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重口 御坂美琴受難記

御坂美琴受難記

御坂美琴受難記 風車騎士 17136 2023-11-18 23:38

   御坂美琴受難記

  御坂美琴受難記

   一

   御坂美琴在地下室里醒來。

   只不過今天醒來時,她不在常盤台的宿舍里,沒有從窗外瀉入的明亮陽光,沒有溫暖的床褥,沒有柔軟的海盜熊。雖然擁有那一切的時候還只是一天前,但現在想起來卻覺得是無限遙遠的從前,也許是因為她的頭腦已經被疼痛折磨得昏昏沉沉的緣故。醒來之後的意識也與以前不一樣,以前在常盤台宿舍的軟床上醒來時,四肢總是充滿活力,而現在卻覺得全身虛浮,腦子里一片混沌,仿佛馬上又會再昏睡過去。她想起她有一次得病之後起床的感覺

   地下室里沒有窗戶和鍾表,美琴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她的身體半裸著,只有一條黑短褲還遮掩著她的下身,地下室潮濕的寒意從赤裸的肌膚滲進身體深處。

   “呃……”

   她的雙腕被用鐵鏈綁在一起,吊在地下室的橫梁上,腳尖離地面有半尺高。她的雙臂被吊了一夜已經脫臼,由於血液循環不暢而成了黑紫色,在一夜的劇痛中疼得失去了知覺。

   她十四歲的、半隆起的雙乳上布滿了紫色、紅色的鞭痕,雙乳之間的胸口也密布著鞭痕,看不出皮膚本來的顏色。兩肋上也有幾道,大概是抽歪了的。有好幾處肌膚因為鞭痕重疊的緣故而開綻了。

   她的後背上覆蓋著厚厚一層干凝的蠟液,小腿上則有暗紅色的凹溝。昨天晚上,麥野按著她跪在角鋼上,角鋼一共有三根,分別墊在她的脛骨結節、小腿中端和腳背下,墊在小腿中端的角鋼最高,美琴覺得脛骨仿佛被向下壓成了弧形,腳背像是要折斷一般。在膝蓋因壓迫而發出的咯吱聲中,麥野開始用皮鞭抽打她的胸部,而芙蘭達則將蠟燭的溶液滴在美琴的後背上。她用的是金屬粉的高溫蠟燭,蠟液和著被灼破的皮膚中流出的鮮血緩緩向四周流淌,如同一朵朵殷紅的花在美琴白皙赤裸的背上開放,直到覆蓋了整個背部。現在,熔蠟與鮮血一同凝結在美琴的背上。

   傳來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之後門被打開的輕輕的呯地一聲,接著是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腳步聲。

   “怎麼樣?昨天夜里在我這兒睡得好嗎?”這句話聽上去很親切,就像好客的主人對剛起床的旅人的問候。

   白光隔著眼皮透進瞳仁,那是日光燈的白光照在地板反射上來的光。

   麥野看見美琴沒有反應,以為她還昏迷著,就朝她的腹部打了一拳。

   “啊……!”美琴的喉間發出一聲暗啞的呻吟,懸在半空的身子被這一拳打得像秋千一樣晃蕩起來,使得雙臂上原本沉寂下去的疼痛又加劇了。痙攣從腹腔一直波動到喉頭,搖晃引起的眩暈更加劇了嘔吐感。她的身體踡曲起來,眼睛因為干嘔而溢出淚水。她兩天以來什麼也沒吃,否則肯定要吐出來。

   她的腹部上留下了一個青色的拳印,隨著每一次呼吸傳來疼痛。

   “這就是不好好回答問話的下場。”

   美琴的肚子緊致而富有彈性,當拳頭陷進她腹部的肌肉之中,當拳頭停止時,感受到那肌肉微妙的回彈力,那感覺比質量最好沙袋還要舒服。麥野的心里臨時想到了一個在來地下室之前沒有的折磨計劃。

   她用手扳開美琴的下頜,手勁大得幾乎要將她的下頜活生扭脫,另一只手將一根水管塞進了美琴的嘴里。

   “唔!”一開始美琴還能從喉嚨深處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但當那軟管的端口頂著她的食道里時,她連這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麥野特意將水管往美琴的喉嚨深處捅。咽部撕裂般的疼,無法呼吸,嘴里充斥著軟管的橡膠味,弄得她幾欲暈厥。水管的另一頭是一桶自來水,接好管子之後,冰冷的清水就直接從美琴的食道被灌了進去。她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真正的人,而成了任人玩弄的物品,莫大的屈辱感使她流下了眼淚。

   御坂美琴的腹部隨著清水的灌入而漸漸鼓脹,與此同時,由於嘴里插著管子,美琴體驗到了窒息的感覺,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掙動起來,兩只腳相互摩擦著。

   等到美琴的肚子高高鼓起之後,麥野一把把管子從美琴拽出來,右手一拳打在了美琴隆起的腹部上。

   雖然痛苦不堪,但由於肚子里的水瘋狂地向外奔涌,美琴根本叫不出聲來。這一拳端端正正地打在了她的胃部。清水順著食道向上反逆,最後從嘴里噴出。又是一聲沉悶的聲響,麥野第二拳打在了美琴的肚臍上,那里離胃部比較遠,所以這次吐出來的水沒那麼多,然而擊打肚臍帶來的疼痛卻遠勝於擊打胃部。腸子仿佛在突突跳動,內髒在收縮,整個肚子猶如在轟鳴作響。麥野每打一拳都要停頓一會,等美琴吐完以後再打,叫她充分感受到持續的疼痛。美琴大口地嘔著水,混雜著胃液的水在地上積了一大灘,流得全身都是。打到最後兩拳時,從美琴口中涌出的水變成了淡紅色,應該是打傷了肚子里的什麼東西,這種刑罰對髒器的傷害不言而喻。打了六拳,美琴肚子里的水才吐完,高高隆起的腹部癟了下去。受了這種酷刑之後,美琴覺得胃仿佛成了一個皺縮的如同空氣球一樣的東西,胸腹間依舊惡心,喉嚨不停地痙攣,仿佛要再吐幾次才舒服。

