯，我多少覺出不對勁了。”\r

　　 “他們一開始建議你賣技術，科技換一切，這是正確思路，但是後面又提到讓你直接用整只沙拉蟲……也就是黏菌體去做交易，這就不是一種本質了。”\r

　　 “沒錯，我看出來了，但是沒和他們說。去年博覽會上我就跟伶鼬說過，賣產品不賣技術，至少不能賣核心技術。就算我想讓世界變得美好，也沒義務一股腦把這些科技免費擴散出去。”\r

　　 “嗯，而且那樣並不能使世界變得美好，反而會造成毀滅性的災難，還是物種級別的。”\r

　　 我很猶豫要不要跟金絲說說王沙漣的“六人會議”，說說這艘“平衡號”是因何而來，說說朱岩礪求余旗炸沉聖瑪麗安娜號之類的事，猶豫很久還是算了，就連金絲也知道要維護金絲雀城和肉畜協會的關系，當下只有他們才能幫一把，有些事實不說為好，如果她聰明的話，應該會對李之尚這種人抱有12分的戒心。\r

　　 “很好，金絲，你也知道他們對你有所訴求，但你絕不會把整只沙拉蟲給李之尚，對吧？那麼你就要想好給他們什麼，讓艾沃森幫你考慮，支付哪些科技或者生物制品，換取哪些援助項目，比如讓他們打通運輸渠道。你要讓他們覺得：雖然沒能得到整只沙拉蟲，但是這些技術也是難得的寶貝。你也不會讓金絲雀城科技變得泯然眾人……”\r

　　 我正說得激動，卻被金絲打斷了：\r

　　 “不不，白叔叔，您聽我說，您說得很對，但有一點和我想得不一樣。這個想法我甚至沒跟伶鼬和銀狐說過，你們倆也聽著，暫且就咱們四個知道。我一直在想：金絲雀城的處境不是很危險嗎？”\r

　　 銀狐揮揮手，讓竹象米象她們先出去，伶鼬讓黃鱔帶著她們走到聽力范圍之外，現在都知道黏菌體的嗅覺和聽覺遠超常人。\r

　　 我點點頭：“是不太安全，但是這和剛才的話題有什麼關系嗎？”\r

　　 金絲擺手說：“不是這種不安全。曾經我們炸死第一個黃三角會成員的時候，我們使用了人體炸彈，迫使一個無辜小女孩攜帶炸彈靠近他。那個人很正義，很博愛，畢竟他們黃三角會都是這麼一副德行，我相信他很想拯救小女孩，但是當他意識到小女孩是人體炸彈，可能會把自己炸死，他就拼命地逃跑，甚至壓斷女孩的腿以免她追上自己。”\r

　　 “嗯嗯，所以你想說什麼？”\r

　　 “盡管他這樣做了，我不能說這個人是偽善的，對吧？他只是被我們逼急了，才違背了自己的道德。這件事對我感觸很深，我們利用人類的善良去脅迫他們，因為他們不願放棄同類的生命，這也是金絲雀城的立國之本。”\r

　　 盡管這是一些極度邪惡的發言，但我必須承認她的對的。\r

　　 金絲一拍桌子：\r

　　 “但是！正如您所說的，我們太過於作死了，一步步逼迫他們，挑戰外界政府的底线，做出了種種無法容忍的行為。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整個世界就像那個被逼迫的黃三角會成員一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大威脅，不再關心一小部分同類的死活，而選擇用更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r

　　 伶鼬滿心莫名其妙地問：“你是說……什麼意思？”\r

　　 金絲壓低聲音：“我擔心他們會往金絲雀城扔原子彈，所有黏菌少女連著20萬平民一塊炸死！”\r

　　 我感到心髒一緊：“你是不是聽說過什麼故事？”\r

　　 “什麼故事？”\r

　　 “不，沒什麼。”\r

　　 金絲狐疑地看著我，我躲開她的目光。海藻村變火山口是世界級的機密事項，就連谷歌地球也用十年前的舊照把那一塊圖片替換了去。只要我的部下不說，她們應該沒理由知道。\r

　　 金絲盯了我一會兒，然後繼續回到話題：\r

　　 “黏菌少女不僅是我們的同伴，也是我們的武器，是我們和全世界談判的砝碼。我不該讓她們聚在一起，這樣太危險了。目前金絲雀城的黏菌體有476個，不包括剛出殼的四代體，不包括您家小杏，這些女孩大部分都只有巡邏任務，其中20個輔助科研，也就僅此而已。我一直在思考，讓其中的一部分，五分之一，四分之一，或者甚至三分之一，到外面的世界去，兩個或者三個一組，不要落單，分散到世界各地，繁華或者偏遠都沒關系，但是一定要徹底散開。”\r

　　 “然後你打算讓她們干嘛？”伶鼬傻呵呵地問。\r

　　 “我打算對外界說：如果金絲雀城受到毀滅性打擊，這些女孩就會執行報復任務。艾沃森幫我做過估測：在繁華的大都市里，一個黏菌少女可以在一小時內屠殺大約20萬人，其他方式比如破壞軍火庫、化工廠、水閘、核電站以及微生物研究所之類，還能使這個數字幾十倍地往上翻。”\r

　　 我不曾知道艾沃森還做過這種該死的估測。\r

　　 伶鼬倒是不太吃驚：\r

　　 “你打算以什麼名義送她們出去？”\r

　　 “這個我還在思考，比如，我想讓她們到外面的學校去上學，感受外界的文化，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r

　　 銀狐說：“萬一她們不回來了怎麼辦？她們吃了好東西，就不管金絲姐姐了！”\r

　　 金絲很平靜地說：“那也是她們的選擇，小動物學園從來不是靠洗腦留住學生的。”\r

　　 伶鼬很擔憂：“那麼咱們這邊會不會兵力不夠用？而且不只是防守，很多建設還要靠她們……”\r

　　 這次銀狐說：“不會，黏菌體的生長周期和人類不同，只要一年就能長到我這麼高……或者可能稍微矮點，而且也完全懂事。所以照這個速度，明年年初就可以讓四代體的小矮子們幫忙執行任務了。”\r

　　 金絲點點頭：“是的，我也聽說了，原本以為下一批戰斗力要五年後才能成形，現在看來可以放心太多了。”\r

　　 我不知道該如何評論這些對話，半天才說出一句：\r

　　 “你這才是真的跨越底线，把黏菌體擴散出去，外界對你們的態度絕對險惡十倍！”\r

　　 金絲一笑：“那麼他們又敢把我怎麼樣呢？”\r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真想給她好好講講一個名叫黃蕉的傻逼少女是如何被十顆炸彈斷送計劃的。我不能說她比黃蕉更聰明，但她絕對比黃蕉更心狠手辣，更沒有人性！朱岩礪大概在臨死前才意識到金絲的可怖之處，她比信天更加邪惡，更沒有道德底线，威脅著全人類的生命，並且以此為樂。\r

　　 “你說得對，他們不能拿你怎麼樣，你的思路很正確。”\r

　　 金絲伸了個懶腰：\r

　　 “然後吧，剛才伶鼬問我送她們出去干點什麼，總不能窩在犄角旮旯一直待命等著宰人，也得有點其他活動。讓她們上學是其中一種選擇，我覺得挺不錯。然後回到話題，剛才白叔叔說我絕不會把整只黏菌體交給李之尚，其實並不，我完全可以給他們，但名義上只是借用，要保證不用於科學研究，也決不能用於繁殖。送出去的女孩要每天和金絲雀城保持聯絡，如果有人企圖對她們做這種事，那我就會第一時間知道。”\r

　　 我問：“萬一他們把黏菌體用於戰爭呢？”\r

　　 “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我沒理由阻攔。”\r

　　 “也就是說，你把一部分女孩以雇傭兵的形式交付給他們，不過是免費的，以換取他們的援助？”\r

　　 “是的，如果他們保證不用於科研，我也可以永不回收。而且我聽艾沃森說過，其實外人從她們身上很難研究出東西。當然他們想要技術也可以，只要不是核心技術。”\r

　　 王沙漣曾跟我說過，如果有朝一日沙拉蟲成為了武器，那一定是戰略武器。直至今日聽到金絲的討論，我才深刻體會到他說的話。\r

　　 伶鼬說：“我認為你的想法不錯，趕緊和李之尚他們交涉一下！送出一批黏菌體雇傭兵，一部分生物技術或者生物制品，以換取某種方面的援助。我去把艾沃森叫過來，他知道哪些技術可以用於做交易，哪些絕對不能外流。”\r

　　 銀狐也說：“我把米象竹象叫過來，讓她們推薦一些合適的同伴！”\r

　　 金絲說：“一定要心理素質最強的，並不一定要忠誠於我，但一定要有成為士兵的覺悟，甚至說，哪怕有朝一日她們奉命殺死我，只要合約還沒到期，她們就一定不能手下留情！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也會脫掉衣服任由宰割。”\r

　　 伶鼬雖然眉頭緊鎖，但她還是說了句：\r

　　 “你說得對，如果她們沒有這樣的覺悟，那麼李之尚就不會承認她們作為雇傭兵的價值，咱們在討價還價的時候就會很劣勢。沒錯，銀狐，讓米象推薦心理素質最強大的女孩出來，像葉甲這樣的頂多跟我煮煮元宵就算了。”\r

　　 “好！好！”\r

　　 ………………\r

　　 一切進展得非常順利，我幾乎沒怎麼參與，只是吩咐艾沃森幫她們把好關。金絲熬了三天兩夜，廢寢忘食地組織計劃，破手機也換成電腦，和李之尚進行交涉，三天之後艾沃森說她們已經商議完畢了，不是虧本的買賣。\r

　　 就在一個明媚的中午，首批15名黏菌少女整裝待發，輕裝上陣，實際就是脫光衣服，然後步行跨過北部山區，向東奔跑，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穿過洋鹽市，一路跑到海邊，蹚著沙子，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之中跳進海里，游到不知什麼地方。\r

　　 然後又過了五天，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一架巨大的伊爾-76運輸機降落在了曾經的甜水市果糖國際機場，卸下了30多噸的貨物，然後呼嘯著離開。我們所有人都等在旁邊的廢棄航站樓里，不禁有些提心吊膽，按道理說這架飛機理應被防空導彈射成篩子，但它就這樣順利降落，安全起飛，帶著震耳欲聾的噪音消失在了濃密的夜空里，我不知道李之尚是怎麼做到的。他既然能做到一次就能再做很多次，這次合約簽了整整四百噸物資，也就是說近期陸續還會有九架。\r

　　 金絲已經三天沒睡了，但她依然很精神。米象她們拆開包裝，檢查過內容物之後，才放心地讓金絲靠近。這是一批雜七雜八的東西，有大量的醫療及試驗設備、化學用品，因為沈綽說當務之急是建立新的科研中心，地點選在廢棄醫院。除此之外還有金絲喜歡的零食，確認無毒之後給她吃，還有一些電子設備，一些機械零件，一些燃油，爛七八糟，也有一部分武器。\r

　　 除此之外還放下了一批因暈機而嘔吐的人，他們的領隊者是個和艾沃森差不多年齡的白人男性：\r

　　 “您好，金絲校長，我是工程師萊斯頓·普洛菲爾德，是白醫生的朋友，我來金絲雀城應聘機械師一職，這是我的團隊。”\r

　　 “哦哦你好！！！那個東西你們也該帶了吧？”\r

　　 伶鼬讓她注意禮貌，白人男性微笑著表示沒關系：\r

　　 “我們帶了好幾台，不過白醫生大概已經說過了，這只是個商業化的民用型號，完全就是玩具而已。我們會為您的士兵重新設計一些方案……”\r

　　 金絲已經不再聽他廢話，撲到自己的玩具上。當然那不是給她用的。\r

　　 “米象！竹象！你們趕緊試試！”\r

　　 這東西就像一個大號旅行背包，是裝航空燃油用的，兩邊掛著兩個噴氣式引擎，前面還有把手。米象和竹象分別背上一個，名叫萊斯頓的白人男性演示給她們基本的操作，她們很快就學會了。\r

　　 引擎噴出淡藍色的火焰，兩個女孩一踮腳尖，緩緩離開地面，升到七八米高的空中。金絲高興地揚著腦袋向她們招手，“嘿！嘿！”地叫著，很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伶鼬也是一臉疲憊但是激動的表情，默默地擦著眼淚。銀狐吵著也要坐，被金絲趕緊拉回來。\r

　　 “金絲姐姐！！！伶鼬姐姐！！！我們飛起來啦！！！”\r

　　 “小心點飛！別飛太高了！！要不又把你們摔成兩半！！對對，這麼高就差不多了！！！”\r

　　 她們在機場上空盤旋著，最快時速估計能到100公里，從這頭飛到那頭，再迅速衝刺回來。金絲和銀狐一開始還跟著她們瞎跑，跑著跑著發現自己追不上，站在原地揮舞胳膊。\r

　　 白人男性在金絲耳邊絮絮叨叨：\r

　　 “……我們有不止一種方案，可以把時速增加5到7倍，油箱也要增加體積，考慮到她們身材不高，可以用高密度的烴類燃料，而不是這種普通煤油，她們將會獲得導彈一樣的加速度，還可以用運輸機作為她們的‘航母’以補充燃料，不擇手段增加作戰半徑。當然也有一種采用升力風扇的方案，體積比較大，機動性不高，更適合遠距離巡航……”\r

　　 然而並沒人給他翻譯，金絲一句也沒聽進去，她沉浸在某種令人沉醉的喜悅里，奔跑跳躍著，直到體力耗盡，躺倒在旁邊的草坪上。\r

　　 ………………\r

　　 …………\r

　　 ……\r

　　 [newpage]金絲已經奄奄一息了，躺在床上，看著圍在身邊的人，痛苦地閉上眼睛。\r

　　 “伶鼬……我死了以後……銀狐就交給你照顧了……”\r

　　 “不要啊……嗚嗚……我還沒結婚，不想這麼早帶小孩……”\r

　　 銀狐也趴在金絲身上悲痛欲絕地嚎啕大哭：\r

　　 “媽媽！！！！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伶鼬姐姐！！我要媽媽！！！”\r

　　 金絲慈愛地看著銀狐，撫摸著她的頭發：\r

　　 “乖孩子，聽媽媽話，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堅強……”\r

　　 小銀狐抹抹眼淚，吸吸鼻子，堅強地點了點頭：\r

　　 “嗯！！！”\r

　　 金絲閉上眼睛，仿佛已經死了過去，伶鼬拍打她的臉，她才悠然轉醒過來。\r

　　 “金絲！金絲！！！”\r

　　 “伶鼬……是你啊……等我死後，忘記我，去尋找新的愛人，還有一生的幸福等待你去追求……”\r

　　 “我……我……我才不會記得你呢！哼！嗚嗚嗚嗚……”\r

　　 阿文在旁邊問：“金絲校長，請問您有什麼遺囑？”\r

　　 “……遺囑啊……有！有！你們快拿筆記著！”\r

　　 伶鼬趕緊拿來紙筆：“你說！我都記著呢！”\r

　　 “第一條……死後把我衣服脫光，趁熱扔到大廳里給大家奸屍，我在被窩里給自己潤滑好了，只管插進來就行……寫啊，一字別差，我說什麼你寫什麼……”\r

　　 “好！好！”伶鼬哭著寫下金絲最後的話。\r

　　 “然後第二條……等他們干我的屍體干煩了，你們就把我劈開，先把子宮拔出來，精液灌滿了沒法吃就扔了，把我醃起來，做成火腿……銀狐喜歡吃。”\r

　　 銀狐撲在金斯的胸脯上哭，給她帶去更多痛苦。\r

　　 “媽媽！！！！哇啊啊啊啊！！！我不要火腿！！！我要媽媽！！！”\r

　　 金絲咳嗽了兩下，文狸趕緊拽開銀狐，金絲皺著眉頭緩緩，稍微順了順氣：\r

　　 “第三條……我的火腿醃好之後……切成薄片，熬點火腿蛋花粥，別忘了放點蔥絲，鹽都不用放。我的肉已經沒有原先那麼好吃了，你們哪天喝粥時候就著吃吧……”\r

　　 伶鼬也是悲痛欲絕，幾乎連筆都拿不住。\r

　　 “第四條……好像也沒第四條了，就這麼多吧。”\r

　　 “嗯！我們一定逐條做到！你放心！嗚嗚嗚嗚嗚……”\r

　　 金絲眼角也有淚水流下，但她依舊擺出堅強的眼神，伸出虛弱的右手，抹掉伶鼬的眼淚。\r

　　 “……伶鼬……我好冷！我這是怎麼了！？死就是這種感覺嗎？我好痛苦！！！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r

　　 “金絲！金絲！！！”\r

　　 “我好痛苦！！！讓我死了吧！！！趕快結束這一切吧！！！！”\r

　　 “媽媽！！！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

　　 ………………\r

　　 …………\r

　　 ……\r

　　 [newpage]（繼續白大夫視角）\r

　　 我其實不喜歡熬夜，算是久違地陪她們折騰了一晚，伶鼬拔開幾瓶甜葡萄酒，眾人一起舉杯慶祝，結果金絲還喝上癮了，又熬夜又喝酒，我真怕她猝死過去。\r

　　 金絲睡了整整15個小時才醒，我從美容店溜達到賭場去找她們說事，發現一群女生正圍著金絲，金絲躺在床上哭哭啼啼地說自己快死了，我問怎麼回事，文礙說她嚷嚷著自己頭疼，我說她簡直活該。\r

　　 我把甘蔗榨成汁，用溫水稀釋一下，放點薄荷葉，放點甘草，倒進玻璃杯里，插根吸管給金絲端過去。\r

　　 “這是……什麼？”\r

　　 “藥膳。”\r

　　 “這也是藥膳？”\r

　　 “否則呢？你以為藥膳只有人參紅棗燉烏雞?”\r

　　 金絲抿了一小口，大口大口地吸起來，銀狐吵著也要喝，我不理她，金絲給她剩了半杯，銀狐兩口喝干淨。\r

　　 我把一圈人轟開：“都散了，別圍著，地下室本來空氣就差，還圍一圈互相吸收二氧化碳？散了散了！”\r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金絲鎮定了許多，臉色蒼白地對我說：\r

　　 “白大夫，您和我們合作幾個月了，我答應過給您侍寢還從來沒實現過，不知您是什麼打算，有沒有這個意向，還是說已經忘了這碼事？”\r

　　 “那天就是嚇唬你，我現在是有老婆的人，按原則說不該碰別的女孩了。”\r

　　 “不用在意這一點，我們原本也不算什麼東西，把我當成某種情趣玩具就好，也犯不著為我吃醋。”\r

　　 “吃不吃醋不是我說了算，你得跟小桃說去。”\r

　　 “而且侍寢不等於做愛，您也可以把小桃姐也帶上，哪天放松一下，我們三個一起服務，先幫你們洗干淨，然後我和伶鼬給你們做做胸推，銀狐給你們揉揉肩膀，擦點精油，都是科研中心自己調配的精油，不僅聞起來香，對皮膚也有好處。換言之也就是說，我幫你們調情，但是不參與做愛，等你們身體熱起來了，只要說一聲，我們三個就出去。”\r

　　 “嗯？還有這種侍寢方式？”\r

　　 “是有的，我們給Z叔叔做過。”\r

　　 “效果怎麼樣？”\r

　　 “他把小柑妹妹轟出去了。”\r

　　 “……”\r

　　 銀狐拽著我胳膊蕩秋千，一副嘴饞的模樣，想來我也沒和她做過，盡管去年就嚇唬她說要把她艹哭，後來一直也沒真下手。伶鼬倒是全程沒怎麼說話，她對我還是有些認生，突然要進行肉體接觸，照她的性格也沒辦法心甘情願吧？另外我也怕被艾沃森打死，於是和金絲說：\r

　　 “要不然還是算了，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不檢點，雖然上過的小姑娘挺多，不過大多數都是屠宰前戲，純粹性欲上的發泄其實不多。”\r

　　 金絲稍微有點遺憾，伶鼬趕緊搶過來說：\r

　　 “那我們就尊重白叔叔，不再主動提這種事了，以後如果您有這方面需要就隨時和我們說，只要我們生理上方便的話就不會拒絕給您侍寢。”\r

　　 銀狐說：“我隨時都行！”\r

　　 金絲捏了她臉一下：“哼，你當然是隨時都行，半大不小的小賤貨！”\r

　　 銀狐也不吊著我了，膩到她的金絲姐姐身上。\r

　　 “現在才剛下午六點，外邊天還亮著呢，你們睡了一天了，還不出去透透氣？也好清醒一下，多少吃點東西。”\r

　　 金絲爬起來，穿好內衣內褲，套上睡袍，走出門去。現在的賭場跟飯館差不多，很多原先不賭博的老百姓也都知道了這地方，下來聊天，打探情況，反正也逃不出金絲雀城，躲在家里反而更像是囚徒，看到金絲並不真的滿街吃人，還不如出來走走。他們看見金絲來了，有的背過去，有的點點頭，也有的叫聲“金絲校長”，然後各吃各的飯。金絲從不在他們面前擺出淫蕩的一面，只是禮貌地回應兩聲，然後走過去。\r

　　 爬出賭場的時候，一架飛機正好略過我們頭頂，和昨晚的一樣，是李之尚送來的第二批物資。金絲沒有了昨天的那份激動，看著遠方的夕陽，稍微擔心地說了句：\r

　　 “也不知道送出去的小家伙們怎麼樣了，能不能適應新生活……”\r

　　 伶鼬說了句大實話：“至少從物質上來說，沒有人敢像你這麼虐待她們。”\r

　　 守在門口的米象說：“她們今天跟我開視頻了，一個個都高興得不想家！說是那邊也涼快，土豆燉牛肉也好吃，面包味汽水也好喝，就是別人說話都聽不懂，現在整天就是上課學說話，一點意思也沒有。”\r

　　 金絲更擔心了：“學外語啊，真是辛苦她們了，我學這麼多年英語還是不怎麼會說，一想起來就腦子爆炸……”\r

　　 米象胸有成竹地說：“金絲姐姐放心吧，我們比你聰明多了！”\r

　　 雖然這句發言似乎有點問題，不過金絲還是高興地說了句：\r

　　 “那就太好了！希望她們盡快學會！”\r

　　 伶鼬問：“你們今天沒玩會兒噴氣背包？”\r

　　 “沒有，被萊斯頓叔叔收走了，說是要進行改造。”\r

　　 “誰？哦！昨天跟著飛機進來的那個老外！真沒想到外邊對金絲雀城罵得這麼凶，居然也有主動過來幫忙的人……”\r

　　 萊斯頓這個人當然是我請來的，而且理所當然也是黃三角會的成員，盡管我跟他不熟，但是知道他和艾沃森一樣，屬於那種對自己擅長的領域具有瘋狂執念的人。起初我也沒想到要請他來，當然也是被金絲的航空計劃提醒了，進而我突然發現其實可以從黃三角會召集大量可用人才來金絲雀城，反正追隨我的都是一群毫無道德和原則性的瘋子，金絲雀城反而可以成為他們大展身手的舞台。然後除了他們之外，我相信這世界上有一大批人其實正在向往這個地方，可能數百萬，可能上千萬，隨著我們的發展，這個數字可能會更多，金絲雀城不可能永遠只守著這20萬吃白飯的人質，總有一天需要大規模招募移民，使人口恢復到一百萬左右。具體這些長遠計劃我打算盡快和金絲聊。\r

　　 “伶鼬，你餓不餓？我有點餓了……”\r

　　 “餓啊，你想吃什麼？”\r

　　 “我也想喝面包味汽水，還是去年博覽會上喝過一次……”\r

　　 “美的你！湊合喝點雪碧得了！吃飯去吃飯去！”\r

　　 我說：“今天你們來我家吃吧，別吃阿文他們做的油大鹽咸的炒飯了，我給你們煮點養胃的！”\r

　　 伶鼬稍微有點猶豫，我又補充一句：\r

　　 “不用怕小杏，艾沃森也來。”\r

　　 “嗯，那……金絲你看呢？”\r

　　 “去啊去啊！麻煩白叔叔了！”\r

　　 ………………\r

　　 …………\r

　　 ……\r

　　 [newpage]我有不少話還是要跟金絲說的，尤其是認識到她的本性之後，我必須對她加以善意的干涉。於是就在晚飯之後，我把艾沃森打發去洗碗，反正他整天洗刷燒杯也擅長這些，我則沏了一壺茶，等他刷完了，一群人慢慢喝。伶鼬坐在艾沃森旁邊，胳膊並著胳膊，大腿貼著大腿，小聲說幾句悄悄話，就連銀狐都捂嘴笑，楠木腦袋的金絲也沒看出什麼端倪。因為伶鼬在場，豬蹄也沒站起來，呼嚕呼嚕跟我要零食，我也沒給她，於是氣哼哼地窩在毯子上睡覺。晚些時候林嶺和文礙也來了，帶了賭場廚房自制的小蛋糕，我擺一盤放在豬蹄屁股後面，豬蹄這才扭動著爬起來，順著香味轉了半圈，驚喜地看見點心，嗷嗚嗷嗚吃起來。臉盲的金絲果然沒想起林嶺是誰，倒是叫了聲：\r

　　 “阿文哥哥！”\r

　　 伶鼬疑惑地問我：“您家……這麼熱鬧？”\r

　　 我輕描淡寫地說：“啊，朋友嘛，慢慢的就混熟了。”\r

　　 我這話也不算錯，又沒說是這幾個月混熟的還是二十年以前。\r

　　 “金絲啊，今天找你來，也是想聊聊之後的事。”\r

　　 “好啊，您說什麼之後的事？下一步計劃？”\r

　　 “嗯……也包括這個吧……你是什麼打算？”\r

　　 一提這個金絲就來勁了：\r

　　 “准備送出去的黏菌少女們已經選好了，這次選了50個，打算把她們送到世界各地去，護照都制作好了，因為外界已經有人注意到首批送出去的15個，我必須加快進度把更多的送出去，盡快遍布全球，這樣才能保證我金絲雀城的安全！”\r

　　 金絲遞給我一本“護照”，制作還真挺精良，粉色封皮，印著黃心徽，黃心徽下面是“金絲雀城護照CanaryvillePASSPORT”的字樣。翻開一看，果然有個小姑娘的大頭照，寫著她的名字，個人信息之類。\r

　　 “……伶鼬給我選了大概20個城市，都是人口最密集的大都市，我讓她們兩個或者三個一組行動，去外面的學校上學，感受一下外面的文化。我會通過網絡幫她們聯系學校，她們很聰明，應該會有學校接納她們。”\r

　　 我非常不懷疑這個事實，於是嘆了口氣：\r

　　 “金絲啊，對於你這個計劃，我干脆就明說吧，我個人不是很支持，因為這種事很有風險，你不能保證送出去的女孩們會變成什麼樣，萬一她們失去控制，甚至不受你的控制，那就會成為不定時炸彈。她是你們的學生，但也是異種生物，我作為一個人類，希望她們不要過度擴張為好。”\r

　　 金絲不緊不慢地喝掉一杯茶，看了我一眼，然後——微笑了一下。\r

　　 “謎一樣的白叔叔也會說出這些話，讓小金絲稍微有些意外啊！您可以放心，她們是我的學生，我知道她們會好好適應新生活的。”\r

　　 我給她再倒一杯茶：\r

　　 “我還是上次那句話，你在一步步挑戰外界底线，而黏菌體擴散計劃就是底线中的最底线！和這條底线相比，就連什麼販賣人口屠殺兒童之類的都不叫事，後者只是死幾個小屁孩，但你現在卻在威脅全人類的生命，威脅我們這個物種的存亡。我知道你從不把自己當成人類，我們對你來說才是異種生物，但你有愛過的人類吧？”\r

　　 “是的，已經都死了。”\r

　　 “伶鼬還在這里，你也要為伶鼬著想。”\r

　　 不料伶鼬堅定地說：“我支持金絲的理想！”\r

　　 這時銀狐才講出了一個連我都不知道的故事：\r

　　 “余大校臨死的時候，問金絲姐姐願不願意放下武器，過上平凡人的日子，他會保護我們不受刑罰，不再有生命危險，度過平凡而幸福的一生。”\r

　　 “嗯？結果金絲怎麼說？”我好奇地問。\r

　　 金絲說：“當時我把選擇權交給伶鼬了。”\r

　　 伶鼬說：“我決定輔佐金絲實現她的理想，我們的理想。”\r

　　 “還有這碼事！？等等，金絲，你為什麼要讓伶鼬選？”\r

　　 “因為我為她著想。”\r

　　 金絲說著枕到領袖膝蓋上，嘻嘻嘻地蹭腦袋，被她推起來，訓斥一句“在客人家有點坐相！”\r

　　 “如果，只是說如果，那時伶鼬同意余旗的提議了，難道你就甘於放棄一切理想？”\r

　　 “是啊！我們過上平平安安的一輩子也不被吃掉的生活，想想好像也不錯。”\r

　　 “原來你也有這樣的一面，真可惜你問錯人了。”\r

　　 上述這句話在我嗓子里憋了半天，猶豫一下沒說出來，只是看了看她旁邊的紫色卷發少女的臉。如果時間可以重置，我可能還會再救金絲一次，但我絕對會隨便找個什麼機會把這個紫頭發的強奸一頓大卸八塊扔垃圾站喂狗。\r

　　 伶鼬說：“就是這樣，白叔叔，我們擴張黏菌體的計劃不會改變，如果您是真心和我們合作，又有什麼理由阻止我們呢？”\r

　　 銀狐非常該死地甩出一句：“他才不跟咱們一伙呢！”\r

　　 伶鼬當然聽見了，但也沒有針對這話做出任何反應。於是我轉到下一個話題：\r

　　 “還有一個事，金絲啊，你想的那個火箭航空隊計劃，我最近也有點打退堂鼓。因為今天萊斯頓跟我說，用這種方式進行防空根本不現實，盡管她們可以獲得導彈般的加速度，但畢竟不是真的導彈，既不可能擊落最先進的五代戰斗機，也不可能攔截彈道導彈，或者針對萬米高空以上的轟炸機。所以你的這個計劃是否有些……意義模糊？”\r

　　 金絲一愣：“攔截導彈？防空？我倒是沒想到還能這麼用。我想的是能讓她們以最快速度衝進敵方軍事基地，暗殺指揮官，或者在幾分鍾內靠近敵方航母，然後撕成兩半，當然也可以衝入大城市，用平民的安全威脅敵對勢力撤軍。”\r

　　 伶鼬也說：“所以我們不打算設置攔截導彈，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r

　　 我不再給她們倒茶：\r

　　 “……也就是說，無論是雇傭兵外借，還是派遣留學生，抑或是火箭航空包，其實都是黏菌體擴張計劃的一部分？”\r

　　 金絲說：“我們沒有您說的那個什麼擴張計劃，不存在這個名詞，不過您這麼理解也可以。”\r

　　 伶鼬點點頭，吃了一塊點心，含含糊糊地說了句：\r

　　 “就是這麼回事。”\r

　　 我看看林嶺，林嶺並沒有主意，豬蹄也不理我，文礙卻笑眯眯地看著我，仿佛在對我說：這是你一手造成的僵局，你自己看著辦！\r

　　 我雙手一摁茶幾：\r

　　 “你倆！金絲，伶鼬，你們聽好了，我至今為止沒跟你們說過我的訴求，到今天也該挑明了。我根本不在乎什麼金絲雀城，不在乎無聊的肉畜生意，我在乎的就是科研中心，以及產生的無數成果。一旦你們垮了，所有成果一定會被外界銷毀，不會得到重用，或者就算得到重用，但是因為科研中心解散，又有爛七八糟人權組織干涉，禁止人體實驗，也不再會有新成果的產生。這些關於人體的科技總有一天會拯救人類，挽救人類文明，不該因為無聊的道德或者輿論而停止或者廢棄。目前我和聯合國作對，和思想陳舊不懂科學的各國政府作對，但不代表我和人類作對，我也是人類的一員，不擇手段地使種族延續就是我的正義。”\r

　　 伶鼬滿臉意外地問：“您幫我們就是因為……僅此而已！？”\r

　　 我站起來，在電視前面踱了兩圈，我不說話，也沒人敢催我說。\r

　　 “並不僅此而已，還有一條很重要的，金絲，這些黏菌體聽你的話，無論是什麼原因，你能命令她們，約束她們，這是最最重要的一條，也是為什麼我不後悔救你一命。如果你死了，我非常害怕竹象她們會悲痛欲絕，發瘋地屠殺人類，或者並不悲痛欲絕，產生一個領導人物，比如就是米象或者竹象，然後有組織地屠殺人類，奴役人類。這個危機曾經發生過一次，我不想有第二次。”\r

　　 伶鼬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話：“米象她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r

　　 “你什麼也不知道！你不了解這種生物！你只知道她們身體的強大，卻不知道她們的欲望，她們的智商，她們的心理需求！當然我也不知道，誰都不知道，我不確定金絲死後她們到底會怎麼樣，所以我不能冒險。如果我確定，比如金絲死後她們就會聽從小杏的命令，畢竟小杏是她們母親，如果我能確定這一點，那麼我沒理由留著金絲，這只畜牲明天就能實現變成火腿腸的夢想了。”\r

　　 “什麼火腿腸！？火腿！沒有腸！不要給我加淀粉啊！”\r

　　 文礙一樂，小桃也被逗得笑出聲來。我注意到金絲一邊開著玩笑一邊死死抓住伶鼬的手，以免她伸到書包里掏槍。伶鼬永遠是那個一碰就炸的伶鼬，金絲已經不是那個金絲了。年輕人們都笑著，我也感覺板著臉不好意思，於是坐回沙發上，繼續喝茶吃點心。\r

　　 “所以你們也該知道我想要的東西了，你們發展金絲雀城很好，唯獨黏菌體擴張計劃與我的訴求背道而馳，反而是在增加人類滅絕的風險。我想針對這個問題，請求你們做出妥協。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甚至可以用我的關系網幫你們進行翰旋，保證金絲雀城不會受到核打擊，在這個前提下，推廣人口交易的事再慢慢溝通……”\r

　　 金絲一樂：“您說出這樣的話，讓我想起余大校來了。”\r

　　 我意識到她是對的，一時間極度尷尬，看看文礙的臉，文礙已經懶得看我了。我反對余旗這麼久，今日居然也用出了他的辦法，低聲下氣地乞求金絲停止過激舉動，用“和平”當作交易條件——我簡直是與虎謀皮，用以交換的還是她們最不需要的東西！\r

　　 銀狐說：“專心和我們合作吧！你沒退路啦！余大校都爛成灰了，你還想當什麼好人！？這世界上不再有人能幫你，你自身的生存都是問題，什麼綜合事務團把你也列為打擊對象，你根本不敢出去，金絲雀城是你最後的家，如果你再多說幾句惹怒金絲姐姐，你，和你的組織……”\r

　　 “什麼組織？”金絲問。\r

　　 “甜水市美容美發協會。”銀狐說。\r

　　 我突然間發現，銀狐是在有意識地策反我，盡管她可能根本不懂策反這詞的意思，她在勸我把兩只腳都踩到金絲雀城這條賊船上！我很後悔讓她們三個都在場，這三只畜牲聚在一起簡直就是全世界最邪惡的集體，伶鼬就像強弓，金絲就像羽箭，銀狐雖然說話最少，但她卻是箭鋒上的劇毒！\r

　　 意識到這場談話對我不利，我很快轉移了話題，現在看來我也只擅長這個了。\r

　　 伶鼬說：“對不起，白叔叔，我們不會妥協。”\r

　　 金絲也說：“謝謝您幫我找來懂機械的叔叔們，謝謝您為金絲雀城做的事，請您今後也盡全力幫助我們。”\r

　　 “……你們這麼搞，人類怎麼辦？”\r

　　 銀狐嚼著點心說：“離滅絕還遠著呐！”\r

　　 “哼！”我身後的小杏莫名其妙冷笑一聲，聽得我脊背發毛。\r

　　 ………………\r

　　 這時候有人敲門，我讓林嶺打開一看，是米象竹象兩個小家伙。\r

　　 “金絲姐姐還不回來？”\r

　　 “我們過來看看情況！”\r

　　 金絲伸手招呼她們：“快過來，我們正吃點心呢！”\r

　　 她倆倒是比金絲禮貌多了，仰頭看著我，等我應聲了她們才走進來，先和金絲伶鼬問了好，又向小杏叫了聲“媽媽”，然後才安心地坐在板凳上，捏了一塊小點心，掰成兩半分著吃。\r

　　 就在我面前，金絲摸摸米象的小臉，然後把一根手指伸進她嘴里。米象稍微有些吃驚，把金絲的手指吸住，看著她的眼睛，對視了幾秒。\r

　　 再然後——金絲稍微一皺眉頭，似乎感到一絲疼痛。我還沒弄懂發生了什麼，卻看到米象的喉嚨一動，做了吞咽的動作。\r

　　 竹象一拍她後腦勺，她就把金絲的手指吐了出來，牽著米象的唾液，混合著金絲的血。竹象也迫不及待地含進去，像喝奶一樣大口吮吸起來。\r

　　 “嘶……輕點，疼……”\r

　　 米象趕緊把竹象的腦袋拽開，又用舌頭舔了上去，兩人再也不像剛才那樣禮貌了，跪在金絲腳邊，舔著她的手指，就像擠著吃奶的仔豬一樣，在飢渴中露出一絲滿足的表情，舔掉一顆顆從金絲手指上滲出來的小血珠。\r

　　 我驚訝地看著她們做這種事，小杏也驚得睜大了眼睛，然而就連銀狐，就連伶鼬，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吃驚表情，她們也是第一次見！\r

　　 金絲用腳尖輕輕踢她們的小肚子，米象先把舌頭拿開了，然後竹象還戀戀不舍，米象把她拽回來。金絲撫摸著她們的頭頂說：\r

　　 “今天給你們喝了沒稀釋過的，別跟葉甲她們說，要不嫉妒死你們。”\r

　　 伶鼬顫抖著問：“……稀釋？稀釋什麼？你把什麼給她們喝！？”\r

　　 金絲一笑：“剛才白叔叔說我們不懂她們的欲望，伶鼬也許確實不懂，我還是稍微懂點的。曾經有一次，就那麼一次，也是和她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她們差點吃了我，她們全都餓壞了……”\r

　　 “吃你！？米象她們！？那你是怎麼對付她們的！？”\r

　　 “對付？沒有那種事，我讓她們不要搶，慢點吃。”\r

　　 “最後怎麼……”\r

　　 “是啊最後怎麼回事呢？她們沒有吃了我，一個個都哭了，你們都說她們服從我的話，其實我才是她們的食物，是她們隨時想要撕成肉條的東西。我讓她們吃了我，她們咬破嘴唇也不要，我只能把血稀釋給她們喝，讓她們看起來好受一點。”\r

　　 伶鼬恨不得立馬咬掉自己的手指頭：“以後喝我的！她們不就是喜歡吃人嘛，我聽艾沃森說過！我的肉質也不差，血液也絕對能達到做血豆腐的標准！”\r

　　 米象看了伶鼬一眼，然後搖了搖頭。\r

　　 “伶鼬姐姐不給我們飯吃。”\r

　　 “伶鼬姐姐用槍指著我們。”\r

　　 “伶鼬姐姐把我們嚇哭了。”\r

　　 “伶鼬姐姐把我們趕走了。”\r

　　 “伶鼬姐姐在樓上吃蘿卜。”\r

　　 “我們幾個就在樓道里哭。”\r

　　 “金絲姐姐怕我們餓！”\r

　　 “金絲姐姐讓我們吃她！”\r

　　 “我們不吃金絲姐姐！”\r

　　 “我們不吃金絲姐姐！”\r

　　 “我們不吃金絲姐姐！”\r

　　 “………………”\r

　　 不知為何她們說著說著就哭了，趴在金絲的裙子上，金絲撫摸她們的腦袋。\r

　　 銀狐問：“金絲姐姐給她們吃了什麼好東西？”\r

　　 “我把她們的一個同類指給她們吃。”\r

　　 小杏再也坐不住了，撲到金絲身上，拽著她的頭發：\r

　　 “你！你不就是個惡魔嗎！？你對她們做這種事！教給她們這種東西！！！你對我的女兒們……”\r

　　 看到小杏撲過來，伶鼬第一時間嚇暈過去。然而下一秒鍾我們看到一地的血，小杏的後腰被捅出一個大窟窿，脊椎扯斷了，胯骨碎末飛得滿處都是，米象把手伸進她後腰的窟窿里，拽出一個血淋淋的粉色東西。\r

　　 “啊！！！！！！！！”\r

　　 “媽媽的子宮好暖和啊！”\r

　　 “我們都是從這里面出來的！”\r

　　 米象硬生生掐斷小杏的陰道，把她的子宮拿在手里，撕成兩半，掛著卵巢，掛著一根軟綿綿的產卵管，一半塞在自己嘴里，另一邊給竹象吃。\r

　　 “卵巢里有好多我們的小妹妹呢！”\r

　　 “啊嗚！啊嗚！小妹妹們真好吃！”\r

　　 小杏慘叫著趴在一攤血泊里，在慘叫聲中愈合著傷口，但也感受著實實在在的劇痛。從始至終金絲的表情沒有變過一下，沒眨一下眼，只是舔掉嘴邊的血液，她可能連人類本能的恐懼反應都沒有。\r

　　 米象仰頭看著我，嘴里叼著小杏的肉條，竹象吃得更快，又在小杏大腿根上啃下一大口肉，小杏打不過兩個人，慘叫聲不絕於耳，一屋子人就這麼看著，根本沒人敢阻攔。\r

　　 米象說：“白叔叔的話，我們聽見了，不是我們喜歡偷聽，實在因為您說話聲太吵了。我們不聽媽媽的話，媽媽不要我們，我們只聽金絲姐姐的。”\r

　　 竹象說：“萬一金絲姐姐死了，我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殺死大約75億人，剩點零頭養起來。伶鼬姐姐生小孩，銀狐姐姐給我們舒服，還有那邊的阿文哥哥，你用膀胱裝我們的卵液吧！”\r

　　 “還有媽媽怎麼辦？”\r

　　 “給我們生小妹妹！”\r

　　 兩只怪物非常得意地看著我，期待我們的反應，然而我們的冷靜讓她們有點意外。\r

　　 “白叔叔不害怕嗎？”\r

　　 “我可是要吃了你！”\r

　　 我捏兩下米象的腮幫子：\r

　　 “要是第一次聽這種話，我可能就嚇傻了，但是很可惜，你們嚇唬錯人了，我是這方面磚家。”\r

　　 米象和竹象稍微有點掃興：\r

　　 “那你不准再欺負金絲姐姐！”\r

　　 “你們人類還是好好活著吧！”\r

　　 竹象轉身就要走，我摁住她的肩膀：\r

　　 “你們把我屋里的血打掃干淨！”\r

　　 竹象似乎有點驚訝：“區區人類也敢……”\r

　　 “竹象！”金絲怒斥她一聲。\r

　　 “是！我們打掃！”\r

　　 “不是，打掃是肯定的，我是讓你把米象的子宮也掏出來。”\r

　　 米象嚇得雙腿一軟，哭著問：“金絲姐姐……為什麼……？”\r

　　 “我沒讓你弄髒白叔叔家地板吧？”\r

　　 我趕緊把她攔住：“你們要懲罰出去弄，別再把我地上弄得都是血！沒聽見金絲的話嗎？打掃是肯定的！衛生間有水桶墩布，趕緊給我擦干淨！小杏！你也是！你別裝死了，我知道你好好的！跟她們一起收拾！”\r

　　 艾沃森放下昏倒的伶鼬，過去把小杏抱起來：\r

　　 “你們不善待她們，她們遲早會報復人類！！！”\r

　　 我搖搖頭：\r

　　 “你還不明白嗎？她們報不報復人類，只取決於我是否善待金絲！真是可笑，我又陷入一個被動的輪回了！金絲雀城是個什麼該死的東西？是另一個黃環的火山洞！另一個黃蕉的海藻村！蟲子窩一坨！我真希望王沙漣能在身邊……我需要他幫忙……局勢已經控制不住了……”\r

　　 文礙冷笑著說：“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結果？馬堪為什麼離開你？你就應該聽他的！先弄死銀狐！再讓余旗宰了金絲！讓小杏趁她們在培養皿里沒醒來一個個捏爆腦袋，最後科研中心一炸完事！不不，那時候都完了，應該在幾年前，朱岩礪從秘魯回來那時候，聯合國就不該聽你的鬼話，就該派人炸了小動物學園，徹底滅絕這種生物！”\r

　　 小桃吃了一顆染血的蛋糕：\r

　　 “你這後話說著真漂亮啊，姓文的？我和白瞑計劃救金絲的時候，你居然在徹夜喝酒，你現在說他是錯的，當時怎麼不跟馬堪一起投靠余旗？你為什麼死皮賴臉呆在這里？沒膽子沒主見的死娘炮！”\r

　　 文礙簡直要瘋了：\r

　　 “我沒主見怎麼樣！？今天我就有主見一回！白瞑是個什麼東西！他以為自己比聯合國都聰明，他以為保護科研中心才是當務之急，結果保護下來的是什麼！？另一群蟲子！！！還什麼科技成果造福人類，都被這群蟲子滅了還造福個雞巴！！！你以為你被他操過就很了解他了是吧？啊？楊小桃？我跟你說，沒人比我了解這個姓白的！你以為他可靠，他老樂著，那是他剛愎自用！惹禍之後心虛！你了解多少情況？你什麼也不了解！是我文礙親自去海藻村潛伏了整整一年！就因為他的取卵計劃！你不知道我那一年看到了多恐懼的事！”\r

　　 豬蹄一口啃住文礙的腳腕，文礙把他踹開。豬蹄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r

　　 “……你對我們學校又了解多少！？那時候的艾沃森已經誓死保護科研中心了！就連白瞑都不知道，艾沃森在外面早就找到了接應組織，一旦科研中心被炸，他就會帶著重要樣本和資料以最快速度逃離，他隨時准備背叛小動物學園，也准備背叛黃三角會！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在他的私人實驗室里找到了沒刪除的郵件和下水道逃生計劃圖。沒錯金絲，從下水道進出科研中心不是你的專利，早有人想到了。”\r

　　 我瞥了艾沃森一眼：“有這回事？”\r

　　 艾沃森抱著小杏說：“我計劃過！但我放棄了！白瞑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保存了我的科研中心！而你，文礙，你只遇到半點挫折就開始否定白瞑做過的一切努力，否定我們現在的成果，你才是最不可理喻的人！”\r

　　 林嶺也摻和進來：“我和文礙至少忠於白大哥，你個美國佬算什麼東西！豬蹄說得夠清楚了！你就為了你的研究而准備好背叛我們？好在白大哥隨了你的意，否則的話鬼知道這些科技現在被誰掌握著，可能根本就是一群外行人，世界可能早毀滅了！”\r

　　 艾沃森驚慌地看著我：“不要聽他們的！白瞑，你知道我的為人！”\r

　　 我憤怒地一拍桌子：“全都夠了！給我閉嘴！！！！”\r

　　 在我的怒吼下，一屋子人都閉嘴了，唯獨響起一個聲音。\r

　　 金絲讓昏迷的伶鼬枕在自己腿上，問了句：\r

　　 “也就是說，你們這一屋子人早就認識了？”\r

　　 “是啊，金絲……金絲校長，這些都是我的部下，讓你看笑話了。”\r

　　 “什麼組織？黃三角會？”\r

　　 “沒錯，我是黃三角會會長新井一郎。你目前為止接觸過的黃三角會都是余旗的分會，和我們沒多少關系。”\r

　　 艾沃森是個沒骨氣的人，跪在金絲腳邊說：\r

　　 “請你不要告訴伶鼬，我很愛她，但她知道了一定會殺了我！”\r

　　 “成吧！竹象，你先把伶鼬扛回賭場去。”\r

　　 我的地板已經被她們擦干淨了，竹象扛著伶鼬就走，只剩米象一個人，有點害怕地看了小杏一眼，小杏並不報復回去。\r

　　 “白叔叔，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曾經的事，但也多少聽出一些矛盾了。你們既想保全科研中心，又怕黏菌體造成災難毀滅人類。如果殺死黏菌體，科研成果又會付諸東流，對不對？”\r

　　 “是這樣沒錯，而且准確地說，後者已經不太可能發生了，我們不是在做選擇題。”\r

　　 金絲一笑：“那麼你們來討好我呀！那個誰，阿文哥哥，你是最擔心的吧？來舔我的腳！讓我高興高興！”\r

　　 我稍微皺皺眉頭，呵斥文礙聽她的話。銀狐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金絲掃興地小聲說：\r

　　 “……我就是開個玩笑，算了算了！反正白叔叔，咱們就是這麼一種合作關系，你不用擔心米象她們會背叛我，盡管相信她們對我的忠誠，至少是原則上的忠誠，今天您也看見了。我依然會讓她們向全球擴張，絕不能讓所有人都窩在一起等著炸死。很謝謝您對我說出您的訴求，說出來了，然後我知道了，嗯，就這樣吧。也謝謝您燉的冬瓜排骨湯，以後我想再來吃。米象，咱們回家。”\r

　　 金絲站起來，牽著米象的手，她又轉身看了眼：\r

　　 “銀狐，你想在哪睡？你自己決定！”\r

　　 銀狐看了我一眼，還是拉上金絲的手。金絲一左一右牽著她們走在街上，裙子上還染著小杏的血。我第一次不想待在自己家里，不想看這群人的臉，這群可愛的年輕人們令我如此憤怒，使我幾乎想要趕他們出去。\r

　　 但我不能這麼做，文礙說得很對，現在的局勢是我造成的，艾沃森也說得很對，現在的局勢並不悲觀，我自己造成了一個並不悲觀的局勢，那麼我為什麼心煩意亂呢？甚至銀狐也說得很對，我滿可以不再阻止擴張計劃，一心輔佐金絲校長，徹底融入金絲雀城，那麼我的正義又在什麼地方？\r

　　 ………………\r

　　 三天後我才知道，金絲已經把50個女孩送出去了。我獲取消息的渠道是新聞，一篇報導說，金絲雀城已經在全球20個特大城市里部署了異種生化士兵，隨時准備毀滅人類。這篇報導用文字渲染出末日氣氛，我很理解他們的絕望。據說金絲事先還真讓人聯系20個學校了，希望對方能夠收納兩到三個小學生，對方估計嚇尿了，但是沒人敢違抗她說的話。有些政府無疑提出了談判，希望金絲萬萬不要把人送來我們國家，一切條件都好說，然而金絲也無疑是一概拒絕，那就沒有什麼翰旋余地了。\r

　　 同時金絲卻在微博上曬照片，她把女孩們送走的時候哭了一大片，一個個都搶著和她合影，小臉全都哭花了，照了不少照片，拍了不少小視頻，金絲本來還樂呵呵的，後來自己也哭了，也不知道誰拿著相機，金絲哭了也咔咔照，之後金絲都發到網上。伶鼬也是眼淚直流，淚腺松弛，盡管前幾天竹象譴責她“不給飯吃”，她似乎也並沒往心上去。\r

　　 “好好學習，聽老師的話哦~~~”\r

　　 這是金絲加在圖片下面的話。\r

　　 ………………\r

　　 …………\r

　　 ……\r

　　 [newpage]（回歸普通視角）\r

　　 把時間向後推移兩年半，掠過平淡無奇的日子，說是平淡無奇，其實每天都比坐過山車還刺激，只是一旦你做慣了過山車，感覺上也就和坐地鐵沒什麼區別了。\r

　　 金絲雀城絕大部分事務還是依賴於白大夫，以及白大夫從海外請來的各界精英。硬件上如何構建城市，軟件上如何構建體系，如何把一群恐怖分子變成有模有樣的政府團隊，如何設立法規，如何對外交涉，如何進行交易。金絲其實很有智慧，或者歪打正著地顯得很有智慧，事實證明沙拉蟲擴張計劃為金絲雀城爭取到了不少權益，尤其是後來金絲松口了，同意撤回其中一些學生，結束她們短短兩年的留學生涯，這就使整個計劃成為了一種新的籌碼。\r

　　 “不部署黏菌體士兵”和“撤回已部署的黏菌體士兵”這兩者作為砝碼來說，無疑後者更沉重，更能促使對方亮出豐厚的條件。當然這只是金絲的智慧的一部分，最主要的是：當她同意了某些政府的條件，撤走在該國部署的黏菌體士兵後，另一些國家開始不滿，指責之前的國家只顧自身安危，用物資和特權喂肥了金絲雀城。金絲的舉動造成了“綜合事務團”的不團結，兩年半前各國航母飛機大炮齊聚一堂的景象再沒出現過。當然金絲依舊松口：只要你們同意我的要求，我就可以考慮撤回我的學生。可惜“被部署”的有些國家並不富裕，也沒有金絲想要的特權，她又總是一步登天地要求該國公然開放人口貿易並且立法保護，左右為難的政客們權衡一下還是算了，送來的兩三只小怪物似乎還算穩定，就這麼擱著吧。\r

　　 據一些當事學校的老師和學生們反應，她們的性格開朗而友善，盡管偶爾會展露出令人困擾的強烈性欲，但除此之外堪稱完美。其中三個女孩因為嬌小可愛而被星探看中，頻繁現身於舞台，唱歌跳舞，獲得粉絲無數。還有一對女孩經常輔佐當地警方打擊罪犯，以至於該市市民把她們與超人之類形象重疊，反而產生了非凡的好感。其他女孩雖然沒有這麼閃耀，但也徹底融入了生活。\r

　　 一位照顧她們起居的黏菌體負責人說：“她們因人類的憤怒而憤怒，也因人類的快樂而快樂，我只需要用常識和她們交流，而不需要改變任何思路。”\r

　　 另一個國家的負責人則說：“和巨大的肌肉力量毫不相符的是，她們的情緒穩定而冷靜，心智成熟，經常感覺我才是被照顧的一方。”\r

　　 也有負責研究這方面的學者說：“她們向往和睦、完整、活力、貼近，她們抵觸分裂、破損、死亡或者分離，這表明她們有著最正常的生存本能，而並非有些人想象中的‘毀滅一切包括自己’的邏輯混亂體。”\r

　　 總之直至金絲雀城建國三年後，黏菌體仍有32只以留學的名義散布海外，分布於14個國家，另有15只以雇傭兵的名義服役於某國。據李之尚說，15名雇傭兵對該國產生了莫大的作用，獲得了很多戰爭的勝利——這世界上除金絲雀城外也有不少其他戰亂，相比之下有壓倒性實力的金絲雀城反而算是穩定的。\r

　　 ………………\r

　　 就在聖誕節後，不怎麼團結的“綜合事務團”正式提出談判，不只代表某個國家，而是代表全世界向金絲雀城討價還價。而且這一次他們要求金絲進行面對面的實體會議，地點甚至可以選在金絲雀城內部。金絲把她的三個副校長聚起來談了談，又把議會召集起來投了一波票，都認為可以同意他們的要求，於是約好時間地點，舉行了一次對外會議。\r

　　 ………………\r

　　 …………\r

　　 ……\r

　　 [newpage]（一位隨行者的視角）\r

　　 如果有人三年前問我：金絲雀城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一定會告訴他，那是一個恐怖組織。如果現在有人問我同樣的問題，我只能想出一個詞：地獄。從來沒有一個組織可以邪惡得這麼成功，這麼順利，這麼不可阻擋，就連漫畫里都沒有，他們殘忍地恐嚇著整個世界，使75億人生活在他們的陰影中。\r

　　 就在這樣的前提下，我被選為UNGMC首次面對面會議的代表團隨行成員，負責阿什利先生的安保工作。阿什利先生是UNGMC發言人之一，是少數幾個有可能拯救世界的人，但他還不是領導者，這次出行的領導者是UNGMC秘書長泰勒先生。在進行了有生以來最繁瑣的體檢之後，金絲雀城把一份“簽證”發給了我。\r

　　 對方都是吃人的家伙，我的同事休治說：我們在他們眼里只是行走的蛋白質，估計一下飛機就會被架在篝火上吃掉。我說這不可能，在飛機場點燃篝火是很危險的。不過不開玩笑地說，這次長達一禮拜的出差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機，以至於我在臨行前寫了遺囑，吻別了妻子，擁抱了我的女兒們。\r

　　 盡管我負責阿什利先生的安保工作，但他才更像是個保護者，他的從容不迫使我們感到安心，也減少了很多上述恐懼。他很有經驗，早在很多年前就開始處理黏菌體事務，近兩年則頻繁接觸部署在我們國家的黏菌體士兵，對這種生物武器有相當的了解。除此之外，他品嘗過人肉的滋味。\r

　　 事實上我的很多同事都品嘗過，這種交易並不是從金絲雀城建立才開始的，早在幾十年前就有一個暗流涌動的巨大市場，甚至還會定期舉辦“博覽會”。休治曾經跟隨阿什利先生參加過一次——當然是以臥底為目的——然後品嘗了人肉。他們沒有對此作出過評價，但是阿什利先生對我說，這次出差要做好吃人的心理准備，如果你去一個地方而不品嘗當地美食，多少有點顯得不太禮貌。\r

　　 我們是當地時間下午1點抵達的，包括機組人員在內的277人到達金絲雀城果糖國際機場。今天光线不錯，快降落的時候從飛機上可以看到金絲雀城的全貌，這里的建築風格和隔壁的洋鹽市沒有什麼太多區別，可以看到他們這三年來並沒在建築上花太多心思，市中心原本應該最繁華的地方是個直徑將近兩公里的大土坑，占據了他們的一大片國土面積。不過可以看出來，三年前的戰爭廢墟被清理得很干淨。\r

　　 阿什利先生和泰勒先生在飛機上穿好風衣，因為外界氣溫只有零下3度。金絲校長和她的團隊在跑道旁等著我們，除了一些穿正裝的男人之外，更多的是穿襯衫和裙子的女孩們，包括金絲校長本人，她們並不顯得冷。還有些人並沒穿正裝，似乎想凸顯他們的職業，穿了實驗室的白色長袍。我不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誰，阿什利先生倒是研究過金絲雀城的執掌團隊。\r

　　 泰勒先生滿面笑容地走下飛機，金絲校長迎過來，也是非常開心的表情，面對泰勒先生時，先行了彎腰禮，再和他握手。據說這是她們的傳統，以表達自己作為食物的低下地位，以及對人類的崇敬與服從。\r

　　 休治對我說：“看到了嗎？金絲校長身後是她的三位副校長。”\r

　　 “是的，我看見了，在新聞上經常見到的面孔。”\r

　　 她的三位副校長是兩個女孩和一個穿白色長袍的男人，其中一個女孩和金絲校長本人相貌很相似，據說是她的雙胞胎妹妹，還有一個顯得更加成熟，頭發染成紫色，有傳聞說是她的愛人，穿長袍的男人面帶微笑，當他看見阿什利先生時，就像看見老朋友一樣招手。\r

　　 “休治，注意你右邊，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槍，包括金絲校長本人。”\r

　　 “你說得沒錯，但也記住原則，就算她拿槍指著你，你也絕對不要還擊。”\r

　　 幸好並沒發生這麼可怕的事，這些可愛的女孩們和我們每個人握手、擁抱然後合影，她們太可愛了，我必須用理智說服自己保持警惕，阿什利先生告訴過我，這些女孩都經歷過三年前的甜水事變，她們見過堆成山的同伴屍體，她們通過一根登山繩逃生，她們是金絲校長最忠實的追隨者，她們都是意志強於鋼鐵的戰士。\r

　　 行程很寬松，我們簡直就像游客而非前來談判的人。坐上大客車之後，我們先被送往酒店，然後開始第一階段的會議。道路似乎重新修過，路面很干淨，路上的車不多，但確實是有的。除了市中心的大坑之外，偶爾還有一些幾十米寬的稍小的坑，據說都是三年前被炸毀的建築原址，金絲校長下令清理廢墟，但也沒有急於新建。現在的金絲雀城只有20多萬人，而三年前這可是個容量一百多萬人的城市。\r

　　 我們入住的酒店就在市中心的大坑邊上，看不出有什麼檔次，不過衛生狀況非常值得滿意。我和休治的房間在頂層，我們和另外兩個保鏢要輪流給阿什利先生的房間值夜，同時對方也派出了保鏢，將會徹夜在樓道里巡邏，盡管阿什利先生相信她們是出於禮貌或者好心才這麼安排，不過這反而增加了我們的警惕心。\r

　　 簡單的休息之後，我們准備出發，包括泰勒先生和阿什利先生在內的12名主要發言人已經整理好材料，按照時間表，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r

　　 我跟隨阿什利先生再次登上客車，在前往會堂的路上休治和我聊天說：\r

　　 “我觀察市民的表情，他們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盡管我們以為他們是人質。”\r

　　 “因為他們沒有收到太多虐待，尤其金絲雀城宣布獨立以後，很多市民在網絡上說自己的生活條件有了很大改善。而且據說金絲校長至今沒有強迫他們進行任何工作。”\r

　　 “養活20萬不工作的人？而且還能讓他們過上這種……開得起車的生活？怎麼做到的？”\r

　　 阿什利先生對休治說：“你是什麼想法？認為金絲雀城封閉而貧窮？我告訴你，現在全世界沒哪個國家比這地方更富有了——各種意義上的富有！金絲校長曾經說過要用科技換一切，但是今年不一樣了，她根本是用‘取消部署黏菌體’換一切，是赤裸裸的掠奪。只有愚蠢的國家才會選擇和她交易，給她輸送該死的物資，就算她取消了部署，她還是能通過飛機把黏菌體送到世界每個角落，而且可能只需要幾個小時。”\r

　　 泰勒先生說：“你太低估她的能耐了，阿什利，知道黏菌體擴張計劃的第三部分嗎？她把黏菌體捆在導彈推進器上，全程保持至少五倍音速，只用半個小時就能打到地球對面的南美洲去，20分鍾打到北美，15分鍾打到歐洲，然後展開行動，比如大規模屠殺。攔截導彈是沒用的，因為就算攔截成功了，落地之後的黏菌體還可以，比如，跑過去！”\r

　　 “所以我說這些國家很沒有遠見，無論‘部署’還是‘取消部署’根本就沒有意義，不值得浪費資源。”\r

　　 另一位發言人努恩先生說：“這些國家是在通過輸送物資的方式借機示好，因為他們嚇壞了。其實我們這次談判也必須記住，放棄常識里的一切底线，放棄作為人類的尊嚴，維持穩定、避免戰爭是我們的最終目的。”\r

　　 泰勒先生說：“底线是一定要有的！否則的話，那個女孩，剛才向我彎腰致敬的金絲校長，總有一天全人類都會成為她的奴隸！”\r

　　 努恩先生搖搖頭：“如果我們不妥協，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僅存的人類會認為，像奴隸一樣活著都是無比奢侈的事。”\r

　　 這句話之後客車里就徹底沉默了，到達會場之前不再有一句交談。\r

　　 ………………\r

　　 會議中心很豪華，據說是曾經當地的政府大樓，不知為何建得就像聯合國總部大廈一樣宏偉，會堂也很寬敞，也許可以容納上千人，除了各自的發言人之外，記者們也都准備就緒，金絲雀城那邊也有幾百人旁聽，是他們的議會成員和高層管理者，其中就有不少穿著襯衫短裙的女孩們。所有人員就坐之後，會議就開始了。\r

　　 今天的會議更像是演講，基本就是互相提出要求，互相亮出條件，同時也互相表明底线——正如泰勒先生所說，沒有底线就會使金絲校長得寸進尺，總有一天把全世界當做奴隸。我們這邊的發言都很長，光是阿什利先生就講了40分鍾，他准備了厚厚的稿子。對面的發言相對比較短，也更直切主題，不像我們這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而是反復強調她們的要求。\r

　　 就算我們表明了底线，也沒能阻止金絲雀城得寸進尺。我們的12個發言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派出的12個則是年輕人甚至小孩，年齡最大的一個可能不到40歲，基本算是和我同齡。他們具有年輕人的一切特征，狂妄自大，貪婪無度，一味掠奪，只知道自圓其說，不懂得換位思考，不屑於老年人的主張，只從形式上尊重老人們，事實上把他們的話當做腐爛的木頭。\r

　　 今天沒有辯論環節，雙方都要有時間消化對方的發言，下一場會議將在後天舉行。依照金絲校長的要求，會議全程對外公開，所以我想這世界上每一個不想死的人都應該看到了直播。我看了一眼輿論走向，大部分人對我們還算是滿懷希望，但也有相當一批聲音在指責我們的軟弱。阿什利先生問我：\r

　　 “人們在聊些什麼嗎？”\r

　　 “他們對我們充滿希望。”\r

　　 會議結束之後是晚飯時間，金絲校長邀請泰勒先生的發言人團隊共進晚餐，把他們接到了貴賓宴會堂，另一組保鏢跟著阿什利先生，我和休治可以稍作休息。出乎我意外的是，我們可以在金絲雀城內自由活動，也沒有人來特地組織活動，記者們興奮地衝出去滿街照相，采訪市民，我和休治沒有這樣的愛好，當務之急是填飽肚子。\r

　　 我們獲得了自助餐卷，是在貴賓宴會堂隔壁的另一間更大的餐廳，休治問我敢不敢去，我思考一下才意識到，餐廳里可能充滿了人肉。\r

　　 “我想我可以試試。”\r

　　 餐廳里很熱鬧，不僅UNGMC的隨行人員在這里吃飯，還有不少金絲雀城的議會成員，不少人正在邊吃邊聊，看起來非常融洽。我很想和他們其中的誰聊聊，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過食物這關。\r

　　 “這個排骨看起來不錯。”休治說。\r

　　 於是我們各自夾了一塊排骨，一些沙拉，拿到座位上慢慢吃。休治去拿飲料，回來的時候舉著一把烤串讓我嘗嘗。非常出乎意料的是，這些食物非常美味，口感有點像是小羊肉，但是沒有令人不適的異味，火候也恰到好處，可以看出廚師的精湛手藝。自助餐以肉食為主，平心而論比較油膩，金絲雀城議會也以年輕人為主，都是他們這個年齡段愛吃的東西，不知貴賓宴會是什麼樣的菜單，希望他們能考慮到老年人的消化能力。結果後來阿什利先生對我說他們並沒考慮到。\r

　　 就在我即將填飽肚子的時候，我差點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從後廚推出一輛餐車，上面趴著一個女孩，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這個東西，一具燙死的屍體，或者一塊烤熟的肉。和剛才的食物不同，她幾乎是完整的，用手肘和膝蓋趴在烤盤上，嘴里含著一個苹果，下體插著一根黃瓜。當服務員用刀劃破她的大腿，流出來的不是血液，而是透明的油脂。\r

　　 一位金絲雀城的女孩告訴我，這只烤肉是被活烤的，這讓我無比驚訝，因為我沒看到她的手腳被固定住，也沒有鐵絲勒過的痕跡，按照法醫學來說這是幾乎不可能的。於是我不解地問：\r

　　 “像這樣一個女孩，她為什麼能夠自願成為食物？是什麼能讓她如此輕松地放棄生命，而且忍受死前的劇烈痛苦？她能得到什麼？”\r

　　 “她能得到臨死前的一次性高潮。”金絲雀城的女孩說。\r

　　 又一批擺上來的食物令我更加不適，雖然不是完整的女孩，但都是可以看出輪廓的人體部位，比如人類的手臂、小腿和腳、臀部、乳房甚至單獨切下來的外生殖器，而且看尺寸無疑都是兒童，都烤成了非常美味的顏色。我簡直難以想象，自己剛才吃下去的排骨和肉串和這些東西有著相同的本質，都是一些加熱過的人類屍體。\r

　　 休治比我接受能力更強，他去拿了一只小孩的腳，但沒有碰乳房或者生殖器之類部位，也沒有嘗試被烤死的完整女孩。記者們則非常興奮，他們都是一群敢於嘗試的家伙，毫不顧忌地把各個部位夾進盤里，拍照然後品嘗，邊吃邊和金絲雀城的女孩們聊天。\r

　　 休治問我：“你不再來點什麼嗎？”\r

　　 我看他咬掉一個可憐的女孩的腳後跟，捂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r

　　 “知道嗎，休治，我很佩服你這點，我作為三個女孩的父親，幾乎無法直視今天的這些……食物，我知道你也有女兒，你到底是如何下咽的？”\r

　　 “不要想這種事，享受你的食物，僅此而已。”\r

　　 我非常不適，想給家里打電話確保家人們的平安，因為我總覺得今天看到的某些幼小的手腳和我女兒的一模一樣，休治說他也有這種感覺。最後我沒打電話，我產生了罪惡感，因為我畢竟吃了，而且感到很美味，我不想用這張罪惡的嘴和孩子們說晚安。\r

　　 “休治，我在想她們的策略，為什麼先擺出比較碎的食物，然後再擺出整塊的殘骸甚至整人？如果她們先擺出這些，我一定一口都不會吃的，但是她們就好像在給我一個緩衝余地，誘導我進行嘗試，最後使我感到，我也墮落成了和她們一樣吞吃同類的東西。”\r

　　 “你說得有道理，她們就想誘導你吃第一口，然後你對人肉的接受程度就會大幅上升。比如我，我並不比你接受能力強，只是因為我三年前參加過一次博覽會，見識過不少這種東西。”\r

　　 “也就是說，你變得習慣了。”\r

　　 “沒錯，我至少比你習慣，而你從今以後也會比從沒吃過的人習慣，這是必然的。”\r

　　 “不知道未來某天會不會所有人類都習慣了吞吃同類，那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r

　　 “如果金絲校長進展順利，我們這代人也許將會活著看到這一天。”\r

　　 ………………\r

　　 晚飯之後出去散步，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當然是沒有。酒店附近有個廣場，亮著不少彩燈，然而廣場上沒有一個人，顯得更加寒冷。在這種國家里面四處亂轉可能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我們以最快速度回到了熱鬧的地方。\r

　　 休治說：“我看到了銀行。”\r

　　 “是的，前年她們自己發行了一套貨幣，不過目前還只在國內流通，沒有開放國際匯兌業務，因為她們還不急於開展對外貿易。”\r

　　 “能搶來的東西，為什麼要花錢買呢？”\r

　　 “你說得對。”\r

　　 休治又說：“這個國家比我想象的更井井有條，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有種說不出的感覺。”\r

　　 “一點也不像一個國家，對不對？”\r

　　 “是有這種感覺。金絲雀城就像一個公司，一群天賦過人且行動力極強的年輕人初次創業就大獲成功，不擇手段地擴大規模，把老牌同行踩在腳下，熱衷於改變秩序，但是……”\r

　　 他停住了，半天沒想出但是後面該說什麼，我也沒想出來。\r

　　 黏菌體遍布在這個國家的每個角落，三三兩兩地坐在樓頂俯視人群，仿佛正在監視我們的一切舉動。在此之前代表團里沒有誰見過這麼多的黏菌體，就連阿什利先生也只見過三個。送到我們國家的黏菌體留學生被視作不定時核彈，盡管給她們足夠的活動空間，但也設立層層防守，構思了緊急預案，一旦她們大開殺戒，政府如何盡可能的疏散民眾，能救一人是一人。但是在金絲雀城里，黏菌體就是她們的一部分，既是士兵，也是公民，還可以是議員——今天金絲雀城選出的12名發言人里就有兩個是黏菌體。她們很好辨認，銀色長發加上女孩身材，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成年人體型的黏菌體，大概以後會有的。\r

　　 我本以為自己沒機會和她們接觸，誰知道幾小時後就獲得了這個機會。正如前面說的，今晚我和休治負責在阿什利先生門外站崗，我們先回去睡了三個小時，11點的時候准時起床，精神抖擻地進行工作。另一組保鏢早累壞了，迫不及待地把活交給了我們。這是非常無聊的工作，而且從某些角度來說沒有意義，因為這是金絲雀城，是全世界都對其束手無策的地方，如果她們想把阿什利先生架到篝火上，我和休治是無論如何沒有反抗余地的。盡管如此我們依舊要最大限度地盡職盡責，精神抖擻地守在房間外，連椅子都不能坐，以免不小心睡著。\r

　　 樓道里並非只有我們，還有別的隨行保鏢，除此之外還有兩名黏菌體少女，是金絲雀城派來和我們合作進行安保工作的。也如我上面所說，她們的“合作”並不能使我們的工作變得輕松愉快，正好相反，我的很多同行都謹慎得不敢出聲。原本我也不敢出聲——要不是休治主動和她們搭訕的話。\r

　　 “嘿！你們掉了東西！”\r

　　 一個女孩梳頭發的皮筋掉在地上，成為我們談話的契機。\r

　　 “謝謝。”\r

　　 我問：“你會說英語嗎？”\r

　　 她們果然不止會說謝謝，和我們交流得非常順利：\r

　　 “我們留學過兩年，今年秋天剛回來，在那邊學會了英語。”\r

　　 原來她們就是撤回部署的18個黏菌體少女其中之二，也就是阿什利先生所說的“短見的國家”用大量物資換來的撤銷部署。\r

　　 “你們回來之後依然負責安保嗎？”\r

　　 “不是，我們擔任的主要工作是教同類們說外語。這次被派來巡邏，是因為能更順暢地和你們進行交流，畢竟我們需要合作。”\r

　　 我並不認為我們需要真正意義上的合作。\r

　　 等她們走遠後休治問我：“你看到她們就不會產生不適嗎？她們還是孩子，但卻拿著槍，做著和我們一樣的工作，你不會想到童兵之類的嗎？不會和你自己的女兒產生對比嗎？”\r

　　 我說：“一點也不會，也許是因為她們穿得很整齊，身體很干淨，而不像咱們在阿富汗見過的那些，也許是因為她們很強大，而且她們表現得很從容，總之我無法對她們產生憐憫，產生的只有畏懼，我感到自己才是該被憐憫的一方。”\r

　　 我以為她們聽不見，誰知聽得一清二楚，當她們再巡邏到阿什利先生門前時，其中一個女孩對我說：\r

　　 “你不用害怕我們，我們沒有危害。”\r

　　 發現談話被她們聽到，我不知該如何應答，只能說句抱歉。休治對她們說：\r

　　 “我們很難抑制這種恐懼心理，這並不是對你們的不尊重。畢竟你們——隨時都能殺了我們。”\r

　　 另一個女孩笑著說：\r

　　 “你為什麼不害怕你身邊的人呢？他也拿著槍，他也有能力在一瞬間殺了你，但你從沒對他產生過恐懼心理，對吧？”\r

　　 我當然不會對休治產生警惕，我相信他也不會。這是句很有意思的話，讓我安心了不少，倒不是話本身有什麼邏輯，而是因為，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大概不會無緣無故吃了我。\r

　　 “你們幾歲了？”休治問。\r

　　 “按照人類的算法應該說是10歲吧。按卵泡成熟時間算就是11歲。不過從培養皿里走出來也只有三年。”\r

　　 就如阿什利先生所說的，黏菌體女孩的心智比同齡人類成熟得多，我現在稍微體會到了這點。她們不多停留，聊兩句就走，繼續在整層巡邏，也不跟別人搭話。當她們再次路過這里時，給我們拿了兩瓶咖啡牛奶，用熱水浸泡過。\r

　　 “謝謝。”\r

　　 “不客氣，我們很欣賞你，只有你和你的同伴不怕我們。”\r

　　 剛才明明在口頭上對她們表達了畏懼，不知她的這句話是從何說起。不過她大概是對比了我們和其他保鏢的反應，也許確實我們算是最自然的。\r

　　 休治說：“你們也會‘欣賞’人類嗎？”\r

　　 一個女孩說：“當然會欣賞，尤其是優秀的人類男性。剛才我的同伴還說，她簡直想和你們求愛……”\r

　　 另一個女孩捂她的嘴，緊張地對我們說：\r

　　 “……不是真的，別聽她的話！”\r

　　 休治居然笑起來，他已經完全沒有半點警惕了：\r

　　 “哈哈哈哈！求愛？和我們中的誰？”\r

　　 “當然是兩個！2對2！”\r

　　 第一個女孩愉快地面對我們說出這句話，另一個則背過身去，緊張地拉著她同伴的手。我已經20多年沒見過用飲料向男人主動求愛的女孩了，她們還真是認真的！平常來說我對這種幼小體型的女孩提不起興趣，而且還會產生罪惡感，也許休治會更喜歡年輕女孩。但此時此刻她們確實成功地挑逗到我了，我聞到一股氣味，不能說是香氣，反而有點臭，像是融化了的熟奶酪，是從她們裙子下面散發出來的，一種衝動使我渴望看到她們衣服里面的東西。\r

　　 “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小婊子……”休治得意忘形地說。\r

　　 “嘻嘻嘻！是的，我們就是！”第一個女孩眨著眼睛承認，第二個女孩的臉上泛起紅暈，但也沒有再阻止她。\r

　　 我也幾乎得意忘形了——要不是休治說出這句話。這不對勁，我們不是來做這種事的，78億人為之膽寒的生物超級武器正在被他稱為“小婊子”，我不知道哪不對勁，但這明顯就是——不對勁！\r

　　 “我很抱歉，女孩們，我們兩個都是有家庭的人。我們不能……你知道……很抱歉。”\r

　　 休治也剛剛反應過來，如夢初醒般搖搖腦袋：\r

　　 “是的，就如他所說，對不起，我有妻子，我的女兒比你們還大……至少是年齡和身材上來說，我不能對你們做什麼。”\r

　　 第一個女孩有些遺憾，第二個女孩松了口氣，轉過身來看著我們：\r

　　 “請原諒我們。”\r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像你們這樣可愛的女孩以後不會缺少優秀的男人。”\r

　　 第一個女孩沒再說話，搶走了休治手中喝了一半的飲料，朝他做了個鬼臉，拉著同伴走開了。\r

　　 休治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甩著右手說了句：\r

　　 “她力氣可真大！”\r

　　 ………………\r

　　 …………\r

　　 ……\r

　　 [newpage]第二天沒有正式會議，但不代表我們就能獲得機會悠閒一下。代表團內部要召開會議，討論一下昨天會議的事。酒店里有個小會堂，泰勒先生就在這里組織討論，金絲校長表現出最大限度的尊重，沒有把聽力極佳的黏菌體女孩派過來給我們當“看守”。\r

　　 泰勒先生說：“我們是時候做出判斷了！做出判斷，然後和她們簽訂條約。我知道你們有不少話想說。”\r

　　 阿什利先生說：“金絲校長和我想的不一樣，我以為她貪婪無度，但實際上貪婪的是她身邊的人。口口聲聲要求我們提供物資援助的都是普通議員們，包括那個我們都認識的叛徒，事實上金絲校長和她的女孩同伴們很少提出物資要求，僅有的一些也只來自於伶鼬副校長。”\r

　　 努恩先生說：“你說得對，金絲校長並不貪婪於物質，但她貪婪於理想，貪婪於她的野心。索要物資的人是最容易對付的，我們要做的只是——把物資送給他們。但是金絲校長卻給我們設下了真正的難題，她想推行她的產業！”\r

　　 泰勒先生說：“是難題，但也是談判突破口！讓我們換一種角度思考問題：如果我們強行拒絕一切請求，那麼會怎麼樣？渴望物資的人也許會以強搶實現目的，但這不是金絲校長想要的！她想推行人肉產業，她想讓人接受這種殘忍的生意，我們可以看出她多麼迫切，甚至提出‘貿易試點’這種計劃！如果我們拒絕她的這些請求，拒絕關於人肉產業的一切請求，那麼她——什麼也做不了！她可以輕易搶走所有東西，卻沒辦法強行‘賣出’一件東西，盡管照她昨天的話說，她會虧本推銷，甚至可以考慮白送，但她依然無法改變人們的理念。金絲校長培養一個女孩，實行精英教育，花費大量成本，最後做成烤肉，這是她的事，然而受眾群體把盤子里的東西看做‘價值連城的美食’還是‘一具燙死的屍體’，這就不是她的事了。她有武力又怎麼樣？她能搶走所有東西，卻不能強送給誰任何東西，或者就算她強送了，進而用槍指著某人的腦袋迫使他吃下‘價值連城的美食’，但很可能這個人對吃下的東西依然認知為‘燙死的屍體’，這不是她能改變的！當然我相信她不會這麼做，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個結果，用武力推廣只能讓人感到她的邪惡，以及對於食用同類者的惡心。”\r

　　 另一位與會者也說：“泰勒先生說得沒錯，當前局勢對我們完全不利，金絲校長的弱勢可以成為談判的突破口。但是努恩先生說得也對，這對我們來說是真正的難題。我們可以懦弱地提供物資以求和平，然而允許人口交易產業就是另一碼事了，這不僅在挑戰所有國家的法律底线，也在挑戰數千年文明形成的道德觀，更是在挑戰我們身為人類的某種本能的東西。如果我們允許金絲校長的‘貿易試點’，那將會是另一種形式的災難！到那時候父母們會絕望地想：‘天哪！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已經瘋了！這世界上有人正在合法地啃食和我女兒同齡的女孩！’這些負面情緒無疑會引發巨大的動蕩。”\r

　　 阿什利先生說：“也有可能不久之後的某一天父母們想：‘這世界上有人正在合法地啃食和我女兒同齡的女孩，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r

　　 “您覺得哪種情況更恐怖？”\r

　　 “不相上下！”\r

　　 “也就是說您堅決反對貿易試點了？”\r

　　 阿什利先生卻面目凝重地說：“我沒這麼說過。您提到的什麼法律道德底线，模糊不清的什麼人類本能底线，其實也都服務於某些更基本的東西，比如文明社會的秩序，以及人類這個物種的長久生存。如果同意貿易試點可以有助於這些基本的東西，那就沒什麼可拒絕的。這就好比同性戀，同性戀有百害而無一利，純粹就是一種惡心的特殊嗜好，但是如果這個群體過於龐大，某些政府就會選擇討好他們，同時打上人權或者自由的旗號，讓這些該被自然界淘汰的可悲基因們感到開心，進而社會也就可以變得相對穩定。我的保鏢休治可能有兩句話要說。”\r

　　 “可以。”泰勒先生說。\r

　　 休治說：“我其實就是金絲校長所說的天生有這種嗜好的人，我不覺得這件事很可恥。我有妻子和女兒，很愛她們，但這種嗜好偶爾以性幻想的形式出現在我腦子里，直到幾年前我參加了一屆博覽會。前幾天我的同伴問我：作為一個父親是否會對吞吃女孩產生不適？我只能說：我並沒有把盤里的女孩和我女兒聯想到一起。在健全的秩序下我的女兒會很安全，不需要我的擔心，然後我也用不著對自願成為食物的女孩產生憐憫，我會放心地享受她的味道，而不會產生不適。”\r

　　 “就是這樣。”阿什利先生說，“我們不用過多在意所謂的底线，秩序在哪，底线就在哪。當然我依舊要說人口交易試點有百害而無一利，但它最大的‘利’就是迎合了金絲校長，因為前局勢就是：金絲校長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世界的秩序！百害而無一利……嗯，它的害處用不著別人告訴我，但我們不是法官，不是聖人，我們在做的是一門交易！”\r

　　 努恩先生說：“沒錯！我們聽她的話，她可以不殺我們，就這麼簡單！也許父母們會絕望地想：‘天哪！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已經瘋了！這世界上有人正在合法地啃食和我女兒同齡的女孩！’也有可能父母們想：‘這世界上有人正在合法地啃食和我女兒同齡的女孩，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無論哪種情況都很可怕，但這真算得上是‘可怕’？至少父母和女兒都還活著！還沒死於金絲校長的屠殺！”\r

　　 泰勒先生明顯不太同意他們的話：\r

　　 “如果這一次我們讓金絲校長感到談判很成功，談話很愉快，她就會得寸進尺，難以想象最終會提出什麼要求。”\r

　　 “她最好感到談話很愉快”努恩先生說。\r

　　 “那麼我們的未來呢？”\r

　　 “未來的事未來再說。”\r

　　 泰勒先生看起來很痛苦，但他猶豫片刻後說：\r

　　 “好吧，我同意你們的觀點。”\r

　　 他們進行了簡單的表決，同意了阿什利先生和努恩先生的主張。之後泰勒先生說：\r

　　 “既然我們決定要付出這項慘痛的代價，那麼就一定要物超所值，要獅子大開口，要提出更多關於和平和人權方面的要求，要讓金絲校長知道，她的要求是多麼使我們為難！那麼我們來討論下……”\r

　　 這時有個代表說：“等等，我們不能這麼莽撞地推進議程，我還要和我的國家說明這些情況，等他們同意之後再……”\r

　　 “沒有那個時間了！一切由我們做主！”\r

　　 代表非常不滿地說：“UNGMC由各個國家組成，卻想得到凌駕於單個國家之上的權力？”\r

　　 泰勒先生說：“我們不是普通的維和部隊，我們的維和對象是金絲雀城！如果每個國家都想自己做主，那就根本沒有我們存在的必要！當然場面也會混亂不堪，毫無團結可言！沒錯，UNGMC的權力凌駕於單個國家，至少在金絲雀城事務上確實如此，單個國家思考的是自己的領土，自己的國民，只有UNGMC顧慮的是全世界78億人！而且各大理事國給了我們這樣的權力，這是UNGMC建立之初就簽訂好的，你可以向你的政府打電話確認一下。時間也不早了，干脆我們休息兩小時，吃個午飯再繼續。”\r

　　 ………………\r

　　 …………\r

　　 ……\r

　　 [newpage]下午是另一組保鏢負責，我和休治去睡了個午覺，像我們這種經常值夜班的人，生物鍾很難按24小時的周期規律起來。\r

　　 今天依然受到了自助餐劵，好在今天正常多了，畢竟食用女孩也是非常昂貴的食材，金絲雀城也不舍得每天都免費給我們吃。不過今天的食物非常美味，以面點為主，有不同口味的包子、餡餅和餃子，還有一些煎、炸、烤出來的帶餡食物，我不是很能叫出它們的名字。休治吃了一種用韭菜、雞蛋和蝦皮做成的玉米披薩，盡管非常咯牙而且沒有奶酪在上面，但休治說很美味，我沒敢嘗試這種黃綠相間的食物，只是拍下照片發給我的女兒們。\r

　　 我又見到了昨晚巡邏的黏菌體女孩們，和她們共進晚餐。據她們說，今天的食物很特別，絕對不容錯過，因為金絲校長和三位副校長親自參與了晚餐的烹飪，而且是絕大部分主要工作，這在平常是很少見的。\r

　　 “我敢打賭她們開個連鎖餐廳能更輕松地征服世界。”休治說。\r

　　 阿什利先生走進餐廳，讓另外兩名保鏢暫時解散，然後坐在我們身邊。他拿了三只素食小包子，盛了一碗雞胸肉草藥湯。相比之下黏菌體女孩面前有一整盆包子，一口就能吃下三個，我有些理解金絲校長為什麼不常給她的部下們做飯了。\r

