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納爾遜篇]

　　 鏡州市，B港區，地牢。

　　 “我這是…貝爾法斯特，你為什麼…等等，鎖鏈？鐐銬？你這是怎麼了？告訴我，混蛋！”

　　 貝爾法斯特趕場完前兩回，趕忙過來“加班”。

　　 這可是省軍分區大院傳下話來，明確要她做得干淨利落，不留後患的。

　　 現在的傳銷，都知道先騙受害者說是招聘，走一遍流程後約到好控制人身自由的地方說是工作需要，等進去，哼哼，插翅難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真是一個考驗她技術的活計…

　　 “納爾遜大人，真抱歉，只能在這里見到您了。不過，如果您能夠適可而止，不要試圖去做對所有人都不好的壞事，我本來不應該出現於此。”

　　 ——事情要回溯到幾個月前。

　　 當時，市征兵辦的主任到港區參觀慰問。因著他是省軍分區司令員的五兒子，而司令員又是太宗爺奪權成功的功臣小兒子，指揮官沒有理由敢怠慢光環在身的主任，鞍前馬後，卑躬屈膝自是不提。

　　 不過，不知為何，當他偶然看見一旁路過的納爾遜，起了心思，於是跟殷勤的指揮官打招呼。

　　 “這個艦娘看起來有些教養。等一下帶她過來，我要找她談談工作。”

　　 指揮官頓時困窘。此言一出，形同古時候權貴的當街強搶民女以供淫樂。他剛想回絕主任，眼瞥到主任與軍分區司令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欲言又止，最後咽回肚中，全當無此念想。

　　 “好的，我一會讓貝法安排一下。對了，我這里有一副仿宋的字帖…”

　　 等一頭霧水的納爾遜被帶到客房，外面尚且陽光明媚，米黃色的窗簾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壓，讓她開始感到恐懼。

　　 “請問您是…”

　　 “哦，我們需要關心愛護每一個戰士。威爾遜，你說是不是啊？”

　　 “是的，那麼，主任，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沒什麼事。納爾遜，你說，一個戰士需要在不影響任務的前提下放松身心，才能更好地工作，實現我國建軍強軍的國策，你說對吧？”

　　 “是的，原來主任您也是這麼想的啊！太好了！”

　　 “所以…你能過來一下嗎？我有個好東西給你看。”

　　 “什麼東西啊？這麼神秘…等等，你怎麼突然抱上來了？你這手…不行，別摸那兒…”

　　 “看不出來你下面草長得挺好~我今天就給你好好放松放松~“

　　 沒有艦裝，沒有武器，甚至為了以防萬一，貝法自作主張騙她喝下摻了微量迷幻藥的白開水。

　　 客房附近早已放好“維修中”、“清掃中”等警戒牌，貝法親自坐鎮辦公樓一樓大廳，自然不會有哪個遵紀守法的艦娘或工人出沒於周邊，偶然聽見不該入耳的不和諧聲響。

　　 外面清空朗日，屋內日女正酣。滿地的紅色處子血，聲嘶力竭的呼喊，隨著最後的一輪震動，她在窒息帶來的眩暈到來前，迎來了一股涌進子宮的白濁精液…

　　 …她在用到第N個驗孕棒時，終於不幸地得知腹中胎兒的成型。陰道內液體的成分科學合理，沒有欺騙不願相信“一發中標”的納爾遜。

　　 …她回憶起，在到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之前，她的最後一個動作是洗澡，然後休息…

　　 …在這之前…她記得去食堂打飯，是值班的貝爾法斯特、格里德利等艦娘給她打的飯…等等？

　　 “貝爾法斯特！你給老娘下毒了嗎？”

　　 雪白圍裙趁著碧藍的長裙下擺，貝法對金發敗犬的臨終狂吠不知可否，聳了聳肩。

　　 “納爾遜大人，您的心真寬。真的，作為一個曾經與您共事多年的艦娘，我需要告訴您，如果沒有指揮官的默許，您何至於會有那段足以讓人艷羨的經歷？”