   不等美琴喘過氣來,那根橡膠水管又插進了美琴嘴里,直至咽部深處,清水再次被注入美琴的腹部。

   這次灌的水比上次還要多得多,被青紫淤血所覆蓋的腹部再次鼓了起來,脹得快要炸裂,由於胃部過於鼓脹,美琴甚至無法透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次用於擊打的也不再是拳頭,而是一根粗大的木棍。麥野來到美琴身側,使勁由右至左,像掄鞭子一樣將木棍重重抽在美琴高高隆起、滿是淤青的腹部上。

   被鮮血染成淡紅色的水流從美琴的嘴里噴射出來,她覺得胃袋和腹腔都在震動,不等麥野打下一棍,第二道水流又吐了出來。

   這次整整打了十幾棍,打到最後幾棍時,美琴腹中的清水都吐干了,吐出來只剩下鮮血,身體隨著每一次擊打而抽搐痙攣。她渾身上下到處都閃著水光,舌頭耷拉在嘴巴外面,汪滿淚水但依然美麗的眼睛無神地大睜著。

   “怎麼樣,現在後悔了嗎?”麥野用手抓起美琴濕漉漉的棕發,注視著她的臉說道。“當初你和我交手的時候,肯定以為如果失敗了最多也就是被當場殺死罷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下場吧?作為一直生活在溫室里的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世界上會有這種專門為了使人痛苦而存在的做法吧?不過能有豁出生命的決心倒也很難得就是了。你那麼做,背後倒底有著什麼讓你足以拼命的理由?”

   “有什麼好後悔的,”過了好一會,美琴開翕著蒼白的嘴唇,有氣無力地說道。“當時如果不那麼做,百分百會被你當場殺死。當時我沒在你昏迷的時候殺你,可你卻……我也知道,這只是我幼稚的手下留情,當時就清楚,現在也清楚……更何況,我現在經受的痛苦算得了什麼?……你以為我沒見過這座城市的陰暗面嗎?有那麼多的人,因為我的罪過而經歷著比這殘酷百倍的折磨,肢體被人像蚱蜢一樣拽下來,在地上爬著蠕動……和她們相比,我的痛苦算得了什麼?”

   “聽起來背後驅使你行動的原因很有趣呢。說真的,我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你這個常盤台的大小姐半夜里去襲擊研究所呢?如果說出來的原因使我滿意,我還會答應讓你早點解脫。”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既然知道是能我豁出性命也想拯救的人們,我會把與她們有關的事隨便說給你這種人聽嗎?”

   “你以為只有死才痛苦嗎?我這里的酷刑可是多得很啊,你自以為只是被用鞭子抽幾下乳房就算是經歷了真正的刑罰?剛才你吃的拳頭也只是我的即興之作。我說的真正的刑罰,可是剛進行到一半就可以讓你跪在地上磕著頭涕淚橫流地求我殺了你的那種哦。”

   “那你就用用看啊。干脆把我的胸部連根切掉,看我會向你哀告一聲嗎?”

   “好啊,反正我也不是非要你說出來不可,那不是我的任務。但是,為了報昨天晚上的仇,我會用許多比這還要毒辣的酷刑來懲罰你,直到你說出來為止。”

   “隨你的便。”美琴斷斷續續地吐出這句話,就把臉扭到一邊,不再理會麥野。她知道,剛才的灌水刑只是今天磨難的開始,接下來,麥野只會用更殘忍的方式折磨自己。

   麥野也不再和美琴說話。她從衣袋中掏出了一只小小的匣子,打開以後,可以看見里面放的一排排長短不一的鋼針,既有四公分的短針,也有比這長一倍以上、幾乎有筷子那麼長的長針。一根根鋼針在燈光的照耀下通體閃爍著寒光。麥野拈起了一根最短的小針。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你猜猜這根鋼針將要扎入你的哪里呢?”

   美琴知道,麥野肯定會用這根鋼針刺進自己身上最敏感的部位,這番話不外乎是為了給自己帶來恐懼,使自己承受緩慢而煎熬的心理折磨,並且侮辱自己。她一言不發。

   “猜不出來嗎?那就換個玩法,看在你是學園都市排名第三的超能力者的身份上,我給你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你想讓這根針扎進你身上的什麼地方呢?選個最不敏感的地方吧,這樣就可以避開最怕疼的部位了。”

   美琴的喘息略微急促了些,但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選不出來嗎?那我替你決定吧。”麥野說著,一邊把鋼針舉到美琴胸前,針尖正對著鞭痕交錯的乳房。

   美琴不由得戰栗了一下,她怎麼也沒想到,鋼針即將刺入的是她的胸部,她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刑罰,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這麼變態、這麼殘忍的折磨方式。她扭過頭去,沒有勇氣看著鋼針扎進自己的乳頭。

   麥野輕輕將鋼針的針尖點在乳頭下方,貼著粉紅色的乳暈慢慢劃動,在她的乳暈上劃出了一道半弧形的傷口,細小的血珠緩緩滲了出來。“怎麼樣?後悔剛才沒有選擇了嗎?沒關系,只要想好了的話,現在再選也不遲哦。”

   美琴轉過頭來,大出麥野意料之外。她的臉色很平靜,透著比鋼針還冰冷的平靜的敵意。“就扎這里。”

   美琴說出這句話之後,地下室里頓時悄無聲息。

   “扎我的乳頭!”過了片刻,美琴以更大的聲音又說了一遍。喊出這句話之後,那冰冷的臉微微抽動起來,眼窩像是被淚花濕潤了,但依然盡力保持鎮靜。

   “噢噢。”地下室里沉默了一會,麥野開口說道。“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沒關系,這樣才有意思。”

   美琴的乳頭微微紅腫著,裸露在空氣之中,乳頭中央有一個隱約可見的凹陷處。她的乳房雖然已經鞭痕縱橫,但乳頭還沒被折磨過。

   麥野用一只手掐住美琴的乳頭根部,針尖在美琴的乳首表面輕輕劃動,耐心等待美琴的奶頭充血勃起,然後仔細將鋼針從乳頭中間那隱約的凹陷處刺了進去。

   “啊!”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備,並且打定主意不叫出聲來,以此來和麥野對抗,但那里被鋼針刺入的痛苦是任何一個少女都無法忍受的。

