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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洛塞塔 / Rosetta

  結束了戰斗的猿人,興奮地舉起了手中的骨棒。偶然學會使用工具的它們並不知道為何能打敗敵人,只是狂野地釋放著自己的獸性,將骨板高高地拋起。

  

   跨越千年。那骨棒的影子靜靜地懸於淡藍色星球的軌道上。不遠數億光年奔來的光子們,帶著遠古的氣息折落在這個由“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開創者”發明的望遠鏡上。反射一次,再一次。變成電子,變成比特,變成磁道上的序列。

  

   通體純白的飛機刷著兩條紅藍色腰线,在水平垂尾上匯聚成一只鳳凰。艙門微動,姿態控制器噴出幾縷白煙,交叉的十字緩緩重疊。

  

   “振寧”號是一個100米直徑的大型反射式太空望遠鏡。幾年前她在太空中組裝完成,碩大的鏡筒在軌道上並不起眼,直到走近才能感受到它的宏偉。樓房尺度的巨大圓柱上,懸掛著五個緩緩旋轉圓環——那是有人工重力的天文科研中心。

  

   “我得去實地看看。”在看完望遠鏡傳來的圖像後,墨清弦博士說道,“這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

  

   “還需要綜合研判。”。紅木的辦公桌後,陰陽頭的中年男子皺著眉,“我們也有安全方面的考慮……你們都是國家的人才,如果不能確保萬無一失,我並不希望貿然進行載人探測。”

  

   但是幾天後載人探測的申請還是被通過了。

  

   “注意安全。有情況就馬上終止任務。”出征前,龍牙仍不放心地叮囑。

  

   “好的,龍哥!”,清弦身後年輕的科學家們答道。陰陽頭男子的臉抽了抽,“叫我樂正主任!”

  

  

  

   距離藍色星球600萬公里。信息的往返需要整整一個小時。斑駁的木星軌道,蜉蝣般的飛船無聲掠過,才望見那光譜中波長最短的顏色。

  

   那是多麼純粹美麗的藍色啊。

  

   少女的身軀撐開了宇宙中的一片天地。宛若亘古地存在,從一而終地佇立在那里。微閉的雙目,淺淺的微笑,一定是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吧。

  

   “繼續進近。”無线電的聲音伴著一絲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的顫抖,但更多的是絕決。

  

   非常的艙內一片寂靜,只剩下平靜而低沉的機械女聲。“3公里。”

  

   窗外的藍色無風自動,如綢緞般飄飄。

  

   “1公里。”

  

   藍紗下的白色皮膚若隱若現。

  

   “500米。”

  

   藍色的裙擺緩緩地淡出,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那皎潔的白色。

  

   “30米。”“決斷。”

  

   “姿態正常。控制正常。引力、磁力、輻射正常。目標溫度36.2。”“繼續減速。”

  

   飛船伸出三支支腳,反衝引擎在電腦的控制下分秒不差地啟動。

  

   “20米。10米。5米。懸停。引擎關閉。” 最後幾米飛船自由落體,穩穩地落在了少女的腿上。

  

   “一切正常。按計劃出艙。”

  

   登陸梯緩緩地放下。究竟是激動還是好奇呢,清弦想到,她應該是第一個踏進她的世界的人吧,當年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時說的第一句話成了名言,她又該說些什麼呢。

  

   一步。兩步。三步。三階的登陸梯不長,第四步她便踏在少女的皮膚上。彈彈的,軟軟的,沒有留下腳印。

  

   松開握著欄杆的手,目力所及皆是一片白色。正常人的皮膚是粗糙的,即使是美少女,皮膚放大後也能看到無數的起伏。但這里光滑地像是物理學中的理想假設——像是絕對的光滑。

  

   測量出的引力恰到好處。可以輕松地在少女的身上“飛行”,又能穩穩地站在腿上,不至於從帶有弧度的邊緣掉下去。探測器顯示的溫度是36.4攝氏度——正常人類體溫。遠處是少女微微隆起的肚子,天藍色的裙擺仿佛天空。左右是和地球曲率一樣的地平线,後方則是鋪天蓋地的絲线交織的黑夜。

  

   不久,飛船上的下屬們將化學分析的結果發送到了清弦的終端上——這里富含存在與茉莉花成分相似的醇類與酚類物質。

  

   一切都是如此正常。

  

   並沒有什麼可采集的物質。對於一個科學家來說或許有些失望吧。至於國旗還是不必插了,想必如此完美的少女,並不希望身上有什麼宣示主權的東西。

  

   铩羽而歸,清弦並不失望。相比無人探測,這次采集的數據詳細了不少。更何況她早已瞄准了新的目標——那一長一短,令人無限遐想的絲襪。

  

   而墨清弦更在意的是少女的存在——她的存在便是一種宣示。我們迄今為止的所有的知識都無法解釋她的存在。物理學的大廈已然建成——但似乎還存在著什麼未解的地方。是弦論嗎?那個她父親為之付出一生,卻終被證明錯誤的東西嗎?

