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重口 愚人節獸人向怪文 四篇

愚人節獸人向怪文 四篇

   愚人節獸人向怪文 四篇

  愚人節怪文 四篇

  

  

  

  

  

   文 / 清水寫手Creed丶傑

  

  

  

  

  

   第一位幸運觀眾黑石獲獎發言:

  

   “好嘞,啟明黑狼健壯,群友咸豬手”(?)

  

   提取關鍵詞:啟明,健壯,群友,撫摸,黑狼

  

  

  

  

  

   一

  

  

  

   遍體的汗腺終於肯稍微收斂一點了。黑石擰干自己的汗巾,換了一條干淨的,搭在自己的肩頭。午夜的鍛煉時間結束了。

  

   健碩的狼體走向浴室前,回了一條微博信息。

  

   狼的嘴角揚起笑意。愚人節嘛,當然是要開心。哈哈哈,可憐了啟明,雖然你我都是黑狼,但還是你這位老兄需要付出得多一點。畢竟,大家都愛看他被迫害。

  

   舒舒服服洗完個澡,黑石躺在床上,開始設想著,啟明會被整蠱出什麼洋相。行了行了,自己也該蓋上小被子。“准備進入夢鄉。”

  

   迷上眼睛。視野陷入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

  

   “……”

  

   潔白的絡腮胡干燥得反卷,就像是暖氣爬上了他的腳踝。溫暖順著他精瘦的小腿慢慢游移上來。隨後,狼體上干涸的皮毛不得不再度釋放出汗液,讓自己的身體從燥熱中解救出來……

  

   “……這是。”

  

   黑石開始在這自己置身的黑暗里無所適從。他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胸脯的狼毛蕩著並不令他愉快的漣漪。狼腳爪開始緊張,腳趾卷曲,里面的血管開始異常的活躍……

  

   “我這是,怎麼了……”

  

   黑石想睜開眼睛,但是怎麼睜,都無法……

  

   這個時候,一聲低沉的狼的嗓音從他耳際傳來:“呵。”

  

   “嗯?!”

  

   黑石這才被允許緩慢睜開眼睛。

  

   這個瞬間映入眼簾的,是金黃色的微光,從某一個獸人的健碩胸膛上,以及從對方凶神惡煞的臉龐上散發而來的。“醒了啊?”這三個字緩緩從床旁的猛獸的口中重重吐出,像是狼齒咬碎獵物後,音調殘忍地從咽喉擠出來的那樣。

  

   “大、大大大哥,你你你!?”黑石嚇得想立刻退後,但是發現四肢被四條繩索綁在床的四角,他只能拼命掙扎,床鋪瘋狂抖動,支架和彈簧發出無可奈何的悲鳴聲,“你怎麼來的!?”

  

   站在床旁邊的,正是啟明。他高大、威嚴,笑起來時狼牙會很明顯地展露在面頰上。他沒有說話,是因為覺得此時多說無益。

  

   “啟明!我我我我們無冤無仇啊!放開我啊!”

  

   黑石的嗓音顫抖地讓人心疼。他胸腹的一片潔白狼毛被冷汗打濕,皮膚毫不均勻地散開淋漓的水漬。他吞咽口水,卻無可奈何地讓嗓子眼高懸。他聽到了啟明這頭狼發出令人怖懼的聲音“呼——呼——呼——”像是風暴到來的前夕。

  

   “無、冤、無、仇?”

  

   金黃的條紋在黑狼的面頰上緩慢游動,他一字一頓地說話,壓迫著空氣進一步冰冷下來。

  

   黑石慌張得不行:“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黑石的手腕再度嘗試掙脫開來,但是仍舊無法做到。手腕被勒紅了,甚至留下十分滾燙的疼痛。這確實不是夢境啊,怎麼回事!?

  

   “再回想一下,你做了什麼,嗯?”啟明黑狼活動了一下指關節,抬頭,松動一會頸椎,然後保持著狩獵者那般的微笑,並且,向床上這個可憐的無法抵抗的黑狼族朋友接近過去,露出獠牙,“愚人節快樂,黑石先生。”

  

   不,不,不,不,別別別!

  

   噩夢進行了劇烈的潮涌!“唔啊!——”疼痛像是爆炸的榴彈一樣,黑石一刹那感覺腹部無比疼痛。疼得立即讓他挺起小腹,手肘失控地撐著床鋪,胸口幾乎停下了起伏。

  

   他看不見傷口,但他的確是遭遇了摧殘。“呼嗯嗯嗯嗯呃——”可憐那平整的肌肉,腹部極快地在平坦或是收縮當中來回切換,像是受驚。它受到的是一擊貫穿的力量,力道即便快速消失了,但留下的疼痛像是鑽孔一樣持續存在著。

  

   “啊啊啊啊啊!”黑石的眼瞼幾乎蒼白。他呐喊著,卻無人救他。

  

   黑石仰著下巴,脖子全是熱汗。汗水在床單上匯成“人”型,毛發涓涓的汗流讓這個水漬越來越擴大。

  

   痛……好痛……嗯嗯嗯嗯啊……感覺肌體快失去知覺了……

  

   他做不到任何的反抗了,只能齜牙咧嘴的,看著逐漸模糊的天花板。慢慢的,柔弱的狼瞳逐漸陷入長久的疲憊。

  

