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孤零零地坐在夢境房間的床上，看看正埋頭修改聖典的奧黛麗，又忍不住看看另外一邊。

　　 在床腳後這個房間唯一較為寬敞的過道上，正一溜並排躺了四個奧黛麗的身影。她們仿佛由同樣的模具刻出那樣，各個端正仰躺，雙手交疊於腹間，姿態一模一樣地安靜沉眠。

　　 這是那四個負責處理夢境迷宮汙染的身份。

　　 盡管有“藥師”途徑的非凡能力補充靈性，也有克萊恩在神秘減弱消失的時候用更高層次的非凡能力幫助，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幾個身份終將會愈發疲憊。

　　 在不進入夢境迷宮的期間通過睡眠來恢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緩解。

　　 此時此刻，克萊恩確定桌邊的奧黛麗並未分神自己之後，忍不住悄悄挪動自己的位置，湊近了床尾，扭著頭看那四道身影。

　　 這排在一起的八條腿，嘶……好想摸……奧黛麗的腿為什麼能夠長得這樣好……

　　 看看這樣完美的弧度，這樣修長的輪廓，這樣雪白的皮膚，嘖，好想一摸到底……

　　 要是能夠把她的腿埋在我的身體里就好了……

　　 奧黛麗的腳長得也好好看……我還記得昨晚說服她拆下她腳上的絲帶。那一顆顆嬌滴滴的腳趾，讓我好想張開嘴吸吮……

　　 真的好美……

　　 在暴露了自己假扮神靈的過往之後，克萊恩徹底卸下了維持神靈形象的包袱，也就不再介意暴露自己內心的喜好。

　　 一會兒奧黛麗醒了，我可不可以申請摸一摸？我就摸一條，她有這麼多條腿呢！

　　 克萊恩正幻想得口干舌燥，突然感覺到腿上一沉。他茫然轉過頭，看到一根一模一樣的修長白腿正架在自己的大腿上。

　　 腿的主人坐在床沿上，一臉溫柔又無奈：

　　 “想摸就摸吧。”

　　 呃……

　　 自己主動申請是一回事，被戳穿又是另一回事。克萊恩險些臉部漲紅，全憑“小丑”的能力才有所克制。

　　 他一邊輕輕將手放在了那條腿上，一邊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只是想想。”

　　 雖然奧黛麗現在對我更加親近，但也因此不再像以往那樣，刻意收斂“洞察”能力了啊……

　　 眼下的奧黛麗還對克萊恩的欺騙“耿耿於懷”。看到他尷尬，無疑是一件滿足她報復心理的事。

　　 她一副寬容又理解的樣子勾起笑容：

　　 “你沒有必要不承認這些想法。”

　　 “事實上，我坐在房間的另一邊，都能夠感受到你強烈的渴望。”

　　 “親愛的‘愚者’先生，我想在我未曾留意的時候，你一定忍耐了很久吧？”

　　 “是因為不希望破壞你身為神靈的形象嗎？”

　　 她碧綠的雙眼全是純淨，嘴上卻在無情地戳穿克萊恩的種種心思。

　　 真是不留情面啊……“觀眾”想體貼的時候固然格外體貼，想要犀利起來也真是令人無法招架。

　　 已經確信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和奧黛麗都會以這樣的狀態相處，克萊恩沒有再盲目掙扎，而是忍著窘迫厚起臉皮，認真撫摸起那條腿。

　　 奧黛麗原本是來調侃他的，允許他摸腿也是覺得這並非太過私密的部位，摸一下也不會有什麼關系。

　　 可是感受著那若有若無的輕觸，看著克萊恩臉上的窘迫漸漸消退，目光逐漸陶醉到近乎虔誠的地步，奧黛麗突然覺得心怦怦地跳。

　　 他的手好溫柔……

　　 奧黛麗一時之間有點失神。直到那只徘徊的手慢慢越過了並起的膝蓋，探進了衣袍的下擺，流連著向著深處靠近……

　　 不要！

　　 奧黛麗一驚回神，猛地向後挪了挪，慌忙地收回了那條腿。

　　 她雙頰騰起緋紅，如同晚霞蒸透雲彩。一雙碧綠的眼睛無措地去看自己的愛人，發現他的臉已經湊得極近，雙目幽深早就有了別樣的情緒。

　　 可惡……剛剛為什麼忽然發起呆了……奧黛麗無意識地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伸手去指桌上根根陳列的帶標簽的黑發：

