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恩寵
凜冬郡,安曼達山脈,寧靜教堂。
晚風呼嘯著抖落林間樹梢的積雪。夜色漸深,莊嚴華美的彩色玻璃窗後,點點燭火如澄淨的星光閃動,隱隱約約映出一道行於走廊與階梯間的黑色身影。
穿過下行的石級,穿過幽深的地底甬道,身披立領風衣的克萊恩稍作停頓,向查尼斯門前的兩位看守者點頭致意後,便伸手推開了那扇繪刻有七枚聖徽的黑鐵大門,邁步而入。
下個瞬間,無形的事物掃過他的身體。冰冷而滑膩的陰影涌了過來,哪怕走廊兩側的銀色雕花蠟燭正靜靜燃燒,也依舊無法驅散那沁入骨髓的寒意;就連他的腳步聲都被某種奇異的力量吞噬,只留下一片寂靜。
轉過身,重新將查尼斯門推至合攏,無聲的前行中,不久前教宗親手交給自己的文件上所記錄的、關於某件封印物的信息又一次浮現在克萊恩的腦海:
“名稱:戒律骨鞭。”
“危險等級:‘1’,較為危險。”
“保密等級:大主教、高級執事及以上。”
“封印方式:與任何活著的生物保持10米以上距離。”
“描述:一截潔白的脊椎,骨節上刻有繁復的花紋,外形如同短鞭。
“這件聖物是某位隱秘苦修士死亡後的遺留,由一份‘恐懼主教’非凡特性形成。
“它可以驅使……
“……
“與骨鞭距離最近的生物會被拉入一場漫長的夢境。若未能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夢中並及時蘇醒,受影響者的身體將逐漸虛化,直到從現實世界徹底消失……
“因其危險性不高,可交由高級執事長期攜帶……”
——高級執事啊。
克萊恩的動作微不可察地緩慢了一瞬。他仰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阻隔,凝視著更遙遠處的某個地方。
隊長,你看到了嗎?在女神的庇佑下,在伊麗婭閣下、戴莉女士和倫納德的幫助下,我導演了那場華麗的復仇戲劇,讓因斯·贊格威爾體會到了被一步步逼向死亡的絕望與恐懼……
而且,你知道嗎,我已經通過考驗,成為了教會的高級執事,有資格執掌聖物,是當時你口中“半神半人”的真正強者了。再也不會有誰能夠輕易傷害我身邊的人了……你一定會為我感到高興的吧?
沒有任何回應。幽藍的燭光投下死寂凝滯的陰影,向下延伸的階梯沒入一團濃郁的夜色之中,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垂下眼簾,男人自嘲似的笑了笑,旋即停下了腳步,望向身後原本空無一物的走廊。
無聲無息間,一扇對開的黑色門扉已出現在了那里。
和文件上記載的一樣……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走到門前,按照流程解開了封印,擰動把手,向外拉開。
下一刻,透過大門的縫隙,他看到了房間深處石制聖壇上擺放的白色骨鞭,看到了懸於聖壇上方的黑夜聖徽,還有聖徽表面一閃而過的、宛若虛幻的緋紅光輝。
……
臉頰傳來濕潤的觸感。
克萊恩努力地睜開眼睛,視野里仿佛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他眨了眨眼,霧氣很快就散去了,接著一種慵懶的舒適感涌了上來,就像是剛從一場漫長而甜美的睡夢中蘇醒一般。
“我……在哪里?”
泥土的氣息混雜著某種香草的芬芳鑽進鼻腔,目之所及處是大片恣意綻放的、深眠花的海洋。與此同時,他的身後傳來了枝條與衣物互相摩擦的聲音。
有人在靠近?
帶著初醒的笨拙,克萊恩稍顯遲緩地轉過腦袋,抬頭望向了來者。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她赤著雙腳,穿著仿若由最深重的夜色紡成的幽暗連身裙。長裙上綴著的是數不盡的渺渺繁星,璀璨卻又絲毫不顯奪目。她的臉龐隱沒於垂落的面紗之後,像是蒙著一層稀薄的陰影,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不知為何,克萊恩總有種感覺——在察覺到自己的注視時,她的嘴唇似乎略微向上勾起了一絲。
然後,他聽到了輕柔如同夜曲的聲音:
“好久不見了,克萊恩。”
——!!!