   這個時候,那個狼爪子出現了——是一個指骨分明,肌肉緊實的黑狼的手,它攤開著,爪尖輕柔、肉墊溫暖……它撫摸起黑石“受到重創”但無比完好的小腹。

  

   這是在?……

  

   那是訓練過拳擊的手掌。在啟明的手指上面,遍布著親歷各種磨練後誕生的褶皺和繭子,那種粗糲感,能與黑石本身就疲乏的肌體,摩擦出無比震撼的質感。

  

   這只手正在放肆地摸著這個可憐的同族的腹部。

  

   黑石的痛苦緩緩減少,找回了呼吸的頻率。“呃啊……啊……啊……”他的毛發開始緩緩舒張,失神的眼睛望向床外,那個同族的身影……

  

   也許是出現幻覺了。他看到了不止一個人……

  

   源源不斷的手出來了——它們散發著不同的味道,露出不同的獸毛以及紋身,有龍族的有貓科動物的有犬科動物的……這種感覺好熟悉,卻想不到曾經出現在哪里過了。於是乎,此刻的黑石仍然保持著大字型的躺姿,渾身無力。雙乳上、腋窩處、腳面上、兩腿間,卻全部都是輕重不均的觸摸。

  

   黑石大氣不敢出,只能默默忍受。

  

   胯間的皮毛被翻得亂七八糟,胸脯的潔白毛發倒是挼得整齊得不能再整齊,還有就是,那個器官,被挼上、扯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黑石的血液仿佛因為這群人的接觸而變得古怪和燥熱。救命啊,救命啊……馬上就要快被……啊啊啊!

  

   這頭狼的眼瞼泛白,嘴巴像是吐了泡沫一樣,咽喉里全是口水,咕嚕咕嚕的,可憐極了。

  

   巨大的黑影仍然在這暗淡的陰暗當中,幽幽地發出自己肌體上明黃的光。那像是某種妖異的圖騰一樣,狼嘴一張一合,面頰的紋路也隨之輕快抬起和低下。黑狼緩慢地吐出祥和又沉穩的字句:“愚人節快樂。”

  

  

  

  

  

  

  

  

  

  

  

  

  

  

  

   第二位幸運觀眾炒腎君獲獎發言:

  

   “阿虎耶、魯加、絡腮胡大叔、腳臭足控大猛S”(?)

  

   提取關鍵詞:大叔,絡腮胡,足,腳臭,猛S

  

  

  

   二

  

  

  

   硌獅族青年小心翼翼地走進屋子,關上門。

  

   門里面燭火跳動,木質的地板延伸到最里面,四周是黝黑的木牆,燭光跳動著令人不安的影子。

  

   “呼。”

  

   里面坐著一位大人物。胡子拉渣,頭發遮住了眼睛,但是他魁梧的身形仍然讓人懼怕萬分。他是穿著靴子的,發灰的靴子幾乎蓋不過這位大叔的雄渾味道,所以即便在遠處,都能感受到這雙腳擴散而來的野蠻力量。

  

   這個大叔的手肘墊在左膝上,身軀向前挺著,保持著這樣一個豪放的坐姿:“你是,來找我的嗎?”這個魯加族男人說話了,整個房間的空氣似乎都為之一振。燭火跳得更慌張,牆壁上是他軀體的巨影。

  

   “嗯……”硌獅族小哥咽了口唾沫,他走了幾步,佝僂著後背。走近這位大叔後,他畢恭畢敬地放下自己的武器和行囊,跪坐下來,“……”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無盡的靦腆和羞澀充滿了這個大貓的腦海,只因為他說不出口。他想要面前這個人的同意,“我,我我……阿虎耶閣下,您好,我今天來這里是為了……”硌獅族仍然在哽咽,不斷吞咽口水的過程里,還在抓耳撓腮,時不時望著地面,時不時又望著對方的皮靴——

  

   那厚重又老舊的皮革制作而成的足部防具,牢牢地綁住碩大的魯加族男子的腳,包裹著它糙實的氣味和豪邁的力量……這怎能不讓他心動。

  

   我,我……

  

   “怎麼著?”這個魯加大叔抿著笑意,嘴唇像是嚼著硬實的牛排一樣嚼動話語,“找老子有什麼事啊,小貓咪?”他故意將腿翹起來,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這樣正常的動作,居然引得那個硌獅族目光向上一抬。

  

   “我,啊這……”

  

   “小貓咪,好好說話吧,慢慢組織語言,我有的是時間。”阿虎耶笑了,眸子里透露著有些危險的光,“不過請我猜猜看,啊,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不是和這個有關系?”大叔向自己的腳下指了指。

  

   那個散發著濃烈的男人氣味的腳。

  

   這個時候,大貓青年忽然心髒快了一秒,臉頰迅速緋紅,幾根貓須像是打架那樣飛快抖動。“您您您,”匆忙之下,他總算是把喉間那口焦慮的滯塞氣流給吐出來了,“您說得……沒錯……”他無需隱瞞下去了。現在,大貓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這樣一只腳。它近在咫尺,惹人想要更加接近去感受它的溫度和氣息;但又難以觸碰,因為那樣對自己而言那也許是一種褻瀆,這樣一只雄性的足部,應該就這樣好好的裝在鞋子里,不該被自己所染指。

  

   這種矛盾的心理,讓這個青年陷入了百般躊躇當中。然而,大叔忽然招了招手。“過來,小子。”

  

   “哦!哦。”

  

   大貓很乖地,慢慢趴著爬行過去。他仰起頭,是這個成熟又不羈的魯加大叔的面龐,他的每根發絲都透露著自己的粗野,皮膚更甚,仿佛經歷了百般歷練和廝殺,才有如此這樣動人心魄的男子氣概。

  

   魯加男說話了:“我知道你要什麼了。而且幸運的是,我可以讓你有這樣一個機會。”

  

   “啊啊啊!……唔。”大貓青年在興奮之余,雙手顫抖地緊扣十字充滿感激,“謝謝您,謝謝您!”

