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陰晴(中秋特別篇)
月有陰晴(中秋特別篇)
在那之後已經過去多年,我再也沒有見到思怡姐,當初那個懵懵懂懂的泡吧少年也已經成長為一家商界大亨,我也從家鄉小鎮里搬到附近的大城市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此後半生,我一直沒有婚娶,倒不是痴情,經歷過那件事之後,那一幕宛如烙印一樣刻骨銘心。
我坐在辦公桌前望著無邊際的報表,心中衍生無限空虛,直到手機里熟悉的電話打來。我無神的接過“喂,媽,今年中秋也不回……什麼?你說爸……你等等,我連夜包車回來。”
一場變故,我多年不見的老爹沒了,母親在老房子里哭成淚人 我把她摟在懷中安撫著,我對父親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但總歸是家里人,本就老舊的家中此刻在母親眼淚也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我曾多次邀請母親來大城市里安居,但母親總是推脫,說還是老家親近,現在留她一個人在家我實在是不忍心。家里本就是燒了一天的紙錢香紙,這個靈堂都烏煙瘴氣的,本想出門透透氣,在故鄉的鄉野漫步,感嘆著城鎮的變化。正值十五的月亮,這個鄉野里倒映著皎潔的月光,甚至連我背後那個拉長的倒影也看的格外曾經。大中秋的也沒有莊稼人,我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重要性,回身看看來人的樣子,這不看不要緊,一回頭一張燦白的兔臉出現是我面前,西服革履與這鄉野格格不入。
“這還沒過年,哪來的兔兒爺。”這荒郊野外,突然竄出一個怪人叫我不能不提防一點。
“你好像並不是挺開心的”
“家里死了老子,誰家能開心。”我沒好氣的懟了回去,轉身想要離去。看起來他只是個奇裝異服的怪人。並無惡意,只有我想太多了。
“你的一生並不美滿,到了適婚的年紀也沒有結婚,與父親也沒有見過幾面……”
“……你怎麼知道?”我忍不住停下腳步,這些都是個人家務事,像這種怪人沒有理由知道。
“如果你能回到過去改變這些,你,會願意嗎?”
“……在說夢話嗎?”
“你只需回答,是與不是。”眼前的兔面怪人從袖中掏出一塊懷表,翻開金渡面表蓋 看著上面的時刻,嘴上露出怪異的笑容 ,我本以為他帶著一副面具 ,但現看之下倒想是他長了一副兔臉一般,顯得有些驚恐。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想回去。但是這些也只是空話了。”
“凡事都有自己的代償 ,你所想事,希望你不要後悔。”他手中的懷表閃耀出一陣異光。我只聚的天昏地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腳步一踉蹌跌倒在地,兩眼泛白的昏了過去。
第六套廣播體操——初生的太陽,預備節起
“一二三四五六七,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領隊的女學生在台前坐著標准動作。身後的學生們也有莫有樣的學著操,突然有個女生匆匆忙忙的跑上講台。“班長,不好了”
“莫小小,沒看見我們在出操嗎?”領頭的女孩皺起眉頭,原本的音樂節奏已經打亂,班下的學生們也無心出操,一個勁的討論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小大人一樣性格的班長清了清喉嚨吼了一聲,全班才安靜下來。“大家繼續出操,誰不聽話我等下就報告給鄭老師!”話音剛落,她就拉著莫小小到附近的角落。
“怎麼回事?”
“班長,我剛剛打掃包干區時發現一個大叔昏迷在那邊。”
“帶我去看看。”兩個小女孩趁著大家出操的功夫來到附近的一處荒地,那個時候的學校其實也是村舍里違建的幾個磚頭房。附近很多地都是荒的,遠沒有現在的環境好,而女孩們的包干區,一摞拔的整齊的雜草外,一個成年男子正昏迷著。兩個小女孩蹲下身子,搖晃著人的胳膊。
“叔叔,叔叔你醒醒……”兩人焦急的對視一番,身後傳來一聲女聲“你們兩個不出操在這里干什麼?”兩女孩回頭,一個衣著鮮麗的女教師正望著兩人,手里握著一條木刻的戒尺敲打著自己的手掌。看的兩個女孩像是焉了一樣的縮了縮“楊老師……”女教師本是滿臉陰沉,但看見地上倒著的男人,心頭一驚“我等會再找你們算賬。鄭老師,你快來看看,這兩娃娃找到了……”腳下一陣小跑,跑回了教學部。
學校剛剛成立也沒有校醫室,要看病也只能去附近的鎮子上看,那個年代有個自行車不容易,校長和一眾老師手忙腳亂的把人拉上牛車,就要往診所趕,看見大家這麼忙活,平日里不收待見的章老師才說了一句上我車吧?
