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R-18G】KAN-SEN的一千零一夜(?):約克城篇
[chapter:約克城篇]
鏡州市,城郊的第二監獄。
按照異地關押的原則,某港區的一名艦娘被關押到了這里。她被捕的原因非常簡單:莫須有。
其實真個要說理由,她進了這座犯人俗稱“鬼見愁”的監獄還是有的:
某日港區抽查各個寢室是否有違禁物品。隨機安排搜查的艦娘從她的被子里發現了一本反書《光明論教》,里面滿篇均是反朝廷的基督教變種光明門的“悖逆”之言,鼓吹消滅西方化的一切,回到三皇五帝——以“上帝真神”的名義——的正統時代。
天無二日,國無二分。如同《紅樓夢》王熙鳳帶隊搜到男人衣物與春宮圖,這名艦娘的好日子算是因為這本邪教反書徹底到了頭。
歷朝大赦而獨有十惡不赦,其中頭一個便是大逆不道;鐵卷丹書可免死罪,但獨有謀逆任憑和等理由絕不赦免。勾結邪教,包藏禍心,而且還是在朝廷倚重的軍隊內當中查出此事,對她而言已是跑不掉的罪名。
雖然頗為蹊蹺的是書上找不到指紋,誰讓她正好趕上了呢?
事後更為蹊蹺的是,按港區規定給這位艦娘疊過被子的驅逐艦娘哈曼很快以“工作需要”為由調劑調到其他港區,不久即提升到科級待遇。
——塞進牢門的她,早已虛弱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一行的獄警把她像許多小區高樓拋物般,隨手扔進了牢房的地面。
遠處,鏡州市分管此事的公安局副局長蔡十滿臉憂慮。他是知道這名原艦娘“閃電批捕”到了這里的緣由的。准確點說,是有人明確“暗示”了他該做點什麼“喜聞樂見”的事,讓她翻不了已上交上級的口供。
強奸?肯定被查出來的。再說,女犯按規定得關進女子監獄,男人強奸的話,搞鬼得太明顯了,反而不美。
拷打?如果是經了他的手,蔡十不是怕事的人,怕只怕出了事他得被當擦屁股的草紙,最好不要經他的手…
既要把有人吩咐的事辦成免得立地身死,還不能讓自己擔上“拷打航母艦娘”的潛在罪名,她一身是傷怕只怕這個鍋甩不掉,煞是難辦。
正在這時,他的心腹、女子監獄的獄長黃雯秉會心一笑。當時來人吩咐的時候,她也在場。
“蔡局長,“她很自覺地省掉了那個扎眼的”副“字,”您放心,不用您,也不用我們動手,我敢跟您擔保,這個丫頭片子,進了這間牢房,能躺著出來喘氣算她造化大。“
蔡十初始不明,忽而想起來什麼,一拍腦門。囚犯私斗,豈不美哉?何況這間牢房的囚徒都是那些…
“高,不愧是黃雯秉。“《水滸傳》某江州知府得到某黃姓文筆揭發反賊的情節,不過如此。
——約克城拖著渾身的疲憊與傷痛,是重摔到地面的劇痛激醒了昏迷不醒的她。
她很清楚,為什麼自己會被捕。原來的A港區,秘書艦翔鶴串通不法奸商走私資源自是不提,對於非重櫻系的艦娘徹底采取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態度。
她們這樣的非嫡系艦娘,工資自入港區雷打不動,從不漲一分;外面的物價,豬肉已經成了許多人如同割肉的高消費品,這讓這點工資越來越顯得捉襟見肘。
之前認識的一個好朋友阿爾及利亞,因為得罪了翔鶴,受盡穿小鞋的窩囊氣,氣不過走了。
她打算聯合一些非重櫻系的艦娘組織一個罷工委員會,抗議翔鶴的獨斷專行,把事情鬧大。
她因為忙,一時疏忽,讓看起來關系還行的白鷹系艦娘哈曼代為整理,疊成應付例行檢查用的“豆腐塊“。所謂的反書正巧這天出現在那里,哈曼又一口咬定約克城多次朗讀此書心悅誠服,誰干的一目了然。
不知哈曼上輩子姓不姓陸,官職是不是虞侯,認識不認識一名刺配滄州的林姓罪犯?