　　 “你，你該占卜去了。”

　　 她在離開夢境迷宮時候，就已經和克萊恩溝通好了那些頭發的作用。

　　 奧黛麗臉紅的樣子好迷人……

　　 顧忌著她還有負擔較重的安撫工作，克萊恩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壓制住內心的躁動，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隨後他站起身，走向了那些頭發陳列的位置。

　　 那些自然翻涌在兩人之間的情意讓克萊恩覺得勝券在握。因此，他一副完全不著急的態度，語氣淡然地說著別的事：

　　 “不必著急。雖然它們有幾十根，但我可以同時對它們占卜。在神秘減弱消失之前，完全來得及占卜完畢。”

　　 “不過，說真的，我覺得我要被你薅禿了。”

　　 奧黛麗順應著被逗笑，一邊抬起手背，輕貼自己滾燙的臉頰。

　　 ……

　　 當晨曦的微光照徹霍爾家族的城堡時，奧黛麗送別了自己匆匆趕回貝克蘭德的二哥，重新成為了這個城堡唯一的主人。

　　 不再需要依靠非凡能力獲取自由的她揮退女仆，打開了書房的房門。

　　 當初阿爾弗雷德用來向“愚者”祈禱的桌子前，已經出現了另外的身影。一只架著金邊眼鏡的金毛大狗蹲在座椅的位置，看著桌面上鋼筆自行浮動，在信紙上落下一串串字跡。

　　 這當然是“觀眾”的幻術。但有了她頭頂上那只半透明小蟲的幫助，這樣的幻術可以維持很久，寫下的字跡也不會消失。

　　 而蘇茜很喜歡這種自己寫字的感覺。

　　 此刻，奧黛麗向著一蟲一狗各自問好，一邊湊近了書桌旁邊：

　　 “蘇茜，你在給誰寫信？”

　　 鋼筆停了下來，緩緩飄至信紙旁邊落下。

　　 “是丹尼爾和安妮莎。他們遭遇了這樣大的危險，我作為朋友當然要做出安慰。”

　　 ——早在昨晚這對情侶遇襲的時候，奧黛麗就已經將這件事分享給了蘇茜。不過那時已經比較晚了，寫信又不著急，蘇茜就先去睡了。

　　 “奧黛麗，這會暴露你的秘密嗎？比如，在他們眼中，我們應當相距很遠，不便溝通？”

　　 奧黛麗笑著搖搖頭：

　　 “沒有關系的。”

　　 幾位舊日遺民的序列較低，非凡知識還有限，不會察覺什麼。

　　 何況，既然信仰了“愚者”先生，那就已經是自己人了。哪怕讓他們知道自己是“正義”，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後果。

　　 唔，約翰可能不行。他或許會猜出來不少事情。

　　 奧黛麗提起裙擺，坐在了蘇茜身邊的一張椅子上，提議道：

　　 “既然這樣，你要不要給約翰以及哈羅德也寫一封？”

　　 “哈羅德雖然被信仰造物主的人帶走，更換了新的身份，但相信很快就會設法聯絡同伴，你的信不會白白送去無人接收。”

　　 “而約翰最近在利用我們得到的那些羅塞爾手稿，做新產品的開發與嘗試。如果你對此產生了興趣，完全可以交流一些相關的、不重要的知識。”

　　 蘇茜聽得點了點頭，顯然覺得這樣的提議頗為合乎自己的心意。第一次交上朋友的她，此刻寫起信來全是專注。

　　 反倒是趴在她頭頂的半透明小蟲翻了個身：

　　 “你在貝克蘭德推動這些事，有沒有想過一旦災難降臨，這些都可能變得毫無用處？”

　　 ——帕列斯當然有資格知道威爾的預言，只是並不知曉克萊恩與其他神靈聯合，解救羅塞爾的計劃。

　　 在祂看來，未來無疑充滿動蕩，社會都將因此不安。現在再做技術上的革新，未必能夠在動蕩中發揮出作用。

　　 對此，奧黛麗的神色相當沉靜：

　　 “我有社會徹底動蕩時的預定方案。現在做的這些，是更加和緩地改變社會結構，獲得話語權的方式。”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太過激烈，因此從未放棄這條道路。”