你?校長和一眾教師面面相覷,都傻了眼。
章老師是北平下來的知青,本就是來鄉下城市鍍金的,人交他手里,出了事,不好解釋。再加上大家平常和他也不說話,平日里生的很,但章老師本就是大城市的人,有著全校唯一一輛摩托車 ,那個時候別說學校,附近的鎮子上都沒有幾家爆發戶買得起摩托;校長看了看人,不知道什麼毛病,臉色燦白的,眼瞅著都快沒氣了,當即做下決定——不能叫人死學校里,不然派出所一來,整個學區都得封,自己這個校長就完犢子了。
章老師又何嘗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拿出鑰匙給車打了火,臨行前還叮囑了一下最先發現的楊教師“楊老師,要是下午我不回來,體育課你給我代一下。”
“唉,好 好的。”楊老師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羞澀的答應了下來;當時在播的熱劇《上海灘》幾乎是家家戶戶守著電視前看的,而章老師濃眉大眼,唇紅齒白,頗有里面許文強的風貌,惹來楊老師的不少好感。這才剛答應下來,楊老師轉身就把兩個女孩叫進自己的辦公室。
“莫小小,陳思怡!你們在干什麼?出操的時候隨意走動,你知不知道蔣主任在看著?因為你們兩個,我們班里扣了兩分紀律分!流動紅旗又要被別的班拿去了!你們有沒有集體榮譽感啊!”面對兩個女孩,她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在當時,整個學校都在講一個集體榮譽感,而且流動紅旗在那個班,那個班的老師就能拿到補貼。
“對,對不起楊老師……”莫小小耷拉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一個,此刻宛如一個鵪雀一樣。
“不對,楊老師……我是少先隊員,少先隊員是樂於助人積極向上……”
“我讓你說話了嗎?陳思怡,我還沒有找你呢,莫小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你是班長,又是少先隊員,怎麼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啊?行了行了,嘴都說干了,你們去把窗簾拉起來,趴在那邊辦公桌上。”楊老師說著端起一個搪瓷杯喝起水,從抽屜里拿出一根木質戒尺。
“楊,楊老師……不要我錯了……”莫小小看見木尺渾身一哆嗦,眼淚又快出來了 。而一旁的陳思怡要冷靜許多,默不作聲的拉上窗簾,拉了拉女伴的手和她一齊趴伏在楊老師身後的辦公桌上。
新校舍的教材不多,辦公桌也只是一張一米二高低的茶幾改裝的,說是辦公桌,上面一本教材或書籍也沒有,一來是當時的教育環境如此,二來學校也實在沒有錢批來購置些無用的書,很多老師和學生一樣都只有一本教科書,那這張辦公桌就多了一個新用途——打屁股,是的沒有聽錯,打手板隨時可以進行,班級上,走廊上,沒有任何限制,更有甚者被楊老師罰過後三四天不能握筆。但打屁股不一樣,非得在辦公室這種幽閉的空間,拉上窗簾進行。這個年紀的學生雖然還不知道什麼是羞,但為了保護隱私,還是一定要穿著外褲進行。即使如此,小孩子的皮膚嬌嫩,實心木尺打個四五下也會疼個一整天。
莫小小是個小哭包,個子也小,好容易趴在桌上,那小屁股看起來就和縮著一樣,楊老師握著木尺,繞道身後一連抽打三小,疼的小家伙死命的踢腿“楊老師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知道錯了就好,去牆角站著,站到上課。”
莫小小應了諾,在角落抽泣著悄悄揉屁股,陳思怡也緊隨其後的趴在辦公桌前,她比莫小小要發育些許,上身壓在木桌前難免壓的有點生痛,還沒有開始就稍微挪動了身子,木尺重重的抽在臀上,讓她也不免的嘶了一聲。
“別動,讓你動了嗎?”楊老師不滿的說道揚起戒尺繼續落鞭,陳思怡咬著牙堅持著,她的屁股比莫小小略微豐滿一點,但總歸還是未發育完全,一連三下打在接近的地方,疼的她攥緊拳頭。
“你還是班長呢!這麼不學好和老師頂嘴”
啪!“我沒有……”
“你還說沒有?!信不信把你的紅領巾撤了!”
啪!
啪!
她緊閉雙眼,忍受著身後劇烈的疼痛,唯有身前那末嫣紅不能由她收去。
“有沒有好好反省?”
“……”
啪!
啪!見沒有回應,楊老師也有些動肝火。
“你還不服氣是吧?你起來,我也不要你反省了,明天我會去和你爸說的。”
陳思怡起了身,身後的戒尺印子密密麻麻,灼的她一陣咬牙忍耐著。眼角的淚珠都可以留下卻一直沒有任它落下,她低著腦袋,眼角不經意的瞟向楊老師一樣。
“你這什麼眼神?!你不服氣是吧?死丫頭”
“我沒有!”像是委屈一直擠壓在胸膛,她大聲控訴著心中的陰郁。
“你甭給我大小聲!滾出去!下節課你站在上。”
她接著話,走出辦公室,推開辦公室的門時,她的淚落下來了……但迅速擦擦了眼眶不讓人看出。
“大班長咋站著上課啊?”同桌調皮的孩子笑著問詢著,他不是不知道的人,就剛剛課間莫小小的哀嚎,不知道的還以為殺豬呢。
“認真聽課。”陳思怡抬了抬脖子,並不看人,站著上就站站著上,反正屁股疼……
鎮上,章老師把昏迷的男人帶去診所,里面坐堂的老醫師本就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頭子,見人來了,便扯著嗓子問了問什麼症狀。
“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不是我,我旁邊那個昏的呢”
“哦,他什麼狀況?”
