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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虛實之匙,候汝入夢

器世間 善君來 12235 2023-11-19 00:56

  「呵、呵、呵……」

  

   深重失序的吸氣聲,雜入了焦燥與不安……

  

   「呼、呼、呼……」

  

   混濁不定的呼氣聲,充滿著煩惱和悔恨……

  

   「先、先得月……咳咳咳……」

  

   在先得月的秘密基地中,有一間以明亮白色為主調、充滿科幻感、由先得月自己親自設計的醫療室,內里一個看似巨大鵝卵、具有全自動化功能、可以調控細胞微觀結構的治療艙冉冉打開,並逐步回收所有插入帝利的肌膚的管线,將被系統確定已經身心治療完畢的他釋放出來。

  

   幾經波折與苦澀,他終於從夢里醒來了。

  

   「現在……甚麼情況……哎呀!!」

  

   手腳放軟的赤裸少年,跌跌撞撞地從治療艙中爬出來,彷佛是剛剛破殼出生的初弱雛鳥般,他的四肢缺乏協調性,關節也暫時靈活度下降,平衡感以及多項感官亦脆弱了不少,這一切因素,皆使他差點被甚麼東西纏腳絆至跌倒,眼前一黑,便跌坐在冰涼、清潔的地板上,背靠大白卵支撐半身,身不累而心透累。

  

   帝利按壓了一下睡得有點腫脹的雙眼,環顧四周,了解到自己剛從治療艙出來,並定睛看一下,終於發覺到他失衡碰地的因由:盡使絕大多數維生細管已收回入治療艙,唯獨一條粗幼適中、左右均稱、內無半點黃、似是為帝利的大馬眼度身訂做的長長尿喉,依然塞在「小帝利」的怒張小嘴中,塞得不剩下半點活動空間。

  

   「怎呀……醫療用的導尿管用不著凹凸吧!!先得月呀!!!」

  

   一時怒氣攻心的帝利,強忍下身那將會出現的綿綿無絕的痛苦,一點點將表面滿是按摩細凸的導尿管拉出體外。每向外拉一下,細凸們就撞向前列腺尿道一番,叫帝利的嘴角下意識地漏出爽呼一聲;這同時逐步喚醒了他身體的敏感度,叫他開始感覺到膀胱內尿液塞充的腫脹 ,以及儲精囊、攝護腺和尿道球腺這三大性腺體的亢奮。

  

   「吖……真爽……不、現在我不可這樣想的……唔?這個是?」

  

   拉到近乎管首之際,帝利發現到,原來尿管內之所以沒有尿液,是因為中間塞了一塊性質好像水銀的亮白物質。

  

   『這不正是……夢中那些……?!』

  

   導尿管首一離體,便立即霹霹啪啪遭治療艙回收,連帶那銀塊也被吸進機器內,而微黃不濁的腎水,就巴啦巴啦從肉泉眼漏滴而出,適逢「小帝利」正軟趴趴的依伏於八格腹肌之上,騷液便順肚上三橫一豎坑縫而下,匯在名叫肚臍的小池中,待池滿而溢,半暖不涼的清尿受重力牽引,紛紛衝入圍繞無骨柱而生的黑毛密林,叫眾長枝尖不勝負荷彎腰碰地,化成一道道獨木橋供黃滴平安到達最後的目的地,親吻那甚少有機會拜見的出恭之洞。

  

   然則,帝利暫且毫不在意。

  

   他的心思,全都在分析著,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因帝利有定期剃陰毛的習慣,所以他從毛量與其密度推算,自己大概已昏迷了一段時間,保守估計,至少也有五天。他慢慢地爬起身來,一拐一拐地步向治療艙旁的顯示屏台架,上面的日期證實了自己的推算。

  

   [報告,導尿管內探測到有異物,現正進行分析。]

  

   顯示屏以大大的正中紅色警示,提醒著觀看者治療艙內的異常,然而,處於屏幕右下方一角的二個小小標示,卻從帝利那里獲得了更大的注意。

  

