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愉快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僅僅是看到愛人在自己的足影下奔跑，林晴的心情便激蕩的猶若太陽上翻滾的烈焰，甚至想要直接踩下去感受那畸形的快樂——將愛人支配在腳底的快樂。

　　 他好小哦。

　　 很奇怪，很怪，但足以將理智剝奪，那惡魔低語誘惑著林晴，將所有的一切都踩在她巨大的美足之下。那之前需要自己去仰視的高樓，那之前因疾病或多或少嘲諷過自己的生物，如今在她的小小腳趾面前，全都是螻蟻。即便是讓它們去攀爬那小腳趾的腳紋，或許它們都會認為是林晴故意刁難它們而面露難色吧。

　　 上癮。

　　 “呵呵呵……”

　　 無意識的便露出了以前從未在人前有過的笑聲，那種只能在深夜病床上獨自安慰自己時才會釋放的情緒，現在可以毫無保留的宣泄出來。曾經多少會讓人感到羞恥的欲望，此刻卻因為觀眾都已然不存在而可以放肆。

　　 想要變得更大。

　　 “雖然很抱歉，但是接下來你的對手就不是這孩子咯？”

　　 沒有征求戀人意見的必要，這麼多年的相處她也深諳這外表正經的男人那不可見人的愛好。成長的快感以及身體吞噬周遭的酥麻任取一項都足以讓偷嘗禁果的她無法自拔，原本就如同玩具般的城市甚至在這次的歡愉之中被那粉紅指甲油的閃爍光點當做同伴。若是林晴再度起了玩心，將這座城市納於她的指甲蓋之上或許都綽綽有余。

　　 大型城市的直徑也不過一百公里，那如果按照她還是普通少女時的大小來計算，此時對她而言一厘米的指甲蓋寬度便早已超過了100公里，保守計算此刻的她就已經是用超越17000公里的超巨大身體去玩弄這個世界。

　　 “原來一百萬倍就是這樣的感覺啊~太小了，還是太小了呀。”

　　 明明眼前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巨變，林晴絲毫沒有滿足的意思。現在即使是腳趾的微弱顫抖，對於那些宛如苔蘚的小小城市來說就是災難。生物的建築根本就沒有抵抗這巨大震動的能力，更別提擴散在空氣中有著明顯女性特征的酸香氣息，在這樣的大小差距下根本不能說是享受。

　　 從五萬倍到一百萬倍，那種瞬時帶來的差距感反而化作興奮刺激著林晴的大腦。一旦獲取了這樣的體驗，再去看那文明象征的高樓，除了可笑她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

　　 即便這個世界最高的山峰也有超過一萬米，但對此刻的她而言，也不過和那小腳趾上一根腳紋的寬度差不太多。所以遠比那要渺小得多的城市，甚至用苔蘚來描述都過於抬高這些卑微生物的價值。

　　 “在你眼里的我，現在就像是在做慢動作一樣吧？”

　　 只是想到這樣的大小差距，林晴就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她的深愛和扭曲似乎從巨大化開始便是一體，這個世界從誕生開始就是她細胞的附屬物，除卻愛人以外的一切，也不過是她成為女神後那數皮秒內的玩心大發。這本身就是她的游戲，在徹底讓他屈服於林晴，乃至她身上最微小的存在之前，她才不會停止。

　　 “可是在我的眼里，你就像是一個爬的很快的微生物哦？不不不，遠比那還要小吧，或許就和你在顯微鏡里看到的那些小家伙們活動的效率一樣吧~”

　　 那本不該可以隨時傳達到愛人那里的言語，卻因為她肆意修改的法則得以實現。但或許又不是修改，這本身就誕生於她細胞之中的小小世界，准確來說她才是這里的主人。

　　 自己此刻還是太小了，但是若是再度變大的話，他那小小的腦袋或許早就因為無法理解而缺乏了對她巨大身軀的敬畏——那才是她想要的。

　　 下蹲，雙膝跪地，然後將自己的朱唇覆蓋於他所在的那片小小的“苔蘚”之上。那覆蓋在其上的雲朵隨著吐息而混亂，那伴隨而出的飛沫卻是每滴都含有足以吞沒城市的水量。愛人雖然平安無事，但就是要讓他親眼看著女性的微弱之物也可毀滅天地的災難場景所帶來的愉悅快感，讓林晴沉溺其中。