  

   但就在這個時候,大叔的手指忽然伸過來,抬起大貓的下巴。

  

   “啊這!您,您這是……”

  

   大貓的下巴被輕輕地勾起來,他脖子處毛發也隨之柔柔地散開,露出他略微緊張的喉結。弧线很好看,也許確實是需要一些身體鍛煉,不過這個角度來看,嗯,很乖,很聽話。“聽著小子。”

  

   “在!”

  

   “接下來在你面前發生的事情,你即將要經歷的一切,都給老子好好地記在你的小腦瓜里,知道了嗎?”阿虎耶露出一個神秘又陰沉的微笑。“那是你寶貴的‘人生經驗’。”

  

   “是!是!我知道了!”

  

   這位大叔開始慢慢的,解開靴子的皮扣,慢慢的慢慢的,把自己的大腳從里面伸出來……

  

   ……

  

   就是這樣,燭火換成了油燈,房間里的光感一瞬間亮堂,牆壁上赫然出現了洶涌又激烈的身影。

  

   激烈的不僅僅是人影,還有房間空氣里看不見的酸澀和濃烈味道。

  

   “哈啊!”

  

   大叔奮力地赤著腳,踩著水盆里面那一棵棵醃制用的酸菜——他使出好大的力氣,小腿猛地根據力道旋轉,腳面靈活地給酸菜施加力道,保證自己每一次施力都能夠把最令人可口到窒息的腳面味道滲透到蔬菜里去!

  

   硌獅族大貓在一旁驚喜地看著這一切,並且快速地把眼前的動作、姿態、細節步驟都給牢牢記在腦子里。甚至他還帶出記事本,好好把這些要點記下來。

  

   “看到了嗎?小子!”阿虎耶忽然站著,叉腰,揮灑額頭上凜冽的汗珠,“這就是你要的,老子的獨門秘技!”

  

   腳下的酸菜全部變得足夠滑膩,而且宛如被碾碎了一樣好看,最重要的是,味道!那股獨一無二又讓人難以忘卻的味道,深刻地記錄在每一片菜葉的脈絡里!

  

   “哦哦哦哦哦哦!”大貓青年眼睛里閃著光,他亢奮著,難以置信望著這個大叔,“這就是猛‘S’級別的酸菜制作過程嗎?!大家都熱烈追捧的這味食材居然是在這樣狹小的房里,用這樣豪放的形式生產的。這多麼有力量,多麼有藝術感!這簡直是太讓人贊嘆了!”

  

   大叔爽朗大笑:“好小子!你學到了吧!你來這一趟完全不虧,對不對?!”

  

   “是的!謝謝您!”

  

   大貓青年鼻腔內外都是這猛烈的酸菜氣息,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這樣美妙的味道,以後自己也能做得到!

  

   嗯!要努力了!

  

   ……

  

   愚人節快樂。

  

  

  

  

   幸運觀眾清純菲斯狼獲獎發言:

  

   “我要這個的→【哆啦A夢】”

  

   提取關鍵詞:機器貓?!(?)

  

  

  

  

  

   三

  

  

  

  

  

   今天的小鎮里陽光燦爛,清風舒爽,真是一個好日子呀,又……

  

   “哆啦A夢!胖虎又欺負我!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快幫幫我啊哆啦A夢!”

  

   又是平凡的一天。

  

   “大雄真是的。”哆啦A夢插著圓滾滾的腰,撅著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怎麼了大雄?”

  

   結果大雄抱著面前這個藍色的機器貓救世主就是一頓大哭,哭聲撼天動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胖虎他又在說我什麼也不會,只有哆啦A夢!我只能依靠哆啦A夢!嗚嗚嗚嗚!我怎麼這樣弱啦!”

  

   “好啦好啦!”哆啦A夢嘗試安慰他,摸摸他的後背,“大雄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啦!比如……比如大雄你擅長什麼來著?”

  

   大雄停止了啜泣,他一哽一咽,說:“把花生丟到空中然後用嘴接住……這樣的事情。”

  

   “不是這種事情啦!啊,啊我是說……有沒有別的正常一點的愛好。大雄你喜歡做的事情?”

  

   大雄這才好好的思索了一下:“……寫日記。這樣總算可以吧。真是的。”

  

   “嘿嘿嘿。”

  

   哆啦A夢從口袋拿出新道具——

  

   『菲斯清水鉛筆!』

  

   大雄:“這,這是……!”

  

   哆啦A夢:“這是神器的寫文鉛筆哦!只要你喜歡寫作,那麼把你腦內的東西寫下來,它就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哦!”

