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在……什麼時候回來?”
蒙德風起地大樹下是年輕的少女與異鄉的旅行者。
方才結束的耳鬢廝磨讓少女羞紅了臉頰,雖不是第一次的親熱卻因唐突與郊外的環境讓她倍感擔憂。
身體上他的溫度還沒有消散,徐徐晚風中似乎還殘留著少女雲雨之歡的嬌吟。
她嬌滴滴的朱紅眼眸在左右轉了一圈之後,最終還是落在身旁戀人的身上,問出沒有答案的問題。
“抱歉,雲堇,”空少見的直接稱呼少女的名字,而不是習慣的昵稱,“我不知道。”
“沒關系。”少女微笑著,“我會在雲翰社等著你的。”
少女在最後抬頭看向星空,閉上眼睛。
將溫熱的液體,留在自己的眼眸中。
一切如故。
愛人的離去並沒有打擾到雲堇對於事業的熱愛,她依然以十分精力投入雲翰社的發展。
但最近的身體狀況越發糟糕,嗜睡、疲倦讓她不得不去尋找醫生。
“白術先生,我最近是太勞累了嗎?”
當白術支開韻寧只留下雲堇自己一人時,雲堇有些擔憂的問道。
“雲堇小姐,”白術深吸一口氣,一臉平靜卻說出無異於雷霆的話語,“您有喜了。”
流言蜚語,從雲堇再也無法隱瞞自己身體的變化開始。
隨著身體逐漸變得臃腫,隨著腹中胎兒的活動越發明顯,充斥在璃月坊間的傳聞便一刻未停。
沒有人在意雲堇腹中究竟是誰的骨肉,他們在意的只是這爆炸性的消息所帶給人們的談資。
“你說,雲堇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那個旅行者的?”
“不好說,旅行者都已經消失了,雲堇看起來也不是痴情人啊。”
“要我說就是那個旅行者的種。”
時間會撫平一切傷疤。
隨著金發紅瞳孩子的出世,與旅行者相似的面貌平息了一切非議。漸漸的,不再有人討論有關雲堇的故事。
自誕下愛人的骨肉後,雲堇幾乎不再登台。
深居簡出的她只有在有關雲翰社的一些重大場合才會出席露面。
她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用來創作新戲,用來培養雲翰社乃至璃月戲曲事業的下一代接班人。
“師父好!”
見雲堇到來,正排練新戲的少年少女們全部停下動作,恭敬的看向雲堇。
“娘!”
在人群之中,總角年紀的小男孩興奮的向著雲堇跑來。
可雲堇卻換上嚴肅的面孔,教導道:
“在這里,你要叫我什麼?”
“師父!”
“現在讓為師看看,你最近練戲的成果吧。”
“好!”
男孩接過一旁師兄丟來的長槍,一板一眼的將剛剛學會的戲唱給雲堇聽。
雲堇最近正在完成一場新戲。
戲的內容是講述一位旅行者與一位梨園女子相愛的故事。
這本戲從風起地樹下那夜時便已在她心中醞釀,至廿余年後她終於決定起筆。
清冷月光依舊,繁星的夜空亦如分別那夜。
窗前的書桌上燈火閃爍。
如雪的紙面布滿墨跡,可最後那一行“把家還”的最後一個字,雲堇的手突然變得不聽使喚,無論她如何用力都只是顫抖著懸在半空。
無法呼吸的絞痛在胸口蔓延,思念、牽掛與最後工作的積勞成疾終於壓垮她的身體。
雲堇終究沒能寫下最後的字。
又過了數年。
傳說中的旅行者再次踏上璃月的土地。他隱藏了自己的身份,穿著簡朴的長衣來到雲翰社。
他有些吃驚。
自己不過只是離開月余,此間光景竟已過數十載。
行色匆匆的來到雲翰社,見到一位身著戲服的小哥便開口問道:
“你好,請問你認識‘雲堇’,雲先生嗎?”
“雲堇?”小哥略顯遲疑,“您是來找師父的嗎?”
“師父?嗯……我就是來找雲翰社的當家雲堇。”
“想來你應該是外地人吧,”小哥突然面露哀傷,“雲堇師父她已經……不在了……”
“你說她!”
幾經波折,空終於見到寫有“雲堇”名字的墓碑。
傍晚昏黃的光线渲染悲傷,烈風吹過席卷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站在墓碑前,他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
對他而言,熟悉的戀人此刻卻已長眠於墓中與他天人兩隔。
空早已預知這般結局,卻未曾想它會來的如此突然。
坐在墓碑前,擺好幾碟過去她曾纏著空吵嚷著要吃的好菜。
取來一壺酒,苦澀的液體卻只是讓心中的憂愁更加濃烈。
濃烈到近乎窒息,濃烈到想要質問自己為何沒有在那時說服少女與他共同踏上離別的風。
“這是娘彌留之際托付我交給你的,”已至弱冠年齡的青年將一深紅木盒交到空的手中,“你自己看看吧。”
接過木盒,打開來里面是空再熟悉不過的、少女貼身佩戴的銅鎖。
“我不期望你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可你卻連一個丈夫的責任都沒有做到!”青年憤恨的說道,“娘在最後依然牽掛著你,而你卻將她拋棄在璃月不聞不問!”
空沒有回答,只是默默聽著。
他的手指撫過銅鎖,感受著殘留在其上的,仍然屬於少女的氣息。
“這是娘要我交給你的,如果你還記得她就好好保管起來。”
青年並沒有與空說太多的話,從母親去世那天開始他便憎恨自己的父親。
憎恨他的缺失,憎恨他的無情,憎恨他為何要將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讓母親孤獨的承受人們的白眼。
“堇兒,”夕陽消失在地平线下,熟悉的星光再次灑滿天空,“抱歉,我來晚了。”
“孩子他,真的很像我呢。”
“性格也像,直來直去的,一點兒也不像你的含蓄。”
“我這次去了一些地方,還想著把路上的故事講給你聽呢。”
“你知道嗎?在提瓦特外還有很多新鮮的舞台,很多新鮮的戲。”
“你一定會很喜歡的,對吧。”
在少女的墓前,空靜靜的訴說著他離別後的經歷。
無法被烈酒溶解的濃郁悲傷卡在喉嚨中,最終化作相思的淚,流淌入少女長眠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