　　 “我才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想要逃離。”

　　 那是愛人本能的生物反應，沉浸在絕望之中的無神雙眼再度激發了林晴的施虐心。越是如此，哪怕如今早已能夠支配起愛人的全部，就更想讓他在面對那所屬於她的微縮之物時陷入絕望。

　　 從身體，到腳趾，到毫毛，到碎屑，到細胞——

　　 只要巨大到讓那弱小之物都可以到碾碎他的程度，林晴就無比歡愉。

　　 但是那並不是因為討厭，也不單純是因為愉快。他是唯一的觀眾，唯一的玩家，也是她唯一所愛的人。

　　 林晴並非不知道自己的愛意扭曲，她甚至也會害怕愛人會對自己深感失望而離去。她害怕自己逐漸失去人類的愛意，最終將那深愛的人只當做娛樂的工具，然後最終將其湮滅在足底。

　　 所以她在不斷確認，不斷確認這份歡愉不是那種上位者的憐憫。然而那種輪番交錯的思緒卻讓她更加混亂，這個在學生時代幾乎沒有出過病房的女孩，最後也只能接受那沒有答案的答案——

　　 因為那既然是她的愛意，亦是她的玩心。

　　 不過若是此刻得知了愛人那緩過來的小心思，林晴恐怕會變本加厲。

　　 “原來你也，樂在其中？”

　　 無非是知曉答案的重新確認罷了。

　　 04.

　　 人在絕望的時候，大腦中閃過的跑馬燈總會帶來新的思緒。所以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陽平終究還是面對著那看不見盡頭的深紅，多少平復了心緒。

　　 紅唇褶皺，若不是知曉那事物的原本面貌，此刻渺小的陽平或許根本無法和嘴唇聯系起來。對他而言那只是紅色，而就算是雙唇輕分所露出的無盡黑暗，也足以將這個小小的城市容納其中。吐息即是災難，在這早已縈繞著她味道的世界里，陽平記不清正常的空氣是什麼樣的感覺。

　　 要被她填滿了。

　　 那種無法攀登的失落感後卻是被愛人無盡壓制的小小的愉快，陽平盡力去擺脫那種情緒，但面對著那樣巨大的紅唇，僅僅是生理上的費洛蒙侵襲，對於微小的陽平而言抵抗也只是無用功。

　　 更別說，他實際樂在其中。

　　 陽平知道林晴那有些奇怪的癖好，事出偶然但若是知道心愛之人和自己有著相似的想法，任誰都會內心歡愉吧。但幻想終究也只是幻想，陽平還是一股腦的投入到藥物的研發過程中——或許他也在期待著等愛人的身體恢復，能夠與她真的可以擺脫羞恥心聊這個話題的時刻能夠到來。

　　 現在，就是那個時刻。

　　 生存的本能讓他雙腿發抖，但是被她填充的欲望卻在此時從心底迸發出來。陽平無法分辨出林晴的全貌，因為無論再怎麼仰望，如果林晴不將頭抬高一些，哪怕是眼角他所熟悉的那顆黑痣都足以填充全部的視野。

　　 我的女神，請你君臨天下。

　　 陽平已經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欲望，還是林晴精神的操控。她可以用小指指尖去覆蓋整座城市，運氣好一點，陽平甚至可以寄居在那指紋的縫隙之中。十公里左右的寬度，足以讓陽平去親身體驗自己的微小。不是蟲子，甚至連灰塵都談及不上，但哪怕如此巨大的她還能用言語調戲著自己，只是這樣去想，陽平內心的躁動便更無法平息。

　　 再大一點，再大一點。

　　 “呵呵呵呵，你竟然還在想這樣的事情嗎？”

　　 她嬉笑著，繼續撩動欲望。

　　 是的，我想讓你，更大一點。

　　 用你的手指去戳穿這個星球。

　　 用你的峽谷將星系吞噬。

　　 用你的雙眸去將星河全部容納。

　　 然後，用你的吐息去將這個世界的存在，融化殆盡。

　　 “你的願望，我收到了。”

　　 那蒼穹之外的少女，側頭露出了符合她年齡的笑容。

　　 05.