  

   大雄:“好哦!謝謝你哆啦A夢!我這就用用看!”大雄直接奪過鉛筆,開始翻出自己沒用過的作業本,開始寫字。

  

   哆啦A夢的表情變得很嚴肅:“大雄你要小心一點哦!這可是很厲害道具,要小心點用哦。”

  

   這樣啊……那麼,為了避免發生什麼意外,就先實驗一下好了。

  

   大雄在筆記本上開始慢慢的寫——【今天,我周圍的人都變得友善美好,就像是故事書里那樣。】

  

   忽然“砰”的一聲,從窗外傳來。

  

   不好了!

  

   大雄和哆啦A夢急忙竄出頭去看。“天哪!”“這!這位大叔!”

  

   一個住在附近的鄰居大叔在街上走路,忽然他的脊背變得僵硬。腳掌變得很寬大,將他的皮鞋撐爆了。襯衫上的領帶也被粗糙的脖子皮膚給蹭掉下來。大叔的皮膚變得棕黃、堅韌,頭的兩端生長出了牛角。他開始吼叫,原本能發出正常人類聲音的,現在卻總在前面加上一個牛鳴:“哞——”

  

   大叔被自己忽然變得魁梧的體型嚇了一跳,公文包都被掉到了地上。“哞……真是奇怪啊,我怎麼一驚一乍的……”他的搖了搖牛腦袋,稍微扣好自己襯衫扣子,把領帶系整齊來,鞋子就沒辦法補救了:今天真是發神經了?為什麼會穿那麼擠的鞋子來上班呢。

  

   隨後大叔跟對面的穿圍裙的母鵝小姐打了聲招呼,繼續走在回家的路上。

  

   大雄:“哇!真的耶!和故事書一樣,大家都是童話故事里的人物了!”

  

   哆啦A夢:“是吧,很神奇吧!只要這根清水鉛筆在,你寫下的清水都會變成現實哦!”

  

   大雄:“真厲害啊哆啦A夢!誒,不過,為什麼你不會變成動物呢?”

  

   哆啦A夢:“這個嘛……哦!因為我是機器貓啦,你用清水鉛筆寫下是你‘周圍的人’,所以根本不算我在內啦,大雄。”

  

   大雄:“這樣啊……那,如果我用鉛筆改成‘大家都變成機器體’呢?”

  

   哆啦A夢:“喂!等一下!”

  

   可是大雄仍然用『菲斯清水鉛筆』寫下了新的一行字——【大家都變成機械體吧!】

  

   結果窗外又傳來了聲音。還是那個大叔——

  

   這個牛獸人大叔忽然站在原地不動,肌體僵硬,並且四肢發出無比奇怪的聲音。最後,“咔啦——”一聲,他的腦門炸開了。

  

   “啊啊啊啊啊啊!”大雄和哆啦A夢嚇得抱住了對方。

  

   結果那個牛獸人大叔裂開的腦門又慢慢合上,就像是金屬裝置啟動了復原系統,成功縫合了機器外殼本身。“誒,今天真是……”他的音調變成了斷斷續續的電路聲音,直到說完這半句話,他的聲音才重新變成老牛般粗糙低沉的聲线,“好倒霉啊,出門還忘記放機油了……我已經記不住東西了,看來我得更新全新的機械記憶芯片了。”

  

   “……”

  

   清水鉛筆寫的東西全部都一一靈驗了。

  

   大雄:“這東西真的太神奇了……就像整個世界被我們重新書寫了一樣。”

  

   哆啦A夢:“其實影響的范圍也沒有多大啦,也就是我們這個鎮子的范圍而已……大雄,你玩完了鉛筆後記得把字給塗掉,不然會一直影響那些人的生活的哦!”

  

   大雄:“哦哦哦,好的,我不會忘記的。我現在就塗掉。太棒了!哆啦A夢!因為你我變得很開心!你真厲害!”

  

   機器貓撓了撓自己圓碌碌的頭,微微笑著。

  

   正當大雄用橡皮擦把已經寫下來兩句話擦掉。但是,他還想著,寫下新的一句話。

  

   哆啦A夢為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情,他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謝謝你哆啦A夢。”於是他寫下來了這樣一句話——【希望哆啦A夢以後一直對我那麼好,不,越來越好,我們彼此不分開!】

  

   “……”

  

   “哆啦A夢?”

  

   “……”

  

   哆啦A夢像是故障了一樣。他一聲不吭,呆呆地看著大雄……

  

   “怎麼了哆啦A夢?”

  

   “……大雄。”

  

   “嗯?”

  

   忽然,藍色的胖胖的機器貓突然撲向大雄,沉重的軀體按著這個人類少年完全動彈不得!“哆啦A夢!你在干什麼!”

  

   哆啦A夢完全沒有多說什麼。他的機器外殼的臉頰很光滑,機械體的外殼和人類的肌膚相互觸碰的時候,會讓他感受到一種絲滑又舒服的觸覺。

  

   “放開我啦!你這樣很重欸!你在干什麼啊!”