   [水平穩定儀:開啟]

  

   [動態穩定儀:開啟]

  

   『反正我皮厚肉韌,回復力強,一定甚少使用治療艙,你又是機械人,用不著治療艙,為什麼還要學用呢?建來也是浪費資源。』先得月在教授帝利如何使用治療艙時曾提過,通常,當基地在高速前進的時候,為了保障被治療者不受基地移動時伴隨的猛烈震動所影響,這兩個功能就會自動被啟動,以穩定整個醫療室。『在下知道小奧天賦異稟,但學了無妨,有備無患啊。』

  

   所以,這暗示著,基地現在一定正在移動中。

  

   但是,為什麼?

  

   目的地在哪?

  

   還有,那奇怪的銀塊,到底系甚麼?又從何來?

  

   「呀呀呀呀!!!頭、頭好痛呀!!」

  

   暫時失效的大腦記憶網絡,被帝利的強烈內疚感與心中大量疑問觸發,開始重新恢復正常。狂潮凶水般的點滴片段,雜亂無章地衝入帝利的心湖,掀起毀天滅地的滔天巨浪,將他平日的冷靜沉著通通衝走,還令他多番嘔吐,要不停進出洗手間,口腔滿是難聞的胃酸臭,食道有被烈火焚燒的感覺,狀甚痛苦。

  

   虛弱無力的帝利軟癱於地上,他花了一段好長的時間,終於在腦海中,整理好了來龍去脈,到底自己身上發生了甚麼事……

  

   ******** ******** ********

  

   「可惡的先得月,每次都要麻煩我!」

  

   剛剛經過恒常「入門安檢」、現正一絲不掛赤裸壯驅、尿道依舊忍忍作痛的帝利,正坐在基地廚房的大型智能雪櫃前,左手忙於掃去由頭發滴到肩膀的水點,右手食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游動,檢查著內部食物飲料的儲量。

  

   帝利的眼球水平震顫了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自下來基地以後,他總覺得二目酸酸軟軟的,眼皮細細微微地抽搐著,還帶有一點重重垂垂的不適與不順,有如被掛上了一對無形的法碼。

  

   難度是周圍的水質差了?又或者曬太陽曬得太久了?要不然就可能是昨夜睡得不太好吧。

  

   「唔……果汁,沒問題,香蕉、啤梨、苹果、西瓜、甜橙、菠蘿……各式各樣,應有盡有,看來暫時不用再入貨……巧克力奶存量則不多了,要再提先得月一下了。」

  

   帝利揉了揉眼腔附近的皮膚,擠了擠眉心中央的穴位,再做了一輪簡單的打圈眼部按摩,只是,一對疲憊干澀的眼珠,依然不自主地的自發性快速往返,令他心里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

  

   再加按幾下電屏,三包新鮮冰凍的黑色香甜液體,便自動地從雪櫃里移出來;帝利亦根據自己的口味,提取出二支低糖苹果汁和三支去渣甜橙汁。隨即,他將全部東西放入由先得月設計的防水抗壓保溫箱,打算小便過後,便回程游上平台,繼續享受激情四射的狂陽對每一吋皮膚的辣吻,以及喉嚨被果汁滋潤得透心涼的強烈反差。

  

   「不知道先得月今次打算做什麼花樣的奶昔呢?有點小期待呢……到、到底……發生……什麼事?!」

  

   忽然之間,帝利感到腳下傳來一陣猛烈震動,殺他一個措手不及,連本來未蓋好的箱子都被震翻到地,奶水、果汁流遍一地,弄得一片骯肮髒髒、凌凌亂亂。

  

   眼內所見之東西,全都突地高頻跳動住。

  

   就連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急速地振蕩著。

  

   「地、地震?!但基地理應不在地震帶附近啊?!」

  

   帝利被震得連眼球也不能好好聚焦,視野一片混亂,一種想嘔吐的感覺涌上心頭,再快速蔓延至胃部與喉嚨,打算將體內的東西全都噴出來似的;奇怪的是,當他下意識地用雙掌壓於廚桌,以支撐震到發軟的身軀之際,他發覺到,廚桌上的一切都同時叮叮當當地跳動四散,原來震撼的源頭並非地板,而是他自己!