　　 休治小聲說：“幸好我沒和她們上床，她們一定從喉嚨到屁股都裝滿了沒消化完的食物。”\r

　　 她們絕對聽見了，其中一個女孩正好吃完自己的食物，看了他一眼，搶走了他盤里的玉米披薩。\r

　　 阿什利先生笑著說：“哈哈哈哈！看來你們認識了新朋友，這真讓人愉快！”\r

　　 女孩們說著悄悄話，看著阿什利先生笑，我猜她們是在笑話他胡子上的水珠。\r

　　 阿什利先生吃了一口素包子，自言自語地說：\r

　　 “……我正需要這東西，昨天吃得實在是……太油膩了。唔！味道不錯，看來我終於可以享受到一次輕松愉快的晚餐……”\r

　　 休治為了報復，搶走了女孩同伴碗里的包子，沒想到她的同伴傷心地哭起來，第一個女孩安慰她，指責休治“玩笑開得太過火了”，並且讓他跑腿去拿更多食物以示道歉。\r

　　 “哈哈哈哈！！！”\r

　　 阿什利先生邊笑邊吃下另一個包子，然後喝了一口湯，但他把湯喝下去之後，我注意到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凝注，放下了手中的一切食物，不僅我，就連休治也注意到了。\r

　　 “阿什利先生！？您怎麼了？這碗湯有問題嗎！？”\r

　　 “我熟悉這個味道！這不是一次輕松愉快的晚餐，不再是了，這碗湯沒有問題，非常美味，但是對我來說就像有毒。”\r

　　 “您的意思是……”\r

　　 他用手勢讓我打住，然後面向黏菌體女孩們：\r

　　 “姑娘們，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們能幫我傳遞一條信息：今晚九點半，我在餐廳後面的樹林里等他，我只帶兩名保鏢，不會耽誤他太長時間。”\r

　　 女孩說：“沒問題。”\r

　　 我依然一頭霧水：“您說的是誰？這句話的賓語是誰！？”\r

　　 阿什利先生依然打住我，對女孩們說：“對於這個問題，你們應該猜到了吧？”\r

　　 “我們猜是……煮這碗湯的人？”\r

　　 阿什利先生向我攤手：“看看她們多聰明！”\r

　　 ………………\r

　　 我們提前五分鍾到達約定地點，阿什利先生讓我們不要動，不要提問，站在身後就好。對方倒是很准時，也是三個人，看起來就像夫妻二人牽著女兒，那個男人就是昨天會議桌上的副校長之一，穿著白色長袍。\r

　　 男人非常熱情地伸出手，用不太流利的英語說：\r

　　 “您好，我是金絲雀城副校長白瞑，很高興見到您……”\r

　　 阿什利先生並不伸出手，死死地盯著他。\r

　　 “不要裝作第一次見到我，新井一郎。”\r

　　 男人也不再笑了，把手收回去。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牽著的“女兒”是個黏菌體女孩，有著銀色的頭發，但似乎和其他的不一樣，卻又說不出哪不一樣，非要說的話也許是眼神吧。\r

　　 “看來您來找我有很強的目的性。”男人說。\r

　　 “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你為什麼要背叛聯合國？或者說你仍然號稱自己有‘不可告人但絕對正義’的計劃？”\r

　　 “正如您所說，我確實有，就在不久後，您會知道的。”\r

　　 “我無法再相信你。”\r

　　 “我無需得到您的相信，無需得到聯合國的協助，金絲會幫我做一切事。”\r

　　 “我只看到你在熱火朝天地幫助敵人。”\r

　　 “你們盡管把我視為敵人，加個反人類罪，你們對我的態度已經影響不了我即將做的事了。”\r

　　 “我們想要的不是給你定罪！是希望你能作為內應幫助我們！既然你已經成為副校長了……”\r

　　 “金絲知道我是黃三角會的人，我暴露給她了，但她依舊接受了我。我正在全心全意地幫她建設金絲雀城。”\r

　　 “你！你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叛徒！！！”\r

　　 阿什利先生看起來非常憤怒，我從沒見他如此憤怒過，對面的男人依舊微笑著，沒有半點對老年人的尊重。但他的妻子似乎在責怪丈夫的語氣過激，問阿什利先生要不要在長椅上坐坐。\r

　　 阿什利先生並沒有坐，以極快速度平復了情緒，然後看看他們牽著的黏菌女孩。\r

　　 “這就是……二代體小杏吧？”\r

　　 “是的，可能也是現在世界上僅存的二代體。”\r

　　 “我能和她聊聊嗎？”\r

　　 “她不太能說英語。”\r

　　 阿什利先生的表情很遺憾，但可能也沒那麼遺憾，他一直在回避黏菌體女孩的目光，有些怕她，因為她的目光沒離開過阿什利先生的臉。\r

　　 “我說了不耽誤你的時間，所以到此為止吧。”\r

　　 “那真是太好了，我累了一天，正好回去休息。”\r

　　 “真是毫無意義的談話，我有點後悔把你叫出來，浪費雙方的時間。”\r

　　 男人帶著妻子和黏菌體女孩後退兩步，融入黑暗中，使我們不再能看到他的臉。\r

　　 “阿什利先生，希望你喜歡我的湯。”\r

　　 “哼哼，是的，只有你才知道一個消化系統不堪重負的人需要什麼。”\r

　　 ………………\r

　　 …………\r

　　 ……\r

　　 [newpage]我不再一一敘述接下來幾天的所見所聞，總之雙方見面會基本隔一天舉行一次，沒有的時候就是內部會議，消化前一天的談話內容。我不是每次會議都有機會旁聽，所以沒能完整地梳理下來他們的邏輯，但我知道討價還價很激烈，不相上下，雙方各自的內部也有不少分歧。\r

　　 我和休治加了兩個女孩的Facebook好友，性格開朗的那個名叫麥蛾，容易害羞的那個叫做葉蟬，都是可愛的昆蟲的名字。加了她們之後，系統又給我推薦了一堆“可能認識的人”，可能是她們的好友，很多用的都是自己頭像，銀光閃閃的一大列，都是黏菌體女孩們。休治讓我多加幾個，我問為什麼。\r

　　 “當她們開始全人類屠殺行動的時候，你就可以把手機拿出來對她們說：‘看，我是你的Facebook好友，請放過我吧！’”\r

　　 盡管阿什利先生每一刻都需要保鏢，但他還是給我和休治放了一整天假，因為麥蛾和葉蟬問我們哪天有空，能不能一起出去玩。原本我說這不太可能，本就只有7天的行程，怎麼可能挪出一整天空閒，然而阿什利先生讓我們好好放松一下心情，不要辜負女孩們的期待。我們沒能事先做好約定，當我對葉蟬說我們有空的時候，她卻說那天有工作，不過麥蛾說我們可以跟著她們一起行動，陪她們度過平凡的一天，約好時間，讓我和休治在一棟建築下面等待。\r

　　 早晨八點我和休治按照約定的地址來到一棟住宅樓下，打電話說我們到了。半分鍾後從整棟樓的窗戶里探出上百個銀白色的小腦袋，有的只是偷偷看，也有的開心地向我們招手，用不標准的發音問我們是不是麥蛾和葉蟬的男朋友。休治比我更從容不迫，用燦爛的笑容向女孩們揮手，他今天穿上了自己最昂貴的外套和褲子，准備了一束鮮花，當然我也准備了一束，只是沒有他的鮮艷。\r

　　 麥蛾和葉蟬走下樓，葉蟬很害羞，很不情願暴露在幾百個同伴的目光下，麥蛾把她拽出去，站在我們面前。她們依然是襯衫短裙的裝束，小皮鞋也擦得干干淨淨，不知噴了什麼香水，有種麥芽的清香。\r

　　 休治迎上去，把鮮花捧到麥蛾手里，麥蛾和他擁抱一下，然後就像萬眾矚目的明星一樣回過頭來仰視她的同伴們，自豪地甩著鮮花，獲得一大片羨慕的呼聲。當然葉蟬也要從我手里接過鮮花，這對她來說簡直無比困難，但她還是邁出了這一步，捧起我手里的花，在一片歡呼聲中躲到我身後，不敢看同伴們的臉。\r

　　 “哦哦哦哦哦！！！！！！！！”\r

　　 我們拉著女孩們的手，開始了快樂的一天，當然這份快樂是很平凡的，只不過是她們的日常生活，但我們的陪伴無疑把一份不一樣的日常帶給了她們。\r

　　 ………………\r

　　 吃過早餐之後我們來到一所學校，再次見到了早上那些女孩們，坐在大教室里，帶著筆和本子，原來是英語課。麥蛾和葉蟬正好分別負責兩個班，我跟葉蟬走進教室，小姑娘們立刻沸騰起來，吵成一片，葉蟬拍著桌子讓她們安靜，向她們介紹我的名字，然後請我協助完成今天的教學內容。\r

　　 “我非常樂意。”\r

　　 內容很緊湊，並不因為我的到來就變成散漫的談話課，先是單詞的默寫，再是課文的朗讀，校對昨天的練習題。盡管葉蟬只回來了半年不到，也就是說教學開始也不足半年，但學生們的水平比我想的高得多。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最後才是交談階段，教室分成三組，圍城三個圈，也並不是閒談，議題已經定好，葉蟬寫在黑板上。\r

　　 ShouldweactuallyobeytheHumanSlaughterProjectandmassacrehumanciviliansiforderedbyCanaryvilleonedayinthefuture?\r

　　 我問葉蟬：“你們平常也在討論這種話題嗎？”\r

　　 女孩一笑：“是的，只是練習口語隨便找的話題而已。”\r

　　 接下來的40分鍾由各個小組進行自由的頭腦風暴，我和葉蟬走來走去地傾聽，如果有參與不積極的學生就主動過去引導談話，順便糾正一些詞性和發音。問題不需要給出明確的答案，但必須有思考過程，列出“是”或者“否”的理由，最終每組要選出一名代表進行發言，將理由陳述出來。\r

　　 “我們不該這樣做，人類的滅絕會導致我們的物種無法繁殖。”\r

　　 “好的，是一條不錯的理由。”葉蟬把她的話寫在一個大NO下面。\r

　　 “平民是無辜的，殺死他們會增加人類對我們的恐懼。”\r

　　 “也會增加外界人類對金絲雀城的恐懼，不利於金絲雀城的發展。”\r

　　 “總有一天人類會研發出對付我們的武器。”\r

　　 葉蟬猶豫一下，問我應該寫在YES還是NO下面，我也不知道，於是暫且寫在中間。很快NO的下面列了滿滿半黑板，YES下面還一個沒有。\r

　　 有個女孩說：“我們應該這樣做。NO下面的大部分觀點都是以和平為前提，但如果金絲雀城下達命令，一定是因為遭受了重大打擊。”\r

　　 我看這個女孩很眼熟，才想起來她是會議桌上和阿什利先生談判的代表之一，應該算是黏菌女孩里面有領導地位的。總之這下YES下面也有了條目。\r

　　 下課之後我問葉蟬：“金絲校長知道你們討論這種話題嗎？”\r

　　 “她知道。”\r

　　 “不表示反對嗎？”\r

　　 “不反對，她總說自己很笨，希望我們都變得比她聰明，能想明白更多問題。”\r

　　 ………………\r

　　 午飯時候休治已經和他的女孩非常親熱了，把她背到餐廳去，從教室里走出來的一群女孩跟在他們後面。葉蟬讓我拉著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她比我想的更穩重成熟。\r

　　 然而這不是一次愉快的午餐，尤其是當我看到她們吃什麼的時候。葉蟬說一天之中只有午餐才能讓她們吃飽，早餐和晚餐都只是品嘗味道。我和休治端著面包、煎魚和沙拉坐在椅子上，卻看到她們面前擺著一大盆……我只能說……像是嘔吐物的東西！這是一些巨大的盆，幾乎和餐桌一樣大，每盆邊上圍著五六個女孩，用水管伸進去吸食。沒錯，不是吸管，而是花園里澆花的那種水管，只是被剪短了點，就這樣用吸管分享著盆里的“食物”。\r

　　 葉蟬說這是一種低成本但能量密度極高的飼料，是金絲雀城科研中心專門為她們研發的。她說了飼料這個詞，連她們自己都不會說這是食物，但她們沒有怨言，而且吸得很開心。\r

　　 休治問：“我能嘗一口嗎？”\r

　　 麥蛾說：“這個對人類很難消化，而且里面的一些活性菌可能會導致肚子疼。”\r

　　 於是我們打消了這個想法。\r

　　 下午是她們的訓練時間，盡管麥蛾和葉蟬幾乎不負責巡邏，但是金絲校長要求她們每個人都能隨時化身為戰士。我經歷過的訓練都很辛苦，但她們反而很期待，都非常高興，除了葉蟬，她似乎極度抗拒。\r

　　 “你們為什麼這麼高興？”\r

　　 “因為今天又能用‘那個’了！”\r

　　 訓練是在大深坑的正中心，對她們進行訓練的卻是人類。我終於知道葉蟬抗拒的原因了，她們在訓練中要脫光衣服！當赤身裸體的麥蛾向我們跑過來時，我幾乎感到休治要撲上去！\r

　　 當然最後葉蟬也從更衣室里出來了，小步走到我面前，我簡直擔心她因臉紅而暈倒過去，但她卻把手臂張開，不再遮住任何部位，用細小的聲音問我：\r

　　 “我的身體……好看嗎？”\r

　　 “你簡直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孩！”\r

　　 葉蟬趕緊又用手遮住胸口和小腹，低聲說了句：\r

　　 “不要盯著我……”\r

　　 麥蛾叉開腿站著，雙手插著腰，絲毫不在意現狀，翹了翹鼻子說：\r

　　 “唔唔！是我的錯覺嗎？好像從哪散發出了雄性激素？”\r

　　 當訓練正式開始的時候，我終於知道“那個”是什麼了。地面工作人員把一個大圓罐背在葉蟬的背上，幾道金屬扣具牢牢固定住她的身體，甚至勒進皮膚中。這東西幾乎和她一樣長，比她腰部還粗，使她很難大步走路，但是當她摁下左手的一個按鈕，圓罐下方噴出四股藍色的火焰，使她離開地面，升入空中。升空之後的葉蟬瞬間開朗起來，興奮地翻了個身，火焰在空中畫了個圈，興奮地向我打招呼。\r

　　 等到這一班的所有人都穿好噴射器，她們開始按照地面人員指示做出各種動作，利用控制板做出精確的空中轉體，精確到厘米的前移後移，迅速爬升和下降，最後是極限加速。飛行操作訓練之後就是射擊練習，每個人都拿起槍支，在移動過程中進行射擊，精准異常，唯獨麥蛾和葉蟬的成績稍微差了點，但也沒人指責她們，畢竟她們剛回來半年，不可能和別人一樣熟練。\r

　　 休息的時候，幾個女孩給我們表演她們自創的空中旋轉舞，原本葉蟬堅決拒絕加入進去，但還是被麥蛾拉進編隊里。舞蹈的美麗無法用語言形容，她們縱情地舒展著自己的身體，時而舒展，時而蜷縮，時而夸張，時而柔和，時而繞著我們轉圈，時而升到我們上方。我很理解葉蟬為什麼會抗拒，當她們在我們上方做出抬腿動作時，一切都會一覽無余，當然原本就都一覽無余了，這個舞蹈本身就是在激發觀賞者的性欲。當她們回到地面，靠近我們的時候，我又聞到了第一次見她們時的奶酪味道。\r

　　 晚飯是個巨大的驚喜，自助餐廳里立起一顆巨大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小禮品，我才發現原來今天是平安夜。餐廳里點著很多蠟燭，彌漫著烤火雞的香氣，阿什利先生打扮成聖誕老人，在餐廳里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歡快地笑著。金絲校長跟在後面，穿著馴鹿布偶服，兜帽上有兩只犄角。他們從口袋里拿出玩具送給孩子們，其中還有不少整人玩具，把女孩們逗得笑個不停。她們大概從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東西，就連葉蟬也迫不及待地小聲說：“怎麼還沒輪到我呢？”\r

　　 更多的聖誕老人和更多馴鹿進入餐廳，氣氛更加熱鬧了，扮演聖誕老人的是泰勒先生他們，扮演馴鹿的是金絲校長的同伴們。他們在餐廳里手拉手唱歌跳舞，我們也和他們一起唱。我有些莫名的傷感，畢竟後天就要走了，這就像是一場離別晚會，而離別總是一件傷心的事。\r

　　 ………………\r

　　 晚飯之後女孩們請求我和休治護送她們回宿舍，我本想拒絕，但休治很快就同意了，我們一直把她們護送上樓，走進她們的房間。這是一間普通的雙人宿舍，床鋪很干淨，被子也疊得很整齊，牆上貼著一些照片，是她們留學時候和朋友們照的。我們坐下來聊天吃點心，休治很會講故事，給她們講了一個又一個。\r

　　 當最後一個故事講完之後，我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看著互相的眼睛。然後她們又一次向我們求愛了，這一次連葉蟬也不再害羞，站在我面前，鼓起勇氣對我說：\r

　　 “我想被你觸摸，請摸我的身體！”\r

　　 麥蛾更著急，拽著休治的手往自己裙子底下塞，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畢竟第一次就是我把他阻止下來的。然而這次我不會再干涉他，我們長期出差偶爾邂逅別的女性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用眼神對他說：這一次你自己決定。\r

　　 他用眼神回問：“你呢？”\r

　　 我開口說：“你管好自己就得了！”\r

　　 ………………\r

　　 …………\r

　　 ……\r

　　 [newpage]（普通視角）\r

　　 12月25日上午，金絲雀城校長金絲，與聯合國對金絲雀城綜合事務團（UNGMC）秘書長伯頓·泰勒，共同簽署了《洋鹽條約》。\r

　　 條約規定金絲雀城一方應履行的義務：\r

　　 一、停止對名為“框架形沙拉黏菌與人類細胞共生生物體”（以下簡稱黏菌體）的生物進行任何形式的擴散，包括輸出雇傭軍和派遣留學生。\r

　　 二、金絲雀城領土以《金絲雀城獨立宣言》原視頻為標准，不得進行擴張。此邊界垂直向上為金絲雀城領空邊界。\r

　　 三、對產生自金絲雀城的，和正在金絲雀城內的，現有的及未來會有的所有黏菌體進行個人信息登記，信息隨時與UNGMC共享。\r

　　 四、自條約生效起的90天內，金絲雀城不得阻攔任何人類平民一次性離開金絲雀城。此期滿後可施行金絲雀城自訂出入境政策。\r

　　 五、UNGMC有權檢查任何進出金絲雀城的物資，有權根據進口來源國及出口目的國的相關法律進行扣留。金絲雀城不得阻攔。\r

　　 六、不研發不制造大規模化學武器，及傳染性生物武器。同意UNGMC審查組每年一度入境，對金絲雀城科研中心進行審查。\r

　　 七、條約生效半年內完善身份制度，保障一切合法公民人身安全。非公民身份人類必須進行最基本的編碼登記，有關信息隨時與UNGMC共享。\r

　　 八、UNGMC有權派遣人權調研組隨時入境金絲雀城。金絲雀城任何時間不得阻止持“UNGMC人權調研組文件”的工作人員入境。\r

　　 ********\r

　　 條約規定UNGMC一方應履行的義務：\r

　　 九、開放洋鹽市為可食用人類貿易通商口岸。允許食人魚牧場等《首批合法化可食用人類企業名錄》所列企業在洋鹽市進行商業活動。\r

　　 十、立法確保可食用人類貿易在洋鹽市的安全進行。\r

　　 十一、普通公民出境赴洋鹽市，UNGMC各成員國需保證放行。\r

　　 十二、協助修復金絲雀城至洋鹽市高速公路。\r

　　 十三、自條約生效起的90天內，UNGMC不得阻攔任何合法公民一次性進入金絲雀城。\r

　　 十四、允許金絲雀城進行正常進出口貿易。允許金絲雀城科技成果外銷，但應嚴格管控C級以上成果在民用醫藥領域的應用。此處分級制度參考《小動物學園科技成果負面作用風險等級，2014版》\r

　　 十五、對金絲雀城校長金絲、副校長伶鼬的“反人類罪”進行重新審判。\r

　　 十六、在第一條嚴格執行的情況下，允許不限數額的黏菌體出現在洋鹽市，單次不超過3小時，間隔不短於5天。\r

　　 以上就是洋鹽條約全部內容。\r

　　 ………………\r

　　 …………\r

　　 ……\r

　　 （第一章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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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減肥與結婚\r

　　 “死處男！我要的薯片呢！？”\r

　　 “昨天就跟你說了缺貨！”\r

　　 “昨天不就原味沒貨嗎？我跟你說湊合買點黃瓜味的！”\r

　　 “今天黃瓜味也賣沒了！！！我還特地幫你跑了三家超市！”\r

　　 “怎麼這樣……”\r

　　 “說是下禮拜二進貨，踏實等著吧！”\r

　　 “唉……那成吧，辛苦你了……”\r

　　 我正不耐煩，聽見小柑說我辛苦了，頭頂上的烏雲頓時散去不少，扔給她一袋東西。\r

　　 “嗯？這是……香菇肥牛！！！？還有泡椒鳳爪！！？海綿蛋糕！！！？還有……還有……怎麼會有這些東西！？”\r

　　 “哈哈哈哈，今天早上剛送來一車，正好擺上架！看你還知道我辛苦才給你吃，你敢跟我鬧脾氣的話，我就打算藏起來自己吃了！！！”\r

　　 “吃這麼多不肥死你！悠著點你那血糖！”\r

　　 小浪貨窩在沙發上打滾，抱著一袋零食親個不停，絲毫沒有半點出息。我問她：\r

　　 “今天晚上吃什麼？”\r

　　 “零食大餐！！！”\r

　　 “不行，那不叫飯！”\r

　　 “叫外賣！！！”\r

　　 “一點營養也沒有！”\r

　　 “那就麥當勞！？”\r

　　 “不是昨天晚上剛吃完嗎！”\r

　　 小柑委屈地叫道：“你想讓我怎麼樣！？總不能在家炒菜做米飯吧！！！？”\r

　　 我從塑料袋里掏出一根蔥，欣喜地給她看：\r

　　 “我給你炒你最愛吃的——蔥花炒洋蔥！”\r

　　 然而這次沒能達到驚喜效果，這貨把嘴一撅，不說話地看著我。\r

　　 “算了算了，出去吃去吧，下館子！”\r

　　 “耶！！！”\r

　　 我先自己穿上衣服，然後再給她穿，她又不是不會穿，只是非常享受這種處處有人伺候的感覺。拉羽絨服拉鏈的時候，突然感覺有點費勁，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前一陣好像還沒這麼困難。\r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r

　　 “沒有啊？”小傻缺不知道下台階。\r

　　 “那就是你奶子又圓了！”\r

　　 “呸！原先是方的！！？”\r

　　 鑒於她跟我抬杠，我也不再嘴下留情，直奔主題，一針見血：\r

　　 “你是不是又肥了？”\r

　　 “不是，我奶子圓了。”\r

　　 “哦。”\r

　　 “嗯。”\r

　　 齊心協力姑且拉上拉鏈，總覺得隨時會崩開，不過也就這麼著吧！我們走在大街上，今天好像很熱鬧，才想起原來今天是元旦。不少人聚集在廣場上等著看倒計時，我們也往那邊溜達。\r

　　 ………………\r

　　 原先的大廣場在三年前被炸成坑了，現在人們活動都在小廣場。這個小廣場其實更老，在江邊上，名叫銅鼎公園，甜水市時期早就沒人去了，那時磚縫里都長著草，陰森詭異。公園正中的石台子上扣著一口不知什麼年代的大鼎，底部還有衝刷不掉的黑炭，明顯就是前朝拿來做飯用的，不是什麼寶貝，外壁也沒刻著文字，也沒什麼花紋，只有一個圓圈圍著三角的圖案。古語雲天圓地方，卻從沒有天圓地三角的說法，何況這個三角比圓還寬，地比天大不合道理，史料也毫無記載，此時鼎扣過來三角是正的，搬正的話三角自然就會倒過來，這種極不協調穩定的紋飾也沒在別的文物上出現過。雲黃觀里懂風水的小道姑說這是鎮城之寶，鼎內積攢著一股仙靈寶氣，從下面的縫隙里緩緩外流，無論天翻地覆，銅鼎可保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度過危難。前幾年沒出事的時候有人想把公園挖成游泳池，請來全國著名風水大師，把一張什麼符塞進鼎下的縫隙里，結果大師當場大驚失色，驚呼世上竟有如此至邪之物，還說此鼎搬正之日就是血染甜江之時，萬萬不可翻過來，於是游泳池就沒建。不知這些宗教人士何以產生如此矛盾的逗逼說法，因為迷信就放棄工程也不知道誰腦子進水了。反正我和小柑收到泰妖發來的郵件之後就徹底摒棄迷信了。\r

　　 前年金絲讓人把公園收拾一番，周圍開了一圈店，是銅鼎公園也有了不少生機。莫名其妙當選副校長的白大夫也讓人把風吹日曬的大鼎擦干淨，蓋了個小亭子擋雨，他這麼相信科學的人做出這種事讓我有些意外。\r

　　 前一陣有外賓來開會，整個金絲雀城熱鬧非凡，每天都像過節一樣，還有記者來采訪我們。前兩天他們走了，我以為熱鬧勁頭回過去，還稍微有點失落，結果沒想到反而迎來又一波高峰。《洋鹽條約》規定，90天內我們可以選擇從金絲雀城搬出去，同樣90天內外界也可以有人搬進來，決定了就無法反悔，過時不候。結果搬出去的還沒多少，這兩天大街上立馬出現了一堆提著大包小包的老外，沒想到居然還真有人搬進來住，也有人來我店里買手機電腦，還得靠小柑給我翻譯。\r

　　 我們溜達到銅鼎公園環形商業街，滿處都在放著新年快樂歌。有些茶館包子鋪之類的為了迎合新入居民的口味，在桌子上鋪個桌布，牆上貼點不知哪的老外合影照片，收銀台擺一堆洋酒瓶子，菜單添加雞尾酒牛排薯條之類，門口擺個小黑板，用花里胡哨的英語寫上今日推薦。\r

　　 小柑嚷嚷：“我要吃這個！培根堡豆漿套餐！”\r

　　 “又吃漢堡，這不就跟麥當勞一樣了嗎？”\r

　　 “那叫快餐漢堡，這是手工漢堡，不一樣！你怎麼什麼都不懂呢！”\r

　　 “成成成吃去吧，還挺貴……”\r

　　 盡管短短三天就裝飾得不像樣子，其實這是我常來的店，他們還安了個鈴鐺，推門時候叮鈴一聲，原先負責蒸包子的小姑娘還穿了一聲女仆裝，大喊一聲歡迎光臨。\r

　　 “照例，兩屜包子拍根黃瓜來碗紫菜湯，然後再來個什麼……培根堡豆漿套餐。”\r

　　 “原來是Z哥跟小柑姐，來請坐吧！”\r

　　 “嗯，給我拿一聽雪花。”\r

　　 我們繞過幾桌吃包子的老外，坐在離後廚最近的小桌子上，很快啤酒先上來了，給我倒進杯子里，又細又高的一杯，冒著豐富的泡沫，我從來都沒意識到最便宜的雪花倒杯子里也能這麼漂亮，當然喝一口就原形畢露了。然後蒜末拍黃瓜也上來了，這個倒是依舊裝在小碟里，依舊還是熟悉的味道。\r

　　 “你也吃，吃點菜！”\r

　　 “套餐里有沙拉，誰吃你的拍黃瓜！”\r

　　 “別把我說得這麼老土，咱倆也是出國旅過游的人。你還記得那回吃的什麼魚子醬不？”\r

　　 “對對，還有格瓦斯！還有……什麼來著？”\r

　　 “哼，你可別裝傻，西餐吃了兩天你就滿處找餃子吃。”\r

　　 “嘿嘿……”\r

　　 小柑又跟我說：“咱倆吃完飯看電影去吧，看完再回來等倒計時都來得及。”\r

　　 “也成，不錯，挺好……”\r

　　 包子也來了，培根堡也來了，漢堡旁邊擺著薯條香腸沙拉之類，互相換著吃，拍黃瓜配啤酒，感覺挺開心。店主跟我關系不錯，店里暫時沒人點菜，他就溜達出來透氣，跟我閒聊天。\r

　　 “小Z啊，正好想問你，上次跟你說的那個電腦，你看看到貨沒有？”\r

　　 “沒呢，這兩天條約一出，政策變了，原先其實都算走私，從26號起就得合法進口，原先的貨都得重新審。”\r

　　 “那是不是都要漲價？”\r

　　 “誰知道呢，這下檸檬幣又要跟國際接軌，也不知道匯率怎麼算，反正肯定要調整。”\r

　　 前年我們根本沒有買賣的概念，金絲設置一些供應點，每天發點雞蛋蔬菜，每禮拜發點米面，也可以拿方便面之類，也僅此而已，還哪能給這貨吃薯片，簡直做夢！然而去年年初物資種類變得豐富起來，金絲她們也不直接發食物了，而是開始印鈔，名為檸檬幣，背面印著兩只檸檬，設計意義不明。總之每人每月發點錢，有意願的可以批發點貨開店做買賣。當然絕大多數人都對金絲雀城很抗拒，不願在這里工作，我算是第一批恢復營業的，填了張進貨申請表，幾天後就把我申請的手機電腦之類成箱送過來。金絲雀城從來沒斷過網絡，所以電子設備無疑是最需要的，好多人的早就壞了，我一開店簡直幫了他們大忙，我也可以獲得更多錢，可以比沒工作的人多買點好吃的。\r

　　 店主說：“也不知道怎麼弄，走一步看一步吧……”\r

　　 女仆裝小姑娘趕緊把他拽走：\r

　　 “爸！人家兩口子出來吃飯，你過來扯什麼閒天！趕緊起開吧！去！去！”\r

　　 “成成成……你們吃什麼盡管跟我說！我最近學了好多西餐，還會調酒呢！”\r

　　 “去吧去吧人家都吃上了！！！”\r

　　 店主進去接著忙，我倆一邊閒聊一邊吃飯，不一會兒就盤干碗淨，拍著肚子抹嘴，她羽絨服的拉鏈看起來更可憐了，我讓她干脆拉開。\r

　　 “明天給你買新衣服去。”\r

　　 “行啊！”\r

　　 結賬走人，冰天雪地滿處溜達，溜達到電影院看電影，在椅子上一窩，吃著爆米花喝著可樂，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出來一看11點，正好去看倒計時，回到銅鼎公園里，大顯示屏上已經開始倒計時，陸陸續續放著煙花，也有攝影機在拍。飯館還沒打烊，還在提供紙杯熱飲，我跟小柑一人要了一杯巧克力，感覺生活甜蜜極了。\r

　　 新入籍的老外們明顯比我們更愛國，對著顯示屏歡呼，雙手搖著粉黃心旗，不過想想也很正常，金絲雀城這麼可怕他們都敢往里鑽，想必早就愛得深沉了。我一錯眼小柑也買了一張，舉在手里跟著他們一起歡呼。\r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r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r

　　 小柑興奮地蹦躂著，肚子上的贅肉隔著毛衣上下顫。此時的我還不知道，人生中最可怕的災難即將降臨在我頭上！不僅是我，還有小柑，還有金絲雀城的大部分人，甚至包括金絲自己，馬上就會卷入這場災難之中。\r

　　 ………………\r

　　 …………\r

　　 ……\r

　　 [newpage]金絲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拿了一顆櫻桃塞進嘴里，嚼吧嚼吧，噗地把核吐進床邊的垃圾桶里，精准無誤。這是昨天剛從南美洲進口的，一飛機運過來，還有橙子，還有咖啡，好多東西。金絲回想兩年半前第一次收到外界運來的貨物，也是一架這樣的飛機，金絲雀城的人們心驚膽戰地等在下面，生怕飛機突然爆炸，畢竟這承載著她們的夢想，象征著一次啟程，一切仿佛還是昨天的事。現在的飛機已經用來裝水果了，也不再有人心驚膽戰地等在下面了，一切都仿佛步入了正軌，而且步入速度驚人。\r

　　 “銀狐！！！從冰箱里再給我抓一把櫻桃來！”\r

　　 “哎！！！！”\r

　　 她們從賭場地下室搬出來了，伶鼬說里面空氣實在不好，住的地方必須有窗戶，於是就從醫院附近的廢舊家屬樓里裝修出一間屋子給金絲，後來感覺整棟樓怪慎疼的，就把從一樓到六樓的18間屋都收拾出來，給女孩們住。金絲住在一套三居室里，銀狐和伶鼬分別住一間臥室，都有自己的大床，想一起睡就一起睡，想獨處也有私密的小空間，是女孩們同居的理想環境。客廳地上鋪個小毯子，是給豬蹄准備的。\r

　　 這樣的生活可以說是非常非常非常幸福的，金絲感覺可以過上一輩子。早晨起床銀狐已經做好早餐，食物是雞蛋液炸面包片，飲品有橙汁或者豆漿。上午的時候出去透透氣，散散心，開開會，辦辦公，說是辦公其實就是給伶鼬和白大夫他們幫倒忙。中午回家銀狐已經做好午飯，悶米飯炒幾個小菜，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吃，她們也並不把豬蹄當寵物，而是當自己的家人一樣。吃完飯睡午覺，一覺睡到三點半，坐在馬桶上玩手機發帖子玩到四五點，出去逛超市買吃的。除了零食之外，晚飯食材也一定要准備出來。到家之後誰下廚就不一定了，睡了一天的小金絲精神抖擻，推開銀狐，系上裸體圍裙，手持菜勺，左右開弓大忙一場。金絲廚藝又精進了，就算只有豆芽都能做出一桌大餐，做好之後伶鼬差不多正好到家，買了汽水和葡萄酒，用酒瓶子戳金絲屁股玩。偶爾伶鼬回家早也會下廚，反正屋里三個人一個比一個擅長做飯。銀狐擅長炒菜，金絲擅長煎烤，伶鼬會做面食餡料，三個人配合起來足以開一家餐館。偶爾也圖省事煮掛面吃，金絲最會煮掛面，又美味又有營養，煮了之後連自己都說好吃，注定要下去兩大碗。有時就連銀狐都說：\r

　　 “金絲姐姐吃得比竹象還多！”\r

　　 每當此時金絲就把碗里的雞蛋黃給銀狐：\r

　　 “你正長身體，你也多吃點！”\r

　　 “呼嚕……呼嚕……”豬蹄也把面湯吃得滿臉都是，好在她現在吃完飯會自己洗臉。\r

　　 吃完飯讓銀狐刷碗，伶鼬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金絲躺在她大腿上玩手機，看看新聞發發評論，傳點金絲雀城的圖片，分享一下自己做的晚餐。自從聖誕會議閉幕之後，全世界媒體對金絲雀城進行了多方面報道，讓人們更加了解這個神秘的地方，同時對金絲的罵聲也少了許多。見到沒什麼人罵了，伶鼬偶爾也會參與評論，或者發兩張自拍上去，再或者曬曬新染的頭發。銀狐刷完碗也窩過來，吵著要吃牛肉干，於是金絲把下午買的零食全都拆開，愛吃哪個吃哪個，結果銀狐沒吃多少都讓自己收拾了，當然伶鼬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拿兩片逗豬蹄玩。\r

　　 衣服往洗衣機里一塞，邊洗衣服邊洗澡。反正也沒其他人，四個人，噴頭又衝，四個人擠一塊洗都綽綽有余，於是果然一塊洗。偶爾伶鼬要給金絲“搓背”，於是不帶銀狐和豬蹄玩，只和金絲兩個人洗，邊洗邊互相胳肢，總能笑得連氣都穿不上來。\r

　　 “哈哈……哈哈哈哈……哎呀……摸哪兒呐！摸哪兒呐！”\r

　　 洗完澡晾上衣服上床睡覺，有時候各睡各的，但是伶鼬有時聽見金絲會在夢里哭，而伶鼬自己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怕黑，所以一般都到金絲屋里睡，冬天互相摟著也暖和。她們不會沒有計劃地做愛，因為兩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出水量非常大，摟著摟著就開摸的話能一直濕到褥子里去，所以她們一定會在屁股底下墊好幾層毯子。當然她們也都不傻，有時候舔對方下面的時候，偶爾能嘗出男人的味道。\r

　　 “金絲啊……”\r

　　 “嗯？”\r

　　 “你又勾搭誰家小帥哥去了？”\r

　　 “哼，我還想問你呢！”\r

　　 要說三年前她倆姑且還能看做同齡人，現在完全就是一大一小姐妹倆。伶鼬畢竟已經20歲了，比金絲高一腦袋，每一寸皮膚都散發出成熟的味道，有著挺拔的乳房，纖細的腰部和豐滿的臀部，至少她理應如此，事實一會兒再說。\r

　　 金絲有一天突然問：“你下邊怎麼不長毛呢？”\r

　　 伶鼬有些不好意思：“我……用的脫毛膏。”\r

　　 “還是別用了吧，對女性來說，陰毛畢竟可以起到保護作用，總有一天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也會有自己的孩子，不能總把自己當成……小肉畜。”\r

　　 伶鼬已經一點都不小了，其實金絲也不小了，她也是不折不扣的20歲。\r

　　 “我倒是羨慕你，永遠保持14歲的模樣，皮膚也不起褶，老是這麼又矮又小的，下邊摸來摸去的也沒沉積黑色素，還跟小孩一樣夾成一條縫，你看我就不行……”\r

　　 金絲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至少不是100%的好事，自己這份特別修改過的基因雖然帶來了一生的年輕外表，但也並非沒有代價，比如無法生育，再比如一些心理上的因素，她從來沒有身為人類的認同感，“你們人類怎麼怎麼樣”是她的口頭禪。\r

　　 “……也是要成家的，會有自己的小孩……”\r

　　 金絲總覺得自己曾經和誰說過類似的話，只是她記性一向不好。她也不會刻意回憶這些東西，因為有種莫名的恐懼，也因為在夢里已經重放太多遍了，醒來之後就忘記也算是一種幸福。\r

　　 ………………\r

　　 “伶鼬啊……”\r

　　 “嗯？”\r

　　 “白大夫把豬蹄牽走玩去了，銀狐陪文狸過生日去了，今天就咱們倆人。”\r

　　 “所以呢？”\r

　　 “今天咱們下館子吧。”\r

　　 伶鼬稍微有些窘迫，金絲知道她約了別人，多半就是神經學家。兩年半前的那次事金絲還記得，白大夫表達了自己的目的，暴露自己是“另一個黃三角會”，還和他的手下們吵了一架，那次伶鼬被嚇昏過去了，所以不知道艾沃森其實另有身份。不過金絲沒有對伶鼬多嘴，因為艾沃森對金絲雀城做出了太多貢獻，幾乎是全部貢獻，他的科研成果換來了如今的一切。當然更因為：他和伶鼬是真心相愛的，男女之間的相愛，作為人類的正常相愛，金絲沒有半點理由阻止這份她所不理解的愛情。\r

　　 說這麼多都是廢話，今天不一樣，金絲不打算把伶鼬讓給任何人，否則的話她就只能獨自一人在家喝粥了。她用柔弱的語氣表達了自己的強硬：\r

　　 “今天陪我吧。”\r

　　 “嗯，我打個電話。”\r

　　 伶鼬一個電話推掉了她男朋友的約會，金絲有些內疚，但不會表達出來。\r

　　 “走吧，打完了，哪吃？”\r

　　 “去銅鼎公園看看吧。”\r

　　 醫院這邊在東南角，離河邊稍微有點遠，伶鼬開上車，載著金絲到廣場附近覓食。下車之後，有些路人和她打招呼，金絲用微笑回應他們，後來打招呼的太多了，還有索要簽名的，伶鼬干脆給她罩上口罩，藏進人群里，等到飯館門口了再摘。\r

　　 金絲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有點忘了是在哪聞見過的了，忘記了當時的景色，只記得也是這種令人飢餓的香味，彌漫在清冷的空氣里。\r

　　 “嗯！就吃這家！”\r

　　 伶鼬看看小黑板：“這個……培根堡豆漿套餐？”\r

　　 “進去看看吧。”\r

　　 店里有幾個老外正在吃包子，是金絲雀城的新居民，他們正吃著包子，抬眼一看進來的居然是金絲，嚇得突然學會了用筷子。不過店主女兒告訴他們慢慢習慣了就好。有個老外建議金絲注意安全，因為和他一起搬進來的人員很多很雜，不知是否會有想傷害她的人。金絲對他表示感謝，但也很固執地說：\r

　　 “如果我在自己的國家還要東躲西藏，那還不如直接把我封進棺材里保護。”\r

　　 伶鼬要了牛排套餐，金絲則沒有，她找到了自己想吃的東西，點了一屜包子，豬肉大蔥餡的。伶鼬切著牛排，金絲吃著包子，盡管今天是金絲提出下館子的，但她卻顯得格外沉默，伶鼬記性比她好多了，知道這是為什麼。\r

　　 金絲吃了一屜不夠，居然還想要，於是就真又要了一屜，一口一個地吃。伶鼬吃完一份套餐居然也覺得不飽，又點了份煎魚吃。\r

　　 店主說：“你們這樣單點的不劃算，我跟你們說，同樣是這些東西，下回直接要個四人套餐……”\r

　　 店主閨女趕緊說：“爸！親爸！！人家可是金絲校長！還在乎單點比套餐貴多少嗎？”\r

　　 “嘖，你這孩子懂什麼，金絲校長在河邊上賣菜的時候我也算是回頭客，那時候誰敢說一分錢不是錢？”\r

　　 “您自己都說那時候了……”\r

　　 金絲吃著吃著就笑了，回想起了很多美好的東西。\r

　　 金絲說：“對了，今天有新年倒計時，咱們一會兒看看吧。”\r

　　 伶鼬說：“好啊，不過好像還早著呢，你打算先干點什麼？”\r

　　 金絲看看表，確實還有倆多鍾頭，現在去逛商場早關門了，看電影也來不及。於是金絲說：\r

　　 “就在店里坐著吧，挺安靜，挺暖和，再點點喝的？”\r

　　 “也行，咱們坐著說會兒話，看看窗戶外邊下雪，看看放花，看看他們新搬進來的都是什麼人。”\r

　　 “沒想到你和白大夫說得還挺對，還真有人願意主動加入金絲雀城，我還以為半個都不可能有呢……”\r

　　 “吸引他們來的是你，我只是對你的魅力充滿自信。”\r

　　 金絲喝了一口拿鐵咖啡，很甜很暖和，伶鼬也喝了一口，奶沫沾在嘴唇上。\r

　　 “咱們喝這麼一杯，會不會晚上睡不著覺？”\r

　　 “不至於吧，其實咖啡沒多少，就當甜牛奶喝就成。”\r

　　 “沒多少嗎？我喝著挺香的啊……”\r

　　 兩人坐在窗邊聊天，有聊無聊地評論著路人的臉。她們還真這麼坐到12點鍾，然後當倒計時開始的時候，金絲也沒起身的打算。連店主都跑出去喊倒計時了，她倆依然坐在屋里，愜意地享受著暖氣和免費續杯的咖啡。\r

　　 此時的金絲是如此幸福，卻不知道短暫的幸福生活就要告一段落了。她的人生將會迎來一場痛苦，可以稱得上是災難的痛苦，不僅她要遭受，也包括她對面的這個人。伶鼬似乎知道些什麼，表情很凝重，但她知道不該打破今天的氣氛，不該和金絲說這種事，只是默默陪她享受最後一個幸福的夜晚。\r

　　 ………………\r

　　 …………\r

　　 ……\r

　　 [newpage]“死處男死處男！大中午了還不起床！？起床看看咱倆吃點什麼？”\r

　　 “唔……咋咋……什麼大中午，這不是剛……凌晨11點50？”\r

　　 “對啊，新年第一天就在床上窩著不好吧？”小柑很罕見地說出這種話。\r

　　 “也就你每天窩著，我就偶爾窩一兩回，平常還不是得開店……而且我一直想問你，你總不能一輩子就在家里吃零食吧？你也老大不小了……”\r

　　 客觀來說這小東西已經確實算不上小了，無論從年齡還是從身材來說都已經是成年人，18歲生日時候我還給她過了一次成人禮。她老說我不喜歡她長大了的模樣，說我一上街就滿處尋覓14歲小女生，還說我操她的時候一點也不認真，最初的時候可不這樣。\r

　　 “我不在家我去哪？你是不是要趕我走！？我就納悶最近你怎麼老去包子鋪，看上人家小閨女了吧！！！”\r

　　 “不是不是，我是感覺你再這麼窩著就成橡皮泥了！你這叫NEET！不受雇傭，不受教育，不受培訓，橡皮泥一坨！這三個你總得占上一個吧！？”\r

　　 小浪貨很委屈：“我有什麼辦法？三年前我還半年就要畢業了，水果學園突然停課，我又沒地方高考，再說就算有的話金絲雀城里也沒大學，就算再上半年學也沒用……”\r

　　 “前一陣你那個同學，你管她叫小桃姐姐那個，她不是還找過你，問你有沒有興趣幫忙把水果學園重辦起來，你也不考慮一下？”\r

　　 “連你都說我快變成橡皮泥了，突然讓我辦學校，你覺得我有何德何能啊？太瞧得起我了吧！再說你又比我好多少？你這也算是開店？門口貼個手機號，你也沒跟以前一樣真的坐在店里，你不也是橡皮泥？”\r

　　 “是是是你都對！”\r

　　 我們正在抬杠，突然傳來敲門聲，拍得哐哐作響，嚇得小柑躲進被窩里。我心想大中午光天化日總不會有入室搶劫，於是問了句：\r

　　 “誰啊！？”\r

　　 “開門！快開門！”是個女孩的聲音。\r

　　 “來了！”\r

　　 我穿上睡袍把門打開，是個小動物學園女生，至少穿著小動物學園校服，年齡可能比小柑還大。三年前金絲從富紅苹手里搶救出幾百個學生，後來也沒再當商品賣出去，很多已經超過屠宰年齡卻依然好好活著。她背著書包，舉著平板電腦，身後跟著一個黏菌少女。\r

　　 “您好，我們是金絲雀城東區衛生所的，從今天起負責咱們這片小區的居民健康問題。我叫雪雁，這是我的搭檔姬蠊，給您我們的名片……”\r

　　 小柑從床沿上探頭往外看：“誰啊？”\r

　　 “沒事，說是什麼衛生所的……好好那就謝謝你們了。你們還有什麼事嗎？”\r

　　 “我們要給你們夫妻二人進行一次體檢。”雪雁說。\r

　　 我有點不高興：“也沒事先預約，我們忙著呢。”\r

　　 “每人只需要十秒鍾就能出結果。”\r

　　 “那也沒時間，有空再說吧！難道你們還想強闖民宅？”\r

　　 不料雪雁伸手就往我浴袍里摸，一把攥住我的陰莖。馬上就聽見里屋咣當一聲，小浪貨連衣服都不穿就光腳丫子跑出來：\r

　　 “你！你們！你們對我老公干嘛呢！！！？”\r

　　 雪雁把手指頭湊近鼻尖聞了聞：“還真是荒淫無度的二人生活，女方的生育障礙反倒縱容你們長期無安全措施做愛，真以為避孕套的作用只是避孕嗎？”\r

　　 “所以……怎麼樣！？這是我跟我老公的事！你們管不著！”\r

　　 “從今天開始就管得著了！趕快體檢！”\r

　　 小柑還要反抗，我讓她先冷靜，姑且先聽話，反正就十秒鍾。雪雁拿出一個圓台，讓我站在上面，然後給我戴了一頂金屬帽子，從帽檐四周垂下一些柔軟的布條，或者也可能是橡膠條，掛著一些可能是傳感器的東西，觸碰到腳下的圓台。我就這樣站了十秒鍾，雪雁拿走帽子，讓我下來，說是可以換人了，然後小柑也站上去，很快就完成了體檢。\r

　　 雪雁看了眼平板說：“今天不准吃飯，晚上七點到榴蓮體育場集合。”\r

　　 “等等等等，我憑什麼就突然不准吃飯了，而且集合又是干什麼！？”\r

　　 “減肥！”\r

　　 小柑倒是一樂：“這個好啊！我早看你肥成豬一樣不順眼了，有時候恨不得我腸子都被你壓出來，好好減減，沒准還能變成帥哥呢？”\r

　　 “你！你不能這麼對待我！！！”\r

　　 “哈哈哈哈！！我就在家等你，看你是走著還是爬著回家！！”\r

　　 雪雁說：“我是說你們兩個人。”\r

　　 我大叫一聲：“啊哈！！！”\r

　　 “等等等等……”小浪貨直接傻眼了，“我也要減肥？我減什麼肥？你看我還不夠苗條！？”\r

　　 然而從任何角度來說她也不算苗條，肚子上圍著兩圈帶褶兒的贅肉，大腿也肥得就好像兩坨豬油，腿縫都夾不緊，乳房倒是莫名其妙開始下垂，胸罩都兜不住。\r

　　 雪雁說：“我們判斷是否超重不是根據外表，而是根據具體參數，根據年齡，性別，身高和體重比值等等，是最科學的判斷方法。這件事已經決定了，晚上七點見。姬蠊，咱們去下一家吧。”\r

　　 小浪貨徹底抓狂，發瘋一樣堵住門口，一把拽住黏菌少女的手腕子不讓她們走，我心想這世界上有如此膽量的可能不超過100人。\r

　　 “等等等等！！！你們給我等等！！！要不然再稱一次？我上個廁所，而且剛才我好像沒站直……”\r

　　 雪雁說：“這是科研中心最新研發的體檢儀，根本不需做這些准備，而且也不需要站直，就算蹲著也能測出你的身高，而且比傳統方法更精准。”\r

　　 小柑突然靈機一動，咔嚓一聲拆掉右手扔在沙發上：\r

　　 “來啊！再給我測一次啊！！！哈哈哈哈！！！”\r

　　 雪雁嘆了口氣，還真給她又測了一次，結果依然是超重。\r

　　 “你真以為我們的機器弱智嗎？我們測的是你的脂肪率！實話實說，這其實是衡量食用女孩出貨標准的儀器，別說少一只手，就算你四肢和腦袋都砍掉了，我們也能知道你是胖子瘦子！”\r

　　 小柑絕望地跪坐在地板上，這種事對她來說簡直就是要她的命，當然也是要我的命，我已經多少年不知道鍛煉倆字怎麼寫了。我安慰她說：\r

　　 “你也別哭，金絲也是為了咱們著想，晚上去看看，看看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意見也好跟她直接說。”\r

　　 雪雁臨走前又叮囑了一遍：“不准吃飯，否則你們會知道後果的！”\r

　　 ………………\r

　　 …………\r

　　 ……\r

　　 [newpage]我倆果然餓了一整天，六點多從家出發，到市中心大坑邊上的榴蓮體育場去。大坑不再是大坑了，里面停著不少工程車輛，堆著各種建材，一些工人正在修建圍牆，把施工工地的范圍圈起來。\r

　　 如果是平時的話我倆一定會對這副壯觀的景象評論一番，然而今天實在沒有這種心情。停好車，牽著手走進體育場，發現里面果然來了不少人，都在紛紛議論今天發生了什麼，大部分都只想討個說法，但也有人背著運動背包，里面准備了背心褲衩和干毛巾。\r

　　 包子店主一臉不悅地說：“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正是飯點把人拽出來跑步，我倒要看看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得跟金絲校長要個說法！”\r

　　 旁邊有人說：“咱們剛自在幾天你就敢討說法了，三年前她可是舉著槍把咱們從家里轟出去的！”\r

　　 我有點不爽：“那次是要檢修被炸傷的建築，不搬出來被砸死了你才知道好歹！”\r

　　 “話這麼說就太沒意思了……”\r

　　 人差不多到齊了，最後一批居然是被捆過來的，撞在卡車里拉過來，轟下車後再松綁，黏菌少女手里還拿著槍，不知道的以為這是要集體處決。體育場的大門也被封了起來，主席台下擺了一排小桌子，所有前來報道的“囚徒”們開始排隊登記。看到這一幕，原本想要討說法的市民們都蔫了不少。\r

　　 登記很簡單，沒有任何步驟，就是排隊領取一枚戒指戴在右手中指上，我一眼就看出這明顯是某種電子設備，靠無线傳輸數據。\r

　　 “站好！排隊站好！”\r

　　 在黏菌少女們的推搡下，所有人都站成了四乘十的方陣，方針數不清有多少，至少絕對不止十個。一張張面孔在探照燈下顯得如此蒼白，不知所措，但又不敢出聲。我和小柑拉著手，卻被呵斥站好，不准交頭接耳勾肩搭背，嚇得她差點把手甩掉。\r

　　 伶鼬出現在主席台上，穿著運動背心短褲，露著大白腿，卻沒有人有心情欣賞她的身材。伶鼬舉著話筒說：\r

　　 “晚上好，各位金絲雀城的市民們！你們之所以站在這里，正是因為——你們快死了！！！！我們把肥胖分為了幾個等級，各位在場的都是最嚴重的一級！荒淫無度的日常生活造就了今天的你們！給你們的心髒和肝髒帶來巨大的負擔！當然我們也把不適合運動的人剔了出去，相比於他們，你們還算是幸運的！你們將在今後一個月內進行強制跑步，每晚7點半到8點半，不准缺席！不准遲到！跟隨各自的方針跑，我們會控制速度，你們也決不准掉隊！別拿跑不動當借口！看見手上的戒指了嗎？系統隨時監測你們的身體數據，如果無故掉隊就會釋放持續的刺痛電流，直到你們跟上步伐為止！！！”\r

　　 “憑什麼管我們！！！”\r

　　 “我七點半還看電視呢！”\r

　　 “來例假了怎麼辦！？”\r

　　 我也正想高聲抗議，突然聽到一片慘叫！系統准確識別出高聲抗議的個體，然後對他們施加了一瞬間的電流！慘叫過後都安靜多了。\r

　　 “我也說了，如果你們出現不能運動的情況，傳感器會准確地反饋到系統中心，所以無需擔心這一點！你們的個人問題一概不在我們的考慮范圍內，如果不及時出現的話就會像今天這樣把你們捆過來！另外戒指產生的電流是無害的，只會刺激神經，不用擔心你們會被電死！放棄尊嚴！放棄一切！這里就是你們的集中營！沒有人能得到寬恕！！！”\r

　　 還是有人壯著膽子問：“你們呢？你們憑什麼不跑！？”\r

　　 “問得好！我可以告訴你，我們肉食少女的身體素質遠高於你們！但是非常遺憾的是，近年來我們中的一些人也墮落到了和你們一樣的程度，所以這一部分人也會戴上戒指進行強制運動，而且只能比你們強度更大！看見我這一身衣服了嗎？雖然我的指標基本還在合格线里，但我也戴上了戒指，也陪我的同學們一起跑步，跑道劃分為里中外三條道，你們跑里圈中圈，我們跑外圈，也讓你們看看健康二字從何而來！”\r

　　 在黏菌少女的“押送”下，從更衣室果然走出一隊女生，還是不小的一隊，也有三四十人，也都穿著運動短褲。我仔細一看，抹了抹眼睛，貨真價實的金絲赫然出現在第一排！！！我本以為金絲也是主動陪同學們鍛煉，結果發現並不是。金絲假裝跟旁邊的女孩聊天，刻意太高嗓音，就好像是說給主席台上的伶鼬聽的：\r

　　 “……我還用得著減肥！？還用跟你們整隊跑步？儀器出問題了吧？我就跟你們說，今天這點運動量對我來說根本不用動腳趾頭，當年在小動物學園每天跑的是這兩倍，而且那都是衝刺起來跑！這也算跑步？站這麼密跑步不就是往前軲扭？估計我連呼吸都用不著……”\r

　　 原來她也是被迫加入減肥陣營的！？我還真沒見過這樣嘮嘮叨叨的金絲，不過想想也情有可原：她們最自豪的東西就是身體素質，優秀的身體代表著隨時成為世界頂尖食材的決心，你可以罵她蠢，但絕不能罵她肥，或者你可以侮辱性地罵她肥，但絕不能一本正經地把她視作一個胖子！這是對她生存異議的否定！\r

　　 “……當年學校運動會，我跑一萬米拿的可是冠軍！而且別人都正常跑，我後邊還插著一根……”\r

　　 伶鼬走下主席台，站到金絲身邊，金絲這才逐漸不嘮叨了。我們每個方陣都被帶到各自的起跑线，拉開距離，每個方陣旁邊還跟著一個黏菌少女負責控制速度。金絲她們則是占據整個外道，因為她們肯定比我們快得多。只聽發令槍一響，啪的一聲，所有人都同時開始動了起來。\r

　　 這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那種殘酷的刑罰，冷風吹在臉上的時候確實有種久違的舒適，小柑也好久沒跑過步了，臉上露出撒歡兒一樣的興奮。是啊，我們在家窩太久了，過度的自由散漫就會導致自我毀滅，我們理應感謝金絲雀城，感謝這次強制性的活動，它讓我們重新找回了藏在內心深處的樂趣，不同於玩手機，不同於玩電腦，不同於胡吃海塞，不同於性快感……或者有點接近性快感？這是來自每一寸肌肉的呐喊，是對真正的自由的向往！我們平常“自由”地窩在家里，何嘗不是對身體的禁錮？何嘗不是對肌肉的折磨？這些幼兒園小孩都懂的道理我們成年人何以忘得一干二淨？同樣是平常呼吸的空氣，跑起來使風吹在臉上的時候仿佛變得更加清新。我的身體越跑越輕盈，仿佛快要起飛了……\r

　　 以上是我開跑之後兩分鍾內的想法。\r

　　 ………………\r

　　 “哧……哧……哧……”\r

　　 我仿佛回想起了中學時代跑1000米時的恐懼，畢業以後我就再沒經歷過這份痛苦。然而今天的痛苦仿佛更甚，我們跑了一圈接一圈，按一圈400米算的話已經根本算不清楚具體跑了多遠，一千五是絕對有了。我一步也邁不動，仿佛每條腿上都掛著一只小柑，然而真正的小柑卻在我身邊跑著，已經完全沒有了神氣。\r

　　 “哧……哧……哧……哧……哧……哧……”\r

　　 她的呼吸聲就像氣管被切斷的女孩一樣，我總要忍不住看她一眼，確認她脖子下面沒噴出血來。她跑得搖頭晃腦，眯縫著眼，五官痛苦地擰成一團，像蒸熟了一樣通紅，羽絨服脫下來順手扔草地上了，滿頭滿身都是汗水，或者可能也有淚水和唾液，因為她稍一深呼吸就發出哭哭啼啼的聲音。\r

　　 “我……不……跑……啦……嗚嗚嗚嗚……”\r

　　 “啊！！！噢！！！！我被電了！！！呃呃呃呃！！！！”\r

　　 別說掉隊，就是稍微比這一行錯開一個身位也會被電，我也被點了兩下，本以為就是指尖抽血的感覺，誰知竟是鑽心剜骨的劇痛！電了兩下之後我就再也不敢掉隊了，即使感覺肺都快喘成肉泥，我也不再敢錯後半步。\r

　　 “跟上！跟上！！！”隊伍旁邊的黏菌少女用吃人一般凶狠的聲音喊，很難說是戒指放電的威脅更大還是她們的吼聲更嚇人，反正我們居然還在堅持著，出於一種對死亡的畏懼。\r

　　 “……我要死啦……嗚嗚嗚……死啦……”小柑絕望地哭泣著。\r

　　 然而瞟一眼外圈，女生們的景象令我大吃一驚，盡管無法減輕痛苦，但卻可以獲得一絲安慰：金絲早沒有了當年矯健的身姿，跟我旁邊的小柑一個德行，平常不跑不知道，一跑起來渾身上下都在顫，肚子上的贅肉也根本不比小柑少，虧她平常還能把肉塞進那麼纖細的襯衫里！她不是要跑我們的好幾倍嗎？怎麼這剛沒幾步就喘成這樣？\r

　　 我們跑了大約20分鍾才停，也不是真正意義的停，只是中場休息，由黏菌少女們帶領著從慢跑改為快走，但這對我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放松了。金絲她們可沒有這樣的待遇，米象在前，竹象在後，帶著這支本應有運動員體魄的隊伍緩緩前進——確實是緩緩前進，和她們原先的訓練相比確實慢太多了！然而就算如此，金絲也累得要死要活，別人也並不比金絲好多少，滿頭大汗，目光迷離，搖頭晃耳，甚至哎呦哎呦地叫喚，要不是見到她們剛起跑時的雄健身姿，還以為是哪的一群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們。\r

　　 這支隊伍跟我們的沒有半點區別，稍一落後就會挨電，稍一挨電就會疼得吱哇亂叫，一開始還沒什麼，跑到20分鍾後慘叫聲也開始此起彼伏。好在我們有十分鍾的快走時間，這段時間可以欣賞一下她們所做出的榜樣。金絲雖然樣子難看，但還不是整支隊伍里最弱的，看起來最狼狽不堪的居然是她身邊的伶鼬！號稱自己體檢結果在合格线里，只是“陪著她們跑跑”，結果累得苦不堪言，全身就像被人揍了一樣紅，原本輕盈的腳尖點地也變成了腳後跟咣咣跺地，原本漂亮的高抬腿也變成鞋底在地上搓，紫色卷發都被汗水浸透了，變成一坨惡心的東西貼在背心領子上。\r

　　 十分鍾快走結束，又要開始下一輪慢跑，這次體力損失更快，沒半分鍾我就又回到“撕心裂肺”的痛苦中了，剩下19分半想必只能這麼忍下去。我到底跑了多少圈？我根本不知道！曾經體育課最長一次跑1500已經是我連續跑步的記錄了，再長的根本無法想象！今天這樣跑下來說不定都有5000了吧！？\r

　　 “呼……呼……你……要不把……胳膊拆了減點重量？”\r

　　 “不平衡……沒法跑……！”\r

　　 我想說那你把另一只也剁了再減點重，但我實在連半句話都說不出，沒有開玩笑的精力。\r

　　 ………………\r

　　 今天的跑步結束了，20分鍾已滿，最後溜達10分鍾完事！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光明，回憶起了我和小柑被抬出廢墟的場景，想必她也想起來了，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我們所有人都在笑著，就像凱旋歸來的士兵，但也只是苦笑著，因為戰爭才剛剛開始。\r

　　 看到我們可以停下，金絲她們的心理防线大概徹底崩潰了，盡管竹象大喊“堅持住！還有最後六分之一！”之類的話，她們也都再也挪不動半步，有的甚至寧願挨電也要走兩步，整個隊伍稀里嘩啦。\r

　　 “伶鼬……嗚嗚嗚嗚……”\r

　　 然而伶鼬明顯沒聽見金絲的喊聲，因為她已經遠遠落在金絲後面，手指受到持續電擊，趕緊衝刺回隊里減緩疼痛，然後再忍著疼痛走兩步減緩疲勞。這使我想起某種花式屠宰法，脖子上面套著繩子，小穴里面塞著穿刺杆，女孩可以自己選擇是被刺死還是吊死。此時的她們明顯就是這種狀態，落在後面的伶鼬尤其如此，金絲其實還好點，畢竟身體嬌小負擔比較輕，伶鼬光是胸前兩坨估計就有好幾斤重！\r

　　 “金絲……等等我……”\r

　　 金絲絕不會丟下伶鼬，拽著她一起跑，就算米象呵斥她們松手也不管用，兩個女孩牢牢地拽在一起——然後一起摔了個大馬趴！\r

　　 摔在地上的伶鼬再也忍不住了，在劇痛中打著滾，邊慘叫邊哇哇大哭，沒有站起來的打算，金絲也終於崩潰了，緊緊攥著伶鼬的手，蒼白的臉上掛滿淚水。\r

　　 “殺了我吧……快殺了我吧！！！！”\r

　　 米象帶著隊伍繼續往前跑，竹象掏出遙控器摁了一下，她倆的劇痛似乎就被抹除了。放松下來的伶鼬躺在跑道上，金絲則是趴著，臉貼著地，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竹象一手一個把她們扔到草地上。\r

　　 “……哈……哈……啊啊啊啊！！！！”\r

　　 “我不跑了！再也不跑了！！！”\r

　　 看著操場中間的兩人，場面一度非常尷尬，我們默默地走著，小聲議論兩句，偷偷笑兩聲。\r

　　 白大夫走進場內，不知為何豬蹄也跟在後面，同時還有銀狐和文狸，還有一些不需要強制跑步的男男女女。我明顯感到他們用不屑的眼神看著我們，但也沒有停下腳步，穿過跑道，徑直來到草地中間。白大夫俯視她倆說：\r

　　 “你們現在還能算是幾級肉畜？”\r

　　 “三……三級……？”金絲樂觀地說。\r

　　 “三級個屁！現在的你們適合榨油！”\r

　　 “嘿嘿嘿……伶鼬……咱倆要被榨成豬油啦……”\r

　　 “我一定比你榨得多，光奶子就比你大……”\r

　　 白大夫說：“我也懶得多說一句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r

　　 “呼嚕！呼嚕！”豬蹄爬過去舔伶鼬的汗水。\r

　　 等我們的快走結束，她倆也終於爬了起來，別的女孩也都跑完了，都在休息。米象爬上主席台，拿著一份稿子念。一小時前站在台上威風凜凜地嘲諷我們的這個人此時已經沒有半點顏面可言了。\r

　　 “大家的戒指無法摘下來，要在今後一個月內戴在手上。這枚戒指還有控制飲食的作用，一旦進食過量就會通電警告。為了保證攝入不過量，我們也提供了成份的食物供大家自取，一份就是一餐，請大家切勿多吃，免受電流之苦。”\r

　　 我正盤算回家大吃一頓慶祝，聽到這話絕望得幾乎昏倒過去。她們還真提供了食物，裝在一次性碟子里，用保鮮膜裹住，綠油油的明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和小柑各領了一包，拆開一看——厚厚實實的生菜葉子里裹著幾片醬牛肉，或者說是煮牛肉，因為根本沒什麼鹽。\r

　　 “你們這是喂耗子呢！？連東航的飛機餐都比你們這個豐盛！”\r

　　 “隨著減肥計劃推進，我們的鍛煉內容會有不同，食物也會發生變化，領取食物請到前年設立在各處的食物供應點。而且請大家做好心理准備，從下星期天開始，我們將會邀請各位進入封閉鍛煉營，為期半個月，請提前安排好生活，做好離家半月的打算。”\r

　　 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一片敢怒不敢言的罵聲，卻也不知該罵誰，就連金絲都是我們的“戰友”。好在每人發了一升礦泉水，我簡直渴爆了，頓頓頓頓喝下半桶，兩口就把生菜牛肉吃下去。小柑也沒心思拿回家用餐具吃了，就著礦泉水咽下無味的牛肉。\r

　　 把羽絨服撿回來穿上，開車回家衝澡睡覺，一路都非常沉默，直到躺到床上了，小柑突然噗地一聲笑出來。\r

　　 “真是一場災難啊！”\r

　　 “是啊，前所未有的災難！”\r

　　 ………………\r

　　 …………\r

　　 ……\r

　　 [newpage]就這樣度過了煎熬的一星期，我們終於迎來了——更煎熬的半個月！也就是之前提到過的減肥集中營！被迫參加集中營的有上千人，在此之前我從沒意識到這世界上除我以外竟有如此之多的胖子！其中有些人明明看起來不算胖，但也被拽來減肥，也不知道什麼體檢儀到底是不是真准。\r

　　 這禮拜就算白天小柑也沒閒著，一起床就出去，我還以為自己又被戴了綠帽子，後來才知道她居然也成為了制造災難的幫凶！她原先的同學楊小桃叫她去幫忙，還能賺外快，於是她就真去了，結果一看居然就是之前提過的重建水果學園的工作！然而卻不著急辦學，只是先把宿舍之類打掃出來，確認一下水電網是否通暢。這個楊小桃莫名其妙成了白大夫的老婆，也不知道她們年齡差這麼多怎麼會有共同話題，我和小柑勉強算是代溝寬一點的兄妹，他倆的年齡完全可以當父女了吧！總之白大夫莫名其妙進入管理層，他老婆也很活躍，總是在組織活動，之前沒看出來居然是個挺有能力的小丫頭！楊小桃盡可能地把留在金絲雀城的原水果學園女生們召集起來，回到學校打掃衛生，整理資料，也找回了五六十人，還有雲黃觀的小道姑！\r

　　 連小柑都不知道自己成為了災難的幫凶，直到伶鼬沮喪地宣布“減肥集中營”的地點居然就在收拾好的水果學園里！想想也不奇怪，這是個不小的學校，有宿舍，有食堂，有操場，而且還有不止一個，裝幾千人綽綽有余。我們不用帶衣服，也不用帶床鋪，連鞋都不用帶，都已經按照尺碼准備好了，當然也不用帶錢，因為不存在買東西的地方，不僅不用帶錢，反而還會發錢，因參加活動而耽誤工作的會領到一筆“減肥補貼”。可以帶書，帶手機電腦，但據說每晚十點要沒收。總之我們輕裝上陣，懷著驚恐的心情走進水果學園。\r

　　 為了更好地壓迫我們，金絲雀城整整抽出150只黏菌少女和70名衛生所管理員與我們同吃同住，也包括雪雁和姬蠊，再加上戒指的電流作用，根本沒有違抗余地。壓迫我們的女孩們必備兩樣法寶，左手大喇叭，右手戒指遙控器，可以隨時對任意戒指通電，想電誰就電誰！\r

　　 “……我不想跑步！放我出去！！！你們這群……啊啊啊啊啊！！！”\r

　　 我正納悶誰第一天就大呼小叫，結果一看是金絲，疼得在地上打滾，伶鼬哭著對旁邊一個黏菌少女喊：\r

　　 “別電啦！她不就是說說嘛！！！快停下吧，我們不出去……”\r

　　 “電死她！！！”一個惡狠狠的聲音說。\r

　　 順著聲音看過去，居然正是楊小桃，也穿著和我們一樣的運動服，拿著喇叭和遙控器，輸入了一個數值，大概是金絲的戒指編號，然後狂摁不止！\r

　　 “別給我哭哭啼啼的！你這個死人！還有你！讓你們排隊呢沒聽見！？”\r

　　 伶鼬也被電了兩下才被迫去排隊，金絲的電流也終於停止了，嚇得連滾帶爬趕緊站進隊里，她們女生隊也有40多人。\r

　　 管理我們的是雪雁等人，管理女生隊的居然是一群成年人，據說是曾經小動物學園的老師，見了面二話不說上去就打，捏肚子上的肉，往大腿上踹，連金絲也挨了兩巴掌，幸虧白大夫出面阻攔。\r

　　 “……沈博士！袁師傅！吳老師！別打，別打，咱們用遙控器，別打……”\r

　　 我們這邊有人偷偷拿手機秒拍上傳。\r

　　 “……這能不打！？白主任你不知道，這群畜牲不打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看看一個個都肥成什麼樣了！！！好嘛，好嘛，一級出身的39個，特級出身的，三個！！！黃鱔！伶鼬！還有你！金絲！也不照鏡子看看！還一級？還特級？就是42坨豬油！你們有借口嗎？都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為什麼別人都瘦溜的！？為什麼偏你們肥成豬油！？不就是因為，你們剛自在兩天就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身為畜牲的身份！？還不該打！？手指頭過點電流就叫喚！？這也叫疼！？尤其你們三個特級的，晚上讓老沈把痛覺仿真器搬出來，給你們騷逼剜下來幾遍就想起來什麼叫疼了！！”\r

　　 白大夫趕緊勸阻：“袁師傅別這樣，有話好好說，畢竟不是小動物學園時代了，減肥計劃也是為了金絲校長的健康，打傷了就適得其反了……”\r

　　 “就是欠打！！！”\r

　　 另一個男人抬腳就往金絲小肚子上踹，金絲嚇得一哆嗦，男人在最後一刻收了腳，沒真踹上去，只是搖搖頭：\r

　　 “反應速度也不行了，咱們還真沒法打，原先打她還知道怎麼防怎麼躲，現在你敢像原先上晚課似的那麼練她？一腳就把她尿泡踹炸了！”\r

　　 白大夫趁機說：“所以咱們的目標很明確，不是為了讓她們變回合格肉畜，只是讓她們回歸健康指標，僅此而已。所以千萬別打，也盡量別罵，孩子們平常工作壓力都不小，不像上學那會兒生活有規律，疏於鍛煉也正常……”\r

　　 “白主任放心吧，我們盡量掌握分寸，但是你也別把她們當人看，你管著她們她們就是肉畜，你不管她們她們也變不成人，最後只能變成豬油。說白了還是欠揍！先來個一萬米再說！去！跑去！”\r

　　 “等等等等……你們別跑！沈博士肯定比我明白，減肥循序漸進，要不心髒也受不了……”\r

　　 我心想這個白大夫也確實挺不容易。\r

　　 這時秒拍的人被呵斥把手機收起來，我們也開始整隊了，從熱身操和極限快走運動開始，邊走邊跑，強度雖然沒有晚間長跑劇烈，但時間卻長得多，遠不止一個小時，而是整整半天，好在每40分鍾就允許休息10分鍾喝水上廁所，時間安排就像當年上學一樣。\r

　　 一個上午過去，我們勉強還能站立，強度數倍於我們的金絲她們已經幾乎需要靠人抬著了。當然並沒有人抬著，她們依舊需要自己行走，自己走到食堂去，再自己走回宿舍。\r

　　 食堂沒有好吃的，這是我們早已做好思想准備的，結果一看當真如此，只有沙拉和醬牛肉，相比於無味的牛肉，沙拉還算是美味，除了蔬菜之外還有搗成丁的煮雞蛋的蛋清部分，咸絲絲的還算有味，只是不知蛋黃被誰吃了。我本以為食堂會設立兩個區域之類的，結果發現並沒有，作為教官的女孩們也和我們吃一樣的東西！我問雪雁為什麼要陪我們一起受苦，雪雁說她吃的一直就是這種東西。\r

　　 “……我最好的朋友是被亂槍射死的，我們曾經約好一起成為食物。也許金絲校長她們是太忙了才會不注意身體，但我沒有任何理由，如果我也變成那樣，我不知道死去的朋友會怎麼看我……你們也別吃太快了，細嚼慢咽。”\r

　　 我拿筷子指著她說：“還真別說，你身材還真不錯，你來我家時候我就想，你這樣的大腿燉著吃應該不錯……”\r

　　 雪雁愣了一下，聲音稍微有些顫抖：\r

　　 “謝謝夸獎，好久沒有人這麼夸我了……”\r

　　 然後她站起來抹抹眼睛，把空盤子收走，在我肩膀上一拍：\r

　　 “敢拿老娘下鍋！下午等死吧！”\r

　　 我渾身一陣戰栗，收獲了不少同情的目光。\r

　　 “死處男！吃完別聊天了！陪我回宿舍衝澡去！”\r

　　 ………………\r

　　 …………\r

　　 ……\r

　　 [newpage]每天早上7點集合吃早飯，8點准時開練，12點解散吃中午飯，回宿舍休息，下午3點半才再集合，一直練到6點半，然後解散吃晚飯，可以在校內自由活動，直到晚上10點熄燈睡覺。宿舍是兩人一間，我和小柑住一起，這時候別人就開始羨慕一家兩口子都肥的情況了，事實也確實值得羨慕，因為我們屋里居然特別准備了——避孕套！也就是說組織者認為減肥和做愛並不矛盾！當然這也稍微有些缺乏隱私，樓道里的黏菌少女隨時有權推門而入，我們的戒指也在隨時記錄心率，有一次我們弄到12點還沒睡，居然還真有個女孩推門進來，勒令我們“干完這一輪立即睡覺！”戒指確實很神奇，我們聊天，甚至失眠，都逃不過組織者的眼睛，當然也包括例假，小柑正好趕上，白白讓她輕松了五天，連飲食都給她特地改善了！至於金絲她們則傳聞是例假照常鍛煉！\r

　　 傳聞似乎不是真的，因為我看見金絲也美哉地歇了好幾天。然後就在這幾天里，據說她干了一件事情，她居然——向UNGMC人權調研組告狀了！！！！！\r

　　 這事在網上瞬間引起軒然大波，全世界的網民都開始討論：強制減肥到底算不算侵犯人權？\r

　　 “這當然不算！否則的話強制兵役也是侵犯人權了！？”\r

　　 “為什麼不算！？減肥絕不是個正義的理由！每個人都有保持肥胖的權利！”\r

　　 “哪怕肥胖到了不健康的程度？”\r

　　 “是的！那也是每個人自己的權利！是自由的象征！強制減肥運動體現的是統治者的專制和蠻橫！”\r

　　 無論如何，兩天之後UNGMC人權調研組居然還真來了，按照《洋鹽條約》規定，金絲雀城不能阻止他們入境。一隊西裝革履的官員走進水果學園大門，對著我們拍照，趁休息時間談話，也和舉報者本人進行了交談，最終認定：這不是一場值得解決的人權侵犯事件。\r

　　 他們要走的時候金絲簡直嚇哭了，拽著他們的褲腿喊：\r

　　 “你們別走……要走也帶我出去……哇啊啊啊啊！！！！”\r

　　 白大夫和伶鼬趕緊向官員們道歉，並且把金絲從他們的褲腿上拽開。\r

　　 “……抱歉耽誤你們的時間。”\r

　　 官員說：“我建議你們制定一些憲法，稍微增強一下最高領導人的權力。”\r

　　 伶鼬說：“我們有相關規定，這次活動也是議會成員表決通過，並且金絲也簽字同意的。”\r

　　 白大夫說：“這次活動涵蓋全體公民，金絲校長只是沒想到她自己作為公民居然也被列入到了減肥行列。”\r

　　 官員說：“那麼我建議你們再多制定一些政策，最高領導人在什麼情況下有權撤銷一項決議，你們可以參考一下別的國家。”\r

　　 白大夫說：“我們有這樣的法律，只是金絲校長沒弄明白。”\r

　　 伶鼬說：“不不，我都教過她，她也記得很清楚，只是這次嚇壞了，也累壞了，所以腦子很模糊。”\r

　　 聽到這話，官員一臉嚴肅：\r

　　 “那麼我建議你們換個最高領導人。”\r

　　 “哇啊啊啊啊……救我出去……”金絲又去拽他褲腿，爪子被伶鼬踹開。官員們很愛惜褲子，於是趕緊離開了。\r

　　 金絲估計也是人來瘋，看見沒人可拽了，於是也不敢再哭，對著伶鼬傻樂。\r

　　 “嘿嘿嘿，伶鼬，你是跟我一伙的吧……”\r

　　 “一伙你妹！反正我是慢慢找回感覺了！你那個什麼也走完了吧？集訓還有五天，你自己看著辦！”\r

　　 ………………\r

　　 …………\r

　　 ……\r

　　 [newpage]十五天的集訓結束，我感覺自己著實瘦了一整圈，小柑也變得苗條了許多，奶子也縮回去不少，好在大腿也瘦回去了，看起來挺有女性風韻。\r

　　 但是之後怎麼辦呢？這才是我疑問的重點，是繼續每晚集合跑步？依舊定期集訓？還是可以放手不管了？以後純憑自覺？再說堂堂20萬人絕不可能只有1000個胖子，我們是最嚴重的、但又仍然具有運動能力的一批，把這二者一做交集確實就沒多少了。所以除了我們之外的胖子呢？\r

　　 最後一天我問雪雁：“強制減肥運動以後怎麼搞？”\r

　　 “我還沒接到上面的通知，但是據說還不給你們摘戒指，至少要戴一整年。”\r

　　 “還不摘！？也就是說整整一年都要時不時電我們？”\r

　　 “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昨天聽伶鼬說了，很可能是什麼都不做，只是監控你們的狀況，這個戒指其實就像一個小型體檢儀，雖然精度沒那麼高，但是很便攜，能保證隨時監控。至於目的伶鼬也沒說，但我大概可以猜出來，他們是想用這種方式檢驗強制減肥運動的效果。因為我們不想一輩子都強制你們，何況UNGMC人權調研組那邊也建議停止，所以我們更想培養一種健康的飲食作息，但是如果你們回去之後沒能堅持住，那麼短期的強制減肥也沒有太大效果。”\r

　　 “我大概明白了……”\r

　　 “你們別跟別人說。”\r

　　 “好。”\r

　　 總之強制減肥運動還是暫停了，集中營活動後也沒再強制每晚到榴蓮體育場集合，也不再分發牛肉沙拉，運動衫和運動鞋可以保留，我上網一查還是檔次不低的貨！戒指依舊戴在手上，不過也不勒手，也不進水，對生活沒什麼影響，姑且就戴著，等一年後摘戒指時應該就會知道伶鼬她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了。\r

　　 集中營解散當天每人都發了一本《健康生活指導手冊》，恢復身材的伶鼬又找回了減肥運動第一天演講時的氣勢，毫不丟人地把自己那天累成泥的照片展示給眾人，還當眾脫了衣服，只穿一身比基尼，和照片里的自己做比較，給人看自己這20多天的健身效果。\r

　　 “你們回家也要堅持不懈，按照手冊里說的做，這是科研中心專門為你們編寫的手冊，照著做的話不會像強制減肥這幾天一樣痛苦，也不會耽誤你們的日常生活！回去好好看看，”\r

　　 這事說來慚愧，我倆回家之後又堅持了一個多月，慢慢地就開始懈怠了，也不是慢慢地，就是春節那天白大夫邀請我們去他家吃餃子，熱熱鬧鬧幾十號人，不知為何阿嶺也在，我還說控制著吃，結果小柑說：\r

　　 “你看阿嶺哥哥吃這麼多也不肥，渾身都是肌肉，咱們控制有什麼用？”\r

　　 “有道理啊！！！”\r

　　 於是我們久違地吃了頓飽飯，突然找到了胃被填充的幸福感，自那以後每天都在尋找這種感覺，小柑有吵著要吃闊別一個世紀的薯片，我也對闊別一個世紀的漢堡炸雞充滿了向往，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徹底回到了曾經的生活。\r

　　 雪雁沒有命令也不再管我們，路上遇到也只是笑著說句：\r

　　 “你倆又圓了啊？還是少吃點吧！”\r

　　 “是……是……”每當這時我就紅著脖子逃走了。\r

　　 我們雖然放羊了，金絲她們並沒有，飲食作息都被嚴格控制起來，只是不再關著她們。\r

　　 ………………\r

　　 小動物學園原址也開始重建，而且建造速度飛快，據說請了某個以工期極短而聞名的世界頂級建築公司，在金絲雀城多處廢墟原址進行同步建設。我們最近沒出門，清明前後某天想悼念一下朱校長，去城西轉一圈——小動物學園主樓居然立起來了！！！據說這里的格局不會發生變化，建成之後依然是個學校，有食堂有宿舍，操場之類應有盡有，甚至家屬樓也要還原，未來就是金絲她們的住處。不過我想也許只是名義上的，把金絲雀城高層管理都聚到一塊住要是扔導彈怎麼辦？\r

　　 小柑最近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了，減肥活動結束後水果學園又空了出來，然後居然開始招生！而且似乎這次摒棄了意義不明的男女分校制度，男孩女孩一起招，也是涵蓋各個年級。她雖然是個廢物，但也並非一無所成，楊小桃讓她管理檔案室，其實就是坐著拿錢，她也就欣然同意了。\r

　　 小柑總說檔案館里怪怪的，大白天的也挺滲人，很多檔案都很奇怪，感覺就像科幻小說里的人物，然後還有相當一部分學生的檔案末尾寫著“已死亡”，不知為何這學校的死亡率如此之高。但是這些檔案又不像假的，她還翻到小棠的檔案，盡管死得早，也是在水果學園上到二年級的，果然就寫著死亡，半點錯沒有。為了給自己找事干，她就開始把檔案錄入到電腦里，從此以後實行數字化辦公。小柑倒是也不孤單，楊小桃的女兒小杏每天去檔案館里翻看，我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黏菌少女，但不知道來龍去脈，總覺得不是自己該知道的事，也就沒讓小柑多問。\r

　　 “檔案上說黃蕉也是她們的同類！”有一天小柑說。\r

　　 “什麼！？可是她頭發不是白的啊，而且她也不硬，咱們不是還吃了嗎？”\r

　　 “而且下邊沒有‘已死亡’的字樣。”\r

　　 “應該是她死在賭場學校不知道吧我猜……但是你妹死的時候也是在賭場啊？”\r

　　 “我還看到了好多人，看到楊小桃，看到我媽，還有好多我的同學，她們背後的故事都太復雜了，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怎麼辦？要不要告訴白大夫？”\r

　　 “別了，不是咱們該管的事，而且我想白大夫隱藏起來的一面不會比她們簡單。”\r

　　 總之我讓小柑恪守本職，她是檔案館管理員，又不是偵探。雖然館里很冷清，很快她就不寂寞了，進入夏天之後正式開始招生，不停有人往里添加新的檔案，來報名的都是定居在金絲雀城的普通人家的小孩，從那以後也再沒出現過稀奇古怪的檔案備注。\r

　　 楊小桃還派了兩個女孩給她幫忙，組建了檔案管理科，小柑很不高興，因為這倆不干活的跟她領一樣的工資，我讓她跟楊小桃去抱怨，她一開始不敢去，說檔案上寫楊小桃殺過人，我說你TM不也殺過？於是她就壯著膽子去了。處理結果很簡單——她的工資居然漲了！而且漲了一大截，每月六千多，都能跟我賣電腦平起平坐了！\r

　　 自那以後她在我面前神氣了不少，腰板也挺直了，給我戴綠帽子也沒心理負擔了，發條語音說晚上在朋友家睡就敢公然夜不歸宿，再回家的時候身上總是散發著淡淡的魷魚味。\r

　　 有一天我跟她討論：“你說金絲雀城是靠什麼給你發工資的呢？”\r

　　 “那有什麼的，反正錢是金絲她們印的，多印點就發了唄。”\r

　　 “但是你得用錢買東西啊，你也確實能買著東西啊，那些東西肯定都是從外邊進口的啊，咱們吃的也便宜，汽油也便宜，就靠我賣這點電腦，你看個檔案室，這點勞動能創造多少價值？”\r

　　 “嗯，所以你沒說錯，金絲雀城還是有錢！”\r

　　 我又不解：“可是錢從哪來呢？賣肉畜？聽說金絲反而是在虧被推廣肉畜生意啊？”\r

　　 小柑也不明白：“大概是搶來的？畢竟有竹象她們威脅著，想要什麼誰敢不給？”\r

　　 “我是不能理解，要是到這個階段還靠搶劫致富，《洋鹽條約》里的開放貿易有什麼意義？”\r

　　 “那我也不能理解了……”\r

　　 春去秋來，我們換上短袖，又脫掉短袖換回長衫，小柑的贅肉又回來了不少，一個節日挨著一個節日，一個周末連著一個周末，不知不覺又到新年的時候，雪雁讓我們去摘戒指。\r

　　 “哦哦都把這碼事忘了！！！”\r

　　 前去摘戒指的市民們也沒有誰顯得苗條，一個個都很不好意思，倒是也沒人嘲諷我們——除了金絲！金絲得意忘形地展示自己這一年瘦了多少，說自己又回到了“塞著震動棒也能跑下一萬米”的狀態，盡管金絲變精神了，我看伶鼬倒是疲憊了許多。\r