  

   哆啦A夢確實很怪異,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離不開大雄了一樣……他張開自己胖乎乎的懷抱,擁入大雄,並且用自己的小巧的胸腹去來回摩挲對方的衣襟。

  

   “你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直到哆啦A夢非常冰冷的手開始伸進大雄的衣服里,並且難以自制地開始痛快的摸他人類的腹部。圓滾滾的手,此刻並沒有多少可愛的成分了,它學會了占有,學會了索取。

  

   “慢著,哆啦A夢,啊……”

  

   大雄的一聲輕呼,仿佛一瞬間力量被傾瀉一空。

  

   他的肌體似乎不聽使喚了。

  

   大雄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哆啦A夢的名字,而他從這個有些亢奮的哆啦A夢眼里,瞧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炙熱和認真。

  

   在手臂徹底酸軟,腿部被金屬的低溫給侵入之後,試著去回憶……剛才自己到底寫下了怎樣可怕的文字,才會變成現在這種可怕的情況……

  

   清水鉛筆滾落在筆記本的旁邊。在紙張的上面,【希望哆啦A夢以後一直對我那麼好,不,越來越好,彼此不分開!】的這句話之下,突然多了一行非常可怕的句子——

  

   【……愚人節快樂。】

  

  

  

  

  

  

  

  

  

   幸運觀眾雷川傲風的獲獎發言:

  

   “雷川傲風,白虎,外貌就是普通白虎的身體,頭上是六條左右分別對稱的斜杠,喜歡被玩。”(狗頭)

  

   提取關鍵詞:普通的白老虎、斜杠標記、愛被玩

  

  

  

   四

  

  

  

   小白老虎是在雪地里被發現的。

  

   青年用粗麻手套瘋狂挖掘雪地尋找食物的時候,發現了這頭奄奄一息的小生命。

  

   萊寧·瑞文,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青年,他沒有跟隨那些避戰的人群離開家鄉,而是選擇留在了這里。家鄉叫雷川,極北的土地十分貧瘠,萊寧需要從這塊皚皚白雪當中,挖出諸如地瓜或者蘿卜的東西。

  

   但是,他今天挖到的黑白條紋的小家伙。它還活著,小小的鼻子呼吸著,眯著眼睛。它大概還在做夢,微微傾斜的白虎紋偶爾舒張或者是緊張。一陣雪風襲來,這只小動物會縮起自己的後腳掌到腹部處,讓長著茸茸虎毛的前虎爪抱住它。

  

   “……上帝啊。”萊寧驚訝著。因為這只小奶貓嘴巴一直在抿動著,就像是在夢里吮吸鮮乳一樣。

  

   於是乎,萊寧立刻把小白虎塞進自己破布一樣的外套上,他得回家,煮一碗暖湯給它。

  

   黝黑木材搭建的屋子,在灰白的雪風里憔悴地輕輕搖晃。屋頂升起了炊煙,是萊寧點燃了爐火,他使用了非常珍貴的爛蘿卜和半個地瓜,泡出一鍋溫湯。

  

   小家伙已經醒了過來。它的叫聲和淒厲的貓叫一樣,在被單上翻滾,卻不擅長站起來。很萬幸,它還活著。“乖,乖,很快就會暖起來了。”萊寧這樣跟他說,舀出一碗熱湯,坐在小白虎的身旁,為它加了一條被毯。他不希望小虎崽的生命消逝在這冬日的凜冽里。萊寧輕輕吹涼了湯,喂小老虎喝下去。

  

   它很飢餓,暖意的湯汁像是泉水一樣咕嚕咕嚕下胃。額頭虎紋費勁地伸展,就像是終於嗦取到母親的汁水那樣。

  

   “慢慢喝,不要急。”萊寧撫摸著它的後頸,它便乖巧地放慢了咽食的速度。小老虎的眼眸金燦燦的,像極了冬季里雪漫高原上的新日。“也許你長大以後,會是一頭非常帥氣的大老虎。”

  

   “嘎嗷……嗷嗷——”

  

   小白老虎吃飽喝足後,聳動脖子上的皮毛,重新躺回毯子上,並且,露出自己圓滑又柔軟的肚皮出來。

  

   “哈哈哈哈哈你好可愛啊!”萊寧伸出手輕輕撓動這個小家伙的肚子,使得小老虎蹬著肢體,尾巴晃來晃去的,虎嘴發出開心的咔咔聲音。

  

   畢竟還是幼崽,他需要更多的關懷。“那麼,這樣就算是你在我的家里住下了,小老虎。誒,給你起一個名字吧!”萊寧是在風雪中撿到的它,它在風雪的淹沒之下仍然生存到了現在,“你生於狂傲的雪風,叫你‘傲風’好了。怎麼樣,傲風!”

  

   小老虎軟綿綿的虎爪扒著萊寧的手臂,就仿佛是在告訴他:請別停下撫摸。

  

   “好好好我不停,繼續摸啦,傲風。”

  

   ……

  

   雪原上仍然沒有多少生命的殘余。這里接近極地,卻比極地還要冰冷。

  

   萊寧抬起頭,望著一望無際的冰山和凍瘡了的植物。他手上攥著的是又老又小的蘿卜。

  

   此時的小白虎傲風已經長得老大了。他的虎軀長得有一米半,虎爪踏在雪上會留下深深的印記。在野外的樹林和荒野中出現這樣的印記也許是代表著危險,但在萊寧的家附近,這樣的信號只會代表著安全。

  

   大老虎會用腦袋蹭蹭自己主人的胳膊,萊寧無論何時,都會心情愉悅地撫摸著它的腦袋。“哈哈,抱歉啊傲風,先別鬧,唉,今天我們仍然沒有打獵到生物……”

  

   但是傲風並不在意這個,它的腦袋在此刻得到了撫摸,粗長的尾巴就會像是蕩秋千一樣快樂地晃蕩。

  