  

   震動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凡是他身軀觸碰到的東西,無一不被震至七零八落;就連帝利自己的體感與平衡感,也被弄得亂七八糟,即使雙腳依然貼在地板上,但他覺得和浮在半空沒有分別,周圍的重力好似消失得一乾二淨。

  

   「快、快停下來呀!!!!!!!!」

  

   來時快,去時亦快,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那一刻,他不小心踏在由甜水、黑奶形成的水凼上,再加上他身上的奇怪震動,腳下近乎沒有了摩擦力,這下一滑,帝利的壯軀便失了重心,後腦狠狠地撞到地板上……

  

   嘭!!!

  

   惱人的震動,突然沒有了。

  

   一切變得非常安靜。

  

   一時之間,帝利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傳送離開了家,拐帶到什麼怪地方,還是被強制推入夢境,身體依舊在基地中。

  

   回過神來的他只知道,自己正陷入在一處,他從未到過、先得月亦從未提過、自己也從未於書本上讀過的深水處。

  

   帝利反射性閉住了氣,並嘗試分析當下的境況。

  

   海水藍得發黑,而且靜得好不尋常。

  

   要知道,水的傳聲速度,可比空氣強得多。事實上,海底是非常嘈吵的地方,數百萬種海洋生物都在同時發出聲音,只是,人的耳朵結構無法探知而已。

  

   不過,帝利的耳朵卻可以。

  

   他還能夠選擇性地篩選聆聽一定范圍的頻率和音量,只要他集中精神,他甚至可以感應到,數千米以外水中機器的噪音、海洋生物的叫聲,以及大災變怪物們的叫春。

  

   所以,這一片海,在帝利耳內,可謂一點生氣也沒有,能夠聽到的,只有自己撲動得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他本能地擺動手腳,此處海水的質感比平日的更為輕薄虛無,就好像在空氣中游泳一樣,一點海水應有的阻力也沒有。

  

   另一叫帝利感到奇怪的地方是,氣泡雖不停從自己的嘴鼻冒出,卻不是按密度定律向上移浮,而是留在原處,再慢慢溶入水中。

  

   終於,肺中積存的空氣用得七七八八……

  

   帝利的意志力,再無辦法強行壓抑身體那逐步強大的呼吸反射……

  

   雙唇下意識地張開,海水無情地涌入口腔、氣管、肺部……

  

   『要浸死了嗎……?!哦?』在這一望無際、分不清上下左右的靛籃深海里,有些不知所措的帝利這才發現,這里竟可以自由呼吸。

  

   他立馬想盡辦法,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所以他不停地向他認為是水面所在的方向前進,卻怎樣游動也感覺不到光线的明顯增強,周圍的流明始終保持在相同水平,而這正是其中一個怪異之處。

  

   帝利於是閉上雙眼,代以皮膚感受周遭的細節,他感覺到,無數絲細弱的海流正擦身而過,從面毛、手毛、腳毛的細隙之間輕輕掠走,全都涌向了他身下大海的暗黑深淵。

  

   更奇怪的是,不論他向哪一個方向移動,海流都會改變其方向,向該方向匯集起來,似是想引導他向某一點前進……

  

   危機感與恐懼,警告他立即離開;好奇心與直覺,催促他盡快前行……

  

   『既然怎樣游也走不出這里的話……』

  

   就這樣,天人交戰的帝利,決定順從自己的求知欲,他先是向深淵方向不斷游、不斷游,游到累就索性放軟手腳,閉上雙目,讓身體順勢下沉到底,一直到世界盡頭……

  

   沉啊、沉啊……

  

   沉啊、沉啊……

  

   帝利不知道自己到底下沉了多久……

  

   可能有一日?一星期?甚至一個月?