　　 總之強制減肥就到此為止了，至少對我們一般市民來說就到此為止了，而且未來也不會再對我們辦。盡管小柑松了一口氣，我還是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仿佛內心深處還盼望著她們把我拽出去每天跑步。\r

　　 ………………\r

　　 摘戒指當天正是市中心大樓剪彩的日子，為了慶祝，大樓附近停了不少餐車，女孩們在餐車里發放熱狗，我和小柑摘了戒指就去湊熱鬧，舉著熱狗觀看大樓剪彩儀式。\r

　　 事實上這不是單一一座大廈，而是由五棟高樓組成的建築群，東西南北各有一棟較矮的，簇擁著中心一座最高的，五座高樓幾乎都是標准的圓柱形，只是越到頂部越發尖細，就像五根直指天空的鋼錐。有人說這是五根特大穿刺杆，我一看還真挺像。中央主樓名為“極光大廈”，東西南北四座矮樓則根據腳下的井字形街道分別命名為紅梅塔、柳橙塔、黃桃塔和綠梨塔。市中心的大坑仿佛昨天還在那里，抬頭一看已是五座摩天大樓，不得不感嘆時光飛逝，但回過頭來一想也對，自從甜水事變之後已經過去整整四年了！\r

　　 一年時間蓋出五座摩天大樓簡直奇跡，然而更奇跡的是：盡管極光大廈高達50層200多米，四方水果塔也都在150米以上，其實從動工到封頂只用2個月就完成了！再加上裝修之類的，一年時間從廢墟到隨時可以投入使用，不得不感嘆進度之快。不知四方水果塔會用做什麼，但是極光大廈據說會擔當曾經百貨大樓的作用，也就是說我們以後又有了可逛的地方。當然所有建築都是同步進行的，金絲雀城其他各地廢墟也都在一年內重新變為建築，也有很多則是直接改成了公園或者體育館，可以讓人休閒的地方越來越多。游樂園也經過檢修重新營業了，通往城北各個寺廟道觀的山路也翻修了，甜水大橋也好好檢修了一番，確保不會走著走著掉進水里。\r

　　 我們吃著熱狗，漲著體重，觀賞五座海藍色的大錐子，看著金絲得意洋洋地拿著剪子給大樓剪彩，有聊無聊地又想起那個問題：\r

　　 “金絲雀城的錢是哪來的呢？”\r

　　 ………………\r

　　 …………\r

　　 ……\r

　　 [newpage]（艾沃森視角）\r

　　 我創造了金絲雀城的財富，我可以大言不慚地這麼說。當然追根溯源的話是朱岩礪對黃環部落的非正義掠奪塑造了今天的一切，但也不是得到樣本就一定能獲得成果。如果沒有我的話……我不能說沈綽什麼也研究不出來，但絕對不會有現在這樣輝煌的成就！我不知道該感謝誰，是墳墓里的朱岩礪？協助我科研的銀狐？保護了科研中心的白瞑？金絲？還是正在和我做愛的小杏——我不想背叛伶鼬，只是白瞑讓朋友們每天輪流滿足小杏的性欲——我不知道應該感謝誰，但我知道整個金絲雀城應該感謝我！\r

　　 從神經假肢到仿真器官，沙拉黏菌細胞的神氣特性配合我的聰明才智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生物學奇跡，人體的奧秘對我來說幾乎變得了如指掌，我甚至可以對上帝說：“原來你創造的這種生物也不過如此！”當然我不是狂妄自大的人，所以我沒有一刻停止過更精尖的研究。\r

　　 神經假肢和電流仿真儀對我來說已經是無比成熟的技術了，仿真器官也不在話下，好幾年前就在王沙漣的小朋友身上實踐過。幾年前我試圖用黏菌細胞治療癌症，因為沙拉蟲的快速愈合機制就是迅速分裂大量癌細胞並重新分化，這項實驗以極快速度獲得了成功。至於絕症之首的艾滋病我還沒有太好的解決方法，但我相信以後絕對會有的。\r

　　 殘疾人、癌症患者、除腦部意外的器官衰竭者、致命創傷者，如果及時接受金絲雀城的治療，嚴重者挽回性命，輕者恢復如初不在話下。未來我也極有信心找到治愈艾滋病的方法，因為我做過實驗，艾滋病毒對黏菌體是無效的！\r

　　 但是！！！！！！！我根本就不打算拯救任何人！！！！！我是一個生物學家，而且會做臨床手術，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醫生！白瞑才是一個醫生，盡管他曾愛好宰殺無故女孩而且他的醫術不比一個護士高明。我追求的只是科技，只是跨越，只是我自身的成就感，白瞑追求的才是人類的發展，或者說人類這種生物的死活。我從不吝嗇把自己的成果交給他使用，我對他非常放心。盡管他不懂太多生物學，但他的很多理論是我不曾想到的。\r

　　 有一次他在金絲雀城科研發展方向大會上講話，說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話。他說：\r

　　 “金絲雀城的醫療技術可以拯救這世界上每個單一個體，但在某種情況下卻可能使全人類滅絕，而這個‘某種情況’指的就是我們使用不當方式向外傳播這些技術。因為這些技術難以復制，必須經由金絲雀城提供設備、培養人員、提供藥物或者菌種，做復雜的准備工作，所以可以說，我們對這些技術是絕對壟斷的！而這些技術又是迫切被人需要的，所以結論很明朗，我們要用這些無價之寶換取有價的東西！上帝為什麼要拯救一個人？因為這個人是好人，善良和藹，樂於助人，獲得了上帝的青睞。然而上帝是不存在的，可以救人的是我們！那麼我們為什麼要拯救一個人？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有錢！對金絲雀城公民實行全面免費醫療，這是90天移民期剛結束就制訂的政策。但是對外界來說，金錢就是我們是否提供生物技術或者醫療服務的唯一標准！我們就是上帝，鑽進錢眼里的上帝！有錢的人可以至於癱瘓，安裝假肢，獲得人造器官，甚至治愈癌症！有錢的政府可以獲得高新技術，用於制藥、農業、環境治理等等一切和生物有關的領域！然後與此同時——沒有錢的人也不能感嘆我們的不公，即使他們飽受絕症之苦！我們高價出售成果，這是唯一的可行之道！如果我們反其道而行之，比如一夜之間慷慨地向全世界拋灑技術，且不說《小動物學園科技成果負面作用風險等級》里的AB級技術，就算只是C級以下，引發的社會問題也足以扳倒幾十個政府了！”\r

　　 當時我也提出問題：“你認為過高的售價會有個人或者組織買賬嗎？因為事實上對我來說這些東西真的談不上成本……”\r

　　 白瞑是個瘋狂的人，但他的工作就是控制瘋狂：\r

　　 “比如一條神經假肢，感應精度可以達到真肢99.999%的水平，我不認為1000萬美元是個高昂的數字。全球有十多億殘疾人，其中有財力的人可以獲得我們的服務。1000萬美元是天價數字，但對他們中的一些來說並不算太大壓力，就算只有千分之一或者萬分之一也相當可觀！你說他們可能不太在意殘疾？我相信某位宇宙學家更願意站起來跑兩圈而不是研究蟲洞！”\r

　　 於是就是這樣，我創造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價值，掌握了無數可以拯救人類的技術，我敢說金絲雀城的醫療水平比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先進至少50年，甚至可能100年，但我們只是細水長流地提供著最皮毛的技術，提供一些無法被復制的醫療服務，以換取巨額財產。我相信這世界上有人正在廢寢忘食地研究我們賣出去的神經假肢，但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他們：“不要浪費時間了！”\r

　　 金絲和伶鼬最近一直在參加各種剪彩儀式，不是什麼大廈就是什麼公園，整座城市就像澆過水的花盆，短短一年就長出了各種蘑菇。伶鼬總喜歡拉著我一起參加儀式，我沒有那種時間，也只參加了科研中心新樓的剪彩儀式。這真是一棟明亮的建築，高大寬敞，我不知道這對我的研究有什麼幫助。\r

　　 金絲說：“這樣你可以找很多人幫你一起想辦法了！”\r

　　 我不能說她的想法是錯的，移民潮後科研中心多了一批令我刮目相看的同事，也確實能夠拓寬我的思路，然而是那種可有可無的思路，換言之沒有他們我也不會有任何障礙。我真正的助手是銀狐，因為她聰明過人，但是除了她之外還有很多別的助手，那些才是令我無比擔心的。\r

　　 黏菌少女們，我的試驗對象，也是我最得力的科研團隊，有20人長期和我在一起工作，對所有這些頂尖理論的理解程度僅次於我，或者甚至高於我！有些時候我甚至不知道這些成果是我研究出來的還是她們，其中有個名叫夜蛾的女孩完全可以代替我進行後續研究。正如我所知道的，她們的智商遠勝人類，而且這點在對復雜邏輯問題的理解上表現得尤為突出，有時我為了給銀狐講明一個理論需要做各種比喻，借助實際模型，但是夜蛾她們卻不需要，她們什麼都能立刻明白！\r

　　 有時候我會產生懷疑：這些女孩的腦子里是不是已經有遠超過我的理論，只是沒有表達出來，反而是她們在誘導我得出結論？我把這份猜想和夜蛾說過，當然不指望她會承認，只是她的微笑不語讓我很不舒服。我相信我是這個領域的頂級學者，但她們可以做到比我更頂級，難以想象短短四年前她們還被關在培養皿里連話都不會說！如果她們再去涉及別的領域，我相信也會做出非凡的成就！那麼未來改變世界的到底是誰？繼續創造文明的到底還會不會是人類？也許夜蛾她們並非心甘情願服從人類，只是在學習人類文明，觀察人類行為，總有一天會建立自己的組織，然後……\r

　　 我不是這方面磚家，我只懂得她們的生物體構成機理，白瞑和王沙漣才是這方面磚家，正如我上面所說，我研發的技術可以治療單一人類個體，但是白瞑他們卻能拯救地球上的人類種群。\r

　　 懷著這樣自豪而又膽怯的心理，我廢寢忘食地繼續著我的研究。\r

　　 ………………\r

　　 …………\r

　　 ……\r

　　 [newpage]金絲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自己一人獨處的時候越來越多了。當然她本來也不算是群居動物，一個人喝喝酸奶玩玩手機看看照片也算是一種幸福。就算手機沒電了，她也喜歡在街上走走，看看高樓林立的金絲雀城，看看街上的行人，看看背著噴氣背包穿梭在樓宇之間的城防部隊，偶爾和她們打個招呼。\r

　　 金絲無聊地逛商場，逛公園，感受著春天的氣息，又總想打噴嚏。無聊到極限了，試著給伶鼬打電話，打通以後伶鼬也只是敷衍幾句，說自己正吃晚飯呢，讓她回家自己熱剩飯，又給銀狐打電話，銀狐說正在科研中心給艾沃森幫忙，金絲戳穿她說艾沃森正跟伶鼬吃飯呢，於是銀狐坦白正和文狸在一起逛街。\r

　　 大街上都一對一對的，金絲好生羨慕，不知這是怎麼了，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情人節，於是一切也都一目了然。既然伶鼬不在，干脆找豬蹄玩去吧？但是豬蹄又沒有電話，或者可能有但是沒告訴過自己電話號碼，回家一看也不在，於是金絲也懶得再出去了，懶得熱剩飯吃，把手機充上電，繼續翻看曾經的照片。\r

　　 近幾年的照片實在太多了，一張張圖片記錄著金絲雀城的變化，金絲翻了倆多鍾頭才把這幾年的翻過去，但也沒有停下手指頭，繼續往前翻。甜水事變還歷歷在目，那時候也死了好幾百市民，總要給他們的親人們一個交待。河灘賣菜的幾個月仿佛就像昨天的事，一會兒給彈塗打個電話吧！現在河灘上依然有個菜市場，只是比以前正規多了。再往前是富紅苹占領下的小動物學園，操場中央的穿刺杆上戳著女生的下半身，就算死了也穿著白白淨淨的小襪子，當時的自己是什麼心態拍下這些圖片的呢？然後再往前幾頁是腿部中彈的伶鼬，那時候的伶鼬還是個16歲小姑娘，要不是她想出登山繩和無人機的計劃，也許200多個女孩只能是死人坑里的一堆骷髏。照片上的伶鼬正在吃面，金絲想起是自己給她煮的，當時是什麼心情拍下這張照片的？自己有這麼喜歡照相嗎？金絲把伶鼬的臉放大，越看越可愛，對著屏幕舔了一下，下一秒就趕緊把唾沫擦掉，想想真是怪惡心的。\r

　　 再往前翻，不知怎麼突然就跳到椰蓉去了，是椰蓉交換生活動結束，坐公共汽車回家那天。如果這是見椰蓉的最後一面，該是多麼美好的故事啊！金絲有點後悔往前翻太多了，但她沒有停下拇指，繼續翻了下去。笑盈盈的朱校長，凶巴巴的信天，還有丹頂和極樂，還有好多好多如今已經再也見不到的同學們。金絲有種怪怪的感覺，這些面孔就保存在她的手機里，和她一起吃飯、睡覺、做各種活動，但是無論哪張面孔都已經久違了。照片里也有自己的身影，金絲看看照片，再看看鏡子，心里一陣莫名的不舒服——唯有自己從沒產生過任何變化。\r

　　 “喂？彈塗嗎？”\r

　　 “金絲！！！我想死你了！！！！怎麼老不給我打電話啊！！！你最近怎麼樣啊！？減肥還減著呢嗎？”\r

　　 聽見彈塗的聲音，金絲一下子高興起來。\r

　　 “我好著呢！體重保持在100斤，不肥不瘦，正得吃！你怎麼樣？還不給我發張照片過來！？”\r

　　 “我就不啦！我現在跟丑八怪似的！”\r

　　 “怎麼？你也胖了？”\r

　　 “不是，我跟你說啊金絲，我可高興了！”\r

　　 “什麼事這麼高興？他們終於要吃了你？”\r

　　 “不是！比那個還高興！我懷孕了！！！”\r

　　 “真的啊！！！？他們一家人對你好不好？”\r

　　 “唉，這就一言難盡了，他們讓我別干活了，整天不是坐著就是躺著，倒是輕松，但是我不干活他們家飯簡直沒法吃！”\r

　　 “那你也別餓著……”\r

　　 “餓不著，他們家給小孩准備了好幾箱奶粉，被我吃了有一半了……”\r

　　 一邊打滾一邊跟彈塗聊天，聊了一個多小時，最終彈塗那邊有人叫她，彈塗說要陪岳母出門做體檢，於是就掛了，說晚上再聊，當然“晚上”也沒再聊，等彈塗那邊到了晚上金絲這邊不知幾點了。\r

　　 掛了電話，金絲總覺得心里怪怪的，一點也不開心，心里很失落，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壽終正寢了，於是在床上閉著眼睛平躺了一會兒，又沒有真的死去，於是又給伶鼬打了個電話。\r

　　 “喂？”\r

　　 “伶鼬~~~！你在哪呢？”\r

　　 “剛吃完飯，看電影呢！”伶鼬小聲說。\r

　　 “我剛才給彈塗打電話了……”\r

　　 “回去聊，電影院聽不清！”\r

　　 金絲本想再說幾句，問她幾點回來，不過伶鼬很快掛斷了電話。\r

　　 “伶鼬~~~~~~~！！！！！”金絲對著掛掉的電話生悶氣，責怪伶鼬不理她。\r

　　 生了一會兒氣，也沒什麼用，也吃不下去飯，又百無聊賴地玩了會兒手機，打算睡覺，結果看看表才八點，滾了一晚上本以為打發了不少時間，然而並沒有。於是金絲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出門去。\r

　　 這一年金絲終於學會了開車，不至於出門撞樹了，看見街上一對一對的，總覺得莫名不爽，但又不好意思撞死他們，於是依舊老老實實地開。這會兒伶鼬應該已經看完電影了吧？看完之後他們會去哪？艾沃森和白大夫關系不錯，他們會不會去白大夫家玩？盡管只是一種猜測，金絲還是莫名其妙往那邊開了。\r

　　 停好車之後往窗戶里看看，漆黑一片，似乎沒有人在家。金絲不死心，敲了敲門，一開始沒動靜，敲著敲著門就開了，開門的是小杏。\r

　　 “你好，那個……伶鼬在嗎？”\r

　　 “不在，她不怎麼來這邊。”\r

　　 小杏想關門，不過猶豫一秒後又問：\r

　　 “你怎麼想到來這里找？”\r

　　 “因為伶鼬和艾沃森關系不錯，艾沃森又是你們這邊的人……”\r

　　 “那就更不可能了，艾沃森不想讓伶鼬知道他和白瞑早就認識，不會沒理由把她往這邊帶。”\r

　　 “哦……”\r

　　 “你還有別的事嗎？”\r

　　 金絲搖搖頭，卻又搖得不明顯。\r

　　 “你要是想找人聊天的話，那你可能找錯人了。”小杏說。\r

　　 “嗯，抱歉打擾了。”\r

　　 金絲依然站在門口，等著小杏關門，小杏卻又不關門，等著她轉身，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r

　　 金絲說：“你長高了不少！”\r

　　 “我和你同齡，或者應該比你大一歲，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r

　　 “好吧好吧，小杏……姐姐？”\r

　　 “我以為你上街至少帶倆保鏢，今天她倆沒跟你來？”\r

　　 金絲知道她說的是米象竹象。\r

　　 “沒有，我不需要保鏢，現在的金絲雀城沒有我一樣可以運轉。”\r

　　 小杏翹著鼻尖聞了聞，然後跟她說了句：“進來坐坐吧。”\r

　　 金絲也是好久沒來白大夫家了，照舊散發著一股草藥的清香。她這才發現小杏為什麼關著燈，因為豬蹄正臥在地板上睡覺。燈一開豬蹄就醒了，看見金絲一個人來了，不太相信地揉揉眼睛。\r

　　 “你也是想伶鼬呢吧？”\r

　　 “呼嚕……嗚嗚……”\r

　　 金絲坐在沙發上，豬蹄枕著她的腳丫子繼續睡。小杏拿來餅干和白大夫自己熬的果肉茶，散發出令人愉悅的甜香。\r

　　 “上次那事，對不起了。”小杏說。\r

　　 金絲還想她說的是什麼事，這才意識到自從那年白大夫家吵架之後就沒跟小杏單獨說過話，她說的上次那事當然就是撲到自己身上，並且把伶鼬嚇暈過去的那回。\r

　　 “我該向你道歉才對，竹象把你弄傷了。”\r

　　 “是我太過於天真，我還把她們當同類或者女兒，現在想想真是可笑，是同類又怎麼樣？同類相殘、母女互殺，這都是我們部落的優良傳統啊！”\r

　　 金絲不知該說什麼，話不投機的感覺，於是勉強說了句：\r

　　 “你們在金絲雀城會很安全。”\r

　　 小杏看她不感興趣，於是轉換了話題。\r

　　 “你是來找伶鼬的吧？怎麼會想到在這個日子找她？”\r

　　 “因為今天是情人節……”\r

　　 “原來你知道？那你當然就更找不著她了！白瞑和小桃也出去逛街去了，你怎麼會伶鼬會在這種日子理你？就算找著你想讓他們帶你玩？”\r

　　 金絲有點揪心：\r

　　 “你說這種日子……也就是說他們果然是光明正大的情侶了吧？”\r

　　 “而且還是發展到晚期的那種。”\r

　　 “我不放心把伶鼬交給這個人，我怕他會傷了伶鼬的心，他根本不懂伶鼬喜歡什麼！你呢？你和艾沃森關系好，你是怎麼看待伶鼬的？會不會也不放心把艾沃森交給我們伶鼬？”\r

　　 小杏放下餅干：“打住一下，你好像誤會了什麼，你跟伶鼬關系好才有這種感覺，我跟艾沃森非親非故，他把我解剖了好幾年給我留下不少陰影，現在就是白瞑在費盡心思縫合我們的關系，我對艾沃森沒什麼放不放心交不交出去的。”\r

　　 “哦哦，原來這樣，我以為你們都是親親密密的一家人……”\r

　　 “那就太恐怖了。”\r

　　 話題看似又要中斷，不過事實上並沒有，小杏話鋒一轉，對金絲說：\r

　　 “艾沃森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很關心伶鼬。”\r

　　 “我知道，哼，不就是看伶鼬長得漂亮嗎？”\r

　　 “你太不了解他了，而且我敢說，你可能也不了解伶鼬，甚至不如他了解。”\r

　　 這話金絲當然就不愛聽了，但是小杏沒給她反駁的機會：\r

　　 “別著急，你聽我說！你不了解伶鼬的另一面，這是必然的！因為她的兩種人格恰好分別表現在：有你的時候和沒你的時候！所以你永遠看不到後者。”\r

　　 “我？我算個什麼東西，對她來說豬蹄都比我親……”\r

　　 “伶鼬離不開你！”\r

　　 “什麼！？”\r

　　 “這話由我說出來真奇怪……但是沒錯，伶鼬就是離不開你！不信你把豬蹄踹起來問問？”\r

　　 金絲沒有這麼做，她相信這個銀發女孩的話。\r

　　 “你說伶鼬的另一面又是什麼樣的？我什麼時候真正離開過她？好像沒有過吧……”\r

　　 “上次艾沃森和白瞑聊天的時候提到了伶鼬，我不巧聽到了，你也知道我們的聽覺，他們聊的是伶鼬被困在地下科研中心里的事，那時候你不知道伶鼬活著，伶鼬也懷疑你死了，所以就造成了我說的，在伶鼬的世界里沒有你的情況。結果你猜怎麼樣？”\r

　　 “怎麼樣？”\r

　　 “那段時間里根本就不知道你跟伶鼬誰更瘋，比著發瘋！伶鼬那時候就是成天做愛，性癮戒不掉，而且是跟不同的人，科研中心這幫男的那段時間都跟她做過，而且據艾沃森說，她當時平白無故產生幻覺，認為自己臉上有洞，整天幻想著男性的陰莖直接抽插她的臉，後來沈綽強制把她綁起來禁止做愛，她才慢慢好多了。”\r

　　 金絲突然想起竹象跟她說過類似的話，當時還以為開玩笑，現在看來居然是真的！\r

　　 “原來還有這種事……不過什麼叫比著發瘋？”\r

　　 “畢竟你吃的致幻劑就是從這里拿的，你嗑藥之後的反應豬蹄都給我們講過，當笑話講。”\r

　　 金絲低頭看一眼，猶豫要不要踹她。\r

　　 小杏把果肉茶給金絲續上：\r

　　 “總之伶鼬這個人沒有你想的那麼堅強或者可靠，她很需要別人的呵護，艾沃森親眼見過她的心理崩潰的一面，所以比你更知道如何關心她。這些話我本來不打算跟你說，平常咱倆也基本聊不到一塊兒去，只是剛才你說一句話讓我有些在意，你說金絲雀城沒了你也照樣運轉，也許對金絲雀城來說確實沒錯，但是對有些人來說不能沒有你，伶鼬就是其中之一。”\r

　　 金絲心里很沉重，但也很溫暖，從沒有人和自己說過這種話，就連腳下的豬蹄也不曾，第一次聽這種話居然是從小杏嘴里，金絲稍微感到有些不可思議。\r

　　 “謝謝你告訴我伶鼬的事。”\r

　　 小杏嘆了口氣，發出一聲和外表極不相符的苦笑。\r

　　 “唉！我居然在和你們心平氣和地聊天，還聊得這麼熱鬧，要是藍魚看到現在的我不知道會怎麼想……”\r

　　 金絲想問藍魚是誰，但她沒問出口，她的記憶深處似乎有這個名字。\r

　　 “我知道你記不清了，伶鼬可能還記得，都無所謂，那時的你們還都是小孩，況且我們部落也殺了你們學校不少人，誰能說她們就不是受害者？不過我依然不理解，你是真的記不清了嗎？”\r

　　 金絲迷茫地搖搖頭。\r

　　 “你和銀狐同屬一套基因，你六歲居然還不記事，銀狐比這更小的時候已經在幫艾沃森解剖我了，真難想象你們居然是同卵雙胞胎！或者難道智商也是後天培養出來的？人類的大腦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r

　　 “所有人都知道我笨，你就別再強調啦！”\r

　　 喝了點果肉茶，金絲肚子開始咕咕叫，畢竟晚上也沒吃飯，小杏給她洗了個桃子，又能填飽肚子又不至於晚上吃完睡覺增肥。剛啃完桃子，伶鼬打電話問她在哪呢，金絲說這就回家，然後掛下電話飛快地說句再見就跑出去了，豬蹄也搭車一塊回去。\r

　　 “路上開車慢點！”小杏說。\r

　　 “今天晚上打擾你了！”\r

　　 “真沒有！有空隨時找我玩！”\r

　　 “一言為定！！！”\r

　　 ………………\r

　　 …………\r

　　 ……\r

　　 [newpage]到家之後看見伶鼬坐在板凳上，穿著漂亮的緊身連衣裙和高跟鞋，臉上也少見地化了妝，新染的頭發披在肩上，挎包胡亂放在腳邊，正在抱著膝蓋看著地板一動不動。\r

　　 “這麼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得在外邊過一宿呢！今天我給彈塗打電話了，你猜怎麼著？她說她懷孕了！到時候咱們給她……”\r

　　 “呼嚕！”豬蹄叫了一聲。\r

　　 金絲這才不說了，發現伶鼬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r

　　 “金絲啊，你回來了，吃飯沒有？我給你做點？”\r

　　 伶鼬的眼眶有點紅腫，眼角還掛著淚花，她問金絲吃沒吃飯，但她自己的肚子卻咕咕叫起來。\r

　　 “呼嚕……呼嚕……”豬蹄用臉蹭她腳腕，她的腳腕也是冰涼的。金絲也不說話，蹲在她面前給她脫掉高跟鞋，換上棉拖鞋，然後扶到沙發上。伶鼬現在挺高了，金絲比她矮一腦袋，幾乎扶不住她。\r

　　 金絲不知她是不是怎麼了，但是看到她難過的樣子，自己也很傷心，不知該怎麼安慰她。\r

　　 伶鼬冷不丁地說一句：\r

　　 “我是不是個很自私的人？”\r

　　 “怎麼會呢！？誰這麼說了？艾沃森？”\r

　　 伶鼬搖搖頭：“是我自己這麼認為的。”\r

　　 “那果然還是他的錯！是不是他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了！？”\r

　　 “金絲！金絲……不是的！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才是固執而又自私的人，我打了他的臉，我怎麼能這樣，是我性格太惡劣了，他沒有一點錯……”\r

　　 “跟我說說怎麼回事？”\r

　　 “今天……今天他說有重要的事想跟我說，我期待了很久，我以為他是要向我正式求婚了，你也知道我們交往了四年多。但是我錯了！一切都大錯特錯！他根本就不是求婚，而是向我提出分手的！！！”\r

　　 金絲勃然大怒：“你打他一下還算輕的！！！你就該打死他！！！”\r

　　 “呼嚕……”豬蹄叫喚一聲，咬了金絲腳脖子一下，伶鼬的話還沒說完，她不該急著插嘴。\r

　　 伶鼬說：“他依然愛我，永遠愛我，這是不會改變的。但他今天也和我坦白了，他要進行一項人體試驗，要用自己當試驗品，這項實驗不保證成功，他可能活不下來，而且就算活下來了也極有可能性格大變，變得就像另外一個人。他說自己是個瘋子，他說這樣的自己沒有資格獲得愛情。但是……但是……只有我知道他有沒有資格！”\r

　　 金絲根本不能理解：“什麼！？就為一個破試驗！？人體試驗沒關系啊，養豬場里那麼多，讓他隨便挑一個！而且他們科研中心也有不少試管嬰兒吧？他們從來都是用培育的試驗品，根本不缺這種東西，怎麼會拿自己做試驗！？”\r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他說這個試驗很重要，不管是對金絲雀城還是對整個世界。”\r

　　 “但是唯獨不是對你！”\r

　　 “是啊！所以我抽了他一巴掌，然後自己跑回家了……你說我是不是非常自私，自私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r

　　 金絲搖搖頭，不是代表否定，而是代表不知道。她也沒經歷過這種事，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

　　 “咱們待會兒也跟銀狐商量一下吧，她比較聰明。”\r

　　 “不了，銀狐估計早知道了，而且她能給我出什麼主意？她可是幫艾沃森做研究的，只會勸我同意分手……”\r

　　 金絲摸摸她的肩膀，也是冰涼的。\r

　　 “這種天氣穿這種衣服自己走回家……你也是……”\r

　　 “唉，咱們以前不是冬天老穿裙子嗎？”\r

　　 說起以前的事，伶鼬才稍微緩和了表情，露出一絲微笑。\r

　　 “要不咱們洗個澡暖和暖和去，我給你搓搓背，你也給我搓搓？”\r

　　 “嗯……別急，別拉我，我還得先卸妝呢！”\r

　　 “好啊你弄，我在旁邊學著。”\r

　　 這時銀狐回來了，看見伶鼬紅著眼圈的樣子也沒過問，果然已經知道艾沃森的事了。金絲讓她幫忙沏一碗杏仁霜，洗完澡給伶鼬暖暖胃。\r

　　 “總之別急，過兩天我也幫你想想辦法。”\r

　　 ………………\r

　　 …………\r

　　 ……\r

　　 [newpage]過幾天金絲並沒想辦法，直接帶人衝進科研中心去了，身後跟著米象竹象，讓艾沃森“滾出來”。艾沃森還真出現了，也帶著人，左邊是銀狐，右邊是夜蛾，都穿著白色試驗服，衣襟上染著新鮮的血。\r

　　 “你那個什麼試驗，能不能別做了啊？”\r

　　 “你說的是……？”艾沃森一頭霧水地問。\r

　　 “我說！你能不能別做試驗了，跟伶鼬好好過日子！”\r

　　 “原來是這件事，看來大家已經都知道了。”\r

　　 沈綽趕緊過來勸架，看見局勢似乎還算明朗，於是讓人把他們請到休息室沏茶倒水，悄悄派人趕緊去找白大夫，千萬先別告訴伶鼬。\r

　　 “是這樣的，金絲校長，我是一名生物學家，有我自己的理想和事業，也非常希望得到理解。曾經和伶鼬提出交往的確實是我，那時的我還沒想到研究會走到這一步，需要用我自己親自試驗。但是現在事已至此，我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男性，不忍心再讓伶鼬把她的青春耽誤在我身上，所以提出了分手，別無選擇。我們已經結束了，這對雙方都很痛苦，但我別無選擇，所以金絲校長，請你不要觸碰我們的傷口，就讓這時過去吧！”\r

　　 “你怎麼就別無選擇了！？試驗不做不就完了！！！”\r

　　 “我……必須做！”\r

　　 “你怎麼就必須做了！？”\r

　　 “我……真的必須做！”\r

　　 “你的必須是從什麼角度說起的！？”\r

　　 “是從……什麼角度？”\r

　　 艾沃森不善言談，何況中文又說不流利，被金絲罵得縮成一團，在沙發里抹眼淚。\r

　　 “你哭！你哭什麼哭！？一切都是你害的你還有臉跟我這兒哭！”\r

　　 白大夫匆匆趕來，小桃小杏也來湊熱鬧。白大夫先讓金絲住口，然後埋怨銀狐她們怎麼不勸勸架。\r

　　 “金絲！你也差不多夠了！”\r

　　 “什麼叫夠了！你不知道伶鼬哪天晚上哭得多傷心！我簡直就不能理解，有伶鼬還不夠嗎？他的人生還有遺憾嗎？還要做什麼試驗，難道很重要嗎！？”\r

　　 白大夫用手勢讓艾沃森站起來一邊哭去，自己坐在金絲對面。\r

　　 “你有什麼能耐說出這種話？難道你不知道，金絲雀城的一切都是艾沃森換來的？如果沒有艾沃森的成果——當然也是在沈博士的指導下——你以為金絲雀城是拿什麼換來的這麼多援助？你的吃穿用住，或者說幾十萬人的吃穿用住，你以為是哪來的！？金絲雀城不種食物，不造日用品，不生產衣服，不自己蓋樓，一切都是買來的！一個國家不創造價值，那就只能等著餓死，現在艾沃森一個人創造了養活幾十萬人的價值，你有何德何能說出‘試驗不做不就完了’這種話！？”\r

　　 金絲不服：“但是已經研究出不少成果了啊！您上次在科研發展方向大會上也說了，現在咱們買的技術只是皮毛，光是皮毛就已經把金絲雀城變得這麼富裕了，那麼要是細水長流地往外賣，不知多少年都花不完！為什麼還要做這種危險的實驗，把自己的命搭進去，讓伶鼬一個人在家哭？”\r

　　 白大夫一笑：“我都不知道該從何糾正你的觀念，原先我還跟他們聊過你，你屬於渡過危機型人才，不屬於積極進取型人才，一旦生活安逸了，你就和母豬無異，現在一看果不其然！《洋鹽條約》不是停火協議，沒有半條涉及和平，金絲雀城依然處於戰爭狀態，你就已經打算吃一輩子老本了！”\r

　　 “吃老本又怎麼樣？金絲雀城科技都是外界沒有的東西，他們又急迫需要，別說漫天要價，再提價三倍我估計都有人買賬！而且這還只是皮毛！這樣一計算，簡直是，簡直是，多麼巨大的一筆財富！簡直富可敵國！不對咱們本來就是國！總之我沒否認艾沃森對金絲雀城的貢獻，但我只想說的是，差不多不就夠了嗎？適可而止，對艾沃森自己來說不也是一件好事嗎？”\r

　　 白大夫一拍茶幾：“大錯特錯！盡管我說外界無法獲得這些技術，但也只是時間問題，或者就算他們沒有沙拉蟲樣本，用現代技術也能實現同樣功能！我們賣的不是技術，而是研發技術的時間差！如果他們也研究出高精度神經假肢，而且成本更低，那咱們的就不再有任何競爭力！同理別的技術也有可能追上來，而且不確定多快！外人看咱們的技術像天方夜譚，像科幻小說，然而那又如何呢？現在很多已普及的醫療技術在50年前看來也是天方夜譚，還不是實現了？50年也許不是我的有生之年，但總歸是你和伶鼬的有生之年吧！”\r

　　 小桃插嘴：“你連90歲都活不到就別說自己懂得養生了。”\r

　　 “人各有命，90歲可不是光靠養生就一定能保證的。總之金絲，你也應該把目光放長遠一點了，老本終歸是老本，總有吃完的一天，如果咱們就把研究停滯於此，等到別人追上的時候咱們就不剩任何價值。艾沃森的試驗是一定要做的，這個技術也會對金絲雀城公民的醫療水平產生很大提升。”\r

　　 金絲說不出話，大道理她其實是懂的。\r

　　 “你們也要告訴我艾沃森要做什麼試驗吧？也讓伶鼬心里有點底，她不只是傷心分手的事，更是擔心艾沃森的安危。”\r

　　 “這個你盡管放心，金絲，過段時間科研中心會再開一次會，因為這是重大生物學試驗，必定要向議會解釋，到時候你跟伶鼬就算不想知道也一定會知道。最近不要來找艾沃森了，包括伶鼬也不要來，艾沃森因為試驗的事很緊張，情緒波動很大，你和伶鼬舍棄生命都成家常便飯了，但是艾沃森不一樣，他作為正常人類具有對死亡的恐懼，就在這種極端情緒中依然進行著試驗的准備工作，而且工作量巨大。你理應感激涕零地對他下跪，而不是把他罵到哭！”\r

　　 金絲看一眼銀狐，銀狐明顯不跟她站在一伙。\r

　　 “成吧成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我就先回去安慰伶鼬。那個會盡快開，我不關心成果，我只想給伶鼬討一個解釋。”\r

　　 ………………\r

　　 …………\r

　　 ……\r

　　 [newpage]這不是一次公開會議，與會者不多，加上金絲可能也就幾十人，就連科研中心里的很多中層干部都不知情。雖然艾沃森在場，但講話的不是他，而是白大夫，白大夫早已准備好幻燈片和講稿之類，就連聖誕會議的時候他都沒這麼認真過。等到人都來齊了，他也就開始了演講。\r

　　 ………………\r

　　 開門見山地說，我們的試驗目的是轉移人類的記憶，從而治療一切絕症。大家可能對類似技術並不陌生，外界同行在很多年前就開始研究換頭手術，並且獲得了不小的成就，在他們的研究基礎上，科研中心也進行了不止一次類似嘗試，得益於金絲雀城提供的豐富人體試驗品，最終取得了成功，而且技術日趨成熟，神經復原度比外界動物試驗還高得多，脊髓連接程度可以達到正常人的99.992%，幾乎等於痊愈。這項技術我們尚未對外界政府售賣，請各位遵守保密原則。\r

　　 但是換頭手術也有其局限性，比如我們尚未攻克的艾滋病，很顯然就無法通過這種方式治愈，因為病毒存在於患者頭部，即使換頭也會導致全身感染，只能短暫地延長壽命。所以為了攻克這一難關，我們認為轉移記憶是種更加徹底的方法。這里說的記憶，更准確地說應該叫做“思維內容”，是指包括記憶在內的一切腦部信息。至於我們產生這種想法的契機，就是沙拉蟲的思維繼承機制。\r

　　 再生卵是存在於沙拉蟲大腦內部的一個微小的器官，曾經黃環和紫螺把它稱為種子，也有大量證據顯示再生卵確實有思維內容儲存功能，當我們從原個體腦內取出再生卵並進行培育，產生的新個體會繼承原個體的一切思維內容。既然沙拉蟲可以如此，那麼人類有何不可呢？\r

　　 我們對再生卵進行了解剖，發現里面的組織非常類似於海馬體，同樣由人類細胞和黏菌細胞融合構成，於是我們推測再生卵的記憶儲存機制與海馬體類似。但是人類尚不完全清楚海馬體的記憶機制，所以我們同樣也不明白再生卵的，更沒辦法提取其中的神經信號加以分析。\r

　　 所以我們嘗試了最簡單的方法，把空的沙拉蟲再生卵植入人類腦部，然後取出進行培育試驗。空的再生卵源於未發育成型的沙拉蟲卵泡，以確認內部沒有殘余記憶。事先假設有兩種，一種叫做攝像機理論，再生卵只記錄植入之後的記憶，把這一時間點之後經歷過的事情“拍攝”下來。還有一種叫做閃存理論，也就是說一個人的全部記憶都會被拷貝到U盤里，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的。各位不要驚慌，我們不是拿艾沃森做這個試驗，這個試驗已經做過了。\r

　　 我們用了三百只甜水45號進行試驗，進行了大量對照項目，最終得出如下結果：\r

　　 一、再生卵植入人類試驗體A需要一個月的連接期。連結期間黏菌細胞會逐漸死亡，只剩人類細胞部分。黏菌細胞數目歸零為一個分界點，這是取出再生卵的最佳時機，早於這個點會導致思維內容記錄不全，晚於這個點會導致再生卵與周圍腦細胞融合，界限模糊，無法分離，更晚的話A體內的病毒也會汙染副腦，所以必須在臨界點後的十小時內及時取出。\r

　　 二、此時取出的再生卵只由人類細胞組成，無法培育成為沙拉蟲個體，我們稱之為“副腦”，副腦內具有試驗體A的全部思維內容。\r

　　 三、將副腦植入試驗體B，會在六個月內與試驗體B的腦部融合。試驗體B有初始記憶，但在這半年的清醒狀態下會頻繁切換到試驗體A的人格，最長可達10個小時，切換次數20次至50次不等。\r

　　 四、試驗體B在半年後的某次切換會徹底成為試驗體A的人格，意味著思維內容繼承成功。試驗體B的初始記憶可能會部分保留。我們把這一過程稱為“思維同步”。\r

　　 五、試驗體B與試驗體A可以是不同基因，不同人種，不同性別，甚至不同年齡，但如果B的海馬體結構不完整，則無法從副腦進行思維同步。\r

　　 這五點就是我們通過試驗得出的基本成果，也就是說再生卵的機制更像是後者的“閃存理論”，放進A的腦內一個月然後取出，再生卵就記錄了A從大腦成型以來的所有思維內容，然後再放入B腦內，B就獲得了A的記憶，但自身的仍然保留。\r

　　 值得注意的是，我們知道一只“框架形沙拉黏菌與人類細胞共生生物體”是由沙拉黏菌和人類細胞組成的，但是並不是同樣基因的人類細胞。全世界也才80億人類，然而一只黏菌體所具有的人類細胞估測就有10億多種，女性居多。再生卵內的人類細胞也是如此，基因非常多樣，所以我要說的是，當副腦融合於B的大腦，B的大腦就會產生一片基因混雜區。因為沒有黏菌框架的協調，基因不同於試驗體B的細胞會在接下來的一到兩年內被排異反應殺死，不過我們至今沒有發現這對記憶有什麼影響。\r

　　 經過甜水45號試驗之後，艾沃森決定親自成為試驗品。如果現在的艾沃森是試驗體A，那麼我們需要試驗體B。非常湊巧的是，艾沃森在許多年前的學生時代就克隆了一個自己，一直用培養皿培養，從未使他產生過記憶，大家可以看到圖片，這就是克隆出的艾沃森，非常年輕，始終用藥物控制在沉睡狀態，但一切器官發育正常。雖然沒有理論支撐，艾沃森認為用自己的基因搭配自己的思維更能保證思維內容的完整性。當然從倫理學角度來說，這個想法也是理所當然的。\r

　　 艾沃森將於下星期進行再生卵植入手術，一個月後副腦形成，隨即取出，植入到克隆體腦內，再之後就是長達六個月的思維同步過程。也就是說最快七個月後就會得知試驗結果，驗證艾沃森的思維是否復制成功。\r

　　 為什麼說這是一個具有風險的試驗，因為此時的艾沃森作為試驗體A，要進行整整兩次腦手術，對大腦的損傷巨大。而且艾沃森本人要求：即使自己的腦部沒有致命損傷，在副腦形成並取出後，請用藥物保持他本人的沉睡狀態，如果試驗體B的思維同步過程成功，就徹底殺死作為試驗體A的此時的他。這里涉及另一個風險，我們不知道思維同步過程是否保證100%無損，但這是無法驗證的，比如小杏也不知道自己的復活過程是否丟失了記憶，因為這里涉及一個悖論：如果不靠外界記錄，一個人能否知道自己忘記的事？\r

　　 以上就是我對這次試驗的簡介，大家有什麼問題嗎？\r

　　 ………………\r

　　 問題非常之多，每個人都提了不少，包括為什麼艾沃森要親自體驗，包括副作用等等。伶鼬一言不發，直到白大夫快要宣布散會的時候才緩緩把手舉起來：\r

　　 “我只有一個問題：就算試驗成功了，艾沃森不是一樣選擇自殺嗎？那麼屏幕上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r

　　 艾沃森說：“這就是艾沃森·傑德爾，不折不扣的我。”\r

　　 “謝謝回答。”伶鼬說。\r

　　 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指著屏幕上的蒼白的少年的臉說：\r

　　 “那麼我會和這個人結婚。”\r

　　 椅子上的艾沃森閉上眼睛，不再看她，用常人無法體會的顫抖語調對她說：\r

　　 “祝我們幸福！”\r

　　 ………………\r

　　 …………\r

　　 ……\r

　　 [newpage]伶鼬非常想看著艾沃森接受手術，但白大夫拒絕了這個請求。金絲非常不高興，去幫伶鼬申請這個機會，然後白大夫依然拒絕，而且不止拷貝期的一個月不能見，同步期的六個月也依舊不能——不管新的還是舊的艾沃森都不能！這不是給小杏換身體，而是一項嚴謹的科學試驗，新身體喚醒後的反應會被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7天24小時1440分鍾86400秒地記錄。\r

　　 伶鼬有點不高興：“同樣是副校長，憑什麼您就能比我權限還高？而且您這麼關心艾沃森又是為什麼！？”\r

　　 一直替伶鼬說話的金絲這次反而給她岔開了話題，金絲認為並非所有事都該讓伶鼬知道。\r

　　 “這個手術不存在風險。”白大夫說。\r

　　 “可是您不是說……”\r

　　 “如果新身體的思維內容與舊身體相差太遠，我們就會廢掉新的，叫醒舊的。如果沒有發現重大差距，那麼舊的就會被廢掉。”\r

　　 “您也說了，人不能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那麼如何驗證這個‘思維內容’和曾經的區別呢？”伶鼬在之前的會議上果然聽得很細心。\r

　　 “我說是不靠外部記錄的情況下！所以這個手術經歷了漫長的准備工作，讓艾沃森把能想起來的所有事都敘述並且錄下來，等他醒過來了再去一一對照，以考試的形式詢問，讓他用自己的記憶填空。”\r

　　 伶鼬問了很多問題，而且不止集中一天去問的，而是去了很多次，有時候白大夫在科研中心，有時候他並不在，畢竟他其實不懂技術，只是明白大概原理，於是接待伶鼬的可能就是黏菌少女夜蛾，雖然依舊不允許她見艾沃森，夜蛾會很耐心地給她講述試驗進展。\r

　　 “昨晚23點8分14秒，樣本A拷貝期已到達臨界點，黏菌細胞全部死亡，再生卵消失，副腦形成。我們徹夜手術，取出副腦，並植入樣本B腦內，一切都很成功。我們按照樣本要求使樣本A進入長期沉睡狀態。我們按照試驗計劃喚醒了樣本B，因為樣本B從未接觸過外部信息，行為僅類似於嬰兒，目前尚未出現樣本A人格閃現現象，不過不用擔心，以甜水45號為試驗體時最快也要10星期後才會第一次閃現。”\r

　　 ………………\r

　　 …………\r

　　 ……\r

　　 [newpage]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茶季節，白大夫一點也不緊張於試驗的事，邀請金絲她們去喝茶。當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毛毛雨，沒有艷陽高照，稍微有點冷，白大夫興致高，租了一條觀光船，把自己的茶具都帶到了江上。白大夫請了不少人，都是他的朋友或者學校老師們，也把伶鼬爺爺請來了。\r

　　 “沒想到白主任也有此雅興啊！”\r

　　 “哈哈，從小養成的習慣，一到春天就想喝喝咱們本地產的新茶，這也算是我們白家的習慣，我們一年到頭不在意別的節日，只是谷雨一定要過，逛逛甜江，沏壺春茶，看看江邊的大銅鼎，也算是一種固定活動。”\r

　　 女孩們今天都特地打扮了一番，金絲和伶鼬都編了頭發，戴上簪子，穿著淡黃和淡藍色的齊腰襦裙，銀狐和文狸盤了包子頭，穿著小丫鬟一樣的粉色短褂，褲腿下面露出繡花布鞋和一截腳脖子，就連豬蹄也在腳上系了紅繩，脖子上栓個鈴鐺，但是也不響，光會趴在船尾睡大覺。\r

　　 “呼……呼……”\r

　　 白大夫打開食盒，里面是自制的茶點，幾碟豌豆黃芸豆糕，龍須酥，還有麻糬之類。小桃也做了蛋撻帶來一起吃。\r

　　 銀狐問：“咱們吃東西，要不要把豬蹄姐姐叫起來？”\r

　　 伶鼬拍打豬蹄的屁股：“還不快起來，起來吃點心啦！”\r

　　 “呼嚕……唔唔……”\r

　　 豬蹄翻了個身繼續睡，鈴鐺這才叮鈴鈴地響了兩下。\r

　　 白大夫笑著說：“咱們喝茶觀景都是俗人的享受，她這才是真正的逍遙自得。讓她睡吧，睡到自然醒，抬頭一看窗外，陰雨迷蒙，四周都是漫漫江水，不知幾點，說不定正好趕上晚飯，撲面而來的都是食物的香氣，正好睡餓了，吃吃喝喝，那才是神仙一樣的生活。”\r

　　 喝茶聊天，聽白大夫講甜水市當年的故事，永遠都有新故事，永遠都講不完。也有一邊忙和一邊聽故事的，銀狐和文狸坐在板凳上洗菜剝豆子，黃鱔戴個大草帽盤腿坐在艙外的甲板上釣魚，文礙在船頭擺了幾個卡式爐用來燜飯煮肉。\r

　　 “黃鱔，釣上來了嗎？”\r

　　 “就釣上兩條鰱魚……”\r

　　 “哈哈，那不夠吃啊！”\r

　　 白大夫說：“畢竟現在是禁漁期，釣一兩條還好，多了就會影響生態。文礙，清燉個鰱魚豆腐湯吧！”\r

　　 “好嘞！”\r

　　 “咱們甜水市人祖祖輩輩喝的就是甜江的水，吃的就是江里的魚，不論如何天翻地覆，只要這條江還在，甜水市就永保平安。曾經的老人們會讓子孫把自己的骨灰灑在甜江里，年紀不大的女孩們被煮熟了會也讓人把自己的肉湯分給甜江嘗一勺，這都是許久以前的傳統了，現在早沒人知道了……”\r

　　 夜幕漸漸降臨，因為沒有太陽，天色比平常黑得更早，從船頭方向傳來米飯和燉魚的香氣，文礙正在炒素菜，艙內的茶具也暫時收起來，鋪上桌布改成飯桌。果然如白大夫所說，豬蹄還真在晚飯前醒過來了，趴在沙發背上看著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r

　　 薄霧散去，可以看到江兩岸的萬家燈火，北區稍微暗淡一點，因為很快就進山了，只在山腳下有不多的幾個繁華街道和住宅區，南區就熱鬧多了，沿江大道上有不少小店鋪小飯館，可以看到撐著雨傘出來下館子的行人們，再遠一點可以看到市中心的建築，四方塔和極光大廈的輪廓隱約可見，樓頂閃著航空障礙燈。\r

　　 飯菜清淡可口，魚湯很鮮美，鰱魚和豆腐一起燉，把湯燉得像乳汁一樣。白大夫還溫了酒，是自家做的甜米酒，女孩們也喝了點，臉蛋都紅撲撲的。\r

　　 白大夫也喝多了，看著江畔的美景，不知為何流下兩行淚水。\r

　　 他說：“真是個不錯的地方。”\r

　　 ………………\r

　　 …………\r

　　 ……\r

　　 [newpage]據說艾沃森已經出現了幾次短時間的人格閃現，但是夜蛾沒有透露具體細節。此時氣溫再次變得炎熱起來了，金絲總覺得上一次夏天還是昨天的事。除了艾沃森的試驗之外，科研中心也沒停止其他方面的研究，第一批四代體黏菌少女已經開始接受教育，由她們的“媽媽輩”傳授知識和技能，盡管這些媽媽們也不過是十一二歲小姑娘的模樣。\r

　　 “不用教她們怎麼愛我，要教她們愛這個美好的世界。”金絲說。\r

　　 “嗯，我們知道了！”三代體黏菌少女葉蟬說。\r

　　 正如之前艾沃森所說，因為小杏不願提供卵液，所以金絲雀城無法繁殖更多的三代體，只能向下繁殖四代體，盡管身體強度打了八折，但依舊足以抵抗現代軍隊的一切單兵武器，搭配最新式火箭飛行包可以成為強而有力的軍事力量。按照《洋鹽條約》規定，所有這些女孩們都起了名字，注冊了個人信息，然後傳給UNGMC。他們看著黏菌體數量又猛增五倍，憂心之余沒有任何實質辦法。\r

　　 葉蟬提出不應該讓每個女孩都成為戰士，金絲也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把議會搓一堆商量商量，免除黏菌少女的兵役義務，讓她們可以專心從事自己的領域，同時成立專門的城防部隊，只有意志最堅定的女孩才能進入。最終進入城防部隊的黏菌少女三代體和四代體加起來共600余人，其余的則徹底融入金絲雀城的社會，進行各行各業的工作。\r

　　 ………………\r

　　 “金絲，陪我逛街去！”\r

　　 “今天議會那邊沒工作嗎？”\r

　　 “在家宅傻了吧！今天禮拜六！”\r

　　 “哦哦，嘿嘿……”金絲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r

　　 金絲依舊是學生時代那身衣服，伶鼬卻是好久都沒穿過校服了，畢竟也是20多歲的人了，她又沒有金絲這副老不死的小孩身材，穿校服有點不倫不類。從箱底翻出一身不知何時買的挺漂亮的衣服，還有配套的鞋子和包，漂漂亮亮地裝備上，心滿意足地對著鏡子轉了好幾圈，穿出去了才想起來這是當年貓守宮給她買的。\r

　　 “今天咱們吃什麼？”\r

　　 “淨想著吃！今天陪我去家店，我想看看衣服。”\r

　　 金絲把嘴一撅：“又看衣服啊？”\r

　　 “今天的……不太一樣。”\r

　　 伶鼬的心情好得不正常，就連金絲也看出來了，然後果不其然，伶鼬把她帶到極光大廈三層的一家店，店里擺滿了婚紗。金絲又把嘴一撅：\r

　　 “我就知道你又想小帥哥呢！”\r

　　 “什麼小帥哥，那是老公！”\r

　　 “是是是，反正是個男的！”\r

　　 店員是個挺熱情的小姑娘，伶鼬還想怎麼會有這麼小的小孩在這兒賣東西，湊近一看才認出她是一名黏菌少女，只是染黑了頭發。\r

　　 “金絲姐姐好，伶鼬姐姐好！”\r

　　 “你是……長蝽！？”\r

　　 “虧得伶鼬姐姐記得我！今天是伶鼬姐姐來看婚紗嗎？”\r

　　 “嗯嗯，是我，我打算年底就把婚結了，想先來看看樣式。”\r

　　 “光看可看不出來，伶鼬姐姐直接試試吧！”\r

　　 “啊？直接試？我怕給你們試髒了……”\r

　　 “沒事沒事，試髒了算我們的，伶鼬姐姐選吧！你是傾向於哪種風格呢？咱們來里邊看吧，外邊擺的都是照相用的樣子貨，不是什麼高檔料子，伶鼬姐姐肯定不會只是租來照婚紗照吧？婚禮可是人生大事，咱們女人講究點的肯定要有一套自己的婚紗。好面料不僅穿起來舒服，對光线的反射作用也更好，看起來更有一種若隱若現的通透感，而且好面料還易於保存，這可是要陪伴咱們女人一生的東西，想想若干年後的某天，翻出這件屬於自己的婚紗，回想起當年最美好的一天，那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啊！”\r

　　 “嗯嗯，肯定是要買一件屬於我自己的。”伶鼬說。\r

　　 “姐姐你看，現在流行的風格就是這幾種，比如這種屬於古典風格，更加顯得莊嚴神聖，也有這種簡約風，適合年輕的小新娘子，而且純白婚紗已經不是唯一選擇了，你看這種淡粉，淡藍，淡紫，每種顏色都有不同的美好含義，而且單從視覺效果來看，每個女孩的膚色明暗不同，還有發色，體型也不同，配合不同顏色就會有不同效果，像姐姐這麼完美的身材，這麼潔白的皮膚，結合這種紫羅蘭色的頭發，我個人推薦可以先從靠近發色的淡紫色試起。”\r

　　 金絲一聽：“什麼叫試起？還要試不止一件……？”\r

　　 伶鼬說：“好啊！”\r

　　 於是金絲很慶幸自己今天手機充滿電出來的，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劃拉，當伶鼬終於換完一件，走出更衣室的時候，金絲突然眼前一亮。\r

　　 “你……你……你是伶鼬！？”\r

　　 “哼哼！嚇一跳吧！！！評價一下？”\r

　　 “好！真好！”\r

　　 “切，你這算什麼評價，人家帶個閨蜜選婚紗都能做個指導，帶你來有什麼用！”\r

　　 “嘿嘿，我又不懂，反正你真好看！”\r

　　 伶鼬穿著淡粉色的長紗，雙手提著裙擺，在大鏡子前轉來轉去，簡直就像小仙女一樣，把金絲都看呆了！小服務員長蝽更是一個勁地拍手叫好，夸伶鼬比模特還漂亮100倍，同時已經把下一套准備好了。\r

　　 “姐姐再試試這件吧，這件純白色的簡約風說不定更能體現伶鼬姐姐的身材。”\r

　　 “好，我試試！”\r

　　 “棉蚜！別玩了！給金絲姐姐倒水去！”\r

　　 “嗯……”另外一個玩電腦的小店員回應，戴著兜帽，沒精打采地半睜著眼，叼著棒棒糖，從飲水機里接了一杯遞給金絲，回去接著玩電腦。\r

　　 伶鼬換了七八件，把金絲看得目瞪口呆，大開眼界，就連吃飯的事都忘了。當伶鼬在試最後一件的時候，長蝽讓棉蚜去幫伶鼬穿，自己有點別的事要忙。\r

　　 “金絲姐姐久等了，實在怠慢，要不要喝點水？”\r

　　 “嗯，喝著呢。”\r

　　 “金絲姐姐有沒有興趣……也試試？”\r

　　 “啊？我？我又不結婚……”\r

　　 “誰說一定就要結婚才能穿婚紗？對愛情的美好夢想哪個女孩沒有呢？來吧，只是試試，來吧來吧！”\r

　　 金絲本不好意思，被長蝽連勸帶拽地推進更衣室，二話不說就換衣服。\r

　　 “……你看我這身怎麼樣？人呢？金絲？”\r

　　 “我在更衣室里呢。”\r

　　 “你怎麼也進去了？”\r

　　 小長蝽把更衣室的門打開，為金絲拖著裙擺走出去。此時此刻伶鼬也愣了一下，她看到的前所未見的金絲，穿著鵝黃色的長婚紗，戴著絲綢婚紗手套，戴著公主一樣的桂冠，穿著白色高跟鞋，婚紗上身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背部，但也不是完全白皙的，也露出了一些伶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傷痕。\r

　　 “金絲……你……”\r

　　 “長蝽非要讓我穿，她說夢想看我穿上婚紗好久了，我就滿足她一下，穿給她看看。”\r

　　 伶鼬微微加重語氣責備道：“長蝽！真拿你金絲姐姐當模特了！？”\r

　　 “啊？我……那個……就是……”\r

　　 金絲慢慢走到鏡子面前，讓伶鼬和自己站在一起，手牽著手。\r

　　 “要不是長蝽堅持讓我試，我哪知道自己原來也可以這麼漂亮。”\r

　　 “是是，我也沒計較。”\r

　　 “你這身也漂亮！比之前的都漂亮！”\r

　　 長蝽嘻嘻笑著說：“要不我為姐姐們拍幾張藝術照吧，免費的，再幫你們印出來。”\r

　　 “好啊！”金絲爽快地說。\r

　　 “棉蚜！干活了！”\r

　　 棉蚜站起來，動作熟練地拉下幾塊幕布，燈光一架，然後拿出單反，把兜帽一掀，銀色長發胡亂攢在腦後，鏡頭對准金絲和伶鼬，跨個弓步比三腳架還穩。\r

　　 “……把手牽起來，對對，把頭歪向對方，非常好，嘴角上翹一點，好好好，眼球也向對方的方向轉，金絲姐姐的表情可以俏皮一點，對就這樣！”\r

　　 快門“咔”地一響，記錄下了兩個女孩美麗的樣子。\r

　　 ………………\r

　　 …………\r

　　 ……\r

　　 [newpage]秋天逐漸過去了，轉眼又是一個初冬，有一天女孩們正在睡覺，白大夫突然來敲門，豬蹄把門打開，金絲和伶鼬簡直是被白大夫的歡呼聲吵醒的！\r

　　 “伶鼬！伶鼬！！！快起床！試驗成功了！艾沃森的人格鎖定了！！！”\r

　　 金絲還迷迷糊糊地穿褲衩，伶鼬一骨碌爬起來套上睡袍就衝了出去。\r

　　 “我要去見艾沃森！！！越快越好！！！！！”\r

　　 “上車上車！”\r

　　 “哎哎！我還沒穿好衣服呢……”金絲墨墨跡跡地說。\r

　　 “快！！！點！！！”\r

　　 於是金絲也套上睡袍直接出去，好在白大夫的車里開著暖風，豬蹄更是不用穿衣服，早在後座等著了。\r

　　 “艾沃森怎麼樣？”\r

　　 “銀狐正在陪著他，昨晚這時閃回到了A人格，已經24小時沒有回歸B人格，所以我們認定A人格已被鎖定，九個月也夠長的，期間短期閃回經歷了15次，每次都會提到你，這次應該是永久的了！而且他答對了所有之前用自己的記憶設置的填空，人格沒有任何異常。試驗即將宣告結束，最後一步就是銷毀他原先的身體了。”\r

　　 伶鼬本來很高興，聽到這話渾身一顫：\r

　　 “要不然再等等吧？”\r

　　 “我知道你顧慮什麼，但是不行，倫理監督組不同意。”\r

　　 “倫……什麼！？”\r

　　 “艾沃森在科研中心組建的一個小團隊，權限非常高。”\r

　　 “我和金絲怎麼都沒聽說過？”\r

　　 “等到明年思維繼承手術實用到醫院里之後，你們不想聽說也得聽說。總之別光慶祝艾沃森的死活，咱們可是做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只要人類文明還在延續，就不會有人忘記艾沃森·傑德爾的名字，第一個用自己的人格完成死亡繼承手術的人！當然現在還在保密，我們還要討論如何善加使用。兩位做好心理准備吧，從今開始咱們有的忙了！”\r

　　 “嗯，我們知道。”\r

　　 白大夫又強調：\r

　　 “千萬保密，萬萬保密，金絲也是，別在家討論這件事，她們的聽力很好。就算黏菌少女也僅有一小部分知道這個試驗，對其他人務必保密！注意網絡安全！就如我說過的，這個技術可以拯救任何單一人類個體，但卻可能毀滅人類這個種族，現階段千萬不能泄露！而且別說泄露技術，就算只是泄露消息，讓外界知道我們實現了什麼，也足以引發世界級的社會大動蕩！”\r

　　 “我能理解。”金絲說。\r

　　 ………………\r

　　 就在科研中心最下層，伶鼬見到了她的愛人。艾沃森被關在一個透明的大罩子里，里面有桌椅和床，四周圍著各種攝像機，還有錄音設備，銀狐正在罩子外面和他說話。看到女孩們來了，艾沃森朝她們招招手。\r

　　 這是一個膚色蒼白的白人少年，看起來15歲左右，天知道艾沃森在多年輕的時候就把自己克隆了，他沒穿任何衣服，身體瘦得可憐，肌肉也有些萎縮，但是臉部輪廓毫無疑問就是他自己。\r

　　 白大夫低聲對伶鼬說：“很好，他看見你的一瞬間產生了多方面的生殖反應，這是一個性發育成熟的個體。現在去跟他說說話吧，不過會被我們錄音。”\r

　　 監控室里有很多人，沈綽也在，夜蛾也在，但是伶鼬看都沒看她們一眼，直接衝到圓罩旁邊，金絲也想過去，卻被撤回監控室的銀狐半路推回來。\r

　　 “……你好。”\r

　　 “……你好。”\r

　　 “現在是你比較高了。”\r

　　 “是啊，沒想到咱們從兄妹戀變成姐弟戀了。”\r

　　 他們沒能好好說上幾句話，因為伶鼬只堅持了幾秒鍾就哭了起來，艾沃森也開始哭，兩人隔著罩子用手掌貼著手掌，用額頭頂對方的額頭。\r

　　 “嗚嗚……嗚嗚嗚嗚………………”\r

　　 然後金絲也哭了起來，她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r

　　 ………………\r

　　 …………\r

　　 ……\r

　　 [newpage]就在一個寒冷但是陽光明媚的周末，艾沃森和伶鼬在銅鼎公園舉行了盛大的婚禮。伶鼬穿上了屬於自己的定制婚紗，金絲作為伴娘也穿上了莊重的禮服裙，艾沃森那邊的伴郎由文礙充當，年輕男女們都打扮得光鮮亮麗，就連米象竹象也穿上了純白色的小紗裙和白手套，銀色長發梳理得整整齊齊，就像林間的小仙女一樣。\r

　　 白大夫作為主婚人，罕見地脫下了白大褂，穿上一身白西裝，容光煥發地為他們主持婚禮。\r

　　 “伶鼬，艾沃森·傑德爾，請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你們願意成為對方的配偶，一起幸福地度過一生嗎？”\r

　　 “我們願意！”\r

　　 “如果你們願意，艾沃森，請把戒指戴在伶鼬的手上。”\r

　　 艾沃森拿出戒指，帶在伶鼬的無名指上，這是一枚紫鑽戒指，是不折不扣的無價之寶。\r

　　 “你們可以接吻了！”\r

　　 伶鼬撲到艾沃森身上——盡管現在是她比較高——然後熱情地吻了起來。人們一陣歡呼。金絲也在歡呼，看著伶鼬手上的鑽石戒指，不知自己有多羨慕。\r

　　 伶鼬爺爺作為證婚人進行了講話，隆重地取出由金絲雀城頒發的結婚證書，正式交到他們手里。伶鼬爺爺平時就是一襲正裝，今天穿得更加硬朗，風頭絲毫不亞於年輕人們。\r

　　 不知是誰的提議，宴會居然是素食大餐，當然素菜也可以有滋有味，西式餐點有美味的洋蔥披薩和奶油蘑菇湯等，中式餐點就是各種素餡包子，當然還有各色甜點，水果蛋糕，足以讓人一飽口福。\r

　　 白大夫喝了點葡萄酒，吃著蛋糕說：\r

　　 “一到這種時候我就想以長輩的身份給你們提意見，但是仔細一想，我又並不是真的長輩，而且就算是，我的感情生活也並不比你們多，哈哈哈哈！小桃，咱倆莫名其妙就過上日子了，也沒弄個儀式之類，啥時候也來一個熱鬧熱鬧啊？”\r

　　 “哼！有空再說吧！虧你還敢提，我都以為你忘了！”\r

　　 所有人都想跟艾沃森說話，卻被伶鼬爺爺霸占了，聊了半天，聊得昏天暗地，要不是伶鼬主動出擊把艾沃森拽走，估計還得再聊下去。\r

　　 “唉，不知不覺你們也都長大了，你們長大我也就變老了，估計也沒兩年活頭了……”\r

　　 金絲說：“您說什麼呢！現在咱們醫療水平這麼發達，您身體有這麼好，活到100歲還是問題？”\r

　　 “哈哈！難得你這麼會說話，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r

　　 彈塗也和她們開了視頻，女孩們圍著攝像頭七嘴八舌地搶著說話，彈塗抱著自己的小孩，黑不拉幾的一張臉，半點也沒有她的白淨。\r

　　 金絲說：“你小孩太黑了！”\r

　　 彈塗說：“嘿嘿，你想生還生不出來呢！”\r

　　 金絲說：“我生不出來伶鼬可以生啊！”\r

　　 彈塗說：“生出來又不是你的！”\r

　　 伶鼬說：“別看生出來不是她的，每月我還非得讓她給我出點奶粉錢，否則的話，哼哼，抱都不讓她抱一下！”\r

　　 “你們別欺負我姐啦！”\r

　　 彈塗一愣：“這是……兩個金絲！？”\r

　　 金絲一樂：“什麼眼神，銀狐你都不認識了？”\r

　　 彈塗驚呼：“銀狐都長這麼高了！？天哪天哪！！！”\r

　　 伶鼬說：“那是！你不說過多少年了？什麼時候過來玩啊？”\r

　　 彈塗有些遺憾：“我倒是想呢，但是現在也進不去你那，我說去金絲雀城海關也不放行，而且查得比以前嚴多了。”\r

　　 金絲說：“我們還真挺想你的，什麼時候咱們想辦法聚聚，把你家小黑也帶上。”\r

　　 “呸！呸！什麼小黑！亂給我家寶寶起名！”\r

　　 彈塗把她的寶寶抱得離屏幕進了些：\r

　　 “來，告訴金絲阿姨，我的名字叫Edward，不叫小黑。金絲阿姨真可氣，亂給人家起名字，是不是啊？”\r

　　 “啊~~”小孩還不會說話。\r

　　 “看看，這些都是媽媽的同學們，是媽媽最好的朋友，沒有她們就沒有媽媽，沒有媽媽就沒有你，快點打個招呼，阿姨們等著呢。你說，謝謝你們，謝謝，謝謝。”\r

　　 ………………\r

　　 …………\r

　　 ……\r

　　 （第二章完）[newpa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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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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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挾持計劃\r

　　 某次UNGMC內部會議上，各界高層代表人士聚在一起吐苦水，因為事情著實和他們想的太不一樣。\r

　　 “自從《洋鹽條約》簽訂以來，我們並沒有從本質上安心，因為這份條約根本沒有從實質上緩解任何威脅，而且還把全球秩序弄得一團糟。正如我們所知的，金絲雀城的四代黏菌體繁殖出了2000多個，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放任她們不管，數量只會越來越多！而且她們根本就沒嚴格遵守條約，尤其是黏菌體在洋鹽市出現的時間間隔那一套，形同沒有！市民們說幾乎每天沒小時都能看到金絲雀城城防兵背著噴氣背包在洋鹽市上空飛來飛去，甚至還會飛到海上。這不也是一種變相的擴散嗎？”\r

　　 “你說的沒錯，而且我很贊同秩序那一點。自從洋鹽市被開放為人口貿易港之後，金絲雀城並沒有派任何人進行管理，而是把管理工作交給了同行的食人魚牧場或李博士集團公司等企業，這些企業只懂得自身利益，毫無大局觀可言，把洋鹽市弄得一團糟。當然感到事態不對的普通公民早就搬走了，反而搬進洋鹽市的都是一些什麼家伙就請各位運用想象吧，這樣一座雜亂無章的城市只會變成全球最亂的犯罪之城，而且我甚至敢說一些合法公民的失蹤案也和人口交易公司的遷入有關，盡管我沒有證據。”\r

　　 “我們要求金絲雀城科研中心公布一切試驗內容，但很明顯他們拒絕合作！我們收到的項目列表看起來都是一些非常溫和的東西，他們說這就是全部了，是在把我們當成白痴？如果他麼研究的都是這些不疼不癢的技術，我們為什麼要提防他們？”\r

　　 “不，這點我要勸你，我們不能猜測無中生有的東西。”\r

　　 “這不是無中生有！還記得他們提過的《科技成果負面作用風險等級》嗎？結果他們發給過來的項目列表全都是C級以下，只有少量的B，那麼如果根本沒有A，這份等級劃分手冊的意義何在？我們應該強烈要求他們向我們坦白正在進行或已完成的A級研究成果！”\r

　　 “盡管你就算知道了也沒法做什麼？”\r

　　 “那我們也有權知道！！！”\r

　　 “好了各位先生們，總之情況已經非常明顯了，條約只在少數方面限制了金絲雀城，沒有解決任何本質問題。那麼出現這一情況的原因想必也不用多說了，她們的實力遠超我們，不僅是從武力角度，她們對外銷售生物學壟斷技術，而且是以瘋狂的價格，導致大量資金流入金絲雀城，根本無法阻擋。情況就是這麼一個情況，除非我們能夠增加籌碼，再次把她們拉回談判桌，否則根本沒法阻止情況惡化。”\r

　　 “還能增加什麼籌碼？對她們的技術出口施加關稅？讓她們賣不出去東西？根本不現實！我們誰敢說不需要她們的科技？我們又有誰能研究出同級別的科技？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課稅，怨聲載道的只會是想要購入技術的人，我們自己的人民！而她們，金絲雀城，根本就不怕！”\r

　　 “她們到底怕什麼？金絲校長在什麼情況下會產生畏懼？”\r

　　 “這個你該去問金絲心理研究所的人——如果他們研究出了有利用價值的成果的話。”\r

　　 “事實上我和研究所的人聊過，金絲校長確實是個很難產生畏懼感的人，但她並非沒有感情，甚至可以說她的感情非常豐富。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下，我們是否可以考慮用她的親人或者朋友的人身安全作為威脅，以迫使她簽訂一些利於我們的條約呢？”\r

　　 “威脅人身安全！？綁架！？聽起來像恐怖分子才會采取的計劃，或者說更像……黃三角會？我們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一定要用卑鄙手段？”\r

　　 “用卑鄙手段保護人民，對付敵人，理所應當。難道你會有道德壓力？”\r

　　 “哈哈哈哈！這真是個‘好’主意——要不是太可笑的話！一群老鼠害怕貓，於是討論在貓脖子上系鈴鐺，這樣一來就能及時得知貓的到來，但是討論結束之後——誰去給貓系鈴鐺呢？哈哈哈哈哈……”\r

　　 “現在只討論概念，可行性一會兒再說。我認為這是不錯的思路，綁架金絲校長身邊的人，讓她感到威脅，感到恐慌。”\r

　　 “那麼我們該綁架誰？”\r

　　 “金絲心理研究所的人說，在金絲校長的人際圈里，她的老同學彈塗占有相當大的比重，因為不在金絲雀城，也最容易受我們控制。也許可以通過綁架彈塗來使金絲校長同意我們的一些要求……”\r

　　 “據我所知現在的彈塗是南非籍的合法公民，而且是一位母親，我不知道這件事傳出去會造成多少負面影響，UNGMC甚至可能無法招募到雇傭兵！”\r

　　 “除此之外，豬蹄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她是金絲校長的另一位同學，有著近20年的感情，我認為金絲校長會為了她而犧牲一些東西。”\r

　　 “不行，這是白醫生的人，我不建議對她下手——除非你想再惹出另一灘麻煩。”\r

　　 “看來你依然把新井一郎當成救世主，而不是人類公敵？”\r

　　 “我沒這麼說，但他確實很大程度上穩住了金絲雀城。”\r

　　 “是啊，穩住金絲雀城，並且使其發展壯大。”\r

　　 “好了先生們，回歸話題！！！如果豬蹄不作為選擇，你們認為還有誰？”\r

　　 “當然就是核心人物，比如銀狐副校長。我有理由相信金絲會為了她而做出很多改變。”\r

　　 “不行，據說金絲校長曾對銀狐造成過致命傷害，放任其自生自滅，導致至今這個女孩只有一側卵巢機能完好。有過這樣的歷史，我們費盡心機綁架來的很可能只是一枚棄子。”\r

　　 “艾沃森·傑德爾怎麼樣？”\r

　　 “不行，他也是白醫生的人，而且他這個人……很重要。”\r

　　 “你只是想給你那個因濫交而染病的兒子找條活路吧？”\r

　　 “濫交又怎麼樣？我兒子並沒有犯法！絕症患者有活下去的權利，正好艾沃森·傑德爾有讓他們活下去的辦法——或者說未來會有？挾持計劃會影響到他的研究，我不能讓這個人冒生命危險！”\r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一邊指責金絲雀城銷售壟斷技術吸金，一邊卻又盼望購買這些技術，這不是很矛盾嗎？我們還有團結可言嗎？”\r

　　 “也許這位先生認為他兒子的命比什麼愚蠢的團結更重要。”\r

　　 “你說得對，我就是這麼認為的！”\r

　　 “好了好了！各位！我們都有需要治病的時候，現階段的醫療技術確實無法滿足需求，金絲雀城科技帶來了很多便利之處，這是我們很早以前就肯定的，沒有任何人否定。如果艾沃森·傑德爾也不在我們的選擇范圍，那就只有一個人可選了。”\r

　　 “你是說伶鼬！？”\r

　　 “也只能是她。”\r

　　 “如果你有本事綁架伶鼬，那還不如直接把金絲校長本人綁出來。”\r

　　 “那樣效果不會好，她自己不怕死，但她大概不想看到伶鼬副校長被殺死。是的，就算綁架金絲和綁架伶鼬是同一難度，我也要選擇伶鼬。”\r

　　 所有人都討論了很久，甚至是不眠不休地討論，考慮這一行動的意義，所引發的正面或者負面效果，風險之類的。\r

　　 “那麼讓我們來談談如何給貓脖子上系鈴鐺吧！”\r

　　 ………………\r

　　 …………\r

　　 ……\r

　　 [newpage]大概是在婚禮結束兩星期之後，金絲才意識到她不能再和伶鼬同床了。伶鼬搬出了她們的小家，豬蹄也回養豬場睡草屑去了，銀狐和文狸一開始還陪金絲一起住，後來金絲總覺得她們與其說是家人，更像是兩個沉默寡言的女傭，和自己說話也不多，唯有她們二人獨處的時候才會安心地露出微笑。\r

　　 “銀狐，文狸，你倆過來。”\r

　　 “怎麼了？侍寢嗎？”\r

　　 “嗯，過來幫我吃吃奶。”\r

　　 洗完澡吹完頭發的金絲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兩個女孩一左一右地跪在她身邊，低頭用嘴給她按摩乳房。\r

　　 “我想商量一下你們干脆搬出去吧。”\r

　　 “那不是就剩你一個人？”銀狐抬頭舔舔嘴唇說。\r

　　 “我一個人比較自在，我估計你倆也是。”\r

　　 “那好吧。”文狸說。\r

　　 金絲想要玩她們小縫，手指頭往下邊摸，銀狐倒是挺積極，文狸卻一個勁地躲，金絲拿手追上去，卻被文狸狠狠咬了一下乳頭，疼得眉頭一皺。\r

　　 “嘶——！”\r

　　 金絲摸她身子很熱，果然和以往不同，大概是有什麼原因咬自己，於是也不再摸她。\r

　　 “你是不是不舒服。”\r

　　 “我今天來例假了。”\r

　　 “之前好像沒聽說過啊？”\r

　　 “嗯，是初潮。”\r

　　 銀狐也抬眼看看文狸，用手在她身上摸一下，果然比平常還燙。\r

　　 金絲說：“那就別光著身子了，鑽我被窩里來，穿個睡衣內褲。東西買了嗎？”\r

　　 文狸搖搖頭。\r

　　 “那就先用我的吧，抽屜里有。”\r

　　 她們用的衛生巾都是科研中心日化廠自己生產的，在貼身的前提下最大限度保證衛生，不含任何對人有害的化學品，也沒有導致過敏的原料，金絲和伶鼬的又和其他人不同，她倆的是單獨定制的，根據陰部尺寸和內部微生物群落比例等參數。\r

　　 金絲拿出一包拆開，白色的包裝上印著金絲雀城的粉黃心旗，寫著“生鮮肉食品防潮滲血墊”，顧名思義就是墊住她們下面的，養殖的時候墊著保證衛生，被剜下來裝盒之後墊著保鮮。金絲拆出一包粘在文狸內褲上，文狸穿上試試，感覺挺暖和。\r

　　 “按照金絲雀城規定，從這月起你可以去申請生理補貼了。銀狐呢？沒跟你一塊來個初潮？”\r

　　 “銀狐發育有點慢，一邊卵巢不太好用。”\r

　　 金絲感到自己下邊被文狸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又是一皺眉頭，哼唧一聲，感覺稍微有點流水，抽張紙巾擦掉以免弄髒被子。\r

　　 曾經差點弄死金絲的人不少，文狸就是其中之一，當年金絲在河灘上瘋狂地虐待銀狐，當晚就差點被文狸掐死，當然最後沒被掐死，換一種角度來說也是被她饒了一命。金絲記得那晚的事，銀狐其實醒著，但也沒有阻止文狸，雖然銀狐很愛自己，那一晚上多少也有點怨言吧？\r

　　 “成了，你們回屋睡去吧。”\r

　　 “不一起睡嗎？”\r

　　 “又不是在河邊擠窩棚的時候。”\r

　　 銀狐用紙擦干金絲的乳房，和文狸一起趴下床去，牽著手上別的臥室睡去了。\r

　　 金絲想起剛才被文狸掐的一下，隱約有些麻麻的，於是屁股底下墊上小被子，從床頭上順手抄起一根東西，是她的FN57手槍。這把槍當初被貓守宮收走，後來重返學校時候又找回來了，而且還被貓守宮拿來自慰過，上面沾滿她的體味。於是金絲也拿來自慰，子彈上膛，槍口塞進小洞里，拇指勾著扳機慢慢往外拔，拔出來就塞進去再來一次。這種玩法很刺激，如果被刺激得夾緊陰道使槍口無法移動，拇指又沒及時收力，那就會被一槍爆穴，慘死於自己手中。金絲大概拔了五六回，不一小心就高潮了，手指差點沒收住，扳機向後彈了一下，沒真的被勾到底，把金絲爽得不行。\r

　　 現在仍然有人在她房間里裝攝像頭，據說是為了安全，不過金絲總是懷疑有人把她的自慰視頻拿走賣了。當然她也毫不追究，玩累了閉眼就睡，槍口還淺淺地插在陰道里，依然上著膛，金絲也不管它，也不考慮走火，只覺得一縮一縮的有東西插在里面很舒服，似乎可以做個不錯的春夢。\r

　　 ………………\r

　　 金絲依然很快樂，只是偶爾遠遠地看著伶鼬和她老公走在一起非常嫉妒，也不知道嫉妒的是他們兩個中的誰，總之心里不爽。\r

　　 “你們嫉妒死我了！！！”金絲說。\r

　　 “怎麼？看我老公長得帥想插一腿？”\r

　　 “哼，小帥哥我想要多少有多少，前天晚上還跟阿文哥哥那個來著！”\r

　　 伶鼬讓他倆站一起：\r

　　 “甭說，你倆看著還真挺配，都是初中生一樣年齡，一對童男童女。”\r

　　 “是是是，童男童女進貢給你這老妖精，吃得骨頭都不剩。”\r

　　 “切，誰吃誰也不知道，我給他吃還差不多！”\r

　　 金絲起初也沒在意，或者說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在意，小兩口子打情罵俏理所當然，何況伶鼬也是肉食少女出身，開開老公吃自己的玩笑也毫不意外。然而大概就在他倆結婚幾個月後，某一次金絲和伶鼬在家泡澡，金絲看到伶鼬身上的傷痕。\r

　　 “嘿嘿伶鼬，你屁股上有個冒號！”\r

　　 “什麼冒號！”伶鼬只當她胡言亂語。\r

　　 又泡了一會兒，久違地互相擦背，金絲把胸貼在伶鼬後背上，感覺很暖和，但是她也看到伶鼬後脖頸有另一處傷痕。\r

　　 “你這兒也有冒號！咦？這兒還有！”\r

　　 金絲開始在伶鼬身上數冒號玩，大腿內側也有，腳心也有，腋窩也有，數出八九個。金絲漸漸有些起疑了，一只手給她搓背另一只手把銀狐招呼過來，給她指伶鼬身上的冒號。\r

　　 “伶鼬姐，我問你個事。”\r

　　 “嗯？”\r

　　 “你身上這些傷口，是被什麼東西咬的？”\r

　　 “哦，哎，沒事。”\r

　　 “沒事是被什麼東西咬的？別像糊弄我姐一樣糊弄我。”\r

　　 金絲拍銀狐後腦勺：“你怎麼跟我倆說話呢！”\r

　　 銀狐撥開金絲的手說：“你知不知道無所謂，我必須知道！告訴我吧，伶鼬姐。”\r

　　 伶鼬也有點不耐煩：“我老公弄的，你滿意了吧？”\r

　　 金絲教訓銀狐說：“你看看，人家兩口子自己的事，你非刨根問底干嘛？”\r

　　 銀狐卻不道歉，反而把文狸叫過來，湊到她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兩排血紅色的牙印。\r

　　 “兩位姐姐，看見了嗎？這才是人類的牙印！”\r

　　 伶鼬更不高興了，從自己包里拿出一個什麼東西，居然是一副假牙，兩顆尖牙尤其鋒利，竟有兩厘米多長！\r

　　 “懂了嗎？我跟我老公就喜歡這麼玩！什麼叫金絲可以不知道你必須知道！？你有什麼必須知道的理由！！？想表現得比金絲還關心我嗎？哼哼，那還真是謝謝你了！”\r

　　 金絲也責備銀狐：“你也不小的人了怎麼還不會看氣氛？趕緊跟伶鼬說對不起！一點不察言觀色！？”\r

　　 銀狐看了金絲一眼：“也不知道不善解人意的是誰！”\r

　　 金絲正要火冒九丈，伶鼬披上浴袍推門就走！金絲一愣，趕緊隨便穿件實驗室的白大褂就追出去。左右看看街上沒人，再仔細一看，伶鼬正坐在自己的車里哭。\r

　　 “嗚嗚嗚嗚……”\r

　　 金絲拉車門，門被鎖上了，伶鼬抬頭看她一眼，隔著玻璃吼她：\r

　　 “你離我遠點！！！”\r

　　 “伶鼬！！你大冷天跑出來干嘛？”\r

　　 “啊！？哦……是金絲啊？”\r

　　 伶鼬把車鎖打開，金絲坐進里面來。\r

　　 “你怎麼穿著銀狐的衣服就跑出來了？”\r

　　 “隨便抓了一條。”\r

　　 伶鼬沉默不語地看著遮光板上的化妝鏡，金絲給她擦頭發。沉默了一會兒，伶鼬捂住自己的臉。\r

　　 “……我這是怎麼了，我為什麼要衝出來，我是在生銀狐的氣嗎？太難看了……我這樣太難看了！她明明是在關心我，我居然對她說那種話！”\r

　　 金絲說：“那丫頭活該，一點眼力價沒有。”\r

　　 “是我的錯，我最近有點混亂，我不能要求別人像你一樣體貼我，銀狐是個好孩子，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而你卻是成年人，我按照衡量你的標准去衡量她，確實有點過分了，至少我潛意識里是這樣的……”\r

　　 金絲也很混亂，不知道她在說什麼。\r

　　 “你在說什麼？”\r

　　 “太復雜了，但是也很簡單……等等，你確實是金絲吧？”\r

　　 “否則我還能是誰呢？”\r

　　 “對不起，對不起，很多時候我有點分不太清你和銀狐誰是誰，潛意識里也很模糊，所以當你們做出令我詫異的舉動時，我就會感到不協調，心里就會不舒服。”\r

　　 金絲是不會變老的生物，她會保持14歲的外貌直到壽命終結，和她同一基因的銀狐理所當然也是如此，盡管相差8歲，但是當銀狐也逐漸達到外貌恒定年齡時，她當然就和金絲沒有半點區別了。\r

　　 伶鼬嘆口氣：“咱們進去吧。”\r

　　 重新回到暖融融的浴室，銀狐和文狸居然就跟什麼事都沒有似地在洗澡。金絲又想罵她們，伶鼬伸手攔住。\r

　　 “銀狐，那個，對不起了。”\r

　　 銀狐一笑，居然露出兩枚鋒利的尖牙！金絲嚇了一跳，才發現她把假牙戴上了。\r

　　 “沒關系，伶鼬姐，你的血很好喝吧？”\r

　　 伶鼬一愣，金絲拽住銀狐耳朵：“陰陽怪氣的說什麼呢！”\r

　　 “所以我說姐姐，你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人。如果是平常的伶鼬姐，她不會有今天的反應，她只會笑著告訴我真相，而不是怒氣衝衝地責備我。如果我不激怒她，她恐怕不會告訴咱們假牙的事。”\r