   “傲風啊,有些時候我會覺得,你在我身邊就像是很酷的‘雪橇犬’。是的,大人當中的獵戶們都有這樣的同伴。它們是人類的好朋友。也許……你沒見過人類吧,畢竟這個地方是被遺棄的地方。”萊寧蹲下來,好好撫摸這個大動物的側臉,以及寬大的胸腹,“欸,你是猛獸,我卻不能喂養給你最棒的食物。不過,你是百獸之王,你得吃到動物,比如,兔子!對,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嘗嘗兔子的味道……”

  

   結果萊寧沒說完話,被撓癢撓得虎軀震顫的大白虎,它甩弄脖子,倏忽地雙爪直立,兩掌趴在自己主人肩頭,讓主人摔了一個大跤,並且讓他被自己的舌頭好好地舔舐臉上的冰渣子。

  

   看來大白虎相比起兔子,更加喜歡的是主人的臉頰。

  

   “誒呀……好啦好啦快起來啦……真是的。太陽快下山了,這里又會冷得像是地獄一樣了,不會有別的生物了。我們回去吧。”

  

   今天又是收獲甚少的一天。萊寧放下自己防雪的外衣,回到家第一件事,生起火,抖落衣服上大塊大塊的冰雪。傲風它也在門旁甩落自己身上像是白糖霜一樣的雪,才進屋子的,坐在火爐旁邊,看著里面跳動的火苗。

  

   萊寧攪拌著鍋里的東西,仿佛充滿了興致。“今天的菜譜也是蘿卜湯哦!”他假裝驚喜的跟自己的同伴說。大白虎轉頭望過來,稍微抿動自己的虎嘴,很配合地表現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你還是那麼可愛啊,傲風。”

  

   門外突然出現了敲門聲。

  

   這個聲音嚇得萊寧立刻放下了勺子。他雙眼愣怔,神情錯愕。人類,是人類……這個地方來了新的人類!是……是父母的朋友嗎?

  

   在傲風的視角里,他看到了自己的主人從未有這樣的亢奮,他衝了過去,並且用幾秒鍾的時間整理自己的衣服,保持自己的體面。他打開了門,並且說:“您好!?”

  

   門外是一名流浪漢。

  

   他的眼神像是破碎的圓月,衣衫襤褸,骨骼佝僂,瘦俏得有些恐怖。他的嘴唇說起話來,顫顫巍巍:“你好,善良的孩子……能分給我一口熱湯嗎?”

  

   “……啊,”傲風看到自己的主人期待的眼神忽然消失了一分,但是不要緊,他仍然保持著足夠多的熱情和友善,“快請進,可憐的先生。”

  

   “謝謝。”流浪漢拄著權杖,走入了這個單薄的小屋。

  

   此時傲風從毯子上站了起來,讓這個流浪漢嚇了一大跳。他後退了好幾步,瞳孔睜得大大的:“啊啊啊啊,是老虎!我以為這是一塊獸皮地毯!上帝啊!”

  

   結果傲風並沒有露出自己凶惡的獠牙。他來到這位新奇的人類面前,坐下,仰倒下來,並且露出自己的腹部,和柔軟的腦袋。

  

   “……”

  

   “這是我的朋友,老虎,傲風。”萊寧關上了門,並且舀了一碗湯給這位先生,“它是一頭友好的老虎,你看,他在邀請你摸摸它的肚子。”

  

   “這、這樣嗎?”流浪漢有些遲疑地,伸出手去撫摸這個有些平滑但也有些粗糙的虎肚皮,果然,這個大老虎開心地蜷起兩只虎爪,搖晃自己的腰部,“真,真的是啊……”

  

   “它很喜歡被玩哦。只要你願意,它可以被你摸得一天一夜都不累。”

  

   “真是……太震驚了。”流浪漢先生接過熱湯,感激地喝下去,這時他的表情才有一絲絲血色,“謝謝,謝謝,善良的孩子,我的朋友,你救了我的命。”

  

   萊寧也坐了下來:“是我和傲風去挖采的蘿卜哦。”

  

   “是嗎?謝謝你們,我的兩位朋友。”流浪漢再騰出一只手,摸摸這頭大老虎的腦袋。老虎眯著眼睛,讓自己的虎須暢快地搖動。“它真的不會傷人嗎?”

  

   “哈,哈哈,”萊寧苦笑道,並且露出自己左邊的小臂,上面全是深深淺淺的貓科動物的撓痕,“從小到大,這頑皮的家伙給我遭不少的罪啊。”

  

   “誰的以前還不是頑皮的小鬼呢?哈哈哈哈。”

  

   萊寧好像好久沒有那麼開心了,這個家里還沒有出現過第二個人類呢:“流浪漢先生,你是從哪里來的?”

  

   “首先,我是一名詩人,不是流浪漢。親愛的朋友。”這個男人用木炭做的筆寫下了自己國家的名字,“我從南部的國家來的。戰爭讓我遭到了驅逐,只因為我寫出了讓他們不舒服的詩歌。於是我動身來到了北方,去無人之境來尋找詩詞的靈感,在這漫天星辰和滿地白雪的地方,尋找人類的希望……不過,我找到了,你們倆就是人類的希望啊,我的兩位朋友們,人類可以和猛獸建立起了深刻的感情,你們的精神一定會在我的詩歌里面成為文明的承續傳播下去。”

  

   “啊,謝謝。……對了,您需要靈感的話……我們這里的晚上很寧靜,天空的星辰無比的美麗,如果不是暴風雪的天氣,我會帶你去看一看。”

  

   “陷入戰爭泥沼的人們,不曾仰望過這樣干淨的星辰,而年輕的你卻領略過它無數次的美。”詩人猛喝了一口湯,然後過了半晌,他問:“孩子,我想知道你的父母在哪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我的父母?也是因為戰爭死掉了。”

  

   “啊,對此我很悲傷。”

  

   萊寧還是故作輕松地笑著:“沒事,先生,我也沒怎麼見過我父母的樣子。但是,確實是戰爭奪走了他們的生命。火藥和槍支……真是可怕的東西,不是嗎?”