  

   畢竟,在這奇妙古怪又逃不出去的幻夢中,本體感、飢餓感、時間感並不管用……

  

   在閉目期間,明明水中什麼生命氣息也感覺不到,沒呼吸聲、沒心跳聲、沒壓力變化……但帝利的直覺仍然敏銳地告訴他,某些無形存在正在自己的眼角余光附近,肆無忌憚地游動著,並近距離無禮地觀察著自己,由胸腹到下襠,全都被仔細打算,看得帝利感到全身潮熱、心神不安。

  

   沉啊、沉啊……

  

   沉啊、沉啊……

  

   終於,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之外,還多了一些另外的雜音傳入了他的耳道。

  

   這些聲音微妙而空靈,似人呼而非人呼,像風吹卻非風吹,如地鳴實非地鳴。起初帝利選擇忽略不聽,但它們好似有生命般,會聚集在人的耳朵外內不斷翻騰蠕,既令人耳窩發麻痕癢,也不斷勾起強制聽者各式各樣的情緒和回憶……

  

   ******** ******** ********

  

   『先得月,你去過夢幻島嗎?』

  

   『啊?為什麼小奧委會想知道夢幻島呢?』

  

   回憶片段中,帝利與先得月正共處安全室,前者掌戴手套,聚精會神在桌上閱讀著一本封面霉糊、紙頁發黃的厚冊,後者忙於為藏品打掃去塵,並隨機抽查,看需不需修補一下。

  

   『這本古老的航海書說,相傳好久以前,海神貪圖陸神之子的美色與智慧,從陸神處以詭計強奪了祂的愛兒,為了防止陸神前來拯救,故於海中央創造出一個浮島,即系夢幻島,將神子關鎖在島上,再拔下三十根自己的頭發,捏捏成三只十手怪物,派它們在島的周圍巡邏。海神早上強迫神子為其設計不同的玩意,晚上則以這些玩意戲弄神子,島上土地因為吸收了兩位大神的精華,又埋藏了大量神的玩意,所以生機勃發,滿布珍禽異獸、奇花異木,成為了一塊寶地,誰能夠成功避開怪物上島,誰就會得到無限的財富……然後,此書的作者旗下的商船隊,曾於夢幻島海岸线附近計劃登陸,結果遭遇了不明攻擊,多艘船不幸下沉,而有幸獲救的少數船員,全都驚恐得神智不清,除了不停重復「彩霧」、「觸手」、「海怪」這些詞語,就沒有其他反應了……所以,夢幻島真系有海怪嗎?』

  

   『哈哈,你是說原型克拉肯吧。它們可是好可愛又有趣的呢。』

  

   先得月接下來講述,深海魔機獸『克拉肯』,實際上是古人類在夢幻島海岸放置的防御型半生命體。它們擁有由納米機械構成的特殊神經器官,以支撐比船巨大的身驅的能量供應,又長著十條比身驅長二倍、必要時可長至四倍的倒勾吸盤觸須,便利捕捉、消滅目標,身體亦可因應環境變色,方便隱身潛伏於深海中。它們環繞夢幻島游動,定時噴出特殊光學濃霧遮掩島的外團,以阻擋大災變獸群走進島上。當然,事實證明,它們並不稱職,又或者說,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少,古人類在造出了三台後,還來不及完成功能檢查,大災變就開始影響到夢幻島了,古人類將心神全都放在大災變上,自然沒有資源再造多幾只了,以致三只克拉肯被野放了,多年來缺乏維修,積聚故障,慢慢成為傳說中的狂暴海怪。

  

   『這樣的話,不是所有人也登不到島嗎?』

  

   『其實,夢幻島政權曾經對它們進行過討伐,以致它們沉入深海,消失了一段長時間,但在夢幻島政權崩潰之後,它們就重新出現了。吖,可憐的小可愛們……』

  

   『是你才覺得它們可愛吧。聽上去,它們比大災變怪物更可怕呢。』帝利根據先得月的描述,在腦海中繪制出克拉肯的形象,發覺有些眼熟。『總感到……我好似見過它們。』

  