　　 她在星河之間游蕩。

　　 明明上一秒還在隔著玻璃板和愛人做離別，下一秒的她就出現在這虛空之中。林晴並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這種不在培養液中的松快感覺，讓她舒展著自己的軀體。

　　 若是沒人在看，她倒是喜歡這樣赤裸著肌膚。

　　 她動了小臂，卻是數個酥麻感環繞周身。她原本並沒有注意的流動星光卻散發出耀眼的火焰，隨著指尖的滑動而猶如煙火綻放。

　　 這是什麼？

　　 林晴湊近了視线，只是這一看不要緊，那小小環繞的螺旋像極了自己從天文書上所知曉的星系形狀。那宛如顆粒一般的小小光點如漩渦般轉動，大大小小的異色反倒裝點了黑色幕布，讓其不是那樣冰冷。

　　 “那是星系哦？”

　　 那不是從耳邊傳出的聲音，甚至就連自己發出的驚嘆都變得不很真切。身體仿佛突然被引力所牽引，降落在沒有邊際的肉色峽谷之中。

　　 是皮膚的溫柔觸感。林晴觸摸著邊際，那股女性獨有的香味激發著大腦的興奮。

　　 “這個大小對你來說可能太小了，想著讓自己巨大化吧？至少從我的掌紋之中跑出來才可以哦？”

　　 雖然聽不懂女聲的意思，林晴還是選擇照做。萬千的疑惑與思緒卻在那巨大的念頭出現瞬間，被暖流帶來的快感所侵蝕。舒展的身體和已經敏感起的肌膚，對於星系爆炸所產生的瘙癢感變得意外明顯。她努力控制住手指向下活動的欲望，頭腦卻在同時接受著龐大的信息。

　　 這宇宙，好小哦。

　　 不知怎的，這種念頭就出現在林晴的腦海中。還未等她去接受這知識，那隱於黑暗之中的大麻花辮女性便緩緩出現在視野之中。

　　 是女神大人。

　　 沒有任何的提示，只是林晴的本能就有這樣的感覺。如果在加上剛剛那宛如豆粒一般的光點是星系的結論，那此刻女人的大小林晴根本無法估計——尤其是她看了看周遭，意識到自己其實身居在那女神掌紋之間的事實之後。林晴為了從那掌紋之中擺脫出來而選擇的巨大化，已經讓她可以將數萬星系糅合出的小球當做刺激胸口葡萄的玩具——但僅僅如此，也不過是那女人掌紋深溝的高度。

　　 “看起來還是很困惑的樣子，不過這樣的大小還是更讓你有些實感吧？畢竟之後作為女神，還是要習慣這樣的。”

　　 作為……女神？

　　 林晴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刹那後腳底所接觸的柔軟觸感消失，那位女性則用和自己差不多的大小和林晴肌膚相親。

　　 “您，您是……？”

　　 “不需要用敬語的哦，我是愛花，我的年齡要比你稍微年長一些，所以叫愛花姐就可以了哦？”

　　 出乎意料的包容感讓林晴多少有些把握不住和愛花的距離——雖然此刻她被愛花雙臂環繞，聖峰相互摁揉的觸感遠比剛剛那小星系的感覺來的強烈。雙頰緋紅的林晴盡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眼前的那雙滿是關懷愛意的紫色雙眸是過於強大的對手，僅僅是對視，林晴便已沉溺其中。

　　 “怎麼樣，自己的欲望被具象化的感覺？”

　　 “太……太羞恥了！”

　　 第一反應不是那破壞星球的愧疚，林晴也是之後才意識到。或許就從那時起，那些宛如塵埃一般的存在就無法在她的思緒中有任何的地位，畢竟僅僅是呼吸就會被她吞噬，成為為她的嬌軀提供無盡養料的塵埃之物，確實也沒有要注意的必要。

　　 “所以，愛花小姐……愛花姐，你說的女神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哦，況且現在這麼大，對於那些小小的人類而言，你已經就是女神了吧？”

　　 愛花壞心眼的笑著，就像是想觀察少女的反應一般，將隆起的星系匯聚在手中後灑向胸口的無盡峽谷。那柔軟尤物的強大引力將那數以億計的星球所捕獲，並最終與那溫潤的皮膚所接觸，墜毀，爆炸。然而這一切除了給林晴一絲酥麻的快感外，什麼都無法做到。

　　 作為女神的愉悅，便是如此的高傲。

　　 可是那些人類能夠觀測到自己嗎？察覺到這個事實的林晴自己都覺得可笑。那些生物的文明耗盡千萬年所探求的邊際，最後發現也不過是位少女尤物所產生的峽谷。不，事實上或許都無法擺脫引力，連尤物都無窺探到全貌，又如何認識到這是屬於少女的胸口呢？