章老師頓時來了火氣“我怎麼知道?我知道找你干嘛?”
“呃……要不,板藍根開兩包去?”
“……”章老師頓時沒了脾氣,什麼都板藍根,這小診所也只有板藍根多了,沒法子給人泡了兩包喂了下去。沒想到人真的睜開眼了。
“醒醒,醒醒同志,你怎麼了嘛?”
同志……好久遠的稱呼,在新時代都變味了。郭冬成掙扎著起了身,腦袋依舊頭疼欲裂。“好痛……頭好痛。”
“哦,同志,你昏倒在我們學校門口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郭冬成隨即報出家里的位置。
“哦,是省城里,怪不得。”章老師仔細打量他身上的奇裝異服。這個風格就連自己也沒有見過,既不是中山服也不是西服 更不是軍大衣。“走吧,同志,離這邊不少路呢,我載你一程。”
“多謝了。”
“多……多謝?”章老師品味著他的話,研究著這是哪里的方言 ,腳下的小摩托一生風,原本半小時的車程,只10分鍾就到了。郭冬成連連感謝,掏出手機想給人轉一筆錢。
“手,手機,你說的是bb器吧?”章老師從口袋里掏出一台小型的傳呼機,讓郭冬成傻了眼,自己小時候確實也見過這東西,但是都多少年過去了,苹果手機都出14代了,現在哪有人用這玩意,等,等,他看了看自己家的院子,高牆上本有一大片綠色的爬山虎,長年累月,怎麼清理都清理不完,如今院落外是干干淨淨的青磚白牆。他好像漸漸明白了那個兔面人所言非虛,隔著牆縫望去,母親年輕的時候忙完銀行的工作,回到家中還要照顧一個嗷嗷待哺的自己。
他迅速回過身,捂住嘴並且呼吸。他在時間駁論里見過類似的,兩個不同時期的人不能遇見,我是不是要消失了!世界要崩壞了?嗯?好像沒事……他緊張的摸了摸自己的年。一旁的章老師見他怪模怪樣 和他寒暄了幾句也回了學校。只留下郭冬成一個人迷茫的走在街道上,他現在的年齡怕是比母親還大,母親又是否能理解自己未來的兒子呢?他第一次體會到有家不能回的感受,腦海里再次浮現兔面人的嗓音
“如何?回到過去的感覺如何?”
“……這根本不是我那個年代!”
“可從來沒有許你回到那個時代,你會在這里好好生活,但吾給你三次改變過去的機會,作為代償,每次發動都會讓你年老10歲。”
“等等,什麼改變過去……你說清楚……”腦海中的聲音再無音訊。郭冬成有些困擾,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到過去,而從自己還是嬰孩的狀態,自己至少提早了十五年,而這個時間段,自己沒有紙幣,即使有,現在用的還是四偉人像的第四套人民幣。手機在這個年代根本沒有聯動電信之說也就沒有信號。自己現在身無分文,最重要的是活下去。自己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先去附近的店里看看有沒有召零工的吧。
來歷不明的人向來是沒有人敢收留的,郭冬成碰了一天璧,但是索性當時人心的淳朴和北方人家的好客,他蹲在角落里嚼著饅頭,想著下一步的生計。下鄉,實在不行下礦 ,老天餓不死勤奮人。對,他咽下饅頭,攔下一輛返鄉的拖拉機。和車上的老鄉一合計,便也答應免費把他載回鄉里了。
陳思怡在家里寫著作業,早些年的北方工業化改革,吸引不了人,他的父親也是其中一位,但隨著下崗熱潮來臨,他的父親光榮下崗,失去鐵飯碗後,他再也不能定期給家里寄錢,無奈之下,奶奶帶著自己和妹妹搬到北方上學 ,新的學校新的班級,無形的壓力讓這個堅強的小女孩時常愁眉苦臉,但她從來沒有在家中訴苦,家中的老收音機里也由播放著最新的音樂磁帶。屋外,楊老師在家訪,她和父親已經聊了許久了,到午餐時分, 父親提出留下吃個午飯。沒成想楊老師也答應下來。
陳思怡扒拉著碗里的飯,餐桌上楊老師依舊在眉開眼笑的侃侃而談 ,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明明是來告人家狀的,還真留下來吃飯了。父親也滿臉尷尬的迎合,一直到下午兩點左右,她才緩緩的走出門。剛一出門,在房間里寫著作業的思怡聽見沉重的腳步聲。
哐!沒有敲門,父親粗暴的推開房門,看了眼地板上玩著玩具的妹妹。“陳思泉,你出去。”小妹望著父親這幅模樣瞬間就嚇哭了。“爸爸……不要打姐姐……”
“出去!”他連拖帶拽的把人拉出門,看見小孫女在哭鬧,奶奶也連忙來勸“干什麼?干什麼?別嚇壞孩子啊?”
“媽,這事你別管,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個丫頭!”砰,隨著房門重重關上,陳思怡放下鉛筆無比淡定的望著父親。“和思泉也沒有關系,您沒有必要遷怒給她。”
“你還敢說?楊老師全部告訴過我了,你這個丫頭給我床上趴好!”