   『哎呀、哎呀……先改說夢幻島吧。夢幻島是個更有趣的題目吶。』

  

   先得月半路強打開另一個對話框子,帝利就算想先關再改,現在想關也關不了……

  

   夢幻島是現存四島中最大的島嶼,比其余三島合起來更要大三倍以上。它原本是一片真正的陸地,但後來因為一次超常規模的地殼變動,面臨被崩離板塊拖入海溝的陸沉危機,所以先遠之民便傾盡資源人力,炸了岩層地基,將它和地殼切割分離,再安裝大量推進器,改造成半機械浮動圓形人工島,打算把一整個島移到氣候更佳之處,藉此保存上面的一切天然美景與人為風光。

  

   因為本來就屬地表的一部分,故此島上人文與地理歷史在四島之中實是最為久遠多彩。作為大災變以前古人類的後花園和大災變中後期古人類的避難所,這里不單只存在生物多樣性豐富的熱帶雨林、延綿千里的環型礦藏山脈、互相連通的水蝕溶洞網絡,還擁有埋藏了很多遠古地底遺跡的深厚土層,所以,即使大災變曾嚴重干擾島上的生態平衡,引致古人幾近滅絕,文明完全斷續,島上殘存下來的人類,亦即是之後的原住民,仍然可以絕處逢生,依仗夢幻島上豐富的天然資源以及古前的神秘科技,比其他三島更早建立出文化獨特的雛型社會。

  

   夢幻島人員的性格偏向直來直往,說白了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島上一樣存在男尊女卑的傳統,卻沒有波間照那麼極端,為數不少的部落反過來是女尊男卑的母系社會,以主母長老為一族的核心,女性擔任防御、農牧、狩獵等各種重要職位,男性的身份大多降格成健康子種的供應源。

  

   在父權社會方面,年輕女子們會跟隨祖母、母親等家中的女性學習圖騰、紡織、縫紉、耕作,還有一些屬於本族的獨有技能,同時還有族群歷史、宗教信仰、儀式制度、諱忌禁項、勇士事跡等等知識,除此之外,好多事情也是禁止女性參與的;男子則要學更多的東西,除了和女子一樣的文科類,還要由父親,或者是族中的勇士 - 身懷干涉力的「戰鬼」大人,傳授各種格斗技巧以及生活技能,而為了向外族顯示久經鍛煉的強壯身軀,島上成年男性原住民絕大多數都只會在下陰套上獸皮丁字褲,一年四季也赤裸上身,並在皮膚多處紋上野獸毛斑般的廣大紋身,增加自己的威猛程度。

  

   不論是哪種社會,夢幻島上每一位男子的人生里,都會經歷兩次重大禮節,分別為「少年禮」與「成年禮」。少年禮是於十歲之時,少年須為自己打造一把小刀,由德高望重的長者領著父母輩及一些曾為族群立功的勇者,在某一天良辰吉日,由長者一手牢牢地扣住了少年胯下那把陽物頭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粘連包皮,使勁往下一扯翻脫,伴隨著少年一聲痛叫回蕩,和一股從馬眼里流出、帶著些許血絲的白色液體,長者會以少年親制的小刀將包皮割下,割下的皮塊會先被防腐處理,再連同小刀一起給予被割禮者妥善保管。

  

   少年禮過後的年輕人,除了要面對不斷增加強度的肌肉和格斗訓練外,還有另外一項更重要的工作 - 發掘地底埋藏的建築遺跡,收集長眠深層中的科技結晶。

  