　　 “不說就不說啊，伶鼬和她老公的事本來也跟咱們無關！”\r

　　 “如果這件事讓伶鼬姐感到苦惱呢？”\r

　　 “感到苦惱她就會來找我幫忙了！”\r

　　 銀狐拍拍金絲的肩膀：“所以說老姐啊，你能說出這種話就別說自己比我更會察言觀色了。伶鼬姐最近一直都不高興，你根本不想辦法問問，你真以為她會主動向你傾訴嗎？”\r

　　 金絲還想反駁，但她意識到伶鼬卻在沉默，沒有開口駁回銀狐的話。於是金絲也沉默了。\r

　　 擦干身體吹干頭發，女孩們窩在沙發里喝熱飲，文狸泡了一壺奶茶，大家小口小口地喝。\r

　　 “這件事不是我發現的，也不是今天第一次發現，而是豬蹄姐告訴我的。她說伶鼬姐身上頻繁出現創可貼的氣味，有點懷疑艾沃森在欺負她，問我最近艾沃森在科研中心有沒有什麼異常。一開始我說沒有，他除了外貌變年輕之外，言行舉止和以前毫無區別，理論上也確實不該有區別，依舊專心於科研。但是慢慢我發現出不對勁了，區別多少還是有的，比如……他越來越喜歡照鏡子，再比如他越來越浮躁，遇到難題就推給夜蛾她們研究。”\r

　　 金絲說：“畢竟他先是做了一次死而復生的試驗，然後又進入婚姻生活，普通人經歷這兩件事的任何其中一件都會在心理上產生變化，他如果真和以前一模一樣我才覺得奇怪呢。”\r

　　 “是是，照鏡子可以理解，別的也可以理解，那麼為什麼要這樣傷害伶鼬姐呢？為什麼要咬傷她的皮膚喝她的血，而且是用這種詭異的假牙？”\r

　　 伶鼬一愣：“等等，我什麼時候主動說過喝血的事了？”\r

　　 “是白大夫跟我說的，他說你最近臉色蒼白，上班也非常嗜睡，好幾次差點栽倒在議會大樓前面，是很明顯的失血過多症狀，用體檢儀一測還真是如此。假牙雖然鋒利，能夠刺破皮膚，但是這麼細小的傷口要自然流到失血過多也不太可能，因為很快就會凝固止血，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吸力把你的血液榨了出來。”\r

　　 金絲終於無法繼續責備銀狐了，因為伶鼬似乎真的被說中了，痛苦地低下腦袋：\r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對待我，第一次弄的時候我心甘情願，我希望把自己的全身心獻給他，但是他又要求第二次，第三次，漸漸的我開始有點怕他了，我說我怕疼，求他不要再弄，他看起來也很懊悔，答應我再也不這樣，結果過幾天又要……”\r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金絲火冒九丈。\r

　　 “因為他在別的方面太愛我了，每天給我做早餐，打掃衛生，給我買漂亮的衣服，對我噓寒問暖，關心我……”\r

　　 “這不是矛盾嗎！？把你傷害到供血不足還噓寒問暖有什麼用！”\r

　　 “Z叔叔和小柑妹妹經常會有疼到出血的玩法，但是他們關系依然這麼好，所以我想，戀人之間要在身體上滿足對方，本就是一件疼痛的事吧……”\r

　　 伶鼬提起Z叔叔的例子，金絲想想好像也對……但是不對！明顯不一樣，區別太多了！又說不出是哪不對……\r

　　 銀狐說：“如果伶鼬姐不是心甘情願的，這種行為就是單純的家庭暴力！”\r

　　 “我是心甘情願的！他沒有對我施暴！每次弄完會和我說對不起！我能忍……我還能忍……這點小事不值得傷害我們的感情……哈哈……哈哈哈……我必須忍下去……習慣了就好了……而且我不是肉畜出身嗎？我的丈夫理所當然就是我的主人！主人要吃我的時候我難道有理由拒絕？再說主人不吃我，只想品嘗我的血，這點疼痛對我來說算什麼？被咬幾口就嚷嚷著疼，我算哪門子劣質肉畜？我必須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血給他品嘗……”\r

　　 就連金絲也能看出，如果這叫心甘情願的話，那就真該重新定義心甘情願這個詞了。\r

　　 銀狐又說：“現在我要繼續說點姐姐們不愛聽的話了。我其實根本不在乎伶鼬姐的感情苦惱，也不是想關心她，但我必須關心艾沃森的精神狀態，從多方面總結他的術後變化。盡管他早就出院了，回歸社會，回歸生活，但我們仍在評估他的方方面面，以最終回答一個問題——這個活蹦亂跳的試驗體B，到底能不能算是真正的艾沃森·傑德爾？”\r

　　 伶鼬驚恐地看著她：“你什麼意思！？你們不是已經廢除艾沃森的初代身體了嗎？為什麼現在還不能得出結論！？不能得出結論你們怎麼敢廢除他！！！？”\r

　　 “我們本來已經確定了，是倫理監督組要求我們對放歸社會的艾沃森進行繼續評估。然後就在評估中，我們果然發現了一些細微變化。性格改變都可以解釋為死而復生又步入婚姻殿堂造成的心理變化，但是唯獨這個嗜血的欲望很值得研究。”\r

　　 金絲也察覺出了什麼，問銀狐：\r

　　 “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什麼？”\r

　　 “准確地說是夜蛾，在他的身上頻繁聞見伶鼬姐的血的氣味，起初我說新婚夫婦這不是理所當然？但是夜蛾很靈敏，不小心蹭到血液和大量飲血所散發出的氣味截然不同。”\r

　　 “那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r

　　 銀狐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沒頭沒尾地開始了她的話題：\r

　　 “嗜血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嗜血是動物求生的本能。現代人類喜歡吃肉，一提到肉就想到焦香四溢的燒烤，帶著孜然的清香，因為人類已經太善於烹飪加熱技能了。然而在自然界，肉味就是血味，老虎必須嗜血，獅子必須嗜血，如果他們不嗜血，那就等於連他們唯一能吃的食物也不愛吃，那就不如別活著。然而人類作為雜食動物並不非常嗜好血味，普通人可能嘗都沒嘗過，咱們幾個倒是時不時來兩條當零食吃，所以對這個問題有很多話語權。那麼請問姐姐們，你們感覺生肉或者生血是種什麼味道？有多好吃？”\r

　　 伶鼬搖搖頭：“我不覺得很好吃。”\r

　　 金絲舔著嘴唇說：“上屆博覽會最後吃的那個千惠子還是相當美味的。”\r

　　 “那個倒是。”銀狐說。\r

　　 “所以就是這樣，艾沃森作為一個人類，本不可能對生血有強烈的嗜好。我想也許這是一種返祖現象，我不知道猿人會不會有嗜血傾向，但我認為不會有。如果我們擺一塊血淋淋的生肉和一塊烤得香噴噴的豬肘子，然後牽來一只老虎，我相信老虎會直奔生肉，但如果牽來一只人類，或者說一只猿人，我有理由認為他會選擇豬肘子。”\r

　　 伶鼬聽得很認真，連杯子里的奶茶涼了都不知道。\r

　　 “那艾沃森為什麼會對我這樣？如果你說不是食欲，那就是他的特殊性癖？”\r

　　 “我沒說不是食欲！因為性欲其實是可以被抑制的，但是食欲不行，或者說食欲的抑制需要多達幾倍的意志力。當然目前我也是猜測，剛才你說他不惜道歉也要傷害你，我認為血液一定讓他非常飢渴。雖然我說人類沒有嗜血欲望，但是也別忘了，現在的艾沃森算不算是單純的人類還不好說。”\r

　　 “什麼意思？你們不是說黏菌細胞早已死亡了嗎？”\r

　　 “我們說的黏菌體，全稱‘框架形沙拉黏菌與人類細胞共生生物體’，其實是不准確的，更准確的叫法應該是‘框架形沙拉黏菌與以人類細胞為主的多種細胞共生生物體’才對。一只黏菌體，她的黏菌框架所約束的其實不止人類細胞，而是涵蓋了五大界上千萬種生物細胞，既可能有細菌，也可能有藻類，也有植物細胞，也可能有鯊魚、老鷹、獅子或者向日葵細胞。所有細胞在黏菌框架中相安無事，也會分裂，但大部分不會分化，只有占據主體的人類細胞才會以類似於人類的方式進行大規模分裂分化，使黏菌體具有人類外表，並且有類似於人類的器官……”\r

　　 “……但是這不絕對！比如她們的產卵管就有大量已分化的環節動物細胞，比如她們的卵泡外殼其實是類似於核桃皮的某種植物細胞。而至於再生卵，里面同樣不止有人類和黏菌細胞兩種，也同樣有其他生物的。當然白大夫也說過，這些細胞多半會被艾沃森的排異反應殺死，但也有種可能性，就是說某些細胞活了下來，並且開始影響他的大腦，使他產生一些人類所不具有的本能！”\r

　　 金絲高興地說：“有沒有可能變成蜘蛛俠！？”\r

　　 銀狐一本正經地說：“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r

　　 伶鼬衝金絲皺了皺鼻子，她不覺得這是個好玩的笑話。\r

　　 金絲說：“總之伶鼬，你看我們其實都很關心你，或者暫且不說沒良心的銀狐，至少我非常關心你。你有什麼苦惱要第一時間和我說，不止是苦惱，有一丁點讓你拿不准注意的事，我隨時可以給你出主意。”\r

　　 伶鼬雖然不指望金絲給她出什麼主意，但還是重重地點了下頭。\r

　　 “嗯！”\r

　　 ………………\r

　　 …………\r

　　 ……\r

　　 [newpage]某次金絲過生日，看見蛋糕上插了密密麻麻一堆蠟燭，才想起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23歲了。\r

　　 金絲很少過生日，她幾乎忘了自己上一次慶祝生日是什麼時候，後來才想起來是幾年前的博覽會上過的那次17歲生日，但其實也不算過生日，只是朱校長送給自己一件禮物，一條大船，現在還在洋鹽市扔著，因為不敢隨便出金絲雀城，所以也沒什麼機會親自去看，交給白大夫的朋友們打理，據說改成了一座航母大酒店，也挺賺錢。\r

　　 這不是巨大的生日宴會，其實只有伶鼬和銀狐兩個人，甚至連豬蹄、文狸、黃鱔或者米象竹象她們都沒有，當然也沒邀請任何男人們。金絲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伶鼬和銀狐能想起來給自己過一次生日，就已經高興到不知自己在哪了。\r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r

　　 “哎……你倆……謝謝你倆！！！”\r

　　 伶鼬舉著手機：“我給你們姐倆照張相！”\r

　　 銀狐說：“伶鼬姐也來吧，拿個自拍杆。”\r

　　 “成吧，咱們姐仨一起來。”\r

　　 金絲說：“把蛋糕也照進去。”\r

　　 “那是肯定的。”\r

　　 女孩們腦袋湊一塊和生日蛋糕合影，金絲讓伶鼬把照片發過來，於是她的相冊里就又多了一張新照片。\r

　　 金絲說：“你們真好！”\r

　　 伶鼬一樂：“到現在才知道我們好啊？”\r

　　 “哼，我早知道啦！”\r

　　 銀狐把蛋糕切成120度的三牙，金絲吃得不亦樂乎，恨不得把臉埋蛋糕里，銀狐也是一樣狼吞虎咽，就跟她姐一模一樣，伶鼬則是拿叉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邊吃邊偷拍姐倆的吃相。\r

　　 “擦擦，擦擦！”\r

　　 “唔唔~~~”\r

　　 吃完蛋糕，金絲不知為何陷入沉思，銀狐在一邊幫她擦嘴也沒知覺，直勾勾地看著前方，說是沉思更像是發呆，腦子里也沒想什麼東西，直到嘴被擦干淨了才沒來由地問了句：\r

　　 “今天幾號？”\r

　　 “7月**號啊。”伶鼬說。\r

　　 “原來我生日是今天啊……”\r

　　 “你自己都忘了我倆還幫你想著呢。”\r

　　 “……也就是說，6年前的今天，朱校長送給我一條船。”\r

　　 提起朱岩礪，伶鼬和銀狐都很沉默，不知金絲干嘛非要提起他來，然而他是對金絲非常重要的人，就像父親一樣，這種感情是伶鼬和銀狐所不理解的。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金絲也逐漸知道了朱岩礪死前最後一年所承擔的壓力，畏首畏尾，背叛自己傾盡一生心血的產業，寫下不可理喻的遺囑。盡管如此，金絲不會憎恨他，一想到朱校長，金絲想起的永遠都是那些最美好的回憶。\r

　　 金絲問：“那個船在哪呢？”\r

　　 伶鼬說：“在洋鹽市停著呢，托人幫忙照看，開個酒店賺點錢。”\r

　　 “明明是我自己的船，我居然還沒親自上去過，要是在金絲雀城就好了……”\r

　　 於是伶鼬一樂，金絲並不是懷念什麼朱岩礪，就是想找玩意了，估計也是在金絲雀城呆久了，想出去轉轉。\r

　　 “金絲雀城你擱哪？你別看咱們江面寬敞，停這麼大個船就有問題了。”\r

　　 “居然在洋鹽市……甜水事變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是不是要給我炸沉了……”\r

　　 “炸你一個空船有什麼用？”\r

　　 “挺好，沒炸沉挺好……”\r

　　 銀狐說：“別亂想了姐，在金絲雀城里安安全全地呆著吧，現在的局勢可沒寬松到能讓你出城旅游的程度。”\r

　　 “是是，我就是一說。”\r

　　 伶鼬突然說：“我倒是想去一趟。”\r

　　 銀狐問：“你去干什麼？”\r

　　 “哎，就是一說，彈塗說要跟岳父來洋鹽市談生意，明年開春才來呢，還多半年呢，她跟我說之後問我有沒有可能出來聚聚，我隨口說了句應該還行，結果她還當真了，第二天就給我發信息說給我跟金絲各准備了一件禮物，還說要把自己兒子帶過來給我看，問我金絲去不去之類的……”\r

　　 “去啊！”金絲說。\r

　　 “去什麼去！”銀狐打斷。\r

　　 金絲掃興地噘著嘴，一臉委屈。\r

　　 “伶鼬姐，這個事我覺得你還是再考慮一下，我姐我是肯定不會讓她去的，但我不能管你的決定，只能建議你小心行事。彈塗姐肯定想見你，她想見咱們所有人，但是她不知道咱們這邊的情況，知道局勢有多緊張的只有咱們自己。你要是覺得不好拒絕，我跟彈塗姐聊聊？”\r

　　 “不是，其實我也有點想見見她……反正還早著呢，從長計議。”\r

　　 金絲說：“你要去的話到時候開視頻，就等於我也去了！”\r

　　 “哈哈，我們要是想吃東西呢？你就這麼看著？我都不忍心！”\r

　　 “切！我讓銀狐給我買更好吃的！饞死你倆！”\r

　　 銀狐說：“反正你再跟彈塗姐商量一下可行性……”\r

　　 “對了對了！禮物！你說彈塗要給咱們都帶禮物？有沒有我的啊你說？”\r

　　 “肯定有！”\r

　　 “那你想著給我帶回來。”\r

　　 “啊！那當然是！”\r

　　 “你說會不會是鑽石啊？”\r

　　 “還鑽石，給你送顆鴕鳥蛋就得了！”\r

　　 金絲又委屈地把嘴一撅：\r

　　 “她敢送我鴕鳥蛋我就煮熟了在她面前剝開吃。”\r

　　 “你瞧瞧你，你這叫物質！或者叫俗！”\r

　　 金絲看看伶鼬的手指頭：\r

　　 “是是是是，反正你已經有了，一點都不稀罕。”\r

　　 伶鼬嘆口氣不說話。\r

　　 “別聊了別聊了，我盛面條去。”銀狐說。\r

　　 女孩們聊到很晚，直到晚上12點了伶鼬才說要不要住下陪著金絲，金絲說不用，還是各回各家，她還是想像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地自己睡。\r

　　 伶鼬低著頭說：“還真有點想念跟你一起睡的日子……”\r

　　 金絲堅強地露出微笑：“畢竟你都有老公了嘛。”\r

　　 “嗯，你說得對，那我就回去了。”\r

　　 “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嗎，銀狐也是。”\r

　　 “放心吧姐。”\r

　　 ………………\r

　　 …………\r

　　 ……\r

　　 [newpage]盡管銀狐說她仍在觀察艾沃森，但現在的艾沃森已經完全回歸社會，有著和之前一樣的權力，於是開始著手推行思維繼承手術，每天都要把議會請到科研中心聽他演說，事無巨細地發表當日的研究成果。\r

　　 “……所以我認為思維繼承手術是一種無敵手術，幾乎可以在任何情況下治療任何絕症，當然它也有局限性，比如需要一個月的副腦形成期，不可能治療即死性創傷，但是這個局限性我想以後會有辦法解決。既然已經有了我的成功案例，我不認為我們還要浪費時間驗證它的副作用，更何況——就在昨天，倫理監督組已經同意推行思維繼承術了。”\r

　　 沈綽也說：“這一次我同意艾沃森的話，科研中心十年磨一劍，現在就是寶劍出鞘的時候了。我設想的是，這項手術會首先服務金絲雀城公民，然後再慢慢考慮接受外界患者的付費就醫……”\r

　　 “不要接受外界患者。”白大夫說。\r

　　 沈綽一愣，隨即說道：“白主任說得對，對外100%保密。”\r

　　 伶鼬說：“保密是不可能的，如果某位金絲雀城公民接受了這項手術，他怎麼會不通過網絡向外宣傳？”\r

　　 艾沃森說：“很簡單，那就是根本不讓接受手術的人知道！”\r

　　 伶鼬不解：“那又怎麼可能！？一個人換了身體能不知道自己的變化？”\r

　　 夜蛾說：“更簡單，只要用相同基因克隆一個。”\r

　　 “年齡差呢？比如艾沃森就很明顯了，他年輕了整整15歲！誰會連這點區別都看不出？”\r

　　 白大夫說：“這是視角問題，我們知道有思維繼承術，所以看得出艾沃森的年齡差。但是我們對患者完全保密的話，他痊愈後只會認為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好用，更健康，而不會想到是被換了一個新的，因為思維繼承術超乎人類常識。”\r

　　 小桃問：“我有一點不理解，艾沃森是在中學時代就把他自己給克隆了，所以才有現成的替換身體，就算這樣也差了15歲，那麼你們給普通人用，來得及克隆出新身體嗎？”\r

　　 艾沃森招招手，夜蛾搬出一個冰櫃形狀的大培養皿，里面浸泡著一個女孩，口腔和肛門、尿道都插著管子，盡管她已經五歲了，但她從未醒來過。艾沃森把櫃子豎起來讓大家看到她的臉。\r

　　 伶鼬還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金絲先大喊一聲：\r

　　 “伶鼬！！！”\r

　　 “啊？”\r

　　 “你看！伶鼬！！！”\r

　　 “我看著呢，看什麼啊？”\r

　　 “我沒說你，我說罐子里那個，那就是伶鼬！！！”\r

　　 艾沃森高聲說：“金絲校長說得對，這就是我妻子的克隆體，是我在她17歲的某次體檢中偷偷提取細胞制作的。”\r

　　 伶鼬大吃一驚：“什麼！？你居然把我……”\r

　　 “不只是你！我終於決定告訴各位，這樣的克隆體在科研中心地下克隆體庫里還有46萬個！”\r

　　 金絲想了想：“……46萬？這和金絲雀城目前的全人口數相同？也就是說你……”\r

　　 “……把咱們都克隆了。”銀狐接話。\r

　　 伶鼬注意到並不是所有人都表現出驚訝，或者夾雜著一些假的驚訝，他們中的很多早就知道了。\r

　　 小桃說：“你為什麼要克隆我們！？你早就知道思維繼承術會成功？所以給市民都做好了准備？”\r

　　 艾沃森說：“全民克隆計劃的本意是提升民眾醫療水平，每個人的克隆體可以提供無排異反應的優質替換器官，當患者需要時就從他的克隆體中取得。當然現在這項計劃可以與思維繼承術直接掛鈎，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直接替換整個身體。”\r

　　 伶鼬問：“所以你趁體檢的時候偷取了每個人的細胞？畢竟金絲雀城的體檢是全民強制的。”\r

　　 “正是這樣，所以等到這些克隆體成長到一定年齡，也許再過10年，就能投入使用了。”\r

　　 白大夫說：“但我並不認為所有人都值得享受這麼高的醫療待遇，或者說根本不算待遇，更像是一種懲罰，所以我和朋友們擬定了一套《金絲雀城公民身份分級制度書》……等等，不要激動，這不是你們想象的階級分裂，我希望你們好好看完然後作出評價。如果艾沃森要對民眾推行思維繼承術，那麼我認為這種可怕的手術理應配合我的公民分級制度。”\r

　　 伶鼬腦子里一團亂麻，她總覺得這些人把金絲雀城當成一個巨型試驗場，試驗聞所未聞的醫療科技和制度，但她不知從何反駁，因為所有人都如此地支持他們。\r

　　 最後所有眼睛都看向金絲，金絲一頭霧水地晃晃腦袋：\r

　　 “行吧行吧，你們覺得好就弄。”\r

　　 每當這種時候，伶鼬都非常慶幸自己沒有坐在金絲的位置上。一想到自己的老公秘密地克隆40萬具身體，也包括自己的，伶鼬又感到一陣惡寒。\r

　　 ………………\r

　　 據說伶鼬老公已經不再欺負她了，金絲終於松了口氣，銀狐那邊也放松了很多，不再懷疑混入什麼嗜血動物基因之類的，倫理監督組也認定艾沃森的手術全面成功，不再對他進行刻意觀察。\r

　　 但是伶鼬臉上減少了很多笑容，頭發也不像曾經那樣染得勤快，漸漸回歸了黑色，也沒時間打理，於是干脆剪到齊肩短，看起來還清爽些。\r

　　 第一次看伶鼬這副樣子，金絲先是一愣，沒心沒肺地問了句：\r

　　 “阿姨你誰啊？”\r

　　 “阿姨你妹！”\r

　　 “哈哈哈你頭發怎麼這樣了？”\r

　　 “笑什麼笑！不就是寒磣點嗎？”\r

　　 “不寒磣不寒磣，你讓豬蹄看看！”\r

　　 “說什麼胡話呢？豬蹄不是在我身邊？就是她陪我理發的！”\r

　　 伶鼬身後跟著一個膚色黝黑的高大女孩，牛仔短褲裹著臀部，淡薄的背心露出一抹乳房，戴著墨鏡，手腕掛著金鏈子，居然就是豬蹄！\r

　　 “哦哦豬蹄啊！！好久不見你穿衣服我都差點沒認出來……”\r

　　 豬蹄看起來依舊是紅光滿面的，伶鼬卻憔悴得好像30歲，眼角、手背等部位甚至蒼老得像50多歲，金絲很心疼她。議會的工作使她操盡了心，但她卻難以獲得成就感，因為她其實沒有足夠的能力管理金絲雀城，只能一邊學習一邊慢慢摸索。至於家庭生活，金絲謹慎地問過兩次，伶鼬也只說他們兩人都還在努力適應對方，還在慢慢磨合。\r

　　 伶鼬每星期來一兩次金絲家看看她，每次來都要給金絲做飯，金絲一開始還吃得理所當然，後來看她的面色越來越憔悴也不忍心了，伶鼬說要來的那天金絲就早早地把飯做上，伶鼬銀狐來了直接吃。\r

　　 “忙壞了吧，多吃點。”金絲把一大塊白切肉放進伶鼬碗里。\r

　　 “我這算什麼忙，銀狐不比我還忙呢？”\r

　　 “銀狐會自己吃，我看你淨發呆了。體檢結果怎麼樣？”\r

　　 “倒是沒事，就是有點缺覺，有點貧血，不舒服時候趴會兒就挺過去了。”\r

　　 銀狐說：“以醫學著稱的金絲雀城的副校長不舒服了居然需要自己挺過去，還不如把這破城炸了種花！”\r

　　 伶鼬笑笑：“治身體有什麼用，只要心還累，身體總會再出問題。”\r

　　 金絲說：“干脆別當副校長了，我給你一撤職，你就專心在家調養。”\r

　　 銀狐說：“那你真是直接把伶鼬姐逼上絕路了。”\r

　　 伶鼬又笑笑：“銀狐說得對，我這麼累還不是自找的，閒不下來。”\r

　　 金絲靈機一動：“這禮拜我帶去養豬場住一宿去，稻草堆睡著可舒服了！我現在偶爾也老去，去了就能遇見豬蹄。”\r

　　 銀狐夾走盤里最後一塊肉：\r

　　 “別折騰伶鼬姐了，站都站不直的地方你是要把她膝蓋虐待致殘？”\r

　　 “我也就一說……”\r

　　 “對了姐，我來例假了。”\r

　　 “哦哦那好啊！！！”\r

　　 金絲說著，又去廚房把煮好的肉切一大盤放在銀狐前面。\r

　　 ………………\r

　　 …………\r

　　 ……\r

　　 [newpage]伶鼬得知爺爺病重的消息是在聖誕當天，一向硬朗的老人正在宴會上給大家調酒助興，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伶鼬那天沒參加宴會，被艾沃森約出去吃牛排，吃到一半的時候金絲突然發來消息，當啷一聲伶鼬的刀叉掉在地上。\r

　　 “我爺爺生病了！我要去看他！”\r

　　 “我和你一起去！”艾沃森說。\r

　　 夫妻二人來不及換衣服，心急火燎地趕到醫院，伶鼬奔跑在醫院樓道里，穿著高跟鞋差點摔倒。當她趕到爺爺所在的急救室，卻沒看到想象中的急救場景，爺爺一個人躺在手術台上，只是貼了一些傳感器，大夫們則聚在門外，正在瘋狂地吵成一團。\r

　　 “我們該怎麼救他！？”\r

　　 “我們該不該救他！？”\r

　　 “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常規治療很難挽回……”\r

　　 “嚴重到這種程度，怎麼可能到今天才發現！？沒人照顧他的起居嗎！？”\r

　　 “是他照顧別人的起居，據我所知他和財先生夫婦住在一起。”\r

　　 “體檢呢！？怎麼會擴散到這種程度！？”\r

　　 “我查了，令先生最近一次體檢記錄還是一年前……”\r

　　 “我就說了！強制體檢力度還不夠！要加強！加頻率！金絲雀城全體公民半個也不能漏過！不應該有任何特例者！”\r

　　 “那麼現在呢？我們該怎麼治療？該和普通市民一樣對待嗎？”\r

　　 “不不，當然不！令先生是金絲雀城建城領袖之一，他當然該享受更高級待遇！”\r

　　 “這不是咱們能做決定的，不要治療他，就這樣放著，否則倫理監督組會起訴我！”\r

　　 “看啊，傑德爾來了！太好了！！！”\r

　　 艾沃森趕過去的時候，爭吵中的大夫們都松了口氣。\r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

　　 “腦癌晚期。”\r

　　 伶鼬聽到這個詞一愣，但突然又笑起來：\r

　　 “……你們肯定能治好吧？哈哈，快告訴我肯定能治好！這里不是金絲雀城嗎？我老公不是研究出那麼多醫療技術嗎？快治啊！快給我爺爺做手術！還愣著干嘛！要是連這都治不好，你們給我滾出金絲雀城去！”\r

　　 艾沃森攔住她：“伶鼬！伶鼬！冷靜下來，坐在這里，一切交給我們，做得好親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永遠不要迷失自我，永遠不要……”\r

　　 艾沃森一把使伶鼬安靜一邊對旁人說：“把白瞑叫過來，還有夜蛾。讓沈博士和金絲校長他們先在會議室里等著，把我妻子也帶過去，讓銀狐親自看護令先生。”\r

　　 財二爺和花栗也趕來了，伶鼬差點和他們打起來，三個人才把她勸住。\r

　　 “你倆跟我爺爺住就半點都不操心嗎！？腦癌肯定早就出現症狀了，為什麼耗到晚期才發現！？你們是不是沒有眼睛！？你們是不是沒有腦子！！！？”\r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花栗哭著說。\r

　　 路過樓道的沈綽大罵伶鼬：\r

　　 “夠了！你從來就沒想過把自己爺爺接過來住，你都沒親自照顧過半天，現在還怪上別人了！？”\r

　　 匆匆趕來的白大夫趕緊把沈綽支走，以免伶鼬再跟他掐起來。伶鼬還想追上去掐，把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掏出來罵，銀狐急忙把她拽走。\r

　　 “伶鼬姐！別這樣，別嚷！牆沒那麼隔音，別吵著病人！”\r

　　 伶鼬呆呆地看著牆，哇的一聲痛哭出來。\r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啊！！哇啊啊啊啊！！！！！”\r

　　 “治病要緊，事已至此就別討論錯不錯了。”\r

　　 ………………\r

　　 醫院地下的秘密小會議室里聚集了一群醫生，艾沃森也在，當然還有白大夫。\r

　　 “令先生目前的治療方案有兩種，第一種就是切除癌變組織，然後盡可能殺死體內癌細胞，得益於傑德爾的黏菌體研究，就算擴散到全身我們也可以100%殺死癌細胞，徹底根治癌症。但是有個巨大的問題，因為令先生的癌變部位在腦部，而且是在這個位置……”\r

　　 醫生配合幻燈片進行講解。\r

　　 “……切除難度非常巨大，成功率可能僅有60%。但是如果純粹用放療法或者黏菌細胞滅癌法，周期又非常漫長，癌細胞會擴散到腦干，損傷中樞，直接致死。”\r

　　 白大夫問：“那麼你建議用什麼方法治療令先生？”\r

　　 “我建議——或者說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思維繼承術。”\r

　　 另一位醫生說：“令先生的疾病無疑已經使他損失一部分記憶，只是他沒有察覺。如果我們現在埋下再生卵，一個月後還能把他的大部分記憶挽救回來。”\r

　　 白大夫問：“令先生什麼歲數？”\r

　　 “91了。”\r

　　 “他的克隆體呢？”\r

　　 “5歲。”\r

　　 “技術上有問題嗎？”\r

　　 “我想沒有。”\r

　　 白大夫扭頭問：“你怎麼看，艾沃森？有必要把91歲的令維的思維轉移到5歲的身體上嗎？”\r

　　 艾沃森說：“這不是年齡問題，是什麼問題你比我更清楚。”\r

　　 “我當然清楚，我想知道你是否清楚，畢竟這是你妻子唯一的血親，我想看看你的原則底线。”\r

　　 “我的原則底线就是倫理監督組的原則底线。”\r

　　 白大夫拍拍艾沃森的肩膀：“希望你一貫保持。”\r

　　 會議很快就散了，一群人走回令維的手術室門前，白大夫皺皺眉頭，因為他看見小杏正在床邊俯視令維的臉。\r

　　 “護士呢？銀狐呢？誰放她進去的？”\r

　　 看見白大夫過來了，小杏走出手術室，一言不發地消失在樓道盡頭，有的醫生滿懷不解，但看到艾沃森和白大夫都沒做反應，也就不再追問。\r

　　 伶鼬從洗手間出來了，金絲和銀狐跟著她，她明顯剛哭過。看見醫生們出來了，伶鼬抓住丈夫的衣領，痛苦地問：\r

　　 “我爺爺還有救嗎？”\r

　　 “我們有唯一的治療方案，但我不打算使用。”\r

　　 “為什麼！？”\r

　　 “因為唯一的方案就是思維繼承術。”\r

　　 伶鼬的表情凝固了幾秒，又突然嚷起來：\r

　　 “用啊！多好的技術！金絲雀城科技真是太好了！！！連你都用了怎麼就不能給我爺爺用？”\r

　　 “他的克隆體只有五歲。”\r

　　 “哈哈！太好玩了！到時候我抱著我爺爺逛街……”\r

　　 銀狐搖晃她肩膀：“伶鼬姐！聽艾沃森把話說話！”\r

　　 艾沃森說：“我沒什麼可說的，我們不打算為令先生做這個手術。”\r

　　 “你說什麼胡話呢……你是不是我老公！？”\r

　　 “我當然是，親愛的，但這是兩碼事。”\r

　　 “什麼叫你們不打算？‘你們’是誰！？不就是你嗎！？科研中心誰不聽你的？？？”\r

　　 “不，還有倫理監督組。”\r

　　 “問多少次了，這個破組到底是什麼！？組長是誰？我怎麼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們還當我是副校長嗎？”\r

　　 伶鼬惡狠狠地看著艾沃森，也看著白大夫，看著在場的所有人。\r

　　 白大夫說：“倫理監督組的組長是小杏，組員是一些黏菌少女們，包括夜蛾。她們制定了規則，而且正在逐步完善，日後將會加入金絲雀城的法律。”\r

　　 伶鼬不屑地說：“她們！？她們能監督什麼？白小杏怕不是盼著我爺爺早點死！黏菌體又怎麼樣，不是都聽金絲的話嗎？你們聽她們的？”\r

　　 “不是我們聽她們的，而是賦予她們這樣的權力。”\r

　　 “那好，把規則拿出來，我看看是哪條規定不許我爺爺治病！”\r

　　 夜蛾說：“很抱歉，規則是保密的，只有倫理監督組、科研人員與臨床醫生有閱覽權限。”\r

　　 伶鼬都快瘋了：“你們不治我爺爺，看著他死，問你們原因又說保密，你們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了！？”\r

　　 “上帝。”\r

　　 “什麼！？”\r

　　 “我們把自己當成上帝。”\r

　　 說這句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艾沃森·傑德爾。白大夫聽了皺皺眉頭，把話搶過來：\r

　　 “伶鼬你聽我說，雖然規則目前對你保密，但是道理我是可以給你講的。如果你爺爺的思維被移植到5歲的身體上，那證明什麼？他的壽命又被延長了好幾十年！當然可能腦容量不足以容納近200年的記憶，當他第二次衰老的時候可能會有大量失憶現象……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獲得了生命的延續！艾沃森就是打個比方，你看聖經說上帝可以使人長生不死，但他還是給人類設定了有限的壽命，每個人都會死，一視同仁。我們也想一視同仁，或者在一定程度上盡量一視同仁，令先生已經91歲了，就算不患腦癌，也是正常人類壽命將盡的年齡了。人不能不死，人必須死，老人去世，嬰兒誕生，人類這個種群才能持續生存。我也就說這麼多了，伶鼬，你也該懂這個道理。”\r

　　 “我不懂！我爺爺昨天還好好的！我還有好多話沒和他說！他還說要看到我的小孩！我們還想好好聊天……還想……”\r

　　 白大夫沒再說話，轉身就走，帶走了身邊的醫生們。艾沃森看了伶鼬一眼，也被白大夫帶走了。\r

　　 “……等等，你們去哪？你們回來！救救我爺爺啊！！！我求求你們！！！你們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們！！！艾沃森！！！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啊！！！！！！！！”\r

　　 銀狐掏出一支藥劑，用藥物使伶鼬睡了過去。金絲把伶鼬抱在懷里，難過地看著她。\r

　　 “我能理解白大夫的話，伶鼬為什麼不理解呢？”\r

　　 “伶鼬姐也理解，但她太傷心了，一時間失去了理智。等她醒來之後會明白過來的。”\r

　　 金絲又看了看玻璃幕牆後面的令維。\r

　　 “竟然91歲了……我一直以為也就70多歲。看來年齡真是不能從外表判斷……”\r

　　 銀狐一笑：“姐姐也糊塗了，咱倆這種生物說什麼呢？”\r

　　 ………………\r

　　 …………\r

　　 ……\r

　　 [newpage]短短兩個月後，就在元宵節之後的第三天，醫院宣布了令維的死亡，同時銷毀了用於醫療的克隆體。自從令維昏倒之後就沒再醒來過，伶鼬也沒再像第一天那樣歇斯底里地哭喊，只是每天在醫院里陪著他，畢竟她從來沒在自己爺爺醒著的時候照顧過他哪怕一天。\r

　　 “爺爺，我是伶鼬，你能聽到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懷孕了，而且是兩個孩子，一對龍鳳胎……”\r

　　 花栗整理出了令維的遺物，包括他常穿的酒保服和湯姆森衝鋒槍，和他的骨灰一起灑進甜江里。除小杏外金絲雀城的所有高層人士都參加了葬禮，不少老戰友們都潸然淚下。\r

　　 沈綽說：“……今天我也想宣布一件事，我也決定退休了，看著老令這樣，我也是時候考慮一下自己的晚年生活，說不定根本談不上享受，一眨眼就過去了……”\r

　　 伶鼬在爺爺的葬禮上親口說出自己懷孕的消息，金絲也是第一次聽說，似乎連艾沃森也是。葬禮結束，大家從江邊回到家，伶鼬又趴在金絲的肩膀上大哭了一場，然後——也沒有露出笑容。\r

　　 “怎麼沒聽你說懷孕的消息？”\r

　　 “我也是昨天例行強制體檢才知道的。”\r

　　 “真好啊，以後倆孩子，你跟老公一人牽一個多可愛？”\r

　　 伶鼬虛弱地一笑，搖了搖頭。\r

　　 “未來……會怎麼樣呢？”\r

　　 金絲看她表情不對：“該不會是你老公又欺負你了吧！？”\r

　　 “他沒有，但我無法了解他，他時不時會露出讓我不寒而栗的新面孔，我從來都沒真正認識過他，他的內心到底是什麼樣的？他會把我的人生帶向哪里？想想這些就太可怕了……”\r

　　 葬禮之後的第二天，伶鼬就回到議會大樓繼續工作，而且是自殘式的工作，情緒暴躁不堪，實則沒有半點成就。她的臉上徹底不再有笑容，也不再每天來金絲家吃飯，這樣持續一個多月，金絲以為是她老公在家給她做了好吃的，後來一問才知道艾沃森在科研中心加班已經很多天夜不歸宿了。\r

　　 金絲來到伶鼬的家，這可能是金絲第二次來，第一次是伶鼬結婚那天。家里已經落了厚厚一層土，冰箱里只有少數抽真空食物，沒有水果蔬菜，窗簾都拉著，大雙人床的被子倒是疊得整整齊齊，沙發上的另一床被子耷拉到地上。\r

　　 “干嘛睡沙發？”\r

　　 “床太大了，一個人怎麼也暖不熱。”\r

　　 “回我家住吧？”\r

　　 伶鼬搖搖頭，看看自己尚無明顯隆起的肚子。\r

　　 銀狐和金絲說過，最近一段時間的伶鼬處於最痛苦的時期，工作上的不順，感情上的波折，爺爺的去世，懷孕，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在衝擊著她的情感，使她處於崩潰邊緣。這些話金絲能聽得懂，但想不明白，也體會不到，無論哪一項都體會不到，可能未來也沒機會體會。金絲不會安慰人，就算她和伶鼬坐在一起也經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伶鼬也露不出半點笑容。\r

　　 直到幾天後的一個下午，伶鼬居然早早地讓自己下班，來到金絲家，買了幾包米粉，還買了醋和辣椒，用金絲家的廚房煮，還把銀狐也叫來了。\r

　　 “唉，都說酸兒辣女，我這一懷兩個，是不是該吃點酸辣粉啊？”\r

　　 金絲一愣：“今天你有什麼好事這麼開心？”\r

　　 “嘿嘿，你猜？”\r

　　 “是……”\r

　　 不等金絲猜，伶鼬就迫不及待地公布了答案：\r

　　 “彈塗說她4月1號就要到洋鹽市啦！”\r

　　 金絲把嘴一撅：“本校長整天陪你你就給我拉個臉，一個破彈塗來看你一眼你就高興得飛上天，別說了，給我那碗多加點醋！”\r

　　 “彈塗說她還真給你帶鑽石了！”\r

　　 “真的啊！？彈塗太好了！！！！！”\r

　　 銀狐說：“伶鼬姐要去的話，一定注意安全，別離開保鏢，據說洋鹽市現在有點……不太平。”\r

　　 伶鼬說：“洋鹽市是咱們通過條約爭取來的通商口岸，整個城市都是咱們的老同行，有什麼危險的？也就是那些沒見過吃人的普通市民嚇傻了才這麼說的吧？”\r

　　 銀狐搖搖頭：“伶鼬姐沒去過不知道，聽說不是這麼簡單，當然我也沒去過，按說咱們這種級別不該輕易離開金絲雀城……”\r

　　 “我就去一天一夜，第二天就回來。”\r

　　 金絲也說：“你看彈塗一來把她美的，要是不讓她去，還不得把酸辣粉扣咱們臉上？”\r

　　 銀狐點點頭，小聲說：“……調節一下心情也好吧，我找兩個保鏢跟著伶鼬姐，算，也不用找了，直接把米象竹象帶去，換成別人我都不放心。”\r

　　 “耶！！！”\r

　　 伶鼬高興地叫出聲來，仿佛就像回到中學時代那樣。\r

　　 ………………\r

　　 …………\r

　　 ……\r

　　 [newpage]按照條約規定黏菌少女是不能長期出現在洋鹽市的，所以銀狐一大早給米象和竹象化了妝，戴上假發，穿上漂亮的花衣服，墨鏡也戴上，看不出半點破綻。\r

　　 金絲一樂：“誰家小閨女這麼漂亮啊？還是兩個！”\r

　　 “金絲校長別笑話我們啦！”\r

　　 隨著年齡增長，米象竹象也開始叫金絲校長，金絲稍微感覺疏遠了些。伶鼬也穿上漂亮衣服，一身淡紫色長裙，戴上草帽，站在兩個女孩中間，就像女孩們的大姐姐。\r

　　 艾沃森也來為妻子送行，當眾與她吻別，弄得伶鼬一臉不好意思。\r

　　 “明天就回來了，親我干什麼……”\r

　　 當初在河灘上生活的時候，彈塗就是大家的主廚兼生活管理員，不少女孩都很想她，想給她帶禮物，伶鼬也不知如何拒絕，還是銀狐出面攔下，說不好攜帶，只送一件禮物代表全體女孩的心意就好，於是大家選來選去，買了一個小八音盒讓伶鼬送給她。\r

　　 金絲說：“人家都帶鑽石了，咱們就送個八音盒？”\r

　　 伶鼬戳戳金絲額頭：“所以說你這人物質！惡俗！”\r

　　 白大夫也來送行了，一再強調安全性，叮囑伶鼬別離開米象竹象，叮囑她倆把伶鼬看好。白大夫還找來總統級的防彈轎車給她們坐，讓擅長駕駛的林嶺給她們當司機，還不放心，想讓文礙也跟過去，銀狐說太興師動眾了，林嶺文礙也不過是普通人類，相比於米象竹象，他們發揮的保鏢作用微乎其微，於是白大夫也就只讓林嶺跟過去。\r

　　 “豬蹄，我走啦，明兒見！”\r

　　 “呼嚕！”今天豬蹄是裸體爬行態。\r

　　 “金絲也是，我走啦？”\r

　　 “給我開視頻！”\r

　　 “放心吧，到時候給你開……”\r

　　 “不是！現在就開開！反正現在手機續航也長，開三天也不是問題吧？”\r

　　 伶鼬知道金絲比自己還興奮，想去去不成又遺憾，於是很干脆地答應了，把手機掛胸前，視頻通話打開，攝像頭朝前，金絲的手機上就出現了伶鼬的視角，這個時代的攝像頭很清晰，網絡質量也不錯，120Hz/8K畫質足以使金絲產生身臨其境的感覺。\r

　　 伶鼬要走，金絲還舍不得，拉著她的手：\r

　　 “我想想還有什麼話想讓你給彈塗帶的……”\r

　　 “還帶什麼話！我視頻通話也開了，還是外放，一會兒再讓銀狐給你找個VR頭顯看，你這跟親自去有什麼區別？別太邋遢，跟彈塗吃飯時候我就把手機架桌上，讓她也看看你。”\r

　　 “成成！銀狐，現在就幫我找去！”\r

　　 白大夫說：“也別太耽誤了，不是說約了李博士手下的一名導游嗎？那就別遲到了，就說是同行也不能不禮貌。”\r

　　 “好的好的，那我們就走了。”\r

　　 從金絲雀城出發的一行四人坐上車，林嶺啟動汽車，拐上出城公路，夾在繁忙的貨運卡車之間，向洋鹽市駛去。\r

　　 ………………\r

　　 …………\r

　　 ……\r

　　 [newpage]“伶鼬副校長好，我是來自李博士集團公司的導游香楊，我將負責貴賓們的導游工作。按照行程，我們還要去接庫里南寶石公司的客人們，請四位移步到我們的觀光車上，前往我們公司會賓大樓稍作等待如何？”\r

　　 到達洋鹽市之後，等在指定地點的是個導游裝扮的年輕女孩，以及一輛露天雙層觀光大客。確認身份之後伶鼬就走上車，坐在車頂上吹風。四月的空氣還有些冷，她穿得單薄了點，但是作為一個許久未出金絲雀城的人，呼吸一下城外的新鮮空氣感覺很舒服。\r

　　 “洋鹽市修得挺漂亮嘛！”\r

　　 “是的，每個區域各有特色。自從開放人口貿易港之後，洋鹽市的每一天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已經從曾經的無名小鎮變為首屈一指的金融中心，全球金融中心指數躍居第24名。”\r

　　 “不錯不錯，金絲你看見沒有？”\r

　　 “看著呢。”電話里傳來聲音。盡管金絲吵著要開視頻，她自己卻不說兩句話，光看著，於是伶鼬也不再理她。\r

　　 香楊說：“今天的行程我們有兩種安排，一是先帶您和庫里南寶石公司的客人們觀光城市，然後晚上與我們的總裁和同行們共進晚餐，或者先進行會面，舉行簡短的會議……”\r

　　 伶鼬有點不高興，她沒聽說還要正式跟誰會面，何況她又不喜歡李之尚這個人，會議就更算了。\r

　　 “我是來見同學的，跟他們說，我沒時間見他們。”\r

　　 香楊有點為難：“那麼至少一起握個手吧？畢竟很少會有您這樣級別的代表人物親自離開金絲雀城進行出訪……”\r

　　 “快快地握，握完了我跟彈塗吃雪糕去。”\r

　　 ………………\r

　　 於是伶鼬被帶到會賓大樓，地上鋪著紅毯，李之尚早已等在門口，還有莫爾肯·弗朗西斯和凱穆利·齊拉斯，還有他們的部下，還有成山一樣的記者們。伶鼬本想逃離工作度個假，看到這幅場面一陣頭暈。\r

　　 事已至此，禮節還是要有的，伶鼬走下車，向這些人鞠躬行禮，感謝他們的幫助，感謝他們在金絲雀城最困難的時候送來第一架滿載物資的飛機，李之尚還故作親熱地和她擁抱一下，周圍的快門聲咔咔亂響。伶鼬聞到這個老頭的氣味，回想起上上屆博覽會他把6歲的自己灌醉強奸導致屁股疼得三天走不動路，強忍著厭惡沒把他推開。\r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開過來一車隊的豪華轎車，中間一輛最豪華的正對紅毯挺好，一群穿著白制服的黑人小伙位列兩側，拉開車門，走下一個穿著白西裝的中年黑人，寸草不生的頭頂肥得油光滑亮，肚子和莫爾肯有一拼，叼著雪茄，拄著拐杖，走到紅毯上，右手和莫爾肯的右手重重拍在一起，狠狠握了握，然後兩個肚子頂到一起，吃力地完成了擁抱。\r

　　 “很久不見！”\r

　　 “很久不見！”\r

　　 庫里南先生身後跟著一個銀色長發的亞洲女性，穿著華貴的黑色禮服裙，脖子上戴著草黃色細麻繩，下端掛著一顆鴿卵大小的純白淚鑽。中年黑人下車時候還沒什麼快門聲，但當女孩出現的時候，全場幾乎都沸騰了——當然她不能算是“女孩”，她是一個2歲男孩的母親。\r

　　 人們興奮地紛紛議論：\r

　　 “天哪！！！她簡直太美了！”\r

　　 “是的！！！看啊看啊！！”\r

　　 “看到了嗎！？那是MaidenJuice！！！”\r

　　 “沒錯！少女之液！無法被估價的絕世寶鑽！”\r

　　 聽到這些聲音，庫里南先生一副自豪的表情。彈塗走上紅毯，向將軍等人欠身致禮，然後站在岳父身後，偷偷和伶鼬打招呼。伶鼬簡直都看呆了，驚得合不攏下巴，下意識地整整衣服，瞬間感覺自己渺小了許多。\r

　　 庫里南先生和三位男人握了手，最後走到伶鼬面前：\r

　　 “金絲雀城賜予我舉世無雙的珍寶，我將永遠靜候吩咐，隨時准備為金絲雀城效勞。”\r

　　 “那將是我們無與倫比的莫大榮幸。”\r

　　 莫爾肯讓其他四人站成一排，其余人把背景讓出來，記者們早已對准鏡頭。\r

　　 “盡管可食用人類協會八成員只到場了五位，但這仍是一次激動人心的會面，我相信不久之後的將來八名成員將會再次聚首，因為我宣布：第23屆國際可食用人類博覽交易會將於三年後在洋鹽市舉辦！”\r

　　 ………………\r

　　 氣氛容不得伶鼬脫身，至少一頓午宴是免不了的，操辦宴會的是洋鹽市本地富商楊老板，能在排名第24的金融中心成為富甲一方的大人物，富到什麼程度也難以估量。總之排場非常豪華，豪華到了讓伶鼬感到心煩意亂的程度，滿眼都是油膩膩的女孩肉，做得又談不上好吃，伶鼬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禮節性地和將軍他們談話，直到去洗手間時才借機喘了一口氣。\r

　　 手機里傳來了金絲的聲音：\r

　　 “辛苦你了。”\r

　　 “沒什麼，就是稍微跟我想的不一樣。”\r

　　 “彈塗真美啊。”\r

　　 “是啊，真沒想到。”\r

　　 終於熬到宴會結束，男人們都喝了點酒，醉醺醺地唱起歌來，又被楊老板請去進行洗浴之類的活動。伶鼬終於找到機會，洗浴她又不能跟男人們一塊洗，於是說就不陪著了，莫爾肯同意之後，庫里南先生也讓彈塗跟伶鼬好好轉轉。\r

　　 走出宴會會場，彈塗也長長地松了口氣：\r

　　 “呼！別看天冷我還穿得不多，都把我熱出一腦袋汗！”\r

　　 看見彈塗還是曾經的彈塗，伶鼬也笑了起來。\r

　　 手機里又傳來金絲的喊聲：\r

　　 “彈塗！！！你怎麼這麼美啊！！！”\r

　　 彈塗先是一驚，伶鼬把手機摘下來給她看，屏幕上是金絲的臉，轉到前置攝像頭。\r

　　 “哎呀金絲！原來你一直看著我呢？你說你一點也不顯老，我多羨慕你啊！”\r

　　 “你才是越來越漂亮了！”\r

　　 “我不行，生完小孩之後皮膚起褶起得厲害。”\r

　　 “你們先逛，不用管我，攝像頭開著就行，我都看得見。”\r

　　 “成吧，那我先把手機扣回來了，後置攝像頭看得清楚。”伶鼬說。\r

　　 這時香楊也迎過來：“二位夫人有什麼安排嗎？李博士吩咐我要照顧好二位。”\r

　　 伶鼬說：“咱們剛吃完飯，離下一頓也還早著呢，先兜兜風吧？”\r

　　 “成啊！”彈塗說，“先送我回一趟旅館，換身衣服，把我兒子接上。”\r

　　 “你老公呢？”\r

　　 “沒來，我父親不常帶他參加這種活動。對了你是不是也懷孕了？”\r

　　 “我這剛四個禮拜，基本還沒什麼反應呢。”\r

　　 “那也多穿點！虧你穿這身就出來，整個金絲雀城就沒人張羅給你加件衣服？”\r

　　 彈塗回旅館換上衣服，穿著牛仔褲和白毛衣，高跟鞋也脫下來，換成旅游鞋，長發打了個馬尾辮，唯獨鑽石不離身，出來時候抱著一個不算很黑的黑人小孩。\r

　　 “這是你兒子啊！這麼大了！”\r

　　 “先別說話，把風衣披上，這是我的，你穿著肯定不小，有點肥就湊合吧。”\r

　　 “成成……”\r

　　 伶鼬穿上風衣，瞬間感覺暖和多了。\r

　　 “叫阿姨，說，伶鼬阿姨好。”\r

　　 “啊……啊……”\r

　　 伶鼬問：“你是教他中文啊？”\r

　　 彈塗說：“中英雙語一塊教。不過想得挺美，現在2歲還說不出完整句子，哪種語言都說不出，笨死。”\r

　　 “咱們小孩都是混血，我也是打算從小進行雙語教育，但是還不知道怎麼弄……”\r

　　 “誰是天生就懂的？”\r

　　 兩人登上觀光車上層，米象竹象還有林嶺也跟著，彈塗那邊也有兩個黑人女仆牽著小孩。彈塗買了包薯片，坐在伶鼬身邊吃，邊吃邊說：\r

　　 “中午飯膩死我，相比之下薯片都算清淡食品了！”\r

　　 “是吧是吧！我也是沒吃兩口。”\r

　　 “晚上咱倆再好好搓一頓。”彈塗流著口水說。\r

　　 “專挑好吃的，別的地方沒有的，開視頻饞死金絲！”\r

　　 “哈哈哈！！！”\r

　　 ………………\r

　　 大客車緩慢行駛在洋鹽市的大街上，香楊時不時給她們講解。\r

　　 “……得益於UNGMC與金絲雀城簽署的《洋鹽條約》，洋鹽市成為全球首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可食用人類貿易通商口岸。一紙條約為洋鹽市帶來新的生機，使整座城市迅速發展，短短三年時間已然成為一座國際化大都市。現在我們所處的這條街道是縱貫南北的海葵大道，我們正在從南區駛向北區，可以看到現在街道兩旁還是一些有歷史的居民區，但是向北望去的那些高層建築就是洋鹽市的市中心。”\r

　　 “洋鹽市分為多個區域，除行政劃分之外還有著名的三大租界，面積最大的李博士集團租界就處在南區，北部是莫爾肯·弗朗西斯將軍的食人魚牧場租界，東部海濱區則是凱穆利·齊拉斯船長的聖瑪麗安娜租界。我公司和諸位同行可以在法律保護下進行有條不紊的可食用人類交易，都要感謝金絲雀城簽署的《洋鹽條約》。”\r

　　 伶鼬對彈塗說：“你看李之尚的這個租界就比較舊，可能住著不少原先洋鹽市的本地人。”\r

　　 “我父親還恰恰就想在南區開店，開一家直營珠寶城。”\r

　　 “這也是你們這次來的主要原因吧？”\r

　　 “是啊，其實賺錢無所謂，就是作為肉畜協會八成員之一，我父親想盡快在洋鹽市設立一個落腳點，找點存在感。金絲雀城是不是也要在洋鹽市建個分部？”\r

　　 “是，是財家操辦這事的，我沒怎麼太管。”\r

　　 香楊說：“金絲雀城的分部大廈在洋鹽市西區，緊鄰兩座城市之間的關卡，現在還在建設之中，據說建成之後將會成為洋鹽市一大地標建築。”\r

　　 汽車穿過繁華的市中心，都是一些新建起來的高樓大廈。駛過中央十字路口後，街道右手有個戒備森嚴的大樓，掛著國徽，街對面則是另一個棱角分明的建築，兩個建築都由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r

　　 “可以看到，我們的右側是洋鹽市政府，左側是UNGMC洋鹽分部。”\r

　　 伶鼬眯起眼睛一看，果然左邊的守門士兵帶著藍色鋼盔。竹象小聲說了句：“是聯合國的人。”\r

　　 正說著，兩個白影從UNGMC分部大樓上方迅速閃過，穿梭於樓宇之間，在大客車上方盤旋一下，和米象她們一對視，風一樣地消失在了街道盡頭——那是兩名背著火箭推進器的黏菌少女。\r

　　 香楊說：“偶爾會有金絲雀城城防部隊到洋鹽市來執行任務，多半就是三大租界有事務需要金絲雀城協助處理，當然您作為副校長肯定比我們知道得多，我們市井小民也只是胡亂猜測。市民們一開始都很害怕，游客數量也受到影響，不過當她們的出現已然常態化之後，我們也就逐漸習慣了。”\r

　　 大巴車向北移動，通過一座大橋跨過甜江，兩側的建築變成了新建的小樓、小別墅，很有西式風格，學校之類也都是新的。\r

　　 “我們已經進入弗朗西斯將軍的食人魚牧場租界，也是洋鹽市的富人居住區，很多遷入洋鹽市的投資者們都選擇在這里安家。”\r

　　 伶鼬指著一棵樹說：“嘿嘿彈塗你看，有個小姑娘沒穿衣服捆樹上了，這是什麼玩法？”\r

　　 “還真是，不會被人欺負了吧？”\r

　　 香楊說：“三大租界都有一些長期互動形式的宣傳活動，比如食人魚牧場每天會讓一些肉質平庸的食用女孩分散在租界各處，稱為公共少女，供市民和游客隨意使用，發泄性欲，但不可破壞，破壞就會遭到長達三天的有期徒刑。”\r

　　 “剛才掛樹上那個就是吧？”\r

　　 “對。另外比如李博士集團租界，會雇傭一些普通市民協助飼養食用女孩，簽署合同，一次性支付傭金，若干年後到達最佳屠宰年齡交貨。再比如聖瑪麗安娜租界，齊拉斯船長定期出售一些船票，游客們可以登上聖瑪麗安娜號，和這世界上最高品質的食用女孩們共同進行最長30天的海上旅行。”\r

　　 彈塗有點不高興：“這世界上最高品質的食用女孩不是出自小動物學園嗎？”\r

　　 伶鼬嘆口氣：“現在策略有點變了，我們以廉價的甜水45號為主，也不再有學校形式的養殖場，至少目前金絲還沒張羅過。”\r

　　 “但是以前的呢？以前小動物學園的女生還在吧？比如最高品質的那些！”\r

　　 伶鼬笑了笑：“在是還在，品質就單說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再看看差點肥成球的金絲，咱們這樣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頂級肉畜？”\r

　　 金絲在電話里嚷：“我都減下來了你還說我肥！”\r

　　 “哎呀我都忘了你還聽著呢！”\r

　　 客車從北區往東走，海岸线上又是另一排高樓大廈，如果說市中心只是熱鬧，海濱區域則更像是一片醉紙金迷的地方。五星級大酒店，豪華高檔餐廳，富麗堂皇的大賭場，游輪碼頭，高檔妓院，等等等等。最近剛投入使用的洋鹽市藤壺國際機場也在這里，保證游客們一下飛機就感受到貿易港的繁榮之處。甜江入海口處是一座巨大的斜拉橋，使濱海大道得以南北貫穿。\r

　　 伶鼬問：“這些資產都是誰的？”\r

　　 香楊說：“東區繁華帶大部分都在聖瑪麗安娜租界里，是凱穆利·齊拉斯船長的。”\r

　　 伶鼬小聲跟彈塗說：“這可比他開個破船滿世界心驚膽戰地推銷肉畜賺錢多了。我們把洋鹽市開放給他賣肉畜，結果他連賭場酒店也開起來了，這胡子也挺可氣。”\r

　　 彈塗說：“這些東西有總比沒有好，要有的話由他開起來總比被別的什麼跟肉畜協會無關的企業開起來好。”\r

　　 “你說的也對。”伶鼬對彈塗有點刮目相看了。\r

　　 汽車在濱海大道上緩慢行駛，逐漸南下，右手是一排高檔飯店，左手就是綿延幾公里的沙灘浴場，不過這個季節沒什麼人。再往南就是碼頭區，停著三艘通體純白的豪華大郵輪，其中最高最長的一艘就是養殖船聖瑪麗安娜號。\r

　　 伶鼬看見一個東西，突然眼前一亮，指著遠方一個模糊的巨大灰影：\r

　　 “帶我們去那邊看看！”\r

　　 隨著汽車繼續行駛，越過郵輪碼頭區，洋鹽市的東南沿岸又變成另外一番風味，大酒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密密麻麻的快捷旅館，小酒館，海鮮館，魚市，店鋪街，城市管理也和剛才截然不同，路邊隨處可見水果蔬菜攤，還有掛個燈泡烤羊肉串煎鐵板之類的，竹簽串著剛撈上來的新鮮海魚，烤熟舉著吃，也算是另一種享受海鮮的方式。\r

　　 彈塗口水一下就流出來了，跟她兒子一起吵著要吃烤魚，伶鼬說一會兒再來，她有個東西想趁天亮看看。\r

　　 就在這條海鮮大道對面的洋面上，一艘灰白色的大船安靜地停泊著，艦艏上揚，船體右側的艦島上還有沒拆卸的雷達設備。\r

　　 “金絲，看見了嗎？這是你的船！”\r

　　 “看見了！多給我照幾張照片回來！”\r

　　 伶鼬只知道這里開了個航母酒店，是白大夫在城外的朋友們經營的，每年向金絲上繳利潤，具體別的一概不知，因為平常出不去金絲雀城也沒法管，又不能把這大玩意開到甜江上去。\r

　　 彈塗說：“明天白天咱們上去逛逛啊？你下午才回去呢吧？”\r

　　 “好！我給金絲多照幾張圖。”\r

　　 夕陽西下，最後一抹余暉沉下海面，路邊小攤都打開燈泡，他們的工作才剛到最忙碌的時候。烤魚的香氣又傳過來，彈塗嘴上不說話，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r

　　 伶鼬擺擺手：“吃去！吃去！”\r

　　 ………………\r

　　 …………\r

　　 ……\r

　　 [newpage]烤魚只是零食，買兩串嘗嘗新鮮，為了找個安靜點的聊天環境，香楊還是把她們帶到了東北部沿岸的聖瑪麗安娜租界，選了最高檔的海鮮大飯店。兩人讓隨從們各吃各的，自己這邊點了個價格中等的海鮮拼盤，估摸著差不多夠吃了。香楊到後廚讓飯店拿出最頂級的海鮮食材，又怕一般廚師做不好，還特地讓原本放假的首席主廚從家趕過來做，當然這些都是伶鼬吃完之後才知道的了。\r

　　 服務員給她們選了一台風景最好的靠窗小桌，夜色中的聖瑪麗安娜號燈火通明，女孩們在甲板上唱著歡快的船歌。伶鼬把手機架在桌上，轉到前置攝像頭，讓金絲看看她們吃什麼。\r

　　 “唔！這個龍蝦蒸得火候不錯，你嘗嘗！”\r

　　 彈塗舉著一整只龍蝦直接啃，她兒子坐在旁邊可憐巴巴地拽她褲子要吃，彈塗撅下一根敲不碎的龍蝦鉗子塞她兒子手里，也許並不是親生的。\r

　　 “……媽……媽！”\r

　　 “給你兒子吃點！”伶鼬路見不平地說。\r

　　 “他不是正吃著呢嗎？”\r

　　 小孩啃不動，只能從鉗子斷口處吸肉汁。彈塗啃完一只龍蝦，又抓起一條大章魚須子沾汁吃，觸手末端抽打著小孩的臉。\r

　　 “好嘛，好嘛，我就心想你這麼能吃你兒子怎麼跟瘦干狼似的，原來是被你虐待的！”\r

　　 彈塗捏起一牙檸檬，把檸檬汁擠在一排剛撬開的生蚝上，然後迫不及待地舉起一只，吱溜一聲連汁帶肉吸入口中，大吃大嚼，帶著檸檬的酸味和海水的咸腥，有種說不出的美味。\r

　　 手機里的金絲馬上叫喚起來：\r

　　 “我也要吃！！！！！”\r

　　 此時的伶鼬不太敢吃生的，拿起一只芝士焗生蚝，用小勺撥進嘴里一口吃掉，然後看了屏幕里的金絲一眼：\r

　　 “饞吧？”\r

　　 “你們！！！你你你！！！”\r

　　 彈塗已經開始收拾又一只章魚須了，半尺多長的大觸手舉著啃，這種不加鹽的清煮章魚須反而考驗火候，蘸料也有講究，伶鼬和彈塗雖然都會做菜，但讓她們精確到這種程度就困難了，家常美食不在話下，和五星級海鮮大廚相比還差得遠。\r

　　 “唔唔！伶鼬，你也嘗嘗這個章魚，煮得挺熟，口感不錯！螃蟹就算了，據說你這階段千萬不能吃。”\r

　　 “嗯！我嘗嘗……”\r

　　 伶鼬吮吸著一根觸手，斜眼看著屏幕上的金絲，氣得金絲嗷嗷亂叫，伶鼬不得不把音量調小以免影響到別人。\r

　　 “憑什麼你們有章魚吃我就只有方便面！！！嗷嗷嗷！！！！”\r

　　 “你可以邊吃泡面邊看我們吃海鮮，望梅止渴啊~~”\r

　　 “祝你們一晚上增肥20斤！！！”\r

　　 彈塗說：“你吃方便面怕不是要增肥50斤？”\r

　　 “我我我！我不吃啦！！！光看你們邊吃邊氣我就氣飽啦！！！”\r

　　 “哈哈哈……”\r

　　 伶鼬最終並沒吃多少，彈塗問她怎麼了，伶鼬說想保持身材。\r

　　 “保持什麼身材呀！別忘了你現在是誰！雙胞胎！倆！”\r

　　 “哎，剛第四周能耗什麼營養……”\r

　　 “海鮮拼盤就到此為止吧，我給你點個三文魚蔬菜粥，我看就這麼大一碗，聽我的，喝下去。你今天一天才吃多少東西我都看著呢，出來玩是可能累得沒食欲，你沒食欲不能餓著肚子里的孩子。”\r

　　 金絲插嘴：“什麼沒食欲，她今天這就算比平常多吃不少啦！”\r

　　 伶鼬不高興地皺了下眉頭。\r

　　 彈塗先是沒在意，說了句：“前十個禮拜覺得惡心想吐確實吃不下飯。”然後又感覺有點不對勁，抬眼問了伶鼬一句：\r

　　 “你老公一般給你做什麼？”\r

　　 “哎呀，哪用得著他，我自己做得不比他好吃？我……”\r

　　 “你老公不是大夫嗎？他給你買的保健品肯定更符合科學吧？”\r

　　 “他啊……他那個人……”\r

　　 伶鼬的眼神有點慌張，不敢和彈塗對視，又怕金絲多嘴，有些語無倫次。\r

　　 “伶鼬？”\r

　　 “……就是點鈣片之類的，我也不愛吃……”\r

　　 “伶鼬！！！”\r

　　 “啊！？”\r

　　 這時粥也端上來了，彈塗舀起一勺吹吹，伸到伶鼬嘴邊：\r

　　 “你自己不吃我就喂你。”\r

　　 “我……我吃，我自己來吧。”\r

　　 “嗯，你一邊喝粥我一邊有話想跟你說。我問你，感情生活是不是有什麼問題？”\r

　　 “應該沒有吧……他早晨還送我來著。”\r

　　 “有沒有溝通障礙？”\r

　　 “沒有，從來沒吵過架。”\r

　　 “沒吵過架？”\r

　　 “沒有。”\r

　　 “那麼恕我直言，你們的感情生活確實存在問題——而且問題大了去了！”\r

　　 伶鼬趕緊笑笑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沒事，有時候我就是懶得說他而已，多半都是我自己小心眼，睡一覺就忘了，都不是什麼大事。以後他要是真敢欺負我，理要是在我這邊，我肯定和他吵。”\r

　　 彈塗點了份鰻魚飯，把煎熟的魚肉搗碎了和米飯拌在一起，用小勺喂兒子。\r

　　 “別說你老公真欺負你怎麼樣，你先跟我說說，你覺得自己‘小心眼’的事都是什麼？”\r

　　 “哎呀，我自己都忘了你還讓我說……”\r

　　 “我不是在同情你！我是在同情你未來的孩子！”\r

　　 “我……”\r

　　 接下來的對話就不是金絲能插嘴的了，但她也能聽出，伶鼬一步步敞開心扉，開始訴說自己的痛苦，彈塗也只是聽著，時不時催她趕緊喝粥別涼了。金絲有點羨慕，又有點開心，她無法體會伶鼬的痛苦，不知怎樣安慰她，但是彈塗什麼都知道，彈塗的三言兩語引出伶鼬的傾訴，也引出了她的淚水，金絲聽著伶鼬的啜泣，心里一顫一顫的，大口吞吃冰冷的泡面，但是金絲也知道，能被哭出來的淚水才是健康的淚水，積壓在身體里面只會慢慢腐蝕內心。\r

　　 她們聊了很久，沒注意到別的客人早已離開，小男孩躺在母親腿上睡著了，隨從們在另外一張桌上慢慢地等。按照規定客人不走飯館是不許下班的，整個大酒店的員工都在等，別的客人也就磨開面子催催，這兩位是萬萬不敢催半句的，最後還是米象站出來，對剛擦干眼淚的伶鼬說：\r

　　 “副校長，已經11點半了，是不是讓飯店下班比較好？換個地方再聊吧？”\r

　　 “啊！？這麼晚了？抱歉抱歉！也不聊了，我還納悶怎麼有點困了呢，睡覺！”\r

　　 “你們住哪？旅館安排了嗎？”\r

　　 “沒呢，我看香楊怎麼給我安排吧……”\r

　　 “那就跟我們一塊住如何？咱倆睡一屋！”\r

　　 “好啊！”\r

　　 伶鼬拿出錢包要付錢，彈塗說這頓她請，主廚親自走出來說要為她們免單，伶鼬堅決反對，一定要把錢給他們，最終主廚才哭著說：\r

　　 “我們船長說了，要是敢收二位夫人的錢就把我們餐廳關掉……”\r

　　 “哎，這胡子……”伶鼬把錢包收起來表示作罷。\r

　　 盡管餐廳下班了，路上依舊熱鬧非凡，對於這些不用工作的有錢人來說，白天和黑夜是沒有區別的。不過客車剛一駛出聖瑪麗安娜租界，燈光就立刻昏暗下來，看來日落而息的人畢竟還是大多數。月色很明朗，抬頭看到又有兩名城防士兵飛過洋鹽市，穿過月亮，拖著淡藍色的尾焰，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空中，伶鼬不太知道她們具體在執行什麼任務。\r

　　 “那金絲，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為止怎麼樣？你也趕緊睡去？”\r

　　 “嗯，你倆也是，進屋別聊了，睡醒了再說。”\r

　　 “是是是，明天一早起來我們逛逛你的大船去，下午我就回家了。”\r

　　 “那成吧，今天的特級少女會活動就此解散！”\r

　　 伶鼬一直看著屏幕，等金絲那邊先掛斷通話才放下手機，抬頭一看，發現彈塗正盯著自己。\r

　　 “你……盯我干嘛？”\r

　　 “我看你表情呢。”\r

　　 “我什麼表情？”\r

　　 “你剛才看手機的表情。”\r

　　 “我看手機能有什麼表情？哎呀不成我都困死了，屏幕根本看不清，你是不是看我困得疊出雙眼皮來了笑話我？”\r

　　 “嘿，嘿嘿！”\r

　　 ………………\r

　　 …………\r

　　 ……\r

　　 [newpage]就在彈塗做著不知什麼美夢的時候，伶鼬突然聽到門外一陣詭異的聲音，就好像有人想尖叫卻叫不出，被堵住了嘴，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咯咯的響聲。伶鼬迅速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仔細辨別——還說什麼“好像”！？就是這種聲音！！！\r

　　 “彈塗！醒醒！”\r

　　 彈塗睡得死豬一樣，她兒子趴在她身上，手里攥著她的鑽石。伶鼬不敢出聲了，一巴掌把彈塗抽起來！\r

　　 “唔！唔……？”\r

　　 “噓！！！你聽門外！！”伶鼬壓低聲音說。\r

　　 彈塗也迅速清醒過來，支著耳朵聽了幾秒，聲音還在持續，彈塗不安地說：\r

　　 “應該沒問題吧？門口不是竹象她們？”\r

　　 “所以我想不通，就好像有人在打斗？”\r

　　 彈塗爬起來整整睡衣：“我去看看貓眼……”\r

　　 然而她剛靠近門口，門突然被“哐”地撞了一下，五星級酒店的防盜鐵門頓時彎出一個大坑！伶鼬把彈塗向後一拽，避免和門處於同一條直线，彈塗兒子也嚇醒了，正要哭出聲，彈塗趕緊把他捂住。\r

　　 “別出事，別開燈，別把窗簾拉開！”\r

　　 然而就算不拉窗簾也沒用了，窗外突然出現一陣巨大的直升機槳翼聲，強光燈照在窗簾上，兩人趕緊遠離窗戶——\r

　　 嘩啦一聲巨響，三個黑影踹窗而入，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用槍指著伶鼬和彈塗！彈塗剛要喊，被伶鼬捂住嘴，自己則大喊一聲：\r

　　 “米象！竹象！！！”\r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r

　　 “竹象！！！？竹……”\r

　　 其中一人抓住伶鼬，伶鼬掙扎兩下，突然感到手背刺痛，掛著一根飛鏢一樣的東西，她突然感覺大腦“嗡”地一響，意識突然開始遠去，最後看到身邊的彈塗也被麻倒，聽到小男孩哭喊著叫媽媽。伶鼬還想盡力保留最後一點意識，但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像麻袋一樣被扛在肩上，不知會被帶到哪里……\r

　　 ………………\r

　　 再醒來的時候，伶鼬發現眼前漆黑一團，她以為自己還沒醒徹底，使勁睜眼睛，才發現原來眼睛被蒙住了。嘴也被堵住了，手腕反綁在身後，膝蓋和腳腕也被綁住，動彈不得。用盡全部腰肌力量稍微蠕動兩下，下巴碰到一個軟綿綿的物體，用力拱兩口，才發現是彈塗的乳房，有種難以形容的奶香味。\r

　　 “唔唔唔唔唔！！！！”\r

　　 “唔唔唔！！”彈塗也發出聲音作為應答，伶鼬稍微松了口氣。\r

　　 伶鼬逐漸冷靜下來，開始觀察現狀。睡衣還在身上，沒被破壞，陰部沒有異常感覺，看來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性侵過自己，彈塗的睡衣也還在，鑽石依舊掛在她胸前，難道綁架者不是為了贖金？否則的話這麼值錢的寶貝肯定第一時間先收走了。\r

　　 伶鼬可以感到彈塗在哭，她大概嚇壞了，於是用臉蹭她的臉，鼻息輕吹她的額頭，讓她盡量冷靜下來。\r

　　 突然從天花板傳來說話聲，是用揚聲器播放出來的：\r

　　 “非常抱歉冒犯兩位夫人，你們的家人和隨從都很安全，我們釋放了他們，沒有人死亡，沒有人受傷，這一點請兩位放心。我們之所以邀請二位，是出於對貴國金絲雀城政策的不滿，希望能以這種極端方式請金絲校長再次回到談判桌上，對這份沒有得到充分執行的《洋鹽條約》進行進一步商榷，修改完善。金絲校長已經得知二位的消息，我們靜候她的反應，不過也請二位放心，我們不會首先主動造成任何形式的人員傷亡。”\r

　　 這段單方面的宣言沒能減緩彈塗的半點恐慌，反而哭得更傷心了。哭了一會兒，彈塗的聲音有點走調，就好像被擰了一樣，哼哼唧唧，用力想把伶鼬推開，伶鼬納悶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要尿褲子了。於是伶鼬翻滾著離開彈塗，不一會兒聽到有輕微的水流聲。水流聲之後，彈塗又開始繼續小聲啜泣。\r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伶鼬腦子里很亂，不知怎麼就會出現這種事，也很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金絲，如果自己死去的話，金絲會不會傷心，如果彈塗也死去的話，那無疑就是被自己連累的。米象竹象為什麼沒能保護好自己？到底什麼武器制服了她們？這些人是誰？果然就是UNGMC嗎？這里又是什麼地方？還在洋鹽市里嗎？說到底都是自己任性，真該聽銀狐的話，不要輕易離開金絲雀城，這一來別說害了自己，也連累了彈塗，可能還會害了金絲，使整個金絲雀城限於不利，都是自己太任性，都是自己……\r

　　 想著想著，伶鼬也流出淚水，要不是手腳都被綁著，她已經在想辦法自殺了。\r

　　 時間一點點流逝，伶鼬又想蠕動回彈塗身邊，彈塗唔唔叫著，可能是先自己髒，伶鼬也不管，枕在她的乳房上，兩個顫抖著的身體靠在一起，感覺溫暖了許多。又不知過了多久，彈塗似乎又睡著了，伶鼬也漸漸平靜下來，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或者說是久違的某種極端疲憊，又漸漸睡過去。\r

　　 ………………\r

　　 然而沒睡多久，兩人突然被一陣巨響驚醒！彈塗又嚇得尖叫起來，伶鼬靜下心來一聽，門外居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槍聲！伶鼬心里的大石頭瞬間落地，這是一定金絲來救她們了！不過金絲未免也太粗暴了點，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伶鼬苦笑兩聲，這個金絲真不把自己當人質——\r

　　 然而伶鼬漸漸感覺不對勁，戰斗也太持久了點，槍聲響了半個小時都不止！如果是黏菌少女們出動，就算有一萬個人也早死光了吧？正想著，突然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有東西在撞擊牆壁！！！兩人趕緊翻滾到遠離撞擊聲的角落，但是感到一切都是徒勞的。這是什麼！？地震！！！？不不，有人在破壞建築！！！\r

　　 “轟！”的一聲爆炸，炸響在伶鼬耳邊！霎時間磚石飛濺，散落一地，高溫燎傷了她的後背，與此同時還有電纜斷裂打出的電弧聲，空氣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灰土，除此之外還有彈塗悲慘的哀嚎。\r

　　 伶鼬弓著身子護住小腹，而這一次彈塗也趴在她身上保護她，伶鼬聽到不停地有磚石掉落，但沒有一塊砸到自己，只能聽到彈塗的尖叫，感受到她劇烈顫抖著的身體。\r

　　 這不是金絲！金絲不會這樣做！伶鼬聽到男人的吼聲：\r

　　 “找著了！在這兒呢！”\r

　　 “帶走！快點！”\r

　　 幾只毫不留情的大手拽著兩人的腳腕在地上拖，就好像她們是屠宰完畢的死豬一樣，彈塗還在嚎叫，肚子立刻就被踹了幾腳，隨後就連呻吟聲也發不出，聽到彈塗的慘狀，伶鼬是萬萬不敢嚎叫半聲了。\r

　　 她們被抱起來，塞進一個極度狹小的空間——似乎是轎車後備箱！劫持者蓋上後蓋，把她們封在里面，隨即發動汽車，加速之快使伶鼬差點吐出來。\r

　　 “噠噠噠！！！”\r

　　 “噠噠噠噠噠噠！！！！！！”\r

　　 她聽到越來越多的槍聲，汽車仿佛衝進了一個槍林彈雨，車里的人也在吼叫著，狂暴地指揮司機該怎麼拐。突然耳邊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伶鼬心里一驚，這是汽車被擊中了！伶鼬感到有東西掉落到自己身上，是一枚滾燙的子彈。\r

　　 “踩油！踩油！！！衝開欄杆！！！！！”\r

　　 “你瘋了！！？我不踩……這是找死！！我可不想死！”\r

　　 “趕緊衝出去！！！金絲雀城的人一來咱們都得死！！！快啊！！！”\r

　　 “我已經夠快的了！我——————呃！？”\r

　　 又是一陣叮叮當當的中彈聲，伶鼬聽到有扇玻璃嘩啦碎裂，車廂里的四個男人瘋狂地吼叫——或者說三個男人，因為很快就有人嚷：\r

　　 “開車的死了！”\r

　　 “我來！”\r

　　 汽車稍微減速幾秒就又開始加速，大概是副駕把被打死的司機推下車門，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汽車仍在持續中彈，薄弱的車皮被隨意射穿，伶鼬聽著彈塗的心跳，確認她還活著，也確認自己還活著，每一秒都需要確認。\r

　　 “噠噠……噠噠噠！！”不遠處傳來槍響。\r

　　 “叮叮……叮叮叮！！”半秒後車皮同步發出中彈聲。\r

　　 “我還活著……彈塗還活著……我還活著……我還活著……”伶鼬在心里默念。\r

　　 與此同時她聞到濃烈的汽油味，無疑油箱被打漏了。\r

　　 突然一陣劇烈的衝擊，汽車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伶鼬的身體向前擠壓，彈塗成為了她的緩衝物，伶鼬聽到彈塗“呃”地輕吟一聲，感到她的身體痛苦地痙攣著。然而汽車沒有就此減速，反而把速度提得更快，迅速把槍聲甩在身後，駛上了某條更平坦的道路。\r

　　 “唔唔？”\r

　　 “唔唔唔……”\r

　　 互相確認沒事，伶鼬稍微松了口氣，但這些人到底是誰？他們要把自己帶到哪去？大概經過十分鍾的狂奔後，伶鼬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飛機聲，這居然是飛機場！殘破不堪的汽車直接駛進一輛大型運輸機的後艙門，漸漸減速，停穩。半分鍾後伶鼬感到了另一種加速度，突然耳膜一脹，知道自己離開了地面。\r

　　 ………………\r

　　 …………\r

　　 ……\r

　　 [newpage]把時間稍微向前退回兩個小時，金絲還在做著海鮮和鑽石的美夢，打著泡面的飽嗝，她突然被敲門聲驚醒。\r

　　 “咚咚咚！”\r

　　 “誰呀~~~？這麼晚有什麼事？”\r

　　 “咚咚咚咚！！”\r

　　 “我穿衣服呐……”\r

　　 門突然被一腳踹開！金絲吃了一驚，愣了三秒才從腿間拔出手槍，久違地指向除自己以外的人。\r

　　 “誰！？給我站出來！步甲！葉甲！有人要害我！”\r

　　 “金絲校長！是我！！！”\r

　　 燈一打開，金絲一愣：\r

　　 “阿文哥哥？你來……”\r

　　 “伶鼬被綁架了！還有你們那個同學！”\r

　　 “什麼！！！？”\r

　　 “快跟我來！白大夫說城防司令部集合！路上解釋！”\r

　　 衝出家門，坐進車里，文礙一腳油門帶著金絲往司令部開。平日里寧謐的夜晚此時漫天都是淡藍色的推進器尾焰，所有城防部隊緊急集合，金絲意識到出大事了。\r

　　 “伶鼬！你說伶鼬怎麼樣了！？”\r

　　 “被綁架了！！！”\r

　　 “怎麼可能！！！！？不是有竹象跟米象跟著嗎！？”\r

　　 “她們已經回來了，你直接問她們吧！”\r

　　 車還沒停穩，金絲心急火燎地衝進城防司令部，浴袍帶子沒系緊，赤裸的身體一覽無余，但她一點也不在意，其他人也根本沒心情看她。白大夫和艾沃森·傑德爾已經等在這里了，銀狐也在，看來也是睡夢之中驚醒的，穿著一件試驗用的白大褂，敞著扣子，里面沒有任何衣物，除此之外還有豬蹄，再還有就是——竹象和米象！原本應該保護伶鼬的兩個人！\r

　　 金絲破口大罵：“你們兩個是廢物嗎！？你們怎麼……”\r

　　 白大夫趕緊攔住：“金絲！金絲！是我讓她們先回來的！你先聽她們解釋！！！”\r

　　 米象跪坐在金絲面前，用顫抖的聲音說：\r

　　 “是我們的同類，我們被同類制服住了！我們本來守在伶鼬副校長門口，我突然聞到同類的氣味，但也沒在意，因為城防士兵經常飛越洋鹽市上空。竹象突然說不對勁，因為她辨認出這氣味不屬於金絲雀城現役城防部隊的任何一個，我們剛要做出反應，突然就有五名同類從樓道里衝出來，然後直接和我們肉搏。我們打不過她們，只能盡量把伶鼬副校長吵醒以示警告，又不敢用太大力氣，害怕打傷建築物。那五個人拽著竹象的腳腕把她撕成兩半，也把我胸腔捶出一個窟窿……”\r

　　 竹象補充一句：“我認出來了，她們是幾年前被當做雇傭兵交換物資的15個人的其中5個。”\r

　　 金絲心里一空，苦笑兩下，當初伶鼬說選出的15名雇傭兵必須擁有職業素養，就算日後被命令做對金絲雀城不利的事也必須服從命令，否則的話就是不稱職的士兵，對方也就不會買賬。現在看來，哈哈，她們還真是好樣的！\r

　　 “……這是UNGMC干的嗎？這15個人現在被UNGMC所用？”\r

　　 白大夫說：“這是理所當然的！當年李之尚轉手就把她們15個人交給某個急需武器的大國，她們這些年參加了不少戰斗。而這個國家明面里無疑也是UNGMC的成員國之一，真到需要的時候就會命令她們對抗金絲雀城——前提是她們有雇傭兵的敬業精神！”\r

　　 “現在看來確實是有。”\r

　　 “是啊。”\r

　　 金絲腦子里很亂，她不敢相信出自金絲雀城的女孩終有一天也會對抗金絲雀城，但這不是背叛自己，這對她們來說反而是正確的事，只能說這是自己種下的苦果！要怪的話也只能怪真正的敵人！\r

　　 金絲捶著桌子怒吼：\r

　　 “這次UNGMC到底哪來的膽子！？他們不知道伶鼬是誰嗎！？信不信我讓人滅了地球！他們難道是瘋了！！！？”\r

　　 白大夫搖晃著她的肩膀：“冷靜！冷靜！你先聽聽這段音頻！這是UNGMC發過來的！”\r

　　 文礙打開音頻，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r

　　 “晚上好，親愛的金絲校長，我們不知該用什麼語言平息您此時的暴怒，畢竟我們帶走了您的副校長，以及你們的一位老朋友。我們的訴求很簡單：希望貴國金絲雀城能重新回到談判桌上，與我們共同討論修改現有的《洋鹽條約》。這不算是我們的反悔，因為就連您也能看到，這份條約有些項目沒能被嚴格執行，所以我們希望與您共同討論這些項目未被執行的原因，重新評估它們的合理性與可行性，進一步修改完善。\r

　　 另外，我們不希望今天的事件引起巨大的風波，我們會保證兩位夫人的安全，請您務必不要對您的城防士兵下達過激指令。至於這件事情如何收尾，我們要求您在凌晨5點30之前親自抵達洋鹽市UNGMC分部與我們進行面談，地址位於洋鹽市海葵大道103號院。您可以攜帶無限量人員，但僅限於人類。我們不希望今晚在洋鹽市看到任何黏菌士兵，盡管她們偽裝成人類可能很難被我們察覺，但是一旦察覺的話，不要責怪我們執行最壞計劃。我們不想傷害一名孕婦和一名2歲男孩的母親，所以請您務必撤回全部城防士兵，不要冒任何風險。\r

　　 本次行動我們雇傭了來自貴國的5名黏菌士兵，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已經在行動後立即把她們送出洋鹽市。所以，如果我們雙方達成默契，當您與我們會面的時候，洋鹽市將不會有任何一名黏菌士兵。期待與您的談話，金絲校長，我們一會兒見。”\r