　　 多少人擠破頭想要官家少爺的大屌，上次床來個鯉魚躍龍門。

　　 偏偏納爾遜不識好歹，非要前前後後搜集證據，網上注冊⚪博賬戶實時更新。虧得人家家大業大，所以⚪博及時刪評控評，各級法院檢察院無人敢於受理“荒誕無稽”的檢舉。

　　 明顯到了這步，她還不罷休，非要愣頭青，繼續找個公道。貝法心中暗暗嘲諷，人家家要個九姨太也看不上你一個艦娘，及時認命尚可苟活，非得死到臨頭還不知趣。

　　 人⚪鹿事件的曝光記者不出事，那是他在體制內有一定的政治關系，作為高層內斗調整棋盤格局的棋子沒有被殺的必要。你一個納爾遜，到哪兒都不稀奇的紫皮艦娘，還真以為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呵！

　　 既然想死，奈何橋上再見面，別怪姐妹我心狠手辣。

　　 《水滸》的林衝如果肯心甘情願把娘子拱手送給高衙內把玩，別說刺配滄州受盡折磨，怕不是送去一個舊娘子，換來高家的又一個孝子賢孫的位子，哪會上得什麼梁山？

　　 林衝不識抬舉。納爾遜不識抬舉。貝法暗嘆，果然愣頭青哪個朝代都有，好在朝廷還是朝廷。

　　 大宋是朝廷。大清是朝廷。民朝“亂政”算是朝廷。國朝肯定是朝廷。

　　 “您想必聽說過，‘我爸是⚪剛’的案子吧？就算您告成了，涉案當事人居家禁足加一筆封口費了事，學校網絡全面調控保證無‘不良’信息外泄，事後組織水軍汙蔑…您瞧我說漏嘴了，是正名死者自身並非那麼檢點，涉案當事人其實完全就是無辜無罪的，都是一群升斗小民不知悔改地尋釁滋事，把清白無瑕的好人汙蔑成了碾死女學生的罪犯，編造了酗酒超速的謊言。唉，老百姓聽風就是雨，不走腦子，您說對吧？“

　　 您這是何必呢？貝法望著面前氣喘吁吁恨不得上來打死她的納爾遜，由衷地心生憐憫之情。

　　 推翻前清的那些可憐人，推翻民朝的那些可憐人，他們的大同理想，到頭來，不過猴子撈月，潮打浮萍一場空。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五迷三道該死的鬼，遭受社會的幾番毒打，還是得死去奈何橋。

　　 “算了，您如此執著，我得完成上面交代的差事。陸虞侯不是也得奉高太尉的口令，結果掉自尋短見的林衝不是？”

　　 事實消失，罪證無存，何來“莫名其妙”的罪責？

　　 貝法干這行不是第一天了。她非常清楚，只要出現不利的變局，那些讓她親手操刀殺人和拷打的大人物們全部會“賣”掉她，死於非命尚且是最溫和的結果了。

　　 人活一世，草過一秋。她有了錢或以父母名義儲蓄在韓國友利、新韓兩家銀行做信托基金，剩下的干脆留著奢侈揮霍，到處花錢拉關系，真要是非死不可，國際級的奢侈消費她能夠得著的全爽過，人走財去賺個安樂歸路。

　　 “您說吧，我給您一個選擇，是要來火的，還是水的？”

　　 納爾遜從未聽說過這些。地下社會的套路她一無所知。前清的酷刑對她來說，更是歷史書上看起來很可怕的名詞罷了。

　　 “看您氣鼓鼓的樣子，我做回好人，來，來個水的吧？”

　　 她熟練地從外面找來一壺滾燙的開水，晃晃手中的水壺。

　　 “納爾遜大人，我聽說成吉思汗攻打花剌子模蘇丹國，捉住一名將領，特意用融化的銀水灌入他的眼睛，燒化他的頭腦，活活疼死了他…”