   針尖已經沒入了乳頭一公分,刺到了輸乳管竇。

   “感覺好嗎?這次可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哦?怎麼辦,這樣下去乳腺恐怕都要壞了喲。”麥野一邊說著,一邊殘忍地將鋼針猛然向上一挑,撥動著美琴敏感的神經叢。隨著鋼針的挑動,美琴再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哀號。

   鋼針依然在美琴的乳房中穿行,美琴已經沒有精力再回答麥野,為了忍耐疼痛死死咬住嘴唇,牙齒深深嵌入紅潤的下唇,嘴唇呈現出缺血的深紫色,秀麗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歪了。

   鋼針與血肉接觸引起了燒灼般難忍難耐的奇痛,如同一條細細的火线鑽進了自己體內,乳房抽動著,藍色的血管在乳房表皮下鼓了起來;乳頭因為被異物刺入而本能地向內收縮。如果僅僅是刺扎的痛苦,她倒是還可以勉強忍耐,但當那鋼針在乳肉中挑動旋轉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也不能不慘叫出聲。每次麥野想要讓美琴慘叫時,就用撥動針尾讓針尖挑著她傷口中嬌嫩的血肉,而美琴只能無可奈何地由麥野擺布。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存在,只有胸前逐漸深入的痛苦還在延續。

   鋼針就在美琴的一聲聲悲鳴中,刺過乳孔、輸乳管竇、乳腺小葉、肋間肌,刺進了乳房深處,直到針尖頂到了肋骨。但麥野並沒有就此罷休,又開始上下撥動鋼針,讓鋒利的針尖刮著她的肋骨。

   “咿——呀!”美琴又慘叫起來,鋼針磨擦骨膜的聲音仿佛直接傳到內耳里,令人發瘋的劇痛使得美琴什麼也顧不了了。她那淒慘的叫聲令人不寒而栗,而麥野卻毫不為之所動。

   折騰了半天,麥野的手腕有點酸了,這才終於放過了美琴。

   麥野的手離開之後,美琴總算得到了解脫,她緊繃著的身體一下子松懈下來,茶色的眸子里溢滿了晶瑩的淚水,嘴里因為忍耐余痛嘶嘶吸著冷氣。兩公分的針尾露在她的乳頭外面,隨著喘息而起伏。乳房還在抽搐著,鮮血順著鋼針流了出來,將整根針染成了紅色,血珠順著針尖的末稍滴落。

   “接下來換個新鮮的玩法。”麥野微笑地說道,像掏手機似的從上衣的口袋掏出一件黑色的夾具。那是一件甲字形的刑具,只不過第一橫與二橫的間距很小。麥野像別蝴蝶結那樣,將鐵具夾在美琴的另一只乳頭,冰冷的金屬與敏感的神經末梢相觸,美琴不由得打了激靈。沉甸甸的鐵夾將乳頭墜得微微下垂。

   麥野開始擰動螺栓,咬住乳頭根部的鐵片分別從上下兩個方向收緊,被擠壓成了扁餅狀的乳頭從兩塊鐵片之間凸了出來,血管和乳腺被一一夾扁。美琴的悲鳴再次響起。乳頭被夾成了絳紫色,從夾板之間凸出的部分不住地抽動。當收緊到一定程度之後,麥野還會使勁把夾具往外拽,被死死鉗住的乳頭拉伸到了極限,乳暈也高高鼓起,乳頭根部被拽得又細又長,如同繃緊的琴弦,就快要斷裂,以致於能清晰地看到乳頭與乳暈相接的部位。當拉扯到極限之後,麥野就開始將手中的夾具向一側緩緩旋轉,使得美琴被拉拽到極致的乳頭被殘酷地擰動。這種痛楚緩慢而劇烈,比針刺還要難受,美琴疼得眼前發黑,慘叫聲不可抑制地從口中衝出,懸在半空中的身體拼命地掙扎,但只能牽動得乳頭上的痛楚更加難忍。

   麥野松開螺栓,讓美琴的乳頭過血。夾具放開之後,血液涌過乳頭,那又癢又痛又酸又脹的感覺又是另一番滋味。等到美琴的乳頭由紫黑緩解到深紅時,麥野再次將夾具夾上了美琴的乳頭,只不過這次收得不像上回那麼緊,只是讓擠扁的乳頭從兩排夾板之間凸顯出來。麥野再次拿出了鋼針,輕輕點了點的乳頭上端。那里的血流雖然在鐵夾松開時暢通了一些,但依然被血液充盈著,麥野只這麼輕輕一點,就讓美琴嘗到了不亞於穿刺乳孔時的痛苦。麥野嘴邊掛著陰冷的微笑,將鋼針從扁平的乳頭上端刺了進去。

   “啊——呀——”鋼針扎入充血的乳頭,疼痛雖然不像穿乳孔那麼緩慢,但卻劇烈得多,疼得可以讓人昏過去。美琴再也顧不得尊嚴,仰起來不停地慘叫著,淚水在她的眼窩中打轉。鋼針從上方刺入,從下方穿出,貫穿了少女的乳頭。扎入第一根之後,麥野又扎了第二根,使三根長短不一的鋼針豎立在美琴的乳頭上,用指頭逐一彈著針尾,肆意蹂躪著少女被金屬鉗住的乳頭。

   痛苦終於超過了美琴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在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慘號之後,她昏了過去。

   二

   美琴醒了。

   她躺在地下室的沙發上。地下室的燈已經被離去的麥野關掉,只要不開燈,這里永遠是一片漆黑。美琴轉了轉頭,望向那扇釘著鐵欄的氣窗,如果是白天,那里還會灑進一縷光亮,但現在這點光亮也不再有,應該是夜晚了。她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鍾,也不知道Item的成員們都睡了沒有,今晚還會不會再折磨她。雨聲傳進了她的耳朵里,外面正在下大雨,雨絲正從氣窗的鐵欄間斜斜地落下,雨滴打在采光井的玻璃上,啪啪作響。