　　 金絲依舊狂暴不堪，但她心里稍微冷靜了一些，看看表現在才3點，開車的話用不了兩小時，直升機還能更快。\r

　　 銀狐非常不屑地說：“這種組織簡直是蹬鼻子上臉！？金絲雀城把70億人當人質，他們拿兩個人質就敢跟咱們討價還價！？要我說，姐，別聽他們的！下令咱們部署在大城市的城防士兵做點動作，也不真屠殺，就是嚇唬嚇唬市民，看看到底誰先收手！！！”\r

　　 金絲被她的想法嚇傻了：“你說什麼呢！？什麼叫兩個人質！？那是伶鼬跟彈塗！！！！！！我有70億人質又怎麼樣！？現在伶鼬在他們手里！！！萬一他們把伶鼬……那個了，我就是殺700億人又能把伶鼬的命換回來嗎！？”\r

　　 銀狐急得直跺腳：“姐啊！！！！！！！”\r

　　 白大夫拍拍銀狐肩膀小聲說：“那群老賊把金絲的心理都研究透了，你勸不動。”\r

　　 “那怎麼辦？難道真的要讓我姐跑洋鹽市去！？”\r

　　 白大夫把銀狐撥開，直接站到金絲面前：\r

　　 “總之情況就是這樣，我暫且按照音頻說的把城防兵都撤回來了，米象竹象也不是逃跑，是我下令的。下一步如何行動，我一句話不打算說，全部由你做決定，我的人你隨意差遣，林嶺也還在洋鹽市，一切由你下指令。”\r

　　 金絲突然感到一陣空虛，心里非常沒底，用求助的眼神看看銀狐，但自己明明剛否掉了銀狐的話，再用求助的眼神看看豬蹄，豬蹄也是滿臉驚慌。於是金絲沉默片刻，下定決心：\r

　　 “我要親自去洋鹽市！”\r

　　 白大夫說：“讓米象竹象打扮成人類跟你去？”\r

　　 “不成！沒聽他們說嗎？要是被認出來的話伶鼬就完了！！！”\r

　　 “算了，我還是那句話，你隨便吧！！！”\r

　　 銀狐攔在門口：“我不能讓你去！伶鼬姐已經陷入危險了，你再把自己搭進去怎麼辦！？他們嘴上說得好，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打算和平談話！？誰保證那5個雇傭兵真的離開洋鹽市了！？”\r

　　 金絲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廢物！給我起開！！！”\r

　　 “我不起開！我就不！你只在意伶鼬姐，為什麼就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姐！？我絕不能讓你去！！！”\r

　　 “你……你！！！！你要是不讓我去的話，伶鼬死了就是你害的！！！”\r

　　 “是我害的又怎麼樣！？只要姐姐好好的，伶鼬姐如果死了那就算在我頭上！！！”\r

　　 金絲的憤怒如火山般爆發，掏出手槍指著銀狐，撕心裂肺地對她吼：\r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銀狐！！！你是我的仇人嗎！？你害死了椰蓉，現在還要害死伶鼬！！！你為什麼要讓我痛苦！？你到底有多恨我！！！？”\r

　　 兩行淚水流出銀狐的眼角，她用顫抖的右手抓住金絲的槍口，緩緩挪到自己小腹，對准自己僅剩的另一側卵巢，泣不成聲地說：\r

　　 “你問我有多恨你……姐姐……你要是開下這槍，我就絕對不再攔你……我——————呃！？”\r

　　 銀狐的話甚至還沒說完，金絲的槍口冒出火光，隨著一聲急促的槍響，銀狐的小肚子上多了一個血色的小洞。銀狐仿佛愣住了，直勾勾地看著槍口，雙腿依舊站立著，不知為何小便也失禁了，一股水柱從腿間的小縫澆到地面。\r

　　 “……我好疼啊……姐姐……我好疼啊！！！！姐姐！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r

　　 “還不快滾開！”\r

　　 金絲一拽她的領子，銀狐打了個踉蹌，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小腹槍傷血如泉涌，隨著血液流出一些粉紅色的小肉渣，銀狐心疼地撿起來摸了摸，嘻嘻笑著吃下去。\r

　　 “……金絲姐姐……嘻嘻嘻……最愛金絲姐姐啦……你們知道嗎……金絲姐姐是我媽媽……”\r

　　 金絲環視一屋子人：“你們誰給我找個車？或者直升機！”\r

　　 沒有人搭話。\r

　　 “你們誰跟我去一趟？豬蹄？文狸？”\r

　　 文狸也舉起槍，卻是對准金絲的腦袋，當然她沒開槍，也沒有開槍的機會，因為0.1秒後她就把竹象摁在地上。\r

　　 白大夫說：“我已經說過了，你可以命令任何人跟你去，甚至包括我本人。”\r

　　 “算了，不想去的強拉過去也是給我添亂！算了算了！我自己去！！！”\r

　　 米象問：“我們真的不用跟著嗎？”\r

　　 “沒聽他們說什麼嗎！！！？你們千萬別過來！！！！我看現在幾點了？嘖！怎麼耽誤這麼久！！走公路來不及了！！！誰給我准備個直升機！？”\r

　　 趴在地上的銀狐再次忍痛高聲喊：“你們誰都不准准備！！！”\r

　　 金絲對准銀狐腦門又是一扣扳機，咔的一聲沒有子彈，金絲下令米象去把自己手槍填滿，心煩意亂地出門去找直升機。\r

　　 “我堂堂金絲雀城校長！想找一架直升機！為什麼沒人行動起來！！！？咱們學校直升機都歸誰管？咱們學校有直升機吧？應該有吧！？國家建立快七年了不會連個直升機都沒有吧！？你們這群廢物！！！！”\r

　　 金絲又回屋里：“白大夫，你總該知道吧？”\r

　　 銀狐虛弱地說：“別告訴她……”\r

　　 白大夫看了銀狐一眼，然後一字一句地對金絲說：\r

　　 “這個國家，沒有直升機。”\r

　　 “你騙誰呢！！！竹象，你該知道吧？你作為城防部隊指揮官！”\r

　　 竹象說：“對不起金絲校長，我們真的不清楚，因為城防部隊是不需要直升機這種東西的，如果有的話也只能是在人類手里……”\r

　　 金絲憤怒而無處發泄，看著地上的銀狐，長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的臉，越看越覺得丑陋，往她肚子上狠狠跺兩腳，跺完之後靈機一動：\r

　　 “米象，把你們的噴氣背包給我拿一個！”\r

　　 銀狐一下就傻了：“不行！！！那是給黏菌體設計的！！！根本沒有可靠性！！！故障太多！！！絕對不行！！！金絲雀城有直升機！城南就有機庫！！”\r

　　 金絲看了眼白大夫：“她說的是真的嗎？”\r

　　 白大夫微笑著回答：“不，金絲雀城沒有直升機，她在騙你。”\r

　　 銀狐捂著小腹痛苦地嚷：“你！！！你為什麼說這種話！？你也要把我姐害死！？”\r

　　 米象跑過來，舉著一台噴氣背包：\r

　　 “給！這是我自己常用的，已經加滿了燃料。這是金絲雀城研發的‘羽化-3’型單兵飛行器，加速極快，續航極長，操作非常簡單，就是摁這幾個鍵，金絲校長不用學都能看懂。”\r

　　 “那太好了，給我背上！”\r

　　 “把衣服脫光吧。”\r

　　 金絲脫掉睡睡袍，赤身裸體，米象只給她系上一條腰帶用於掛槍。\r

　　 銀狐捶著地板：“你為什麼要給我姐拿這種東西！？你們這種生物是不是也有別的目的！？你們是不是……”\r

　　 米象瞪了她一眼：“我們聽金絲校長的話，不像某人只會惹她生氣。啊，金絲校長，這是你的槍。”\r

　　 金絲從沒想到金絲雀城設計的噴氣背包會帶來如此巨大的痛苦，幾根鐵條緊緊箍住她的肩膀、胸部和腰部，內側都有細小的倒刺陷入皮膚，下端也有一根彎曲的鐵條從臀部向前伸到小腹，緊緊貼在私處上。在地面時是肩膀受力背著飛行器，離地之後則是下端的鐵條勒住陰部，托著她的體重使她升空。金絲操縱羽化-3的手柄式控制器，逐漸離開地面，感覺下體疼得簡直快要炸了，不敢想象加速時要酸爽到何等程度。\r

　　 她差不多熟悉操作了，俯視一眼地面，不再和任何人說話，左手緊握操縱杆，強忍住全身的劇痛，一個加速消失在了夜空里。\r

　　 ………………\r

　　 “金絲姐姐飛走啦！”\r

　　 “會不會掉下來啊？”\r

　　 “掉下來就摔死啦！”\r

　　 “那我就太傷心啦！”\r

　　 “我們喜歡金絲姐姐！”\r

　　 “我們聽姐姐的話！”\r

　　 “銀狐只會惹她生氣！”\r

　　 “吃了銀狐怎麼樣啊？”\r

　　 “我吃耳朵！”\r

　　 “我吃尾巴！”\r

　　 “我還想吃小卵巢呢！”\r

　　 “嗚嗚嗚嗚被打爛啦！”\r

　　 “找——死！”\r

　　 “活——該！”\r

　　 “銀狐喜歡金絲姐姐？”\r

　　 “打成殘廢滿意了吧？”\r

　　 “殘——廢！”\r

　　 “人——妖！”\r

　　 “性——無——能！”\r

　　 “銀狐姐姐又濕了呢！”\r

　　 “性無能了也能潤滑？”\r

　　 “聽說剛來初潮不久？”\r

　　 “這下沒法排卵了吧！”\r

　　 “米象好想哭~~~”\r

　　 “竹象好想笑~~~”\r

　　 “米象餓了。”\r

　　 “竹象饞了。”\r

　　 “吃了銀狐？”\r

　　 “嘗兩口吧！”\r

　　 “我喝她血！”\r

　　 “我吃她肉！”\r

　　 “咱倆一塊啃骨頭？”\r

　　 “好啊！”\r

　　 “吃吧！”\r

　　 “好啊！”\r

　　 “吃吧！”\r

　　 “吃吧！”\r

　　 “……”\r

　　 “……”\r

　　 她們也有十三四歲女孩外表了，已經遠談不上是幼女，此時唱著詭異的歌謠，在場的人類都不寒而栗。她們不僅唱，真的跪在銀狐身邊，米象含住她的陰道，竹象含住她的槍傷，大口大口地吮吸起來。\r

　　 “啊！！呃！呃——————！！嗯嗯~~”\r

　　 文狸舉起手槍往竹象的腦袋上射了一發，竹象喝著喝著，噗嗤一笑，然後繼續喝。\r

　　 白大夫讓文狸不要再浪費子彈了，金絲不在的情況下，金絲雀城誰是老大一目了然。又等她們吸了一會兒，白大夫走到她們旁邊，蹲下來，撫摸著兩個銀白色的小腦袋。\r

　　 “要不然給我家銀狐留一條命？”\r

　　 米象又蠕動兩下嘴唇，含起一大口銀狐的愛液，抬頭看著白大夫，呸的一口吐在他臉上。竹象也抬起頭，發出銀鈴一般輕快的笑聲。\r

　　 “銀狐是金絲姐姐的妹妹！”\r

　　 “什麼時候成你家的啦？”\r

　　 “我們就是給她舒服一下。”\r

　　 “滿身尿味的騷狐狸才不想吃呐！”\r

　　 她們不再吸食銀狐的液體，帶著一群黏菌少女走出指揮所，天上飛著的也下來，該睡覺回去睡覺。蠕動著身體的銀狐漸漸平復下來，渾身都在不聽使喚地顫抖，好在還沒失血而死，白大夫俯視她一會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r

　　 “姐姐……嗚嗚嗚……”\r

　　 ………………\r

　　 片刻之後，勉勉強強順利著陸的金絲到達洋鹽市，好在沒把自己摔死。然而當她按照地址來到UNGMC洋鹽分部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伶鼬和彈塗，只有炸毀的車輛、破碎的建築、滿地的屍體和一片火光。\r

　　 ………………\r

　　 …………\r

　　 ……\r

　　 [newpage]伶鼬感到自己再次被扛下車，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們果然是在空中，能夠感到機身的上下起伏。然後她們的眼罩被拿走了，嘴上的膠帶也被撕掉。伶鼬大口用嘴呼吸著，說不出一句話，處於極度的驚恐和緊張中。彈塗也說不出話，依舊哭著，撕掉膠帶只是使她換了一種哭聲。\r

　　 機艙里的所有人都蒙著臉，挎著槍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們，唯有一個人向她們走來，坐在被打成篩子的汽車引擎蓋上，也不首先說話，只是和她們對視。\r

　　 對視了一會兒，彈塗的哭聲小多了，伶鼬逐漸鼓起勇氣，顫抖著問了句：\r

　　 “……你們不是UNGMC的人？”\r

　　 “哈！哈哈哈！當然不是！”\r

　　 “你們是誰？”\r

　　 “普通人，洋鹽市民，黎民百姓。”\r

　　 伶鼬環視四周，能看得出這確實不像一支正規軍隊，視线里的11個人分別挎著不同產地不同年代的衝鋒槍或突擊步槍，也沒有防彈服，綁架自己的汽車也不過是台90年代的皇冠，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木頭箱子，里面裝著不少子彈。機艙里陰暗潮濕，艙壁鏽跡斑斑，盡管機身巨大，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機翼上的螺旋槳，簡直就像航空博物館里展示的半個多世紀前的產物。\r

　　 男人拽著伶鼬的頭發把她拖到窗前，伶鼬尖叫著，臉被貼在冰冷的玻璃上。\r

　　 “用你的眼睛看看洋鹽市，看看這片可憐的土地！我們的家園被你們破壞成了這樣，你居然敢自投羅網！？哈哈，哈哈哈哈！看看！看看！！！”\r

　　 伶鼬被迫向下看去，可以看到燈火通明的海岸线，如玉帶般反射著月色的甜江，漆黑一片的西部，還有西面更遠處的另一片燈光——金絲雀城。\r

　　 看方向飛機正在往北飛。\r

　　 “你以為洋鹽市是什麼？啊？副校長夫人？迅速發展起來的國際大都市嗎？得益於你們的條約嗎？是不是覺得洋鹽市民都該感謝你們？覺得自己很偉大？好好的一座城市被你們毀於一旦，你居然還敢來！！？”\r

　　 伶鼬終於吼出一句：“我們怎麼就毀洋鹽市了！？你倒是說說啊！”\r

　　 男人狠狠抽了伶鼬一嘴巴，有血從她嘴角流出來。他拽著伶鼬頭發還要抽，這時傳來一個渾厚的女聲：\r

　　 “別打了！打孕婦算什麼本事！”\r

　　 “熊姐！我……”\r

　　 “別打她，處決的時候也別折磨。女人都不容易，何況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r

　　 說話的女人比豬蹄還強壯，剃成短發，戴著口罩，手里舉著一把槍，走到伶鼬和彈塗身邊，把她們扶起來，使她們能背靠艙壁坐在地上。\r

　　 “你要處決我們？”伶鼬問。\r

　　 “你們兩個無所謂，我更想處決你們金絲校長。”\r

　　 “遲早要砍掉她的狗頭！”旁邊的男人也憤怒地說。\r

　　 “你說我們毀了洋鹽市，到底在說什麼？”\r

　　 強壯的女人俯視窗外，盡管洋鹽市可能已經被甩在身後了。她眉頭緊皺，說出四個字：\r

　　 “天下大亂。”\r

　　 “什麼！？”\r

　　 “北有食人魚牧場租界，南有李博士集團租界，東有聖瑪麗安娜租界，三大租界割據洋鹽市，草菅人命，濫殺無辜，甚至公開殺人，屠殺女人取樂，這你應該是知道的。”\r

　　 “什麼叫濫殺無辜！？這是我們肉畜協會的生意！屠宰的都是合法肉畜，和你們有什麼關系？”\r

　　 女人不屑地說：“都是合法肉畜？你說都是？哈哈哈哈！真不愧是金絲雀城的人，說出這種天真的話！自從條約簽訂以來，搬進洋鹽市的都是什麼人？一群殺人為樂的瘋子！你能保證他們只殺合法肉畜？你能控制一群瘋子的行為？”\r

　　 彈塗也壯著膽子頂撞一句：“非法殺人案的話自然會有警察處理！”\r

　　 “好一個警察！誰是警察？哪的警察？三大租界完全自治，法律就像幫派規定一樣天真，毫無治安可言！租界外部你以為是政府軍全權管轄？大錯特錯！根本沒法管！因為UNGMC駐軍太多，干涉太廣，政府軍極度不滿！對政府來說，洋鹽市本來就是自己國土，UNGMC卻是萬國部隊，憑什麼毫無節制地大肆增兵？然而洋鹽市又是進入金絲雀城唯一通道，正好給了UNGMC駐軍的借口，再加上洋鹽市通商口岸的性質，UNGMC派維和警察全城巡邏，和政府公安機關的矛盾大於合作！三大租界，兩大軍方，這五大勢力明爭暗斗，明面上不放一槍，暗地里瘋狂奪權！”\r

　　 伶鼬正要說話，卻被女人頂了回去：\r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三大租界至少還在《首批合法化可食用人類企業名錄》上，你知道有多少不合法的人口交易組織在洋鹽市活動？光是你們吃人公司還好，結果亂七八糟的軍火、毒品，各種黑市買賣全都來了！另外你該知道瑟米西沃安教會吧？她們也想在洋鹽市設立租界，結果申請名錄失敗，懷著報復心理在洋鹽市暗中活動，拉攏教徒，逐漸形成一大勢力，我猜你根本就不知道吧？你肯定不知道，知道的話估計打死也不敢來！那群女人都被徹底洗腦了，但是她們居然有槍！UNGMC和她們有過正面衝突，趕不盡殺不絕，打壓嚴了就躲進食人魚牧場租界里，風頭過了就再跑出來洗腦百姓！你根本就不知道！”\r

　　 “城市分裂成這樣，黑幫應運而生，都說洋鹽市首富楊豎楊老板，他是怎麼富起來的？完完全全就是黑社會作風！這人榨取本地商戶的保護費，市中心商業區基本都要給他‘交租’，不交的直接趕走，頂撞他的直接抹殺！但是他又欺軟怕硬，游走在三大租界兩大軍方之間，拉攏關系，四處示好、行賄，經常舉辦大排場的活動邀請他們參加，甚至和我說的地下非法企業也有瓜葛！”\r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光是這樣就太好了！還有一大唯恐天下不亂的神秘組織，成員各個都是特種部隊的戰斗力、情報高手的警覺性，殺人不留痕跡，行事詭譎，只因近年來成員太過集中於洋鹽市才稍微浮出些水面，名為黃三角會。”\r

　　 伶鼬心里一驚：這個組織居然還在活動？\r

　　 “哈哈副校長，你擺出這麼驚訝的表情干什麼？莫非你也聽說過？但是你大概不知道，亂就亂在黃三角會有兩個，一個本會一個分會，相互對立，甚至成員互相暗殺！這個分會規模較小，也更不善於隱藏，首領人稱獨目馬，常在三大租界內部殺人搞破壞。然而本會行動隱秘，目的不明，盡管上述所有勢力都知道黃三角會本會成員遍布洋鹽市，但卻一個也揪不出來！傳言有人在東南沿岸的航母酒店上見過黃三角標，猜測可能是一處據點，也不過是捕風捉影。”\r

　　 伶鼬還真第一次聽說本會分會之說，但是聽到後面又不屑地一笑：“航母酒店是我們金絲雀城的白副校長派人經營，莫名其妙就成了什麼黃三角會的據點？”\r

　　 女人不回應她的話，雙拳緊握地說：\r

　　 “洋鹽市被這些勢力攪成血水一盆，民不聊生，而你什麼也不知道！所有這些勢力就像地面上互相撕咬的螞蟻，仰望你們金絲雀城的城防部隊屢屢飛過。你只看見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和猛增的人口，自以為做了什麼善事，卻看不見任何痛苦，看不見任何混亂！金絲雀城在遙遠的天上，你們就是天上的人，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俯視著地面的洋鹽市，從沒想過一紙條約把洋鹽市毀成了什麼樣子！”\r

　　 客觀來講伶鼬被這些話震驚了，但她依然沒有忘記當務之急，冷靜地問了句：\r

　　 “說了這麼多勢力，我只想問，你們又是誰？”\r

　　 “我沒說過嗎？普通市民。”\r

　　 “為了把我搶走不惜強闖UNGMC大樓的‘普通市民’？你們定義中的普通市民似乎膽子也忒大了點？”\r

　　 男人怒吼一句：“住嘴！”\r

　　 女人讓他走開，微笑著對伶鼬說：\r

　　 “自從條約簽署，洋鹽市人口猛增至400萬，原住民只占五分之一，已經不是大群體了。然而就是這五分之一的人，正在飽受你所無法想象的痛苦，心驚膽戰，隨時可能在衝突中失去生命，隨時可能失去家人，有些人已經失去了，他們的生命僅剩灰暗，他們想要復仇，想要消滅所有帶來痛苦的東西，而你們，金絲雀城，無疑就是痛苦之源！”\r

　　 男人悲憤交加地低聲咆哮著：\r

　　 “……我要滅了金絲雀城……我要殺了金絲……我要砍死她！！！！”\r

　　 女人說：“他不是洋鹽市人，反而是你們甜水市的，幾年前甜水事變的時候，你們的城防部隊大鬧全城，一片直升機殘骸砸死了他女兒，但是他連屍體都沒能帶走，你們的城防部隊在他面前把他女兒的屍體撕成幾塊……然後吃得骨頭也不剩！不論對甜水市還是對洋鹽市，你們就是痛苦之源，你和你的金絲校長，死一億次都不足以平息我們的憤怒！UNGMC又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同意這種條約？還不是把洋鹽市當成棄子！還不是犧牲少數保全多數？那麼我們作為被犧牲的少數，要麼悲憤而死，要麼憑自己的拳頭活下去！”\r

　　 女人把槍上了膛：“最後告訴你我們的名字吧——義援會！我們援助在洋鹽市飽受痛苦的市民們，不僅拯救他們，也為他們報仇雪恨！”\r

　　 槍口首先指向彈塗，彈塗發出殺豬般的尖叫，本能地向後躲，伶鼬擋在她前面。\r

　　 悲憤了半天的男人突然喊：\r

　　 “熊姐？熊姐！不是要把她們當人質嗎！？現在咱們就動手，城防部隊追上來把飛機打掉怎麼辦！？咱們的速度可比不過她們的噴射器！”\r

　　 “這個戴鑽石的不是金絲雀城的人，先打死她，讓這位伶鼬副校長也感受一下咱們經歷過的痛苦。”\r

　　 “啊！！！！啊！！！！！！”\r

　　 彈塗無謂地扭動身體，晃動腦袋，發出刺耳的尖叫，使勁往伶鼬身後鑽。槍管貼著伶鼬的臉，穿過她的頭發，對准彈塗的腦袋……\r

　　 然而這時飛機一陣劇烈的搖晃，突然大角度向上揚起，機艙里的所有東西都迅速向機尾滑落，有兩個人被木箱子和轎車砸死！其他人還多少能抓住點東西，手腳被捆的伶鼬和彈塗只能任由自己向後滑落，伶鼬摔進一個裝滿槍支和茅草的木箱子里，彈塗一屁股拱在汽車保險杠上，痛苦地嚎叫，至少還沒死。與此同時伶鼬聽到有人喊：\r

　　 “飛行員被打死了！！！”\r

　　 ………………\r

　　 …………\r

　　 ……\r

　　 [newpage]金絲沒有恐高症，不是普通的沒有，而是非常的沒有，一點也沒有，半點也沒有，這是她的基因使然。當滿載燃料的羽化-3型飛行器把她送上漆黑的夜空，地面的嘈雜逐漸遠去，耳邊只有凜冽的風聲，金絲沒有半點恐懼，有的只是無盡的興奮和快感，甚至使她忘記身體被鐵條束縛的疼痛。這算什麼束縛呢？這是自由！一種前所未有的，從未體會過的新的自由！金絲一直在加速，加速使她疼痛，也帶給她快樂，迎面而來的氣流使她幾乎無法睜眼，幸好米象給她准備了護目鏡。就這樣一直加速會怎麼樣？金絲對此非常好奇，她渴望這樣一直下去，直到自己變為夜空中的流星。\r

　　 金絲並沒有變成流星，她還想和心中最重要的人好好活下去！現在不是亂飛的時候，她必須保持清醒！\r

　　 離開金絲雀城之後大概浪費了20分鍾適應操作，又浪費了10分鍾尋找方向，繞了個彎路。金絲一看小屏幕，僅僅是這些路程就耗掉了5%的燃料，心里稍微有些不安。\r

　　 幸好事先查了地圖，大概知道UNGMC基地的位置，於是直奔洋鹽市正中心，正在考慮如何精確找到地址，卻看到了正下方的一片混亂。稍微降低高度，她看到了炸毀的車輛、破碎的建築、滿地的屍體和衝天的火光。金絲心里一沉，產生一些不好的預感，搖搖晃晃地降落到廢墟之間，呼喊著伶鼬和彈塗的名字。\r

　　 “伶鼬！！！彈塗！！！！！”\r

　　 金絲還想翻看屍體，但是剛一彎下腰，沉重的燃料罐差點讓她爬不起來，於是她這才意識到，如果自己沒有黏菌體的力量，背著飛行器在地面行走就和烏龜沒什麼區別。\r

　　 金絲正在發愁怎麼辦，一群帶著藍色鋼盔的人把她團團圍住，用槍指著她，用英語和她喊話，金絲英語又不好，只能大聲回應他們：\r

　　 “你們說什麼我聽不懂！！！”\r

　　 “她不是黏菌體？”\r

　　 “不是黏菌體！把槍放下！她是誰？”\r

　　 “金絲校長！？”\r

　　 “活捉了她！！！！”\r

　　 一個人朝金絲撲過來，金絲一摁按鈕，升起三米多，下面的人撲了個空。下面的人又把槍指向他，又有人下令把槍放下。\r

　　 金絲俯視他們喊：\r

　　 “我按約定親自來了，不僅沒帶城防部隊，連人類也沒帶，就我一個人！伶鼬和彈塗呢！？你們耍的什麼花樣？為什麼死了這麼多人？演苦肉計給我看？”\r

　　 下面有人用生硬的中文回復她：\r

　　 “洋鹽市分部最高指揮官剛剛陣亡了，有恐怖襲擊，劫走了兩名人質。”\r

　　 “什麼！？”\r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金絲校長？難道不是金絲雀城發動的襲擊？”\r

　　 金絲環視四周，這真是個與眾不同的戰場，沒有戰車殘骸，只有一堆倒在廢墟中的大型推土機、挖掘機、破碎錘、卡車等等，屍體除了UNGMC部隊之外，更多的是一群沒有統一軍裝的，甚至防彈衣也沒有的人，武器裝備參差不齊。金絲指著一輛挖掘機說：\r

　　 “我金絲雀城憑什麼用這種東西襲擊你們！？讓你們的最高指揮官和我談話！”\r

　　 “我說過，陣亡了。”\r

　　 “除了他呢？”\r

　　 “我是目前這里最高級別的。”\r

　　 金絲怒不可揭：“你們先把她們綁架！又不把她們保護好！你們為什麼如此廢物！！！？等等，你們不是雇了5個黏菌士兵嗎！？怎麼會被打得這麼慘？”\r

　　 “指揮官說為了和你公平談判，劫持行動結束就用直升機把她們送出洋鹽市了……”\r

　　 “廢物！還真送走了！？廢物廢物！！！”\r

　　 公安部隊和消防人員匆匆趕到，撲滅了殘余火焰，衝進廢墟，強迫僅剩的這一隊UNGMC成員繳械。很快李之尚等人也都率領部下出現，分屬三大公司的數百名槍手把現場圍得水泄不通。公安部隊用槍指著他們，消防車用水柱迫使他們把路讓出來，好讓救護車能靠近現場。\r

　　 凱穆利·齊拉斯對這一片狼藉簡直驚掉了胡子，仰望著半空中的金絲問：\r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

　　 “我還想問呐！！！”\r

　　 UNGMC幸存指揮員對莫爾肯怒吼：\r

　　 “是不是你們的人襲擊了我們！？你們這些人口販子！恐怖分子！”\r

　　 莫爾肯·弗朗西斯當面否決，怒斥指揮員的誹謗。睡眼惺忪的李之尚則是根本不知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沙灘服都穿翻了，正在盡可能冷靜地向公安局長詢問情況，公安局長也是一頭霧水：\r

　　 “……半小時前政府辦公樓值班室緊急匯報說，海葵大道對面突發大規模槍戰，有不明武裝力量駕駛工程車輛破壞UNGMC大樓，更早些時候據說有直升機從UNGMC樓頂頻繁起降……”\r

　　 金絲還稍微有些希望是三大公司其中之一把伶鼬搶回來了，此時一看頓時心涼了半截。突然一輛豪車衝進現場，狂躁地擠開兩輛救護車，直衝到廢墟中心，車門打開，連滾帶爬地滾下一個肥胖的中年黑人，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r

　　 “我的女兒在哪！？她是我的寶貝！我的掌上明珠！！你們把彈塗帶到哪去了！？是你們干的嗎！？你們這群藍帽子的偽善者！我的女兒做錯了什麼！？”\r

　　 車上還有一個2歲小孩，也在嚎啕大哭。李之尚趕緊把他們帶走，試圖用語言安撫黑人的情緒。\r

　　 “……庫里南先生，注意一下場合，金絲校長也在這里……”\r

　　 “我要瘋了！！這是一次多麼糟糕的旅行！！殺了我吧！！！”\r

　　 盡管金絲幾乎裸體，而且飄在廢墟上空最顯眼的位置，沒有人敢多看她一眼，沒有人敢正視她的憤怒。\r

　　 “你們這幫廢物！！！！你們這幫……”\r

　　 大胡子船長仰視著她說：“金絲校長，看來已知的情況就是這樣了：UNGMC首先劫持了兩名人質，帶到這里關押片刻，又很快遭遇不明分子襲擊，人質轉而被他們劫走，剩下的恐怕就沒有人知道了……”\r

　　 金絲憤怒地盤旋在所有人類的頭頂上，尾焰掃得他們抱頭躲閃。\r

　　 “不明分子！！？誰告訴我什麼叫不明分子！！！！？我把大好的洋鹽市開放給你們，你們為什麼不管理好！？為什麼會有‘不明分子’這種東西！！！？連你們都不明的話誰還能明！？公安局也不知道！？UNGMC被襲擊了也不知道！？有誰知道伶鼬和彈塗現在在哪？活沒活著！？誰把她們帶走了！！！？說啊！！！說啊！！！求求你們給我說話啊！！！”\r

　　 “我知道！”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說。\r

　　 金絲立刻擦干眼淚，向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所有人也都看過去，是個不起眼的年輕人。金絲仔細辨認，發現他是林嶺，是給伶鼬開車的人，是白大夫的手下。\r

　　 庫里南先生奔跑過去搖晃他的肩膀，嚷著金絲聽不懂的語言，林嶺閃身掙脫開，扔給金絲一個頭戴式對講機，無視一切指向他的槍口，無視一切“停下”的命令，跨上一輛警用摩托飛奔而去。\r

　　 金絲戴上對講機，聽到林嶺的聲音說：\r

　　 “看得見我的車嗎？跟著我！”\r

　　 金絲不知不覺已經很適應這個羽化-3型飛行器了，與林嶺的車同速移動，後面跟著一堆警車和各大公司的車，想對林嶺圍追堵截一探究竟。\r

　　 “喂喂？金絲，聽得見吧？”\r

　　 “聽得見！”\r

　　 “白大哥說你怒氣衝衝地跑出來了，說你要是沒摔死的話讓我動用洋鹽市的情報網幫幫你。小心前邊樓間距窄，別撞到廣告牌上。”\r

　　 “快說情報！不用管我怎麼飛！”\r

　　 “跟緊我，我的路线就是情報！我們的眼线看到兩名人質被帶上一輛92款皇冠轎車，15分鍾前經過我現在的位置，現在他們正在向東北沿岸行駛，駛過入海口大橋後行蹤不明——不要離開我！離開我你找不到！我們的人遍布洋鹽市，會再次捕捉到他們！”\r

　　 “你們的人？難道是……”\r

　　 “你不是知道嗎？我們黃三角會！”\r

　　 林嶺一個急轉彎，金絲聽到耳麥里一陣刺耳的輪胎磨地聲。她確實知道黃三角會的事，白大夫向她坦白過。\r

　　 “我知道了！黃三角會是吧？我看見你們的人了！是不是代替你給我指路的？”\r

　　 “我們的人！？那不可能！黃三角會就沒有像我這麼高調的，我這樣的其實早該被開除出去……等等你去哪！？別越過我！我才是給你帶路的！”\r

　　 “我看見你前邊兩個紅綠燈有幾輛機槍吉普車，掛著你們黃三角會的旗子……”\r

　　 “什麼！？別過去！那不是……”\r

　　 盡管林嶺已經加到極速，對金絲來說依然很慢，於是迫不及待地從林嶺頭頂上越了過去。林嶺越是著急越是禍不單行，李之尚也有不少經驗豐富的摩托騎手，此時幾乎與他平行，用鐵棍打他的後背。林嶺一個不穩，車頭瘋狂左右搖擺，用最大臂力勉強穩住，但是速度慢了不少，一排殺人不眨眼的車手與他並駕齊驅。\r

　　 然後就連林嶺也看見金絲所說的“黃三角會旗”了，三輛武裝吉普車正在前方同向而行。金絲還以為是帶路的，剛一靠近立刻就有一杆高射機槍向金絲瘋狂掃射！林嶺對著話筒大喊“躲遠點！”，話音剛落突然後腦勺被狠狠敲了一悶棍，差點失去意識摔下車去。要知道這速度摔下車和跳樓無異，林嶺一點也不想死，一擰油門想把李之尚的人甩掉，然而他們的車明顯更好，而且身後的汽車梯隊也正在靠近，有三大公司的人，也有警笛聲。金絲呢？金絲還在天上，看來還沒被打死……\r

　　 突然幾枚子彈擦著林嶺的肩膀劃過，身邊一個車手瞬間血肉模糊！武裝吉普車開始瘋狂地向後掃射，掃倒了林嶺身邊的所有人，無人駕駛的摩托車也倒在路面，被身後的汽車梯隊撞擊碾壓，起火爆炸聲連成一片。\r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吉普車頂控制機槍的其中一人瘋狂大笑，就連10米開外的林嶺也聽得一清二楚。金絲看他們對自己不善，趕緊躲得遠遠的。\r

　　 林嶺對著話筒怒罵：“我跟你說了別去！你是傻逼嗎？黃三角會怎麼會在大馬路上掛著旗子？你也不拿腦子想想！”\r

　　 金絲不敢不聽他了，趕緊向後拉開距離，扯著嗓子對後面的人喊：\r

　　 “你們這群廢物別追他了！！他是跟我一伙的！！！”\r

　　 然而根本沒有作用，林嶺跟誰一伙單說，打死李之尚部下的吉普車確確實實就在前面，三大公司的車隊依舊窮追不舍，更何況對方掛著莫爾肯·弗朗西斯深惡痛絕的黃三角旗！\r

　　 “聽好了金絲，我們的人又追蹤到皇冠車了，正在往機場去！你能不能飛高一點，直奔機場，躲過這些插旗子的射擊范圍？”\r

　　 “所以他們不是黃三角會的？”\r

　　 “是我們分會，道不同不相為謀，射你那個沒認出來嗎？那是我哥們，被你打瞎一只眼睛的馬堪！他們平常也不高調，唯獨今天是你幾年來第一次出金絲雀城的保護圈，那個瘋子有點得意忘形了！白大哥讓我轉告你，你有膽子跑出來就長點腦子保護好自己，聽見沒有？等等我艹你傻逼吧！看前邊！有直升機！！！”\r

　　 金絲只顧躲閃吉普車的掃射，抬頭一看，前方出現一架武裝直升機，通體漆黑，艙門印著巨大的黃三角標志！這一瞬間金絲想起了某些令她驚恐痛苦的回憶，大腦一片空白，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直升機突然向自己射出一枚導彈！\r

　　 得益於羽化-3型的機動性，金絲做了一個空中後空翻，導彈擦著她的頭發射了出去，打中旁邊的一棟樓，整面玻璃幕牆炸得粉碎，砸在下方的車隊頂上，立刻砸癱了兩輛警車。然而這樣的疾速翻轉會產生巨大的離心力，這是給黏菌體設計的規避動作，金絲做完動作之後，大腦花了三秒鍾才找回知覺，鐵條把她的肩膀皮膚勒出血來，同時喉嚨也有一絲咸腥。\r

　　 武裝直升飛機又開始對金絲進行機槍掃射，下一發導彈也做好准備。後方車隊一輛陸虎首當其衝，近70歲的莫爾肯·弗朗西斯從車頂天窗探出肥碩的身體，竟然舉著一杆RPG-7，瞄准直升機，“刷”的一聲，一枚火箭彈騰空而起，尾焰映照著濃烈的白色煙柱，不偏不倚射進直升機駕駛室！隨著一聲轟然巨響，直升機直接在空中解體，燃燒著的殘骸四落，巨大的螺旋槳像飛盤一樣差點削掉金絲的腦袋，最終插進旁邊一棟樓里。\r

　　 “嗷嗷嗷嗷嗷！！吼吼吼吼吼！！！！”得意的將軍發出狂暴的笑聲。\r

　　 這時又有更多直升機出現，金絲正想自己是不是死了，定睛一看不再是黃三角會的，藍色機身印著巨大UN字樣，這是UNGMC的增援來了。UNGMC用大喇叭向下喊話呼吁各方放下武器冷靜行事，三輛武裝吉普車見勢不妙就要逃跑，莫爾肯根本不死心，一發火箭彈向前射出，擦著林嶺的頭頂飛過，射炸一輛武裝吉普車——不是馬堪坐的那輛。UNGMC象征性地向地面掃射，莫爾肯這才躲回車內，放走了另外兩輛車。\r

　　 林嶺對著話筒大喊：\r

　　 “聽好了！金絲！你現在直奔機場！有线人說皇冠車直接開進一架C123運輸機里，運輸機正在助跑！這本來是藤壺國際機場跑道起點處的一個廢舊景觀飛機，不知什麼時候被誰加上油了！我們的人目前還不清楚這個組織的來歷，也不知道他們的動機，剛才我還懷疑是跟馬堪一伙的，現在看來也不太像。總之你直奔機場！直线插過去！小心樓頂可能有馬堪的埋伏！”\r

　　 “等等！什麼運輸機？長什麼樣？”\r

　　 “巨大的一個，兩個螺旋槳，很好認，現代飛機沒有長成那樣的！小心飛機周圍氣流，飛的時候別靠近螺旋槳前部！成了我只能說這麼多了，我得趕緊想辦法脫身，要不快被同事笑話死了……”\r

　　 “等等！你再等等！既然你能聯系白大夫，讓他趕緊派城防部隊過來幫我！”\r

　　 “有點麻煩，白大哥剛跟我說，你走了之後這段時間，金絲雀城里的權力結構變得稍微有點微妙，沒有人聽他的命令。總之他會把你的情況告訴城防部隊，城防部隊來不來就不一定了，成了金絲校長，你自己好自為之！耳麥不進水的話咱們一會兒聊！”\r

　　 “什麼意思！？怎麼會不來！？難道米象不想救我！？你回話啊！！到底……”\r

　　 然後就在金絲眼皮底下出現了寬闊的甜江入海口。林嶺本應駛上入海口大橋，然而突然向右一偏，嘩啦一聲連人帶車騎進水里。後面的車隊都趕緊刹住，橫七豎八地擋在橋頭。李之尚抬頭對金絲喊了一句“注意安全！”，庫里南先生也吼了一句金絲聽不懂的話，金絲向他們揮揮手，深吸一口氣，以最快速度越過甜江，向東北沿岸的機場飛去。\r

　　 ………………\r

　　 …………\r

　　 ……\r

　　 [newpage]金絲一眼就找到了林嶺說的運輸機，盡管它已經升上1000米的高空了。金絲看了看燃料，還剩70%，加速追上不是問題，問題是之後該怎麼辦。當她試圖靠近飛機時，正如林嶺所說，機身附近的湍流使她幾乎沒法掌握方向。但是也有好事，透過機艙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況——伶鼬和彈塗還活著！\r

　　 看到她們的背影，金絲只覺得一晚上的負面情緒都一掃而空。但是該怎麼進去？又該怎麼把她們救出來？金絲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尾部靠近運輸機，左手控制羽化-3，右手扒住尾翼，手腳並用，一邊輕度助推一邊在飛機頂部爬行，漸漸靠近機頭。當她爬過兩側巨大的螺旋槳之間時，差點被攪入其中之一，緊緊抓住飛機頂部一個不知干什麼用的凸起物，雙腳差點就被卷進里面。金絲松了口氣，幸好自己背著沉重的燃料罐，否則的話恐怕已經被吸跑了。\r

　　 金絲終於艱難地爬到機頭，透過兩塊頂部玻璃可以看到兩個飛行員在專心致志地看著前方，但是也非常不熟練，邊看手冊邊操作。金絲感到自己陷入僵局了，下一步該怎麼辦？用槍打破頂部玻璃破窗而入？但是兩個飛行員也有槍！從頂部把他們射死？那麼誰來開飛機？而且還有一個更嚴峻的問題：就算打破玻璃也只能勉強允許自己鑽進去，比胯骨還寬的飛行器怎麼辦？一會兒還有需要用到的時候嗎？但是沒辦法！別說頂部窗戶，從駕駛艙門光明正大地走進去也不可能把飛行器也塞進去，這玩意太大了！直接把貨艙門打開倒是可以，但卻是純理論性的方案了……\r

　　 金絲就這樣趴了不知多久，徹底僵持住了，心想里面的人應該不會再這個節骨眼傷害伶鼬和彈塗。那麼會不會有人來幫忙呢？米象和竹象全力加速應該可以追上吧？林嶺說的權力構成之類的應該是胡話吧？UNGMC策劃綁架卻反被劫持應該會有歉意和責任心吧？所以他們理應派遣最先進的戰斗機來攔截這架笨重老舊的鐵鴨子吧？\r

　　 飛機應該還在緩慢爬升，一動不動的金絲開始感到冷，迎面而來的氣流無時無刻不在帶走她的體溫，只能使羽化-3噴出短小的尾焰溫暖自己。今天真是個不錯的夜晚，雲層很稀薄，向上可以看到明朗的月色，向下可以看到城市的燈光。\r

　　 “沒有人來幫我嗎……沒有人來幫我嗎……”金絲在心里默念著，但是始終沒有出現任何人。\r

　　 “現在這是在哪？下面的城市都是什麼？下面的……”\r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下面不再有城市，而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冰冷的機身貼著赤裸的身體，金絲感到自己快要變成冰棍了。她想活動僵硬的手指看看時間，腰帶上掛著一個小包，艱難地拉開拉鏈，才發現手機已經在低溫下自動關機了。\r

　　 “這樣下去不行了！這不是我能承受的低溫！沒有人會來幫我！甚至可能想幫我也不知道飛機在哪！且不說伶鼬和彈塗，我自己會死在這里！要麼進入機艙取暖，要麼停止跟蹤——不不！停止跟蹤我也不知道方向，舉目望去連個島嶼都沒有！我的燃料耗盡之前沒有踩上陸地的話……”\r

　　 然而剛想到這里，從海面上突然升起幾個鮮紅的光點，漸漸升到飛機附近，形成一片紅色的光團，先升上來的光點落下去了，又有新的升上來。金絲喜歡這片美麗的景象，微笑著想：“海上有人在放煙花嗎？”\r

　　 只聽“嘩啦”一聲巨響，頂部玻璃被什麼東西打得粉碎，而且是從下往上打破的，幾枚鮮紅炙熱的東西帶著一團碎玻璃擦著金絲的臉頰向上飛濺，金絲嚇得睜大了眼睛。從破碎的窗戶里漏出溫暖的空氣，金絲湊上去取暖，向下俯視，駕駛艙里血肉模糊，兩具屍體歪倒在座椅上，屍體的手壓住一根操縱杆，飛機突然開始以大角度爬升！金絲差點向後滑落，趕緊扒住剛被打碎的窗框，感到玻璃碴子扎進自己的手心。\r

　　 金絲隱約聽見機艙里面一片尖叫，有人高喊：\r

　　 “飛行員被打死了！！！”\r

　　 “飛機進入一片防空火力網！防空炮在掃射我們！！！”\r

　　 “誰去駕駛！誰去駕駛！！”\r

　　 “沒有人會駕駛！我們死定了！”\r

　　 “我們受到不明勢力炮艇攻擊！！！”\r

　　 金絲心里一緊，不知伶鼬和彈塗怎麼樣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攻擊他們，對金絲來說飛機里的人本身就是“不明勢力”，攻擊“不明勢力”的人難道是友軍？？不！不顧人質死活開火絕對稱不上是友軍！\r

　　 飛機不受控制地爬升反而帶來好處，迅速脫離防空火力網，使炮艇船隊不再能夠打到。金絲知道是時候該行動了，毫不猶豫地解開飛行器，把這個笨重的龜殼扔到海里，頓時感覺身體輕松了許多，掏出手槍鑽進駕駛室。整個駕駛室里都是濃烈的血液和內髒的氣味，地板上有幾個被炮彈射穿的大洞，座椅上也有。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爆菊射成肉醬，金絲想象一下帶入自己應該還是挺爽的！\r

　　 飛機仍有45度仰角，金絲踩在一具屍體上，剛剛站穩，駕駛室通往貨艙的門框上出現一只手，爬進一個強壯的男人！男人抬頭看見多了一個活人，驚得臉色都變了，舉起衝鋒槍對准金絲的腦袋！但他只能單手舉槍，另一只手扒住門框以免自己滑下去。金絲一把握住槍口偏離自己的臉，向後一搶，同時一腳踹在他臉上，然而光腳沒有什麼殺傷力，又連踹三腳之後，男人慘叫一聲，門框和槍支握把同時脫手，頓時滑落到貨艙尾部，砸在一輛皇冠車的玻璃上。\r

　　 “有人！有……”\r

　　 金絲好久不摸槍了，至少是不摸槍打人了，除了射銀狐的那槍，有種難以形容的陌生感。搶來的衝鋒槍是一把UMP45，金絲沒太弄懂怎麼用，探頭向門外看看，又有三個人爬過來！金絲回頭看看，把操縱盤使勁拉到底！飛機突然出現了一個更大的仰角，可能60度都不止！爬過來的三個人本來就已非常艱難，此時紛紛向後掉落，與此同時貨艙里面沒有及時抓住東西的人也都瞬間滑到機尾，沒滑下去的就是靠近艙壁抓住了固定物的。\r

　　 金絲把兩個屍體扔到後面去，然後跪在椅背上，俯視貨艙里的人。滑落的屍體引來一片驚叫聲，金絲看到伶鼬和彈塗也滑落到了貨艙尾部，和一堆死人活人汽車木箱槍支彈藥海綿稻草塑料泡沫之類的堆在一起，誰也站不起來。有兩枚子彈向金絲射來，他們已經知道駕駛室有人了！金絲也不再研究什麼衝鋒槍，從腰帶上摘下常用的FN57，與開槍者進行槍戰。\r

　　 這是金絲的優勢，飛機幾乎垂直上升，她能以駕駛艙門為掩體，她能跪在舒適的椅背上，貨艙里面的人必須單手抓住窗框之類的以免滑落，另一只手才能射擊——被金絲毫不留情地射成篩子，滑落到後面的一堆東西里。\r

　　 然而這里有個異常堅毅的女人，扔掉槍支，躲過金絲的幾枚子彈，嘴里咬著一柄匕首，沿著艙壁向駕駛室攀爬過來，居然真的縱身一躍爬進門里！金絲急忙射出最後一槍卻只打在她的小腿上，緊接著就沒子彈了，女人一拳捶在金絲臉上，拿起刀子就向下刺！金絲也不是吃素的，左右躲閃，刀刃幾次刺穿椅背，就是沒能砍中金絲。金絲用最大力氣揣她胸口，然而明顯不占優勢，於是抓住她的手腕一撅，女人吃痛一松手，匕首向後掉落下去！\r

　　 赤手空拳的兩個人在狹窄的駕駛室里搏斗起來，金絲被壓在下面無法反抗，之前被羽化-3的固定裝置勒得皮開肉綻，很多部位根本用不上力氣。女人用體重制服住金絲，膝蓋頂著她小腹，狠狠掐住她脖子。金絲感到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一開始還能反抗，後來只有無謂的掙扎，雙手無力地抓住對方的手腕，一絲空氣也吸不進來。這樣僵持了一分鍾，金絲感覺意識漸漸模糊了……\r

　　 “終於弄死你啦！終於親手報仇啦！哈哈哈哈！婊子！！”\r

　　 女人膝蓋一用力，一股尿液從金絲下面擠了出來。金絲也不再掙扎，不再抓住她的手腕，聽著她的狂笑，閉上眼睛等待自己的死亡……\r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金絲抬腳一踢，不是踢對手，而是把飛機操縱盤瞬間踢到頂！攀升的飛機在幾秒鍾內突然被扳平，又在另外幾秒鍾後突然變為俯衝之勢！扭打中的兩人直接改變了立場，原本金絲被壓在椅背上無法活動，現在女人掉落到擋風玻璃上，脊柱狠狠磕了一下，發出一陣痛苦的慘叫！金絲順勢壓在她身上，也用膝蓋頂她小腹，以牙還牙地掐住她的脖子。金絲大口地呼吸著，透過擋風玻璃向下俯視，可以看到月色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r

　　 然而金絲根本不知倒霉二字該如何寫，她還沒掐死對方，突然左肩一陣刺痛！剛剛掉到機尾的匕首此時又掉落回駕駛室，不偏不倚地刺進金絲的肩膀里！女人一腳踹開金絲，狠狠揍了她一拳，正要揍第二拳的時候，一片劇烈的物體翻滾聲從貨艙傳來——\r

　　 原本滑到機尾的所有東西都一股腦涌向機頭！金絲正在擔心著，突然有什麼東西落進駕駛室，磕磕碰碰地摔在擋風玻璃上，居然是伶鼬！伶鼬手腳依舊捆著，雙腿一蹬窗戶，撲到女人身上狂咬！金絲忍痛拔出肩膀上的匕首刺進女人肚子里，再想刺第二刀卻拔不出！女人依然有戰斗力，拳打金絲腳踩伶鼬，駕駛室里一片通紅，已經分不出誰是誰的血。\r

　　 “熊姐！堅持住！我來——”\r

　　 貨艙門口探出一個男人的腦袋，他還拿著槍！金絲心想這下是不是完了？突然咣當一聲巨響，皇冠車橫著滾了幾下，直接自由落體，車頂朝下，把門口的男人擠成稀巴爛，只有探進門里的腦袋是好的！汽車把門直接堵死，別的人也進不來。\r

　　 “彈塗！！！！！！”\r

　　 “我沒事……”\r

　　 然而肉搏戰毫無優勢，渾身無力的金絲居然再次被壓在了下面！手腳被捆的伶鼬瘋狂撕咬女人，扯下大塊皮膚，甚至肌肉也啃下來，絲毫沒有半點作用！金絲無法反抗就去握她肚子上的刀柄，左右活動給予她劇痛，也是希望能拔出來，然而這個女人仿佛鋼鐵一樣堅毅，也仿佛有萬噸之重，無論伶鼬怎麼撞擊都不能阻止她掐死金絲！\r

　　 “給油！給油！！！！”伶鼬高喊。\r

　　 金絲在機身頂上看兩人開飛機看了半天，稍微看懂了一些基本操作，伸手抓住操縱盤右邊的一根杆，用力向前猛推！金絲聽到螺旋槳的噪音逐漸加劇，轉速到達極限，知道自己找對杆了，與此同時胃里一陣翻騰，有種奇妙的感覺……\r

　　 女人原本把金絲狠狠壓在擋風玻璃上，依靠體重制服住她，突然發現渾身都沒有了力氣，或者說突然難以壓住了！金絲狠狠踹她一腳，女人居然浮到半空，不知所措地舞動四肢，與此同時擋住艙門的沉重汽車居然也浮了起來！伶鼬抓住門框，金絲抓住伶鼬，對准自己鑽進來的破碎窗戶，狠狠一腳把女人踹了出去！\r

　　 “啊——————————————————”\r

　　 掉出機艙的女人扒住窗框，還想爬進來，金絲一腳踹斷她的手指頭，女人慘叫著向上飛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然而危機還沒過去，金絲看著逐漸靠近的海面，趕緊別再加速俯衝，向後拉回油門，操縱盤向後猛扳！失重狀態結束，浮在空中的伶鼬狠狠摔回到椅子上，金絲砸在伶鼬身上，兩個人同時發出一陣呻吟。\r

　　 “呃……！！！”\r

　　 “你沒被我壓流產吧……”\r

　　 “鬼知道……！”\r

　　 金絲避免後面的人衝進來，再次使飛機大仰角攀升，彈塗再次嘰里咕嚕地滾到後面去，也包括所有其他東西，希望她沒被汽車砸死。金絲趁機填滿子彈，射斷伶鼬手腳上的繩子，伶鼬拿起UMP45衝鋒槍，喘了口氣。\r

　　 “後邊活著的還有四個。”\r

　　 沒時間敘舊，兩人跪在椅背上俯視貨艙，尚未找到平衡的男人向駕駛室胡亂射擊，金絲精准地打死一個，伶鼬也掃死另外兩個。伶鼬俯視著自己制造出的兩具屍體，呆呆地說了句：\r

　　 “感覺自己好久沒干過這事了……”\r

　　 最後一個男人終於嚇哭了，也不再視死如歸，把彈塗摟過來，用槍指著她的腦袋。\r

　　 “別殺我……殺我的話她也得死！”\r

　　 “啊——————！！！！”彈塗發出殺豬一樣的哭喊聲。\r

　　 “好！好！我們跟你談判！”伶鼬暫且哄他說。\r

　　 “不准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r

　　 突然彈塗身邊噴出一陣血霧！最後一名敵人應聲而亡！防空炮彈再次射穿艙壁，不偏不倚地打爛了他的腦袋！然而他根本就不算“最後一名敵人”，剛才俯衝得太低了，不知何時再次進入防空炮艇的射擊范圍！海面到底都是些什麼人！？金絲也不多想，油門狠推，以最快速度升入高空！但是就算這樣，機艙壁也被打出數不清的彈孔，四面透風，月色透過彈孔照進塵土飛揚的貨艙里。\r

　　 “彈塗！！彈塗！！！！！”\r

　　 “啊啊啊！！！哇！！！！！！”\r

　　 “你沒事！！死的不是你！！你沒事……沒事就好……”\r

　　 伶鼬太過慌張，甚至沒注意到金絲居然在一板一眼地開飛機！當她意識到這一現狀後，不禁絕望得昏死過去。\r

　　 “你你你……開……飛機……！！！？”\r

　　 “是啊怎麼了？”\r

　　 “當初你連開車都能撞樹！你居然……居然……完了完了！”\r

　　 “放心吧！我發現今天晚上我對能飛的東西有特殊的學習天賦。”\r

　　 “什麼意思？”\r

　　 “我是背著羽化-3型追上你們的！”\r

　　 “你一個人！？”\r

　　 “我一個人！！”\r

　　 差不多足夠高了，超出防空炮范圍，金絲扳平飛機，勻速行駛。伶鼬跑到後面找出一把匕首，把彈塗的手腳解開，盡量安撫她的情緒。\r

　　 “我~~~~~沒死~~~？”\r

　　 “沒死，咱們都沒死，金絲來救咱們了！”\r

　　 “金絲！？在哪？”\r

　　 “開飛機呢……”\r

　　 剛剛燃起生命之火的彈塗又再次臉色沉下來：\r

　　 “那咱們還是完了。”\r

　　 金絲扭頭嚷她一句：\r

　　 “伶鼬！替我抽她嘴巴！！！”\r

　　 ………………\r

　　 …………\r

　　 ……\r

　　 [newpage]太陽已經出來了，然而對於辨別方位沒有產生任何作用，四周依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看不見陸地，看不見大海，太陽的照射也只是讓大海變得更加清晰了。金絲的手機能打開，不知為何連不上信號，GPS也無法定位，飛機自帶的通訊設備也是壞的。伶鼬建議背著太陽往西飛，然而剛飛了半個小時，烏雲密布，遮天蔽日。金絲想要衝破雲層到上面去，卻被一道閃電嚇了回來。\r

　　 “憑感覺飛吧！！！”\r

　　 “嗯，我感覺這邊應該是西，我也沒拐過彎。”\r

　　 匯合的雙方互相交換了情報，與此同時她們也意識到：目前的處境離“安全”還差出十萬八千里。\r

　　 “叫什麼？義援會？還真沒聽說過。”\r

　　 “不像什麼有背景，就是個一窮二白的恐怖組織。不過其中也有從甜水市逃出來的，有個人說他的家人在咱們奪回學校那天晚上死了，對咱們恨之入骨。”\r

　　 金絲有些黯然：“那確實是我的錯。”\r

　　 “我從沒想過洋鹽市這麼亂。”\r

　　 “嗯，今晚我也見識到了。”\r

　　 “那個女人說義援會就是飽受混亂之苦的洋鹽市民，我認為她沒說謊。”\r

　　 彈塗說：“坐下來好好談談該多好？這些人為什麼非要動武？最後還把自己的命搭進去！”\r

　　 金絲知道這是後話，早知道會死的話大概很多人都不會參加這個什麼破組織了。\r

　　 伶鼬說：“他們綁架我就是為了把你引出來，但是沒想到你以這種方式出現，殺他們個措手不及！”\r

　　 金絲搖搖頭：“咱們三個能活下來純粹是運氣，要不是飛機受到防空炮艇的攻擊，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行動，我在駕駛艙頂上僵持了不知道多久……”\r

　　 “可是防空炮艇又是屬於哪方的？有一個不明勢力也就夠了，難道還有第二個？”\r

　　 “會不會是某國政府軍？咱們不小心闖入人家領空，所以當然要打下來……”\r

　　 “那種炮艇說實話也就跟這架飛機一個年代，如果他們真心想打死咱們，為什麼不用導彈？為什麼不出動戰斗機？這附近的國家絕對沒有用這種過時炮艇服役的，更不會成群結隊。但是話又說回來，再過時也是武裝力量，如果不是政府軍的話，敢出動成群的炮艇部隊還真是膽子不小！”\r

　　 金絲想想：“海盜？毒販子？”\r

　　 “毒販子可沒這麼大魄力！而且注意到了嗎？他們好像知道這架飛機里是誰，一直追著打！”\r

　　 “知道飛機里是誰的話……難道是洋鹽市的哪個勢力？比如李之尚其實背地里想宰了我？”\r

　　 “想多了金絲，他們充其量就是人肉販子，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能耐，能在洋鹽市做生意已經是他們勢力巔峰了，這還是托了你的福。敢在洋鹽市外挑事？敢拿炮艇編隊在公海開火？他們沒那麼大膽子！或者可能莫爾肯·弗朗西斯稍微強勢一點，但也遠不到這種程度。”\r

　　 “到底是誰呢……到底是誰呢……”\r

　　 金絲心里隱隱有了些猜測，這不是個像義援會一樣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而是個很厲害的，自己絕對聽說過的大組織。\r

　　 ………………\r

　　 “金絲！！金絲！！！！！咱們完了！！！”彈塗發出絕望的喊聲。\r

　　 “不怕！沒什麼大不了的！”\r

　　 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飛機就像風雨中的一片枯葉，看不到方向，看不到生機。彈塗找一塊破木板勉強擋住了破碎的頂部玻璃，當然沒有實質作用。伶鼬當機立斷，讓金絲干脆升得再向上點，管他電閃雷鳴，冒死升到雲層上面再說！\r

　　 “這種情況在風暴里活不過五分鍾，還不如拼死一搏！”\r

　　 “好！聽你的！！！”\r

　　 “而且按照閃電的電壓，就算電死咱們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不會有任何痛苦。”\r

　　 “然後掉進海里喂鯊魚？”\r

　　 “烤糊了還不一定鯊魚愛不愛吃呢！”\r

　　 金絲仰起機頭猛推油門直衝而上，伶鼬稍一不適，吐出一股酸水來。隨著飛機衝入雲層，機艙內部竟然伸手不見五指，整個機身都劇烈地震動著，好在金絲早把一些沒用的東西打開機尾艙門扔出去了，以免再因角度過大而滑來滑去砸傷彈塗。\r

　　 突然金絲眼前一白，耳邊一聲轟鳴，隨即又是無盡的黑暗，唯有耳鳴依然不止。金絲動動手指，還有觸覺，還沒死，摸摸伶鼬，伶鼬也在摸她。這就是雲層中的閃電嗎？在地面看來只是沉悶而遙遠的東西，身臨其境就是這種感覺嗎？這道閃電沒劈中，如果劈中了的話，正如伶鼬所說，自己大概一瞬間就死透了吧？\r

　　 過了大約五秒鍾，彈塗才發出尖叫聲，因恐懼而哭喊著。\r

　　 “……我不想死！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哇啊啊啊啊！！！！”\r

　　 伶鼬罵她：“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小動物學園出身的！！！”\r

　　 “我不要！我不是！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r

　　 又是一道閃電劈過，如長蛇一般的電弧橫在駕駛艙前，兩側延伸到金絲看不見的地方，一晃即逝，強光和巨響使金絲再次陷入暈眩和耳鳴，她能做的只是繼續猛推油門。肩膀上搭著伶鼬的手，金絲知道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r

　　 “我要死啦！我死啦！哈哈哈哈！死在這種地方……”\r

　　 彈塗的哭聲變成笑聲，越來越詭異，金絲盡量不去聽那些聲音。\r

　　 “我終於要死啦！我要……我……”\r

　　 眼前突然一白，金絲以為又是另一道閃電，然而她看到了碧藍的天空和明媚的太陽。四面透風的機艙里突然冷得要命，取暖系統瘋狂工作才勉強保證她們沒被凍死。彈塗的哭聲戛然而止，也被突如其來的光线變幻驚呆了。金絲扳平機頭，俯視向下，是一望無際的雲海。\r

　　 伶鼬松了口氣，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又吐出一股酸水，感覺飛機還算穩，解開安全帶走到後面找東西擦。\r

　　 “彈塗，沒事吧？”\r

　　 “嗯…………”\r

　　 伶鼬找到一塊毛巾，擦過之後直接系在脖子上，依舊坐回駕駛室。金絲的表情沒有一絲放松，反而變得更加凝重了。\r

　　 ………………\r

　　 “伶鼬，有個問題，這架飛機可能油不多了……”\r

　　 “先別讓彈塗知道。”\r

　　 伶鼬看著窗外的茫茫雲海，不知該如何求生，這樣一來就算靠近陸地也無從知曉，但是又不敢回到雲層下面，閃電和狂風暴雨一定會把飛機撕碎。要等雲層自己散去嗎？要越過整片烏雲嗎？太平洋上的熱帶風暴可能綿延幾千公里，在此之前早已把油耗光了！\r

　　 “咱們往什麼方向飛呢？”\r

　　 “往南，我想試試原路返回。”\r

　　 “咱們現在是多高？”\r

　　 “儀表准確的話是海拔6000米。飛機上有水嗎？”\r

　　 “桶裝水有兩桶，我去給你拿。”\r

　　 “吃的呢？”\r

　　 “沒有，除了咱們打死的屍體。”\r

　　 “那就夠了。”\r

　　 金絲撿起一本血跡斑斑的書：\r

　　 “這好像是這個飛機的操作手冊，我一邊開著你一邊幫我翻譯，尤其是關於降落的部分。”\r

　　 “好！”\r

　　 然而這本手冊充滿術語，伶鼬和彈塗兩人商量著都很費勁，幸好金絲的手機里有無需聯網的本地詞典，挑重點段落艱難地給她翻譯。伶鼬說出生硬的句子，感覺別說金絲連自己都聽不懂。金絲卻在認真聽著，時不時回應一句：\r

　　 “原來如此……”\r

　　 伶鼬非常懷疑她是在哄自己玩。\r

　　 然而金絲真的做出一些操作，降低發動機轉速，甚至干脆停止，伶鼬看了大吃一驚。\r

　　 “你是要自殺嗎！？”\r

　　 “我要讓飛機滑翔。”\r

　　 “你是不是瘋了！？這麼大的一架飛機還能滑翔！？”\r

　　 “這本來就是一架滑翔機，不是你給我翻譯的嗎？”\r

　　 伶鼬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有點擔心是不是金絲的誤解，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就算螺旋槳幾乎停止，飛機居然也能保持高度，甚至能在迎面而來的氣流中上升，以相對緩慢的速度前進。\r

　　 “挺厲害呀！你真的是金絲吧？那個開車撞樹的金絲？”\r

　　 “開車我當然撞了，開飛機又沒的可撞，再說我還不知道該怎麼降落呢，等你活著踩上地面再夸我！接著幫我翻譯翻譯！”\r

　　 她們從屍體上脫下衣服給自己取暖，衣服之間塞滿稻草和海綿。伶鼬真的用小刀從屍體上割下肉來吃，也拿給金絲兩條。彈塗一開始堅決不吃，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捏著鼻子吃下去，吃得眼淚汪汪的。\r

　　 伶鼬笑著說：“怎麼樣？這味道懷念吧？”\r

　　 “懷念什麼呀！我又沒吃過這麼難吃的男人的肉！”\r

　　 “吃口東西喝口水就睡覺去，咱們昨天晚上被綁出來之後就一直沒睡好。”\r

　　 “嗯……”\r

　　 彈塗躺進一個裝滿槍支和稻草屑的木箱子里，瑟瑟發抖地睡了過去，伶鼬也困得不行，但是不敢睡，怕自己一睡金絲也跟著犯困，飛機不一定掉到哪去。看看手機已經下午4點了，飛機升空已經十多個小時了，駕駛室里的兩人都很疲憊，對話也越來越少，窗外依舊是一望無際的藍天和雲海，伶鼬感到眼皮越來越難以抬起來。金絲依然在堅持著，感到高度控制不住就使螺旋槳加速運轉一段時間，速度起來了再繼續滑翔，遇到迎面而來的強風就順勢抬升高度，速度實在太慢了再利用勢能下滑一段。\r

　　 “然而這是要去哪呢？”伶鼬腦子里有些亂，她依舊強忍著不睡過去，視线卻越來越模糊。“既然飛機能滑翔，會不會永遠這樣飛下去？會不會繞地球一圈？金絲是不是其實心里早有方向，只是瞞著我不說？是要給我一個驚喜？這樣解釋我是不是其實可以睡一覺了？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也許已經躺在金絲的床上，金絲做好雞蛋龍須面給我，窗外會很寒冷，室內卻很溫暖，金絲離我很近，龍須面很好吃……金絲……金絲……”\r

　　 ………………\r

　　 …………\r

　　 ……\r

　　 [newpage]伶鼬突然陷入無盡的恐懼之中，大腦猶如浸入冰水般清醒過來！藍天雲海仿佛在一瞬間消失了，黑暗籠罩著自己，除此之外就是掙不破的陰冷、潮濕、血的味道！伶鼬看著她身邊的人，突然爆發出怒吼：\r

　　 “你不是金絲！”\r

　　 “啊！？”雙眼布滿血絲的女孩仿佛被嚇了一跳，但在伶鼬看來也不過是假的。\r

　　 “你不是金絲！你能證明自己是金絲嗎！？”\r

　　 “我………………”\r

　　 “我就納悶金絲怎麼可能會開飛機，怎麼可能親自冒險來這種地方！”\r

　　 “你在說什麼呢？我不是金絲還能是誰？”\r

　　 “你不是金絲！你是銀狐！！！離我遠點！啊啊啊！！！快滾開！！！你裸體出現在飛機里，你沒說過半句能證明自己是金絲的話，你不可能是金絲！！！否則的話你為什麼擅長開飛機？否則的話米象為什麼不來救你！？”\r

　　 “冷靜！冷靜！！！你這是怎麼了？臉這麼紅是發燒了嗎？”\r

　　 “放開我！！！！放開我！！嘔————”\r

　　 伶鼬掙扎著想要掙脫束縛，一股血紅色的嘔吐物噴到胸前的毛巾上。\r

　　 “就算我是銀狐又怎麼樣？銀狐就不想救你嗎？會害你嗎？”\r

　　 “你果然是銀狐！！！放開我！！！！！啊！！！”\r

　　 “別亂動！伶鼬！！！沒人捆住你！是你自己系的安全帶！！！危險！！！”\r

　　 “為什麼黑了！？為什麼一下就黑了？？你有事瞞著我……銀狐……你有事瞞著我！！！”\r

　　 雙眼布滿血絲的少女狠狠揍了伶鼬一拳：\r

　　 “你睡了8個小時醒來還要發瘋！我瞞著你什麼了！！！”\r

　　 “瞞著我什麼？你自己知道！我問你，真正的金絲去哪了？金絲怎麼可能背上那種危險的飛行器！？她背上去不會摔死嗎！？是不是已經摔死了？是不是金絲失去理智地想救我，背上飛行器直接摔死在地面上？這就是你瞞著我的事！對不對！說話啊銀狐！！！！真正的金絲是不是死了！！！”\r

　　 “亂七八糟！！！我就是金絲！金絲沒死！米象的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是真真正正的金絲！！！”\r

　　 “你要把我們帶到……嘔！！！！”\r

　　 伶鼬又吐出一大股東西，不知是她吃下去的人肉還是自己的血。\r

　　 “嘻嘻……哈哈哈哈……”貨艙傳來一陣詭異笑聲，駕駛室里的兩個人暫時停止了爭吵，安靜下來傾聽後面的聲音。\r

　　 “哈哈哈……癢癢……別撓我啦！！！別吸，要尿出來……別喝我尿！！我都當媽的人了你們還這麼欺負我！！！噓！噓！別讓我兒子聽見！！！”\r

　　 金絲笑著對伶鼬說：“彈塗睡迷糊了，以為她兒子也在，咱們說話小聲點。”\r

　　 “……哎呀你們還真喝啊！？哈哈不行……你們才是一對兒，你們自己舒服去，我可是有老公的人！嘶……別擠我乳房，小孩斷奶沒多久，還正脹著呢……”\r

　　 “唔唔……你倆……你倆生不出小孩怪我？哎我跟你們說，找個高智商帥哥捐精啊！生出小孩來我教你們怎麼養！現在的我可會養小孩了！你們得分出爸爸媽媽，當媽的負責代孕，哎哎，不行，丹頂適合當爸爸，極樂這麼屁股大的才適合生小孩呐……”\r

　　 金絲噗嗤一聲笑出來，趕緊把嘴捂住以免吵到她們，偷偷對伶鼬說：\r

　　 “那仨一屋的又不正經睡覺了！”\r

　　 伶鼬睜大眼睛看著這個滿臉笑容的少女，感覺心髒簡直快要炸了，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r

　　 “你笑什麼！！！？彈塗根本就是瘋了！！丹頂和極樂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嗎！？你果然不是金絲！！！你是銀狐！！！金絲親眼看著她們是怎麼死的！你什麼也不知道！”\r

　　 金絲被伶鼬的吼聲嚇傻了，笑容也凝固成一團，就像做錯事似地說了句：\r

　　 “銀狐也親眼看見了啊……等等……親眼看見了什麼？”\r

　　 伶鼬憤怒地解開安全帶，瘋狂地把彈塗從茅草堆里拽出來，渾身都是奶味和尿味。突然驚醒的彈塗簡直魂都嚇飛了，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環視漆黑的四周，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驚叫。\r

　　 “啊——————！！！啊——————！！！！！”\r

　　 “給我清醒點！彈塗！！！”\r

　　 “啊啊啊————！！！丹頂呢！！！？極樂呢！！！！！！？”\r

　　 “她們早就死了！！！別再騙自己了！！！看你頭發！！！你忘了是因為什麼才變成這顏色了嗎！？”\r

　　 “不要走……丹頂……極樂……你們去哪！？為什麼只有我還活著？為什麼我居然這麼幸福！？為什麼我要結婚，為什麼我要生小孩，為什麼我被人愛著，而且只有我一個人！！！你們在哪……你們在哪……”\r

　　 伶鼬憤怒地向駕駛艙喊：\r

　　 “聽見了嗎！？銀狐！！這就是你真正的彈塗姐！！你什麼都不懂！！！”\r

　　 “……丹頂！！極樂！！！我要跟你們一起走！！！！！被子彈打死！！被汽車壓死！！被閃電劈死！！！再偏一米！再偏一厘米！！我就不用活下去啦！！！現在還在天上嗎？金絲還在開飛機嗎？太好了，我還可以摔死……我還有機會……”\r

　　 “冷靜！！彈塗！！你給我冷靜！！！！聽我說！！別失去理智！！開飛機的根本不是金絲，而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銀狐！真正的金絲已經死了，現在這個甚至以為丹頂和極樂還活著！”\r

　　 “開飛機的……不是金絲！？”彈塗虛弱地問。\r

　　 “當然不是金絲！！！她沒有理智！就算丹頂和極樂還活著，又怎麼可能在飛機上？她不是愚蠢，她就是瘋了！！咱們兩個先冷靜，考慮一下現在情況，制定一下方案，看看怎麼逃出去！你不能死，丹頂和極樂期望看到你的幸福，庫里南先生一定在等你，你的兒子不能失去母親！活下去，彈塗，活下去！別像我一樣！必要的話我可以犧牲自己保護你，我已經不想回金絲雀城了，我不想看到金絲的屍體，不想看到那個男人的臉，吸血鬼一樣蒼白的臉！我不想看到銀狐！讓她滾開！她有事瞞著我們！她跟艾沃森是一伙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

　　 彈塗被伶鼬嚇壞了，狠狠揍了她一拳，揍得伶鼬吐出一大股血水。金絲聽到後面打了起來，趕緊跑過來勸架：\r

　　 “別打了！大伙兒都被你倆嚇著了！沒事，彈塗，我就是金絲，伶鼬就是發燒燒迷糊了，你跟極樂她們回屋睡覺，伶鼬交給我照顧。”\r

　　 “嗯，我跟她們回屋睡覺去了……”彈塗說著，不知為何拿起一把槍，開始向里面塞子彈，對准自己的腦袋。\r

　　 伶鼬一把抓住金絲的頭發怒吼：\r

　　 “你這個瘋子！！！跟你彈塗姐說什麼呢！？別再讓她回想起曾經的事了！！！你想救她還是殺她！？你是不是來殺我們的？你是不是本來就不忠於我們？啊？銀狐！？你是不是根本就是黃三角會的人！？”\r

　　 金絲有點想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覺得頭發被拽得生疼，一個勁地大喊救命。\r

　　 “別拽我！！！伶鼬你聽我說！！銀狐本來就是黃三角會的人！艾沃森也是！甚至豬蹄也是！！！但是他們不是害我們的人，他們是本會，還有個分會……”\r

　　 伶鼬驚訝地睜大眼睛：“等等，你怎麼會知道本會分會的事！？我也是聽義援會的人這麼說的！！！你果然不是金絲！！！！！說漏嘴了吧！露出馬腳了吧！！！啊！？銀狐小妹妹？”\r

　　 彈塗突然扔掉手槍驚叫起來：“我在干什麼！？我不想死！！！我不想！！！飛機為什麼在顫！？誰在開飛機！？金絲！！！或者你是銀狐！！！？你怎麼敢和伶鼬打起來！！？”\r

　　 金絲說：“沒事，我讓信天替我開一會兒，我已經不知多久沒睡過覺了，想稍微休息一會兒……結果伶鼬燒迷糊了非說我死了，還說現在的我是銀狐，你說這事鬧的！”\r

　　 彈塗驚恐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麼！？信天不是早就死了嗎！？你果然是個瘋子！！！駕駛室不是空著嗎！？一個瘋子在開飛機！！！我不想死……啊啊啊！！！極樂！！！救救我！！！！”\r

　　 “哈哈哈哈銀狐！裝不下去了吧！？金絲親眼看著信天被宰了的，真正的金絲會不知道信天死了？”\r

　　 “信天死了？那開飛機的是誰？稍等，信天又是什麼時候學會開飛機的？哎，她那麼厲害什麼都會，開飛機也沒什麼新鮮的。別發瘋了伶鼬，咱們幾個能不能活下去就都看她的了！！！”\r

　　 彈塗把頭埋在稻草里哭喊：“瘋子！！！你這個瘋子！！！！”\r

　　 伶鼬也開始慌了：“求你了銀狐，別裝瘋賣傻了，先回到駕駛室去，把飛機操縱好，就算我願意和金絲一起死，彈塗還有家人，咱們一起救救她好不好？”\r

　　 金絲終於再也忍不住瘋瘋癲癲的伶鼬了，掏出手槍指著她：\r

　　 “我都說了我不是銀狐！！！再說一句就去死吧！現在大伙兒都很危險，你在這兒又吵又鬧的干什麼！？想害死一飛機的人嗎！？你發燒了我原諒你，好好休息不行嗎？椰蓉也會照顧你，頭暈就躺下睡覺！！非要瘋瘋癲癲的，還嫌大伙兒的負面情緒不夠嗎？”\r

　　 彈塗用空洞的眼睛看著金絲：\r

　　 “還說什麼一飛機人……飛機上的活人不就三個嗎！？瘋了！瘋了瘋了！！！開飛機的也瘋了！！瘋了！死了！！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終於死了！！！真希望我家寶寶跟我一起死，帶他看看媽媽最愛的丹頂阿姨和極樂阿姨，她們可相親相愛了，羨慕死媽媽了……”\r

　　 伶鼬一把攥住金絲的槍口，貼在自己臉頰上：\r

　　 “射啊！射死我吧！我已經被折磨得不像樣子了，唯一能救我的金絲也死了，快射吧，瞄准我這里的洞，把里面的小孩射死，讓我流產，活活疼死！”\r

　　 金絲卻是噗嗤一笑：\r

　　 “你還真有這毛病！？哈哈！你小孩在你子宮里，讓我瞄你臉干嘛？沒事彈塗，伶鼬以前就有這毛病，我聽說過，一緊張就以為自己臉上有洞。伶鼬精神狀態不好，咱們都包容一點，我接著開飛機去了，你們幫我照顧好伶鼬。”\r

　　 “我……們？哈哈哈……”\r

　　 金絲依然很困，撕開一桶飲用水，此時機艙內部早已零下，水里浮著一層冰碴，金絲直接搬起來往腦袋上猛澆，頓時感到清爽了不少。她讓信天到後面去照顧伶鼬，自己重新握緊操縱盤，精神抖擻地笑了笑，心想特級少女會還真是少不了自己。\r

　　 “嗚嗚嗚……金絲……嘔嘔！！！”\r

　　 “啊哈哈哈哈哈……………………！！！”\r

　　 後面依舊傳來詭異的哭聲和笑聲，金絲也不再管，專心致志開她的飛機，直到她們再次睡去，金絲耳邊才清靜多了。\r

　　 ………………\r

　　 …………\r

　　 ……\r

　　 [newpage]“那是什麼！？”伶鼬說。\r

　　 “什麼什麼？”金絲不解地問，又補充一句：“你精神恢復正常啦？”\r

　　 太陽又一次升起來了，伶鼬一睜眼就看到前方的某個東西，突然驚恐地大喊：\r

　　 “快躲開！！！上升啊！！！為什麼不動！！！你看不見那個嗎！！！？”\r

　　 “什麼啊，不就是一塊雲？”\r

　　 雙眼紅腫的金絲抹抹眼淚，看到雲海上聳立起一個小小的白色雲柱，就在飛機的正前方。一路上這樣凸起的雲柱數不勝數，也不知道伶鼬在大驚小怪什麼。\r

　　 金絲調侃說：“你還沒清醒過來吧？還以為我是銀狐？給我看看你臉上的洞？”\r

　　 “管你是誰！！那是山！！！！！！！！”\r

　　 金絲眯起眼睛一看，突然發現她是對的！！！！那根本不是雲柱，而是一座直衝雲霄的雪山頂峰！金絲趕緊操縱飛機，發現航向紋絲不變。\r

　　 “怎麼回事……我拉不動！怎麼回事！！！！”\r

　　 彈塗在後面喊：“機翼結冰了！！！”\r

　　 金絲聽到這個消息，突然感覺輕松了許多，輕輕“哦”了一聲，從座位底下拿出一個什麼東西——是一個降落傘包。彈塗看到之後突然眼前一亮。\r

　　 金絲說：“只有一個，我不知道該怎麼用，也不知道這高度跳傘能不能活，一開始沒敢拿出來，怕你們吵著要，不過現在也算了，估計也就幾分鍾可活，你們誰想要就拿走吧。”\r

　　 彈塗趕緊搶過來，笑嘻嘻地說：“終於能見我兒子了……你們不許跟我搶！”\r

　　 並沒有人跟她搶。彈塗趕緊背上，發現金絲在給她扣扣子。\r

　　 “你們……不跟我搶？”\r

　　 “快點吧，背好了我給你把門打開。”\r

　　 伶鼬也說：“我看說明書了，你一跳下去就拽這個繩子……也別立刻拽，稍微掉下去點，離飛機遠點，然後可以控制左右……”\r

　　 彈塗突然掙扎起來：“我不跳了！！！給金絲！！！我算什麼東西！！？我以為金絲會跟我搶……我……”\r

　　 金絲一樂：“伶鼬還說我是銀狐呢！”\r

　　 伶鼬說：“我不管你是誰，你要是金絲我就跟你死在一起，你要是銀狐那說明金絲已經死了，那我正好也可以死。”\r

　　 “就是就是！”金絲說，“快跳下去吧彈塗，再推辭就顯得虛偽了！”\r

　　 金絲想要打開艙門，然而小艙門也被凍死了，後面的貨艙坡道門倒是能打開。俯視下面，一片白茫茫的雲海，看看前面，山峰越來越近，果然已經無法避免。\r

　　 伶鼬說：“既然有山就說明附近是陸地，跳吧彈塗，愛你的人會保護你的。愛你的人為你而死，不會嫉妒活著的你的幸福。”\r

　　 金絲也笑著說：“別做夢時候讓我倆也喝你尿就成了！想想惡心死！”\r

　　 彈塗已經哭干了眼淚，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了下頭：\r

　　 “我兒子還在等我！我會活下去！”\r

　　 “這就對了！這好像是我倆第二次給你送別了……也沒什麼可說的話，就親你一下吧！”\r

　　 金絲說著在彈塗臉上一親，然後看著伶鼬，伶鼬紅著臉不好意思，只在彈塗的圓臉上蹭蹭。彈塗再次泣不成聲，蹲在原地一動不動，伶鼬看著著急，讓她面對艙外，一腳把她踹了出去。\r

　　 “記得拉繩——————————”金絲不忘叮囑一句。\r

　　 彈塗尖叫著掉到雲層里，金絲隱約看到一朵橘紅色的降落傘展開。\r

　　 金絲捂著嘴說：“哈哈真怕死，剛跳下去就開傘，要我的話還不自由落體一會兒找找樂趣？”\r

　　 伶鼬抱住金絲：“我昨天是瘋了，對不起金絲，我是真的瘋了，現在只剩咱倆了，想想有什麼話要說？”\r

　　 “咱倆？啊，還真是只有兩人，我怎麼會以為椰蓉也在呢……也不知道燒糊塗了的是誰……”\r

　　 伶鼬說：“咱們抱一塊死吧？”\r

　　 金絲說：“好啊！”\r

　　 她們干脆脫光衣服抱在一起，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塊落著積雪的黑色岩石衝破雲層，伶鼬知道離山峰已經不遠了。但她也突然意識到，好像飛機的水平速度也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快？\r

　　 金絲說：“只准一起活一起死，我可沒那麼愛你！彈塗活著我祝福她，你敢獨自活下去我詛咒死你！聽見沒有？”\r

　　 伶鼬瞪了她一眼：“你！也！一！樣！”\r

　　 金絲還想說更多的話，突然身體被機艙壁重重地磕了一下，機身撞上了一個雪坡！冰雪像噴泉一樣從地板的彈孔里涌入機艙，蓋在金絲的後背上。然後緊接著，機身突然撞上了岩石，兩人的身體向前滾去，金絲感到腦袋狠狠磕在駕駛室門上，在伶鼬的溫暖的懷抱中失去了意識。\r

　　 ………………\r

　　 …………\r

　　 ……\r

　　 [newpage]金絲從未如此熱愛一份劇痛，因為這證明自己還好好地活著，但是光自己活著也不夠，伶鼬也必須活著！\r

　　 “伶鼬！！伶鼬！！！”\r

　　 腳腕上的劇痛使金絲疼得說不出話，而且不止腳腕，兩只手腕也無法活動，那痛感就好像關節里被植入了一個氣球，稍微動動就要炸了。\r

　　 “伶鼬！！！啊——————”\r

　　 金絲冷靜一下發現，這是一個山洞里面，斜向下有十多米，一道陡峭的雪坡通向洞外，洞里的雪卻不多，自己躺在厚厚的海綿堆里，外面裹著稻草和層層疊疊的染著血的衣服，身邊有個石頭砌起來的小火堆，燒的東西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可能不止有草還有一些塑料或者橡膠制品。火上架著一個金屬飯盒，里面煮著兩塊肉。\r

　　 金絲想要爬起來，手腕的劇痛使她無法支撐，勉強用手肘撐住，剛坐起來，大腦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又躺倒下去。\r

　　 再醒來的時候，洞口的天色已經很暗了，伶鼬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坐在火邊取暖，正在用一個鐵片當勺喝鍋里的肉湯。\r

　　 “伶鼬……”\r

　　 “你醒了？”\r

　　 伶鼬沒有太多激動，她也非常疲憊了。\r

　　 “這是……什麼地方？”\r

　　 “飛機落地時候把咱們甩出來了，直接掉進這個山洞里，我看還算安全，就直接把你安頓在這兒。你燒得厲害，已經睡了三天了。”\r

　　 金絲想起伶鼬其實也在發燒，不知是否痊愈了，不過現在看來她至少手腳還是好的。\r

　　 “我是問……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雪？我以為我在往南飛……”\r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r

　　 “如果是北極之類的，估計也很難活下去，你就多陪陪我，多說會兒話，然後……就這樣吧……”\r

　　 “不是！今天雲散了，我能看見附近稍微矮點的山峰就沒有積雪，再往遠處甚至還能看見森林！等你腳腕好了咱們就出發，往山下走，一定能走到有人煙的地方！”\r

　　 金絲看到洞口堆著拆下來的飛機椅墊、橡膠、木箱草屑等等一切能燒的東西。伶鼬看火小了就扔進去點，金絲感到很暖和，甚至有點熱。\r

　　 “還用我喂你嗎？還是你自己坐起來吃？”\r

　　 “我自己來吧。”\r

　　 金絲吃了一口肉，當然一口就嘗出這是人類的，綁架伶鼬的那群人固然可惡，他們的肉卻成了此時的求生必備品。當然肉煮得很硬，金絲一口也吃不動，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吃，挨餓的話腳腕的傷就好不了。\r