　　 “呸！你這個禍害！我怎麼當初沒想到，你這個女仆竟然是這樣的…”

　　 “喪心病狂？處心積慮？無論多麼肮髒的話語，只要是為了主人們，我貝爾法斯特願肝腦塗地，銜環結草在所不惜。”

　　 貝法作為一名優秀的女仆，上為大人們分憂干髒活，中為指揮官衝鋒陷陣，下為父母兄弟謀福利，上中下三個方面她敢稱問心無愧，可見蒼天。

　　 世界上總是要死人的。敘利亞與也門每天都在汽車炸彈、衝鋒槍子彈、制導炸彈等帶來的硝煙中送走成千上萬不該屬於這個人世間的魂魄，也沒見幾個人道主義者毀家紓難去同情幾個當地人。

　　 做事干淨利落，不給上級留“尾巴”，這是貝法身為女仆艦娘的准則之一。

　　 滾燙的開水，很快從水壺嘴緩緩流出。被鐐銬栓在地上的納爾遜兩腿與雙臂叉開，全身只留下紫色蕾絲的內衣，活脫一個大字。

　　 開水“精確制導“，一會燙在耳垂和耳廓，一會燙在脖子，一會”流“進胸罩，一會”淌“進內褲，只疼得納爾遜齜牙咧嘴，尖嘴猴腮，口中”罵賊不止“。

　　 可惜納爾遜不認識閻王爺和牛頭馬面，不能給貝法造就通向十八層地獄的直通快車道。

　　 “喲，納爾遜大人看起來很喜歡水嘛~來，我來喂大人您喝水~“

　　 開水壺直接對在她的嘴上，滾滾的一百度開水洶涌而進。

　　 納爾遜的唇齒緊閉，但很快就被開水燙得合不攏嘴，自然，滾燙的開水如瀑布傾瀉而下，不一會便把她的口腔食道燙的半熟。

　　 “看樣子，納爾遜大人喝水喝夠了呢。沒關系，開胃菜這會才要上來呢。“

　　 作為一名優秀的女仆，貝法其實看得出來，納爾遜是一個認真做事的艦娘。別看平日里辱罵指揮官，對艦娘她很客氣，對指揮官的工作一絲不苟，而且不諂媚…

　　 可惜，可惜，真的是太可惜了。多麼好的一個人才啊！

　　 “您在港區服務一場，傳出去，世人將知道，您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情感糾紛，到城外廢棄的農房里引瀝青點火自盡，骨灰將是您存留世間最後的憑證。我做了幾道菜，算是給您的斷頭飯，讓你即便到十八層地獄等著妹妹我，也不會餓著上路。“

　　 平心而論，貝法從外面拿進來的菜肴無比豐盛。爆炒魷魚須、毛血旺、烤羊五花肉串…

　　 肉菜確實不少，可，問題是，這些全部是辣菜。

　　 “來吧，正宗的女兒紅~我先喂您喝酒~”

　　 酒不燙。酒精流過先前被開水燙得生疼的喉管與食道，著實疼得已喪失言語能力的納爾遜咳嗽不斷。

　　 也許，咳嗽、喘息、干嘔，將成為這位金發雙馬尾艦娘，給這個世界的遺言。

　　 “別光喝酒不吃菜。納爾遜大人，你我同僚一場，來生但願不要相見。”

　　 一塊伴著小米辣的毛血旺，疼得納爾遜雙眼發直，充血的眼珠在眼眶里繃得打轉；

　　 一塊裹著辣醬的魷魚須，驚得納爾遜嘟囔不斷，可惜舌頭再也無法伸直；

　　 一塊沾著濃厚羊油與辣椒面的羊五花肉，直接震得納爾遜漸漸連嘔吐都做不到…

　　 滿地的汗水，滿地的尿液，滿地的糞便。美中不足的是驚恐絕望的呐喊，不能在這座四面皆是灰白色水泥牆的地牢，留下任何供“後”人憑吊的痕跡。

　　 …“納爾遜大人？納爾遜大人？唉，虧得您還是艦娘，這麼一點難受勁，您就昏死過去…”