   此時,男子們都會獲發一組帶有直連膀胱尿道棒的復雜貞操鎖,並規定必須在地底勞動期間全程配戴。當中的原因是,在遺址的泥土中,存有一種類似蚯蚓的幼長怪蟲,一旦尿道被鑽入走進卵蛋,就會迅速分裂、成長,兩顆卵蛋會於短時間內變至比雙拳更大,雖則此寄生蟲病不具備傳染性,卻多年來沒有一族能研究出解決方法,這不僅會嚴重影響患者的活動靈活度,還導致該男子失去生育能力,變相就是遭閹割掉了,強制絕子絕孫,在夢幻島這個高度重視生殖力的地區中,這可是相當可怕的惡夢;同時,在某些女系族群中,這種蟲子還會被列為一種極其殘酷的刑法,專門用來懲罰強奸犯以及對伴侶不忠的人。

  

   『這種「蟲子」原本是古人用來改善土壤質量的半生物機器人,經過多年的增殖與異變,化成了一種專門啃噬雄性睾丸的怪物,當然,島上居民並不知道這種蟲子的真面目呢。』

  

   到了男子十八歲時,便會舉辦成人禮了。同樣是良辰吉日,同樣是由高位長者、父母輩、戰鬼主持,男子的雙腳、雙手、生殖器等,皆會被數條浸潤過毒草汁液的特殊鐵制藤條狠狠鞭打,象征消去被打者身上的不良品性與身體不潔;打過之後,長者們會為男子穿上一條由勇士們的舊褲制成的百家衣丁字褲,代表他已步入成年,而那沾滿鮮血的鞭子、少年禮上使用的小刀,以及當初割下來的包皮,會全部交給戰鬼們去鍛造一把獵刀,這把獵刀會一直伴隨著他一生,死後也會一起下葬,讓其在另一個世界也有刀旁身免遭欺侮,而在獵刀到手的當天夜里,則需要用本人的精液來開鋒,叫獵刀認主相互連結。

  

   『在夢幻島的歷史里,原始純朴民風與高科技之間,一直都可達到了絕妙的平衡;只不過,正如人類以往千百年來的表現,得一想二,得二想三,貪婪無盡,欲求無邊,總有人會不滿現狀,認為自身傳統限制著發展的可能性,以致作出了不可逆轉的命運決定。』

  

   隨著生活質素的改善,島上人口愈來愈多,為了調和日益繁重的族群紛爭,眾多大小部落於是決定相互結盟,形成了壁壘分明的四大利益集團,每隔十年,四方勢力都要派出一位最強大的戰鬼,來到架設於全島最中央的擂台比武,進行攻防方式不限的生死格斗,直到台上只剩下一位生還者,該勇士所代表的集團,就會贏得未來十年的全島管治權,該集團的領袖,也會被推舉為軍政經權集於一身的「共主」,性質類似於波照間的教皇、阿瓦隆的總統,和蓬瀛的須彌山。

  

   有鑒於這幾百年間,其余三島不知甚麼原故,文明紛紛毫無先兆地崛起,並向夢幻島全方面急起直追,甚至在軍事等敏感層面有反超前之勢,所以近幾代的共主,均力排眾議,批准對外出售科技遺跡,再以買賣換來的資金改善島內的基建設施,供學生外遊增廣見聞,並加速社會現代化,推行深化研究多年間發掘出來的機密技術,確保島上的科技水平處於世界首位水平。

  

   『在下啊,以前也經常去夢幻島買東西,那里的液晶體折迭顯示屏,比其他三島做得還要先進很多代,而且什麼大小形狀也可以訂制到,不過,現在沒有得賣了,有點可惜呢……』

  

   當然,有得必有失,既然資源都投放於發展上,許多自然環境便會遭到犧牲,換來的代價可是相關不合比例的大……

  

   二十五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無聲無息地席卷夢幻島。此病有很多不同的名稱,蓬瀛人叫它「精怪病」,波照間人稱其「畜生墮」,阿瓦隆人命其「獸化症」,夢幻島人呼之「反祖咒」,但不論是哪一個稱號,都透露出了此病的本質:將被感染者逐步轉化成野獸或野獸與人的混合體,連人格也會比獸性侵蝕,變得六親不認,只遵從原始欲望而活動,嚴重危害自己和身邊親友的安全;被感染者可透過接觸體液傳染他人,而此病可以長期潛伏在沒有病征的被感染者身上,以致極難被人發現。