　　 伶鼬也吃了一口，突然扔掉勺子捂住嘴，痛苦地掙扎著，掙扎了一會兒似乎好多了，眼圈通紅，流著鼻涕。\r

　　 “你這是……怎麼了？”\r

　　 “必須忍住不讓自己吐出來……我不想再吃自己的嘔吐物了……”\r

　　 於是金絲知道食物並不富裕，也許並沒有很多屍體可供她們吃。\r

　　 “……我不知道你多久能活動，至少15天吧？我必須准備出15天的食物，但是很多屍體被甩出去了，只有一個整人和一團被砸死的肉……早知道當初多留點……”\r

　　 “你再想吐就吐我嘴里，這樣既不浪費食物，也等於把我喂了。”\r

　　 “呸！惡心死我！惡心得我又要吐了……嘔嘔……”\r

　　 伶鼬再次捂住嘴巴，並沒吐在金絲嘴里。\r

　　 “你要是難受就也睡吧，睡著了就舒服了。”\r

　　 “嗯……”\r

　　 吃完肉，喝光肉湯，伶鼬照顧金絲上了廁所，往火堆里填了兩塊木頭，然後和她擠在一起睡。\r

　　 “你對我真好。”金絲說。\r

　　 “這算什麼好，本來就是你來救我的……”\r

　　 伶鼬背過身，又補充一句：\r

　　 “……既然說好同生共死，那你死了不就等於我也死了？照顧你就等於照顧我自己。”\r

　　 ………………\r

　　 很快15天就過去了，然而金絲的腳腕並沒有痊愈，依然紅腫一大塊。趁著伶鼬不在，她試圖站起來扶著牆壁走走，結果反而摔了一跤，疼得滿地打滾。伶鼬回來看見這幅場景，氣得眼淚都出來了，掄起棍子猛敲金絲身邊的石板。\r

　　 “你能不能別給我添亂了！啊？你沒好就躺著不行？我跟你說沒好，你非要折騰！你是要害死我啊！！！”\r

　　 “我錯了！！啊！！！別打我……”金絲哭喊著，實際伶鼬並沒打她。\r

　　 伶鼬自顧自地發脾氣，猛踹燃料堆，然而可燒的東西也越來越少，食物也基本沒了。一開始她們還有肉吃，後來只有內髒，最後連骨頭也敲碎煮湯，實在沒的可吃了。\r

　　 幾天後的某個晚上，伶鼬用刀處理一顆人頭，把頭皮剝下來，猶豫一下扔出洞去，敲碎顱骨，把骨頭碎片和腦子一起放進鍋里煮，給金絲吃腦子，自己喝骨頭湯。\r

　　 “今天這應該是最後一頓了……”\r

　　 金絲說：“把你奶子切下來給我吃。”\r

　　 “哼，這算命令我？”\r

　　 “是啊~~~”\r

　　 伶鼬並沒舍得給金絲吃她的奶子，但是又過了一天，金絲喝到了新鮮的人奶。\r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突然就出奶了，感覺不太健康，不過出來了就別浪費，你喝吧，然後我也喝。”\r

　　 伶鼬直接讓金絲躺在自己腿上，把乳頭塞進她嘴里讓她直接吸，餓了一天的金絲差點把伶鼬的奶頭咬掉，吸完一只又吸另一只，打了一個充滿奶味的飽嗝。看著金絲的樣子，伶鼬肚子咕嚕咕嚕一陣叫。\r

　　 “我吃飽了！”\r

　　 “你吃飽了我怎麼辦呢……”\r

　　 “等你又有奶了就不能喝了？”\r

　　 “自產自銷當我是永動機啊！”\r

　　 金絲說：“要不然你把我放在這兒，自己下山去，不管幾天，如果能到有人煙的地方去，找個直升機來救我。我腳腕雖然沒好，手好得差不多了，燒個火取取暖還是沒問題的。”\r

　　 “不行，太危險了，而且我離不開你，離開你我就什麼也不是……”\r

　　 金絲聽到這話有點高興，但是現狀使她高興不起來。\r

　　 “曾經愛過我的人，也和我說過同生共死這樣的話，但是她們都是騙子，都早早地先死了，把我留在世界上，讓我一個人痛苦，讓我一次次看著她們的照片卻無法見到她們，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她們為什麼這樣對我！”\r

　　 伶鼬撫摸著金絲的頭發：\r

　　 “她們不是自私的人，她們從沒想過獨自占有你，金絲，她們知道自己死後還會有別的人愛你，相信你會獲得嶄新的幸福。如果你的生命停止了，停止在賭場，停止在屠宰流水线，停止在屠宰大會上，從那以後的幸福和快樂，你又去哪感受呢？”\r

　　 “那又怎麼樣！就算停止又怎麼樣！我不理解她們！我————”\r

　　 “真巧！”\r

　　 “嗯？”\r

　　 伶鼬微笑著看著金絲：“我也不理解。”\r

　　 “真的？”金絲伸手摸摸她的耳朵。\r

　　 “真的，我不理解，我是最自私的人，我不能容忍自己死了而你活著，我不會把你留給銀狐或者任何未來可能愛你的人，我先死了你就去給我自殺，陪我殉情，否則的話我的幽靈一定不會放過你，我真要死的時候可能一時糊塗讓你繼續活下去，那不算數，以現在的話為准，現在的話就是我事先准備好的遺言，聽見沒有？”\r

　　 “聽見啦！到時候先好好嘗嘗你這顆奶子！”\r

　　 “又有點脹……你再吸吸？”\r

　　 “嗯！”\r

　　 ………………\r

　　 有一個晚上伶鼬沒回來，金絲有點擔心，餓得眼冒金星，又不敢站起來去找她，以免傷處再度惡化。金絲躺在空曠的山洞里，感受這時間的流逝，猜測伶鼬沒回來的原因，越想越煎熬。\r

　　 伶鼬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渾身是血，金絲嚇了一跳，卻看見她滿臉興奮。\r

　　 “我把極樂帶回來了！”\r

　　 “什麼？極樂？你也燒迷糊了？”\r

　　 伶鼬把什麼東西扔在地上——是一只橙紅色的鮮艷大鳥，長著漂亮的羽冠。\r

　　 “哇！！！你是去……”\r

　　 “我探了探路，順便找點吃的，發現其實雪山就一小塊，往下走不了多遠就是樹林，動物都挺笨，一看就是人不常來的地方。還有呢，看看！”\r

　　 金絲知道伶鼬所謂“走不了多遠”也是相對而言的，否則的話她不會兩天一夜才回來。看她眼中的血絲，這40個小時可能根本沒睡，也沒地方讓她安心睡覺，可能一直在走著。伶鼬依舊很興奮，大概也是擔心金絲出事，回來一看好好的躺著，比什麼都高興。她又把一只更大的什麼動物扔下來，金絲嚇了一跳。\r

　　 “袋鼠！？”\r

　　 “沒錯！難以置信吧！”\r

　　 “咱們在澳大利亞？”\r

　　 “澳大利亞有雪山？”\r

　　 “有吧我估計……”\r

　　 “南半球的4月份？”\r

　　 “還4月呢，都快5月了！”\r

　　 金絲閒的沒事就用石頭畫线記日子，不知不覺居然真的快堅持了一個月，想想也是挺不可思議的。金絲爬起來添火燒水，伶鼬把袋鼠埋進雪里，把極樂鳥剝了皮放進鍋里煮，很快煮成一鍋極樂鳥湯，餓成竹竿的兩人狼吞虎咽地把整只鳥消滅干淨，骨頭和羽毛扔進火里燒。\r

　　 “哈！！！總算吃了頓飽飯！！”\r

　　 “口感有點像老鴨湯。”\r

　　 “這下你就安安心心養傷吧，還有只袋鼠可吃呢！”\r

　　 “嗯，你也別亂跑了，以後出去跟我說一聲。”\r

　　 “明天天氣好的話帶你出去曬曬太陽。”\r

　　 “好啊！”\r

　　 吃飽喝足的伶鼬再也堅持不住了，倒在金絲旁邊昏昏沉沉地睡去。\r

　　 ………………\r

　　 …………\r

　　 ……\r

　　 [newpage]當袋鼠也被消費完畢，金絲腳腕上的紅腫終於平復下來了，出洞走走感覺問題不大，於是兩人一商量，決定離開這片寒冷的山頂。\r

　　 “我一直想問那是什麼？”\r

　　 從洞口向西望去，幾公里外似乎有個無比巨大的圓坑，而且形狀相對規則，有點像是人工產物。當然這是典型的看起來近走起來遠，她們兩人又不會飛，想過去的話可能要繞一段遠，伶鼬認為那里應該有人煙，就算繞遠也值得一試。\r

　　 “槍支彈藥還有不少，帶上點，然後打火機，衣服就算了，有袋鼠的地方不可能冷，手機沒電了也別扔，充上電就是救命法寶，小刀一人一個，然後繩子，然後……”\r

　　 “飯盆帶上吧？”金絲說。\r

　　 “嗯，掛你腰帶上。”\r

　　 於是前一天兩人從飛機殘骸里找出可用的東西，煮了鍋袋鼠尾巴肉吃飽，足足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踏上行程。\r

　　 兩人艱難地下到一條寬闊的河谷里，說是河谷其實海拔並不低，是由兩條高聳的山脈相夾而成，這里似乎不是伶鼬打獵的路，因為氣溫還沒高到產生叢林，一條碧綠的河水躺在光禿禿的砂石灘上，水的綠並非植被或者藻類所致，單純因為溶解了附近的礦物。\r

　　 “這里銅應該不少吧……”伶鼬說。\r

　　 光是從雪山下到河谷就費了她們幾乎一整天時間，盡管她們從出發時就能俯視到河谷了。她們還特地選了一條雪水融化匯入河谷的小溪道，相對平緩一下點，然而就算如此有些地方也陡峭得猶如跳樓。遇到太高的落差，伶鼬不敢讓金絲跳，怕她腳腕再傷，金絲不敢讓伶鼬跳，怕她流產，有些時候還能繞道，有些時候卻不得不硬碰硬，堅硬的岩石把金絲蹭得渾身都是血絲，伶鼬的衣服也早磨得不像樣子。\r

　　 日落之前她們終於下到河谷了，驚喜地看到一塊牌子，寫著“BASECAMP”的字樣，似乎是個露營地，然而並沒有人在這里露營。金絲已經很累了，伶鼬建議再往西走走，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條河谷應該就會通到她們見到的那個大坑。\r

　　 到達大坑時候已經幾乎看不清路了，好在一片薄雲飄走，月色明朗，地面的一切都一目了然。她們走著走著，突然驚喜地看見了建築！勞累一天的兩人反而加速跑過去，從碎石遍地的河灘踏上明顯由人工鋪設的石子路，喜悅感涌上心頭。然而沒喜悅多久，伶鼬失望地說了句：“沒有燈光。”\r

　　 金絲不死心：“說不定睡覺了呢？”\r

　　 “過去看看吧……”不抱希望的伶鼬放慢了腳步。\r

　　 這里就像一片工廠，有廠房、倉庫和宿舍，也許這里曾經有過熱火朝天的時候，現在只剩一片死寂，沒有人影，沒有半點工作或者生活的跡象。夜色漸濃，已經不再適合趕路，何況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去，兩人干脆開始探索這片廢棄的廠房，分頭行動是不可能的，只敢一起走，大大降低了效率。好消息是找到了不少可以拿來燒的東西，也有干松的衣服，兩個人暫且穿上，總比雪山上裹著的又潮又破的爛布片好得多，還有些背包之類可能有用的工具，壞消息是沒有食物，翻遍了生活區也沒找到能吃的東西，卻在一台斷電的冰箱里找到了半瓶甘蔗酒。\r

　　 她們走到一所像是辦公樓的地方，驚喜地在會客室里找到一桶過期的牛奶硬糖，盡管過期很多年了，較低的溫度使其沒有發生變質，剝開一顆塞進嘴里甜絲絲的。伶鼬帶了一些袋鼠肉干，也只有一頓的量，就著硬糖和甘蔗酒一起吃，在餓極了的金絲看來有種說不出的美妙。\r

　　 “明天一定要走到有食物的地方！”伶鼬說。\r

　　 “嗯！”\r

　　 然後就在這棟建築里，她們終於知道自己這是在哪了。伶鼬翻出一些文件，寫著“Grasbergmine”的字樣。\r

　　 “哈哈……”伶鼬笑著說：“你猜咱們在哪？”\r

　　 “澳大利亞？”\r

　　 “印度尼西亞！！！”\r

　　 金絲一愣：“咱們在熱帶？”\r

　　 “我就想你往南飛了這麼久不可能到北極去，一定是熱帶，看太陽也是赤道附近，只是沒想出究竟是哪。這下一切都說通了……赤道雪山，極樂鳥和袋鼠……一切一切都說通了！咱們在新幾內亞島上！”\r

　　 金絲地理學得不好，不太知道這是什麼概念，不過看著伶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金絲也高興了許多。\r

　　 “既然是礦場那就一定有通往城市的路，就算人搬空了路不可能長腿跑掉，明天咱們只要沿著路走就能到有人煙的地方去！而且我估摸著也該下山了，到叢林里就一定能找的吃的！”\r

　　 “嗯！”\r

　　 她們在生活區找到一張大床墊，喝得醉醺醺的兩人久違地睡到了床上，但是伶鼬也不敢大意，把床墊拖進最不起眼的一間小地下室里睡，用木棒頂住門，畢竟自己和普通的遇難者不同——是被追殺到這里的！\r

　　 ………………\r

　　 一夜無事，再起床的時候剛好天亮，伶鼬稍微躺了一會兒，讓金絲多睡半個小時，然後把她拍醒，穿好衣服爬起來。白天的礦場又是另一番蕭瑟，兩人又隨便轉了轉，沒找到有用的東西，伶鼬找到一條向南的盤山土路，一路下坡，推測應該是出礦區的。\r

　　 金絲眼睛尖，居然在一個礦坑洞口找到了——兩輛自行車！這是兩輛劣質山地車，鏽得幾乎不能轉，車胎倒是沒爆，強行騎兩步，鐵鏽掉了一地，比走路還費勁。然而伶鼬思考一下，這可是絕好的寶貝！盡管平地上費勁，用來下山簡直再適合不過！確認刹車沒問題，一人一輛，騎上出發！\r

　　 “哈哈！一點也不用蹬，自己往下滑！”\r

　　 “慢點，慢點，刹著點車，別衝出去！”\r

　　 “哈哈！哈哈哈……”\r

　　 “給我回來！金絲！跟我一個速度，不准超過我！”\r

　　 “唔……好吧……”\r

　　 路邊時不時會看到廢棄的小房子，甚至還有整個廢棄的村子，有商店和郵局，但都隨著礦坑的廢棄而淪為歷史，也沒給旅行中的二人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r

　　 再往下滑，金絲感到溫度逐漸升高起來，周圍開始出現植被，先是低矮的灌木，隨後很快一頭扎進茂密的雨林里。因為常年經受雨水衝刷，人跡罕至的道路變得越來越模糊，有時干脆被雜草蓋滿，或者被灌木擋住。坡度也越來越緩，一開始不用蹬，後來慢慢的需要助力，最後就連助力也只能緩慢移動，何況道路泥濘雜草叢生更增加阻力，伶鼬認為已經沒有騎車的意義了，商量一下把車扔掉改回步行。\r

　　 金絲有點戀戀不舍：“萬一待會兒還有下坡呢？”\r

　　 “看植被，海拔已經很低了，就算前面還有山，那也是需要翻過的一整座山，先上坡再下坡，上坡的時候根本不可能騎上去。”\r

　　 “呼……先歇會兒吧！”\r

　　 兩人確實需要休息，本就界限模糊的土路基本徹底消失了，伶鼬甚至懷疑她們是否還在路上。路不好走充其量也就是累點，認不出路那就涉及方向問題了。她們已經好幾個鍾頭沒見到人類遺跡，原先還有一些爛塑料破輪胎之類垃圾，現在連這些也沒有了，伶鼬懷疑她們是不是把某條干涸的溪流當成岔路走偏了，那樣的話非但走不到城市，反而會向熱帶雨林里越走越深……\r

　　 金絲正說找休息的地方，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寬闊的河流，少說也有10多米寬，橫在“路”上，伶鼬臉色一沉，心想果然走錯了。不過這里風景倒好，也有水喝，正好休息休息。\r

　　 “呼……！熱死我了！！！真想把衣服脫了！”\r

　　 “穿著吧，小心毒蟲咬你或者樹枝扎你！”\r

　　 “一會兒走路時候再穿，現在我先涼快會兒……”\r

　　 金絲三兩下脫得精光，跳進河里，河水很淺，走到中間也才沒過大腿，而且流勢緩慢，看起來很安全。金絲一個多月沒洗澡了，此時往水里一泡，身上頭發上的汗水灰土都一掃而空，高興得在河里來來回回跑。\r

　　 “來啊！你也下來！”\r

　　 伶鼬試試水溫，稍微有些涼，果然就是雪山融化下來的，水很清澈，河底的圓石清晰可見，偶爾漂過的一兩片落葉就是唯一的雜質了。伶鼬猶豫一下，摸摸肚子，還是脫光衣服走下河去，小心翼翼地撩洗身體，彎腰清洗頭發。\r

　　 金絲說：“我感覺咱們真有意思，早上還找衣服取暖，這會兒就熱得下河游泳了！”\r

　　 “畢竟不是一個海拔，我估計咱們這半天至少滑下來四千米！”\r

　　 伶鼬彎腰洗著頭，感覺金絲把手伸下來玩自己奶子，哼唧兩聲不理她，感到金絲又在撩水給自己洗屁股，這才揮手把她趕開。\r

　　 “涼~！”\r

　　 不一會兒伶鼬感到有些溫水澆在自己私處，回頭一看，金絲把水喝進嘴里，捂熱了再吐上去，有時候慢慢地吐，有時候一口噴上去，一邊吐一邊用手搓洗，伶鼬感覺金絲洗得還挺舒服，於是叉開腿任由她洗。\r

　　 “洗干淨了嗎？”\r

　　 “差不多了……”\r

　　 “舔我。”\r

　　 金絲把舌頭湊上去，嘗到一絲前所未有的咸絲絲的味道，不太好喝，有點惡心，不過伶鼬看起來很舒服，於是也就忍著異味繼續舔她。為什麼會有前所未有的味道呢？金絲知道這也正常，畢竟伶鼬懷孕兩個多月了，子宮環境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r

　　 沒舔多會兒就高潮了，高潮過後的伶鼬無力地趴在岸邊的大石頭上曬太陽，問金絲要不要也舒服一下，金絲點點頭，坐在石頭上叉開腿讓她摸。\r

　　 “啊~~啊啊~~~~~”\r

　　 伶鼬剛摸了沒兩下，一支長矛貼著金絲的肩膀飛了過去！\r

　　 ………………\r

　　 …………\r

　　 ……\r

　　 [newpage]“啊！？”\r

　　 伶鼬還沒尖叫出聲，金絲抱著她一翻身滾下石頭，躲到大石頭後面。長矛是從河對岸射過來的，金絲壯著膽子探頭看看情況，發現河對岸有個——原始人！\r

　　 “有原始人！”\r

　　 “有……什麼！？”\r

　　 “原始人！！！噓！！！”\r

　　 然而原始人並沒在看這邊，剛才那根明顯不是他的，更像是射向他而沒射中，碰巧擦過金絲耳朵。金絲讓伶鼬別出去，壓低身體爬出去，趕緊把自己的腰帶拽過來，因為腰帶上面有槍。\r

　　 “別開槍，先別驚動他……”伶鼬說。\r

　　 “嗯，他好像也沒發現咱們。”\r

　　 兩人躲在石頭後面探頭看，這是一個皮膚棕紅的年輕男性，頭發很短，幾乎沒有衣服，脖子上掛著一枚不知什麼動物的尖牙，一根白色物體貫穿兩側鼻孔，背上挎著弓箭，手里握著一把長矛，或者說標槍，因為看長度正好是用來扔的。\r

　　 河對岸的叢林里突然衝出八個人，也都是差不多打扮，把第一個團團圍住，看起來不是一伙的。就在衝出來的八個人里有六個都是女性，穿著草裙，上身赤裸，年齡明顯不大，有著健康的膚色和挺拔的乳房，臉上也沒有男人一樣花里胡哨的裝飾，就和普通的亞洲人一樣。\r

　　 伶鼬看見女性，下意識地放松警惕，然而就在下一秒鍾，這群女人用長矛把第一個男人戳成篩子！\r

　　 “快跑！！快跑！！！！！”伶鼬壓低聲音喊。\r

　　 她們顧不上衣服和自行車，反正金絲拿上武器了，轉身就往遠離河岸的方向跑，伶鼬光腳跑在土地上感到陣陣刺痛，但總歸是命更重要。跑了五分多鍾，後面沒有人追上來，心想差不多安全了。轉身一看金絲手里也舉著一根標槍，正是扔過來的第一根。\r

　　 “呼……呼……你撿這個干嘛？”\r

　　 “防身啊！”\r

　　 “咱們既然有熱兵器，為什麼還要靠這種東西防身？”\r

　　 “我子彈不多，加上彈匣里的可能也就60多發吧……”\r

　　 “足夠了！”\r

　　 金絲的手槍別在腰帶上，除此之外還有她的手機和一卷繩子，還有就是打火機和鐵飯盒，除此之外別的東西都被扔在河岸上。伶鼬讓金絲別跑了，等會兒最好回去拿，且不說別的，衣服和鞋還是很重要的。\r

　　 “剛才那個到底是什麼？原始人大戰？”\r

　　 “沒想到這時代還有土著部落……而且還不止一個！還互相廝殺！”\r

　　 伶鼬剛想松口氣，突然三個棕紅色的身影從樹上跳下來，把她們圍住，滿弦的弓箭指著她們！伶鼬尖叫一聲，金絲甚至來不及拔槍，只能做個投降的姿勢，和伶鼬背靠背站著，希望他們能理解投降是什麼意思。\r

　　 “啊！！！！！”\r

　　 這是三個小男孩，用的弓箭也是小一號的，鼻子里也沒有刺穿內壁的奇怪裝飾，他們用金絲聽不懂的語言交流著，緊張地看著兩人，對金絲大吼大叫，伶鼬讓她把標槍扔掉，土著小男孩才安靜下來。\r

　　 其中一個放下弓箭，靠近金絲，摸她陰部，另外一個也放松下來，靠近伶鼬，用力捏她乳房。伶鼬被捏出奶水來，小原始人一陣驚呼，隨即把嘴湊上去吸。金絲真想怒斥他們把髒手從伶鼬身上拿開，她注意到三個小男孩的陰莖漸漸勃起，但卻沒有強奸她們的打算，只是一邊用手猥褻一邊好奇地盯著自己下身。\r

　　 伶鼬小聲對金絲說：“他們還不知道性行為。”\r

　　 “對！你也發現了？”\r

　　 “利用一下，宰了他們！”\r

　　 金絲點點頭，觀察一下情況，目前仍然拉弓的只有一個，另外兩個已經把武器扔在一邊，專注於探索異性身體，不足為懼。於是金絲看向拉弓的那個，毫不躲閃地和他對視，發出一聲悠長的嬌喘。\r

　　 “啊~~~~~~~~~~”\r

　　 伶鼬也謹慎地放下手，捏一下她面前的小男孩的陰莖，看他沒有過激反應，於是伸出舌頭，用唾液沾濕手掌，輕柔地給他擼管。從未經歷性行為的小孩大概快要爽炸了，腰部本能地前後扭動，在伶鼬身上瘋狂亂摸，伶鼬也不生氣，用嬌喘聲回應他。\r

　　 “嗯~！嗯~~！”\r

　　 金絲干脆躺下來，下意識遠離伶鼬，以免持弓的人有角度能一箭射穿她們兩個。躺下之後的金絲賣弄風騷更如魚得水了，直接自慰起來，小男孩用陰莖在她臉上蹭，金絲一口含住，用力吮吸，小男孩立刻露出無比驚喜的笑容。\r

　　 “吸溜……吸溜……唔唔唔……”\r

　　 兩人極盡努力搔首弄姿，眼神卻在瞟著持弓的第三人。第三個人稍微大點，一開始還在喊同伴回來，漸漸的也開始動搖，下半身逐漸占據主導作用。他終於走進金絲，卻把掛著槍的腰帶拽下來遠遠扔到灌木叢里，伶鼬心里一沉，這個人知道槍是什麼！\r

　　 金絲不再有任何武器，他們對赤身裸體的兩個人終於不再有任何警惕之心，放下弓箭和標槍，開始放心享受。前兩個小孩雖然青澀，第三個卻是個老手，左右挑了挑，選擇外表更幼小的金絲，用手摸濕金絲的下體，挺著陰莖齊根插入，熟練地抽插起來！金絲剛開始還在思考計策，這一下簡直爽到天上，腦子里一空，愉悅地叫喚著，嘴里依然含著另外一只小J8，舔得越來越賣力。\r

　　 伶鼬那邊則是直接占據主導權，一開始還是小孩摸她，後來伶鼬越來越大膽，也是不想被摸下體，干脆主動給他侍奉，用手摸遍他的全身，最後甚至手指捅進他的肛門，刺激小孩的前列腺。毫無生理知識的小孩完全被伶鼬折服了，反而對她言聽計從，伶鼬用手勢讓他彎腰他就彎腰，讓他扶著大樹他就扶著大樹，甚至漸漸脫離另外兩個小孩的視线，三個人都沒有察覺她們的企圖。伶鼬繞到小孩後面捅他的肛門，另一只手玩弄他的陰莖，玩著玩著小孩突然就射了，射了伶鼬一手，大概也是第一次射精，無力地跪在地上。\r

　　 伶鼬趁他沒有力氣，讓他趴下來，雙手從後面抱住他的下巴，小孩以為這又是什麼舒服的姿勢，誰知伶鼬踩住他後背，用力向下一蹬，雙手向後狠狠一掰！只聽頸椎發出沉悶的“咔”的一聲，小男孩立刻就不動了，沒有半點尖叫和掙扎。\r

　　 為了確認他死透了，伶鼬把他脖子擰了半天，轉個180度，小男孩的臉部肌肉似乎還在動，驚恐地仰視伶鼬的臉，伶鼬厭惡地把他的頭轉回去，把臉埋在土堆里，小孩的下體依然還在淌出精液，然而已經不受控制了。\r

　　 伶鼬看看另外那邊，兩人似乎還在盡情享受金絲的身體，伶鼬猶豫一下，想把金絲的腰帶撿回來，然而找了半天沒找著，突然發現手上趴著一只巨大的鼻涕蟲，不小心驚叫一聲，趕緊甩掉。\r

　　 正在抽插金絲的男孩突然聽到伶鼬的聲音，一扭頭發現她在單獨行動，嚎叫著拔出陰莖向她衝去。金絲知道該動手了，一口咬掉嘴邊的小孩的睾丸，把他疼得蜷成一團，只剩慘叫。直奔伶鼬的男孩聽到叫聲，回頭一看，金絲嘴邊掛著血液，同伴在地上掙扎，又高嗥著撲回來，從腰間抽出一柄匕首——雖然刀刃損耗得不成樣子，但明顯是工業制品——狠狠刺向金絲！\r

　　 金絲順手抓起什麼東西，正是自己扔掉的標槍，順手向前一掄，小男孩的胸口頓時多了一道血痕！他意識到自己處於劣勢，轉身就跑，金絲也不打算放過他，標槍對准他的後背一扔，扔歪了一點，卻刺穿了他的大腿，效果拔群！小孩向前栽倒，在劇痛中慘叫著。\r

　　 金絲追過去，伶鼬撿起一副弓箭也追過去，在此之前先順勢捅死被金絲咬掉睾丸的那個。兩人靠近腿被射穿的小孩，他也終於嚇傻了，跪在兩人面前饒命，把匕首捧在手里讓她們拿，指指同伴的屍體，金絲理解大概是說你們吃他就好了，放我一命。當然無論怎麼理解，金絲並不打算放他一命，把標槍從他腿里拔出來，趁他在劇痛中一腳踹倒，踩著他的胸口，用腳玩弄他的陰莖，媚笑著俯視他。\r

　　 “享受過本校長的嬌軀，你的人生也差不多圓滿了吧？”\r

　　 金絲對著他的陰莖狠狠一踹，一股精液被她踹出來，然而這當然不是侍奉，金絲踩著他的胸口手持標槍向下一陣瘋狂亂捅，把他的小腹部位捅得血肉模糊，肉沫飛濺！小孩叫喚了一會兒就死了，伶鼬用他給的小刀把他陰莖整個切下來，剝掉包皮塞進嘴里生吃。\r

　　 “我也想吃！”金絲說。\r

　　 “後邊還有倆呢。”\r

　　 金絲把三個小孩的屍體擺在一起，吃掉他們的陰莖和睾丸，伶鼬還不解氣，用標槍刺進猥褻自己的小孩的肛門里，一直從他嘴里刺出來，然後把他倒立著插在一塊大石頭縫上。\r

　　 金絲說：“你宰的那個還挺好吃！”\r

　　 “別吃包皮，估計他們從來不洗，也沒翻開過，撕掉吃里邊的肉就行。”\r

　　 “嗯。”\r

　　 伶鼬看看旁邊的灌木叢：“你的腰帶應該就在那附近，但是我好像沒找著，而且那邊有鼻涕蟲，要不一會兒你去找找？”\r

　　 金絲沒見過鼻涕蟲，隨口說了句：“好啊。”\r

　　 兩人上一頓飯還是奶糖就酒，早已經餓扁了，雖然金絲一開始吃小男孩是發泄氣憤，結果越吃越好吃。伶鼬從其中一人身上找到兩塊燧石，果然是他們原始生活必備之物，搓一把葉子點著火，往里面填樹枝，金絲切下小孩大腿上的肉，穿在石制的標槍頭上烤。\r

　　 金絲害怕還有危險，也去灌木叢里找腰帶，但是也沒找到鼻涕蟲以外的東西。伶鼬說烤好了，兩人坐在火邊休息，用樹葉蹭掉身上的血，舉著小孩腿肚子肉大吃大嚼。\r

　　 金絲說：“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過這種生活？”\r

　　 伶鼬說：“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你以為是片森林都是人來人往的旅游景區嗎？這可是新幾內亞島！全世界最恐怖的食人族就在這里！”\r

　　 金絲吃掉一只烤熟的小孩睾丸，含糊不清地說了句：\r

　　 “食人族太恐怖了！”\r

　　 不過伶鼬又說：“我一直以為他們都被開化了，沒想到還有這麼野蠻的。看他們應該和文明社會有過接觸，大概是因為接觸過少而沒能被開化吧……”\r

　　 然而她們連一頓飯都沒踏實吃完，另一群原始人突然從四面八方出現！金絲下意識地抄起標槍，伶鼬也把弓箭拉滿——盡管她並不知道該怎麼瞄准。這群人居然正是河灘對岸遇見的那八個，其中六個年輕或者年幼女性，另外兩個男人反而像是隨從。金絲一愣：其中一個身材健壯乳房挺拔的女人居然拿著自己的槍，看起來並不會用，另外一個更幼小的女孩掛著自己的腰帶。\r

　　 女人不會用槍不影響她們的優勢，伶鼬放下弓箭，金絲也把標槍橫在胸前只用於防守。伶鼬心想她們也許早就埋伏在附近了，一直在觀看局勢，趁機拿走了金絲的腰帶，怪不得自己找不著。\r

　　 一個女孩看看被金絲捅死的屍體的臉，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八個人同時歡呼起來，放下武器，喜悅地拍打兩人的肩膀。金絲簡直被弄懵了，該不會是這群女人把自己當成同族了吧？想想還真有可能！自己和伶鼬一樣赤身裸體，舉著弓箭和標槍，舉著人肉狼吞虎咽，除了皮膚白點之外和這些人毫無區別！一個女孩拿起金絲烤熟的肉吃，還撕成肉條和同伴們分享，吃完之後又是一臉大加贊許的表情，金絲也跟著得意地樂起來。\r

　　 “哈哈……哈哈哈……”\r

　　 然後帶隊的女人拿走金絲的武器，示意兩人跟她走。伶鼬稍一表示拒絕，立刻就有長矛指向她的脖子，看來這群野蠻人也沒多友善。\r

　　 “先別反抗，跟著她們走吧。”伶鼬對金絲說。\r

　　 “嗯，說不定能告訴咱們哪有被開化的村子。”\r

　　 她們扛著四具屍體，迫使金絲和伶鼬也幫忙扛，一具是在河邊殺死的那個，另外三個就是被干掉的小男孩。這些人的步伐非常矯健，金絲和伶鼬很快就跟不上了，隊伍末尾有個十多歲的幼小女孩，露出和銀狐一樣凶巴巴的表情，舉著長矛戳金絲屁股示意她快點。\r

　　 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她們終於到達目的地，進入一片原始村莊。\r

　　 ………………\r

　　 …………\r

　　 ……\r

　　 [newpage]要不是有人帶路，這地方是絕對沒人能找著的，這是一個原始氣息極其濃郁的村莊，散落著用木板和稻草蓋成的小房子，村民以女人為主，坦胸露乳的老太太們坐在門口抽煙，年輕女人們生火做飯，更年幼的在村子里跑來跑去，無憂無慮地玩。男人也是有的，負責干體力活，不過只靠這點男人還遠遠不夠，壯年女人也要干。\r

　　 女隊長一回村，扛著四具屍體，村民們夾道歡迎，一陣歡呼，看見膚色較淺的金絲和伶鼬，又一陣小聲嘀咕。女隊長直接走到村中間最高的一棟房子門前，走出一個老太太，比別人穿得更多，連上半身也遮住了，還戴著一頂用各種羽毛編成的帽子，大概就是村長一樣的人物。女隊長和村長說了幾句話，用大砍刀割下年輕男性屍體的腦袋，放在一個擺滿骷髏頭的架子上，村長又指指另外三具屍體，女隊長搖搖頭，指指金絲和伶鼬兩人，村長抬了抬眉毛。\r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村長家門前的廣場上，圍觀這兩名不速之客。村長翻看三個小男孩的屍體，又看看她倆，指指屍體下陰部位的傷口，金絲指指自己嘴，表示是被自己吃了。金絲又指指槍和腰帶，示意那是自己的東西，希望還回來，女隊長表示拒絕，只把槍以外的東西還給了她。\r

　　 老太太和伶鼬交流，當然一句也聽不懂，伶鼬試圖用中文交流也不行，然而伶鼬說出英語，這老太太卻能很流暢地對上話。伶鼬和她說話，再翻譯給金絲聽。\r

　　 “我把咱們的情況如實說了，我說咱們只是落難的旅客，她問咱們為什麼要殺人，我說是因為受到強奸，她又問為什麼吃肉，我說因為咱們餓了。”\r

　　 “她說咱們闖了大禍，咱們殺了另外一個村莊首領的兒子，而且是三個兒子一網打盡。兩個村莊本來關系就不好，一直在互相殺人，他們的人口是這邊的三倍，以男人為主，因為這邊地勢很高，需要爬山，所以他們才不敢進攻，現在他們的首領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打過來給兒子報仇。”\r

　　 村民們在爭吵，金絲大概能猜得出她們在爭吵什麼，畢竟金絲也是當首領的人，盡管平常不管事，最基本的敏感性還是有的。金絲小聲對伶鼬說：\r

　　 “她們是在議論該不該把咱們送給對方首領。”\r

　　 “嗯，也只能是這樣，而且我覺得沒理由不送出去。”\r

　　 “咱們怎麼辦？”\r

　　 “咱們……”\r

　　 爭論還沒結束，馬上就有幾個女人拿草繩把她倆捆了，金絲心想這回要完。突然村長家里傳出一聲清脆的吼叫，像是年輕少女的叫聲，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老太太趕緊跑進去，不一會兒再跑出來，態度卻發生了180度轉變，呵斥村民趕緊住手，讓女隊長把繩子解開，然後和伶鼬說了幾句話。\r

　　 “她說不會把咱們交給對方，反而要感謝咱們，那個男孩殺了這里不少女人，所以本來也打算派人圍獵男孩，只是沒想到把他兩個弟弟也一起宰了。在她們的習俗中，殺光一個人的所有後代是巨大的侮辱。”\r

　　 “哪的習俗都這樣。”金絲說。\r

　　 “但她也提出條件，咱們必須成為村莊成員，她看出我懷孕了，想讓我給村莊增添人口。如果咱們要逃跑，她就會把咱們抓回來並殺死，而且這附近很危險，就算不由她殺死，另外那個村莊也會抓住咱們。”\r

　　 “嗯，暫且聽她們的。”\r

　　 金絲看看村長家，心想這老太太似乎不是最高權力者，最高權力屬於剛才那聲聽起來有些年幼的吼叫。\r

　　 一切回歸和平之後，村民們回家繼續做飯，女隊長指著一間塌掉一半的破茅草屋讓她們住，金絲爬進去，翻開一塊破草墊，爬出幾只不知名的小蟲子。\r

　　 “伶鼬，進來吧。”\r

　　 “你把墊子拿出來，我寧願睡石頭也不想有蟲子……”\r

　　 “今天先湊合吧，明天咱們跟老太太問問能不能改善一下條件。”\r

　　 四具屍體被大卸八塊，架在村長家門前的廣場上烤，三個小孩的腦袋被擺在金絲的“新家”門口，伶鼬以為這是什麼懲罰措施，後來發現這是收藏品，每個戰士家門口都擺著被自己殺死的敵人的腦袋。手持標槍的女孩們圍著烤肉和火堆跳舞，村民們圍坐在廣場上等肉吃，女隊長讓她倆也去吃肉，烤熟的肉也不是誰都能吃的，只有戰士才有資格，吃了之後增加膽量。\r

　　 女隊長分給她們兩塊烤肉，兩只烤紅薯和一顆完整的椰子。金絲把椰子放在石頭上砸，半天沒砸開，引來女人們的哄笑。女隊長用她們自制的石斧把椰子劈開一條縫，示意伶鼬抱起來喝，椰汁甘甜可口，就著烤紅薯一起吃有種說不出的美味，椰汁喝完椰肉當然也不浪費，用小石片刮得干干淨淨。至此兩人才算是吃了一頓像樣的飽飯，有菜有肉有淀粉，飯後她們還分到一些漿果，又甜又澀，澀得金絲舌頭摩擦牙床都能冒出火星，感覺伶鼬吃了一定會吐，於是並不給她吃。\r

　　 金絲注意到老村長拿著一份食物走進自己家，果然里面有其他人。\r

　　 年長的女人們圍著火堆抽煙，年輕的回去睡覺，金絲已經困得不行了，和伶鼬一起回去睡，隔壁好心的鄰居知道她們剛來沒有水，把一陶罐水分給她們。\r

　　 兩人並排躺在石板上，金絲有些亢奮，絮絮叨叨地計劃明天怎麼把這地方弄得舒服點，伶鼬已經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說：\r

　　 “……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前天咱們還睡在冰冷的雪山洞里，昨天咱們睡在廢棄礦場的床上，今天睡在食人族的茅草屋里，而且還被變相囚禁起來不准離開，可能要度過一輩子……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r

　　 “別想了。”金絲說，“先在這里養養身子，你現在的狀態越來越不適合移動，就算咱們不太可能真的在這里住一輩子，但是這里是個不錯的落腳點。”\r

　　 “住下去只會越來越不適合移動……難道你想讓我在這地方……八個月後……”\r

　　 伶鼬有些發愁，她知道金絲也不會有更好的主意，所以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仔細一想，自己也不是非常發愁，只要金絲還在身邊就一切都好辦。\r

　　 “沒事，睡吧，明天給我找個新墊子。”\r

　　 “嗯。”金絲仿佛松了口氣似地說。\r

　　 ………………\r

　　 …………\r

　　 ……\r

　　 [newpage]這是一座叫做“雅金塞戈”的村子，足有800多號人，像這樣的原始村莊還有十多個，分散在這座世界第二大島上。這附近有兩個，除了雅金塞戈之外就是2000多人口的“海提基瑪”村，也就是她們的敵人，兩個村落的居民統稱“米米卡人”，把自己的語言叫做“卡莫羅語”，據說幾十年前米米卡人的村落還有很多，後來基本都被開化了，然後直接搬出叢林，進入文明社會，雅金塞戈也明顯和文明社會有過不少接觸，村里可以看到一些工業制品的日用品，而且上年紀的村民都會說些英語，年輕的反而不會，看來這座村莊和外界頻繁接觸還是幾十年前的事。\r

　　 “我打獵去了。”金絲說。\r

　　 “好，注意安全。”\r

　　 盡管很多女人要干男人的活，這里依然分工明確，不依據性別，依據年齡和體能，有些專門在村里紡織做飯，沒有特殊理由不會離開一畝八分地，有些負責在村子周邊打水或者采摘、捕魚，每個家庭至少有一個，不會離開太遠，而有些則負責打獵，也就是所謂的戰士，為了捕捉獵物而翻山越嶺，除了動物以外也獵殺敵對勢力的村民。金絲理所當然被歸為戰士，從第二天早上開始就被叫醒拿上弓箭和標槍去打獵，伶鼬也沒法睡懶覺，一群老太太喊她起來干活，到村長家後面的豬圈去喂豬。\r

　　 “我回來啦！”金絲扛著一網兜黑漆漆的東西回到村莊，伶鼬還以為是巨型木耳，湊近一看原來是整整一口袋蝙蝠。伶鼬差點吐出來，或者說已經吐出來了，然而女人們給她一把刀，示意她給蝙蝠開膛破肚，剪掉翅膀，加工成便於烤制的形狀。別的戰士們也扛回了各種獵物，有蟒蛇和蜥蜴，有野豬，再加上村子附近小溪里捕來的魚，肉食非常豐富。\r

　　 能提供淀粉的食物不止紅薯，幾天後她們就被叫去參加“塞谷”的制作。伶鼬聽他們“塞谷塞谷”地叫，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東西，只是聽說很好吃，但是做起來很麻煩。男人們扛回一些粗壯的棕櫚樹干，鋸成一段一段的，再把每段豎著劈開，露出里面的木髓。女人們在石板上鋪好布，把樹干放在布上，用粗糙的石條摩擦木髓，磨成碎屑散落在布上。金絲和伶鼬也拿起一條半米多長的大石條，像拉鋸一樣磨碎一段棕櫚樹。當木髓部位被磨碎之後，樹皮部分一扔，用布把磨好的碎屑提起來，泡進大水盆里，水馬上就變成了乳白色。\r

　　 洗干淨腳的小女孩們終於派上用場了，站進盆里一陣亂踩，金絲也想玩，也把雙腳洗干淨站到里面，踩得不亦樂乎。伶鼬心想金絲真是個隨遇而安的家伙，到哪都能過得很快樂，看著金絲的笑容，伶鼬也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r

　　 “你也來！進來踩踩！”金絲說。\r

　　 “我就不啦，我嫌涼。”\r

　　 踩得差不多了再加一波水繼續踩，小孩們都踩累了，金絲也差不多玩膩了，機械地跺著腳。負責整個制作過程的女人說可以了，金絲終於松了一口氣，回到地面，女人們用布把碎屑撈出來，只剩一些粗而硬的纖維，纖維之間的粉末已經完全被腳心搓下來，融進水里了。盆里好像盛著滿滿一盆牛奶，乳白色的，女人們把盆放在太陽底下曬，說過一陣就可以吃了。\r

　　 家家戶戶都在做，村里的空地上擺了不少曬太陽的大水盆，里面都是這種神秘的乳白色。這幾天太陽不錯，水分蒸發得很快，乳液漸漸變得粘稠，越來越干，最後結成一大塊白色固體，用手一碰就碎成粉末。女人們把粉末攤開，使之徹底干燥，最終得到一種潔白的粉末，收進家里慢慢吃。金絲和伶鼬也分到小半盆，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怎麼做。\r

　　 “你會吃嗎？”\r

　　 “試試沏水喝？”\r

　　 鄰居家是一對好心的母女，女孩也就十三四歲，母親可能有30多，小姑娘把金絲當成同齡人，總能給她們不少幫助，修房子的時候就幫了不少忙。對於粉末的吃法，她似乎早就知道這兩個外地人一定會鬧笑話，主動過來幫她們做。她舀出一碗“塞谷”粉末，用水攪成粘稠的面糊，加入一些紅薯粉，打進去一個鳥蛋，然後用平底器皿放在火上煎，就像攤煎餅一樣，攤好之後當主食吃，有種死面餅的味道。當然這對伶鼬來說談不上好吃，但是對於吃膩了烤紅薯的米米卡人來說應該算是非常美味了。\r

　　 然而另外一種吃法才讓伶鼬真正見識到“塞谷”的美味之處。村子附近長滿了野生椰子樹和甘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隔壁女孩把塞谷粉末放進陶罐里加水煮，放入大量椰汁和甘蔗汁，煮成一鍋稀粥，也把嫩椰子肉刮下來放進粥里煮，煮開之後卻不讓她們吃，封住蓋子放進流淌的溪水里冷卻，讓她們明天再來取。第二天稀粥已經完全冷卻了，溪水是從雪山流淌下來的，陶罐抱在懷里冰得金絲胳膊疼。她們把粥倒進碗里，乳白色的浮著兩片椰肉，嘗試性地喝一口，雙雙驚訝地睜大了眼睛。\r

　　 盡管頂著似火驕陽，兩人仿佛一瞬間跳進冰水里，甘甜的味道充斥嘴間，彈性十足的椰肉迫不及待地滑入食道深處。兩人大口喝起來，把肚子灌得滿滿的。\r

　　 “這不就是……就是……西米露嘛！”\r

　　 “還真是！一模一樣的味道！”\r

　　 兩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在時尚的都市甜品店里才能吃到的椰汁西米露，居然出現在這種不為人知的原始食人族村落。盡管沒有榨汁機，沒有明亮的吧台，沒有五顏六色的玻璃碗，沒有穿著短袖制服的店員小姐姐，然而味道卻是同樣的美味——或者說更加美味，充滿野性，帶著樹木的清香，帶著少許野椰子和野甘蔗的酸澀，帶著雪山的清冽，裝在粗糙的陶碗里，一切都美妙得難以言表。伶鼬想到金絲進去踩了半天，又仿佛帶著一點金絲腳丫子的味道。\r

　　 伶鼬最近不再干嘔了，食欲突然好了許多，干活卻越來越慵懶，金絲必須加倍努力工作才能分到足夠的食物。伶鼬的肚子開始明顯隆起，里面孕育著一對兄妹，金絲喜歡湊在伶鼬肚子上聽，伶鼬總是笑著把她罵走。\r

　　 “聽什麼聽，才剛一丁點大呢！”\r

　　 某天夜里伶鼬突然莫名其妙驚醒，看看熟睡的金絲，突然心情很不好，一個令人不悅的問題盤旋在心頭：\r

　　 “我們住進來多久了？”\r

　　 金絲說：“沒多久，剛一個多月，我畫著线呢。”\r

　　 “一個多月了！？我還以為剛一個禮拜！！！”\r

　　 “那是因為你過得太充實了。”\r

　　 伶鼬無法反駁，但這不是她想要的“充實”，她依然希望回到文明社會，用手機交流，用電腦辦公，睡在柔軟的大床上，享受世界頂尖級醫療待遇。她知道自己心里絕對是這麼希望的，但她驚恐地發現這里的生活並不令自己感到煎熬。\r

　　 “……我不是原始人……我不想過這種生活……我……”\r

　　 金絲說：“我陪著你呢。”\r

　　 於是伶鼬就什麼也不想了。\r

　　 ………………\r

　　 …………\r

　　 ……\r

　　 [newpage]金絲有件事一直很在意，某天跟伶鼬一起找到村長，問出她想問的話：\r

　　 “來村子的第一天決定留下我們的，到底是誰呢？”\r

　　 村長說了一些話，伶鼬給金絲翻譯：\r

　　 “她說是‘祖奶奶’，是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已經107歲了。”\r

　　 金絲回憶那天的場景，確實聽到有個清脆的聲音把村長老太太喊進屋去，卻無論如何也不像是107歲的聲音。金絲提出要見“祖奶奶”一面，卻被拒絕了。\r

　　 “村民們不能見她，只有村莊陷入戰爭的時候她才會出來拯救村民們。”\r

　　 金絲心想她一個人能怎麼救？何況都107歲了，總不會是黏菌體吧？\r

　　 然而就在大約兩個星期後，村莊真的陷入了戰爭。\r

　　 ………………\r

　　 就在某個炙熱的中午，哨兵突然跑回村子高聲喊叫，盡管金絲聽不懂，但她看到整個村子突然亂成一團，原本緩慢行走的婦女開始奔跑，原本追跑打鬧的小孩們也被父母拽進屋里，就連正在干活的鄰居小姑娘也扔掉手中的工作，瑟瑟發抖地躲進家里，還讓金絲和伶鼬千萬不要出來。\r

　　 “海提基瑪！海提基瑪！”\r

　　 金絲知道這是敵對村莊的名字，他們真的打過來了！當然這是早晚的事，不如說自己三個兒子被宰了還能沉默一個多月已經相當了不起了。然而今天非常不巧，大部分戰士們一早就去打獵還沒回來，金絲也是輪班休息才沒跟去，留在村里的戰士肯能只有50多人。金絲知道躲在家里絲毫無益於求生，拿起標槍和弓箭衝出房門，她現在已經很會用這些東西了。\r

　　 村長老太太把留在村里的戰士們聚集起來，也都是年輕女孩，排成五排堵在村口，緊張地等待敵人的到來。金絲站在最前面，知道這等於送死，對面如果要攻過來，絕對不會少於三位數。\r

　　 “不能這樣！！！這就是送死！”金絲跳出方陣大喊大叫，然而沒有人聽懂她的話。村長老太太呵斥女孩們把她押住，讓她停止發瘋。金絲被五個人摁在地上，嘴里依然喊著她們聽不懂的話。\r

　　 伶鼬也衝出來替她翻譯，讓村長老太太趕緊想別的辦法，然而這老太太完全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伶鼬簡直要急炸了！\r

　　 “蠢貨！蠢老太太！你想害死我們嗎！！！”\r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老太太回應。\r

　　 金絲奮力掙脫開，更多女孩把她摁住，伶鼬也捂著肚子去救她，老太太親自上陣把伶鼬拽走，敵人還沒出現，自己家先亂成一團。\r

　　 “啊————！！！”\r

　　 她們突然聽到一陣尖銳的吼聲，村莊中央的廣場上出現一名前所未見的少女，騎著一頭獠牙公豬，長發披肩，膚色淺黃，手里握著一束標槍，也是什麼衣服也沒有。看到她的出現，女孩們立刻安靜下來，連村長也跪在地上。\r

　　 騎豬少女走到戰士們面前，俯視金絲一眼，似乎有什麼要說的話，但她此時不說，走到村長面前，下達了一些命令。\r

　　 “你們兩個有什麼好辦法？”村長老太太問伶鼬。\r

　　 金絲大喜過望，感到情況終於出現轉機，把警報的哨兵叫來，向他詢問具體情況，伶鼬暫且充當翻譯，當然村長也要把伶鼬的話翻譯成她們的卡莫羅語。\r

　　 金絲用沙子堆起一座小山包，指指村子後面的山，又在山的東面畫一條溝，指指村前的河，在沙堆和溝之前畫一個圓，代表村子本身。河水繞過村莊，村莊處於河灣里，其實是三面環水一面環山的地勢。金絲又在村子南面畫個叉，就是哨兵說看到敵方大部隊的位置。\r

　　 “摩瑪科瓦說過，敵人的村子在我們的東北方位，最近的路應該是從北邊走，但是他們並沒選擇這條路，而是出現在了遙遠的東南側，你們想過這是為什麼嗎？”\r

　　 摩瑪科瓦就是女隊長的名字，她今天帶著200多人的大部隊去打獵了。金絲繼續說：\r

　　 “最近我和你們一起打獵，摸清了附近的地勢。村前這條河，從北向南流淌，上游窄而湍急，兩岸都是懸崖，如果要從東北方位進入村莊，必須要過獨木橋。但是獨木橋在咱們村的活動范圍里，頻繁會有咱們的戰士在北面打獵，如果對方敢走這條最近的路，那就會大概率遭遇咱們的戰士，使摩瑪科瓦做好回防准備。如果對方大部隊正好在過獨木橋，還有可能受到摩瑪科瓦的突襲，射殺橋上的人，截斷兩岸兵力。你們記住，人數越多的軍隊越臃腫，越沒有機動性，也就越是伏擊者的靶子。”\r

　　 “然而敵人顯然沒有這麼蠢，所以他們選擇繞遠，從村子東面繞到南面，再從南面過河。南面過河有什麼好處？河水流經村莊以後，河面豁然開朗，兩岸也不再是峽谷，而是平緩的河灘，雖然水深依然沒過胸口，但是流勢緩慢，沒有被衝走的危險。那麼劣勢是什麼？河面過寬，有30多米，伶鼬你給她們比劃一下一米，總之要淌水過去需要很久。這就是我們的突破點，無論如何對方一定要過河，過河就是他們的薄弱之時，他們害怕上游走獨木橋受到精銳部隊的伏擊，僥幸地想從下游蹚過來，卻沒想到下游也可以有伏擊部隊！”\r

　　 “所以我的建議，不要在這種地方守著了，咱們直接從後山繞到村南，在河西等著他們，一旦他們開始過河就用弓箭和標槍射擊，能宰多少是多少！”\r

　　 村長老太太大喜過望，經過騎豬少女的同意，下令部隊從後山繞到南面，金絲當然也跟過去。金絲臨走前和伶鼬說了句話，興高采烈地出發了。回頭看看騎著公豬的長發少女，心想難道她就是所謂的“祖奶奶”？\r

　　 盡管戰士只有50多個，負責搬運標槍的又來了30多人，鄰家女孩也被金絲叫上搬東西，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也會到戰場上去！金絲不知不覺成了部隊的帶領者，向南急行軍兩公里多，途中迎上第二波哨兵，大概是說敵人正在靠近南面的河灘，果然和金絲料想的一樣，是要從緩而寬闊的河段渡河。盡管這邊也有80多人，也是個不小的部隊，金絲讓她們萬萬不能發出聲音，就像狩獵袋鼠一樣隱藏氣息，穿梭在山林里。行進十多分鍾後，河岸果然越來越矮，從峽谷變為寬闊的河灘。\r

　　 “應該就是這里了！”\r

　　 金絲心想他們不會再往更下游去，因為那里是泥濘的沼澤區，沒理由自找麻煩。金絲無法用語言交流，於是做出范例，爬上一棵樹，騎在樹梢上，用茂密的枝葉作掩護，雙眼緊盯河對面。其他人果然理解了她的想法，也都紛紛躲進樹梢或者灌木叢里，負責搬運標槍的人則離河岸遠遠的。\r

　　 對面的樹叢一陣晃動，果然出現了敵人！這是一些身材矮小相貌凶險的男人，也有一小部分女人，全副武裝，氣勢洶洶地來到河灘上，很快就聚集了100多人，然而後續還有更多，用吼聲前後呼應。前面的部隊開始渡河，一開始還能有規律地三人一行，到河中央最深的地方也開始胡亂蹚水。\r

　　 金絲知道還不是動手的時候，好在這些戰士們很訓練有素，平常打獵的時候絕不會輕舉妄動，等待領隊的一聲令下。現在誰是領隊？金絲知道自己就是！她等到第一個人即將踏上這岸了，大概數數水里一共120多人，也不再管後續部隊，然後——\r

　　 猛然跳下樹干，舉起標槍向最近的敵人猛擲過去！\r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r

　　 無數標槍和弓箭飛向河面，這些女孩比金四射得更准，幾乎槍槍刺中！對方幾乎嚇傻了，吼叫著趕緊後撤，然而後撤只能把後背亮給鋒利的箭鏃，一具具毫無甲胄的軀體被輕松射穿。金絲只是胡擲，可能射死了三五個人。漸漸對岸也開始反擊，金絲以為他們扔不到30米，剛想僥幸再射一會兒，突然身邊一陣慘叫，一個年齡不大的女孩被刺穿胸膛，倒在金絲腳下。\r

　　 金絲知道差不多了，對方的標槍更粗更長，槍頭更重，可以飛得更遠，如果在兩岸對射的話這邊沒有半點優勢，於是叫嚷著下令撤離。這邊犧牲了一個，對方卻是損失慘重，至少死了80多，屍體橫七豎八地漂浮在河面上，有的仰著有的趴著，身上扎著標槍或弓箭，有的一擊斃命，有的被射成刺蝟，原本清澈的河水被染得通紅。\r

　　 金絲率隊回村，讓哨兵在這里繼續觀察，如果對方還敢過河就趕緊通報，不過料想他們應該沒有這麼大膽子，無疑是要倉皇逃命。回到村里，凱旋而歸的女孩們興奮地訴說剛才發生的事，伶鼬正和村長還有騎豬少女坐在一起，不過她現在從豬背上下來了。聽到得勝的消息都非常高興。\r

　　 “你猜怎麼著！金絲！她跟你一樣，是看不出年齡的人！”\r

　　 “真的啊！？這也太巧了！！！”\r

　　 金絲知道自己的年輕基因就來自朱校長抓來的某個食人族少女，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見到同類！\r

　　 “你們殺死了……三個人？”\r

　　 “不是，就帶回三個屍體，別的都在河面上漂著。”\r

　　 “一共殺了多少人？”\r

　　 “八九十個吧。”\r

　　 在得知對方死亡人數之後，不老的少女微微皺了皺眉頭。然而金絲說：\r

　　 “別急，可能一會兒還有呢！”\r

　　 金絲把帶回來的屍體的腦袋砍下來，放在自己家門口。之前的三個小孩腦袋已經腐爛成骷髏頭了，伶鼬閒得沒事編花環給他們戴上，也用花香驅趕蒼蠅。\r

　　 於是趕緊生火烤肉，金絲心情無比之好，親自持刀給戰利品開膛破肚。戰利品是兩男一女，年齡都不大，腋下和股間沒有什麼毛發，看起來很干淨。於是把內髒都掏出來，腹腔敞開，拿三根杆子，從肛門或者陰道穿入，從頸部穿出，架到火堆上烤。伶鼬最近一直在研究這里的調料，終於試出一些適合燒烤的搭配，撒上一些有香味的草種，撒上一些香氣四溢的碾碎的干樹葉，用刀刃在肉厚的部位割出口子，再把漿果做成的酸甜醬料塗抹在刀痕上。\r

　　 金絲還想把戰死的女孩也拿來烤，被村長阻止了，村長說她們不吃自己村莊戰死的人，要拿去安葬，金絲捏捏女孩豐滿的肥屁股，遺憾地把她交了出去。\r

　　 今天狩獵隊回來得格外的晚，然而當她們終於出現在村口的時候，女隊長居然帶回了一大批活著或者死了的敵人！金絲高興地簡直快要跳起來了！\r

　　 “伶鼬！告訴她們怎麼回事！”\r

　　 “好！好！！！”\r

　　 原來金絲出征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作戰的成功，和伶鼬一商量，伶鼬叫一個小哨兵到北面去找狩獵的大部隊，讓她們越過獨木橋，在河東伏擊。金絲料到渡河失敗的敵人一定會倉皇而逃，當然是直线向北逃回村里，絕不會想到回程還有一波更強大的伏擊力量在等待自己，這樣一來說不定可以一網打盡……\r

　　 “一網打盡！哈哈哈哈！！！這就是真正的：一！網！打！盡！”\r

　　 女隊長簡直高興壞了，她從沒打過這麼大的一場勝仗，直接滅掉對方200多人，當然不是真正的一網打盡，還是逃回去三五十個，也包括死了兒子的那個首領。她說大部分死屍根本帶不回來，只帶回來20多具，然後押回30多個活的俘虜，問村長怎麼處置。\r

　　 然而村長還沒說話，金絲已經舉著砍刀衝到俘虜隊伍里，捏他們的肩膀，挑好一個年輕女人，把她拽到地面上，女人尖叫著想要掙扎，被金絲一腳踹倒在地，膝蓋跪在她胸口上，一刀抹斷了頸動脈。女人不再能夠尖叫，痛苦地看著血液像噴泉一樣涌出脖子。與此同時俘虜隊伍里立刻有個年輕男人憤怒地嚎叫，金絲把他也拽出來，一腳踹倒，左腳踩住他的胸口，右腳狠狠踹他陰莖，踹到勃起，左手抓住堅硬的龜頭，右手手起刀落，齊根砍斷！\r

　　 “嗷————————！！！！！”\r

　　 金絲把砍下了的陰莖塞進年輕女人的陰道里，噗唧噗唧地抽插著。\r

　　 “哈哈哈哈！！！你們大概是情侶吧？插得爽吧！？你老婆被你的J8插出這麼多淫水來，爽不爽啊？嘖嘖嘖，死到臨頭了還能出水，厲害厲害！給你爽！插死你！！也給我爽爽……嗯嗯……”\r

　　 金絲把切下來的肉棒當情趣玩具插進自己陰道里，跪在男人和女人身邊自慰。女人看了一會兒就死了，男人嚎叫了一會兒也昏了過去，於是金絲一刀砍掉他的腦袋。\r

　　 女隊長大驚失色地對金絲怒吼：“你怎麼敢擅自殺俘虜！？”至少金絲是這麼理解的。\r

　　 “告訴她們！伶鼬！翻譯我的話！是我的戰略保護了村子！是我的戰略俘虜了敵軍！所有這些死人活人理應統統都是我的！！！我的！！！現在我也沒說獨占，隨便宰兩個當晚飯吃也不行嗎！？剩下20多個她們分還不夠嗎！！！？”\r

　　 伶鼬覺得很有道理，理直氣壯地向村長老太太傳達了金絲的話，目瞪口呆的老太太又把話翻譯成她們的語言，原本興高采烈的村民稍微有些沉默。騎豬少女不再說話，回到村長家里去。\r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金絲一邊狂笑一邊把新鮮的屍體大卸八塊。\r

　　 夜幕降臨，凱旋而歸的戰士們圍在火堆邊唱歌跳舞大口吃肉，盡管剛才有些沉默，但很快就恢復了熱鬧的氣氛，手舞足蹈，慶祝勝利，不僅因為她們殺死了如此之多的敵人，也因為——盡管伶鼬用的都是本地香料，但她卻讓這些村民們品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r

　　 ………………\r

　　 …………\r

　　 ……\r

　　 [newpage]“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確定她跟我一樣看不出年齡？”\r

　　 “當然了，100多歲還長得像小姑娘一樣，要不是有你這個活生生的例子我簡直不信。”\r

　　 “可是聽說我的基因是從非洲食人族引進的……”\r

　　 “是嗎？怎麼會？非洲什麼地方？”伶鼬稍微有點不解。\r

　　 “說是馬達加斯加。”\r

　　 “哎！那就太正常了！你不知道馬達加斯加上的土著都是亞洲人？就是從這些南亞島嶼遷徙過去的！”\r

　　 “真的？那就正常了……”\r

　　 “正不正常跟現在的你也沒關系，你就是你，金絲，不用管你的基因來自非洲還是哪。”\r

　　 伶鼬說的固然正確，金絲心里卻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感，這是她見到的第一個和自己體質相同的人——除了銀狐。不知道這個人度過了怎樣的人生？能否傳授一些人生經驗？100多歲還健步如飛，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一直表現得這麼健康，怎樣才能知道自己壽命即將終結呢？\r

　　 “我想和她聊聊天。”金絲說。\r

　　 “嗯，有空我跟村長說說。你跟她聊上天得倆人幫你翻譯……”\r

　　 “那就麻煩你們了！”\r

　　 ………………\r

　　 金絲和伶鼬作為保護了村子地英雄，被破格允許進入村長家，和祖奶奶面對面進行交流。金絲很興奮，跳進河里洗了個澡，淨身沐浴，和伶鼬一起來到村長家。\r

　　 房間很昏暗，祖奶奶盤腿坐在角落里，周圍擺著一些抽象木雕，一些有香味的樹枝被點燃插在土碗里，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骨頭之類的裝飾。村長老太太畢恭畢敬地向她下跪，金絲和伶鼬也趕緊照做。看見她們進來了，少女外表的祖奶奶一點也沒有表示歡迎的樣子。\r

　　 祖奶奶名叫圖林姆，是村長老太太的姨媽，也是這村里最年長的人。金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她的裸體，看她的臉龐，沒有半點皺紋，沒有半點松弛皮膚，乳房如少女般挺拔，肌肉也很強健，然後再向下看，看她的大腿之間，竟也如少女般光潔，沒有毛發，沒有黑色素沉淀。\r

　　 圖林姆說：“我生育過9個孩子。”\r

　　 金絲驚訝地睜大眼睛，把她盯得更目不轉睛了，伶鼬也忍不住向她的生殖器官瞟，根本就像個處女！她能生育說明她依然是人類，和實驗室產物的金絲有本質不同。\r

　　 “在我們的村子里，每隔幾十年就會出現一個像我一樣體質的女人，也有可能100多年都沒有，上一個是我的曾姥姥，我的姥姥和她的姐妹們沒有，我的媽媽和她的姐妹們沒有，我的姐妹也都不是，我的女兒、孫女、曾孫女也都沒出現。可能我是最後一個了。”\r

　　 伶鼬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如果這是一種令人健康的基因，甚至可以增長女性育齡，那麼理應大規模傳播才對。\r

　　 “您比一般女人健康，但是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特征？比如身體某部位有缺陷之類的……”\r

　　 “我沒有，唯一的缺陷就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曾姥姥死前一天還在打獵，可以吃得下飯，可以跑步、爬樹，還在安排第二天的捕魚，晚上睡覺就再也沒起來，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痛苦。”\r

　　 金絲稍微想象一下，這大概就是未來某天自己的死法。但是伶鼬說了句：\r

　　 “這沒什麼不好的，很值得羨慕。”\r

　　 圖林姆繼續說：“聽說更早的時候，像我一樣的女性有很多，但是她們遭到了殺害，而且禁止生育。普通村民認為只有魔鬼才不會變老，不老的女人是魔鬼的化身，但是他們說得沒錯，這是有依據的。不老的女人身體強壯，力量更大，跑步更快，而且喜歡殺人。普通戰士殺人是為了奪取獵場，守護村民，搶奪敵人的屍體作為食物。不老的女人把殺人當做娛樂，用酷刑虐待俘虜，一邊虐待一邊瘋狂地大笑，而且喜歡生吃俘虜。就算食物豐富，就算有豬肉吃，她們依舊會吃人。”\r

　　 金絲問：“您也是這樣嗎？”\r

　　 “我也曾經這樣過，但是我改了。我不想被當成魔鬼。魔鬼會受到上天的懲罰，受到懲罰就會死去。”\r

　　 伶鼬有點沒聽懂：“什麼意思？懲罰是什麼？您不是說是被普通村民殺害的嗎？”\r

　　 “因為她們的靈魂已經被魔鬼奪走了，所以村民殺死她們，就算不殺死，她們也會很快死去，看不到第二年的雨季。被奪走靈魂的女人無法走路，無法站直，看不見東西，睡不著覺，胡言亂語，就像瘋了一樣。”\r

　　 金絲聽得雲里霧里，伶鼬突然恍然大悟，小說對金絲說：\r

　　 “這是蛋白質病毒的症狀！不老的女人有嗜血基因，天生喜愛吞吃同類，比別人吃得更多，而且生吃，就有更大概率感染蛋白質病毒，失去理智胡言亂語。怪不得村民把她們當成魔鬼，怪不得她們的基因沒能傳遞下來，在這樣原始的衛生條件下，嗜好生吃同類的基因就是最致命的劣等基因，是理所當然會被淘汰的。”\r

　　 圖林姆說：“曾姥姥改掉了，所以她沒有受到懲罰，村民們很愛戴她，但是到她的年代，村里不老的女人只剩一個了。我也改掉了，所以村民們很愛我，聽我的話。我的後輩沒有不老的女人，盡管曾曾孫女們還不到14歲，我依然能分辨出來，她們是普通人，她們會正常地變老……”\r

　　 她伸出一只手，摁住金絲的頭發：\r

　　 “……但是你，我不知道你從哪來，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你就是不老的女人。”\r

　　 村長老太太翻譯著，聽到這話大吃一驚，目瞪口呆地看著金絲的臉。金絲也很驚訝，不知她是如何認出自己的，也沒理由隱瞞，點點頭說：\r

　　 “您說得對，我不是真正的少女，我已經23歲了。”\r

　　 圖林姆說：“你也應該改掉。”\r

　　 金絲不知如何解釋她們自產的肉食少女經過嚴格檢疫，絕對不含蛋白質病毒，而且這老太太也當然不知道蛋白質病毒的理論……\r

　　 “雖然我希望你住在這里，但是這里不像是你最後的家，你不屬於這里，你屬於另外一個遙遠的地方。改掉，這是我對你說的話，改掉，不管在哪里，改掉！否則的話你就是魔鬼，你會受到懲罰，會有厭惡魔鬼的人懲罰你，你會死在痛苦中。”\r

　　 伶鼬禮貌地說：“謝謝您給我們的建議。”\r

　　 ………………\r

　　 …………\r

　　 ……\r

　　 [newpage]大約又過了一個月，敵方村落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報復行為，而且選在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進入村莊的幾條路上其實是有哨兵的，有近哨兵和遠哨兵，自從上次得勝之後24小時輪換，獲得越大的勝利就越有可能遭到報復。\r

　　 然而當天遠點哨兵的女孩不小心睡著了，被敵人發現，在睡夢中被人砍掉了腦袋。近點哨兵倒是沒睡著，然而敵方這次也是吸取了教訓，沒有先頭部隊急行軍，大部隊在後面慢慢走，近點哨兵衝進村里把大家都叫起來，整個村子亂成一片。\r

　　 金絲高喊：“不用急！！！最快的部隊一定只是小部隊！咱們的人數足以把他們攔截在村口！其他人逃到後山上去！！！快去！！！”\r

　　 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村長老太太帶領非戰斗人員爬上後山，戰士們立刻集結起來，由女戰士部署在進村的各條道路上。村民們讓祖奶奶圖林姆也上山去，她卻拿起標槍和戰士們站在一起。盡管知道這是一場注定要有大量傷亡的戰爭，金絲也沒把自己當成外人，站到防守隊伍中，她要保護的不僅是這些萍水相逢的原始人，更要保護挺著肚子艱難爬上後山的伶鼬。\r

　　 敵人這次直接從北面強攻過來，沒有半點花招，同樣做好了死傷慘痛的打算，如洪水一般的野人們直衝村口，瘋狂的架勢就好像在說：\r

　　 “就算我自己死了，也要為死去的戰友和首領的三個兒子報仇！”\r

　　 “啊啊啊啊啊！！！！！！！！”\r

　　 金絲緊握標槍，狠狠戳死一個敵人。\r

　　 ………………\r

　　 黎明到來的時候，戰斗已經結束了，朝霞如血一般鮮紅，映照在每一具屍體上。有哨兵爬上山來說可以回去了，村長老太太帶著村民走下山去，盡管離村子還很遠，血腥味撲鼻而來。\r

　　 村莊北面的小路附近散落著三百多具屍體，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就連灌木叢也被鮮血染紅。客觀來說這依然是一場勝仗，以少勝多，戰死50人，使敵方付出四倍於此的代價。但是沒有歡聲笑語，沒有慶祝，對於一個僅800人的小村莊而言，50人就是十六分之一的人口，家家戶戶都有親人死傷。\r

　　 “嗚嗚嗚……嗚嗚嗚嗚……！！！”\r

　　 哀嚎遍野，不絕於耳。\r

　　 “金絲……金絲呢！？”\r

　　 伶鼬幾乎要跑起來，鄰居女孩扶著她以免摔倒。女孩母親也在戰斗中受傷了，失去了三根手指，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母親扔掉染血的石斧，和女兒擁抱在一起，母女二人抱頭痛哭。\r

　　 “金絲！！！你在哪！！！！？”\r

　　 伶鼬看到女隊長了，女隊長呆呆地站在戰場上看著滿地屍體，伶鼬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問她金絲在哪，她把目光移到伶鼬身上，仿佛半天才認出她是誰。\r

　　 “金絲呢！！？快說話啊！！！”\r

　　 盡管語言不通，女隊長也知道她在問什麼，然後，緩慢地搖搖頭。\r

　　 伶鼬腦子都快炸了，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急得眼淚都哭出來了！女隊長又緩緩抬起手，指著一個方向。伶鼬說了聲謝謝，抱著肚子跑了過去。\r

　　 向北跑了五分多鍾，一路上都是屍體和認領屍體的村民們，伶鼬跑到一處林間空地，看到金絲正蹲在地上，盡管渾身是血，至少四肢完好，心里的一塊石頭瞬間落地，長吁一口氣，抹掉眼淚走過去。圖林姆和另外幾名戰士站在旁邊看著金絲，不知為何都很沉默。\r

　　 “金絲！！”\r

　　 “……哈哈……”\r

　　 “金絲？”\r

　　 “哈哈！哈哈哈哈！這些是我的！都是我的！你們誰也別跟我搶！”\r

　　 蹲在地上的金絲正在切掉一具屍體的腦袋，臉部肌肉扭曲地擠在一起，正在興奮地笑著。\r

　　 “這是我殺的！這個也是！還有這個！你們站著干什麼？你們是想跟我搶嗎？走開！找你們自己殺的人去！這些是我的戰利品，你們誰也別想打主意！伶鼬！伶鼬你來啦！快幫我一起切，搬過來累死我了……”\r

　　 地上擺了整整三排屍體，活著的話足以坐滿一個教室，第一排的腦袋已經被切掉了，金絲蹲在第二排正拿著石斧狂砍，頸椎的骨頭渣子飛濺。\r

　　 “金絲！別砍了！”\r

　　 “……都是我殺的！哈哈哈！你數數多少？41個！今天一共也才殺死200多個，光我一人就殺了41個！我可是大功臣啊！我又救了她們一次！她們還不得感謝死我啊！”\r

　　 “金絲……”\r

　　 “快點幫我！嘖，這斧頭真難用！趕緊全都砍回去，看看誰家的腦袋數比咱們多！”\r

　　 “金絲！！！”\r

　　 伶鼬不太好蹲下，捏著金絲的肩膀把她拽起來：\r

　　 “別管死人了！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r

　　 金絲扔下斧頭，和伶鼬抱在一起，撫摸她的腦袋：\r

　　 “我當然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我厲害著呢！你哭什麼？”\r

　　 “別砍腦袋了！咱們的門口堆不下這麼多人頭！別管死人了！把他們扔下吧！求你了！！！”\r

　　 金絲抓起一個死人的腦袋，遺憾地看了看，扔進灌木叢里。\r

　　 “走吧，金絲，咱們回家。”\r

　　 “嗯，回家吃早飯去！”\r

　　 金絲跳進一條小溪里，洗掉身上的血，和伶鼬手牽手向回走。圖林姆跟在她們後面，眼神從未離開過金絲的後背。\r

　　 ………………\r

　　 …………\r

　　 ……\r

　　 [newpage]兩人回屋補了一覺，再起床已經是中午了，人們沒有把屍體拿回來吃，而是扔進河里漂走。\r

　　 金絲本以為今天會有她的慶功宴，誰知出門一看，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把她看得渾身不舒服，就連鄰居女孩也不再和她們說話，而是躲得遠遠的。\r

　　 “你說她們是什麼態度！？”金絲不高興地說。\r

　　 “我也不知道……”\r

　　 然而金絲很快就知道她們是什麼態度了，女隊長摩瑪科瓦帶領一群戰士把她們逼出家門，團團圍在廣場上，一群村民前來圍觀。\r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r

　　 “她說什麼？”金絲問。\r

　　 “沒有翻譯我哪知道！”\r

　　 伶鼬知道她們不會傷害自己，於是鼓起勇氣說出村長老太太的名字，試圖讓她出面。女隊長也是很有話語權的人，很可能是下任村長，她一開始表示拒絕，後來圍觀者越來越多，村長老太太自然而然被驚動了，從家里走出來，伶鼬終於松了口氣。\r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會被圍攻！？”\r

　　 村長老太太只和女隊長簡單交流了兩句話，並沒有呵斥別人放下武器。\r

　　 “你們簡直闖了大禍！”\r

　　 “我們……什麼！？”\r

　　 “你們害死了我們！”\r

　　 “憑什麼這麼說！？我們做錯了哪件事！！？”\r

　　 “你們一件事也沒做錯……”\r

　　 伶鼬只覺得她莫名其妙。\r

　　 “……但是所有一切的錯誤都起因於你們！雅金塞戈會因你們而滅亡！”\r

　　 金絲也很不理解：“戰爭不是勝利了嗎？而且還是連勝兩場！”\r

　　 “是啊，勝利了！正因為勝利了！正因為連勝兩場，所以我才說出這種話！我們從來沒有和海提基瑪產生過如此大的矛盾！我們根本惹不起他們！他們的人口是我們的三倍！如果他們拼命的話輕而易舉就能殺死我們！不要以為這是玩笑！曾經就有兩個上千人的村子被他們滅掉了！在我曾曾祖母的時代……”\r

　　 金絲一點也看不起她：“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r

　　 伶鼬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翻譯。\r

　　 “我們要見圖林姆！”\r

　　 “不是誰都有資格見祖奶奶！”\r

　　 伶鼬知道不是這個問題，這里就在村長家門口，圖林姆一定聽到了騷亂，不現身的話就是默許村長她們的行為了。\r

　　 “你要把我們怎麼樣？殺了我們？”\r

　　 “不，我們不殺孕婦，但是這個人，”她指指金絲，“我們會單獨帶走，送給海提基瑪求和。”\r

　　 伶鼬盡量保持冷靜，把話翻譯給金絲，金絲點點頭，然後說了句：\r

　　 “把我留下，否則的話這位孕婦會自殺。把我留下，我會想辦法讓對方停止復仇戰爭，我會對一切負責。”\r

　　 “你能有什麼辦法？”\r

　　 “我有很多辦法，我是一個國家的最高領袖。”\r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著金絲，重新打量她的樣子，然而此時的金絲已經和其他村民沒有半點區別了，皮膚也曬黑了不少，並沒有文明人類的樣子。\r

　　 “你說你有……一個國家！？”\r

　　 “沒錯，一整個國家，一磚一瓦都是我的。”\r

　　 村長老太太轉身就要進屋去匯報，金絲把她叫住：\r

　　 “等等！別忘了說清楚：我會為你們想辦法！只要一切聽我安排，你們就不會再遭報復。”\r

　　 村長點點頭，趕緊進屋告訴祖奶奶去了。\r

　　 ………………\r

　　 效果顯然是拔群的，盡管圖林姆沒有出面發言，金絲的地位從死囚直升為權限者，帶領村民解決後顧之憂。\r

　　 “做更多的西米粉！越多越好！！！”\r

　　 “要給他們送去嗎？”\r

　　 “是的！家家戶戶都來幫忙！做得越多越好！”\r

　　 村民們一聽，原來金絲的手段也不過是送禮求和，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破財免災的道理就算原始人也是懂的。村民們一開始還干得很不情願，不過一旦忙碌起來了就變得開心了許多，金絲和伶鼬也親自參與制作，一邊制作一邊讓村長鼓勵村民們：\r

　　 “盡管我們自己吃不上這些食物，這是為了我們以後能夠有安寧的生活！大家努力！”\r

　　 金絲的要求很嚴格，親自負責成品的驗收，沒曬干就裝起來的都退回去重新曬，絕對不允許有半點起球。鄰居女孩又恢復了對她們的喜愛，還多了幾分崇敬，幫金絲檢查成品的質量，確認干燥了就裝進麻布口袋里。\r

　　 “做了這麼多，他們不知道要吃多久呢……”\r

　　 為了裝西米粉，村長找出許多口袋，伶鼬看了看，是聚乙烯材料的編織袋，不是這種村莊能夠生產的，也不知道以前裝過什麼，稍微有點擔心衛生問題，於是問村長：\r

　　 “這些口袋是哪來的？”\r

　　 “是外面的人送來的。”\r

　　 “該不會是礦上那些人吧？別是裝什麼化學原料的……”\r

　　 “不是，只裝過食物。”\r

　　 “有人給你們送過食物！？”\r

　　 然而上述這句話伶鼬沒問出口，她感到村長不太想回答，而且有些袋子似乎很新，礦山卻是很多年前就廢棄了。伶鼬不多問，只說了句：\r

　　 “好，那就把所有袋子都用上吧！”\r

　　 制作西米粉確實是個繁重的工作，不過好在人多力量大，家家戶戶都在幫忙制作，男人們外出砍棕櫚樹，女人們在村里磨粉，過水，晾曬，成噸的西米粉只用了半個月就制作完成了，裝進袋里堆放在廣場中間的空地上，更多的還在制作之中。\r

　　 某天伶鼬洗澡回來，看見金絲正在屋里捧著一小碗做成的西米粉，捻起一點再灑回去，再捻起來，再灑回去，眼睛湊在粉末上細細地看。\r

　　 “看什麼呢？饞了我就敲個椰子給你拿椰汁沏一碗。”\r

　　 現在伶鼬開椰子已經爐火純青了。\r

　　 “不是，我就在想，那麼粗糙的一顆棕櫚樹，居然也能磨成這麼細小的粉末。”\r

　　 “那當然了，其實主要不是磨，主要是水泡，就算你磨得不夠細，水一泡也都溶解了，沒磨開的部分無論如何也會過濾出去，剩下的曬干了當然就是粉末。”\r

　　 “原理我都懂，我就是想感嘆一下。”\r

　　 伶鼬不理她，在一邊整理空口袋，用手攪和門口曬著的一灘西米粉，使下面的部分蒸發更快。\r

　　 金絲又感嘆：“好久不下雨了啊……”\r

　　 “嗯，對於赤道來說當然就是這麼個規律，夏天又熱又干，降水量暴減。”\r

　　 “現在已經是夏天了！？具體幾月？”\r

　　 “我哪知道，不是你畫线記著日子呢嗎？”\r

　　 “我早不畫了……”\r

　　 “也沒事，反正現在肯定是夏天，估計就是七八月份？當然這里談不上夏天，所謂旱季雨季嘛，現在應該就是旱季。”\r

　　 伶鼬摸摸肚子，感覺有小孩踢了她一腳，不過這已經是常事了。金絲也摸摸伶鼬肚子，感覺有小孩在踢她手。\r

　　 “不知道這是哪個？你兒子還是你閨女？”\r

　　 “等生出來你問問。”\r

　　 金絲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伶鼬說話，依舊研究她的粉末，伶鼬一開始也沒在意，直到金絲說了句：\r

　　 “明天你跟隊長說說把我的槍拿回來，不要槍也行，我就想要子彈，我想拆點火藥出來。”\r

　　 ………………\r

　　 “你想……干什麼！？”\r

　　 “我想拆點火藥出來。”\r

　　 “然後呢！？你具體想干什麼？”\r

　　 “我想試試所謂的粉塵爆炸。”\r

　　 伶鼬看看門外，想起這里沒人懂得她們的語言。\r

　　 “你想炸誰？”\r

　　 “對面村子。”\r

　　 伶鼬知道金絲的“辦法”通常只是一些模糊的概念，想要實現概念還是得靠自己，全權交給金絲的話只會亂搞一氣，當初讓黏菌體背著飛機發動機升天就是金絲做出來的事。伶鼬關上門，捻起一點粉末細細觀察，吹到空氣里。\r

　　 “沒你想的那麼容易，粉塵爆炸的條件很苛刻，與其想這個，你還不如一把火點了他們的房子，弓箭上點個火苗之類的……”\r

　　 “我就是為了點火！但是直接點不行。”\r

　　 伶鼬沒反駁，她知道為什麼不行，在最干燥的季節，村民們每天會用水往房頂上撩，除了防火之外也是防止暴曬下的木頭變形，想必敵對村莊也有類似的習慣。\r

　　 金絲繼續說：“他們可以給房子灑水，給柵欄灑水，但是唯獨不會給糧食灑水。這是唯一保證干燥的，一點就著的東西，這就是我的思路。那麼如何點著一堆面粉？肯定不是堆在地上慢慢燒，肯定是揚起來發生爆炸！”\r

　　 “關鍵不就是沒法揚起來？難道你能左手揚起一堆面粉右手舉著一把火炬等著把自己燒死？”\r

　　 “如果有風的話……”\r

　　 “肯定不能選有風的天氣，自然界的風吹走這點面粉也就是幾秒鍾的事。”\r

　　 金絲知道伶鼬說的一點也沒錯，這不是一個可行的方案，自言自語地嘟囔：\r

　　 “……點火可以用你說的火箭，但是怎麼揚起來是個問題，而且就算我不要命拿手揚起來，也揚不起幾麻袋啊……”\r

　　 “所以別想了，不可行。”\r

　　 然而第二天一覺起來，伶鼬突然說：\r

　　 “我想到辦法了。”\r

　　 ………………\r

　　 從這一天開始兩人不再專注於制作面粉，經常半天半天地跑到河邊去做實驗，用少量面粉嘗試，驚喜地發現這種粉末居然很好燒。伶鼬用空心草杆吸起一點粉末，往火苗上一吹，呼的一聲形成一個小火球，燎焦了幾根金絲的頭發。\r

　　 “你說的方法不會就是這個吧？你想找個超長吸管捅到他們村里去吹？”\r

　　 “不是不是！你看著，而且根本用不著火藥！”\r

　　 兩人一邊做實驗一邊制定計劃，感覺可行性越來越高。雖然計劃很不嚴謹，不確定性太多，包括天氣，包括面粉的位置，等等等等，但是只要找好退路，基本就能萬無一失，就算不成功也不會被發現。\r

　　 “你是什麼時候想到這個方法的？”伶鼬問。\r

　　 “咱們被圍起來的那天。”\r

　　 “那不就是……一開始嗎？”\r

　　 “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讓人磨粉？”\r

　　 “思路還沒想通就先開始行動，你這人真是……”\r

　　 “嘿嘿！”\r

　　 金絲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權當伶鼬是在夸她。\r

　　 她們為了實現計劃，和村長索要了一些野豬，村長說這是祖奶奶的，而且豬非常寶貴，一開始不同意，不過後來說讓她們隨便拿，祖奶奶怕送糧食不足以平息對方的怒火，需要再送大量的肉。\r

　　 處理整豬是一件很難的工作，何況伶鼬讓金絲把豬皮也剝下來，一般人當然不可能有這種技能，然而金絲宰人輕車熟路，把宰人的技能運用在宰豬上，計劃進行得非常完美。與此同時裝進袋里的面粉也越來越多，最後裝出50多袋，一袋至少20多公斤，算下來還真上噸了！\r