   她脫臼的雙臂已經被裝上,乳頭上的鋼針也已被拔去,持續的余痛雖然如同火燒一般,也還可以忍受。令她痛苦的,倒不是受刑之後的傷痛。從昏迷中醒來之後,飢餓感更強烈了。原先胃里餓得像火燒一般,但餓到了極點之後,反而引起了嘔吐的惡心感。她覺得很渴,那是從未經歷過的奇渴,心髒跳得很快,嘴里干得發黏。大概是因為受刑時流了血,而且她也確實將近兩天沒喝水了。

   牆角里有一只裝滿了清水的塑料桶。美琴以手撐地,艱難地爬下沙發,拖著腳鐐爬到水桶旁邊,跪下來,把頭探到桶里。冰冷的清水涌進喉嚨,使她的身體打了個激靈。過了一會,她才從桶里抬起頭來,虛弱地喘著氣,臉上到處掛著水珠。她知道自己已經喝了很多水,但感覺還是很渴。之後再也沒力氣動彈,就這麼趴在桶邊的水泥地上。

   與上一次醒來時不同,這次身體雖然還是虛弱無力,但意識卻清醒得多了。趁著頭腦清醒的時候考慮今後的打算。她不願意自殺,她還只有十四歲,從來沒想過死,即使被折磨到這種生不如死的地步,她也還是想活下去。更深層的原因是,她不想放棄拯救妹妹們的計劃,那可以說是支持她活下去的願望之一。

   學園都市的風紀委員和朋友們不大可能找到自己被囚禁的地點,而且,即使找到了也沒用。她已經認知到,Item代表著這座城市的陰暗面,也許還和學園都市市的高層有著關聯,只靠著風紀委員和幾個學生,根本不可能與這樣的組織對抗,只會被滅口而已。

   伙伴的援助無法依靠。這麼一來,只有依賴自己的力量了。只要從這里逃走,Item再想抓自己就不會那麼容易了。她被關在地下室里,還沒看到過這座建築周圍的環境,如果這里是很少有人經過的野外,拖著被摧殘成這樣的身體,她該怎麼逃呢?……不過那樣也好,與其在陰暗的地下室里被虐待至死,還不如就在野外一個人靜靜地死去,更何況還有成功的機會……

   腹部里的疼痛打斷了她的思考。那是一種不會中斷的痛苦,這種疼痛來自身體里面,而且會永恒地持續下去,就像一把小刀在一點一點剜她的內髒。美琴咬緊牙關,雙手捂住腹部,身體在沙發上踡縮起來。

   這時,外面又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但比上次輕柔得多,美琴從聲音判斷,進來的應該不是麥野。接著是鞋底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那不是麥野所穿的長靴,而且節奏緩慢拖沓,與麥野那果敢開闊的步伐大不相同。有個人影從樓梯上下來,走到美琴的眼前。借著樓梯上方投下的燈光,可以看見他的身形有點瘦削,穿著深藍色運動衫,一張俊秀的少年的臉,臉部的线條比美琴要成熟些,應該比她大上一歲。因為美琴踡縮著身體,他看不見她赤裸的上身。

   “你是……被麥野捕獲的人吧?”他沒走到近處,隔著一張茶幾對美琴說道。“麥野讓我來叫你倒上面去。”美琴沒有開口,兩個人在黑暗中默默地對視著。

   從他說話和臉上的神態就可以看出,他不是和麥野、芙蘭達一樣的正式成員,多半只是個伺候她們的下位組織,和他沒有什麼可說的。美琴想到,在這樣一間漆黑,甚至是陰森的地下室里,和自己這麼一個血跡斑斑、踡縮在沙發上的人說話,也許他才更加害怕的一方。麥野來叫我上去干什麼呢?只會是接著折磨她吧。因為知道即使不去也會被強拖過去,而且出於不願屈服的應戰心理,美琴決定過去。

   美琴彎過胳膊擋住胸前,用背靠著地下室的牆壁站了起來。由於雙腳一天一夜沒有沾地,再加上身體乏力,站起時差點摔倒。因為昨夜受過跪角鋼的折磨,站立時小腿又疼了起來,脛骨似乎在發燙。登上了通往地上的樓梯,腳鐐的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青年跟在她後面。登上五六級台階之後,就到了位於地面之上的走廊。青年不時給她指路,最後來到了一間異常寬廣的客廳,Item的四名成員正圍座在餐桌前吃晚飯,麥野、芙蘭達以及昨晚那個粉紅色運動服的少女都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的身材嬌小的女孩。在這里,外面的雨聲聽起來更響亮了。

   因為昨夜剛接完守衛研究所的任務,因此麥野她們此時並不在自己的據點里,而是在第十七學區的一棟郊區別墅中。這間別墅是麥野一位朋友空置的別墅,麥野住下之前和他聯系過,得到了對方爽快的應允。那位朋友並不是暗部的人,甚至不知道麥野在暗部工作的身份。第十七學區大部分是工廠,因為全是自動化設備,並沒有像其他地區的工廠那樣的生活氣息,反而散發著冰冷嚴峻的鋼鐵氣息。因為要折磨美琴,麥野不想選擇住酒店,現在這棟別墅里只有她們四個人,可以任意地在她身上用刑。

   餐桌上的人一起轉過頭來打量著美琴。雖然她們除了麥野以外,都是沒成年的孩子,但既然在暗部工作,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美琴血跡斑斑的身體並不能使她們驚奇。吸引她們的,是她作為學園都市第三名LV5的身份。

   她的上半身赤裸著,只有下身還有一條安全褲。即使之前是LV5的超能力者,在經受過暗部的酷刑之後也無法再看出昔日的風范。被鋼針刺入的乳頭紅腫龜裂,里面仍在滲著血絲,另一只乳頭充血勃起,腫成了平常的兩倍。腹腔內刀絞般的疼痛使得她直不起身,雙腿因為脫力而發抖。她的肚子全部都已經被淤青覆蓋,顏色比早晨剛被麥野毆打過時深得多,幾乎成了黑色。

   “芙蘭達,”麥野叫了一聲,一只手伸進上衣的口袋里。“這是她腳鐐的鑰匙,用完之後還給我。打開以後,就和北川一起把她綁到刑床上。”她一邊說,一邊將鑰匙拋給桌對面的芙蘭達。