  

   “是的。戰爭啊……真是見鬼。”詩人嘆了一口氣,感嘆著自己的命運,也感嘆著面前這位青年的命運,“你真是一個倔強又勇敢的孩子,能帶著一頭老虎都能在這冰天雪地里存活下去,本身你就是一個幸運的人。”

  

   “幸運……是的,我確實很幸運,先生。我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我還有傲風。”

  

   “說得對,那我祝你們平安幸福。”詩人站了起來,仿佛又有了行走的力量。

  

   萊寧愣了一下:“您就要走了嗎,不多留一下嗎?外面可是很快就有暴風雪了吧。”

  

   “沒事的孩子,我已經從你身上獲取了巨大的力量。我現在就必須動身,我需要傳遞你身上的焰火,就用我這只木炭的筆來書寫詩詞!等著吧,我的朋友。啊,還有你,我的朋友。”詩人最後揉了揉大老虎的前腳掌,就像是紳士之間禮貌的握手禮。之後,他便推門而出,消失在雪夜里。

  

   萊寧望著這個緊閉的門窗。屋內再度只剩下一人一虎了,冷清又寂寞的感覺,和平常完全一樣。但是此刻的萊寧卻沒有多大的憂傷,詩人的造訪讓他更加相信了:來到此處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的,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馬上就是春天了。傲風。平原上的冰雪會消融的,那麼就會有新的人類前來,而且人們一會喜歡這里的。明天開始我們打掃衛生吧,也許今後會不斷不斷地有人類造訪我們的家!怎麼樣?!是不是很期待!”

  

   “嗷——”

  

   萊寧搓了搓手,暖和了自己被凍傷的耳朵。還有,他會好好摸摸這位朋友的虎耳。到時候,他要給所有人介紹自己這位白色的猛獸朋友!

  

   四月的第一天。

  

   傲風聞到了厚雪消融,綠意復蘇的味道。他蹭動自己主人的小腿,讓他走快一點。

  

   “春天的氣味啊,傲風,嗯!我好像聽到了鳥鳴,還有草叢的竄動聲音。”萊寧久違的背上弓箭,整裝待發,精神高亢,“沒准我能給你獵到第一只兔子!來,傲風!我們一起努力!”

  

   於是萊寧立刻動身,跑向針葉樹林以及滿地綠植的地方。

  

   傲風本來是跟在他的後面的,但是,春風吹入它的耳朵,讓耳朵像是蝴蝶扇動翅膀一樣,他聽到了新的聲音,嗅到了新的味道。這個味道也許是新的生命,是自己的主人一定會喜歡的存在。

  

   傲風暫時離開了主人。

  

   古老的橡樹下,癱坐了一個古怪的穿著黑軍裝的男人。他別著軍勛,槍支被背在其身後。他飢腸轆轆,像是從遠方逃來的士兵。

  

   然而,一頭猛虎靠近了他。

  

   “(粗話)!老虎!”他立刻舉起槍支,並且疲勞且緩慢地填上子彈。

  

   但是這頭白老虎確實慢慢走過來的,四肢一步一步地踏著輕柔的雪。來到士兵的面前,它在干淨的地面躺倒下來。

  

   “……”

  

   老虎露出了自己潔白的肚皮,爪子勾起來,兩枚虎瞳柔柔地望著這位先生,就像是期待著對方對自己做出什麼親密無間的事情那樣。

  

   士兵愣在原地,但是還是沒有停下子彈的裝填。

  

   傲風見這個人類似乎不為所動,於是乎又站了起來,抖落自己身上的雪,乖巧無比地接近這個人,打算去蹭動他的靴子,讓對方親近一下自己。

  

   “別過來!混蛋!”

  

   於是乎……

  

   槍聲貫穿了這個雪原。

  

   ……

  

   一會兒後。

  

   “傲風?剛才那是什麼聲音!”萊寧小跑地趕過來,他終於發現了野兔,並且用自己拙劣的射箭技藝擊中了它的右腿,這才用手逮到它的,“傲風,我們終於能吃兔子肉了!我終於實現了對你許下的諾言!這是野兔肉!你看………………”

  

   “……”

  

   橡樹下的士兵,正在打算拿出匕首,給面前死去的猛獸剝皮拆骨。

  

   “……”

  

   士兵抬起頭來。

  

   他的雙目睜圓:“怎麼會?這戰區外的無人雪地怎麼會有年輕人?!”

  

   萊寧沒有聽到士兵說了什麼。

  

   他看到自己的同伴,這頭威風的大老虎——

  

   它的腦袋直直的面向自己的主人的方向,金黃的瞳孔沒有光澤。它擁有著和雪一樣潔白的虎皮,此刻被鮮血染得紅艷艷的,這是它生前也沒見過的顏色。此刻已經肢體崩潰了一半,四肢伸向不同的方向。尾巴垂在地上,像是拖曳著的死氣沉沉的上吊用的白繩。

  

   “……”

  

   “喂,小孩!搭把手!”士兵招呼著萊寧過來,“你沒見過吧,這是上好的虎肉,這玩意在戰亂區域可是千金難求啊。這肉你我分,我們能吃上一個星期!”