　　 “這要是每人扛一袋……至少需要50多個人吧？”村長老太太說。\r

　　 “袋子還不夠，還有很多裝不下！”\r

　　 “還不夠！？把這些送去應該就滿意了吧？而且我們也沒有別的容器再裝了……”\r

　　 “還要再裝！還不夠！容器我有辦法！一定要送到他們滿意為止！不夠不夠！”伶鼬堅定地說。\r

　　 “不夠自己留一些？”\r

　　 “這次都送出去，以後想吃可以安心出去伐木！”\r

　　 金絲知道伶鼬哄人的技術還是挺高的，忽悠這群原始人不在話下。\r

　　 村長指指金絲：\r

　　 “送去的那天，我要讓你跟摩瑪科瓦一起去搬東西。”\r

　　 “那太好了！”\r

　　 金絲正有此意，她必須要提前刺探一下對面的地勢和房屋位置之類的。\r

　　 村長又問：“哪天送去？”\r

　　 金絲看看天氣：“後天應該就沒問題了。”\r

　　 ………………\r

　　 …………\r

　　 ……\r

　　 [newpage]這是一個陽光明媚沒有一絲微風的好天氣，金絲特地等到下午快日落的時候才讓村民們出發，扛著各種食物，浩浩蕩蕩七八十人，女隊長在先，金絲也扛著一袋面粉緊跟其後，正常走路的話本就需要兩三個小時，扛著東西只能更慢，除了重之外，金絲讓他們千萬小心，被別樹枝刮破了，所以速度壓得很低。\r

　　 快到敵方村落的時候天早已經黑了，村民們有些不高興，因為他們還沒吃晚飯，回去的話連平常的上床時間都要錯過。別看他們沒有鬧鍾，飲食作息出奇規律。女隊長埋怨金絲為什麼要下午出發，金絲說是怕白天太曬長時間搬東西容易中暑昏倒。\r

　　 敵人當然也有哨兵這種東西，遠遠地回去匯報，然後從村莊里跑出一大堆人，刀槍劍戟指著送食物的隊伍。女隊長和他們交涉，對方得知是送食物的，非常高興地笑納了，讓他們搬進村里。金絲觀察了一下，這是一個處於叢林窪地的村莊，村莊外面都是茂密的榕樹，村口有一片空地，周圍是六七座房子，可能是倉庫一類的東西，比其他房子尤其巨大，但也可能是有頭臉的人家。\r

　　 “哇哇哇哇！”\r

　　 食物被堆放在空地上，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走出來，打量著這支送貨隊伍。他指著一個豬皮口袋問了幾句話，女隊長如實回答。當然女隊長的回答也是伶鼬告訴村長，村長再告訴她的。\r

　　 “為什麼要用豬皮裝面粉？”\r

　　 “因為豬皮很結實。”\r

　　 “為什麼不裝滿？”\r

　　 “因為裝滿了會扛不動。”\r

　　 “為什麼要充氣？”\r

　　 “因為充氣能使袋子變輕，扛起來更省力。”\r

　　 伶鼬當然是胡謅的，她充的又不是氫氣，要是有氫氣的話還拿粉塵當爆炸物干嘛？不過村長明顯沒學過物理，其他人也都沒學過，於是很快就相信了，互相轉述。這個村子的村長明顯也沒學過，於是沒再多問。53個編織袋和12只豬皮被雜亂堆放在空地上，還有一些熏豬肉之類的也放在旁邊。\r

　　 今晚的月色不是很明亮，地面有些昏暗，村莊首領也不敢讓好幾十個外村人久留，當最後一袋食物被放下之後，首領就讓人把他們都轟出去。\r

　　 然而女隊長卻站到首領面前，說了幾句話。金絲當然聽不懂，卻發現有一圈長矛指向自己。\r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r

　　 金絲發現有人來捆自己的手——只有自己！她意識到自己被賣了，女隊長最終還是把她交了出去！金絲開始掙扎，但是一個強壯的男人把她摁倒在地，用繩子捆住手腕，居然是塑料繩！\r

　　 “啊！！！啊啊啊啊！！！！！”\r

　　 無論金絲怎麼掙扎，怎麼尖叫，女隊長都不再看她一眼，帶著村民匆忙離開，金絲就和這堆面口袋和死豬肉一樣被留下來，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貢品而已。\r

　　 “啊——————！！！！”\r

　　 等到女村長走遠了，金絲逐漸冷靜下來，觀察周圍的情況：盡管剛才有很多人從房屋里走出來圍觀，但是現在也都回去繼續睡覺，沒有人敢拿食物，食物被幾個士兵把守，完全就是首領一個人獨占，當然自己作為貢品的一部分，也沒人敢亂動一下。滿臉橫肉的首領力大無比，比普通村民高得多，單手掐著金絲的脖子把她舉過頭頂，金絲無法呼吸，四肢在半空中掙扎著，卻又出於本能而取悅對方，雙腳撥弄男人的陰莖，她感到腳心下面一個原本柔軟的東西逐漸挺立起來。\r

　　 “哈哈哈！！！”\r

　　 男人掐了金絲半分多鍾，把她摔在地上，陰莖已是挺到極限，絕對有一尺長！他一把抓住金絲的腳腕倒提起來，就像抓著一只兔子，就這麼把金絲帶進位於村中心的自己家里。\r

　　 ………………\r

　　 “啊~！啊啊~~！！！！”\r

　　 金絲不得不說句實話，她從來沒被男人艹到這麼爽過！當這根東西插進來的時候，她簡直感覺子宮都被擠成肉餅了！這人是讓金絲趴在地上然後從後面插入，一邊抽插一邊舉著一把刀，用刀背拍打金絲的屁股，金絲幻想著下一秒鍾自己可能會被砍死，愉快地浪叫著。\r

　　 “啊~~！！啊啊啊~~~~~~~~~~~~~~！！！”\r

　　 然而男人並沒把金絲砍死，或者可能想多艹幾天再宰，用各種姿勢干了她七八次，從頭到腳舔了個遍，金絲身上各個洞里都灌滿了濃稠的精液，雙手依然在身後綁著。\r

　　 金絲感到自己又被掐著脖子提了起來，門外立著一根木杆。金絲心想自己就要被穿刺了，下體一濕，男人果然把她放在木杆上，一點點插入陰道，然後突然放手，金絲的體重就都落在木杆頂部，卻沒有刺穿子宮。原來這不是穿刺杆，沒有尖頂，木杆頂部是平的。\r

　　 盡管如此也給金絲帶來巨大的痛苦，她的腳尖離地還有五厘米，無論如何也夠不到，男人還用一塊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捏捏她的乳房，就這麼回屋睡覺去。\r

　　 金絲很慶幸自己減過肥，就算如此也從子宮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這對金絲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盡量讓身體保持正直，這種時候要是歪倒的話里面可就不是酸爽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安安靜靜享受了一會兒這份痛苦，調整呼吸，傾聽外面的聲音。村莊就算晚上也有人巡邏，每隔幾分鍾就有人舉著火把從身邊走過，盡管看不見東西，明亮的火光還是可以辨別的，金絲一秒一秒地數，大概間隔十五分半。\r

　　 毫不隔音的房屋里傳來震耳欲聾的鼾聲，差不多都睡著了。金絲等一片火光經過自己，然後逐漸走遠，數了120秒，開始試圖讓身體活動。她盡量把身體向後仰，雙腳夾住木杆，試圖木杆從自己身體里弄出來，幸虧這里沒有什麼加工工藝，杆壁很粗糙，用兩只腳彎夾住，向下一蹬，吱溜一聲就從木杆上摔了下來。\r

　　 且不說這一瞬間的劇痛，手被反綁的金絲倒在地上難以站立，憑借眼被蒙住之前的方向感，打著滾離開巡邏线路，遠離首領家，碰到一棵樹，用後背蹭著使自己站起來，用粗糙的樹皮磨斷繩子，這才把眼罩解開。\r

　　 於是發現自己蹭的並不是樹，而是一棟小屋的柱子，自己也沒滾出多遠，也不過十多米而已。恢復自由的金絲第一反應是躲起來，從門縫向里看，里面睡著兩個女孩，也都沒有半點警覺，於是拉開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門上掛著弓箭，桌上放著石斧，金絲心里還在數秒，已經過去了八分鍾，還有時間給她耽誤，看看草墊上的兩人，一大一小，大的可能是姐姐，鼓著肚子，小的可能是妹妹，睡覺也要拉著姐姐的手。金絲看著她們，仿佛看到了自己和伶鼬，心里產生出一種異樣的愉悅感，拿起台上的石斧，一刀砍斷了懷孕女孩的脖子。\r

　　 “咚！”\r

　　 石斧磕在草墊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另外一個女孩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扭頭一看，似乎沒太看懂眼前的景象，於是金絲提著砍下了的腦袋湊到她面前。\r

　　 “看看，看看。”\r

　　 “唔……唔！！！！！！”\r

　　 女孩沒有尖叫出聲，因為金絲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左手掐住，右手扶著她的後腦勺，狠狠向前一折！只聽輕微的“咔”的一聲，女孩就不再動了，也發不出半點聲音，眼皮卻還能動，從眼睛里流出淚水。金絲把她扛出小屋，扛到首領家門口的木杆旁邊，用力插上去，女孩下體流出一些血。確認插穩了，金絲又把她眼睛蒙住，雙手背在後面，隨便找根草杆一捆反正也不是活的，當火光又一次靠近的時候，趕緊躲進陰影里。\r

　　 巡邏的人有兩個，一人拿著火炬，一人拿著標槍，經過女孩屍體的時候看了她一眼，金絲有些擔心，尤其是女孩居然在這時候小便失禁，一點也不會挑時候，結果巡邏的兩人只是指著女孩笑話一番，沒發現她其實是自己人，也沒發現她已經死了。巡邏的人不敢亂摸，畢竟這是首領的東西。\r

　　 金絲松了口氣，從剛才的小屋里拿出弓箭，跟在巡邏的兩個人身後。村莊戒備並不森嚴，沒有交叉巡邏的其他小隊，可能也是因為收到了求和信號而大幅松懈，金絲跟了一路居然沒被發現。巡邏的兩個人路過堆放食物的空場，繞了一圈往回走，沒有什麼特別的。\r

　　 村門大開，此時的金絲當然可以隨便逃跑，但她並不打算逃跑，策劃了半個月的計劃總要試著實施一下！她回到剛才的小屋，提著孕婦的腦袋扔到幾個豬皮口袋之間，用箭尖戳破幾個編織袋，散落出一些面粉，找了村口一棵大榕樹爬上去，拉滿弓弦對准空場，靜靜等待。\r

　　 巡邏兵又來了，一如既往地在食物周圍繞一圈，然後突然看到了地上的血，看到麻袋中間有個東西。為了看得仔細一點，兩個人都湊了過去，把火炬湊到腦袋上。\r

　　 “啊！！！！！！！！！！！！！！！！！！”\r

　　 巡邏兵一聲嚎叫，馬上從周圍屋里衝出來幾個人，金絲知道是時候了，瞄准離火炬最近的一個豬皮口袋，放開弓弦！！！\r

　　 ………………\r

　　 “記得咱們旅游時候見過的那種豬皮筏子嗎？”伶鼬說。\r

　　 “記得，怎麼了？”\r

　　 “我一直就在想，豬皮到底有多堅韌，能夠承受那麼大的壓力差，要是一般氣球的話早就爆了，但是豬皮一點事都沒有。把豬皮整個剝下來，四肢和脖子捆死，這就是一個完美的豬皮氣球，能夠承受巨大的壓力差……”\r

　　 “所以呢？”金絲不解地問。\r

　　 “粉塵爆炸，揚塵是關鍵，你不是說沒辦法造成揚塵嗎？現在我有想法了！造成揚塵必須有氣流，不能靠自然風，這個季節風不多，風多的話反而刮跑了，也不能靠吸管吹，除非你有超長巨大吸管。那麼氣流從哪來？這個問題看似不可行，其實有個絕佳方案！你見過爆米花機嗎？”\r

　　 “見過！一個高壓鍋上帶個小搖把……”\r

　　 “不是那種，而是更古老的，有個鑄鐵罐在火上燒，提升氣壓，然後瞬間敲開，爆米花會在氣壓下噴涌而出。我要用豬皮氣球做同樣的東西！”\r

　　 “什麼！？你也要燒？”\r

　　 “豬皮一燒還不炸了！咱們不需要太大氣壓，因為面粉很輕，只要一點氣流就能漂浮起來，豬皮氣球比普通氣球堅韌得多，把粉末裝進去，然後吹滿氣，所有口都扎緊，制作成一個‘西米粉豬皮氣球’，炸開的一瞬間絕對能把所有面粉都揚起來！”\r

　　 兩人說試就試，真的做出來一個，金絲摁摁鼓囊囊的豬皮氣球，總覺得還有點軟。\r

　　 “人嘴已經到極限了，你確定這壓力夠嗎？能把粉末都吹出來？能不能再把氣壓增大點……”\r

　　 伶鼬一樂，拿根繩子在豬腰上捆了兩圈，狠狠一勒：\r

　　 “增加氣壓還不簡單？”\r

　　 金絲也明白了，也拿繩子豎著捆了一圈，最後豬皮氣球被勒得不像樣子，變成半透明的黃褐色，伶鼬趕緊再勒緊點就算豬皮也承受不住，怕提前炸開，讓金絲適可而止。\r

　　 “但是麻袋里的怎麼辦？”金絲問。\r

　　 “聚丙烯在高溫下燃燒，袋子一破面粉就會散落出來，然後下面就是關鍵了，你聽我說，我們不能只做一個豬皮氣球，要做很多個，和面粉口袋混在一起。第一次爆炸的氣球會引燃聚丙烯，火苗會把更多豬皮氣球燒破，形成第二次爆炸，豬皮雖然堅韌，也不過是蛋白質，一燙就炸，但這依然不是最後，聚丙烯燒化以後，從口袋里不是散落出來很多面粉嗎？這些露天面粉會被第二次爆炸的衝擊波揚到半空中，同時因為消耗了大量氧氣，周圍空氣會向爆炸中心補充，也會形成氣流，揚起更多粉塵，並且形成第三次爆炸，如果這一步實現了，那就會有第四次甚至第五次！而且范圍越來越廣！你要知道西米粉其實基本就是淀粉，淀粉可是很易燃的東西！”\r

　　 金絲點點頭，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r

　　 ………………\r

　　 箭鋒刺破豬皮氣球，瞬間炸裂，噴出一大片白色粉末，只聽“呼”的一聲巨響，噴涌而出的粉末遇到巡邏兵手里的火炬，居然真的被點燃了，形成一個稀薄但是范圍巨大的火球，急速上升，點燃了兩個巡邏兵的草裙和頭發，與此同時也像伶鼬所預言的，周圍一些聚乙烯編織袋被點燃了，粉末散落了一地。\r

　　 “呼————————！”\r

　　 又是一聲巨響，又一只豬皮氣球被燒炸了！火苗正好燒裂了豬的脖子，至少5公斤粉塵被泄氣的豬皮吹出去，被火苗點燃，就像一次性的火焰噴射器一樣，不偏不倚地噴在三米開外的一座小屋上！盡管可能不到兩秒就把粉末噴完了，火焰卻沒有停止，小屋的茅草頂掛上了鮮紅的火舌！金絲高興地攥住拳頭，眼睜睜的看著火焰越燒越旺，有一家人跑出來，女人把整罐清水澆上去，火焰就像嘲諷一樣發出一點嗶嗶聲。\r

　　 “嗷！！！！嗷嗷！！！！！！！！！！”\r

　　 盡管劇本和伶鼬想得不太一樣，然而情況只好不壞！身上著火的兩個人直接扔掉火炬，在面粉堆里滿地打滾，地面上最難以被吹起來的一層浮面也被他們蹚得滿天都是，然而不知他們什麼思路，或者也許是正確的思路，他們撕開整袋的面粉往頭上倒，企圖用面粉代替水給自己滅火。其中一個人成功了，面粉遮住了氧氣供給，暫時撲滅了頭上的火苗，然而另一個人……\r

　　 “呼——————————！！！”\r

　　 “呼——————————！！！”\r

　　 相同操作的兩個人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結果，簡直就像給自己倒下一口袋岩漿！他整個人瞬間就被火球吞噬了，沒有衣物的裸露皮膚也開始燃燒！很快又燒炸了兩只豬皮氣球，其中一個氣球沒有瞬間炸碎，而是吐著火舌相反方向飛了出去，在天空中轉了個圈，一頭扎在另外一棟茅草頂上，火苗引燃了房屋，但也沒有人跑出來，好像被金絲宰了的小姑娘的房子！這群人沒見過氣球，沒見過漏氣的氣球亂飛，更沒見過一米多長的氣球亂飛，都以為是什麼魔法，在驚叫之中居然還有人向火焰跪拜。\r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r

　　 “嗷！！！！！嗷！！！！！！！”\r

　　 豬皮氣球一一炸裂，有的直接炸碎噴出一股火球，有的像剛才一樣飛出去，還有的在半空中盤旋，像煙花一樣，攪動著明亮的火焰。空場周圍的七座小屋已經全都燒了起來，再外圈的一些房子也開始被波及，全村人都跑出來救火，卻無法阻止火勢的蔓延。這片村子本來面積就不大，建築密度相當高，設計又奇特，大量茅草堆砌的房頂能一直拖到地面，簡直就是個巨型柴火堆！全村的人都醒過來，把水潑在房子上，不是著火的房子，而是自己的房子，期望潮濕的房頂可以抵擋火苗的蔓延，結果事實證明好像意義不是很大。隨著身體起火的兩人徹底燒死，浮塵不再被蹚起來，最後一個豬皮氣球炸裂之後，連鎖式的粉塵爆炸到此為止，金絲感到有點可惜，因為滿地還有不少面粉可以燒。\r

　　 但是金絲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太對，火焰不僅點燃了村子，也開始向村外蔓延！首先燒起來的是一株熱帶松，一根枯枝搭在了村口的房頂上，然後很快被引燃了，滿樹的松果和松油助長氣焰，只用了半分鍾整棵樹就被包裹在了火球里。金絲還在暗暗高興，突然後背一陣滾燙——自己所在的這棵榕樹也著火了！！！火焰引燃了垂到地面的氣生根，迅速向上蔓延！金絲看看五米多高的地面，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地跳了下去！\r

　　 幸運的是下面有一片灌木，不幸的是這片灌木其實是一片荊棘叢，沒有半點遮體衣物的金絲被劃得血肉模糊，但她毫不猶豫地蹚著倒刺闖出去，因為她聞到這片灌木叢也開始冒煙了！金絲有點後悔不該多看幾眼，應該點著了就跑！現在腳心被劃破了，每跑一步都會無比劇痛，忍耐疼痛是金絲的強項，她必須跑，一個勁地向西跑，把火光和尖叫甩在後面，跑了可能20多分鍾，盡管火光和叫聲早沒有了，金絲剛想喘口氣，一股濃煙卻從後面飄了過來。\r

　　 “嘿————！！哇哇哇哇哇！！！！！”\r

　　 金絲聽到有人叫喊，原來是這個村莊的哨兵，哨兵看見有人跑過來了，正想問問怎麼回事，金絲衝過去一腳踹倒，抽出一支弓箭戳在他的喉嚨上，從他腰間摸出一個裝水的皮囊，喝兩口繼續逃命。\r

　　 盡管今天只有微風，濃煙蔓延的速度甚至比金絲跑的還快，就在她幾乎窒息昏倒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隱約傳來水聲！這是她們來時候的那條河！到河對岸就安全了！！！\r

　　 果然金絲沒跑錯路，完全就是原路返回，一條峽谷橫在眼前，深度大約三十米，寬度也有二十多米，一根細長的獨木橋搭在兩岸，正是兩個村莊互通往來的必經之路。金絲小心翼翼地跑過去，終於松了口氣，按照這樣的河岸寬度，火勢應該蔓延不到這里，峽谷上方有一股氣流，阻擋了濃煙的蔓延。\r

　　 這片地帶金絲就很熟悉了，這是雅金塞戈的正北面，是她們的獵場，橋頭應該會有24小時輪值崗哨，金絲前一陣還被打發過來值了一晚上夜班。她產生一個想法，找到橋頭值班的哨兵女孩，女孩一開始以為是敵人，放箭警告，仔細一看是金絲，仿佛看見鬼魂一樣！金絲不是來找麻煩的，拉著她來到橋頭，用手勢比劃對面，手指穿來穿去，女孩一開始不理解，後來突然明白了，或者可能誤解了，或者可能本來就是金絲的手勢誤導，她以為敵人要從獨木橋上攻過來！\r

　　 金絲對准獨木橋做了個劈柴的手勢，女孩立刻明白了，抽出石斧就砍，然而砍了一半讓金絲砍，自己用手勢指指村子，意思大概是說要回去匯報。金絲點點頭讓她去，把工具留下就行。\r

　　 雖然石斧很鈍，獨木橋也不堅固，不知這棵樹干倒下幾十年了，早已朽得不像樣子。金絲跪在橋頭狂砍，砍著砍著聞到一絲煙味，就連峽谷上方的亂流也不能阻止濃煙的蔓延，看來火勢真的越來越大了！砍到差不多只剩四分之一的時候，金絲抬頭一看，東邊的天空已經紅了一大片，一大團漆黑的濃煙從地面連到天空，形成一片黑雲，遮住星星和月亮。金絲心里有點沒底，她沒想到居然能把森林也燒起來，不知自己算不算是闖禍了，不過一想火勢應該蔓延不到這岸，伶鼬至少是安全的，管他一片森林干嘛？\r

　　 “哇哇哇哇哇！！！！！！！！！”\r

　　 金絲砍著砍著聽到背後一片叫喊，女隊長帶著一隊戰士衝過來了，祖奶奶圖林姆也騎著野豬趕來，村長老太太腿腳不便居然也在，大概是被背過來的。祖孫三倍歡聚一堂是要干嘛？金絲遠遠地向她們揮揮手。\r

　　 “嗨！！！！！”\r

　　 河對岸也出現人影了，有的渾身焦黑，有的頭發冒著火星，最先出現的是首領，後面是女人和小孩，也包括一隊孕婦，都在瘋狂地哭喊著，男人們大概在後面砍樹，想用這種方式暫緩火勢的蔓延，給女人和小孩們騰出逃跑的時間，讓她們能及時過河。首領看到對面的村長老太太等人，哀嚎著跑上獨木橋，希望她們救他一命。然而他看到了橋頭的另一個身影，幾小時前還任他肆意玩弄的某個身影，他大概很後悔沒一刀把這東西砍死，不過懷有類似悔恨之情的人已經能在地獄里組建足球隊了。金絲搭起一支箭，對准首領的肥肚子，一箭過去，龐大的男人慘叫著摔入深淵。\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絲揮舞著弓箭狂笑。\r

　　 火勢容不得對岸恐懼了，一個年輕女子拉著小孩邊哭喊邊往橋上走，哭喊的內容大概是求饒。金絲等她走到一半了，搭上弓箭對准她，或者說對准她身邊的小女孩，母女二人嚇傻了，卻又迫於火勢不得不向前走，迎著金絲的弓箭。金絲也不著急放，等她們快過橋了，距離箭鋒只剩一米的時候，金絲手指一松，弓箭射穿女人的胸口。她仿佛有點不相信，低頭看看插在胸口上的箭羽，抬頭看看微笑的金絲，松開女兒的小手，墜下獨木橋，在岩壁上磕了幾下，掉進湍急的河水里。\r

　　 “哇————————————！！！！”\r

　　 “哈哈哈！！！真可憐！！哈哈哈哈哈哈！！！！”\r

　　 一瞬間失去母親的小女孩跪在橋上哭起來，向河面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抓住母親，金絲把她拽過來看看，差不多六七歲的年齡，長頭發，有點像小時候的銀狐被曬黑的樣子，養得挺肥嫩，於是把她扔在地上，跪在旁邊，一口咬住小孩屁股，撕下一大塊生肉。女孩疼得不行了，用力踹了金絲一腳，金絲惡狠狠地看著她，抽出一支弓箭刺進她的陰道，因為女孩還很小，上半身不長，弓箭直接從她肩膀穿出來。金絲抓住她的頭發，前後甩甩，摔進黑暗的深淵里。\r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r

　　 看到金絲的行為，女隊長一拳揍在她臉上，把她打得口吐鮮血，但也有可能是小女孩的屁股肉被吐了出來。\r

　　 看到金絲被制服了，又有些女人開始走上獨木橋，圖林姆也用語言向她們喊話，大概是說不用再擔心，可以安全地過來了。七八個女人踏上獨木橋，快要過河的時候，突然橋頭“咔嚓”一聲，木屑飛濺，有的女孩嚇得抱住原木，然而也並沒有使生命延續，隨著又一聲“咔嚓”巨響，獨木橋突然折斷，帶著上面的八個鮮活的生命，整根落入峽谷中。\r

　　 “啊————————————”年輕女孩的尖叫回蕩在峽谷之間，然後戛然而止了。\r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r

　　 對岸的哭聲逐漸黯淡下去，幸存者們開始互相安慰，小聲說著告別的話。尖叫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火已經燒到河岸邊了，她們理應在這里等待丈夫或者父親，但是沒有一個男人走出密林，火舌舔舐著岸邊的樹木，不停地有燒焦的樹枝折斷，掉進峽谷。女人們不再哭泣或者尖叫了，有些衝進火海里尋找自己的親人，有些帶著孩子跳下懸崖，也許能有一线生機。\r

　　 十多根長矛指向金絲，金絲也不知道她們發的什麼瘋，語言也不同，兀自往回走，迫不及待地想見伶鼬。圖林姆讓村民們放下武器，回到村里，這邊的濃煙已經很嗆了，不是說話的地方。\r

　　 “哼哼哼哼哼~~~”金絲愉快地哼著歌。\r

　　 ………………\r

　　 伶鼬焦慮地等在村口，望著北面的小路，時不時看看河東一片火紅的天空。金絲悠哉地走回來，遠遠看見伶鼬，高興地跑過去。\r

　　 “伶鼬！！！”\r

　　 “金絲！！！！！聽說她們把你賣了，我恨不得跟她們拼命！”\r

　　 “唉，沒事，把我賣了也是為了停止糾紛嘛，理解理解。”\r

　　 “你渾身是血！還燒傷了！頭發也糊了！金絲！金絲！！！你就不能愛惜一下自己嗎！？你想心疼死我啊！！！”\r

　　 金絲拿出一塊沾濕的破布條讓伶鼬捂住嘴：\r

　　 “少吸點煙霧，對胎兒不好，拿這個過濾一下。”\r

　　 伶鼬聞了聞：“這該不是你從電影里學來的吧？不是你的尿吧？”\r

　　 “不是不是！就是普通的水！你真把我看得太天真了點！”\r

　　 伶鼬隔著濕布大口呼吸，感覺舒服了許多，撫摸著金絲的頭發和傷口。\r

　　 “計劃實施得怎麼樣？”\r

　　 金絲激動地搖晃伶鼬的肩膀：\r

　　 “簡直完美！你太天才了！我就知道你的辦法都是好辦法！當年你用登山繩讓學生從小動物學園逃出去的時候我就一直特別佩服你！”\r

　　 “豬皮氣球都炸了？”\r

　　 “炸了！一炸一個火球！”\r

　　 “口袋里的面粉呢！？”\r

　　 “那些倒是沒燒多少，有點浪費……”\r

　　 伶鼬看看東邊的煙霧，也不知道她的“浪費”是從何說起的，稍微有點擔心地說：\r

　　 “咱們是不是有點過火了？我看好像整個森林都著了……”\r

　　 “沒事！河岸寬著呢，燒不到這邊！”\r

　　 戰士們也都進村了，村長老太太憤怒地跺著腳，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指著金絲不停地罵。\r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金絲說。\r

　　 “除了罵人的話，她大概是說，萬一這時候突然刮起東風，火苗飄到西岸，我們也會被燒死。”\r

　　 “沒事，你告訴她，咱們這邊河道寬，河岸也淺，萬一出事的話咱們就到下游去泡在河里等火燒完不就行了。”\r

　　 村長老太太還在罵，圖林姆呵斥她閉嘴，從豬背上跳下來，走到金絲面前。村長知道她要說話了，做好翻譯的准備，伶鼬也點點頭。\r

　　 “你是怎麼做到的？火是你一個人點起來的嗎？”\r

　　 “不是，是村民們的共同努力！”\r

　　 “什麼意思？”\r

　　 金絲很興奮：“伶鼬！給她們演示一下！！！”\r

　　 屋里還有一點粉末，伶鼬點起火苗，用吸管吸起粉末，往火上一吹，呼的燃起一片火球，照亮了女人們的驚訝的臉。\r

　　 圖林姆說：“你從一開始就想要燒死他們？”\r

　　 “是啊！我說過我會為你們解除後患！”\r

　　 這時真的開始起風，不過卻是相反方向的西風，把火吹離西岸，使雅金塞戈遠離危險。村長老太太稍微冷靜了一些，臉上依舊寫滿了凝重。\r

　　 圖林姆看著東面的大火，搖了搖頭：\r

　　 “你到底是誰？你來自哪里？”\r

　　 “我叫金絲，我來自金絲雀城。”\r

　　 “你也屬於外面的世界嗎？”\r

　　 “當然了！”\r

　　 “從前來到我們村莊的人，有些是商人，有些是游客，有些是探險家，有些自稱是國家派來的人。無論是誰，都在勸導我們向往和平，對我們灌輸文明，勸我們不要再殺人，不要再吃人，但是我們太固執了，沒有服從這些勸告。而你，也包括你，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和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你們是這樣的可怕，不僅殺人，而且吃人，而且吃得比誰都多，而且還教我的村民怎樣能讓人肉變得更美味！你們真的來自於外面的世界嗎！？”\r

　　 “外面也有很多國家，又不能統稱為‘外面的世界’……”\r

　　 雖然金絲這樣說，伶鼬知道對於一個終生沒有踏出過森林的人來說，“外面的世界”就是某種可以混為一談的東西。\r

　　 金絲繼續說：“……比如我，我就非常擅長殺人，不僅擅長宰殺單獨一個人，而且擅長大規模屠殺，一死死一片！”\r

　　 圖林姆搖搖頭，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睛。\r

　　 “我們太固執了，沒有聽從以前的來客們的話，沒有及時放下武器，沒有吐出嘴里的同類的肉。我認為這是我們應有的生活方式，直到遇到了你們！我現在太後悔了……殺人……吃人……這是多麼可怕的事……”\r

　　 伶鼬說了句：“看來你還是從我們身上有所收獲嘛！”\r

　　 “一切都晚了！現在渴望和平又有什麼用？我們的敵人，也是我們唯一的同類，已經被你們殺光了！女人和孩子在哭泣，像你一樣的孕婦掉下懸崖，男人們被燒死在樹林里，沒有一個活下來……”\r

　　 伶鼬有點替金絲打抱不平：\r

　　 “你這老女人怎麼這麼多事！？我們說了幫你解除後顧之憂，那一定是說到做到！你們擅自把金絲賣了，按道理說這就是不講誠信，無情無義，正符合你們野蠻人的作風！現在金絲活著回來了，我也就不責怪你們，金絲燒光對面村子，你們以後也不會有戰爭，這不是皆大歡喜嗎！？現在風也把火吹跑了，河西岸也沒危險了，你到底在發什麼瘋！？”\r

　　 圖林姆嘆口氣，摸摸伶鼬的肚子：\r

　　 “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是魔鬼嗎？也許我不該留下你，你生出來的也許是根本不是人類……”\r

　　 女隊長一把抓住金絲的頭發，滿臉驚恐地說：\r

　　 “她！用斧子砍斷橋！用箭射殺一個母親！生吃活的女孩！而且殺死孕婦！殺死小孩！她就是個……是個……魔鬼！”\r

　　 金絲的頭發已經糊了不少，不耐煩地掙脫開，被她拽掉一大把，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拉著伶鼬的手。金絲拿出一塊用樹葉包裹的生肉，上面還有一塊柔軟的皮膚。\r

　　 “我沒生吃，我吐出來了，專門給你帶回來，明天烤熟了吃。”\r

　　 伶鼬理直氣壯地把生肉給女隊長看：“看見了嗎！？金絲跟本就沒生吃！她是為了給我帶一塊肉才用嘴咬掉的！應該是因為沒有刀子吧？”\r

　　 伶鼬又看看這塊肉，聞了聞，舔了舔：\r

　　 “這是小孩屁股吧？”\r

　　 “是啊，給你吃，吃哪補哪。”\r

　　 “我看是你屁股癢了需要補補！”\r

　　 看著她們歡快的樣子，圖林姆不再說話，默默回到村長家里，村長卻滿面愁容地看著遠方的天空，對伶鼬說了句：\r

　　 “你們把森林燒了，一切都太顯眼了，她們一定會出現……”\r

　　 “她們？誰？”\r

　　 “從外面的世界來的人，一直在勸兩個村落和解的人。”\r

　　 “礦上的人？”\r

　　 “不是……”\r

　　 伶鼬想起那些嶄新的編織袋，知道這個原始村落仍在時不時和文明社會進行接觸，那麼接觸的人是誰？能不能借此機會離開呢？然而村長似乎不想多說，讓人徹夜看守她倆的屋子以免再惹出別的意外。\r

　　 金絲早就困炸了，牽著伶鼬的手走進屋子，倒頭就睡，睡得很舒服。\r

　　 ………………\r

　　 …………\r

　　 ……\r

　　 [newpage]“金絲！金絲！快醒醒！看外面！”\r

　　 “唔……？”\r

　　 “看外面！有直升機在進行空戰！”\r

　　 金絲反應了一下。\r

　　 “你是不是又燒糊塗了？我是金絲還是銀狐？”\r

　　 “你是金絲！我沒發燒！你出來看就知道了！！！”\r

　　 金絲心想伶鼬不僅發燒還燒得不輕，感覺自己剛睡著沒多會兒，不耐煩地爬起來，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爬出小屋，所有村民們都仰頭看著東面的天空，外面已經天亮了，空氣里依舊彌漫著焦糊味，久違地陰天，陰雲和地面之間夾雜著黑煙，原本茂密的東岸森林被燒成了一堆焦黑灰白的樹干骨架，有些枝杈上還燃著明火。\r

　　 金絲一看才發現，伶鼬說的一點也不假！就在東岸森林的上空，七架直升機正在盤旋交戰！其中五架白色的不是武裝直升機，體積巨大，行動緩慢，一些乘員舉著突擊步槍從艙門射擊，另外一方則是兩架貨真價實的武裝直升機，通體漆黑，體積小而機動性強，機身下方掛載一杆轉管機槍，伶鼬說那是改裝過的麥道500直升機。\r

　　 盡管白色直升機里的人向黑色直升機瘋狂開火，也確實打碎了一扇玻璃，但是當黑色直升機的轉管機槍對准白色直升機時，後者只有變成篩子的份。傾瀉而出的子彈射穿脆弱的金屬外殼，一架白色直升機開始著火，無法保持平衡，歪歪扭扭地飛了一會兒，墜落到了不知多遠的地方。其他四架白色直升機也嚇傻了，倉皇而逃，黑色直升機也不追，向反方向撤去。\r

　　 “噢！！！！！！！！！！！！！”村民們發出一陣歡呼聲。\r

　　 伶鼬問村長老太太：“你們在歡呼什麼？”\r

　　 “黑色的人勝利了！黑色的人會給我們送食物和工具，對我們很友善，而且從不試圖改變我們的習俗。”\r

　　 “你昨天說什麼勸兩個村子和解的，是不是也是他們？”\r

　　 “是的，我說的就是她們。”\r

　　 “是女人？”\r

　　 “都是女人！”\r

　　 伶鼬把話傳達給金絲，稍微皺著眉頭說：\r

　　 “一大早白色直升機先到森林上空，噴下來好多白色水霧，估計是滅火劑，也有用農藥機噴灑的，應該都是政府的人，村民也都沒在意，直升機對他們來說應該也不是第一次見。然後大概中午的時候兩架麥道500就突然出現了，但是也沒開火，就在火場附近轉，這幫村民就開始歡呼招手。我叫你的時候他們剛打起來，而且居然是白色直升機先作死開火的，戰斗方式就跟你看見的一樣，舉著步槍往門外射，然後結果你也看見了。”\r

　　 金絲點點頭，不說話。\r

　　 “你說黑色直升機是誰？恐怖分子？”\r

　　 金絲依舊不說話，點點頭又搖搖頭。\r

　　 “你是不是已經有猜測了？”\r

　　 “可能是在海上打高射炮的人。”\r

　　 伶鼬說：“那怎麼可能，那可是好幾千公里開外！有什麼恐怖分子敢橫跨好幾千公里海域開炮然後還敢公然攻擊政府直升機？別說恐怖分子，就是正規軍隊也沒有這麼干的，金絲雀城倒是有這個資本，但是咱們又不用這些過時設備……”\r

　　 “過時設備？”\r

　　 “嗯，那個武裝直升機明顯是後改裝的。”\r

　　 “海上那些高射炮呢？”\r

　　 “那種過時炮艇也不像是現代軍隊的裝備——等等，你非要認為他們是同一伙人？”\r

　　 “你問我是不是有猜測嘛，猜測一下怕什麼。”\r

　　 “我覺得不太可能。”\r

　　 盡管伶鼬還在反駁，但是短短兩小時後她意識到金絲是對的。\r

　　 ………………\r

　　 就在村民們開始生火做飯的時候，天上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撲滅了東岸最後的明火，飄來一些難聞的氣味。伶鼬正在烤金絲昨晚給她帶回來的那塊肉，南面的哨兵突然跑回來嘰里咕嚕喊了一大通話，村民們都興奮起來，撲滅火焰跑出村去，嘻嘻哈哈地笑著。金絲不知道她們遇到什麼好事了，也跟著一起笑，跟著一起跑出去。\r

　　 “金絲！！！”\r

　　 “哈哈，你先烤著，我看她們干嘛去！”\r

　　 “你又聽不懂話，去了也是白去，等會兒我問問村長……”\r

　　 “要不你也來！我扶著你慢慢走！”\r

　　 伶鼬很不服氣地說：“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r

　　 結果莫名其妙的，伶鼬舉著剛烤熟的一大塊肉穿在樹枝上邊走邊吃，和金絲一起跟在興奮的村民們後面，從南面的山坡走出村子，向河下游走去。年輕女孩們都走得很快，村長不緊不慢地拄著樹枝跟在後面，祖奶奶騎著豬一陣風似的先過去了，並不等她外甥女。\r

　　 伶鼬說：“再過70年，你可不許這麼欺負我兒子。”\r

　　 “不欺負你兒子欺負你！整天在你跟前翻跟頭！”\r

　　 “看我到時候拿輪椅打斷你的腿！”\r

　　 人們來到河邊，差不多是金絲第一次帶人阻擊敵對村落的地方，寬闊的河面上停著一只氣墊船，上面有七個人正在給村民們分發東西，這七個人穿著毫無裝飾的黑色衣褲，戴著兜帽，還都戴著黑口罩，就好像隨時可以扔出一只手里劍來，氣墊船也是純黑的，仿佛這個組織對黑色情有獨鍾。\r

　　 金絲不再興奮了，她看到氣墊船的後方架著一杆重型機槍，兩米多長的槍管直指天空，氣墊船上掛著旗幟，黑色的旗幟中間有個小寫的字母“i”。\r

　　 “那是高射機槍。”伶鼬說。\r

　　 “也是你所謂的‘過時武器’吧？”\r

　　 “嗯，整套都是。”\r

　　 “真想不到啊……勢力已經強大到這種程度了！”\r

　　 “金絲雀城發展的時候，看來她們也沒浪費時間。”\r

　　 金絲扶著伶鼬往回走，不再靠近河岸，回到屋里默默地坐著。不一會兒村民們回來了，女隊長把得到的食物分發給家家戶戶，路過金絲門口時，扔給她們一袋大米和一袋花生。除了食物之外還有紡織品，都是一些縫縫補補的破床單破衣服，好在洗得還算干淨，還有消毒液的香味，盡管村民們不愛穿衣服，外界送來的紡織品對他們的生活依然有巨大的幫助。考慮到伶鼬是孕婦，分發衣服的女孩多給了她兩件，示意她可以墊在茅草上，這樣睡得舒服些。金絲很感謝她，給她一串剛烤好的鸚鵡肉吃。\r

　　 關上房門，金絲撿起一件大背心，摸摸上面的補丁，露出一個焦慮的笑容。\r

　　 “果然是她們！果然是她！瑟米西沃安教會一路都在追殺我，自從我離開金絲雀城！”\r

　　 ………………\r

　　 她們的門被推開了，可能這里沒有敲門的習慣，村長直接走進來，圖林姆跟在後面。\r

　　 “黑色的人很憤怒！她們問我為什麼海提基瑪消失了！我說森林大火和我們無關，她們沒有完全相信！黑色的人一直在試圖調停戰爭，現在她們的努力白費了！”\r

　　 “你……替我們隱瞞了真相？”伶鼬感激地說。\r

　　 “我不能承認森林大火和我們有關！否則的話黑色的人將不會再給我們提供任何東西！維持和平是她們提供物資的條件！”\r

　　 圖林姆拍拍村長的肩膀，讓她閉嘴，幫自己翻譯話語。圖林姆拿出一張折起來的紙交給金絲。\r

　　 “這是黑色的人給我的畫，她們在找畫上的人。”\r

　　 這顯然不是畫，而是打印出來的照片，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照片里的兩個人正是金絲和伶鼬！金絲的照片不難找，金絲雀城里總有人偷拍她然後傳到網上，但伶鼬的那張，伶鼬皺了皺眉頭，這是自己在洋鹽市那天的衣服。\r

　　 照片上的金絲皮膚白淨衣著整潔，穿著小襯衫和百褶裙，白襪子黑皮鞋，反正她也不顯老看不出是哪年照的。伶鼬則是那天穿的淡紫色長裙，披著彈塗給她的外衣，站在雙層觀光巴士的頂上。圖林姆把紙拿回來，看看照片上面的兩人，再看看現實中的，傷痕累累，膚色棕黑，滿臉是泥，伶鼬正在往茅草上鋪一塊破布，金絲正在盤腿檢修一支長弓，這是她從海提基瑪帶回來的那支，比雅金塞戈制作的更長更有力。\r

　　 當然她們只是給自己手底下找點事罷了，看到照片的兩人並沒有半點干活的心情。\r

　　 “這是誰啊真漂亮。”伶鼬還想糊弄一下。\r

　　 圖林姆說：“這是你們。”\r

　　 “啊！？”\r

　　 “我說，這是你們。”\r

　　 “你在說什麼……”\r

　　 “我已經100歲了！我沒你們想的那麼蠢！”\r

　　 金絲讓伶鼬別擅自說話了。\r

　　 “別的村民知道嗎？”\r

　　 “只有我們兩人。”\r

　　 圖林姆說著話，村長老太太替她翻譯，不發表自己的看法。\r

　　 “你接到照片第一眼就認出是我們嗎？”\r

　　 “是。”\r

　　 “你沒告訴她們嗎？”\r

　　 “我沒告訴。我問黑色的人如果找到怎麼辦，她們說直接殺死，說這是魔鬼的領袖，殺死可以拯救無數人。”\r

　　 “你認為我們不應該死嗎？”\r

　　 少女外表的老人露出符合年齡的虛弱微笑：\r

　　 “我出賣過你一次，我不該那樣做，這是我的補償……”\r

　　 她拿出一把手槍和一盒子彈，這是金絲的東西。\r

　　 “……選一個晴朗的天氣，離開雅金塞戈吧，我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了，你們注定不屬於這里。我就當你們沒來過，你們的到來給我帶來的痛苦遠多於快樂，我不想回憶起你們。”\r

　　 金絲接過槍，村長老太太明顯有些著急，想說些什麼，被圖林姆制止。金絲不知該不該說句謝謝，有些猶豫，干脆保持沉默，放下正在維護的弓箭，把槍拆開檢查零件的狀況，還好保存在干燥的環境，沒有生鏽，於是再熟練地裝起來。\r

　　 “我知道這是你們外面的人用來殺人的工具，外面的人懂得多，殺人的方法也比我們更先進。”\r

　　 金絲把槍和子彈重新別在腰帶上。\r

　　 “謝謝。”\r

　　 圖林姆點點頭：\r

　　 “好好休息吧，來自外面世界的魔鬼，也許是我該感謝你。”\r

　　 ………………\r

　　 …………\r

　　 ……\r

　　 [newpage]夜幕降臨，金絲一如既往地睡覺。太陽升起，金絲一如既往地起床。她和伶鼬商量了很久應該去哪，卻沒有得到確切答案。伶鼬的樣子根本沒法正常活動，這里是瑟米西沃安教會的活動范圍，她們被追殺，沒有現代交通工具，現在出發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r

　　 “噢！！噢！！！！！”\r

　　 金絲一大早就聽見外面歡呼起來，也不知道又有什麼好事，又撒歡兒似地往外跑。今天是個好天氣，伶鼬想找村長問問也找不著，推開村長家門，圖林姆正在吃早飯，啃著一張西米粉做成的烙餅。\r

　　 金絲問她：“你知道村長去哪了嗎？”\r

　　 她們之間並不能直接溝通，圖林姆聽不懂她的話，搖了搖頭。這時村民們回來了，一臉掃興的表情，圖林姆和村民們問幾句話，突然表情凝重起來，猛烈搖晃金絲的肩膀。\r

　　 “哇哇！！！！！！！哇哇哇哇！！！！！！”\r

　　 “你在說什……”\r

　　 “她們來了！！！”伶鼬突然驚恐地說。\r

　　 “誰！？該不會是……瑟米西沃安教會！？”\r

　　 “當然了！！！！！！”\r

　　 金絲回屋系上腰帶，手里拿上一支標槍，臉上抹了點草灰，也給伶鼬抹點，不知道什麼情況，也不敢輕舉妄動。大約五分鍾後，八個身穿黑衣的人出現在村子南面的小路上，村長老太太竟然跟著她們！\r

　　 “咱們又被賣了！！！！”\r

　　 伶鼬惡狠狠地看了圖林姆一眼，然而她也滿臉驚慌，這不是她的主意！金絲腦子里一片空白，感覺自己真的可能交待在這兒了，伶鼬也是一樣的感覺，拉著金絲的手，金絲把她推開，兩人躲在人群堆里。\r

　　 村民們都守在村口，圍觀這些身穿黑衣的親切的人，都是一副納悶的表情，以往她們都會送東西來，而且不會走進村子，今天卻不送東西，這到底是為什麼？八個黑衣女人的手里都拿著槍，伶鼬有點發抖，金絲倒是不怎麼怕，想起大主教那張該死的臉，感覺死在她手里也不算太虧。\r

　　 八個女人走到村口，但卻根本沒有半點警惕之心，大刺刺地站在路中間，村長老太太躲在她們身後。她們環視圍觀人群，一副不屑的眼神，伶鼬聽見其中一人對老太太說了句：\r

　　 “我不會給你們更多物資，別用虛假情報騙我們。”\r

　　 “我說的是真的！她們就在這里！！！她們就在……在……”\r

　　 老太太也環視人群，突然看到了金絲，朝她伸出一根蒼老的手指。一個教徒不屑地把目光挪過去，看了金絲一眼，突然眯起眼睛，用胳膊碰了碰同伴，左手給槍上了膛。\r

　　 就在她上膛的下一秒鍾，一支標槍射穿了她的胸口！金絲還不想讓伶鼬死，她還要進行最後的反抗！七名教徒大吃一驚，村民們驚叫著四散奔逃，金絲一邊後退一邊抓住一個村民擋在前面，居然正是鄰居女孩！金絲不管她如何尖叫，左手勒著她的脖子後退，右手從腰帶上抽出手槍，這些教徒似乎並不訓練有素，金絲知道她們也不過是些拿上武器的洗腦女人，盡管槍口指向金絲，但是看到她用平民作掩護，都稍微猶豫了一下————\r

　　 “啪！”\r

　　 金絲從女孩肩膀上方射死又一名教徒！其余六人嚇傻了，有一個倉皇逃命，躲在離村口最近的一棟房子後面，另外五個不再猶豫，狠心扣動扳機！金絲感到懷里的尖叫變為一聲短促的輕吟，知道這樣單薄的身體一定會被子彈射穿，而且女孩似乎站不住了，向後拖動很費力，於是把她扔下，順手抓起另外一個躲在屋角的女孩。\r

　　 “不能開槍！！！！她是……”\r

　　 喊話的居然是村長老太太！金絲一納悶，才發現自己懷里抓著的正是圖林姆！其中一名教徒繼續開火，圖林姆慘叫一聲，金絲感到有溫熱的血液濺到自己臉上，扭頭一看是她的耳朵被打掉了，再偏一厘米就是眼睛。村長老太太發瘋似地撲到開槍者的身上，雙手抓住槍杆卻被一腳踢開，摔倒在地，一支槍口垂直向下指著她的腦袋，老太太尖叫一聲——\r

　　 “啪！”\r

　　 又是一聲槍響，金絲打爆了持槍者的腦袋！然後緊接著半秒鍾後，無數支標槍和弓箭把其余教徒射成刺蝟！躲在房後的那個教徒高喊著饒命，也突然向前撲到，後腦勺上插著一柄劈椰子的石斧，血液和腦漿四濺，伶鼬甩甩手上的血，小心翼翼地蹲下來，撿起她手里的槍。\r

　　 場面沉默了三秒鍾，金絲感到身後有一億支標槍和弓箭指著自己，摟著圖林姆猛然轉了180度。\r

　　 “啊！！！！哇哇哇哇哇！！！！”\r

　　 “誰都不許動！！！把弓箭給我放下！”\r

　　 盡管無法用語言溝通，金絲用槍頂住圖林姆的太陽穴，一點點向後退。她路過鄰居女孩身邊俯視了一眼，槍傷只有一處，大概教徒想從她腿間射金絲的膝蓋，結果槍口上揚了，陰阜以下血流不止，不是什麼致命部位，只是下半輩子的性生活會有點麻煩，女孩仰視著金絲，雙眼充滿淚水，露出難以言表的神情。\r

　　 村長老太太從屍體手里搶過一把槍，卻不會開火，指著金絲甩了幾下，以為子彈是甩出來的，金絲從她身邊經過時候一腳踹倒，老太太就只剩哀嚎。\r

　　 伶鼬知道她們不會殺死孕婦，盡管這名孕婦剛剛砍開一顆腦袋，伶鼬希望她們不會因此而改變原則，壯著膽子走出房後，搶來的槍背在肩上，雙手不拿任何東西，隔著二十幾米向村長喊：\r

　　 “讓她們把弓箭放下！！！我們不會傷害圖林姆！我們不會傷害村民們！！”\r

　　 “哇哇哇哇哇！！！！！”\r

　　 村長老太太果然開始喊話，一些戰士放下武器，但不是所有。女隊長依然拉滿弓弦，指著圖林姆的肩膀上方的金絲的臉，金絲感覺她可能有把握准確射死自己。\r

　　 “往後退，伶鼬，直接出村！”\r

　　 她們果然倒退著走出村子，繞過山坡，向河下游緩慢移動，圖林姆在金絲懷里不再叫喊，緊張地喘息著，因耳朵的劇痛而小聲呻吟。戰士們當然追了出來，卻又不敢靠近，一路僵持。\r

　　 果然正如金絲所想，河岸上停著一條氣墊船，大概有十多米長，船尾是個巨大的空氣螺旋槳。伶鼬說是一條空船，金絲松了口氣，果然這群教徒沒有什麼頭腦，組著隊把命都送了。然而這條船沒有封閉的船艙，或者也許以前有過但是被人削掉了頂棚，無疑是為了架設這台俄制KPV高射機槍。這些教徒也是一窮二白給大主教賣命。\r

　　 伶鼬艱難地爬上去，金絲也登上了船，因為沒有可以抵擋弓箭的掩體，依然沒有放開圖林姆，女隊長等二十多人依然用弓箭指著自己，灰頭土臉追出來的村長對伶鼬喊：\r

　　 “把祖奶奶還給我們！！！”\r

　　 “你讓戰士們退回去，我就把她放下來！”\r

　　 然而似乎交涉失敗，就算村長老太太都同意了，女隊長一心想射死金絲。於是金絲讓伶鼬喊：\r

　　 “我們會把祖奶奶放在下游東岸，你們去找吧！”\r

　　 伴隨著一陣巨大的呼嘯聲，砂石都被吹飛了起來，在伶鼬的操縱下，船體開始緩緩上升，盡管一開始有些搖晃，徹底離開地面之後居然異常平穩。\r

　　 “沒問題吧？”金絲問。\r

　　 “有說明書，沒問題！”\r

　　 “燃料呢？”\r

　　 “我看看油表是……還多著呢！”\r

　　 “哈哈，咱們這趟出來挺長本事，我學會開飛機，你學會開氣墊船！”\r

　　 “你飛機都摔散架了也算會開……”\r

　　 氣墊船緩緩滑到河面上，原地調了個頭，船尾的空氣螺旋槳加速狂轉，氣墊船開始移動，向南面更開闊的河道駛去。\r

　　 “哇哇哇哇哇！！！！！！！”岸邊一群村民們在叫喊。\r

　　 “哇哇哇哇！！！！！！！”圖林姆也在呼喚。\r

　　 金絲不再用槍指著她，找到一卷衛生紙，捂住她的耳朵。\r

　　 “我們一會兒就放你下來。”\r

　　 她們和圖林姆徹底無法用語言交流，圖林姆也不再掙扎，知道她們也許不會傷害自己。\r

　　 吹著河面的清風，金絲感到心情很舒暢，有種快要到家了的錯覺，伶鼬也很快樂，啦啦啦地唱著不成調的歌。然而短短十分鍾後她們就發現，現在就高興實在有點太早了，片刻之前的樂觀情緒是何等天真！\r

　　 ………………\r

　　 …………\r

　　 ……\r

　　 [newpage]“你找找有沒有什麼可用的工具。”\r

　　 船上確實裝著一些箱子，金絲一一打開檢查，多半都是子彈，少數飲用水和壓縮餅干，還有一些女性用品，一些急救藥品，都是她們急需的。\r

　　 “嘶————呃————！！！”\r

　　 金絲高興而痛苦地用棉簽把必妥碘塗在自己傷口上，自從前晚被荊棘劃傷之後還根本沒經過任何處理，腳心甚至開始化膿。金絲用水洗干淨腳，抹上必妥碘，用紗布纏兩圈。船上有些黑色衣服，但沒有鞋，金絲有點後悔沒從屍體上脫兩雙鞋下來。\r

　　 圖林姆的耳朵不流血了，子彈打掉了她的左耳垂，傷口看起來正在結痂，於是金絲也給她塗上必妥碘，用膠帶貼一塊醫用棉墊，再用清水把脖子上的血跡擦干淨。\r

　　 “哇哇……啊……！！！！”\r

　　 “忍著疼，聽話，別亂動！”\r

　　 “嗚嗚！！！”\r

　　 伶鼬說：“你看船上有沒有什麼電子設備，能不能給我導個航？要是有電話的話能不能聯系一下金絲雀城的人？”\r

　　 “還真有！這是個……平板電腦？”\r

　　 金絲點開一看，畫面上直接就是個地圖，但也只有地圖功能，是個專門的導航儀，不能上網，不能打電話。\r

　　 “沒事，你看咱們在這條河上，下游有個大城市，到了城市找個上網設備還不是輕而易舉？”\r

　　 “有城市？還有多遠？”\r

　　 “不到20公里。”\r

　　 “導航儀給我架過來，我看著開。”\r

　　 “差不多就把圖林姆放下去吧……”\r

　　 “嗯，這片河岸有點高，不太好找地方。給我點吃的。”\r

　　 金絲拆開一些壓縮餅干，包裝上也不知是哪個國家的文字，反正瑟米西沃安教會就是萬國裝備，也沒什麼新鮮的，就好像在啃一大塊凝固了的芝麻醬，好在還有午餐肉，金絲拉開一罐，就著礦泉水吃吃喝喝。圖林姆也有點餓，膽怯地看著她吃卻又不敢伸手，金絲掰了一塊餅干給她，圖林姆先是謹慎地咬一口，似乎覺得很好吃，隨即把一整塊塞進嘴里，噎得滿臉通紅。\r

　　 “哈哈哈哈哈……”\r

　　 伶鼬教訓她：“再怎麼說也是長輩！你就這麼欺負一個老太太？”\r

　　 “什麼老太太，我看她就真的14歲！你看你看，多好玩！”\r

　　 金絲遞給她水，圖林姆趕緊大口喝下去，終於松了口氣，哇哇哇地衝著金絲的笑臉一通吼叫，金絲又把午餐肉給她吃，她立馬就不叫了。\r

　　 “嘿嘿嘿嘿！你看她沒吃過外邊的東西！吃得多香！別急，別急，慢點吃，別再噎著……”\r

　　 “你是喂貓呢！？”\r

　　 “她比貓還好玩！”\r

　　 “先別說貓，你倒是把吃的給我也送過來啊！！！”\r

　　 金絲自己吃飽喝足了，把一整塊壓縮餅干塞進伶鼬嘴里，繼續回去跟圖林姆玩。\r

　　 “唔唔唔唔唔！！！”\r

　　 “什麼？”\r

　　 “給我點……咳咳……水喝！”\r

　　 “麻煩！”\r

　　 伶鼬只想把她甩下船去。\r

　　 “你聽好了金絲，等咱們到了提米卡，我就一步也不走，專門讓你扛著我，看你還敢把我虐待到什麼程度！”\r

　　 “你還敢不走？忘了咱倆玩過一次的乳環穿繩逛街了？想想那天你那副表情我就想笑！哈哈哈……現在再穿怕是能把你奶都穿出來！”\r

　　 “你你你！你討厭死了！”\r

　　 金絲又問：“但是等等，你剛才說咱們到哪？”\r

　　 “提米卡，就是你說的那個城市。”\r

　　 “哦，我沒注意，是叫提米卡嗎？”\r

　　 圖林姆突然興奮地叫起來：“提米卡！提米卡！！！”\r

　　 “咦？你也知道！？”\r

　　 “雅金塞戈！哇哇！提米卡！哇哇哇哇哇！！！！！”\r

　　 她們不能聽懂除地名外的任何單詞，只能拿手比劃。\r

　　 “什麼意思？提米卡的人很矮？提米卡有小孩？”\r

　　 就算金絲問她也不能得到反饋，無法確認自己是否准確理解了手語的信息。\r

　　 伶鼬說：“我看前邊好像有個淺灘，把圖林姆放那邊吧，雖然有點遠，不過沿著河岸怎麼也能走到家，迷路是不可能的。”\r

　　 “嗯。”\r

　　 金絲指指淺灘，對圖林姆做了個再見的手勢，圖林姆點點頭，拿起一包沒拆封的壓縮餅干問金絲能不能帶走，金絲給她一大堆，裝進塑料袋讓她提著。\r

　　 “成了，打擾你們生活真是對不起了，拜拜。”\r

　　 “哇哇哇哇哇。”\r

　　 金絲還和她擁抱了一下，圖林姆也摟住金絲的後背，兩個14歲外表的“女孩”抱在一起，一個23歲，一個100多歲，也許因為她們有著相同的體質，互相有種難以言表的親切感。\r

　　 伶鼬放慢速度，逐漸靠近前方的河岸。\r

　　 ………………\r

　　 伶鼬放慢速度，逐漸靠近前方的河岸，就在即將停下的時候，從密林里溜達出來兩個人，相隔十多米和伶鼬正好打了個照面。她們也是一身黑衣，不過是長及膝蓋的黑袍，戴著兜帽，穿著雨靴，手里舉著槍，一身奇怪的打扮，然而金絲一眼就認出：這就是瑟米西沃安教會最典型的教徒服！\r

　　 很難說誰的反應更快，伶鼬猛然加速向前衝去，然而氣墊船的加速怎麼可能短時間內逃出突擊步槍的范圍？一串子彈叮叮當當打在金屬船體上，打爆了金絲喝了一半的礦泉水。圖林姆嚇得一陣尖叫，金絲下意識地摁著她趴在地上，然而發現駕駛位的伶鼬總不能也趴下，後背完全就是靶子。\r

　　 “繞一圈！伶鼬！繞一圈！”\r

　　 伶鼬不知她要干嘛，姑且向左擺出個角度，金絲一把抓住高射機槍，向船舷右後方噴出一系列火舌！因為正後方有空氣螺旋槳，不能直接向後平射，所以角度是必須的。\r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r

　　 金絲根據砂石攤上濺起的泥星調整著彈點，著彈點越來越靠近兩人，黑袍女人也看到了著彈點的靠近，嚇得急忙後退，然而沒能退回叢林，兩秒鍾後泥星變成鮮紅的血花，被14.5mm穿甲彈直接打成殘骸。其中一人頭部中彈當場斃命，另外一人臀部中彈被打掉了整個下半身，上肢又向金絲這邊毫無准度地空放幾槍，幾秒鍾後也死了。\r

　　 然而又從密林里衝出另一隊教徒，這次人數更多，有十多個，金絲正要把她們盡數突突死，伶鼬突然往右一掰，向下游直衝而去。\r

　　 “角度啊！給個角度！”\r

　　 “別射了！咱們已經麻煩了！這片區域根本就布滿了教會的人！你還要射到什麼時候！！？現在完了……她們知道咱們在這兒了！這怎麼逃？這不是死了！？”\r

　　 伶鼬慌不擇路，把速度加到最大，差點撞上一顆紅樹。金絲安慰圖林姆，讓她不要怕，讓她繼續這樣趴著。然而她們沒有不怕的理由，短短半分鍾後，金絲眼睜睜地看著叢林深處兩架黑色直升機緩緩升空，越過樹冠，向氣墊船猛衝過來！\r

　　 “現在你射！不射死了！！”\r

　　 “估計她們還有更多！”\r

　　 “肯定有！多活兩秒是兩秒吧！”\r

　　 金絲抓起一卷彈鏈塞進KPV機槍里，瞄准最近的一架直升機猛射！顯然這架重機槍的射程更勝一籌，先是放空幾槍之後，一枚子彈徑直射穿直升機的前玻璃，駕駛艙頓時血肉模糊，直升機倒是沒大損傷，載著一堆肉醬懸在空中不動了。\r

　　 另一架直升機開始向氣墊船射擊，金絲眼睜睜地看著一條著彈點從船後的水面迅速靠近，大喊著：“轉！轉！”伶鼬一撥方向舵，子彈雖然沒打中人，卻叮叮當當地在了空氣螺旋槳上，螺旋槳大概是被打變形了一點，然而仍在高速運轉，發出令人牙根斷裂的尖銳的金屬摩擦聲。\r

　　 “啊————————！！！！”圖林姆也在尖叫著。\r

　　 金絲操縱機槍射出一連串火舌，重機槍的開火聲也是震耳欲聾！一枚子彈打傷了直升機螺旋槳主軸，擦出明亮的火花，直升機開始不穩，左右搖擺，逐漸失去控制，瘋狂的駕駛員始終在不停地開火，直到直升機撞上一塊岩石，轟然化為一團火球。\r

　　 “好！！！！”\r

　　 然而一點也不好，教會的裝備絕不只有兩架飛機一條船！金絲忍著刺耳的螺旋槳噪音，扯著嗓子對伶鼬喊：\r

　　 “幫我一下！沒子彈了！！！”\r

　　 “不是好幾箱呢嗎？”\r

　　 “都沒裝進彈鏈里！過來幫我裝填！”\r

　　 “你看我有這種功夫！？你自己裝！她們下一波人馬應該會從較遠的地方調動過來，你趕緊自己裝！讓圖林姆也學著，一會兒可以幫你！”\r

　　 金絲知道伶鼬是對的，讓圖林姆看著自己的動作，把子彈一枚一枚塞進彈鏈里，用手動壓彈機壓緊。好在壓彈機有兩個，圖林姆很快就學會了，學著她的樣子給彈鏈裝填。\r

　　 “好！好！就是這樣！”\r

　　 伶鼬在前面喊：“給我拿個單手能用的防身武器！你看看箱子里有什麼！”\r

　　 金絲翻了翻，從地板上把一柄武器滑到船頭，伶鼬拿起來感覺足有十斤重，扭頭一看，竟然是一把中國湖榴彈反射器！\r

　　 “你是挑戰我的臂力嗎！？”\r

　　 “太小的武器你拿著沒用！給你上好彈了！”\r

　　 然而伶鼬很快意識到金絲是正確的，一艘黑色快艇從前面靠近！快艇發現是敵人，調頭用船尾機槍掃射氣墊船！金絲想向前平射又把不小心打死伶鼬，一個勁地嚷著讓伶鼬給她角度！伶鼬並不理她，反而加速猛衝過去，右手抓住中國湖的木柄，槍杆架在擋風玻璃上，槍托頂住肩膀，左手握住方向盤調整角度，瞄准快艇，扣動扳機！\r

　　 伶鼬感覺整個肩膀都要散架了，然而相比於胎動來說也不過是小菜一碟！榴彈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狠狠砸在快艇的發動機上！艇上的三人被衝擊波推下水去，只有一人浮了上來，向氣墊船這邊呼救，金絲撿起一把步槍射爆了水面上的腦袋。爆炸起火的快艇不知為何反而加速，撞到一片紅樹上，燎著了茂密的樹干。\r

　　 “咱們不會又引起一片森林大火吧？”\r

　　 “不至於！紅樹沒那麼愛著！”\r

　　 金絲遠遠看見多達五架直升機從後面的河道靠近，與此同時也有同樣大小的氣墊船追上來，而且還有三條！船尾的兩人只裝好了八十多枚彈鏈，金絲感覺情況要完。對方更敢於使高射機槍向前平射，不知是什麼型號的槍，反正口徑絕對不小，打在船身上沒有發出叮叮聲，更像是易拉罐被剪開的刺啦一下。伶鼬把榴彈槍又給她滑回去，金絲扛起來對准一只氣墊船遠遠地射了一發，倒是射中了，相隔300多米能命中也是奇跡，摧毀了船尾的高射機槍，可能炸死一兩個人，卻沒能阻止氣墊船繼續靠近！反觀自己這只，空氣螺旋槳已經難以正常工作了，開始冒出滾滾黑煙。\r

　　 “別管船了！先射飛機！！”\r

　　 “射哪個都來不及！！！”\r

　　 “哇哇哇哇！！！！”\r

　　 圖林姆指著兩岸哇哇大叫，金絲看到居然有些黑衣教徒站在岸邊進行射擊，一枚RPG拖著白煙射過來，一頭扎進船體右側一米開外的水面，嘩啦一聲炸起一道七八米高的水柱，氣墊船也被被整個推開，左右搖擺。\r

　　 “快！！再快！！！！”\r

　　 “發動機壞了！速度上不去！”\r

　　 “我愛你伶鼬！”\r

　　 “你滾！給我好好開火！”\r

　　 又一枚火箭彈從右前方的岸邊射來，伶鼬看見發射的瞬間，艱難地做出機動，火箭彈擦著金絲頭發劃了過去，扎進水里，又是嘩啦一片白茫茫的水柱。\r

　　 “啊————————”圖林姆在金絲耳邊尖叫。\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

　　 金絲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笑聲，回響在寬闊的河面上，來自岸邊，來自直升機上的大喇叭，也來自伶鼬手邊的對講機，所有這些揚聲設備都在瘋狂地笑著，是年輕女人的笑聲。\r

　　 “哈哈哈哈哈！！！！！金絲校長，金絲姐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多謝你好心的提醒，我的牙床出血已經治好啦！如果你還活著的話，那就聽我長話短說，我認為你太危險了，我想為民除害，我想要你的命。雙手離開武器，停下氣墊船，然後我會放了其余兩人，讓教徒們帶你來見我，否則的話伶鼬就會陪你死！彈塗直接落進我們手里了，不過放心，我已經把她交還給庫里南先生，咱們肉畜協會不是團結一心嗎？停止抵抗！離開武器！你是想被不明不白地一槍射死，還是想被我寵愛一晚上再愉快地處決？咱們都是肉食少女，我了解你的夢想！你沒被真的割過私處，我的可是被割掉了，我就這麼跟你說，那絕對是你做夢都想不到的快樂！”\r

　　 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金絲感覺頸部肌肉都僵硬了，一種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的情緒瞬間占領了全身。伶鼬意識到大主教在講話的時候教徒們暫時停火了，於是盡量拖延時間，抓起對講機喊：\r

　　 “你這麼明目張膽在別人家國土上開火，你就不怕被剿滅嗎？你的百萬大軍靠這種過時的裝備根本就是百萬炮灰！百萬烤肉！”\r

　　 “是誰？伶鼬副校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虧你還是副校長，消息閉塞的可怕！百萬大軍？這是哪年的事了！現在翻了十倍都不止！越來越多不甘於被強權壓迫的女孩尋求戰神瑟米西沃安的庇護，拿起神的盾和劍！而我，神皇卡琳娜二世，注定要改寫陰暗的世界秩序，為所有受欺騙的可憐的人帶來真相！帶來正義！帶來幸福！帶來和平！！！”\r

　　 金絲塞進一把彈鏈，緊握機槍，瞄准最近的一架直升機，吐出憤怒的火舌。\r

　　 “突突突突突！！！！”\r

　　 “既然如此那就永別啦！！！！”\r

　　 大主教掛下“電話”，金絲看到直升機下的轉管機槍已經對准了自己，即將發出一陣瘋狂的咆哮聲。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枚白得刺眼的火光劃過河面，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即將開火的直升機，伴隨著劇烈的轟鳴聲，直升機瞬間化為一團火球，在空中被炸得粉碎！這是一枚導彈！！！\r

　　 前方的河面突然變得寬闊起來，就好像進入一個湖泊，就在寬闊的河面上方，三架武裝直升機從一公里外向教會開火，轟炸岸邊的教徒，射擊船只。然而他們不是為了救什麼人，前方寬闊的河面上居然早有大量教會氣墊船和快艇！如果沒有這三架武直，金絲早已是死路一條！\r

　　 伶鼬不太驚喜地喊：“政府軍來了！！！！”\r

　　 盡管又一勢力出現，卻不能說現在金絲就有活氣一口，只是教會在亂戰中暫時無暇顧及她們。不像教會是拿民用麥道500改的，這是三架真真正正的武裝直升機，迷彩色的機身上面噴塗著印尼紅白旗，其中兩架非洲狐直升機裝備陶氏反坦克導彈，正在瘋狂屠殺江面上的黑色船只，陶氏導彈噴出刺眼的白色尾焰，畫著蛇一樣的曲线軌跡，總能精准地命中每一個目標，強大的制導性能使其不會浪費一枚。\r

　　 “要是有導彈射過來就跳河！！！”伶鼬知道她們自己的船也是黑的。\r

　　 教會武裝亂成一團，企圖用高射機炮和轉管機槍把直升機打下來，氣墊船上也有人用RPG-7射擊，紛紛射偏，也使自己成了下一枚導彈的靶子。圖林姆仰望著一切，不再尖叫，簡直已經看呆了，金絲趕緊把她的頭繼續摁下去，以免被滿江面橫飛的各種子彈射穿胸脯。\r

　　 第三架直升機是一架通用型超級美洲豹，乍一看以為是運輸機，然而伶鼬眯起眼睛一看，超級美洲豹的機身兩側掛著兩枚白色的東西。\r

　　 “他們有飛魚導彈！！”\r

　　 “有什麼？”\r

　　 “那東西能把航母炸出窟窿！他們到底要打什麼！？”\r

　　 金絲雖然不了解，但也著急地喊：\r

　　 “那就給油！！再快點！！給油！！！！！”\r

　　 “給油去哪！！！！！？”\r

　　 “我哪知道！！！直接衝過去！！！！！”\r

　　 江面越來越寬闊，能見度不是很好，薄霧白茫茫的一片。右側的西岸已經出現一些低矮的建築，可以看到一條臨河公路，然而此時也是一片戰火，伶鼬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難以想象自己能在這場戰爭中不死，教會武裝企圖從北面的叢林突入南部城市，政府士兵和裝甲車輛在公路上全力阻擊，同時也向江面開火。\r

　　 公路上除了三輛豹2主戰坦克瞄准北部叢林之外——伶鼬揉揉眼睛，看到整整一排的——沒錯，是沿著江邊整整一排的，法產AMX-13/75輕型坦克！少說50多則上百，隔三米停一輛，炮口向東對准江面，也有的拆掉主炮改裝成高射機槍車，甚至還有些改裝成105mm自行火炮！\r

　　 金絲突然發現自己聽覺失常了，近百杆坦克主炮一聲令下同時開火，不到短短十秒，每輛坦克把兩支自動彈鼓共12發炮彈盡數傾瀉而出，上千枚炮彈密密麻麻地覆蓋在江面上！刹那間江水如沸騰般翻滾不絕，白色水柱之間夾雜著被掀翻的大小船只，也有直接命中的，炸裂為火球一團。\r

　　 “棄船！！！棄船！！！！！”\r

　　 伶鼬直接熄掉引擎，摟著肚子跳進江水，金絲也跟著跳下去，圖林姆緊隨其後。好在她們本就靠近西岸，游了大約20多米就到達了堤壩斜坡，伶鼬突然感到肚子疼，金絲陪她躺在堤壩上休息，心想這應該是個安全的地方，頭頂正上方是整整齊齊的坦克炮管，冒著青白色的薄煙，散發出濃重的火藥味，正在進行彈藥的裝填。\r

　　 然而就在薄霧中，寬闊的江面上緩緩駛出一個深灰色的龐然大物，竟是一條50多米長的海岸巡邏艇！或者不能叫巡邏艇，不是現代化裝備，更像是一艘炮艇，是20世紀後半葉的產物，因為這條50米長的小型軍艦前前後後竟然裝著三台雙聯裝5寸艦炮！狂風吹過，雲霧散去，可以看到炮艦上掛著黑色i字旗，金絲知道這是瑟米西沃安教會的燭火旗，根本想不到這幫瘋女人居然弄到如此規模的裝備！\r

　　 炮艦比較靠近東岸，離西岸有近2公里距離，金絲看到六門艦炮發出火光，五秒鍾後聽到一陣沉悶的雷聲，然後——\r

　　 眼前的世界仿佛全都變成了紅色，而且是刺眼的純紅，是炙熱的烈火！金絲看到頭頂上的坦克被火焰掀翻，有的直接化為零件，有的被拋進河里，沉重的履帶和車輪被濺到七八米高的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金絲看到伶鼬耳朵在流血，圖林姆也是，一摸自己臉頰也是血紅一片。\r

　　 一陣漫長的耳鳴過後，金絲聽到堤壩上充斥著呼救和哀嚎聲。\r

　　 “快跑啊！伶鼬！！！”\r

　　 伶鼬搖搖頭，她的臉色已經非常蒼白了。如果艦炮瞄准這岸，以她們的速度能跑到哪去呢？\r

　　 超級美洲豹直升機出現在她們的頭頂上，金絲仰視上方，一枚五米長的純白色導彈被扔了下來，金絲以為自己要被砸死，導彈突然噴出尾焰，貼著江面衝向兩公里外的炮艇！這些海上裝備用在河里幾乎施展不開手腳，盡管50多米長的炮艇在江面上顯得異常巨大，對於飛魚導彈來說簡直就是大炮打蚊子，而且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蚊子！\r

　　 江面上突然升起一團火球，金絲只覺得很漂亮，五秒鍾後一股衝擊波震得她心髒直疼，巨響伴隨著氣流吹亂了她的頭發。導彈正中炮艇中段，毫無懸念地把整條船攔腰炸斷，船頭直接傾倒下去，側翻180度，船尾又在水面漂浮了半分多鍾，其中一門艦炮居然又射出炮彈！岸上一片驚叫逃跑，結果炮彈遠遠地落在密林里，點著了一大片無辜的樹木。毫無平衡可言的半截戰艦被自己的後坐力掀翻了，也想前段一樣側翻過去，肚皮朝上，帶著上面的所有乘員沉入水中。\r

　　 “Horas!!!!!!!!!!!!!!!!!!!!”政府軍戰士們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說是震耳欲聾，其實金絲已經聾得差不多了。\r

　　 伶鼬肚子好多了，只是跳水時候受涼被小孩踢了幾腳。金絲扶著她站起來，也讓圖林姆趕緊回過神。金絲想想下一步的行動，首先就把手槍解下腰帶，遠遠地扔進一堆水草里。這舉動很及時，她剛一扔完，就有一個士兵注意到了她們三個。\r

　　 士兵們俯視著她們，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話，金絲一句也聽不懂，正在發愁如何應答，圖林姆居然能和他順利交流，原來雅金塞戈的語言並不僅限於那兩片原始村落。幾個士兵滑下堤壩，扶著伶鼬爬上公路，大概以為她們是提米卡的市民，金絲回頭看看，岸邊果然放著一盆待洗的衣服，於是假裝把盆抱上，使對方沒有半點懷疑。\r

　　 忍著腳心的劇痛，艱難地爬上堤壩，金絲這才意識到為什麼直升機要盡快干掉教會炮艦，因為堤壩另一面居然是個挺繁華的小城鎮，不過人們都去避難了，街上基本沒什麼人。看起來沒有什麼著火的地方，建築也沒有破損，看來炮艇唯一的七次開火沒有打進城里去。\r

　　 穿過幾輛正在著火的報廢坦克，圖林姆向士兵們說了句話，可能是謝謝，金絲挽著伶鼬的手走進久違的文明社會。至於圖林姆，她看了看自己家的方向，想到一路上的槍林彈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緊緊抓住金絲的手，讓她不要拋棄自己。金絲知道這個距離已經沒法讓她一個人回去了，從盆里抓出一件睡袍塞給她。\r

　　 “穿上衣服。”\r

　　 金絲自己套上一件長及大腿的男式短袖，給伶鼬一條更寬松的睡袍以保護她的肚子。三個女孩穿好衣服，穿過一小片樹林，蹚過一條不寬的小河，終於進入街道，聽到炮聲停止的人們也陸續走出家門，繼續他們的日產活動。她們終於松了口氣，金絲感覺自己再也站不住了，靠在一堵磚牆下面，扶著伶鼬也躺下來。金絲撕掉腳上沾濕的紗布，也讓圖林姆把棉墊撕掉，讓傷口透透氣。\r

　　 草地很軟和，太陽很溫暖，從市場上隱約傳來鳥糞的氣味，金絲拽過一片香蕉葉子遮住腦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

　　 ………………\r

　　 …………\r

　　 ……\r

　　 [newpage]一覺醒來已經日落西山了，晚霞很漂亮，天氣很炎熱，肚子很餓，蚊子很多，咬了一身的包。伶鼬先醒過來，腿被金絲枕麻了，環視四周，看看牆後的市場，依然很熱鬧。\r

　　 伶鼬突然驚慌地把金絲搖起來：\r

　　 “醒醒！！！！你什麼時候睡著的！？”\r

　　 “我……唔唔……不是比你先睡的嗎？”\r

　　 “嘖！咱們怎麼能同時睡！！！！”\r

　　 “怎麼了啊……”\r

　　 “圖林姆呢！？”\r

　　 金絲睜開眼睛，果然沒看見圖林姆的身影，稍微心里沒底地說：\r

　　 “她……自己回去了？”\r

　　 “這麼遠怎麼可能自己走回去！？少說也有30公里吧！而且密林里都是教會的人，想不遇上都不可能！再而且……而且……她該不會刻意去找教會的人殺咱們吧？”\r

　　 “怎麼可能，你想什麼呢？”\r

　　 然而金絲意識到伶鼬可能是對的，圖林姆沒理由和自己一伙，一方是經常贈送物資的“黑色的人”，另一方是兩個連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殺人狂魔，黑色的人仍會盤踞在叢林里，殺人狂魔不是死就是一走了之，反正以後不會有來往，那麼該傾向於哪邊一目了然。\r

　　 “她不會這麼對我……她是很單純的人！”\r

　　 “那你說她去哪了！？”\r

　　 “一定是遇到麻煩了！我去找找她！第一次來外面肯定很害怕……”\r

　　 伶鼬知道金絲不是這麼天真的人，既然她這麼說，也許確實無需多慮，金絲的直覺可是很靈敏的。\r

　　 兩人爬起來，撣撣身上的草葉，走進熙熙攘攘的人流里。這是一個漂亮的小城，不過可能沒有金絲想的那麼繁華，兩側是一些低矮的商鋪，很多都關了門，甚至可以看出廢棄已久了，所謂市場只是一些流動攤位，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多，這條街上來來回回也不過20多個。\r

　　 “圖林姆去哪了呢……”\r

　　 “咱們也別瞎走，你不知道她是往哪去了，萬一走岔了怎麼辦？或者萬一她回去了沒看見咱們又怎麼辦？”\r

　　 金絲知道伶鼬是對的，這樣找不到圖林姆，何況人生地不熟，又語言不通……\r

　　 “咱們找人問問吧？”金絲說。\r

　　 “你指望這地方有人懂英語……”\r

　　 伶鼬還沒說完，金絲已經抓住一個路人的胳膊，穿著休閒背心和運動鞋，戴個青藍色的大墨鏡，對著他就喊：\r

　　 “Hello！Hello！！！”\r

　　 然後金絲也沒說出第二句話，伶鼬心想你當初的英語都學哪去了？路人先是愣了一下，也用英語向她問好。\r

　　 伶鼬和他交流，問他會不會英語，他說當然會，盡管在伶鼬聽來口音重得可怕，不過比村長老太太已經好多了。\r

　　 “你見沒見過一個長頭發女孩，穿著像我一樣的睡衣，大概14歲，像她一樣高，也沒有穿鞋？”\r

　　 “不，我沒看見。”\r

　　 “謝謝……”\r

　　 伶鼬心想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交流的，還想多聊兩句當地情況，結果金絲直接就去搭訕下一個人，目的性很明確，讓伶鼬趕緊過去問話。漸漸的伶鼬發現，這里的英語普及率比她想的高得多，居然沒有太多語言障礙，於是也開始主動搭訕，詢問圖林姆的下落。\r

　　 “你見沒見過……”\r

　　 大約問了一個多小時，從城邊一路問到市中心，就在伶鼬逐漸失去信心的時候，終於得到一些有價值的消息。\r

　　 “剛剛有個女孩在集市偷香蕉，被打了一頓。”\r

　　 “在哪！？哪個集市！？”\r

　　 根據路人指引的方向，兩人心急火燎地跑過去，從市中心又跑到另一側城邊，只看到寥寥無幾的兩三個攤子，大部分人都收攤了。伶鼬問一個攤主是不是有偷東西被打的女孩，攤主說確實有，最後被打人者帶走了。伶鼬心里一緊，又問帶到哪去了，攤主指指旁邊的樹林。\r

　　 只剩最後一抹余暉，再耽誤下去的話今天就沒法找了。金絲沒有武器，撿了一根干枯硬化的棕櫚樹葉，讓伶鼬在有燈的地方等著就好，伶鼬看看周圍這些男人，也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心里有點沒譜，畢竟穿得太少了。\r

　　 “我跟你一起走。”\r

　　 “嗯，也好吧。”\r

　　 地上散落著一些花生，一路延伸到叢林深處，金絲知道這大概是圖林姆給她們留的信號，圖林姆是在用這種方式求助。\r

　　 “看情況行事。”伶鼬說，“如果情況太危險就別靠近了，畢竟她算不上是自己人。”\r

　　 “我知道，過去看看。”\r

　　 ………………\r

　　 走了大約十多分鍾，伶鼬聽到一些動靜，兩人躲進灌木叢，撥開樹葉，終於找到圖林姆了！金絲揉揉眼睛，她居然正在被兩個男人強奸！一個男人抱著她的腦袋抽插她的嘴，另一個人從後面干她，圖林姆正在哭著，滿臉淚水，卻又叫不出聲，雙手被反綁在後背。\r

　　 “唔唔……唔唔唔唔唔！！！！嗚嗚……”\r

　　 金絲盯著她的大腿看得入迷，小聲評論了一句：\r

　　 “這肉質真結實啊！”\r

　　 “而且下邊也嫩，看看出了多少水！沒准你說的還真對，其實就是真的14歲吧？”\r

　　 “真不像是生過9個小孩的人！”\r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朱校長要把這種基因的女孩帶回去研究了。”\r

　　 “然後就研究出個我來。”\r

　　 金絲看看情況，兩個男人沒有什麼武器，只有其中一個腰里別著水果刀，情況不是很嚴重。\r

　　 “你看她要高潮了。”\r

　　 “還真是，估計挺久沒碰男人了吧。”\r

　　 “我去逗逗她，不讓她舒服，你在這兒躲著。”\r

　　 金絲一躍而起，大吼一聲，三個人都嚇了一跳。兩個男人下意識地提上褲子，圖林姆夾了夾腿，捂著私處扶著樹干站直身體。看見來的是個女孩，手里舉著棕櫚樹葉當武器，男人都哈哈笑起來。\r

　　 圖林姆攔在中間——是面向金絲攔的。她指指地上的一口袋水果，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話，金絲當然聽不懂，圖林姆又和男人說了一大通話，男人聽了之後有點掃興。盡管金絲滿臉茫然，伶鼬倒是看明白了一點：圖林姆是怕金絲順手宰了這兩個人。\r

　　 於是伶鼬走出去：“這是在干什麼！？”\r

　　 “你的朋友和我們達成協議，她願意為了這袋水果脫掉衣服。”\r

　　 伶鼬心想自己人說話還要靠敵人翻譯也是挺可笑的。圖林姆又說了一通話，其中一個男人看著金絲說：\r

　　 “她說會有女孩同伴找過來，大概說的就是你們，我對她說如果再有一個女孩加入的話就可以得到四倍水果，她也同意了。”\r

　　 另一個男人看看挺著肚子的伶鼬：\r

　　 “還有一個方法可以給你們十倍水果……”\r

　　 伶鼬不想把十口袋水果作為自己在這里的唯一食物，和金絲一商量，兩人拒絕了男人提出的身體交易。男人們有些掃興，掏出陽具插進圖林姆的身體里，無視另外四只眼睛的圍觀。金絲餓得不行了，給伶鼬剝一根香蕉吃，自己也拿起一只酸不唧唧的楊桃啃。\r

　　 “啊~~~啊~~~~！！唔~~~~~~~！！！！”\r

　　 兩個男人得到了滿足，先後把精液射進圖林姆的身體里，又迫使她用嘴把陰莖清理干淨，圖林姆也獲得了大約1.8個高潮，稍微有些不滿足地蹲在地上，使精液盡量流出來。男人們提上褲子揚長而去，其中一人最終還是在金絲身上揩了一把油，在她腿間掏了一把，金絲只穿著大背心，男人沒有摸到內褲，摸到一片濕潤的東西，揩油揩得很驚喜。\r

　　 圖林姆看了金絲一眼，氣憤地搶走她的半拉楊桃自己啃，倒是把水果袋子拿到伶鼬面前讓她隨便挑。\r

　　 ………………\r

　　 “還是趕緊回街上吧，我總覺得晚上樹林里不安全。”\r

　　 “嗯。”\r

　　 她們獲得了今天的晚飯，可能包括明天的早飯，這是好事，且不說用肉體支付是否有必要，總之目前吃的是有了。三個人往市中心走，走在繁華的鬧市上，路上有不少汽車，但更多的是摩托，街邊小吃攤不少，只吃了半個楊桃的金絲又開始肚子叫。\r