殘留的睡意瞬間消失了,克萊恩仿佛能聽見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他記得這個聲音——在死神陵寢內與阿茲克先生對話的、女性的嗓音,也就是……
下意識地,他想要站起身來,在胸口畫出緋紅之月,可他什麼動作都無法做出。恐怖的力量自他背後的陰影里蔓延而來,觸手般絞住他的四肢,不容反抗地將他禁錮在原地。
看著他驚慌失措的表情,那位赤足的女士又一次露出了無聲的笑容。俯下身,她伸出右手,捏住虛空一角,輕輕扯動了一下。
“夜幕”褪去了。克萊恩的腦海中,一段段被“隱秘”的記憶重新浮現了出來,回歸原本的位置——
“末日”的真相……來自“星空”的威脅……
灰霧上的“蠶繭”……第三名“穿越者”的身份……
“阿曼妮西斯”……還有那些褻瀆神靈的歡娛……
無需更多的解釋,他已然明白了一切。為什麼晉升半神的儀式能得到教會的全力支持?為什麼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等待就成為了高級執事候選?又為什麼自己能如此順利地通過執掌聖物的考驗?
——因為所有命運的饋贈,都早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
層疊及地的裙裾撩起了一角,修長而飽滿的趾頭探了出來。趾甲深緋,秀美宛若被露水染濕的玫瑰花瓣,暈著朦朧的、曖昧的光澤。男人粗重的呼吸聲中,阿曼妮西斯偏過身子,饒有興味地用足底摩挲著他的臉頰,猶如戲弄獵物的狼。
悄無聲息間,克萊恩的衣物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了。赤裸的腳掌覆上了他尚未完全勃起的性器,近乎強硬地捋開了他的包皮,剝出其下躲藏的敏感肉冠,毫不留情地用趾肚碾弄著。清涼的晚風吻過男人每一寸肌膚,又如火焰般炙得他渾身發燙。他抬起頭,想要看清阿曼妮西斯的表情,卻怎麼也看不真切;扭曲的陰影籠住了她的面容,就像溺水時透過湖面瞥見的夜空。他被浸泡在這黏稠的恐懼中了。克萊恩忽然感到一種暈眩般的興奮。他想——毫無緣由地——當祈禱者仰望聖賽繆爾大教堂幽暗的穹頂,他們的心中是否也會升起此刻自己所體會到的、近乎虔信的顫栗?
於是他射精了,沒有堅持太久。濃稠的精液從鈴口噴涌而出,在空中畫過幾道淫靡的弧线,然後墜落在小腹和胸口,熱氣騰騰地匯聚成湖泊。幾片赤足行走時粘上腳底的草葉濕漉漉地貼在棒身,經受了方才的蹂躪後無精打采地彎折起來。黑夜女神半蹲下來,用指尖挑起些許滑膩的白漿——仿佛是在認真檢查著來自信徒的祭品。
男人清楚地記得,在自己射出第一發之前,阿曼妮西斯絕對不會進行任何與插入有關的嘗試。至於原因,他曾經向女神問過這個問題;聽到他的疑問,女神歪了歪腦袋,眼中帶著揶揄的笑意:
“因為讓你射出一次來實在是太簡單了啊。你看……只要我脫了衣服,再稍微擺幾個姿勢,你都已經硬得受不了了。第二次就有意思多了。所以要我說的話,真正的做愛,起碼要到射精之後才算是開始吧。那之前只不過是前戲罷了。”