思怡嘆了口氣,把作業本合好。從座椅上起身,來到自己的床鋪邊,拿出自己和妹妹的枕頭墊在小腹下。原本就清瘦的人墊了枕頭後,小腹終於是挺翹些許,她背著手撩起點裙擺,然後乖巧的把手墊在下巴下。而等待她的,正是父親手上那根折疊好的銅頭皮帶。
郭冬成在路上摸索著,本想著到鄉下碰碰運氣 沒成想摸了一鼻子灰,想著隨便找個落腳點,歇息一會 ,明天再去試試運氣,實在不行就只能下礦了。他想著,竟鬼使神差般走入一間鄉間小院,或許是看見這間小屋外掛著一排蘭花草,這種盆栽的花草實在是少見。遠遠的望去,就吸引了他的目光,而他一抬頭就看見極其隱秘的一幕:
一個小學生打扮的女孩子正在自己閨房內撅趴著,而她身後父親般的人物正揮舞著皮帶,抽在她嬌嫩的臀上。小孩子稚嫩的臀瓣上隨著皮帶的抽打立刻浮現一大塊份紅腫。女孩疼的直咧嘴,臀部一哆嗦,但眨了眨眼後又會復位,任由父親不斷揮舞著皮帶。房間因為透氣沒有關窗,房間內女孩哽咽聲與蘭花草淡雅的幽香在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俊明,俊明,別打孩子,思怡,你快和你爸求求饒啊。”房間的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你別管,媽。”父親反復越說越生氣,帶著金屬的皮帶扣也抽打在女孩的臀峰上,她終於吃痛的慘叫一聲,雙手捂住屁股痛苦的哀鳴著,通過蔥蔥五指的細縫間可以看到一塊紅到幾乎可以冒血的鐵印傷痕。
郭冬成的眸子抖了抖,剛剛那個老婦人是不是叫她思怡,難道……雖然年幼,但是眉眼處依舊可以看成她的神采。錯不了,從小就是一個要強的人呢……他搖搖頭不忍心繼續觀望,抽打聲和女孩的抽泣聲依舊在持續著
那一夜,他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北方的夜里來寒,空氣干巴得很,冷風吹在臉上似刀剮一樣,他睡在鄉間的干草跺上,冷的直哆嗦,幾乎一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他就起了身,對手哈了幾口氣。而後踉踉蹌蹌的向著附近礦場走去。
說遠不遠說近,山路難行,十余公里的路程硬生生讓他走到天亮。下崗熱潮下,本是苦累的礦工也成為搶手的熱饃饃,郭冬成看了看周邊圍坐的工友,更多的是四五十歲的要養家卻被下崗的老男人,每個人都沉默寡言著,上工時,整個礦坑只有叮當叮當的鐵器聲,郭冬成擦了擦額角的汗液,高強度的工作已經叫他身體極度缺水。好不容易熬到下工,他找到工頭想要預支一下工錢。
“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現在哪有日結的工?都和你這樣子搞,我們不亂了套?”工頭一面說著,一面灌著酒,三言兩語數落的郭冬成臉上一陣燥熱,晾在工棚半天也沒有理會,見對方不再搭理,郭冬成灰著臉走出工棚,蹲坐在一片望著手心上的擦傷和血泡,對人生迷茫之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啥呢?小兄弟。”
“想家了……”他從心的回復了一句,沒有多想一轉身,嚇了一跳,身後發問的男人,正是自己死去的父親。
不對不對,他確實是父親,但是時間段他還沒有死,甚至還有些年輕。郭冬成平復一下心律,想要離開這邊。“遇見什麼難事了嗎?”父親提前開口問了一下。
“……”他愣了愣,但遲遲沒有開口。
“出門嘛,都是這樣子,有什麼難處可以和老哥哥說說。”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安撫的問了一句。“你的口音聽起來是本地人,你叫什麼名字?”