   芙蘭達靈巧地接住,臉上浮現出狡黠的笑容。她走到美琴身邊,蹲下來給她打開腳上的鐵鐐。站起來時,她猝不及防地朝美琴的頭上打了一拳,把她打得頭暈目眩,這是為了防止她在被捆綁時掙扎。她抓著美琴的肩膀,和把美琴押來的青年北川一起,將她按在客廳角落里的一張刑床上,用刑床兩端的皮拷鎖住她的雙腕和雙踝。

   刑床的床腳那兒放著一台箱子似的高壓發生器,不管是刑床還是高壓發生器,都散發出與這間寬敞明亮的客廳不搭調的異樣感,應該是麥野她們搬進來的。

   北川坐到餐桌的末席上,因為皮拷的束縛,不需要讓他幫忙按著美琴了。芙蘭達從發生器里抽出兩根電極,電極的一端是鱷魚夾的形狀。芙蘭達將電極夾在她的乳頭上時,美琴就已經明白,自己將要面對的是電刑。她雖然是電氣系的超能力者,但體內已經被注射了好幾只用來擾亂AIM力場的納米機器人,昔日的能力絲毫也無法使用。電流是她能力的像征,是她戰斗的武器,麥野給她上電刑不僅僅是為了折磨她的肉體,更是要凌辱她的精神。

   作為在黑暗中生存的暗部成員,“Item”有時也需要動用酷刑來審訊抓到的犯人,這種刑訊麥野很少親自參加,大多都是由芙蘭達來執行,因此比起麥野來說,芙蘭達給美琴上刑具的樣子顯得要嫻熟干練得多。夾好電極之後,她還特地捏了捏夾子,尖銳的鋸齒深深咬進她受盡摧殘的乳頭,美琴疼得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芙蘭達調整好電壓檔位的旋鈕,打開了電源開關。

   “啊……唔……”因為電壓調得不高,所以美琴的反應並不劇烈,發出了低低的兩聲呻吟之後就克制住了。但這種身體里面的疼痛還是很難忍耐,白皙的手指難受地緊緊攥著,手腕向內屈起,腿趾也緊緊地扣著,身體隨著電流輕微波動。

   “啊,抱歉,我低估你了。”芙蘭達說,手指再次搭上了旋鈕。“沒想到啊,你被折磨了兩天還能忍耐到這個地步。不過——”話音未落,旋鈕再次被轉了兩圈。“——像這樣的,即使是你也忍受不了吧?”

   “啊——呀啊——”侵入身體的電流驟然間加大了數倍,美琴的身體頓時彈了起來,又沉重地落回刑床。她全身的肌肉都在劇烈地收縮、震顫,一片淤青的腹部也隨之痙攣起來。接著電極的乳頭傳來強烈的刺痛,猶如被無數的小針從各個角度扎入。電流引起的痛苦遍及全身,骨髓和血管里像是都被灌入了熔融的鋼水,又像是無數柄利刃在她的體內穿行,肌肉的收縮和痙攣壓迫得骨頭痛不可忍。她血跡斑斑的乳胸拼命地抖動著,想要甩脫夾在奶頭上的電極。少女的四肢在刑床上痙攣著掙扎,手腕和腳踝被皮銬磨得鮮血淋漓。她唯一能活動的腰部抬起又落下,沉重地撞擊著刑床,雙手的指甲在床面上亂抓亂撓。白色的電弧在她腫脹的乳頭上噼噼啪啪地閃爍。肌肉在一次次劇烈的抽搐中被拉伸到極限,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啪地一聲斷裂。

   最難受的地方,還是被電流直接射入的胸腔,除了像身體其它部位那樣燒灼、尖銳的痛感以外,還有許多奇異的痛苦:胸腔里像是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顆炸彈爆炸,引起的氣浪從各個角度向外衝擊著她的胸腔;心髒如同被電流擊得裂成了兩半,卻依然分別左側和右側的胸部下跳動;胸腔內有的地方熱得像火燒,有的地方卻冷得像浸著冰水;胸腔里仿佛有兩股巨力在不停地撞擊。但最痛苦的,還是心髒在遭受電擊時痙攣的、不規則的搏動,再加上電擊引起的呼吸困難,使她覺得自己正在死亡,那無法表達的可怕感覺超越了平常意義上的疼痛。這種死亡的感覺一直持續著,甚至讓美琴渴望早些結束。為了不讓她被活活電死,芙蘭達每隔幾十秒就會斷一次電,因為電流引起的感覺錯亂,美琴卻覺得痛苦依然在絲毫沒有減弱地在延續,甚至不知道電已經斷了。她時而大張著口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時而在肉體極致的抽動中發出恐怖的、不像是人類發出的慘叫。雙乳在電流的刺激下劇烈地跳動著。

   麥野折磨美琴只是為了報復,並不會引起施虐者特有的快感,即使有,也只是看著以前的強敵在自己面前生不如死地掙扎時的快感。而芙蘭達不同,由於經常負責審訊俘虜的工作,施刑對她而言已經成了一種享受,特別是刑訊的還是昨天在她手里吃過苦頭的敵人。

   從剛開始受電刑到現在只過了十幾分鍾,但對美琴而言卻比十幾年還要難熬。她身上的汗水像水洗過一樣,使她半裸的身體顯得晶瑩剔透。突然,她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胸部猛地向上挺起,一股一股的鮮血像是被電流炸出來似的從她的嘴里噴涌而出。

   見到這副場景,芙蘭達才終於徹底給她斷了電,從她傷痕累累的乳頭上取下了電極。如果只是這樣就弄死她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雖然斷了電,美琴的身體還是在慣性地抽動。她的臉無力地垂向一邊,臉龐浸滿了眼淚和汗水,失神的茶色眸子里盈滿淚光,濕漉漉的短發遮住了她的側臉。鮮血染紅了刑床和她白皙的身體。

   “嘛,今天晚上就便宜你了。要是之前沒給你用其它的刑,你現在掙扎的樣子還會更好看呢……”

   三

   翌日中午,地下室再次傳來鐵門開啟時的響動。

   吃過午飯後,麥野想起已經三天沒給美琴吃東西了,於是吩咐北川空良去給她送一份飯。北川不大情願做這件差事,但這里能指派的下位組織只有他一個人,總不能讓Item的正式成員親自去給犯人送吃的,所有他還是去了。