——克萊恩不得不承認,她說得確實沒錯。
至於所謂的“前戲”怎麼做……這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女神的心情。
心情較好且有空閒的時候,她會坐在宮殿大廳最深處的高背椅上,用威嚴的語氣命令克萊恩在她面前自瀆;不止於此,男人還必須向她如實描述出自己在抵達高潮前的所有幻想,巨細無遺。她想要知曉,在一個個神靈無法降臨塵世的空虛夜晚,自家的信徒究竟在床榻上瞥見了哪些綺麗的幻影,又在長夢間邂逅了怎樣的蜜意與柔情。寬宏的女神甚至做好了准備,不管聽到任何人的姓名,都不會降罪他的不貞——無論是那名同為信徒的貴族少女,還是那幾位縱橫五海的海盜將軍。可從始至終,她只聽見了一個名字:“阿曼妮西斯”。這絕非任何形式的表演,因為在她的面前,凡人的思緒正如同水晶般透明澄淨、一望可知。因此,作為對虔誠的獎賞,她滿足了男人心底一切關於褻瀆神靈的渴望——在這由夢與星空砌成的國度里。
心情還算不錯時,她會褪下長裙,讓同樣赤裸的克萊恩枕著自己的大腿仰躺在草地上,一邊伸出手,輕緩地愛撫著男人的肉棒,感受他一點點變得急促的呼吸。有時,她只是默默傾聽克萊恩訴說生活的瑣屑。更多時候,她會用帶著安撫意味的嗓音誦讀有關夜晚、繁星或花束的詩篇:一只鹿躍過山澗;投入噴泉池的卵石攪碎了月亮;露珠顫動,閃爍著琴弦般的幽光……對逝者的感懷,對末日的憂懼,對扮演的迷惘,都在安寧的吟誦中被一絲絲吹散,送去了夜的深處、從沒有人到達過的地方。當克萊恩的軀體因為肉欲的快樂而射精時,他的心靈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澄澈與平靜了。
當她心情比較差的時候,她會把克萊恩遺棄在花叢間,自己去處理些別的事情。黑暗自土壤中溢出,化作無數細小的觸須纏繞住獨處的男人,挑逗著他身上的每個敏感部位,卻又拒絕賜予他真正的快樂,無論他向著那座哥特式宮殿的方向吐出怎樣懇切的哀求。阿曼妮西斯就是這樣從信徒的祈告中汲取到足以使她忘卻紛擾的滿足和愉悅的。而在最後,她會噙著笑容自林地的邊緣走來,溫柔地、深含憐愛之意地俯下身子,含住克萊恩那已經被淫液浸潤發亮、脹硬到極限的紫紅肉冠,用舌尖輕輕抿著,如同嬰兒吮著母親飽滿的乳房。一般來講,無需半分鍾,她就能收取最為豐沛而濃郁的奉獻,伴隨男人帶著些微沙啞的嘆息。
而要是不幸遇上了她心情最糟糕的時候……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克萊恩努力試圖阻止回憶繼續涌現。是因為自己抗拒著如此低劣的侮蔑與羞辱嗎?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也樂在其中、想要維持一些難以啟齒的尊嚴?
——可是,為何腦海中的畫面依舊如此生動?