約克城卻不知道,她躲過了草廟場,躲不過滄州管營。
“喲,這是誰啊…聽說是艦娘?“熟悉消息的獄友古麗消息靈通,很早就從刻意透露消息的黃獄長那兒知道,眼前爛成一灘稀泥癱在地上的活死人姓甚名誰。
她望著約克城,延伸滿懷刻骨的仇恨。
臉上有刀疤的她其實入獄之前只是普通的回紇牧民妻子,因為家里放牧的田地被串通地方官府的夏人無理強占,公公又被對面雇的歹人活活打死不予立案,氣急攻心,跟丈夫一起參加了民族獨立的地下組織。
“你是艦娘吧?“不同於組織里很多目不識丁(夏文)的人,古麗因為混跡夏人市場賣農牧產品的緣故漢語口語很好。”真是想不到,你這樣不可一世的人,居然會落到這個地步!“
古麗的眼里,面前的約克城不是什麼艦娘。打死她公公的歹人、槍斃她丈夫的警察(盡管這是唯一有點合理的)、圈占她家祖輩傳下來的牧場的惡棍、巧言令色敲詐勒索的官差…
他們與她一樣,都是流著同樣血液的夏族人。他們與她一樣,都是欺壓回紇人的夏人。
古麗越想越氣,早就不想活的她看著眼前只剩喘氣的約克城,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氣得恨不得拳腳相加,把她活活打死在這暗無天日的雙人牢房。
“你是誰…回紇人嗎?“與許多不熟悉回紇斯坦多民族環境的關內人一樣,約克城撐起虛弱不堪的頭顱看見來人不懷好意的臉,第一反應即是如此。
不過,既然進大牢,又是回紇人,十之八九一定是謀反作亂。
《俄國人》其書引用了一個蘇聯猶太人這樣的話:“如果是一個俄羅斯族小偷偷東西,人們只會說那是一個小偷;如果是一個猶太族扒手偷東西,人家就會說那是一個猶太族人。“
約克城在港區是一個溫柔和善、儒雅隨和的艦娘。這不意味著,她見到一個很大程度上是“民族分裂分子“的貨色還能繼續溫柔下去。
“該死的民族分裂分子…我怎麼和你這樣的敗類關在一起了?“
本想狠狠打死她的古麗聽到這話,反而打消了就這麼打死約克城的念頭。那樣太輕饒這個不識好歹的夏人婊子了。
許多更識時務的同鄉要麼移民到同族的中亞各國省得受此欺壓,要麼選擇了緘默不語忍氣吞聲。上層與中層的許多回紇人為了安穩日子,對這些如同關內的夏人般學會了見怪不怪。
古麗與他們一樣,在尚未來得及去拿刀砍人的單純丈夫被捕並抓到野外集體槍決後,她滿腔只剩下公公屈死、丈夫身死、田產全無三者擠壓出來的強烈家恨。
她狠一狠心把兒女托付給移民中亞國家的親戚,自己按組織的要求從回紇斯坦到東江省企圖出國參加“聖戰“集訓,准備當堂吉訶德式的舍西德(阿拉伯語”烈士“),去天國與公公和丈夫團聚,半路就因證件不合格加中亞人長相被捕到此。
約克城正好是送上門來的混蛋。抓她來的是夏人,古麗管不著;她是個夏人,古麗管得著。
“你…你在做什麼?你不要過來啊?“只見古麗把約克城的黑色上衣扔到一邊,七手八腳撕爛了潔白發黃的連衣裙,不多大功夫,約克城便玉體橫陳在冰冷無情的水泥地面上。
“干什麼?哼,你們夏人不是嘴硬嗎?我就先拿你這張嘴開刀!“
古麗故意朝著腳底板吐了一口吐沫,然後急急忙忙一腳踩在約克城白皙的臉蛋上。她似乎是無師自通學了歐洲的踩葡萄女工的技藝,故意沒有用力,反而有輕有重:
踩到軟骨撐起的小鼻子時,古麗用肥厚的腳跟用力按壓懦弱的鼻梁,腳趾肆無忌憚地在怒目圓瞪的雙眼之間來回揉捏,腳底板磨擦平日精致保養的臉頰;
踩到眼睛,嘴巴,額頭,耳朵,暴力變得更加赤裸,踏、踹、踢、蹬,形影不離的是粗俗不堪的汙言穢語,羞得約克城只得以愈加氣短的文雅辱罵,做毫無意義的口頭抵抗。