   關押美琴的地下室里布置得溫馨的,畢竟本來就是富庶人家的房間,不是用來關押女犯的陰暗地牢。樓梯旁邊有一盞落地燈,樓梯正前方有一張圓桌和兩把椅子,房間正中間的位置放著一張茶幾,圍繞著茶幾三面都有沙發。昨天剛下過雨,今天是陰天,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涼絲絲的水氣。地下室里很暗,需要照明,北川沒有開日光燈,而是打開了樓梯下的落地燈。

   美琴就在正前方的沙發後面。她雙腕都戴著手銬,拷鏈釘死在離地一米高的牆壁上,將她的雙臂拽得直直的,使美琴既不能站著,也不能躺下來休息。北川來到沙發後面,坐在水泥地面上,在喚醒她之前,仔細打量了一下美琴的身體。

   昨天晚上用完電刑後用水槍給她身上清洗了一次,衝掉了她身上的血跡,乳房上一條條的鞭痕和破口顯現了出來。隔了一天,美琴乳房上一條條的鞭痕淡了下來,但乳房依然腫脹著,綻開的傷口還沒結痂。雖然還沒發育好,但從輪廓上來看,兩年之後應該就可以長成一對豐挺的圓錐形雙乳。被麥野打得滿是淤青的肚子還是和昨天晚餐時看見的一樣。北川第一次看見少女完全裸露的胸部,不由得戰栗了一下,不敢再細看她的身體。

   北川以前從來沒有負責過跟俘虜打交道的工作,在Item的組織里,那些看押和刑訊俘虜的都是比北川年紀大得多、體格也健壯得多的成年人。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直接面對面地和俘虜接觸。北川有時想到,繼續在Item里待下去,自己以後會不會也變成和那些人一樣粗魯蠻橫,不再認識自己的人呢?

   美琴的頭部低垂著,兩只眼睛閉著,大概因為北川的動作很輕,沒察覺到他就在旁邊,或許她已經察覺到了,但又故意不動聲色。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加上用刑時的身體磨耗,猶其是昨晚的電刑耗盡了她的體力,現在她幾乎連挪動手指的力氣也沒了。

   在美琴身邊,北川時常會有一種近似於慚愧的不安,這種不安源自她的良心。他以前曾經見過被暗部用酷刑摧殘得不成人形的孩子,在他們面前,北川同樣會有這種慚愧。無論如何,那些人都不應該受到這樣的虐待。當然,那些人之中,並不是每一個都是無辜的,其中也有許多和Item一樣陰暗肮髒的人,但是……

   特別是昨夜親眼目睹了美琴受電刑的過程,在她面前,這種慚愧就變得更加強烈。雖然自己並沒有在她的身上施刑,但他卻是和折磨她的人屬於同一個組織,更何況,自己難道真的和她落到這個地步沒有一點關系嗎?昨天晚上,不就是自己和芙蘭達一起將她按到刑床上的嗎?

   北川時常會想到,自己被安排到如今這個職位也許是件幸運的事,大概現在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變得粗野而蔑視生命。

   美琴的眼皮微微顫動起來,艱難地睜開眼睛,朝北川望了過來。

   “麥野讓我來給你送吃的……你的手被拷在牆上,自己應該吃不了吧?我也沒有鐵銬的鑰匙……所以,由我來喂你,你可以接受吧?”

   過了一會,他聽見少女以微弱的聲音答道:“喂吧。”

   北川帶來的是鹽水煮豌豆和鹽水煮馬鈴薯。北川用小勺從鋁制飯盒里舀起那些深綠色的豆粒,送到美琴的嘴邊。因為長期沒吃過東西,加上身體虛弱,美琴咀嚼的動作顯得很遲緩。她的下頜微微起伏著,用舌尖體會著已經有點陌生的味覺。

   吞咽的感受喚起了美琴的食欲,到後來,她咀嚼的動作就漸漸地有了活力,每吃完一口需要的時間也沒有那麼長了。

   豌豆和馬鈴薯都不算很多,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吃完了。

   北川放下小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坐在那里,眼睛大部分時間望著牆壁,有時瞥一下美琴的臉。不知為何,他產生了一個想法——他可以幫助美琴,當然,他的地位不能使她免於那雖然遲緩卻必將到來的死亡,但他所想的幫助,是另一件事,即此時的美琴還有一個想要在世間完成的心願,完成之後,面臨死亡時她就不至於那麼痛苦了。他通過某種神秘的暗示朦朦朧朧地覺察到了這一點。他在等待美琴開口。倘若二十分鍾後她還是一言不發,那時再走也不遲。

   但在等待的過程中,另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就是美琴的身體。

   北川忽然起了一個想要撫摸一下美琴赤裸的肌膚的想法,她伸出手去,手掌輕輕搭在美琴的肩上,那里由於前些時候的捆吊,還殘留著淡青的淤血。觸碰上之後,北川感到在自己的手掌底下,美琴的整個身體都微微收緊了。

   他想起昨天晚上,將美琴按在刑床上時,觸摸到她肩背肌膚的觸感。即使被折磨了兩夜,美琴的肌膚依然透著少女特有的溫熱氣息。但現在她的皮膚卻冷得像冰塊了。

   美琴忽然轉過頭來,與北川的目光相對。在她巋然不動的凝視之中,既有悲傷也有威嚴,傷痕累累的她在這一瞬間仿佛發揮出了巨大的力量。

   “對不起。”北川連忙收回手。“我太失禮了……”

   美琴一言不發,依然像剛才那樣凝視著北川,而北川也無法將目光移開。不是不能移開,而是不敢移開。地下室里一片寂靜。

   美琴的眼睛終於垂了下來,不再那麼直直地盯著北川了。雖然她的胸脯深深地起伏著,但卻聽不見她的呼吸聲。

   這時,美琴說了一句讓北川震驚不已的話。“你想要我嗎?”