於是他意識到了:那不是幻覺,是毫無疑問的、正在確切發生的事實。
下巴處傳來溫熱的觸感,仿佛有人用豐潤的唇瓣磨蹭著他的臉龐;幾縷卷曲的毛發掃過他的鼻尖,令他感覺陣陣酥癢。他被籠在夜幕般的裙擺之下了。本能地,男人張開了嘴,准備迎接想象中水流的衝擊。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迎接他的只有黑夜女神若有若無的笑聲,溫柔得如一支小夜曲。
……明明只是想到了某次經歷,怎麼弄得好像在期待著什麼一樣?莫名有些惱羞成怒,他揚起了下巴,狠狠咬上了阿曼妮西斯的小穴,報復似的發出響亮的、“咕啾咕啾”的吸吮聲。
又是一陣寵溺似的輕笑。撥開了繚亂的夜色,女神的右手搭上了他的額頭,梳理著他的發絲,然後左手也落了下來。順著鬢角,阿曼妮西斯的手指插進了他的頭發,撫過他的耳廓,摩挲著他的耳垂與臉頰。克萊恩突然有點泄氣。自己的反擊在女神看來或許只不過是小孩子的賭氣罷了;然而下個瞬間,他感受到了濕潤的氣息:迷蒙而溫熱的霧自溪谷間溢了出來,在緋紅的花蕊上結成了晶亮的露珠,又一絲絲地垂落下來。帶著朝聖者般的憧憬,男人屏住了呼吸,用舌尖刮過蜜壺內的每寸皺褶,啜飲著這份來自神靈的恩賜。
每一次,阿曼妮西斯的味道都會有些細微的變化:春天是玫瑰的芬芳;入夏時,他能明顯嗅到薄荷葉的淡淡清香;柑橘類的微酸宣告了秋季的到來;而在冬天,夜香草和深眠花的氣息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加濃郁。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克萊恩有著自己的猜測。每年的5月至6月是玫瑰的花期,金薄荷在7到9月綻放,檸檬成熟於12月之前,夜香草和深眠花則全年都可生長。精油與純露萃取了四季的變遷,而當信徒們燃燒取悅神靈的祭品時,潛意識里自然相信著自己的奉獻足以得到祂們的偏愛。最終,想象中的“神靈”影響到了神靈本身。就像凡人女子的生理周期隨月相往復,象征著星空和永恒的黑夜女神——她的身體也記錄下了天穹的流轉與草木的榮枯。
男人沉醉於探索這些屬於神靈的、微不足道的隱秘。他伸手探入裙擺,捧住了阿曼妮西斯的臀瓣,向下壓去,好讓自己吻得更深。
女神垂下眼簾,沒有在意這小小的僭越。
晚間的風拂過溪澗,撥弄著細碎的涓流,氤氳沁開成一片慵懶而甜美的泡沫。紅潤的漿果鼓脹起來,在枝頭飽滿地震顫著,又在唇齒間淌出甘美成熟的瓊漿。他聽見阿曼妮西斯的心跳慢慢變得急促,像夜鶯婉囀的啼鳴,或者是潮水在峭壁間翻卷、涌蕩。最終一切都靜止了下來,盛放的睡蓮沉默著閉攏了花瓣,直至他抿去最後一抹翕動的粼光。
阿曼妮西斯並不習慣在被愛撫時發出聲音。克萊恩覺得,這一定是因為她作為黑夜女神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到淡漠的神性已在她身上烙下了無法抹去的印記。畢竟,在知道了面前這位女性的身份後,即便是克萊恩也難免時而生出些許自慚形穢的感覺,做愛時總任由她進行主導。
估計這種情況只有等到自己真正登臨“愚者”神位,甚至取代那位曾經的“詭秘之主”之後才會有所改變吧……每當他在激戰的間隙透露這個偉大的志向,都會收獲阿曼妮西斯帶著戲謔意味的鼓勵眼神,而後在下一輪戰斗中被用各種奇怪的方式榨精到昏迷。
克萊恩私下里認為這是好事——說明女神的人性恢復得越來越快了。
嗯,僅此而已,絕對沒有任何其他原因。
“……在思考什麼呢?”
溫熱的觸感落在額頭,接著是眉弓與鼻翼。隔著薄若無物的長裙,阿曼妮西斯勻稱而小巧的乳頭正硬硬地頂在男人的胸口,擠壓摩擦著他結實的肌肉。偏過腦袋,她咬住了克萊恩的耳垂,一點一點吮吸著。
“我,唔……”
沒等他說完,克萊恩的嘴已經被堵上了。阿曼妮西斯的舌頭強勢地推開了他的牙齒,舔過他口中的每一個角落,抹去了不久之前因自己的淫戲而殘留的痕跡。然後她支起身,半跪著分開了克萊恩的雙腿,俯身向前壓去。“魔術師”的柔韌讓她幾乎不費任何力氣就將男人的大腿推到了腰側,緊貼著他平坦的小腹。充血的肉棒跳動著指向夜空,泛著濕潤的光澤。
這個姿勢有些奇怪,但克萊恩知道女神對此有著近乎執著的偏愛。是某種宣示主權的方式?還是說,屈起雙腿、露出肚皮,這種在狼群中象征著臣服的姿態給她帶來了某種真切的安全感,即便千萬年後也未能徹底忘懷?或許身為魔狼的時光在阿曼妮西斯生命中留下的影響遠比表面上看起來的更加久遠且深刻;但對於克萊恩而言,他其實並不怎麼在意那段第二紀的過往。“厄運女神”的故事不過是神秘學上的秘辛罷了,他信仰的只是黑夜。
不過他也無暇多想了,因為阿曼妮西斯已經跨坐到了他的身上。起初她的姿態並不急切,反倒有種優雅與冷靜。輕緩的起伏間,環著她頎長脖頸的絲帶散了開來。長裙的前襟自然垂落,露出令人心顫的美景;恍惚中,克萊恩似是聽見了空靈而聖潔的吟唱——
“你曾否見過(帶著萬分的歡欣)
“一朵紅玫瑰在白玫瑰後若現若隱?