“郭……郭冬臨。”他知道,如果自己爆出真名可能會嚇壞自己的父親。
“哦?你也是老郭家的?好極了,我們祖上還是一家人了。而且你和我這名和我兒子就差一個字,你說巧不巧,這麼晚沒有地方去嗎?那好說,我的宿舍還有一個上下鋪,你不介意就搬來一起住。”
郭冬成望著自家父親,心生重重陌生感,他很少見到父親,從來沒有感受到原來父親是如此熱情的人,本就沒有去處,加上父親盛情難卻,他也只好答應了。
下礦的時間久,白天的日子苦悶,夜晚下了工,父親都會帶一瓶燒酒和幾個涼菜回來,有時候也招呼自己一起吃,酒足飯飽後,父親總要和自己吹噓一番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和白白胖胖的兒子,郭冬成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喝酒,廉價酒入喉燒的心謊,他是不是誤會父親什麼?誤會幾十年?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父親的心意。“那你怎麼不回去一趟呢?你的妻兒老小應該也很想你吧?”有一次他試探性的問問父親。
“回去就要一兩天歇工,我們這個活,干一天結一天,停工了可惜,我再多干干,兒子上小學的錢有著落咯。”他苦笑著回復著“你孤身一人,小兄弟,可以隨意,以後有家了,擔子可就沉咯。”郭冬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擰開一瓶酒的瓶蓋喝了起來。父親不是不愛自己,生活的擔子早已把這個男人的脊梁壓低,他抱不得自己,現在他明白了,他想和父親道個歉,但是對方卻再也聽不見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想到這里他再也憋不住,撲到人跟前痛哭起來。
“對不起……爸……爸……”
“啊……?”郭爸愣了一回,但沒有打斷別人,默默的等人哭完,才拿出毛巾遞給人。“冬啊,老哥哥不知道你遇見什麼,但為人父母的,都會理解孩子的。”
“……”
“時候不早了,收拾一會,明天還要上工。”
“好。”
下礦幾年後,一次機緣巧合下,老板發現郭冬成竟然會計算機,雖然只是簡單的制表和軟件,但是那時候電腦是稀罕物,老板拖關系從北京搞到一台,正搗鼓著,郭冬成恰好領著工資單想要老板簽字。
“放邊上,我等下有空再看看”老板頭也不抬的說道,郭冬成也在一旁望著,老板的操作笨手笨腳,不一會新電腦就藍屏報錯,他頓時緊張起來,那時候的電腦是稀罕物,就在他打電話准備聯系北京的工程師上門維修時,郭冬成上前按了一下重啟鍵。
“你亂動什麼?!懂這是什麼嗎?計算機!高科技!弄壞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老板瞬間火氣上來,郭冬成白了他一眼,電腦重啟後回到桌面,一下子把老板的眼睛都看直了。
“內啥,你懂電腦?”
郭冬成點點頭。
“軟件呢?軟件會不會?工業制圖?”
郭冬成望著屏幕上寥寥幾個軟件,點點頭。
機遇巧合下,他成為了掛名的經理,秘書在當時也不信叫,而經理在當時也已經是很高的官,明天在辦公室搗鼓搗鼓電腦,也不用下礦,薪資比之前高了近三倍,自己也樂得清閒。
這樣子的日子沒有過多久,郭冬成原本也習慣在辦公室喝喝茶的生活。直到一個工頭和他匯報著,有家人來礦區鬧事了。他皺了皺眉,老板並不在,自己有必要出面處理一下。
“求求你們了……我家俊明在這里出的事,你們,你們要負責啊……”一個老太太在現場拼命的攔住工人阻止施工,一旁一大一小的兩個女孩冷眼望著過往的人流。“我說老太太,我們不是已經給你賠付了嗎?快走開走開,別礙事。” “兩千塊錢能買我兒子的命嗎?!”一句話戳到老太太的痛處,老太太情不自禁的悲傷起來。
“那我不管,你在鬧事我可叫警察了!”工頭大手一擺一副強橫的模樣。“什麼事?”郭冬成快步的跑到現場,此時的他已經不是那個正值青年的小伙子,正步入中年的他沒跑幾步就開始氣喘吁吁起來。但當他看見一旁拉著妹妹的思怡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她還是少女並沒有長開,卻已經與先前看見的思怡相差無幾,面無血色的望著過往的人群。“郭經理,這老太太帶兩小孩來鬧事……”工頭見來人後立馬匯報。
“她說的……什麼時候的事。”
“二號礦區……前幾天礦難了。死了三個人,老板已經把事壓下來都家屬都分了……”
“這錢,我不要了行嗎?你們把我俊明的命還來啊!”聽到這話老太太瞬間歇斯底里起來 。就連之前沉默的女孩,都開始怒視起工人。
“斯人已去,節哀順變。張工,你給老人家包個兩萬元喪葬費吧。”
“哎?!郭,郭經理,這事我覺得還是要請示一下大老板……”
“我說話不管用還是咋滴?你當我說話是放屁?老板在吉林談義務,要不把你調過去和他面談?”郭冬成的臉陰沉下來許多。一句話把工頭唬的不敢多說,他其實並沒有這麼大能耐
“……不用不用,我去安排財務安排。”工頭慌亂的跑去安排。
“多謝老板……”老太太拉著女孩就要給跪下,郭冬成連忙把兩人扶起。“老人家,天有不測風雲,別苦了孩子啊……”他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小思怡,叮囑了一句。
這件事到底也是關於賠款問題,老板知情後很不高興,冷落了郭冬成許久,就連工資待遇也給人調低兩個檔次,而經過這次事後,郭冬成肉眼可見的衰老起來。兩三天內衰老的頭發斑白了大片,眼角也布滿了皺紋,稍微運動一下也會氣喘吁吁,他知道是代償來了。
又過了幾年的積累,長年居住在礦區的郭冬成終於決心在附近挑選一家商鋪,礦區的空氣時常彌漫著一股塵土氣息,沙土夾雜的空氣,長年累月的居住讓他肺部有些隱疾,時不時的就會咳嗽幾聲。夜里下工,他在附近的城鎮尋覓著好位置時,前面晃晃悠悠的走來的男人格外熟悉,他上前一看,可不是自己的父親嗎?這大後半夜街上半個人影都沒有,他來做什麼?
“老哥哥,你在這做什麼?”他連忙攙扶著郭爸,靠著馬路牙子坐著。“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去睡覺?我記得你不是回家了嗎?”