　　 圖林姆看著滿街的行人和交通工具，看著招牌上的彩燈，看著形形色色的商品，簡直驚訝地合不攏嘴，就算這里離她的家也不過30公里，這仍然是她從未到過的“外面的世界”。\r

　　 伶鼬有些焦慮，反復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行動，現在需要一個能上網的地方，在此之前需要一個過夜的地方，不過白天睡足了晚上晚點睡也沒事，然後連上網絡該和誰聯系？直接聯系金絲雀城？然後圖林姆又怎麼辦？把她扔在這里會怎麼樣？想想剛才的事就知道了，她在這里只有被欺負的份。\r

　　 金絲說：“咱們直接去找當地政府求助吧。”\r

　　 “然後怎麼說？咱們現在這幅樣子不算起眼，你主動找上門去，一眼就認出咱倆是誰。”\r

　　 “那不是正好嗎！？UNGMC一定也在找咱們！”\r

　　 “別忘了三年多前咱們還是反人類罪，現在到底撤沒撤銷也不知道，你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去求助，你知道對方會幫你還是害你嗎？”\r

　　 “怎麼會害我！？UNGMC說……”\r

　　 “別老UNGMC了！！！如果你不聲不響地死了，UNGMC說不是自己干的，然後一直宣布你為失蹤狀態，這就是他們最想要的結果！”\r

　　 “他們怎麼敢！？他們就不怕米象……”\r

　　 這次是金絲自己不再說了，在海上飛行的時候米象她們並沒有來救她，也許是沒找到，但也可能是別的原因。金絲腦子里亂成一團，感覺伶鼬說的不無道理。\r

　　 “嗯，聽你的，暫時不驚動官方。”\r

　　 伶鼬說：“就算不驚動官方也一樣能找個上網的地方。”\r

　　 ………………\r

　　 袋子里的水果還有很多，金絲不打算吃了，按照貨攤價格的四分之三賣給了一個看起來很窮苦的老太太，獲得了五張萬元大鈔！圖林姆很不高興，這是她放下祖奶奶的自尊心得到的水果，伶鼬試圖給她解釋也沒有用，金絲順手買了一串炸魷魚給她吃，她就瞬間老實了。金絲高興不起來，她把一張大鈔遞出去，對方哇哇嚷幾句，又跟金絲要了一萬之後才找給她八千，金絲心想這錢也就數大，剛才那場肉體交易未免賣得太廉價了點。\r

　　 小心翼翼地詢問價格之後，她們走進一家網吧，光线很昏暗，也沒什麼人，電腦當然也很老舊。圖林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操作電腦，金絲一邊偷吃她魷魚一邊哄著她玩，伶鼬打開電腦，得到了第一條有用信息。\r

　　 “今天是9月22號，自從我被帶出洋鹽市已經過去快6個月了。”\r

　　 “這麼長時間！？沒覺得啊！！！？”\r

　　 “我也是這種感覺，因為咱們有點太適應雅金塞戈的生活了。”\r

　　 “雅金塞戈！雅金塞戈！”圖林姆叫喚著，金絲偷偷捏下一根魷魚須子吃。\r

　　 伶鼬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稍微沒想到用什麼方式進行交流。金絲第一反應是聯系銀狐，說上微信網頁版看看，兩人先後登上自己的賬號，發現沒有半條留言消息，試著給銀狐發信息也不回，給艾沃森發也不回，給白大夫發也沒有，聯系人列表里100多個人都試了也沒有。伶鼬看到爺爺的名字，稍微抹了抹眼淚。\r

　　 “這不正常。”金絲說。\r

　　 “不會是賬號出問題了吧？上Facebook私信試試。”\r

　　 結果半個小時過去了，各種社交平台發出去不下三百個信息，居然沒有任何回應！金絲再看看聯系人列表，還有一些她以為幫不上忙的就沒嘗試，現在也必須試試了。\r

　　 “我跟彈塗說句話？”\r

　　 “趕緊的！！！！！”\r

　　 金絲問了句“在嗎？”，過了大約5秒鍾，彈塗發來一堆嘆號。\r

　　 【！！！！！！！！！！！！】\r

　　 【金絲！！！？】\r

　　 【你是金絲本人嗎！！！！！？】\r

　　 【你這段時間在哪！！？】\r

　　 【伶鼬和你在一起嗎？？？？？？？？】\r

　　 金絲不知從何答起，伶鼬搶過鍵盤說：\r

　　 【我和金絲都還活著，需要有人接我們回家，金絲雀城的人都不回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r

　　 彈塗：【就連我們也不知道，全世界都不知道！金絲雀城與外界徹底隔離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禁止一切人員進出，網絡從內部切斷，UNGMC的航拍顯示沒有發生戰爭，街上也有少數行人……】\r

　　 看到彈塗的話，兩人心里一片冰冷，開個網頁看看新聞，金絲雀城的報導鋪天蓋地，各大社交媒體也都在討論，許多政府新聞網站甚至設立了專題，每天都有數百篇文章追蹤並分析金絲雀城近況。\r

　　 《網傳墨西哥出現金絲校長遺骸，高度腐爛DNA無法識別》\r

　　 《UNGMC有關人士：城防部隊可能正在進行軍事政變》\r

　　 《海外部署黏菌士兵集體失蹤，已被召回金絲雀城的可能性大》\r

　　 《李之尚告訴記者：我不比你們知道的多》\r

　　 《今日航拍：有四軸無人機從紅梅塔頂起飛並降落於銅鼎公園》\r

　　 《城防部隊即將發動對人類戰爭？分析人士稱很有可能！》\r

　　 《漁民發現羽化-3型單兵火箭飛行器，金絲死亡證據再添一條》\r

　　 《趁火打劫？瑟米西沃安武裝80天內與42國軍警發生衝突，神皇卡琳娜二世自稱將會保護人類不被金絲雀城滅絕》\r

　　 金絲說想看最後一個，伶鼬說干正事要緊，趕緊回復彈塗說：\r

　　 【能不能讓庫里南先生找個飛機來接我們？我們在印尼，受到教會的追殺】\r

　　 彈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復下一條：\r

　　 【庫里南先生說讓金絲上群里聊】\r

　　 金絲一秒都不耽誤，趕緊點開Skype，看到庫里南先生已經開始說話了。\r

　　 寶鑽庫里南：【我得到了一些消息，需要和各位談談】\r

　　 23.2knots：【莫爾肯和李博士在我身邊】\r

　　 UNGMC燃燒殆盡：【我正在想這個群組也該交流一下了】\r

　　 可愛的大布爾干：【嘿！等等，這里有個不認識的人！】\r

　　 UNGMC燃燒殆盡：【我只是改了名字】\r

　　 AMAZON：【沒關系，我們知道你是誰】\r

　　 Leeeee：【那麼庫里南先生得到的消息是什麼？】\r

　　 寶鑽庫里南：【我在等待另外兩位上线，她們會親自告訴各位】\r

　　 八中校長：【沒錯，我想告訴各位，我還活著】\r

　　 i護佑i：【然後我在追殺她】\r

　　 Leeeee：【……】\r

　　 23.2knots：【……】\r

　　 八中校長：【在我被她殺死之前，我想知道金絲雀城到底發生了什麼】\r

　　 AMAZON：【沒有人知道，連我也不知道】\r

　　 Leeeee：【我們每天都會被UNGMC問話】\r

　　 i護佑i：【我比較傾向於叛變的說法，一旦金絲不在了，城防部隊就徹底失去指揮者，新的指揮者就會出現】\r

　　 23.2knots：【所以你最好把她放回去而不是殺死她？】\r

　　 i護佑i：【叛亂不是她能平息的，回去也沒什麼用。我依然要殺死她，這是個人恩怨】\r

　　 八中校長：【求求你放我走吧】\r

　　 i護佑i：【你本人是不可能的，選項和我白天說的一樣。北部叢林有我的人，如果你們親自走過去，我會放了伶鼬，如果你們依然四處竄逃，我會殺死你們兩個】\r

　　 AMAZON：【你知道金絲在哪？】\r

　　 八中校長：【她是知道，派人追殺了我半天】\r

　　 i護佑i：【我也是今天剛知道的】\r

　　 寶鑽庫里南：【我依然勸你不要殺死金絲，至少不是這個混亂的時候】\r

　　 UNGMC燃燒殆盡：【她正想趁著混亂動手，一旦金絲回去就沒機會了】\r

　　 i護佑i：【看，有人了解我！】\r

　　 Leeeee：【我勸這里的某人別再給主教小姐提供武器了，你賣給她的武器已經等同於一個中等強國的軍事資產，這不是黑市買賣，這簡直太顯眼了！】\r

　　 UNGMC燃燒殆盡：【就算我不提供，她也會自己搶】\r

　　 八中校長：【我都不知道她的勢力什麼時候這麼可怕了】\r

　　 i護佑i：【因為你的勢力更可怕】\r

　　 八中校長：【說到底你堅決不饒我一命？】\r

　　 i護佑i：【你最好考慮一下自己身體各個部位該怎麼吃】\r

　　 可愛的大布爾干：【你們到底有什麼仇恨？我不認為你們有水火不容的理由！如果聯手將會是多麼完美的組合！】\r

　　 Leeeee：【別天真了，還沒看明白嗎？瑟米西沃安教會必須對抗金絲雀城！她這幾年為什麼能瘋狂擴張教徒數量？她抓的就是一部分人對金絲雀城的恐懼心理！金絲雀城發展越壯大，城防部隊數量越多，外界民眾的恐懼之心就越加劇，她就越能吸收到更多教徒！】\r

　　 23.2knots：【我依然想象不出多麼愚昧的人才會以為加入教會真的可以對抗金絲雀城】\r

　　 i護佑i：【我仿佛看到有人在說我的教徒愚昧？】\r

　　 AMAZON：【凱穆利喝了酒】\r

　　 八中校長：【我在印尼，你們誰願意派飛機來救我？】\r

　　 i護佑i：【看來你打算繼續逃竄？】\r

　　 UNGMC燃燒殆盡：【也許你該妥協一下，比如只切掉她的四肢並且終身囚禁在身邊之類的……】\r

　　 i護佑i：【不不，我沒理由養一只食物在身邊，而且還是失去處女膜的劣質肉畜】\r

　　 八中校長：【誰救我回金絲雀城，我給他三億美元】\r

　　 i護佑i：【前提是你對金絲雀城如果還有支配權的話】\r

　　 八中校長：【沒有人來救我嗎？弗朗西斯將軍？】\r

　　 i護佑i：【多麼丑陋的求生欲，你真的是一只肉畜嗎？】\r

　　 八中校長：【你的條件很誘人，但我知道伶鼬不能沒有我，我死了的話她就會精神失常然後自殺，所以這和直接殺死我們兩人沒區別，我們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出去】\r

　　 i護佑i：【那真是遺憾，看來我要學學如何料理沒出生的人類胎兒了】\r

　　 八中校長：【伶鼬在產奶，用她的奶煮她的小孩應該很好吃，至少我是這麼想象的】\r

　　 i護佑i：【多謝建議，值得一試】\r

　　 八中校長：【所以你們最終沒人想來救我？】\r

　　 UNGMC燃燒殆盡：【你讓這幾個人越來越難堪了】\r

　　 AMAZON：【其實我和凱穆利今晚都有點喝多了】\r

　　 八中校長：【好吧，也沒關系，如果我被她宰了，我希望你們一起嘗嘗我的肉】\r

　　 i護佑i：【做成火腿怎麼樣？】\r

　　 八中校長：【那真是求之不得】\r

　　 寶鑽庫里南：【我可能會去救你，我是說可能，不要期待，真的只是可能，50%的幾率，取決於很多事情……】\r

　　 Leeeee：【放開眼界，金絲，放開眼界】\r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金絲已經有了想法，打開攝像頭，摟著伶鼬拍下一張自拍，登上久違的微博和Twitter賬號，面對數千萬關注者，以及數十億關注她死活的人，發出自拍，說出這樣一段話：\r

　　 “我是金絲，我和伶鼬在一起，我們正在印尼提米卡，受到瑟米西沃安教會的追殺。我從沒想過真的實施屠殺計劃，那只是嚇唬你們玩的，但是如果我死了，不能保證金絲雀城的繼任者也這麼想。我不知道金絲雀城在我走後發生了什麼，但我一定會在回城之後盡全力處理，請你們救救我！”\r

　　 ………………\r

　　 …………\r

　　 ……\r

　　 [newpage]關掉電腦，金絲稍微有點發愣，伶鼬搖晃她的肩膀，讓她趕緊行動起來。\r

　　 “趕緊走！別呆著了！！！”\r

　　 “走……去哪？”\r

　　 “不是你發的求救帖嗎！？你難道沒有下一步計劃？”\r

　　 “我想想！我想想……”\r

　　 “也沒什麼可想的了！到這一步直接求助政府軍吧！現在既然你都聲明自己的位置了，沒有人能殺了你而不被別人知道，萬一你死了導致城防部隊實施報復計劃，誰也擔不起這責任！”\r

　　 “不不，我是擔心這座城市會不會被教會攻破……”\r

　　 “真攻破了你躲到哪也沒用！嘶……我肚子有點疼！！！”\r

　　 “我想如果能聯系到UNGMC高層……”\r

　　 “啊！！！呃！！！！！怎麼回事！！！疼死了！！！啊啊啊啊！！！”\r

　　 伶鼬突然痛苦地叫起來，太陽穴上血管暴起，臉色蒼白，雙手在空氣中揮舞，似乎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圖林姆首先扶住她，讓她平躺在地上。\r

　　 “啊啊啊啊啊！！！！！！”\r

　　 網吧老板也過來看，嘰里咕嚕地說一大通話，金絲一時間大腦放空，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r

　　 “……你怎麼這時候疼！？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現在不是疼的時候啊！！！咱們得趕緊離開！！！”\r

　　 “啊啊啊！！呃呃呃呃呃！！咳咳！你別……氣我……”\r

　　 “哇哇哇哇哇！”\r

　　 圖林姆和網吧老板說著話，當然就算不說老板也看出來了，畢竟伶鼬挺著巨大的肚子。老板娘也跑了出來，把目瞪口呆的老板指使一番，片刻之後門外響起汽車發動聲。\r

　　 “哇哇哇哇哇哇！！！”\r

　　 又跑出來一個強壯的年輕人，可能是老板兒子，抱起伶鼬就往外跑，圖林姆在旁邊護著，金絲趕緊跟出去。門外停著一輛快散架的皮卡，老板娘往車廂里墊了一塊厚海綿，老板兒子把伶鼬放上去，自己也跳上車，圖林姆看著這台交通工具愣了幾秒，爬進車廂跪坐在伶鼬旁邊，用手撫摸她的頭以減輕痛苦。\r

　　 “啊啊啊啊！！！金絲！！我要死了！！！金絲你在哪！？”\r

　　 “我在！我在！！！”金絲也趕緊爬上去。\r

　　 “咳咳……咳咳咳咳！你們要帶我去哪！？”伶鼬忍著劇痛用英語問。\r

　　 “衛生所！”老板兒子說。\r

　　 隨著汽車啟動，不祥的預感籠罩在金絲頭頂，兩人知道現在的情況很危急，所有同行者都有可能被卷入危險之中，包括圖林姆，也包括網吧老板一家人，但是她們不能多嘴，她們很需要交通工具，盡管這非常自私，不過想想這一路也從來沒有高尚過，金絲更是知道自己死里逃生沒有哪次不是建立在無數條生命隕落的基礎上。\r

　　 “嗷嗷！！！嗚嗚嗚……金絲……我要死了！！！！陪我一起死！！！不許自己活著！！！”\r

　　 “好！！我陪你！！！放心吧，你去哪我都陪著你！！！”\r

　　 “殺了我吧！！！！疼！！！！啊啊啊啊啊！！！！”\r

　　 “別說話！！！噓————————！”\r

　　 金絲貓著腰，看到拐角有兩個明顯不是本地人的女孩正在往網吧走，雖然沒有黑袍，沒有武器，卻在看到卡車上的圖林姆後掏出對講機似的東西。\r

　　 “教會看見我的帖子了！然後派了教徒過來，看見咱們的卡車了！”\r

　　 “咳咳……咱們完了！下車吧金絲，在路邊陪我說會兒話，趁著教徒沒過來先自己動手吧！下車吧……這一路上因咱們而死的人已經太多了，這一家是好人，讓他們帶走圖林姆……”\r

　　 “閉嘴！教會看見我的帖子說明別人也看見了！一定會有人來救我！”\r

　　 “我……呼……稍微好點了……”\r

　　 “哇哇哇！！喔喔！！”\r

　　 卡車路過一條街道的時候，圖林姆突然指著一棟建築上的標志大呼小叫。伶鼬問老板兒子：\r

　　 “……她在說什麼？”\r

　　 “你不認識她！？”\r

　　 “認識，但我不懂你們的語言。”\r

　　 老板兒子狐疑地看著車廂里的三個女性：\r

　　 “她說那里有她認識的人。”\r

　　 “是誰！？”\r

　　 老板兒子又和圖林姆說了幾句，表情更加狐疑了：\r

　　 “她說是她的……孫子？”\r

　　 卡車逐漸走遠，伶鼬看著那個藍色的標志，寫著FM兩個字母，隱約有點眼熟，忘了在哪見過，於是問老板兒子：\r

　　 “你知道那是什麼組織嗎？”\r

　　 “你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本國人！？”\r

　　 “我……不是。”\r

　　 “你居然連這也不知道！那可是自由港-麥克莫蘭公司！”\r

　　 伶鼬只覺得耳熟，從腦海里反復搜索這個名字，就連肚子疼都緩解了不少，突然恍然大悟地說：\r

　　 “就是那個！金絲！就是那個！！！”\r

　　 “哪個？”\r

　　 “咱們借住過一晚的那個礦產公司！”\r

　　 “哦哦！！！”\r

　　 金絲哦哦同意著，心想伶鼬疼糊塗了說這種無關緊要的事。然而伶鼬突然對老板兒子說：\r

　　 “我不去衛生所了！我要去那里！！！！”\r

　　 “你瘋了！？那里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個簡陋的醫務室！”\r

　　 “我不是去看病！有人在追殺我們！和我們在一起你們也會有危險！倒車！倒回去！把我們放在門口然後趕緊離開！”\r

　　 老板兒子和父親說了幾句話，老板一個調頭，穩穩停在門口，金絲不知伶鼬要干什麼，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送死，於是跟老板兒子一起把伶鼬抬下車，伶鼬躺著還舒服點，站起來又疼得彎下腰去。\r

　　 “啊………………”\r

　　 “你這是干什麼呀！下車干什麼！！！”\r

　　 “快走！快走！！！”伶鼬催促老板兒子。\r

　　 老板塞給伶鼬一些錢，把海綿墊子也扔到路邊送給她，飛一般地跑遠了。圖林姆沒跟他們走，跳下卡車依舊和金絲她們在一起。\r

　　 “哇哇哇！！！”\r

　　 聽到門口有騷亂，一群保安從大院里走出來，穿著黑色特種部隊服，荷槍實彈，是整齊劃一的美制M16步槍，看面容卻像是本地雇工，凶狠地向她們大呼小叫。\r

　　 “我要進去！！！”伶鼬向他們嚷。\r

　　 “走開！這里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r

　　 “讓我們進去！！有人在追殺我！！！”\r

　　 保安們竊竊私語幾句，伶鼬以為有戲，不料保安們迅速後退，十支槍口指向她們！\r

　　 “證明你們不是瑟米西沃安教徒！”\r

　　 “什麼！？”\r

　　 “證明你們沒有炸彈！你，把衣服撩起來！讓我看到你的肚子！”\r

　　 “我是一名孕婦！”\r

　　 “閉嘴！快點！”\r

　　 “我沒有穿內衣！”\r

　　 “三！二！”\r

　　 伶鼬把睡袍撩起來，一直提到胸口，完全就是赤身裸體，她又照著士兵的話轉了一圈，指著她們的槍口才放下來。\r

　　 “好了，現在離這里遠點！”\r

　　 “我們要進去！”\r

　　 一個看起來像隊長的強壯男人走了出來，正要看看怎麼回事，圖林姆突然走過去，踮著腳摸他的頭。\r

　　 “烏庫海克！”\r

　　 “圖林姆！！！”\r

　　 “哇哇哇哇哇！！！！！！”\r

　　 “哇哇哇哇！！！”\r

　　 強壯的男人問伶鼬：“為什麼圖林姆會和你們在一起！？”\r

　　 “你是誰？”\r

　　 “圖林姆是我的奶奶。”\r

　　 伶鼬和金絲說了句，金絲終於放下一個心，這樣一來就算自己離開也不至於讓圖林姆回不去家了。\r

　　 “我們被教徒追殺！我們在尋求幫助！我知道你們公司才是這座城市里最有話語權的，請讓我們進去！”\r

　　 男人和他年輕的奶奶聊了兩句，然後對伶鼬說：\r

　　 “你找錯人了，幾年前也許還算有話語權，現在戰亂不斷，礦業停產，高層管理都離開了，你們誰也見不到。”\r

　　 “打電話！打電話總可以吧！？”\r

　　 男人看看街道上的行人，讓她們趕緊進來，讓隊員們加一百倍警惕。\r

　　 “我只是個保安，我帶你們去找值班的工作人員。”\r

　　 “謝謝！謝謝！！！”\r

　　 男人又眯起眼睛：“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們？雅金塞戈？”\r

　　 “見過我們很有可能，但絕不是雅金塞戈。”\r

　　 圖林姆摸著她孫子的頭，哇哇哇地說著話，金絲心想這小子也很不孝順，自己在這里領工資，把奶奶扔山里整天騎野豬，也不知道接到城市里來住！\r

　　 男人敲開值班室的門，敲了半分鍾才有人回應，開門的是個白人老頭，穿著睡衣，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們。\r

　　 “發生了什麼？又是緊急避難？”\r

　　 “不不，有兩個女人想向我們公司尋求保護。”\r

　　 老頭看看伶鼬的肚子，滿臉莫名其妙地說了句：\r

　　 “我不明白，我們既不是醫院也不是警察局，能保護你們什麼呢？”\r

　　 “我要聯系你們的總部！進而聯系你們的政府！你們這種大企業總能更有效率地聯系到政府高層人員對吧！！！”\r

　　 老頭一臉不高興：\r

　　 “這里是公司，不是使領館，你們要找使領館的話坐明天早上的飛機去雅加達……”\r

　　 “我們沒時間了！！！有人在追殺我們！！！！！”\r

　　 話音剛落，遙遠的北部傳來一陣槍炮聲，戰爭又一次打響了！寧謐的小城突然響起防空警報，街上的行人四散奔逃，遠遠近近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金絲知道自己的求救推文使大主教開始變得不擇手段。\r

　　 白人老頭戴上眼鏡眯起眼睛仔細看看金絲和伶鼬的臉。\r

　　 “你們直接用總經理辦公室的電話！跟我來！”\r

　　 ………………\r

　　 “你好，這里是自由港-麥克莫蘭銅金公司亞利桑那州鳳凰城總部。”\r

　　 “這是從你們在印度尼西亞提米卡的辦公室打來的電話！”\r

　　 “是的，我知道，請問你是？”\r

　　 “我是金絲雀城副校長伶鼬，我和金絲校長在一起！如果你關注網絡，就會發現金絲校長在20分鍾前發布了一條求救信息！雖然那之後我們沒時間看反饋，我相信20分鍾足以讓幾千萬人知道這條消息了！”\r

　　 “也就是說，信息是真的？照片也是真的？”\r

　　 “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假的！！！”\r

　　 “傳聞政府正在分析推文的真實性，因為有可能是盜號者通過圖片修改工具進行惡作劇，近幾個月此類事情簡直太多了。當然這只是傳聞，我們作為企業不該涉足這些領域……”\r

　　 “現在請為我們涉足一次！照片和內容是真的！我們正在被追殺！沒時間去什麼雅加達的使領館了，只能請求你們公司為我們傳達內容！我們，金絲雀城校長金絲，副校長伶鼬，向美國政府申請保護！”\r

　　 對面沉默了三秒。\r

　　 “知道了，不要掛斷，我馬上聯系總裁。”\r

　　 “請快一點！這里正在發生戰爭！為了殺死我們而引發的戰爭！！！”\r

　　 等了大概三分鍾，電話那邊的人說：\r

　　 “一位先生希望我們把電話轉接過去。”\r

　　 “好的！！好好！！”\r

　　 經過轉接之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r

　　 “晚上好，女士們。”\r

　　 “你是美國政府嗎？”\r

　　 “不是，至少名義上不是。我是UNGMC副秘書長達倫·阿什利，我們曾經見過面。”\r

　　 聽到老頭的聲音，兩人心里仿佛有一塊石頭落地了。\r

　　 “你們的做法是正確的，印尼方面目前不屬於UNGMC成員國，能夠首先聯系到我是一件好事，但你們不該莽撞地對外求救，這使教會的攻擊變得瘋狂。現在我們正在聯系印尼軍方對你們實施保護，同時我們自己的飛機將在15分鍾後抵達。”\r

　　 “太好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r

　　 “待在原地，不要出去！”\r

　　 阿什利先生話音剛落，窗外忽然一陣巨響，50米外一間倉庫突然被炸得粉碎。圖林姆尖叫著抱住腦袋蹲在地上，她的孫子烏庫海克正在安慰她。\r

　　 “教會在轟炸城市！我們怎麼辦！？”\r

　　 “除了躲進地下室沒有任何更好的辦法……天啊我收到一條壞消息，印尼方面拒絕對你們進行直升機營救，他們認為此舉會招致教會的持續性報復，現在雙方正在一邊開火一邊談判，很有可能下一秒鍾就化敵為友把你們倆交出去！”\r

　　 伶鼬心里一涼，感覺子宮被狠狠擰了一下。\r

　　 “不過他們決不會攻擊我們的飛機！現在試圖向機場移動！提米卡的機場在城北，如果順利的話我們的飛機會在半小時後降落！”\r

　　 “什麼！？不是15分鍾嗎？？？”\r

　　 “那是作為火力掩護的戰斗機，沒有空間可讓你們搭乘！負責營救你們本田噴氣機已於三分鍾前從達爾文起飛，這是我們能調動的最近最快的飛行器了！”\r

　　 又一枚炮彈落進城市，炸毀了一個水果攤，飛濺而出的芒果幾乎打碎伶鼬面前的一扇玻璃。\r

　　 “我好像又聽見炮聲了？現在開始移動吧！！！小心碎石！”\r

　　 “好的！謝謝……”\r

　　 結束通話之後的伶鼬突然覺得全身心輕松了許多，與此同時一股溫水從腿間流出。金絲笑話她一句：\r

　　 “你怎麼站著就尿褲子了？”\r

　　 “我沒有啊。”\r

　　 “那這是什麼？”\r

　　 圖林姆用手摸了伶鼬大腿一下，突然指著她的肚子哇哇叫。烏庫海克說：\r

　　 “奶奶說你馬上就要分娩了！”\r

　　 “什麼！？怎麼可能！我才七個月！不能這麼早生下來！而且……不能是這個時候！！！”\r

　　 “哇哇哇！！！”\r

　　 “奶奶讓你趕緊躺好！馬上就會有劇痛！！！”\r

　　 “我不躺！快去機場！！！能不能借我們一輛車？”\r

　　 烏庫海克看看值班的老管理員，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金絲不知自己的行蹤是否還被“便衣”教徒掌握著，看看外面空無一人，城東的河道附近火光閃爍，正打得激烈。門前停了一輛越野車，烏庫海克負責開車，交給金絲一把槍讓她坐在副駕駛，伶鼬也要持槍自衛，圖林姆強迫她在後排躺下，自己也坐上去。\r

　　 “讓你奶奶下車！她沒理由再跟著我們了！”\r

　　 然而伶鼬的話音剛落，她突然痛苦地尖叫起來，金絲催促烏庫海克趕緊開車，以免被便衣教徒注意到。一枚炮彈落在汽車後方10多米的位置，一片砂石砸在車頂上。\r

　　 “啊啊——！！！！呃————！！！！！！！”\r

　　 圖林姆自己坐在後座正中間，讓伶鼬的腰墊在自己大腿上，伶鼬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她在劇痛的折磨下必須抓住什麼東西才能從心理上減緩疼痛。\r

　　 “呃呃！！！！我要死了！！！！金絲！！！！！！！”\r

　　 烏庫海克說：“我剛得到消息，教會在白天的戰斗中繳獲了三輛105毫米AMX-13自行火炮以及30多發炮彈，好在那種東西打不准，但是如果30發炮彈都打在城里，足以把我們的城市炸成火海……”\r

　　 金絲半懂不懂地聽著，知道一定是壞消息。突然路邊一棟瓦房就被擊中了，瞬間被炸得粉碎，滾滾煙塵升到半空，遮天蔽月，同時周圍房屋也開始著火，沒有人跑出來，也許市民都去找地下室避難了？然而越往北開，逐漸進入市中心，燈光逐漸明亮，金絲看到很多人就躲在建築之間，尋求無謂的心理安慰，炮彈真落下來的話反而會被碎石砸死。\r

　　 除去炮聲之外，持續不斷的槍聲也越來越近，能聽得出有些是突擊步槍，有些則是車輛或直升機上安裝的機炮，看來除了城西之外城北也是一片火熱，金絲稍微有點擔心，越往北就越危險。\r

　　 突然一束探照燈打在他們的車頂上，頭頂傳來直升機的轟鳴，同時有大喇叭喊：\r

　　 “停車！證明你們的身份！”\r

　　 金絲回頭一看，是政府軍的直升機，這輛反而衝向戰場的汽車果然太過於可疑了！烏庫海克從懷里抽出一塊藍色的方布，讓金絲展示給他們看，金絲把布展開拿在手里伸出窗外，旗幟隨風展開，上面印著白色的UN兩個字母！金絲驚訝地看著這個開車的男人，他只是笑笑：\r

　　 “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維和戰士，可惜從來沒實現過，至今為了生計受雇於企業，只能把夢想帶在身邊……”\r

　　 頭頂上的直升機居然真信了，移開聚光燈，越過他們的頭頂向北面戰場飛去。金絲知道教會那些加裝轉管機槍的麥道500或者休伊直升機的可怕之處，簡直就像蝗群一樣趕不盡殺不絕！汽車逐漸穿過市中心，越來越靠近機場，看到數不清的直升機在夜空中盤旋交戰，導彈拖著明亮的尾焰，轉管機槍也發出令人心驚膽寒的掃射聲。\r

　　 “啊啊啊啊！！！！！！！！！”伶鼬依舊在後面慘叫，圖林姆拿起一塊海綿枕頭讓她咬。\r

　　 “忍住！伶鼬！！！咱們快到機場了！就等飛機來接了！！！”\r

　　 “我……要……死……了……啊！！！！！”\r

　　 忽然頭頂一陣呼嘯，四個灰黑色的身影在漆黑的夜空中拖著淡藍色的尾焰一晃而過，金絲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北面的叢林瞬間化為一片火海！震耳欲聾的巨響在兩秒後傳來！\r

　　 “炸死她們！哈哈哈哈！炸死！！！！！”\r

　　 金絲高興得手舞足蹈，烏庫海克用異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圖林姆從後面打她的頭，金絲才意識到不是興奮的時候，伶鼬還在飽受痛苦。\r

　　 車內的對講機突然響起阿什利先生的聲音：\r

　　 “我看到你們太冒進了——我們在用偵察衛星關注情況——總之停下！或者先去附近繞一圈！營救飛機還要10分鍾才來！”\r

　　 烏庫海克說：“長官，我看到火力掩護飛機已經發揮作用了！”\r

　　 “是的，我們從布里斯班和關島調動了總共三架F-35和四架F-22，盡管對叢林里的地面部隊很有效，但沒辦法對付大量已升空的直升機。一架廉價直升機加上一杆淘汰機槍，還有里面的一個可悲的靈魂，這就是瑟米西沃安教會隨意犧牲隨意舍棄的戰斗力。為什麼我聽到慘叫聲？”\r

　　 “有人即將分娩了，長官。”\r

　　 “這真是你們的災難，不過別擔心，救援飛機上有醫護人員。”\r

　　 然而就在金絲的注視下，一架教會直升機被政府軍導彈擊落，然後——不偏不倚地砸在跑道正中間！直升機被摔得七零八落，扭曲的金屬碎屑散落一地，一些殘骸還在燃燒。看到這一幕，金絲發出伶鼬一般絕望的慘叫。\r

　　 “啊！！！！！！！！！”\r

　　 “長官，跑道暫時無法使用了，需要地面人員清理。”\r

　　 “沒有人會在戰爭結束之前冒險清理跑道，你們需要想別的辦法！”\r

　　 伶鼬痛苦地哭喊著：“我要去醫院！！我不行了！！！我要死了！！！”\r

　　 金絲也說：“既然火炮被炸毀了城里不就安全了！？調頭去衛生所吧！”\r

　　 阿什利先生停頓幾秒，可能正在等待翻譯，然後無奈地說：\r

　　 “你們沒有退路了！根據最新消息，城東防线被攻破了，大量氣墊船從江面登陸，武裝教徒衝進城里和政府軍進行巷戰，還有平民未被疏散也不能進行轟炸，十多輛完好無損的AMX-13坦克也被拱手送人，可能用不了半小時就會打到你們這邊！其他各方向的要道也都被教會掐住了。”\r

　　 金絲一把抓起對講機喊：“轟炸啊！炸死她們！為什麼不能炸！！？炸死100個教徒也不一定能死10個平民！！！”\r

　　 這次對方沉默了20多秒，金絲甚至懷疑他掉线了。\r

　　 “……畢竟我們和你不一樣，金絲校長，我們行事會考慮代價。事實上今天我們不一定非要救你，卡琳娜二世甚至也在和我們聯絡，認為你沒辦法解決金絲雀城的叛亂，你的地位將會變得微乎其微，沒有必要花大代價把你救回那地方去。”\r

　　 “我錯了！盡可能救救我們，救救伶鼬吧！”\r

　　 “如果你能活著回去，如果你仍有地位，我要求金絲雀城與UNGMC重新談判。”\r

　　 “好！好！！！！”\r

　　 “偵察衛星顯示，你們正西兩公里處有一片開辟出來的空曠農場，有一條短而粗糙的跑道，以及一架看起來像安東諾夫-2型的螺旋槳飛機。”\r

　　 ………………\r

　　 …………\r

　　 ……\r

　　 [newpage]“我們應該把那架飛機清理走，好讓營救飛機降落嗎？”\r

　　 “你誤會了，那種跑道根本不能起降噴氣機。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再堅持三個小時，我們已經派出適合短距起降的救援飛機，二是看看那架安-2能不能飛起來。”\r

　　 “我不會開飛機，長官！”\r

　　 “有兩輛輕型坦克正從東面靠近你們，距離800米，應該是被繳獲的。”\r

　　 烏庫海克迅速開始向西移動，逐漸駛出建築區，沿著一條滿是拖拉機輪胎印的土路向西開。\r

　　 “我看到你們快要進入農場了，那里暫時很安全，足夠你們檢查飛機的狀況。”\r

　　 “我不會開飛機！我很抱歉偽裝成UNGMC隊員，長官，但我真的只是個領薪水的保安隊長而已！我沒有能耐，短短八年前我還在過著沒有電和網絡的狩獵生活，短短兩年前我才學會開車，我什麼也不會，什麼也做不到……”\r

　　 “冷靜，年輕人，你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舉動是自發的了嗎？我們沒有請求你協助營救，但你依然冒著生命危險承擔責任！你很勇敢！從現在起你是一名真正的維和戰士！”\r

　　 “我是……天哪……謝謝您！”\r

　　 金絲也沒太聽懂他們聊什麼呢，反正看見開車的這人一臉高興的表情，同時聽懂了什麼開飛機之類的。後面的伶鼬似乎好點了，嚎叫聲平息了不少，圖林姆在她耳邊不停地說著聽不懂的話，就像咒語一樣使伶鼬逐漸鎮定，也許這真是咒語，圖林姆只停頓了一秒鍾，伶鼬就又因劇痛而哭喊起來。\r

　　 汽車繼續行駛幾分鍾，前方果然一片空曠，兩側的樹木變為低矮的柵欄，田地之間有個四面透風的破倉庫，借助月光看過去，果然就在倉庫前面停著一架飛機，烏庫海克無奈地開過去，把車停在倉庫旁邊。\r

　　 “你們先在車上等著。”\r

　　 前排的兩個人走到飛機旁邊，金絲圍著飛機轉兩圈，儼然又是一架博物館級別的老古董。這是一架單引擎的螺旋槳雙翼機，飛機很小，可能也就10米長，靠近飛機首先聞到一股濃烈的汽油味，不過這倒是好事，說明飛機目前還在使用狀態，原本淡藍色的油漆掉了一大片，機身還有大大小小好幾個坑，尾翼不知為何鏽跡斑斑，金絲一拉開艙門就知道了——里面飄出一股刺鼻的農藥味。\r

　　 烏庫海克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趕緊接起來。\r

　　 “怎麼樣？你們認為這架飛機可用嗎？”\r

　　 “您怎麼知道我的號碼！？”\r

　　 “我不僅知道你的號碼，還知道你的手機只剩8%的電量了。不要浪費時間。”\r

　　 “這是一架農藥機，看起來還在使用狀態……”\r

　　 金絲對著電話喊：“你們就讓伶鼬坐這種飛機！？她可是孕婦！！！”\r

　　 “偵察衛星顯示教會正在攻打機場，大概以為你們還在那里，不過她們很快會反應過來，她們在島上活動很久了，無疑知道這個小機場的存在。保守估計你們有20分鍾准備時間，越快起飛越好。”\r

　　 烏庫海克說：“長官，這條跑道比我想的短得多，而且只是普通的水泥磚，飛機真的可以從這兒起飛嗎？”\r

　　 “這架飛機停在這條跑道的起點，而且明顯經常使用，你為什麼會懷疑它的可用性！？現在給我鑽進駕駛艙里去！我會讓人一步步教你！這是命令，列兵烏庫海克！”\r

　　 “啊！？遵命長官！”\r

　　 年輕人鑽進駕駛艙，突然發出一陣仿佛腳趾磕中桌子腿的聲音。金絲嚇得趕緊過去看，沒發現有什麼危險。\r

　　 “哦！！！！！我做不到！！！！密密麻麻的儀表！開關！！這些什麼什麼東西！！！！！長官我做不到！！！！而且上面的銘牌都是……漢字？”\r

　　 “你說漢字？看來這是一架中國產運-5飛機……”\r

　　 金絲伸手把他拽出駕駛艙：“你不來我來！”\r

　　 烏庫海克如釋重負地把駕駛權交給金絲，愣了兩秒，沮喪地說了句：\r

　　 “我的勇氣還不如一個年輕女孩……”\r

　　 “你已經很勇敢了列兵，只是她是一個瘋子，不要和一個瘋子比勇氣，而且看資料實際上你比她還小兩歲。現在她能聽到電話嗎？我要把電話交給專業人員，擅長各類飛行器駕駛的休治·哈里斯上尉將會指導金絲校長操縱飛機。”\r

　　 “她能聽見，我在用揚聲器。”\r

　　 ………………\r

　　 電話那頭傳來壯年男子的聲音：\r

　　 “你好，金絲校長，我的漢語口語不是很流暢，我還在學習，因為金絲雀城有我的一位……朋友。”\r

　　 “哦哦！你好你好！！！！”金絲說。\r

　　 “阿什利先生說飛機銘牌上有很多漢字？這是真的嗎？”\r

　　 “是啊，基本都是漢字，不過好多都磨得看不清了。”\r

　　 “那沒關系，至少比一堆俄文好得多。現在聽好了，這是一架中國制造安-2運輸機，或者應該叫做運-5，你的正前方有一堆儀表，我們姑且管這里叫正前區域。你的右前方應該有三排開關，我們姑且稱為右前區域。你的右手下面有一些開關和控制杆，我們暫時叫它手下區域。聽明白了嗎？重復一遍！”\r

　　 金絲看了看，果然如他所說，密密麻麻的這些東西可以被分為三個區。\r

　　 “我懂了，正前，右前，手下。副駕駛怎麼辦？”\r

　　 “一個人就足夠了。現在這些開關的狀態都是怎麼樣的？”\r

　　 “那個誰，手機手電筒幫我開一下。都是向下歪的。”\r

　　 “向下就是關閉，這很好。現在看手下區域，有一排四個巨大的旋鈕。”\r

　　 “對對！”\r

　　 “旋鈕後面有一拼開關——假設機頭方向為前，機尾方向為後。”\r

　　 “有！”\r

　　 “打開左數第二個。”\r

　　 “往前推是吧？哦哦！亮了個紅燈！”\r

　　 “現在飛機已經通電了，右前區域第二排第五個，第三排第一個，打開。”\r

　　 “右前……二五跟三一是吧……燈亮了！”\r

　　 儀表盤和開關亮起幽暗的綠光，駕駛室上方的小燈珠也亮了起來。金絲讓他把手機閃光燈關掉。\r

　　 “下一步很重要，聽好了，手下那一排開關第五個，打開！”\r

　　 “打開了，正前有個儀表盤開始動，動得有點慢……”\r

　　 “等停止了告訴我讀數。”\r

　　 “讀數是……十幾？數字有里外好幾圈我看不懂，反正是右上角。”\r

　　 “看你左邊，也就是左腿旁邊，有個大旋鈕，後面有個小按鈕，再後面是個三位開關，有沒有寫著‘左右’之類的漢字？”\r

　　 “好像有，現在是左。”\r

　　 “撥到中間。大旋鈕也撥到正後方。剛才的儀表有變化嗎？”\r

　　 “差不多打到最右了。”\r

　　 “呼……上帝在保護你，兩個油箱幾乎是滿的。准備好起飛了嗎？”\r

　　 “稍等，我要把後面清理一下，給我十分鍾！”\r

　　 “嗯，順便檢查一下前輪有沒有擋塊。開燈的話打開右前第二排第四個。”\r

　　 金絲照做之後，貨艙里的一排燈泡就亮起來。她趕緊和烏庫海克合作著把里面的農藥罐都搬出去，從倉庫里找到兩箱礦泉水和幾卷衛生紙，從馬廄門口抱來一堆干淨的茅草，金絲拆下幾塊汽車坐墊鋪在茅草上，讓伶鼬能躺得舒服些。\r

　　 “你們可以進來了！！！”\r

　　 金絲難以想象半小時前的伶鼬還能自己走路，現在的她簡直就像泡在鹽水里的蚯蚓，虛弱地掙扎並且哭喊著，汗水浸透了衣服和頭發，臉色像被吸干血液一樣慘白。烏庫海克把汽車挪近飛機，三人合力把伶鼬抬進貨艙，聞到殘余的農藥味，圖林姆難受地皺皺眉頭，伶鼬則是直接嘔吐出來，眼淚鼻涕和胃液沾滿她的臉頰。然而已經別無他法了，烏庫海克把她放在墊著茅草的坐墊上，讓她躺得舒服點。\r

　　 “啊！！！！！！這里是哪！！！？放我下去！！！”\r

　　 “沒事，這是飛機，一會兒飛起來打開艙門透透氣，沒事了伶鼬，咱們快要逃出去了。”\r

　　 “我要疼死了……給我個痛快吧……”\r

　　 電話里的休治說：“沒時間了！教會發現你們根本不在城里！已經有坦克向西移動了！！！”\r

　　 金絲趕緊回到駕駛室，烏庫海克給貨艙關好艙門，坐在副駕的位置上。\r

　　 “准備好起飛了嗎？”\r

　　 “准備好了！快告訴我下一步怎麼弄！！！”\r

　　 “操縱杆可能會有鈎子勾住，有的話摘掉。”\r

　　 “還真有鈎子，上面拴著一把鎖……”\r

　　 金絲不打算問鎖怎麼辦，從座位上站起來，舉起突擊步槍對准鎖頭一槍射斷。\r

　　 “解決了。”\r

　　 “很好，很直接的辦法。現在把手下的那排開關全都打開！尤其別忘了第一個！”\r

　　 “打開了！有些儀表動了一下。”\r

　　 “沒錯，都是些儀表開關還有發電機之類的……現在看右前區域，第一排有幾個開關？”\r

　　 “有12個，左邊6個右邊6個。”\r

　　 “全都推上去！第二排剩下的也都推上去！”\r

　　 “好了！然後呢！？”\r

　　 “看你手下的控制杆——依舊說的是右手邊，應該有五個，把白色的推到頭，紅色的……”\r

　　 “根本沒有顏色！全都磨掉了！”\r

　　 “好，那就從左數ABCED五個！把C推到中間，E也推上去，這是斷油閥，必須要打開。”\r

　　 金絲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C杆推上去，正前方的螺旋槳發出吱扭一聲。E杆倒是還算松垮，只是好像在長期使用中已經被掰彎了。\r

　　 “現在開始啟動飛機了，正前方有一個上下開關，就在‘正前’區域的最頂排正中間，看見了嗎？也許應該寫著啟動之類的字樣……”\r

　　 “看見了，推上去？”\r

　　 “推上去！”\r

　　 “也沒啟動啊……”\r

　　 “這個開關右邊是什麼？”\r

　　 “是個四位撥片，什麼012之類的。”\r

　　 “撥到1-2……不過這個機主應該也不會動，然後這右邊又是什麼？”\r

　　 “一個橫向三位開關。”\r

　　 “撥到左邊，別松手，摁住了！”\r

　　 金絲照做之後，突然聽到一陣悅耳的蜂鳴聲，聲音頻率持續提升，驚起一群睡覺的鸚鵡。與此同時右前方的小儀表逐漸指向8。\r

　　 “響了響了！但是螺旋槳也沒轉啊？”\r

　　 “這只是電動馬達，螺旋槳還沒掛在馬達上，等你覺得聲調升到最高的時候，直接撥到右邊，相當於掛上了離合。”\r

　　 金絲迫不及待地撥到右邊，螺旋槳真的轉動起來！然而整架飛機一陣哐哐巨響，轉動了沒幾秒的螺旋槳逐漸停下來。\r

　　 “不動了！怎麼辦！？”\r

　　 “你沒讓馬達的轉速升到最高，引擎啟動失敗，想象這是一架摩托車，你必須踩得足夠快才能點著火！下次試試這樣：在螺旋槳開轉的瞬間推一下節流閥，也就是杆B，增加燃油濃度也許有助於啟動……注意，只推一下就拉回來！”\r

　　 “杆B是吧，有個把手這個？我試試！”\r

　　 這時金絲隱約聽到東面傳來直升機的聲音，扭頭一看，一架通體漆黑的教會直升機居然正在靠近過來，但是速度比較慢，正在用探照燈仔細搜尋每一片樹林。\r

　　 “沒有時間了！金絲校長，你這一次必須成功！”\r

　　 金絲照他說的做，先撥到左邊，仔細傾聽電動馬達的轉速，等到聲調升到最尖，開關猛地向右一撥，同時油門推拉一下！這一瞬間，整架飛機如同快要散架一般開始非常劇烈的顫抖，螺旋槳又一次轉了起來，圖林姆被顫抖嚇壞了，尖叫著問怎麼回事，伶鼬也發出一陣持續的哀嚎。金絲絕望地看到螺旋槳又開始減速，難道這一次也不行嗎？\r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r

　　 隨著一陣沉悶而越發急促的突突聲，螺旋槳再次開始加速！引擎成功啟動了！於此同時飛機冒出大量黑煙，嗆得金絲直咳嗽。直升機似乎聽到了這邊的噪音，探照燈照射了過來，透過玻璃晃著金絲的眼睛。\r

　　 “衛星顯示有敵人在靠近你們！！！”\r

　　 “你們的什麼F22呢！？”\r

　　 “不是那架直升機！而是更西面的叢林！！！有大量地面部隊向農場靠近！！！抓緊時間，現在關閉剛才那個豎向的啟動開關！”\r

　　 “關了！”\r

　　 “正前區右下方有三行兩列的六個開關，那是燈光控制板，把第二行第二個打開！”\r

　　 金絲一撥開，飛機向正前方的跑道射出明亮的光束！路看得更清楚了，同時自己作為敵軍目標也更明顯了！直升機向這邊猛衝過來，與此同時西面樹林突然衝出至少50個持槍教徒和兩輛輪突擊炮車！漆黑的車身上印著小寫的字母i，這是代表戰爭與懲罰的瑟米西沃安燭火！\r

　　 “推節流閥！加速！！！”\r

　　 金絲把帶把手的控制杆猛推到底，隨著螺旋槳的轟鳴聲增大，飛機緩緩地——或者說毫不緩慢地——向前猛衝而去！與此同時地面部隊開始向飛機開火，直升機的轉管機槍相隔500米一通瘋狂掃射！金絲也不管那麼多，油門已經開到最大，座椅以極大力量推著自己的後背，這感覺就好像掛著二擋一腳油門猛踩到底！滑行燈下的跑道被向後甩，越來越快，越來越模糊，輪胎偶爾壓到石子或者雜草，飛機顛簸得厲害。\r

　　 “鐺鐺鐺鐺！！！”\r

　　 “啊！！！！！！”\r

　　 金絲聽到機身被子彈擊中，圖林姆尖叫起來，烏庫海克回頭向貨艙看去，兩人沒有被擊中，機身被四枚機槍彈橫向貫穿，左右透風，倒是吹走了不少農藥味。\r

　　 “向後扳操縱杆！只扳一點！動作千萬不要太劇烈！！！”\r

　　 螺旋槳的噪音和外面的槍聲使金絲幾乎聽不見電話里的再說什麼，不過她也算是開過一次飛機的人，知道應該如何升降。兩邊的景色越來越模糊，一枚炮彈在十米開外的左側炸裂！跑道前方突然出現一群教徒，仿佛要用血肉之軀攔住飛機！\r

　　 金絲握緊操縱杆向後輕輕一拉，突然感到胃部一沉，顛簸瞬間減少了許多——飛機終於離地了！從加速到升空只用了不到15秒鍾！\r

　　 “叮！叮叮！”\r

　　 下面的教徒用突擊步槍掃射頭頂，又有幾枚子彈打中機身，烏庫海克回頭看，還好兩人沒有被射中。金絲感到這一幕似曾相識。身後的直升機居然還在追趕，而且居然還有追上的勢頭，這時一架猛禽戰機呼嘯而過，響尾蛇導彈把瘋狂的小直升機射成一團空中的火球。\r

　　 身後一片劇烈的爆炸燃燒聲，五秒鍾前飛機所在的跑道突然化成一片火海，機場上的教徒被炸得灰飛煙滅。\r

　　 “哈哈哈哈哈！！！！！”\r

　　 “喂？喂？金絲校長？現在不要進行任何多余的操作，請保持這樣的仰角進行緩慢爬升。我要給你講解正前區域這些儀表的含義，首先我們把儀表分成三排。第一排從左向右依次是空速表、姿態儀、航向指示表和進氣壓力表。第二排是高度表、垂直速率表、羅盤和轉速表，還有一個斜下方的是汽缸蓋溫度計。第三排是……好吧第三排先不用管，除了一個油量表你已經知道了……”\r

　　 “……也許不是每個表上都有銘牌，如果你能找到紙筆的話記一下是最好的。我們主要關注第一排的前三個和第二排的前兩個，首先來說姿態儀，也是最重要的一個……”\r

　　 “……除了手中的操縱杆之外，腳下的踏板用來控制方向舵，如果你不想讓可憐的副校長女士在後面滾來滾去，就在轉向的時候把這東西向反方向踩……”\r

　　 “……金絲校長！？”\r

　　 “啊！？”\r

　　 金絲剛剛有些走神，她有些難以相信自己居然就這樣逃出了這座島嶼，逃出瑟米西沃安教會的魔爪，就用這麼一架快散架的破飛機把她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面。側窗開了一道小縫，涼爽的空氣吹著她的頭發，金絲向下看看，提米卡周圍的叢林正在熊熊燃燒，再往遠處看去，月光照亮了一道道山川和河谷，甚至就連雪山也能看見，仿佛近在咫尺，根本不像如此曲折的旅程。圖林姆也看呆了，一時間忘記照顧伶鼬，這無疑是她人生中的最高海拔，像真正的14歲少女一樣笑著。\r

　　 “金絲校長！你想死嗎？”\r

　　 “什麼！？”\r

　　 “我敢說你走神了！你把駕駛當成什麼！？這是一件需要細心而且全神貫注的工作，不會因為你斗志昂揚地大喊一聲‘飛吧！’它就真的自己飛出去——至少你駕駛的這架沒有那麼智能。如果你不想讓我浪費時間在說教上，你最好端正態度！真不敢相信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能走神！”\r

　　 “好好，我聽著呢，羅盤是吧？”\r

　　 “呼……能否讀懂這些儀表將決定你能否正確轉向以及成功降落，換言之決定你下一步的死活。不過涉及轉向之前請先繼續抬升吧，抬升到一定高度就算飛機往下栽也至少不會那麼快摔死。”\r

　　 “對對對！這個我懂！”金絲回想起幾個月前的上一次飛行經歷。\r

　　 “現在聽我講解，聽我指揮，在你進入巡航狀態之前還有不少事要做，節流閥拉回來一點，槳距全都推上去，也就是C杆。進入巡航狀態之後你就可以相對放松，可以到後面去看看你的副校長了。現在看右前區域，有兩數字撥盤和一些旋鈕，用來設置自動定向儀……”\r

　　 聽到可以休息，金絲立刻全神貫注地學習起來。\r

　　 ………………\r

　　 大約十五分鍾後，飛機終於進入巡航狀態，金絲也終於松了一口氣。烏庫海克的手機快沒電了，好在金絲在指導下調好了無线電頻率，上尉的聲音從電台傳出來：\r

　　 “真是兜了個不小的圈子，航路總算正確了！你不是個聰明的學生，金絲校長，但你絕對是我見過的行動力最強的人，尤其是當你說出自己居然在毫無指導的情況下靠說明書就滑翔了幾千公里的時候，阿什利先生驚訝得差點吃掉他的假牙。”\r

　　 “當時沒人會開飛機，所以我必須會開，否則我們三個就會摔死。”\r

　　 “現在放心休息一會兒吧，你們的飛機已經在歸航台的監控下，不過千萬不要睡覺，留一個人在駕駛艙。”\r

　　 “沒問題，這種情況我怎麼能睡得著！”\r

　　 “做好心理准備，對你這樣的新手來說降落操作風險極大，而且你沒有多次機會嘗試降落，因為這架飛機的燃油只夠勉強飛到目的地，降落操作必須一次成功！按概率說你們生還的可能性依然只有20%，不過我不太相信你會失敗，阿什利先生也不相信，沒有原因，只是一種直覺。”\r

　　 “我自己也不相信。”\r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四小時後我將在達爾文國際機場迎接你們。”\r

　　 ………………\r

　　 …………\r

　　 ……\r

　　 [newpage]螺旋槳的巨大噪音仿佛某種高效催眠曲，金絲坐在駕駛位上昏昏睡去……\r

　　 直到她聽到一聲虛弱的呼喚。\r

　　 “金絲……”\r

　　 “啊！？”金絲激靈一下醒過來。\r

　　 “金絲……我要……我就要……”\r

　　 金絲一翻身跑到貨艙里去，緊緊抓住伶鼬的手，伶鼬的樣子金絲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坐墊早已滑到一邊，草屑混合著汗水裹在她身上。幾個空礦泉水瓶扔在旁邊。\r

　　 “我疼……金絲……我就要……”\r

　　 “你不會死的！飛機還有兩小時就降落了！我不會讓你死！”\r

　　 “不是……我是說……我就要生了！”\r

　　 金絲感到腦子里一蒙。\r

　　 “快降落了！能不能忍住！憋回去！！！”\r

　　 “忍不住了！我打完電話之後你說我尿褲子，那時候就已經破水了，我不行了，別走，手給我，讓我抓會兒！”\r

　　 “別怕，別怕……”\r

　　 “隔幾分鍾我還得疼，趁著不疼給我口水喝……”\r

　　 金絲慌忙擰開一瓶水，正要往伶鼬嘴邊湊，伶鼬突然又一次痛苦地哀嚎起來。\r

　　 “啊！！！！！！！！！！！”\r

　　 圖林姆摁住她的肩膀以免她滾到沒有茅草的地板上去，伶鼬掙扎著抓起一把草屑扔在她臉上。這時飛機突然開始顛簸，可以聽到窗外呼嘯而過的氣流聲，機艙里的所有東西都劇烈地顛簸著，振幅可能達到一兩米！伶鼬的身體彈了起來，然後又重重地摔回到茅草垛上。\r

　　 “呃——————！！！！”\r

　　 圖林姆也摔了一跤，衝著金絲哇哇哇嚷，指著駕駛室示意她回去，大概認為顛簸是因為金絲離開了駕駛室。金絲回去緊緊抓住操縱杆，但不知道如何操作才能抵消氣流帶來的顛簸。\r

　　 “喂！喂！！！你還在嗎！？”金絲對著無线電嚷。\r

　　 “我們隨時都在。”\r

　　 “飛機遇到氣流了，顛簸得厲害，怎麼辦！？”\r

　　 “畢竟你的巡航高度只有3900米，不可能保證一路平穩，你該慶幸今天是個好天氣。”\r

　　 “伶鼬已經忍不住了！她馬上就要生了！！！！”\r

　　 “什麼！？這個時候！！！？稍等，我馬上找婦產科醫生給你咨詢！”\r

　　 “快點！！快點！！！！！”\r

　　 伶鼬疼勁又過去了，虛弱地在後面喊：\r

　　 “……金絲……金絲……你在哪？”\r

　　 “我正給你問大夫呢！”\r

　　 不一會兒電台里傳來聲音，卻仍是上尉的：\r

　　 “聽好了，金絲校長，氣象局說阿拉弗拉海上空有一小塊積雨雲，目前正在緩慢向西移動，可能會和你們的飛機遭遇，原則上講安2這種小型螺旋槳飛機是絕對要繞開積雨雲的，但是考慮到燃油問題，你們可能不得不冒一次險。”\r

　　 金絲並不知道什麼阿什麼海在哪。\r

　　 “好好！！大夫呢！？”\r

　　 電台換成一個女性的聲音：\r

　　 “你好，金絲校長，能否和我們說明一下患者的情況？”\r

　　 “她是23歲第一次懷孕，異卵雙胞胎，懷孕才29周，最近受到一些驚嚇，再加上顛簸，從晚上7點開始頻繁陣痛，大約三小時前出現破水，不停地說自己快要忍不住了。我不知道生小孩忍不住是什麼感覺，能不能讓她延遲兩小時再生！？”\r

　　 “那不是你能控制的——甚至也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現場衛生條件是怎麼樣的？”\r

　　 “農藥機的後機艙，滿地滿牆都是農藥腐蝕的印，不過我們墊了厚厚的一層稻草，還有幾個海綿墊……”\r

　　 “溫度呢？”\r

　　 金絲看看溫度計：\r

　　 “只有9攝氏度。”\r

　　 “你們有什麼可用工具？”\r

　　 “我們……”金絲看看空空如也的機艙，“……什麼也沒有。”\r

　　 “你們有幾個人？”\r

　　 “除了患者一共三個，但是我不算，我必須駕駛飛機。還有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r

　　 金絲又補充一句：“據說生過好多小孩。”\r

　　 “那麼看來還有希望。”婦科醫生說。\r

　　 “可是她是個……原始人。”\r

　　 “是個什麼？”\r

　　 “食人族，土著。”\r

　　 “不要把分娩想象成多麼可怕的事，當然簡陋的條件確實可能提升風險概率，不過想想人類享受現代醫學也不過是一百年的事。我會給你一些建議，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你的那位原始朋友比我有用一萬倍。”\r

　　 “啊！！！！！！！”伶鼬又是一陣慘叫，金絲趕緊回頭看，伶鼬張開膝蓋躺在稻草上，圖林姆正在看她的產道。\r

　　 “哇哇哇！哇哇哇哇！”\r

　　 “哇哇哇哇哇！”烏庫海克對後面嚷。\r

　　 金絲很心煩意亂，圖林姆的語言她是半句不懂，烏庫海克的英語又無比難聽，這飛機上除了伶鼬就沒有和她語言相通的了，沒法配合，沒法幫忙，電台里的醫生也只能說些聊勝於無的話，自己都承認沒法遠程協助什麼。\r

　　 “……想辦法給她保暖，想辦法找些干淨的布，最好想辦法給剪刀消毒……”\r

　　 金絲知道醫生說得很對，從某些角度來說很沒用，她沒法給剪刀消毒，因為飛機里根本就沒有剪刀。\r

　　 “我們沒有剪刀。”\r

　　 “不不，這是必需品！或者有什麼代替物？刀子？鋒利的東西？什麼都行！就算順產也一定要及時把臍帶剪斷！”\r

　　 金絲很想罵她，但是圖林姆也說了同樣的話。\r

　　 “奶奶問你能不能找到刀子，哪怕薄石片也行，她說如果臍帶不割斷的話就會有血從胎盤灌進嬰兒肚子里。”\r

　　 金絲暫且不考究這是哪種歪理邪說，從結果來說剪斷臍帶似乎是必要的，如果圖林姆真的生過9個孩子，她無疑是知道不少注意事項。\r

　　 “哇哇哇哇哇！！！”\r

　　 “奶奶說她要生了！！！”\r

　　 “什麼！？這麼快！？”\r

　　 “啊啊啊啊！！！！！！！！”伶鼬痛苦地叫著。\r

　　 “那又是什麼！？一堵牆！？”烏庫海克指著前方大喊。\r

　　 海面上果然出現一堵灰黑色的巨型牆壁，好像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子立在海上，月光照在“牆壁”上，金絲這才意識到，那就是上尉說的“一小塊積雨雲”！\r

　　 “真不是時候！！！告訴你奶奶，飛機馬上就要衝進雲里了，會非常顛簸！顛簸，上下，懂嗎？”\r

　　 金絲用手勢和烏庫海克交流，年輕人點點頭，把這條壞消息告訴他奶奶。\r

　　 “哇哇哇哇哇！！！！！”\r

　　 “呃！！！！！”伶鼬聽到金絲的話，痛苦地發出一連串嚎叫。\r

　　 “沒事，伶鼬，咱們上回不就從雲里穿過一次？”\r

　　 “金絲！！！啊！！！！！有你在就好……真是太好了……哇啊啊啊！！！”\r

　　 聽著伶鼬的哭喊，金絲忍不住想分心往後看，但是情況不允許，濃密的雲牆就在前方，越來越近！醫生還想多提供幾條建議，上尉把電台搶過來：\r

　　 “你們很幸運，那並不是一塊積雨雲，目前只是普通的積雲，雲頂沒有冰晶的凝結，不過積雲依舊很危險，上升氣流會使飛機大幅顛簸，你最好讓你的乘客做好心理准備。”\r

　　 “我知道，我來的時候就從積雨雲里鑽過。”\r

　　 “天啊，怪不得你出現在了遠超C-123最大航程的地方，你利用了積雨雲的上升氣流！不錯的滑翔，機長小姐，以及——不錯的運氣！”\r

　　 “希望今天我也有個好運氣。”\r

　　 飛機一頭衝進界限分明的雲牆里，能見度瞬間歸零，與此同時金絲感到自己就像身處一台急速上升的電梯里，全身內髒都向下墜去。\r

　　 “下降！趕快下降！！！”\r

　　 “要下降嗎？不能像上次一樣騎到雲層上面去？”\r

　　 “這次情況不一樣！別讓上升氣流控制你！否則你會被帶上一萬五千米！下降！低頭！節流閥推到最大！槳距也是！就是B杆和C杆，全速衝出去！”\r

　　 金絲用力向前推動操縱杆，機頭明明已經前傾，高度卻不降反漲，她把節流閥推到底，這才勉強保證飛機不像風箏一樣被吹到萬米高空。\r

　　 “還有多久我才能衝出去？”\r

　　 “按你們的速度大概15分鍾。”\r

　　 “氣流很暖和。”金絲笑著說。\r

　　 “你居然還在笑！經驗豐富的飛行員都不會對這種情況笑出來！”\r

　　 “那只能說正因為我是業余的吧。”\r

　　 情況沒有金絲想的那麼可怕，畢竟上次她穿過的是一塊真正意義的積雨雲，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相比之下現在這個只是一塊能見度不高的大棉花罷了。\r

　　 “這是哪！！！金絲！！！呃！！！！！怎麼又回到那天了！？”\r

　　 “15分鍾就過去了，我盡量開穩一點……”\r

　　 “哇哇哇哇哇！！！”\r

　　 “我奶奶說嬰兒快要出生了，她需要幫助！”\r

　　 “你去！”金絲對他喊。\r

　　 “我是……男人……”\r

　　 “快去！！！洗干淨手！！！”\r

　　 “金絲……金絲你在哪！？快來救救我！！！”\r

　　 “我就在你旁邊！堅持住！！！”\r

　　 飛機又是一陣顛簸，烏庫海克摔了個跟頭，差點砸在伶鼬身上。圖林姆沒時間責備他，哇哇哇地給他下命令，伶鼬依然在尖叫著，金絲忍不住想回頭看，看看她為什麼尖叫，看她是不是被弄疼了，看看圖林姆會不會用殘忍的土著接生方法虐待她，但是金絲忍住了，緊緊握住操縱杆，專心於自己的駕駛，也不胡思亂想不好的事。\r

　　 “上尉還在嗎？我想減少顛簸，我該怎麼辦？”\r

　　 “我說了，直衝出去！按你的速度還有12分鍾！我們測量了雲珠直徑！”\r

　　 “伶鼬快要生了！可能連這12分鍾都等不了！這樣顛簸她會很痛苦！”\r

　　 “那就試試鑽到雲層下面去，雲底距離海面大約兩千五百米，氣流至少不會像雲體內部這樣混亂。”\r

　　 “我試試……但是等等，玻璃上怎麼有水？好像開始下雨了！”\r

　　 “真的是！那就不要管什麼雲底了！按原計劃全速衝出去！這塊積雲正在迅速轉變為積雨雲！”\r

　　 圖林姆和烏庫海克大聲交流著，有時像是指揮，有時像是吵架。金絲聽到伶鼬又在聲嘶力竭地哭喊，知道她正在飽受痛苦，但也知道伶鼬是多麼堅強，尤其是當自己在身邊的時候。伶鼬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進行一場戰爭，相比於她的痛苦，一片只會下雨的雲真的算不了什麼。\r

　　 “啊————！！！金絲！！！！！”\r

　　 “堅持住！快要衝出去了！快要……”\r

　　 伶鼬的叫聲突然加劇，金絲簡直擔心她會不會喊破嗓子。然而突然圖林姆也叫起來，金絲忍不住回頭一看——\r

　　 就在伶鼬膝蓋下面躺著一個活生生的小嬰兒，是個男孩，還沒一個礦泉水瓶大，暗紅色的皮膚在昏暗的機艙燈下就好像被煮過一樣，從頭到腳都是褶子。嬰兒身上沾滿了血，裹在一堆原本給馬准備的草墊里，腦袋上粘著草屑，手里攥著一大把椰棕，大概是被扎疼了，哇的一聲哭出來。\r

　　 “哇啊啊啊~~~~~~~~~~~~~~”\r

　　 金絲還沒來得及高興，圖林姆更急迫地大聲叫喊，烏庫海克跑進駕駛室對金絲比出一個剪刀手，金絲還以為他是在慶祝，於是也比出一個，幾秒種後才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要剪子。\r

　　 “沒有剪子！沒有刀子！直接手撕吧！”金絲做了個手撕的動作。\r

　　 “不要手撕……他該多疼啊……”伶鼬發出虛弱的聲音。\r

　　 “現在的疼又記不住！”\r

　　 “你！你不懂我有多心疼！”\r

　　 金絲讓烏庫海克抓住操縱杆不要移動，起身走到伶鼬身邊，圖林姆用幾股堅韌的草莖擰成麻繩，勒緊了嬰兒的臍帶根部，對金絲做出一個切割動作，滿臉急迫的表情。金絲已經在飛機里環視恨不得三百周了，沒能找到鋒利的東西。金絲拿起來就要拽，伶鼬一陣尖叫，圖林姆趕緊制止她，用指甲在距離嬰兒肚皮一指長度的位置掐了個血印，示意不要切太長，然而這個位置怎麼用手拽？\r

　　 “伶鼬，閉眼！”\r

　　 “你要干什麼！？不准傷害我的孩子！你要……”\r

　　 金絲把小孩的臍帶攤在地板上，順手抄起突擊步槍，槍口向下頂住這根拇指粗細的肉管子，正是圖林姆掐出血印的位置！伶鼬還沒來得及閉眼，一聲槍響，子彈直接打斷了一大半！還有一點外壁相連，金絲趴下來含在嘴里一口咬掉！\r

　　 “哇啊啊啊~~~~~~~~~~~~~~~~~~”\r

　　 圖林姆都看呆了，急忙把小嬰兒從金絲手里搶救下來，臍帶斷口沒怎麼流血，直接被槍焰燒成了白色。\r

　　 “你這個瘋子！不許碰我兒子！給我滾開！！！”\r

　　 伶鼬抬腳要把金絲踹開，踹著踹著一個紫色的肉袋子從產道里流出來。圖林姆把這坨東西用稻草細細裹起來，這是她的胎盤。\r

　　 “哇哇，哇哇哇。”\r

　　 “奶奶說這將是你的下一頓飯，煮成湯吃下去對你有好處。”\r

　　 伶鼬並不打算吃這東西，金絲也是這麼想的。\r

　　 這時飛機又是一陣顛簸，有雨從艙壁的彈孔里潲進來，淋在伶鼬的額頭上。圖林姆把嬰兒放在他媽媽的肚子上，伶鼬擠出一些奶水滴進他嘴里。\r

　　 “這……這真是我兒子吧？我該跟他說句什麼？”\r

　　 金絲回到駕駛室緊握操縱杆，心花怒放地和伶鼬聊著天。\r

　　 “你就學學彈塗，彈塗怎麼跟她兒子說話的？”\r

　　 “我試試……哦~哦~~~乖兒子吃奶嘍~~~”\r

　　 “哈哈哈哈！！！！”\r

　　 “不行不行太惡心了……不許笑！！！”\r

　　 “哈哈哈哈哈哈！！！！！！”\r

　　 前方突然出現明朗的星空，金絲用雨刷擦掉玻璃上的水，回頭看看左後方，雲牆被甩在身後，飛機成功衝出了雲層！\r

　　 ………………\r

　　 “現在聽我說，金絲校長，我知道你正沉浸於某種喜悅里，但是最關鍵的步驟還沒有完成，你們仍在4000米的高空上，距離安全只差一次成功的降落。”\r

　　 “我好像看見陸地了！！！要不要飛過去？”\r

　　 “不不不不！你看到的應該是噶里克戈納克巴魯國家公園，不過你已經很近了。這不是一座島嶼，而是一座半島，是陸地的一部分。歡迎來到澳洲大陸。”\r

　　 “用不用我拐彎啊？”\r

　　 “暫時不要，保持航行，保持高度。鑒於你從來沒有實踐過一次成功的降落，我們為你設計了一個半徑很大的轉向軌跡，並且將會派出領航飛機，到時候盡量跟住。”\r

　　 “沒問題！我看右邊也有一片陸地，是不是快到了啊？”\r

　　 “不是，那是提維群島。”\r

　　 大約五點左右，一束陽光毫無征兆地照進機艙左側，鮮紅的太陽躍出海面，金絲這才知道原來海上的夜黑和白晝真的是在一瞬間轉換完畢的！金絲關掉燈，伶鼬把她的小孩抱到舷窗旁邊，讓他曬到新鮮的太陽。透過窗戶向下看，可以看到曲折的海岸线，茂密的叢林，彎曲的河流，還有像羊群一樣散落在一兩千米左右低空的碎層雲。\r

　　 “上尉大哥？我好像快沒油了！油表幾乎打到左邊了！”\r

　　 “看見油表上面那兩個燈了嗎？如果你的總油量低於100升，也就是每個郵箱50升，那兩個燈就會亮起來。這大概是滿油量的十二分之一，滿油差不多1200升左右。”\r

　　 “哦哦……現在還沒亮……”\r

　　 “沒關系，你們已經快降落了。”\r

　　 從左前玻璃看出去，海岸线上出現了一座城市，建築物低矮稀疏，一條跑道倒是幾乎比整個城市都長。這時一架F-22從左後方出現，移動到金絲前方幾百米的位置，尾焰由藍變紅，與她通向同速而行。\r

　　 “盡量走他的路徑。”\r

　　 “我盡量。”\r

　　 金絲只怕他別突然做個響尾蛇動作之類的，好在也並沒有，前面的飛機放棄了自己作為世界一流戰機的尊嚴，緩慢地給後面這架老爺機做演示，不往左拐，反而向右移動，金絲跟在他後面。正如上尉所說，他們還真是設計了一個大圈子，飛機向右兜里一大圈才開始向左轉，不過令金絲感到高興的是，這樣轉過來之後，機頭正好對准了跑道，不偏不倚，正前方閃爍著五顏六色的跑道燈。\r

　　 “減速，減速，把轉速降下來，跟著引導飛機下降高度。轉速降下來，節流閥一點點往回扳，扳到底，扳到怠速。好，現在的高度和速度很好，正合適。把槳距……也就是C杆拉回來。”\r

　　 金絲感到一點也不好，整個胃袋都要從嘴里翻出來，平常坐飛機的時候降落可不是這種感覺。飛機上的其余四人都不出聲。\r

　　 “很好，方向很正，作為目視降落來說很完美，千萬不要左右亂動，不要太急，不要俯衝！！！機頭扳平！別嫌自己高！我們有足夠長的跑道讓你慢慢降落！”\r

　　 引導飛機給金絲做降落示范，不過沒有真降下去，貼著跑道滑行了幾百米，隨後完成工作，直衝上天。金絲突然感到心里沒有了著落，她看到地面越來越近，看到機場附近的民房，看到航站樓，看到跑道附近停著數不清的軍警車輛和消防車、救護車。飛機已經滑翔到跑道上方，金絲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落到地面上。\r

　　 “很好，不過機頭不要沉，揚起來，不要怕自己太高，你的轉速已經降下來了所以無論如何也會飄下來，飛機扳平，對的對的！”\r

　　 金絲俯視下面，地面越來越近，飛機離地可能只有不到十米了。她正全神貫注地准備降落，駕駛室里突然發出刺耳的鈴聲！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小嬰兒也哭起來。\r

　　 “我的飛機怎麼回事！？”\r

　　 “冷靜！沒事！我說過有兩個低油量指示燈，它們亮起來的時候就會響鈴，說明你的油量只剩1/12了，現在沒什麼意義。”\r

　　 “嚇我一跳……”\r

　　 “你做得很好，你會有個平穩的著陸，准備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吧！三！二！一！！！”\r

　　 金絲非常懷疑他的“平穩”是以什麼標准而言的，飛機重重砸在跑道上又反彈起來，落地瞬間整架飛機發出即將散架一般的恐怖巨響，包括一些不知從何發出的金屬彎曲聲，反彈起來的飛機又貼地滑翔十多米，金絲趕緊前推操縱杆讓它老老實實回到地上。這次飛機終於徹底落地了，盡管跑道很平坦，落地之後的飛機還是劇烈震動起來。落地之前速度已經降到極慢，不知為何金絲覺得落地之後的滑行卻快得嚇人，也許是參照物不同的原因？\r

　　 “刹車！左手那個像是自行車車閘的東西，那就是輪胎刹車！不要掐死，摁一下松一下。”\r

　　 飛機滑行一段距離逐漸停下來，幾乎已經是跑道盡頭。\r

　　 “你把3300米的跑道用光了才把這架理論上僅需215米著陸滑跑的飛機停下。”\r

　　 “你是在嘲笑我嗎？”\r

　　 “哈哈哈哈，嘲笑金絲校長的機會可不是誰都有的，我要把這件事當成美談講給我女兒聽。”\r

　　 金絲看到軍車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烏庫海克嚇得癱坐在椅子上，圖林姆睜大眼睛看著窗外這片空曠的灰色平原，伶鼬正在專心致志哄她兒子。\r

　　 “螺旋槳怎麼還在轉？”\r

　　 “這是怠速，把斷油閥拉回來，就是杆E，沒有供油自然就會熄火了。”\r

　　 金絲照做之後，發動機停止了工作，螺旋槳停下來，耳邊清淨了不少。\r

　　 “我飛了……幾乎六個小時，足足八百公里！”\r

　　 “從某些方面講，金絲校長，你真是個值得畏懼的人。”\r

　　 “嘿嘿，可能以後我也該改改了……”\r

　　 “那麼我的任務到此為止，事實上我本人並不真的在達爾文，很抱歉說好的迎接要爽約了。”\r

　　 “沒關系，有時間來金絲雀城玩，可以來找你說的那個朋友。”\r

　　 “我會去的，我很想她。最後，嫌鈴聲吵的話關掉電路吧，手下區域第二個，記得嗎？”\r

　　 金絲關掉電路，低油量警鈴戛然而止，所有儀表瞬間歸零。\r

　　 電台安靜下來，金絲打開窗戶吹吹風，看著窗外一片忙碌的場景。推著輪床的醫護人員已經衝到艙門口，首先把伶鼬和她的孩子抬下去。圖林姆被這陣勢嚇壞了，烏庫海克和她一起走下飛機，重新踏回地面的圖林姆吐出一大股胃液，也被一群醫護人員扛上輪床。\r

　　 “29周早產男嬰一名，立即送進NICU！”\r

　　 “孕婦急需保暖措施！子宮里有另一個胎兒，不過目前沒有分娩跡象。”\r

　　 “快！快！！！”\r

　　 救護車呼嘯著帶走了伶鼬和她的兒子，金絲總算松了口氣，隨後烏庫海克也被帶走了，等待他的會是阿什利先生的隆重嘉獎。大部分人員和車輛都離開之後，一隊士兵登上飛機，他們戴著藍色鋼盔，上面寫著UN二字。\r

　　 “金絲校長？”\r

　　 “我沒事，就是累了，想坐著休息一會兒。”\r

　　 “我們安排了……”\r

　　 “先別打擾我，你們先出去，之後一切都好商量。”\r

　　 UNGMC士兵沉默了幾秒，陸續離開機艙。\r

　　 “你不需要這把突擊步槍了吧？”\r

　　 “嗯，拿走吧。”\r

　　 最後一名士兵拿走步槍，帶上艙門，給飛機裝上一塊輪擋。\r

　　 機場很空曠，涼風透過窗戶吹著金絲的臉，周圍的一切都非常安靜，金絲有點不敢相信“安靜”原來是個如此安靜的東西。\r

　　 槍聲，炮聲，爆炸聲，燃燒聲，螺旋槳噪音，低油量警鈴，伶鼬的慘叫，嬰兒的啼哭，圖林姆嗚嗚哇哇的異族語言，電台里上尉絮絮叨叨的說教，還有……還有……六門艦炮一輪齊射在自己頭頂上炸裂的劇烈衝擊……\r

　　 金絲歪在沙發靠背上，享受著一份美好的寧靜，不知不覺睡了過去。\r

　　 ………………\r

　　 …………\r

　　 ……\r

　　 [newpage]這是金絲第二次躺在病床上，渾身裹著一些繃帶，其實她沒怎麼受傷，主要還是前幾天放火燒村的時候被荊棘劃出來的口子。金絲靠著床頭坐著，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想起上次睡病房的經歷，那是自己和信天被磚塊砸中的時候。\r

　　 “我想吃袋鼠肉漢堡。”\r

　　 “什麼？”醫護人員問。\r

　　 “我說，我想吃袋鼠肉漢堡！”\r

　　 一只果醬面包和麥片粥被端到金絲面前。\r

　　 “你們仍在金絲雀城外，仍不算徹底安全，整個城市的安保壓力很大，我們不想讓你被毒死。”\r

　　 “好好好……”金絲兩口把面包塞進嘴里。\r

　　 伶鼬挺著稍微小了一點的肚子坐在金絲旁邊的另一張床上，小孩只在NICU住了一天就被交還給母親，足有1.2公斤。盡管醫生說伶鼬稍微有些營養不良，但是“在孕期內堅持鍛煉身體”增加了自身和胎兒的免疫力，沒有發現任何早產相關症狀。另一個小孩很穩定，羊膜囊完好，可能會在孕婦體內繼續發育直到足月。\r

　　 “嘿嘿，金絲，你看這眼睛像不像你？”\r

　　 “呸，又不是我跟你生出來的！”\r

　　 金絲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r

　　 寶鑽庫里南：【聽說金絲校長已經安全了，彈塗很高興】\r

　　 八中校長：【我也很高興】\r

　　 八中校長：【那個誰，出來一下】\r

　　 八中校長：【@i護佑i】\r

　　 八中校長：【你看看你，沒弄死我吧？】\r

　　 八中校長：【多可惜】\r

　　 八中校長：【你那幫教徒，光人數多】\r

　　 八中校長：【戰斗力不行，都是炮灰啊】\r

　　 八中校長：【槍也打不准，火箭炮也不會射】\r

　　 八中校長：【稍微有點戰斗力我早死了】\r

　　 八中校長：【不過也跟你說一聲】\r

　　 八中校長：【不准對雅金塞戈實施報復】\r

　　 i護佑i：【我知道了】\r

　　 ……\r

　　 一些UNGMC成員走進病房：“金絲校長，阿什利先生希望和你通話……”\r

　　 “好啊！”\r

　　 “……不過在此之前請盡快穿好衣服，我們准備好了飛機，阿什利先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盡早回到金絲雀城查看情況，越早越好。我們會在路上為你安排視頻會議。”\r

　　 “伶鼬的身體沒問題吧？”\r

　　 “飛機上有經驗豐富的醫護人員和全球最先進的護理設施——至少是除了你們金絲雀城之外最先進的。副校長女士和她的孩子狀態非常好。”\r

　　 “那就好，借我們一套衣服。”\r

　　 “另外醫生想問，你是怎麼在沒有剪刀的情況下剪斷臍帶的，而且還對創口做了灼燒處理？”\r

　　 “記得你們拿走的那把突擊步槍嗎？”\r

　　 “……”\r

　　 大約就在兩小時後，金絲和伶鼬站在昨天降落的機場上，一架寬敞的空客A350正在等著她們，還有四架全副武裝的護航飛機，航母也停在港口。昨天自己開過來的雙翼機在草地上停著，被雨水衝刷過之後倒是干淨了不少，有人問金絲要不要保存起來做紀念，金絲心想把所有救過自己的東西都保存起來足夠開個博物館了！\r

　　 “畢竟這是我擅自拿的，還是還給人家吧，要不然他用什麼灑農藥？”\r

　　 “我們的轟炸破壞了一大片農田，農場主人獲得了巨額賠償，一架農用機不在話下，不過我想他大概會拿著賠款離開農場到別處生活。”\r

　　 烏庫海克和圖林姆也來給她們送行，圖林姆穿著一件鮮紅色的大袍子，語重心長地和金絲說幾句話，拍拍她的肩膀。金絲問她要不要試試文明社會的生活，圖林姆搖搖頭，表示要盡快回到雅金塞戈去。\r

　　 “奶奶說外面的世界很有趣，東西很好吃，床也很軟，不過想到你這樣的人在外面的世界竟然是一個國家的領導者，她說還是回到村子生活比較好。”\r

　　 “嘖！我還以為跟我說什麼好話呢！”金絲擰兩下她的臉。\r

　　 就在上飛機之後，空乘人員給伶鼬端來一塊蛋糕，據說是從美國空運過來的，寄件人自稱是她的“夢中情人”，祝賀她順利生產。金絲心想誰居然敢這麼狂妄，不過伶鼬嘗了一口之後笑了笑。\r

　　 飛機起飛了，伶鼬邊吃蛋糕邊給她小孩喂奶，金絲如約打開電腦與阿什利先生進行討論。\r

　　 “你們打算在哪降落？”\r

　　 “果糖國際機場！我們會用廣播宣布你和伶鼬在飛機上，然後不管城內有何種反應，我們打算直接闖進金絲雀城領空！”\r

　　 ………………\r

　　 …………\r

　　 ……\r

　　 [newpage]飛機經過9小時飛行，於當地時間下午五點抵達金絲雀城，透過窗戶金絲向下看，看到一片以四方水果塔和極光大廈為中心的城市建築。\r

　　 “咱們回家了！”\r

　　 飛機靠近金絲雀城，一些淡藍色的光點從地面升空，環繞在飛機上下和前後左右，透過窗戶和金絲對視。\r

　　 “寬體客機A350，請說明你的來意。”\r

　　 “黏菌體城防士兵，我們護送貴國領導人金絲校長、伶鼬副校長回國，請求降落。”\r

　　 “這里是金絲雀城果糖國際機場，准許客機A350降落。”\r

　　 十分鍾後飛機停在跑道上，金絲迫不及待地跑下去，伶鼬抱著小孩跟在後面。跑道兩側沒有隆重的歡迎，只有步甲和葉甲在等待她們。\r

　　 “金絲校長！伶鼬副校長！”\r

　　 “銀狐呢！！！？”這是金絲問出的第一句話。\r

　　 “銀狐副校長……已經離開金絲雀城了，而且可能不會回來了。”\r

　　 “白大夫呢！？”\r

　　 “也離開了。”\r

　　 伶鼬慌張地問：“豬蹄怎麼樣了？”\r

　　 “和他們一起走了。”\r

　　 “伶鼬老公呢！？艾沃森·傑德爾在哪？他兒子都出生了他死哪去了！？”\r

　　 葉甲搖搖頭：“傑德爾教授也離開了，帶走了絕大部分科研人員。”\r

　　 “你們隊長呢！？竹象在哪？米象呢！！！？”\r

　　 步甲說：“現在城防部隊指揮官是我們。”\r

　　 葉甲說：“我們不知道竹象和米象在哪，也許還活著，只是被白大夫帶走了，但也可能已經死了，被媽媽殺死了。”\r

　　 “你們媽媽？白小杏！！？現在金絲雀城由誰負責？”\r

　　 “沒有人負責，一定要回答的話，也就是我們兩個。”\r

　　 伶鼬愣在原地，望著不遠處的極光大廈，金絲怕她傷心得昏倒，急忙把她扶住。\r

　　 “沒事的，伶鼬，別傷心，會好起來的……”\r

　　 “我為什麼要傷心呢？”\r

　　 “啊？”\r

　　 “愛我的人在我身邊，我為什麼要傷心呢？”\r

　　 “那個……啊！？”\r

　　 葉甲問：“金絲校長，我們該怎麼辦？”\r

　　 “什麼怎麼辦！你們連具體情況都沒給我講清楚！另外我問你們一句，你們依舊忠於我嗎？”\r

　　 步甲說：“我們不想離開你，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依舊還在金絲雀城。”\r

　　 金絲松了口氣，牽著伶鼬的手，點了點頭。\r

　　 “現在聽我指揮，你們先給飛機加滿回程燃料，然後通知所有想要幫助金絲雀城發展的沒走的人——我也不知道有誰——兩小時後在議會大廈集合！”\r

　　 ………………\r

　　 …………\r

　　 ……\r

　　 （第三章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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