   北川如遭雷擊一般,一動不動地愣了幾秒,還不明白美琴這句話的意思。“對不起,我剛才真的不是……”

   “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給你……”美琴的聲音波瀾不驚,帶著一種靜靜的悲哀。

   一分鍾,兩分鍾。空氣中仿佛響著無形的鍾擺聲。

   在燈光朦朧的地下室里,北川抱住美琴傷痕累累的、無力的身體,將自己的胸部貼在美琴的胸前,雙手分別環著她的脖頸和腰部,看著少女栗發掩映下的側頸,只覺觸手的肌膚無比光滑又缺乏溫度,像撫摸冰一般。在她的背上,他摸到了那些依然粘附在她背上的蠟塊,下意識地用手撕了一塊。

   “呃……”突如其來的疼痛使美琴不由得呻吟了一聲。“不要撕……”

   “這樣會感染的……”

   “沒關系,反正我活不久了……我現在只想少受點痛苦。”

   地下室里好半天沒有動靜。

   過了一會,北川疑惑地開了口:“我真的可以嗎?你……真的願意嗎?”

   美琴的眼角溢出了淚水,聲音微弱但卻平靜:“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一時間,北川沒有思考過美琴此舉的用意。但好歹留意到在整個過程之中,美琴沒有表現出絲毫歡樂,她的臉色絲毫沒有類似作品中的興奮的潮紅,反而因為疼痛而愈加蒼白。他感覺到美琴的大腿在不停地顫抖。她的頭向垂死的天鵝一般高高仰起,露出了優美的頸部曲线,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的輪廓流下。她沒有對他流露出親昵、依戀的神態,但同時也努力克制著自己不退縮。

  

   當一切做完之後,北川驀地感到一股驚惶的恐懼感,那是對幾自己的行為隨之而來的後果的恐懼,這種感覺使得他急於離開這里。他瞥了瞥美琴的臉,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頭歪向一邊,蒼白的臉上淚痕斑斑。他輕輕松開抱著美琴身體的雙臂,站起身來,轉身大步朝地下室的出口走去,在四堵牆壁之間回蕩的腳步聲嚇了他一跳。

   這時,美琴帶著嗚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剛做完,就要走嗎?難道你……”

   北川在她的話聲中聽出了嗚咽。他先是原地站住,過了一會,轉過身來,再度來到美琴身邊,重新將她抱住,一只手環著美琴的纖腰,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頸。而美琴的雙手都被鎖在牆上的鐵銬里,無法回應他。

   他們就這樣在沉默中待了一會。

   “聽麥野說,你是和她一樣的超能力者,是嗎?”過了一會,北川問道。

   “嗯,是的。”

   北川從兩人緊貼在一起的胸口處感受到了美琴心髒的跳動,從耳邊傳來了美琴的呼吸聲。他道想,對於這個遍體鱗傷的少女來說,每次呼吸和心跳也許都是痛苦的延續。

   “我是電氣系的超能力者,我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掌握了能力之後,一整夜都在被子里玩那小小的火花。”過了一會,美琴在濱面的懷里說,她的聲音帶著氣息奄奄之人特有的微弱與朦朧,但同時也有顯而易見的輕柔語調。“我特別喜歡的呱太,宿舍里到處都是與呱太有關的東西,從印著呱太圖案的衣服,到不同顏色的呱太指套。就在我被抓來這里之前不久,我有一次還在扭蛋機里轉呱太徽章,轉出來的徽章堆了幾大盒子,但呱太的徽章還是沒有……”

   這時,北川感到美琴冰涼的肌膚甚至恢復了一點溫暖。他無言地聽著美琴的話,這些話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的媽媽現在還在大學里進修。小時候,在我來到學園都市之前,媽媽對我特別溫柔。有一次,我不小心弄破了一個呱太玩偶的手,她安慰我,哄我睡覺,說聖誕老人會來幫我縫好,還說他是她的死黨呢……。第二天,我醒來之後,看見縫好的玩偶就在身邊,澄澈的眼珠反射著晨光……”

   說到這里,美琴的聲音停了下來。她大概是想到了,今年她母親來學園都市看望她時,不會再見到自己的女兒,北川想道。

   “在這里死去的人的屍體,一般都是怎麼處理的?”美琴指的不是在這棟野墅里死去的人,而是在暗部里死去的人。

   “一般是讓另外的下位組織來處理,但在這里除了我以外可以處理的沒有別人,所以應該是由我……為了銷毀痕跡,一般都是用高溫焚燒成灰燼之後,再找地方處理掉。”

   “相對被整個埋進土里而言,我更喜歡這種方式。比起死後在陰暗的地底里遭受蟲蟻的啃噬,一點點地腐爛,還是在火焰中被一舉化為灰燼好些。在神話里,鳳凰就是浴火而涅槃的啊。”

   本來這種話題常人不會提起,但現在在這間地下室里的,一個是即將面臨死亡的少女,一個是常年在死亡的漩渦中徘徊的刀頭舔血之輩,這類話題絲毫也沒引起他們的訝異。也許在這幾天里,美琴就經常想到與死亡有關的事情。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北川想到了芙蘭達,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對她的感情稱之為喜歡。“有。”

   “你以前,也和別的人做過這種事嗎?”

   一時間北川感到有點疑惑,這類問題即使由男生出口恐怕也不大好意思,何況對方是個女生。也許這三天的生活,已經將昔日的御坂美琴徹底打得粉碎。

   “沒有”

   “你會記住你第一個在她體內射精的女人,對吧?”

   北川一下子驚呆了,他頓悟了美琴此舉的含義,原來,她想用這種方式讓他永遠記住自己,並且為自己尋得一個絢麗的死法。不願意這樣離開人世,想要在這世界上留下一點如同蛛絲那般微渺的痕跡。她希望借由自己的這件事,使得北川在將來某個陰雲綿郁的雨天,或是街道和一切都被染上金色夕暉的黃昏,使得北川驀然想起,那個在地下室里傷痕累累的少女。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不知道……”

   “我叫御坂美琴。好了,你走吧……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北川走了以後,黑暗的地下室就只剩下美琴一個人了。

   她的雙臂被釘在牆上的鐵銬拽得直直的,幾乎沒有一點活動的余地,只能這麼坐在地上。她那傷痕累累的身體渴望休息,但這個姿勢使她很難睡著,長期保持一個姿勢也使得她很不舒服。被電流擊傷的肺髒隨著每次呼吸傳來擴張的疼痛,胸間總是隱隱作痛。自從受了電刑以後,美琴覺得自己的精神和身體都跨了。