“……是你啊……”郭爸抬頭看清來者後,耷拉著腦袋,半響打了個酒嗝,空氣立刻迷茫著一股酒味“兄弟 ,怕你笑話我……”
“這有啥的,你說吧,老哥哥。”
“哎,我那個兒啊,我僅有的兒,高考沒有考好,當老子的臉上無光啊,但我不怨他,我平日的陪他太少,沒有照顧好他,這不,大半夜的去走走後門,通通關系,免得他日後和我一樣只能干體力活。”郭爸說的誠懇,笑的淒涼。卻把郭冬成的心狠狠的揪了一把。他守著自己的父親一整夜,也看了一整夜,生怕自己一閉眼,父親就又不在了 。
他提交了辭函,在附近的街上接手一家生意不好的旅館 ,沒錯就是自己曾經呆過的哪家旅店,現在生意不好,大概半年左右旁邊開了一家酒吧,他記性也不好了,只能每天在日歷上算著時間。為此他做了個筆記,他算准了大概那天思怡會來,提早和餐館的老板打好關系。
“可是,可是我們這店里也不招服務員啊!”老板一年為難,本就是小餐館,生意不好,老板,老板娘一家子也夠召活,那多一個人可不是多雙筷子那麼簡單。“甭擔心,您只要把人召過來,每個月我出工資。”郭冬成掏出一沓鈔票擺放在人前。看的老板眼前一亮,多個人干活還不掏錢,這買賣值當。“怎麼?是您閨女?出來鍛煉鍛煉?” “沒有,還挺在意的小姑娘,父親死的早,勞你多照顧了。” “得嘞,您留個電話,我留個心眼。”郭冬成點點頭。
嘟嘟……嘟嘟。郭冬成望向自己的手機來了新號碼便接起問問“哎喂,您哪位?”
“對不起,老板,我是您幾月前來過的餐廳老板,您那孩子,我這廟小容不下啊。”
“她犯啥大錯了?”
“那也沒有,實話和您說吧,她乖巧的很,我們喜歡著呢,但她來之後店里老有不三不四的人來鬧事,生意人講究一個清淨,和氣生財。”
“哦,我算聽出來,這些個事啊,勞駕您下次有人鬧事時,給我來通電話,哎哎,麻煩了。”郭冬成放下電話,這個身子放松的躺在自己店面里的乘涼搖椅上。本僵硬的身子骨必須要長期倚靠著才會舒服些許,這是早些年他在礦區勞作的後遺症。等自己緩和過來後,他拉開抽屜,里面放著一副墨鏡和一瓶小藥丸。他就這溫水服下藥物,打開收音機聽著音樂,緩緩入眠。
隔日,午餐過後,他本打算休息一陣,又接到老板的電話 ,附和兩聲後。他閉了手機滑蓋。拉開抽屜,連續服用兩片藥片後,才戴上墨鏡,晃晃悠悠的從躺椅上起身,今天的藥量,要加倍了。
餐館里,一地狼藉,碎盤子,滿地的湯湯水水。幾個街溜子一面摔著盤子,一面看著屋內的女人,陳思怡瞪著領頭的黃毛,一直沒有開口,她的目光漸漸有些失神並且看向廚房擺放整齊的菜刀。“滾你X的犢子”一陣叫罵聲把她喚回現實,門外一個頭發斑白的男人朝著一根棒球棒一路打了進來,甚至沒有等這幫精神小伙反抗,他已把領頭人打翻在地,連連落棍,疼的人哀嚎連連。
他一面打一面喘,沒有多久就面紅耳赤,他早已不是那個少年,雖然戰斗力沒有下降,但是也堅持不了多久。他放下球棍時也沒有人敢靠近。只有地上一個鼻青臉腫的黃毛死死的護著腦袋鬼叫。“滾!來一次我打你們一次。”他踹了一腳把人趕走後,坐在餐桌上的長椅,氣喘吁吁的看著一旁的驚魂未定的老板娘,從襯衣口袋里掏出一小沓錢票放在桌上。而一旁的陳思怡,突然開始跑了出去,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真被她逃了出去。
“去哪?”
“我留著,他們還會來的……你放開我,大伯。”
郭冬成又從兜里取出一個塑料小袋,里面放著好幾捆現金,看的陳思怡有些發慌。“你,你做什麼?大伯。”
“拿著,去救奶奶……”
“什麼?你怎麼知道……”她的家事幾乎沒有和任何人透露,她望著眼前男人的眼眸,歲月的磨損已經渾濁不堪,但依舊有著少年般的神。“你,你是……”他沒有回答幾乎是逃跑一樣的逃走。他不想被認出來,她還是妙齡少女,如果可以的話,果然還是不想破壞她心中自己的形象。但越是急忙越是容易忙中出錯。他腳下一不留神,就被絆倒,重重的磕在一旁的水泥路上,昏厥了過去。
他醒了,在醫院的病床上,好心人報的警,他被緊急送到醫院,看護他的小護士告訴自己。自己已經三天沒有睜開眼 ,就在醫生快要放棄治療的時候,他自己醒了,但是更具醫療診斷的結果,他的身體機能在三天內迅速衰老了近10歲,也就是說年僅40的他,現在身體年齡已經達到60歲。護士的話他聽了一半,看了看身旁的窗 ,病房內死氣沉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外的孩子們正無憂的玩耍著,已然一番相反的場景。
郭冬成在病房住了一段時間,他漸漸開始有點睡不著了,晚上開始早睡,白天也會早期,他也習慣了寫日記提醒自己,自己的記憶真的大不如前。今天他的病房內多了一株蘭花草,他有些好奇的問著護士是哪里采的,他好像在哪里見過這花,護士漫不經心給人換吊瓶。“隔壁病房的老太太有個孫女,今天早上給你帶的。”
“哦……老太太啊,那老太太怎麼樣?”