  

   由於缺乏有效的預防與治療方法,再加上島內突然有打著保護環境名號、宣傳瘟疫是因過份發展而來的反發展勢力乘機發動政變,精怪病失控地蔓延開去,結果難民潮爆發了,島上社會隨即崩潰,並且出現斷代,屬於過去的一切都不復存在,而苟延殘喘的人們,則組合了接近於原始部落、弱肉強食、生態至上主義的小國寡民臨時政府,回歸原始,重復歷史,再次分成了數個各據一方的部落,並處於閉關鎖國的狀態,防止人口再度外流,也某程度上減少了精怪病的對外擴散,有點拗口看起來,簡單來說,不是改變環境讓環境適應人,而是改變人讓人去適應環境嘛。

  

   『都怪它格式化太徹底了,還是一如以往的偏執狂和一條根吖……』

  

   先得月懂得之多,叫帝利也曾滿腹疑惑,它好像作為了歷史的見證者而非探究者,它所說的東西,它所提出的說法,甚至根本不能找到一點輔證, 但它卻說得頭頭是道,彷佛一直在旁看著歷史的發展……

  

   ******** ******** ********

  

   『變化乃世之表……永恒乃世之核……』

  

   『眼在卻不見真……耳存而不聽生……』

  

   『昏暗不缺光華……腐敗催生純淨……』

  

   那些不安躁動的怪聲,依舊在帝利耳邊碎念呢喃,不絕縈繞,無法選擇拒絕聆聽。後來,它們的聲調開始有所改變,逐少逐少的模仿起帝利的說話方式來;聲音盛載的內容也越發清晰,其中除了打啞謎般的奇怪句子,不乏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變態性暗示、絕望咆哮、殺戮衝動等人類心靈的獸性幽暗面,似乎是想令聆聽者誤以為它們就是自己的心聲,從而把他們逼至瘋狂的邊緣。

  

   『看吧……看吧……繁星歸位將復現於世……』

  

   『生命理解不了理解不了的生命……』

  

   『凡無法承受劫難的,皆會爆裂而逝……』

  

   『咱倆,醒合之刻已至。』

  

   聲音提醒著帝利,再次開眼的時候到了……

  

   要出現的,終於出現了。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大到認不了頭、巨至分不出尾、大腦無法分析辨別、不符合任何已知有機物與無機物外貌特征的詭秘實體。

  

   一團宛如星雲湍流、蘊含著億萬顆閃耀光塵的不明物質,正以實體為中心旋轉,「星雲」的形態持續地改變,時而黏膠狀,時而頑石態,時而黑無底,時而透彩光……從不同的方向看,似乎都有著不同的形象。在星雲的等腰三角方位,可以影影綽綽的看到一個人形剪影,如果再詳細觀察,依稀能夠發現,三個剪影各自從胸口處生出一組光鏈,光鏈再相互作用盤旋作光網,光網最後形成了眼前迷迷幻幻、不真不實、陰沉躁動的渦狀紋理。

  

   勉強要形容的話,該實體就好似一坐由一團巨大無比的超規格毛冷所制成、拔地而起的不定形瘋山,為帝利帶來了強烈的視覺震撼。它上面貼滿了無數看似古文明都市、卻從未在任何書中記載過類似構造的金石雕像與高樓遺跡,相互靠迭的雕像與高樓形成了一層接一層、陡峭嶙峋、結構反常、堅固硬實的萬丈外殼,彷佛從一開始,建築物們就是在實體表面上建造的。

  

   另外,從建築群之間那些奇奇怪怪的間隙中,大量銀液正見縫插針地,如火舌似的噴涌出來,直達高端,在實體表面組成了一個超大范圍的銀色河流網絡,同時,液體中伸出了恒河沙數、大小不一、形狀不均的銀白觸手肢體,並以快慢無序的頻率撥弄著周圍的海水,形成大量混濁而危險的漩渦,漩渦亦同時扭曲著周圍的光线,令實物看起來更加險惡難預、幻變莫測。