這倒不是說古麗是個多麼痴狂的足底活動愛好者。此乃回教風俗所致,以腳底(包括鞋底)踐踏他人(特別是面部)是最大的人格侮辱,如同夏人對人說“你媽死了“一樣能讓任何一個熟悉這種文化常識的人頓時怒不可遏一般。
一名勇敢的巴比倫記者脫下鞋子,扔向正在講話的美利堅帝國武宗皇帝小布什,與之淵源相同,即意味著以全身踐踏他人面龐,徹底的侮辱。
文化差異,約克城不懂回教,不懂回紇,對當地的了解不超過夏人網絡“回紇人活在沙漠人人騎駱駝“傳言的范疇。幸虧如此,她能免於回教婦女受此侮辱時進一步的痛不欲生。
眼見面前的艦娘沒有特別激烈的反抗,古麗滿腔的怒火更加無處發泄。
好啊,我這里累的要死,你躺著挨踢,居然還一副享受的樣子——約克城的惡言相對於此前見過的那些惡人,實在是江南毛毛雨之於颶風台風的狂風暴雨,不值一提。
古麗一腳揣在約克城的下體上。這一下,卻激得約克城不住弓起身子。原來在來這里之前,翔鶴提示、某些“人物”指示下,約克城遭受了拷打,其中包括了水刑。
灌了一肚子水,送來這里又快,約克城肚子里那些水有些竟被古麗踢得嘔出些許。古麗不知其如何,不過看著可恨的夏人如此狼狽,心中報仇的快意便消解了幾分。她總算找到了一個能舒舒服服發泄深仇大恨的好法子。
於是,她像老家羊肉鋪子一樣,把毫無抵抗能力的約克城拖到牢房的牆邊,把她整個人像待賣的扒皮整羊似的倒立放在牆上。
她呢,一只手抓著約克城遍布鞭痕的雙腿,一只腳依舊提著即將重新昏迷的約克城。
“嘿,醒醒!別就這麼裝死了!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別介啊,快點說,我還等著你給我這樣一個‘民族分裂分子’再扣上什麼罵名了?”
約克城渾身難受,再熱烈的愛國之情抵不住渾身上下翻江倒海的難受,剛准備求饒寬限一會,肚子傳來了仿佛千斤重錘敲打的劇痛。
她終於堅持不住,吐出多少半是胃酸半是髒水,打濕了古麗混著汗水、淚水與唾液的腳背。
“喲,這麼一下你就受不了了?看看,我再給你一下!”
這一下,古麗重拳出擊,狠狠打在約克城未經人事的下體。陰道內的處女膜幾乎為之震碎,子宮、宮頸、卵巢等皆劇痛,震得她再慌不擇路吐了一口苦水。
古麗平時在山里放羊,夏天上山,冬天下山,搬石頭扎木欄壘圈,看著羊群帶著大狗,吃著干饢喝著清水,怎麼看該是回紇人堆里照不出特點的普通牧民婦女。
每每想到本該擁有的、雖不富裕卻也其樂融融的小家生活就是毀在面前這樣的夏人手里,她發瘋似的拳打腳踢,要把滿心憋到現在的怒火全部發泄個一干二淨。
反賊殺頭,自古皆然。即便夏人主宰的朝廷假惺惺要放她,她的家恨無處可報,寧可一死。
最少,得讓面前這樣貌似錦衣玉食的夏人婊子明白,她們回紇人的血性沒有被殺絕。
就這樣,不多會兒,古麗便把曾經在港區當差的約克城打成了這副模樣:
滿臉鼻青臉腫,全是古麗用一雙放羊的大腳踹得,鼻梁已斷,眼窩青紫,鼻血四濺,一顆滿是血跡的牙早已飛到對面的牆上,留下一處血跡後再跌到平淡無奇的地面;
肚子青紫相間,五髒六腑似乎全都錯位,心髒跳得快出了嗓子,稍稍移動身子處處撕心裂肺,胳膊與雙腿仿佛不屬於它們的主人,下體的經血與汗水一起洗刷著身子…
大概,就是到此為止了吧?約克城顧不得多想,隨著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拳打腳踢,意識漸漸遠去,身子漸漸變冷,雙目失去了曾經深邃的光芒…
“住手!古麗!你給我住手!”