“年紀大了,一身是病,前幾天動了手術,小女孩也不知道怎麼請來北京的老大夫,總算是成功了,現在估計在辦理出院手續呢。”
“哦,成功就好,成功就好。”他重復著,一轉身,窗外的大門口,陳思怡正攙扶著奶奶的手小心翼翼的走出醫院。他會心的笑了,現在他可以安心的咪個小盹。
醫生說他康復的不錯,但還需要留院查看,在自己強烈要求下,簽下免責協議後他出院了,離著高考的時間不多了,他得早點回去。
他本可以在醫院在多休息一陣的,有那麼多事改變了,說不定她自己也想開了,但只要一靜下來,他心中就老是嘀咕著要不回去看看?他坐在小躺椅上吃著瓜子花生,一只眼看著不遠處的鍾表,距離自己和思怡過來還有段時間,自己可以悠閒一會,想著想著一陣困意襲來,他又進入夢鄉。
“老板,開間房。”
“唔?”郭冬成緩緩睜開眼,望著眼前的少年,一瞬間心中有如萬馬奔騰。卻又平復下心態的說道“大床房150,雙人房250”,“雙人房貴怎麼多……”少年有些緊張摸著口袋,掏出一個干淨的布包還在,我打開之後才發現,里面是一張張已經打捆好的鈔票,全是面值不一的散票,少年盯著散票有些發愣。眼角都有些發紅。
“那就要個大床房唄,反正你們也是情侶吧?”郭冬成從兜里掏出一串有點發鏽的鑰匙 ,這個鑰匙他放兜里已經兩三天了,一直沒有外租,就是在等他們“不,不是的……我們其實”少年想要解釋的時候,他後背的陳思怡悄悄的轉頭親了少年一下。老郭看著這兩年輕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哼~回房間抱著啃去,左邊抽屜有避孕套,10塊一盒。”擺擺手,把兩人推上樓,而後悠閒的躺會躺椅上。“把握好今天,年輕人。”
老郭早早的就在房間口等著,他幾乎一夜未眠,好容易等到少年收拾好東西出來。“老,老板?”
“回家以後別睡過了,有些東西錯過了就一生錯過了。”
“您說什麼呢?”
“沒什麼,回吧……”老郭接過少年的鑰匙,站在一旁等候著,沒頭沒尾的話只讓少年覺得這老頭有點神經兮兮的。等到少年走遠,老郭才開門走進房間。
昏暗的房間內,彌漫著雄性與雌性荷爾蒙氣息交融的氣息 ,穿上凌亂的內衣的被褥見證了兩人的昨夜的激烈。昏昏沉沉的陳思怡揉揉眼睛“早,小冬……”
原本坐在長椅上的老郭聽見呼喚,渾身一顫,嘴里呢喃著,卻始終沒有答應下來。就在思怡迷迷糊糊的揉揉眼起身時。“小冬?”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昨夜的老板,她起了個激靈。連忙拉起被褥護著胸口,“你……你是……”糟糕,她現在估計也不記得自己這個老頭子了。會不會被當做老不正經啊……老郭撓了撓臉半天也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倒是思怡先放松下來“你看見昨天那個男孩子了嗎?”
“哦,他走了,早上剛出的門。”
“……這樣子啊。”思怡的眸子流露出一股失望,“他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你不怕我嗎?”
“嗯?是,是有點奇怪了,老板突然出現在房間,但是……老板身上很股很溫暖的味道。”思怡猶豫了會還是解釋道,眼前人她好像在哪里見過,卻又忘記了,顯得格外親昵。“你能轉身一下嘛……我想穿一下內衣。”老郭點點頭,轉過身去。思怡特意等了一會,確認他不會回頭後才慢條斯理的拾起內衣穿上,床頭上那個干淨的布包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對那個紙包無比熟悉,以至於她在心中無數次告訴自己不是同一個,她試著催眠自己。但還是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打開布包。哐……
老郭聽見異響轉過頭,地板上散落了一地鈔票,而思怡正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的布包……“他……把我當什麼了……”
“怎麼了嘛?丫頭……”
“他把……當什麼了嘛,難道說……他和其他人一樣,在他眼里我只是……”思怡的臉色有些許難看,倒不如是整個人面色蒼白,過了一會她騰的一下起身就要翻窗,得虧老郭眼疾手快的攔住。
“你這倒霉孩子,盡做熊事,你瞅你咋急眼了。”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思怡幾次沒有掙脫開,干脆一下坐在地板上,抱著膝蓋蜷縮著哭。“他和其他人一樣……把我當雞了……”
“他沒有!”老郭的臉色都開始變了,大聲喊道。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
“那你自己去問他啊!”