  

   第二次探測時,她特意命令飛船在那雙腿的周圍懸停環繞。即使在數百公里的比例尺下,亦能看見絲线的交織,和絲线間足以擺下城市的空洞。她的膝蓋如凸起的山峰聳立。腿部的肌肉輪廓是夢幻的弧度。從她的膝窩飛過,那茉莉的清香似乎能穿透氣密的船艙,沁人心脾。

  

   繼續下降。絲线倏地變密,飛船不得不改變軌跡以避免被撞擊。在這個高度已經能夠看見絲襪的微觀結構,比“骨棒”還粗的絲线並非是完整的一條——而是由更多的網狀結構組成。飛船離絲襪越來越近,絲线的間距也無規律地變化。這一神奇的現象宛若魔法,亦使科學家們深深的著迷。

  

   主警告響。仿佛是突破了水天交界般,飛船沉入了一片黑霧中。空調電門跳開,濃烈的茉莉香味從空調灌入船艙。

  

   探測器很快開始測量黑霧的性質。不出意料地,黑霧各方面的參數與絲襪的纖維如出一轍,只是形態從纖維變成了微米級別的粒子。而令人驚奇的是,在粒子的形態下,黑霧幾乎不反射任何光线。

  

   如弦如絲,似粒似波。一瞬間清弦似乎想到了某種聯系。相對論,量子力學,弦論。不可能的三角,仿佛在少女的絲襪里顯現出和諧與統一。

  

   穿過黑霧便又是那白色的平原。飛船落“腿”,清弦已迫不及待地走出艙門,甚至忘記打開氧氣——但當她發現錯誤時,她已自由呼吸了足足五分鍾。鋪天蓋地的黑色,是永不消逝的黑夜。登上探測車,全身感受著皮膚大地的彈性形變帶來的劇烈震動。喜悅與激動交織,清弦逐漸忘記了無线電距離的限制。

  

   “59……56……46……CQ,CQ,36,減速!停車!CQ,33……CQ……”下屬們確認無线電信號的聲音逐漸衰減。當清弦回過神來時,頻率上只剩下滋滋的背景噪音。

  

   四周是一片白茫茫,少女的纖纖雙腿如今成了茫茫沙漠。沒有地磁場,指南針便失去了作用。雙點無线定位與GPS更是不可能。黑絲遮蔽陽光,也斷絕了觀星定位的希望。而那水嫩嫩的皮膚,不曾留下一絲車轍。

  

   清弦意識到,她迷路了。

  

   身為科學家她知道人類的空間迷向症狀。在沙漠里,沒有參照物,人便會逐漸的偏離方向,在同一個地方轉圈。但如今她已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轉過探測車,約摸一百八十度,試圖尋找回到飛船的路。

  

   宇航服的逐漸耗盡,空調組件也漸漸停止。36攝氏度左右的人類體溫並非合適的環境溫度,少女身體的溫熱也成了足以是使人中暑的炙烤。清弦的身體漸漸脫水,口干舌燥。

  

   宇宙呵,真理呵,請為我指引方向。清弦默默祈禱。科學家應該得不到神的回應吧,那麼向真理之神祈禱呢?

  

   宛如祈禱應驗,神罰降臨。黑色天空壓了下來。永夜低沉,即使沒有儀器也能感到氣壓的變化。彈韌的皮膚也在氣壓的作用下凹陷,由於光滑的皮膚並沒有多少摩擦,探測車隨著重力向低處溜去。

  

   清弦想起了她曾經讀過的一本小說。故事的主人公誤入了一個絕對光滑的凹坑。任何掉入的物體,便永恒地重復著簡單的擺動,在勢能和動能的守恒中消磨余生。

  

   令人慶幸的是,這里還存在一點小小的摩擦力。用盡全力握住刹車把,探測車在潔白的凹坑底部停下,當因快速運動而模糊的視线變得清晰的時候,她看到了沙漠中的一潭清泉。

  

   光滑的地面兀地開出許多小孔——才得一人進出。少女的汗液如如同噴泉,呼嘯著衝向高空。博士激動地趴在地上,仰天接著下落的萬點甘冽的水花。唇齒間仿佛聞到了茉莉花的清香。

  

   黑色的天空從一言不發的沉寂,變成了龍卷般的滾動與對流。清弦默默沾起幾滴水花,記錄下黑雲滾動的方向。猛然間她想起航前准備時收到的太陽活動預報:劇烈的磁場穿透空間,穿透了這陽光無法穿透的黑夜。

  

   她興奮地打開車載計算機。喜悅的函數再難抑制編譯器的警告。從前她並不喜歡C,作為一個科研工作者她更喜歡用Python。但如今的C就連花括號也看起來如此可愛。模型的計算很快完成,她將結果輸入航向選擇窗,按下了Autopilot鍵便沉沉睡去。

  

   清弦街口依舊繁忙。銀河各地的飛船來來往往,繁華似錦。一艘小小的,簡陋的古老飛船浮在這街市,注視著人間的熙熙攘攘。游人來聽那繼承父親遺志的少女帶回一手的資料,為人類走向超光速文明奠下第一塊基石的故事。隨後他們便又從這里出發,瞻仰宮羽——在閃科爾族語中意為“神聖的宇宙公主”——的身軀。

  

   游人們在她沙灘般細膩的腿部皮膚上嬉戲打鬧,在永夜的絲襪下觀賞噴泉;又比賽攀岩爬上她的耳廓,將蜷曲的手指當滑梯游樂。甚至有人搭起帳篷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野餐,深入肚臍中探險。沒有人好奇她裙底腿間的神秘,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默認了她宇宙公主的身份。

  

   偶爾幾根銀色的發絲飄落,閃爍的光澤令所有文明的制造工藝都為之折服。這些發絲被激光切割成合適的大小,出現在富豪的收藏里、城市的雕塑中、飯館的招牌上、酒吧的牆上,又或是戰列艦的艦徽、佳人們的婚戒、孩子們的護身符里。

  

   而宮羽,或者說,天依,依然笑著,睡著,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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