  

   “……”萊寧的面目宛如呆滯,像是風雪當中的雕塑一樣蒼白。手指一瞬間松懈,帶著傷的野兔獲得了自由,瘸著腿地跳走了。“你在……做什麼?”

  

   “嗯?傻小子,你說什麼呢?快過來幫忙啊!那麼多的肉呢。”

  

   萊寧此刻舉起了弓箭。

  

   “臭小子!你在干什麼?!”

  

   萊寧的鼻息像是冰面破裂的怒河,他的嚎啕比冬日的每一場暴風雪都更要瘮人:“你在!干什麼!”他的目光像是被掐滅了火苗,破碎的神采令人哀傷,“你在碰……我的,家人!”

  

   他是我的家人……傲風是我的家人……你為什麼要殺死他……

  

   士兵立刻舉起槍:“臭小子你瘋了吧你!?你在說什麼胡話?”

  

   萊寧的弓拉滿了弦,他如此的悲慟,以至於無法穩住這顫抖萬分的弓弦。他眼淚和鼻涕一同涌出來,滴落在本身就灌滿了風雪的衣服上。

  

   他唯一的家人,已經不再動彈了。

  

   不再主動靠近自己,不再用腦殼蹭動自己的衣袖,不再讓自己摸摸它了。

  

   他想不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

  

   士兵大呼:“別逼我!小子!”

  

   ……

  

   雪原上傳來了第二聲的槍響。

  

   它橫穿了這片無人之境。雪風呼嘯,涌起緘默的波濤。

  

   萊寧看不見自己眼前的潔白。

  

   疼痛,取代了一切。

  

   原來父母死去的時候,也是在體會這樣的痛苦啊……他們真是辛苦了啊。

  

   萊寧的視野慢慢變黑,化作孤獨的黑夜。他還能回想起無數個晚上和傲風喝完蘿卜湯後,熄燈入睡。他們享受著這個安心的黑暗,享受著彼此均勻的呼吸聲音。

  

   但是此刻他所陷入的夜晚,無比的孤寂。

  

   他看不見了。看不見傲風,但他還能聽到一點點聲音,即便這不是傲風的聲音——那是男人擦拭了冒煙的火槍槍管,以及翻折開匕首,給老虎開膛破肚的聲音……

  

   對不起,傲風,我沒能實現我和你的諾言。

  

   那就……提前說聲晚安吧。

  

   你知道的,有些冬天黑夜會到來得很快,不是嗎?你看,天黑了,你也看不到東西了不是嗎,哈哈?

  

   我騙了你,春天還沒到來呢。哪有什麼野兔,哪有什麼會突然造訪的客人?現在還是在冬夜里呢。

  

   好好睡覺吧,晚安……晚安……等到真正的春天來,我就帶你去獵野兔,我們嘗嘗鮮!

  

   ……對不起……傲風……

  

   我對不起你……

  

   ……

  

  

  

   星夜。

  

   雪原里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像是冰雪開裂,從土里鑽出春天的嫩芽。

  

   一只年輕的胳膊從雪地里鑽了出來,它接觸到了地面,於是舒展著手臂上柔軟的虎毛。

  

   他從大地的懷抱里掙脫出來。

  

   “……”他爬出來了。粗糙的皮毛上都是白雪,還沾有一點點的泥巴。他抖落身上的雪,像是抖落滿身柔軟的白糖霜。

  

   一把垮掉的弓從自己後背上掉下來,只不過弦已經斷裂了。看起來好像是自己的東西吧,但是自己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的額頭上是奇怪的虎紋,左右兩邊向中間傾斜的三條斜线,他天生容顏怒目,是一頭嚇人的猛獸。

  

   但是他現在卻陷入沉默當中。他望著漫天的星辰,卻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孤寂。

  

   面前是一塊石碑。他樹立在一個破屋的前面。屋子很熟悉,卻想不起來有關的記憶了。

  

   破屋被戰火波及,屋里的毛毯和床單經歷過猛烈的燃燒。值點錢的鍋爐和碗已經被劫掠走,找不到蹤跡了。

  

   但是,屋前新立的石碑上卻還放著吃剩下的干涸的蘿卜,以及某人紀念所用的枯萎的花。

  

   他用手去摸,把握、捻動那個蘿卜和花。此時,他看到了自己的左手臂上,或大或小、或深或淺地刻著貓科動物留下的撓痕。很奇怪,這是什麼時候留下的傷?……

  

   在這石碑上,有著用木炭做的筆留下的一段詩歌——

  

   『這里埋葬著的,是我的兩位朋友。

  

   一個代表著光,一個代表著風。

  

   冰冷的命運將他們一分為二,

  

   我卻希望他們在星夜下合二為一。

  

   大地北方的無人之境上,

  

   湯汁是希望之神,灑下那芳香,

  

   猛虎為春日頷首,細嗅薔薇花。

  

   他們擁抱著彼此,分享著溫暖,

  

   仰望星空的孩子,他不會孤單。

  

   晚安,

  

   晚安。

  

   直到冰雪消散,苦盡甘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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