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期末，自習室里卻只有我們兩人，身旁的撒旦小姐在教室里仍然穿著大衣，把臉藏在厚實的圍巾後面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還好我本來也不是特別在意他人目光的類型，僅在剛坐下的時候稍微有些不自在，之後就非常順利地進入了學習狀態。

　　 時間過得很快，大概在一兩個小時之後，撒旦小姐恰到好處的在我稍微有些疲倦的時候向我搭話了。

　　 “原來你說去上學，就只是在教室里自習嗎？”

　　 她的幾縷長發正好灑在我的手邊，我在說話的同時順手拾起，用指肚輕輕摩挲著她的頭發。“我本來以為你只是純粹想把我保持在你的控制范圍內，隨便找個借口和我保持近距離接觸呢。”

　　 撒旦小姐沒介意我的小動作，把手貼在自己有些發涼的兩頰上面傳遞溫度，小小的不滿道：“為什麼要用那麼失禮的說法啊？我被你描述的就跟痴女沒兩樣了！”

　　 “那你實際上想體驗的是大學生活的什麼內容？”

　　 撒旦小姐的臉上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大概……在課堂上學習知識，社團里的人情交往，還有……實驗室里科研項目推進？”

　　 我向她投過去懷疑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問出了這兩天內我一直都想不通的問題：“你一天天想的事情都這麼積極向上，做事也優先考慮他人感受，怎麼看都是品行端正的好孩子，你真的是撒旦嗎？”

　　 “我早就說過了呀，我跟你們想象中的那個撒旦不一樣的。之前你不也問過我所作所為都是在欺騙你，讓你放松警惕。按照那所謂聖經的書里寫的東西，我說什麼都不能信了。要學會自己做判斷嘛。”

　　 我手上頭發的觸感出乎意料的光滑，我更加過分地把桌子上的發絲也斂到自己手上把玩。“那各種傳說里面到底有多少成分可以當做參考？”

　　 撒旦小姐用警惕的眼神盯著我：“……你該不會想從那些東西里找我有沒有什麼弱點，或者想著找個機會跑去找幾個和尚道士什麼的給你作法吧？”

　　 “弱點我沒查到……後邊那個真沒想過，再者說我也應該去找牧師神父，或者做彌撒什麼的才對吧？”

　　 撒旦小姐撇撇嘴：“反正都一樣啦，他們說到底都是凡人，正經的能接觸到神明的估計一個也沒有。”

　　 她瞪了我一眼，伸出手整理自己的頭發，我也識趣地放開她的頭發，把自己的手收回來。出乎意料的，她倒是慷慨地把一整束的頭發遞給了我。

　　 我下意識地接過了發束，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在她面前這麼肆無忌憚地把玩，沉默了一小段時間之後，我生硬地挑起話頭：“今天這里怎麼人這麼少？平時來自習的人還不少呢。”

　　 “我不想讓別人進來，只是心理暗示而已。”

　　 咽了一口口水，手上開始輕輕撫摸撒旦小姐遞來的粗細恰到好處的白色長發，保養的很完美的長發的細膩觸感非常舒適，為了緩解我自己的尷尬，我嘗試性地再一次提起話題：“你的白色頭發……別人看著不會覺得奇怪嗎？”

　　 “噗——”她輕輕笑了出聲，“這也是心理暗示啦，別人看到不會覺得奇怪。”她相當無奈的嗔怪道：“與其關心這些，你還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都孤獨到了要和撒旦許願的地步。”

　　 “我要是能明白，大概也不至於到現在這種程度了。”無所謂地搖搖頭，反問撒旦小姐，“你覺得為什麼？”

　　 “我才和你接觸幾天啊？從哪知道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不過倒是我見過挺多苦於單身的人，他們單身的原因大概就在三條以內。”她帶著認真的表情湊到我面前，豎起三根纖細的手指。

　　 “要麼是認識的異性實在太少，要麼是自己眼界太高，或者干脆就是自己太差了。反正你自己挑著對號入座一下多半都能找到。”

　　 “我哪明白啊，再說我考慮這個有什麼用，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何苦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呢？”

　　 撒旦小姐皺眉盯著我：“看起來你對自己的未來完全沒信心呢。”

　　 “我現在要天天面對一個這麼溫柔體貼，而且這些善意都是出於真心的女孩子。”說到這兒我忍不住笑了笑，“至少是看上去出於真心，我是完全沒有感受到虛假的成分。只要稍微露出一個破綻就要完蛋。就算是聖人也會有內心動搖的時刻，更何況我只是一個凡人呢？”

　　 撒旦小姐罕見地露出了擔憂的表情：“您要是開始這麼考慮了我反而會很難做。不如我們之間的交易不用那種‘我實現您的願望，然後取走您的靈魂’的模式了。”

　　 “那用什麼模式？”

　　 她的臉微微泛紅：“既然您覺得自己必定會淪陷，那我們之間來一場對賭協議吧。在你認為自己已經完全淪陷的時候，如果我願意和你結成平等的戀人關系，那我就放棄對你靈魂的追求。如果我沒興趣，那您也會高高興興地向我獻上靈魂，基督下凡也沒機會再從我手上把你搶走。怎麼樣？”

　　 聽著她像是表白的話，我的心髒也跳的飛快，勉強維持著理智的狀態問她：“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和我？”

　　 撒旦小姐遞過來挑釁的眼神這時候在我眼里變得非常煽情。“體驗並享受各式各樣的人類生活本來也是我的目的之一喔，而且你這樣低沉失落的表現會影響到我享受生活的。再說了，給你以凡人的身份和撒旦……和撒旦戀愛的機會還敢拒絕嗎？”

　　 我心髒狂跳，但還是撐著作出鎮定的樣子回答她：“那我只好卻之不恭了。順帶一提我還以為你會非常享受我的負面情緒呢。”

　　 “我都說了我沒有那麼惡劣啦，你非要我給你表演一次把周圍幾座基督教教堂天主教教堂都給揚咯才開心嗎？”

　　 “還請務必不要傷害別人，有什麼事情對著我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