“我怎麼知道他住哪里……”
“我知道!”
陳思怡抬頭看了看眼前倔強的老人,她不明白為一個陌生人他為什麼做到這一步。“真的……?”她紅著眼問了一句。“真的,我不會騙你的,但是你要先洗把臉,洗干淨眼淚,洗好澡,換好衣服,我帶你去找他 。你一定要問清楚,不要留下任何遺憾。”老人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看著他這麼有底氣,陳思怡也半信半疑的起了身。
女孩子洗漱是要時間的,老郭在樓下等著,一個小時的時間里,他斑白的發髻幾乎變得全白了。思怡在化妝的時候,他對著鏡子梳理著發髻。用了一點啫喱水讓自己格外精神些許,思怡走下樓,她帶著一頂淺黃色的平底帽,一件黑色薄紗連衣裙正好把身上的敏感點完全裹住,卻更能體現出她身材的曼妙,明明只是普通的衣服被她穿出又純又欲的感覺。
“……你真的知道他家在哪里嘛?”
老郭點點頭在前帶路了,他已經有些年沒有回家過了,但是那是家,自己還是忘不了的。
“從一開始,我就想問,您看起來和小冬有些相像,你們是親戚嗎?”見老郭沉默下來,她還以為問到人家家務事。連連擺手“要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不好意思。”
他多想回答,說自己就是郭冬成,自己意外的提早了15年來等你,但她能接受眼前這個已經白發蒼蒼的自己嗎?如果她不能接受自己這些年的苦難,是不是就白費了呢?想到這里他的心怦怦的跳的飛快,自己的身體素質自己清楚,再激動一點恐怕就會昏過去。他艱難的引著人,直到那個家,那個遍布爬山虎的家。他止住腳步,示意著思怡上前。思怡猶豫了會,還是走進小院。
“小冬,你在嗎?小冬……”她大聲呼喊著,看的遠處的老郭死死的抓住自己腕子,他的內心也無比緊張著。如果他沒有聽見……或者睡沉的話。
“小冬……你聽見了嗎。”思怡的聲音也漸漸變小,她喊的嗓子有點發啞也不見人出現,心灰意冷的想要回身,窗簾突然拉開。少年握著手機,打著電話,看見樓下的女孩匆忙起身出門。“思,思怡姐,你,你怎麼在這里?”一晚的奮戰讓他早已昏昏欲睡,臨睡前卻又想起那個怪老頭的話,躺在床上卻沒有睡死,突然一個電話打來,他迷迷糊糊的打開,發現是自己的號碼還在困惑,懷疑自己還在做夢,聽見樓下有人叫自己,就拉開窗簾。就看見思怡姐正在等著自己。
看見少年終於來了,思怡好像一個受極了委屈的女孩撲了上前,死死的摟著人。“小冬,你和姐姐說,你究竟是怎麼看姐的……你和我的關系……該不會只是金錢交易吧?”
“你說什麼姐……你是我心中的姐姐啊,我怎麼會這樣子對你”少年連連解釋。
“那為什麼不辭而別……把錢退回來是什麼意思……”
“我怕吵醒你嘛,你當時睡得香,這錢我這不是怕你不收嘛,你賺點錢不容易,都是零零散散的。”看著小冬成一臉認真,思怡笑了,自己真傻,竟然把怎麼一個好孩子想那麼壞。
“對了,姐,你怎麼知道我家?你跟蹤我?”
“哪的話,多虧了那個老師傅。”思怡回頭,卻茫然的環顧四周,四周除了那片狂野生長的爬山虎再無它物 ,老人人呢?
老郭在遠處望著兩人擁抱在一起,一臉慈祥的望著,手中的手機也脫手跌落,此刻的他已經虛弱到連手機都握不住了。他望著兩人,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我的日子也快到頭了,心中有那麼多遺憾,總算是解決了,真好,也不枉費我等你這麼多年了。他擦了擦鼻梁里流出的血 ,像一塊失去樹樁的朽木一般跌倒。啊,天空好藍……總算可以歇歇了,最後的最後還是要謝謝你,兔兒爺,他安詳的閉上眼。
“還在做夢呢?”一下重擊打醒了正在做夢的郭冬成
“啊!”他哀嚎一聲抱著腦袋,半天睜開眼,竟然還是在校園內。一旁的陳思怡正襲一身校服裙望著自己。“思,思怡姐?”
“叫學姐!還睡覺呢?不是說好放學一起上網呢?再晚一點搶不到機子了。”思怡拉拽著昏昏沉沉的郭冬成就往網吧拖,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好像過了很多年,一睜開眼,卻又回到青春時期,正疑惑時。學院角一位衣冠楚楚的兔面紳士與他插肩而過,還對他脫帽致敬。他連連拉拽著思怡的手。“學姐學姐,兔兒爺。”
“啊?”思怡回回頭看了看周圍。“你小子是不是還在做夢?別坑我啊?”
“噗,不會不會。”郭冬成由心的感謝一句。
謝謝您咧,兔兒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