　　 貝法不知是否故意，把一壇紹興女兒紅與所有的辣菜喂完，恍然大悟，驚覺面前的雙眼緊閉的納爾遜終於是昏死過去。

　　 唉，同僚一場，如果當初知道適可而止，何必至於斯？

　　 一盆枕著冰塊的冷水，用還是不用呢？

　　 她糾結這個問題。到時候人家派的地痞“驗貨”，說她沒死透，她怕不是也得立刻跟著“走”。

　　 其實貝法情願在港區找個油漆桶。正好，標槍用完，納爾遜接著用，不浪費油漆桶，一舉兩得。

　　 人家官家骨子里恨納爾遜恨得牙癢癢，非得多少道環節派個不明就里的地痞來“見證”。

　　 …她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七個堂兄，六個堂弟。

　　 貝爾法斯特不能只為了自己一個人活著。那樣罔顧家族整體，太自私。

　　 冰冷的冷水，終究還是把差點進了鬼門關的納爾遜重重拍醒。潑水在空中流速低於空氣，這讓一潑水像是完整的巴掌，猛得打醒了支支吾吾的囚徒。

　　 “唉，可惜，納爾遜大人，您看來是躲不過下面的了。”

　　 如果冰水潑不醒，最少貝法打算拿這個誆地痞，說早就神經系統崩潰疼死了。

　　 雖說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起碼納爾遜少受點刑罰，臨死前少受點罪。

　　 現在，她醒了。到底是一件喜從天降的好事，還是一件雪上加霜的壞事？

　　 納爾遜因為剛才的折磨，言語混亂到形同瘋癲之人的自言自語，嘟嘟囔囔，無人聽得懂不成文字的痴吟為何物。

　　 她的眼睛，仿佛要把面前的貝法瞪穿，看透此人的心肝，究竟是長於比干還是取自奕劻。

　　 貝法從隔壁的地牢中搬來全套家伙什，有條不紊，盡職盡責。

　　 納爾遜見到這些，眼神中依舊留存著勢不可擋的仇恨與敵意，卻也多了一絲疑惑不解。

　　 這些是做什麼的？

　　 “納爾遜大人，您肯定聽說過老虎凳，辣椒水。不過，國朝為了羈靡百姓，尋常不會允許人大力宣傳這些。今天我就從老虎凳給您做起。”

　　 剛剛送走一個魂魄的長條凳，不一會又來了新的“客戶”。喪失抵抗能力的雙腿綁到上面，整個人貼在牆上坐在凳子末端…

　　 ——一小時後。

　　 “納爾遜大人，您可算是了了我的一個麻煩。”

　　 生命力頑強，究竟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處？

　　 若非如此，後面的老虎凳、辣椒水、“鬼滴淚（辣油燒滾燙潑頭皮，火紅的辣油順著長發流下，形似古書長發覆面之女鬼血淚）”等等酷刑，本來納爾遜都是可以免掉，昏睡之中去見不知何處嫖娼的上帝玉皇。

　　 非得死得這麼痛苦，何必呢？

　　 “那麼，後面還有什麼事呢…”破事常常有，今夜特別多。

　　 室內太熱太悶。貝爾法斯特臨走前不忘確認通風裝置尚未啟動。別出了萬一，某個“夜貓子”艦娘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她還得親手處理一下。

　　 多少電視劇，正是該殺的沒殺干淨，一著棋錯全盤皆輸。不該知道的秘密，永遠不要知道。

　　 拷打耗費體力，動腦筋耗費腦力。“夜班”需要中場休息。

　　 貝爾法斯特到地牢內專門的值班室，那里有她帶過來清涼解渴的奶昔冰淇淋與冰鎮法國氣泡水。一張正宗法式的紅皮長椅，足以暫時舒緩她緊張的神經。

　　 ——明月看不見地牢內的許多事。它的光芒來自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