　　 “啊……”

　　 “果然，是個好苗子呢？”

　　 在林晴的腦海里，那個為了探求世界真相的影子變成了陽平。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也許也會成為探尋邊際的人吧。但是一想到這樣的他所去探尋的東西，窮盡他一生歲月的追求，最後也只是她的微不足道的數個毫米的這個事實，那股心底的燥熱就更明顯了。

　　 “這樣的話，要來試試嗎？”

　　 “您是說，創造……宇宙？”

　　 女性嫣然一笑。

　　 “那種東西太小了，但是第一次的話就從這樣的大小開始吧？”

　　 畢竟以後，你要熟悉這樣的事實。愛花決定等待林晴完成游戲之後，再告訴她。

　　 雖然可能沒有必要了。

　　 00.

　　 “你准備好了嗎？”

　　 “嗯……如果是你的話，我不害怕。”

　　 聽到她這樣說的陽平，手指又在即將摁下紅色按鍵的時候停了下來。她的聲音溫柔而平靜，那種似乎依然知曉自己結局的安穩反倒讓陽平涌上了那股無法言明的痛苦。浸泡在滿是營養液的鋼鐵培養皿中，透過氧氣面罩依然能夠感受到她此刻的淡然——他知道，是假的。

　　 這種溫柔，我可不想要啊。他這樣想著，強迫著自己的指尖去接觸金屬的冰冷。只是無數次設想過得情況終於到來的時候，他卻意外沒有了此前的平穩——哪怕他對自己的研究有著足夠的自信。

　　 陽平卻沒有選擇。

　　 他畢生的願望都匯聚於此刻，又或者說他早已下定決心要和死神競賽。

　　 “阿晴……”

　　 “嗯？”

　　 漂浮在水中，讓她的動作都比以往輕松了許多。似乎無法自由行動的人們都有著能夠在水中暢游或是在天空翱翔的夢想，林晴在培養皿中肆意的伸展著身姿，以往被寬大病號服所遮掩的細腰和渾圓尤物總在不經意之間刺激著陽平的心髒。

　　 “你好漂亮。”

　　 “哎?”

　　 或許是這突然的表白讓林晴有些失神，隨即她又咯咯的笑起來掩飾那曾閃過臉頰的落寞。

　　 “你這家伙，之前也從來沒夸過我。”

　　 “……”

　　 “還有什麼話，快說給我聽呀？”

　　 你總是這樣，這種溫柔我不想要。

　　 陽平的心又再度刺痛了一下，她用輕快的語調訴說著她的安心，又或許也只是恐懼下的偽裝。生死的決斷要比他預想的還要恐怖。他最初將此歸咎於技術的不成熟，然而如今在他已經確定超過90%能夠成功的當下，指尖卻依然在按鈕上猶豫不決。

　　 哪怕是1%的失敗率他也不想冒險，他也不會讓培養皿中的那樣他深愛的女孩冒險。

　　 只是，神靈似乎不願再給予她與他憐憫。林晴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如果此刻的她沒有在培養皿中，那或許就會沉沉睡去再也無法醒來。

　　 “阿晴，我想吃蛋包飯。”

　　 “回去給你做，我不會允許你往上面撒蛋黃醬的!”

　　 “然後陪我去看電影。”

　　 “電影?我要看恐怖片哦!我要好好嚇嚇你!”

　　 “……最後，我要在星空下向你求婚。”

　　 “什麼嘛……這麼浪漫的話可一點不像你。”

　　 沒有辦法了，視线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噼里啪啦的淚水不受控制的落下，打得控制台的金屬面板濕了一片。他的自信在那區區一成的失敗率下被打得粉碎，只是去想一下沒有她的生活，陽平的心髒就仿佛要被惡魔挖走一般，痛楚深入骨髓。

　　 明明她要承受的痛苦，遠比這實際多上數倍不止。

　　 “如果，我還能活著的話，我就答應你。”

　　 她收起了那虛假的輕快，漂浮在營養液之中的她背起了雙手，靜靜地，然後堅定回復到。

　　 “所以陽平，我的一切，都拜托你了。”

　　 他抹去了眼淚，她仍在盈盈微笑。

　　 陽平摁下了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