姍姍來遲的獄警帶著槍械打開牢門,試圖呵斥對屍體狂怒不已的古麗停止毫無意義的暴力。可惜此時的古麗徹底喪失了人類應有的理智,氣得咬牙撕咬約克城尚存余溫的身軀。
“砰!“一聲槍響,咬下約克城一對乳肉的古麗腦袋開了一個大窟窿。牢房剩下兩具屍體,一個腦袋流著血,一個渾身都是血;一個一只大窟窿,一個一對小窟窿。
——遠處,用監控觀察牢房內外情景的蔡十與黃雯秉相視一笑。
大人物明擺著送來一個燙手山芋,讓約克城活著,顯然是一個高難度任務,天知道她哪天反扣“咬“人,會不會”咬“得那些如坐針氈的人先把他們倆”處理“了。
一個怙惡不悛的民族分裂分子打死了本該活命等待審判的疑似反賊,被反應雖遲依舊秉持正義的獄警為維持秩序就地擊斃,至多是他們倆挨上級一頓臭罵,連同“失察”的獄警一起挨處分,但是,辦事得力的名聲卻是實實在在讓大人物見識了一回。
涉嫌謀逆的反賊,確實謀逆的反賊。啊,造反罪名用起來真方便,啥都能往里裝。
她一身的遍體鱗傷,可以推諉說是古麗所致;她的死,帶走了對那位大人物不利可能的“謠言“。
以後有啥好事,人家大人物還會想著他們倆。官場如同黑社會,沒有後台,再強大的大力士也會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般任人宰割。
美帝烈祖皇帝肯尼迪曾有名言,“在漢語中,‘危機’一詞由兩個字組成,一個代表危險,另一個代表機會。“
哪怕是《水滸傳》,能讓滄州管營先善待後參與謀殺林衝的原因,也不過是林衝的後台柴進(滄州地方豪強)不如陸虞侯的後台高俅(殿帥府太尉+宋徽宗紅人)過硬罷了。
即便現代,印度軍隊入侵滅國的錫金末代國王去美國哭天抹淚求伸張正義,不是照樣被沒理由得罪南亞小霸王印度的美國歷代帝王當耳旁風?
所謂的處分,在真正有“能量“的人物跟前不算事。風頭過去,停職停俸的面子活,接受審查的走過場,換來絕對等同於真金白銀的前途,劃得來。
只要無人查,無人舉,無人證,那麼,哪里還有什麼案件呢?
“小黃,我得謝謝你啊,給我處理了這麼一個麻煩。“蔡十想的是之後怎麼編說辭。
“老蔡,咱們誰跟誰啊?小事一樁。“比蔡十大十歲的黃雯秉客客氣氣稱呼”蔡兄“。
權位高低決定尊卑長幼。兩人後面得約個合適的地方合計怎麼“同舟共濟“把這個事給囫圇過去。要知道他們在官場上混,巴不得踩著他們屍骨往上爬高位的人有的是。
沒有一個人絕對的無辜,沒有一個人絕對的該死。命運決定了棋子在象棋棋盤上的身份與位置。楚河漢界,將帥相車炮卒,該著是誰做得事。上下里外的立場,帶來後天的陰謀與仇恨。
一個不小心,陰溝里翻船。多少官場的老前輩就是這麼沒的。
為了多看不見一些人的腦袋(下行),為了少看見一些人的屁股(上行),為了不被人提前算計死在這兒,後退無法必須前進,他們決定賭一把,為了子孫後代順便地當上哪怕半個殺人不犯法的官二代!
——約克城的屍體最後被抬出牢房,渾身血汙,草草裝進新取來的裝屍袋。在家的法醫剛接了電話,怒氣衝衝地趕來值班上崗,好不容易腦中得成的提干美夢生生被電話攪了。
此刻抽煙的大黃蜂,不在該港區當值的企業,恐怕得多少天封鎖消息之後,久違地等到一個“信奉邪教,牢犯毆死“的屍檢報告,一具太平間凍成半個冰塊的灰白遺體,再有懷疑也會就此識相地打住不問。
她們將來必將淚如雨下哭作淚人的悲傷面龐,來不及對今夜月黑風高的茫茫星海,對一對不知是計的亡魂,流出哪怕最後一滴的送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