　　 她看向蘇茜頭頂的那條半透明小蟲，態度恭敬地說道：

　　 “既然恰好提到了這件事，索羅亞斯德先生，您願意與我詳細地聊一聊這些安排嗎？”

　　 “您的見識豐富，一定能夠指出許多我思慮不周全的地方。”

　　 一人一蟲就這麼跑到了書房的另一個角落。忙於寫信的蘇茜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停下了筆。

　　 如果動蕩真的發生，我又應當做些什麼呢？

　　 ……

　　 在煤氣燈點亮的實驗室內，約翰一臉不可置信地放下了手中的聽筒：

　　 “我們，成功了？”

　　 梅麗莎的雙唇微微抿起，目光中卻有激動和喜悅：

　　 “我想是這樣的！”

　　 自從昨天上午在合作這件事上取得了一致之後，約翰和梅麗莎就迫不及待地鑽進了實驗室中，開始了電話圖紙和設計描述的實現。

　　 兩個人連飯都沒怎麼好好吃，幾乎是徹夜地忙了一個通宵，一直到今天上午才終於完工。

　　 在試驗確信傳聲的准確和清晰後，梅麗莎忍不住捧起了自己花費一天一夜制造的小機器。再是性格沉靜，她也難掩振奮：

　　 “約翰，我們真的成功了！”

　　 她興奮地走來走去，一會兒比照一下自繪的圖紙和手稿影印件，一會兒又忍不住修整一下新制傳聲機器的粗糙之處。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突然意識到，約翰一直沉默。

　　 “你怎麼了，約翰？你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那麼高興。”

　　 約翰看向梅麗莎顯得格外明亮的雙眼，勾起了一絲笑容：

　　 “高興肯定是高興的。”

　　 只是因為早就知曉了電話必然能夠制成，心中沒有梅麗莎原本的忐忑，如今的喜悅當然也不會那樣強烈：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第一次嘗試就成功了。”

　　 約翰這麼一說，梅麗莎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還記得當時約翰的推測：羅塞爾既然將圖紙設計得如此詳細，又為什麼不依靠自己制作出來呢？

　　 當時他們設想的解釋，是這個設計存在致命的問題；可現在看來，明明它就是正確的圖紙。

　　 那為什麼三百年前直至如今，從未有這樣的通訊工具流傳？

　　 梅麗莎抿了抿嘴，問道：

　　 “你有什麼設想嗎？”她對約翰的分析能力印象深刻。

　　 我其實懷疑，這些手稿的作者並非羅塞爾大帝……

　　 約翰記得十分清楚，在交接手稿的那一天，朱斯提西婭小姐就曾經說過：

　　 人們鑒定它們是羅塞爾手稿，是因為那些文字；可是我們都知道這並非羅塞爾大帝的專長。

　　 也就是說，同為古老歷史遺民的其他人，也可以偽造出這樣的圖紙。

　　 這並非可以透露給梅麗莎的內容，因此他沉聲說道：

　　 “我會和我的上級討論這件事，以防止有可能的陷阱。我想，這或許需要從圖紙的來源追溯。”

　　 “在我看來，這是我們作為合作者應盡的職責，而你可以暫時不用多管，專心解決設計的事情。”

　　 他的聲音算不上迷人，但此刻聽來卻格外地沉穩可靠。梅麗莎同時被喜悅和擔憂衝擊之下，恰好有些無措，此刻本能地抓住了這個可靠的依憑：

　　 “真是令人難以想象。幾天之前我還在為這個設計日夜思索，從未想過轉眼間便已經基本完成。”

　　 “現在我簡直覺得仿若身處夢境，都不知道應該先做什麼好。”

　　 噗……梅麗莎小姐好可愛。約翰將心神從心中的思索短暫離開，好笑道：

　　 “我想，你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趕緊去睡上一覺。”

　　 “至於後續，你想不想繼續完善，又要怎麼和你的老師溝通，怎麼申請專利，我們都等到睡醒之後再談。”

　　 “來，我們先將這些工具收拾整齊，將設計品和圖紙存放好。”

　　 “然後，就由我來送我們的天才設計師小姐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