  

   從看見實體第一眼開始,明明四周的海水依舊冰冷低溫,帝利卻感到明顯的眼睛灼痛火熱,就似有人正在他的眼旁,近距離地點起了火把,想燒干掉其眼角膜;同時,帝利的耳腔邊,似是響起了一幕由尖叫、驚哭、怨嚋、怒哮多種令人作嘔的負面音色所組成的耳語交響曲,單調乏味、盲目無序、不淨不祥,令人心煩氣燥、理智消減,長期聆聽的話,普通人應該會頗有引致精神病的風險。

  

   眼前巨物不僅令自己的認知能力過載,亦令自己尤其顯得微不足道,一股對未知事物的恐怖猶然而生。這些不舒適感,在帝利逐步游向實體、雙方距離逐步縮短之際,就變得愈加激烈凶猛,無間斷蠶食來訪人的思考能力,似是警告著一切觀察實體之人,都要收起無謂的好奇心……只不過,這些身體上的小問題,並不能阻止帝利那膨脹到極至的求知欲,他心底里總覺得,眼前這舊令人摸不著頭腦的龐然大物,正在呼喚、勾攝著他的靈魂,不斷催促他過來自己身邊……

  

   『來吧……來吧……』

  

   實體似是響應著帝利的來訪,無序毛冷般的龐軀巨體從中央部分開始變形,化成了一個不見底的銀液漩渦,其身上的高樓尖塔亦逐步圍住漩渦靠攏,遠看彷佛是一個長滿尖齒的血盆大口,大口帶動周圍的海水,產生了難以對抗的流體真空吸力,將在場唯一的觀察者,無聲無息地吞入體內……

  

   ******** ******** ********

  

   「先得月……你在哪兒去了……?」

  

   「難道……它因為救我……?」

  

   結果,帝利被吞入實體之際,便因多項感官超載而失去了意識,接下來就是強制發夢,重復經歷由浮台跳下來的種種,一直到被先得月從夢境拯救出來為止。

  

   在等候治療艙分析結果之時,帝利半搖半擺地在自己的睡房穿回上衣短褲,再把整個基地翻了一遍,惟他視為至親的機械人仍舊不知所蹤,其悄然無聲的人間蒸發,為他心中的未解問題列再加添了數項。

  

   「那個實體……到底是什麼怪東西?」

  

   「為什麼……它會知道我的名字?」

  

   「為什麼……我會對它……產生熟悉感?」

  

   最後,他抱著萬千疑問,走進了主駕駛室。

  

   「目的地……夢幻島?!」

  

   房間中央的全息地圖,正標示著基地的位置及其目的地。原來,地下基地用外層納米機械變了類似鯨魚的形狀,自動向著夢幻島游動航行。

  

   帝利翻查了預設航行設定,本來用商用航道的話理論上會更快速,但現在卻是采取了更迂回曲折的路线,看來是為了回避海怪而花了多一點時間。根據先得月不知從哪里得來的研究資料,三只海怪正以三角的方式在夢幻島三方游動,由於夢幻島地區海路貫通八達,海怪不能完全監控,所以還是存有出入夢幻島的縫隙,但出入口往往伴著不可預知的變量,通常九死一生乃至十死無生。

  

   首先,自從克拉肯再度出現,夢幻島便被光學濃霧籠罩,海上船只很容易迷失方向,二來,光學濃霧影響了海上天氣,令其更加瞬息萬變,更重要的是,海怪雖然故障,但也存有一定思考能力,三只類似巡視一般無時無刻都在移動,所以出入口亦時不時存在著變化……

  

   不過,看來先得月已經算好了海怪的巡視路线,還事先摸清楚洋流氣候等,甚至准備好幾套遇上特殊情況就可馬上使用的後備路线圖。

  

   彷佛從一開始,先得月就准備好送他去島了。

  

   「先得月啊……為什麼要送我去夢幻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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