   到了現在,美琴已經不再對得救抱有希望。對自己的回憶已經托付給了該托付之人,而死法也已經選好,再沒有什麼可牽掛的了。但不能與雙親與昔日的朋友告別,還是覺得很遺憾,也許在行動之前就應該預料到會有今天的結果,應該預先寫好一封遺書一樣的信,藏在宿舍的某個地方。如果說還有什麼令她難以割舍的事物,那就是御坂妹妹。自己這個不自量力的“姐姐”想要救她們而失敗了,即將與她們一同死去。真是對不起她們啊……

   美琴怔怔地想著,幾顆淚珠順著臉頰緩緩淌了下來。

   到了十一點鍾,美琴才終於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學園都市的街道。整條街空無一人,使她想起和9982號相遇的那個黃昏。那天是多雲天氣,天空中光影交錯。地上積著水,形成一個個大小不等的水窪,看來剛剛下過雨,但隨即便放睛了,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水汽。

   有人從人行道的另一端走來,一共四個。她辯認出那是黑子、初春和佐天,而中間的那個則是……自己。她屏住呼吸,目光追隨著越來越走近的四個人。她們並肩從她的身旁走過,視线沒有隨之轉移一忽。即使素不相識,經過時至少也該看一眼才正常,但她們卻沒有。她們沒有看到自己,美琴從佐天的瞳孔中看出了這一點。

   她目送四個人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四人離去之後,美琴獨自一人四下環顧這條無人的街道。這條街道,自己,地上的水窪,空氣,仿佛都被人遺忘了似的。

   忽然,她的目光捕捉到前面街角處匆匆跑過的一個少年,盡管只有一兩秒,而且對方沒有轉頭,但從那身影和熟悉的刺蝟頭,美琴清晰地認出了他是上條當麻。也許是遲到了正急著趕往學校,也許是在拯救別人的路上。夢中的美琴釋然了,臉上透出了不易察覺的、如同自己在生命盡頭躺進棺木中的安寧的微笑。

   四

   過了兩天之後,絹旗問起美琴,麥野漫不經心的答道:“噢,前幾天用刑的時候不小心折騰死了。本來只是用的一點小小的刑罰,可沒想到她的身體那麼虛弱,稍稍折磨一下就受不了了。屍骨已經交由北川處理,現在大概已經進了垃圾桶了。既然她已經死了,繼續呆在這兒就沒有意義,這幾天就准備回原來的據點吧。”

   但北川並沒有將美琴的屍體扔進垃圾桶。

   那天麥野叫北川到地下室里,讓他處理美琴的屍體。北川一言不發,默默將地板上美琴的屍體裝進黑色的睡袋里,走出了別墅的房門。

   這個散發著鋼鐵氣息的學區中有一座處理動物屍體的巨型電子爐。在電子爐前,北川坐到地上,打開了包裹著美琴屍身的睡袋。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他要再仔細看看她。

   御坂美琴的確已經死了,她那傷痕累累的胸脯不再有呼吸的起伏,手按在她心房位置上也感覺不到跳動。她的面龐如同那天北川到地下室里看到的一樣,仿佛現在仍然只是由於虛弱而昏睡了過去。她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痛苦,使得北川不由得想要幫助她,然而無從談起。

   到底是將她在爐中燒成灰之後再埋葬,還是就這麼埋下去?北川閉上眼睛,想像了一下美琴的屍身在泥土下面爬滿蛆蟲的樣子,不由得不寒而栗,經過片刻的猶豫,還是決定讓她在火中化為灰燼更好,那也是美琴的選擇。

   早在地下室那場經歷後的第二天,北川就預先買好了骨灰盒。並且選好了美琴的葬身之地。第二十一學區的山岳地帶,那里是學園都市為數不多的還保留著自然風景的地方。

   出門是還是陰天,乘電車來到二十一學區時,天已轉睛。

   北川用預先准備好的小鍬,一鍬一鍬地挖出帶有草根的濕潤的泥土,想到這泥土下面就是美琴的長眠之所,北川不由得感到一陣莫名的顫栗。為了不被人發現而遭打擾,北川想將美琴葬得深些,只到挖到一米多深,才將骨灰盒放了進去。

   填好土之後,北川站起身。澄明蔚藍的天空如同空中的大海,白雲猶如地球儀上各大陸的版塊。望著這樣的天空,北川空良深深透了口氣。對他而言,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又過了些日子,還是在這片草地上,一群鷦鷯聚集在一起搏斗,在淺藍色的苦艾叢中斗出一塊幽會的地方。過了不久,仍舊是在這里,一叢亂蓬蓬的老苦艾下面的一個土墩里,母鷦鷯生了九只藍灰色的蛋,它趴在這些蛋上,用自己身上的溫暖孵化著它們,用燦爛奪目的翅膀保護著它們。

   番外:御坂之魂

   即使在下雨天,實驗依然在進行著。

   御坂妹妹躺在街道上的積水中,破碎的護目鏡和F2000的零件散落在一旁,鏡片在雨珠的擊打下閃爍著水光。雨絲打在御坂妹妹已經沒有知覺的身體上,以及她身下被雨水稀釋成淡紅色的血泊中。在遠處,小巷的盡頭,一個削瘦的白發少年雙手插在兜里,正慢條斯理地向遠處走去。

   實驗剛剛結束,其她的御坂妹妹還來不及過來處理屍體。

   御坂美琴跪在御坂妹妹身旁。無數雨絲透過她的身體,落在地上,迸濺成細小的水珠,她感受不到雨滴打在臉上的濕冷感覺。“御坂妹妹……”沙啞的聲音從她的胸中發出,眼淚仿佛流干了,只剩下泣血般的微弱聲音。妹妹的血蔓延到了她的膝蓋處。她伸出手去,想在御坂妹妹的身體上撫摸一下,但辦不到,她蒼白的手指穿過了御坂妹妹的身體,什麼也抓不住、摸不到。她是逝去的人,不能再與生者的世界產生一絲一毫的聯系。

   天空中不時閃過銀蛇般的電光,將烏雲的罅隙照耀得清清楚楚。唯聞嘩嘩的大雨聲。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