“又或一粒櫻桃(以雙重的雅致)
“被置於百合花內?最中心的位置?
“或者曾留意那俏美動人的光彩,
“自一顆草莓,半身探出鮮奶油外?
“或看到豐潤的紅寶石羞紅了臉,
“透過瑩潤的珍珠,一樣色澤明艷?”(注1)
幻覺?抑或黑夜的聖靈們正真切誦讀著贊美的詩篇?他不再想去分辨了,畢竟這里本就是最深的安眠與夢境。星空搖晃著墜落下來,覆住了他的視野,又被驟雨狂風卷了開去,皺作一團黯淡的陰影。
他終於看見了阿曼妮西斯的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比子夜之夢,紅月,朦朧的星,
“更奇,更美,更柔,更莊重?
“是什麼?要用什麼才能比方?
“又何等瘋狂,勝過逐愛的狼。”(注2)
越來越快了。破碎的詞句震顫著克萊恩的耳膜;是阿曼妮西斯在詢問著什麼,可他什麼也沒聽清。難以言喻的極樂就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肆意撕咬著他的身體,讓他再也沒有精力顧及其他,只是無意識地回應著一切來自神靈的渴求。
下一刻,無垠的夜幕如霧氣般暈開,蒙住了他的雙眼。濃霧之後,某種極其恐怖的事物現出了原本的形態。
“來時像可怖的霹靂雷霆,
“或似地層內隆隆的低鳴,
“有時如輕柔的切切私語,
“訴說某妙事的所有韻律。”(注2)
混亂的嘶吼中,覆滿深黑短毛的手臂自肋間探出,抓住了男人的背脊,將他粗暴地提了起來。接著是第二只手、第三只……尖銳的指甲刺破了他的皮膚,染上大片黏稠的深紅;疼痛和失重感仿佛要將他撕扯成一團團腐爛的肉塊,卻又在下個瞬間化作了最溫婉的繾綣與纏綿。
——於是無法止歇地,他在阿曼妮西斯的最深處噴射著,無論是精液、血肉還是靈魂,好讓自己徹底溶入那一團炙熱而冰冷的黑暗:那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遠的黑夜女神。
“有時它賦予那音調一種榮光,
“在肉體內奔涌,‘歡唱!歡唱!’
“這呐喊將上達化身萬物之主,
“又在重疊的陰影下隱秘了聲響。”(注2)
……
……
……
“教宗冕下。”
壁爐內的火焰安靜地跳動著。身披黑色風衣的男人推開房門,向著書桌後的人影行了一禮。
“克萊恩啊?這麼快就回來了。”
輕輕頷首,教宗放下手中的書冊,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唔……原來是這件聖物,確實是個合適的選擇。
“不錯,既然你已經得到了承認,看來從現在開始,我應該稱呼你為——”
略微頓了頓,他鄭重開口:
“‘女神之鞭’。”
……
就在這一刻,克萊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後悔。
注1:翻譯並改編自羅伯特·赫里克所作《茱麗亞的乳頭(Upon the Nipples of Julia’s Breast)》。
注2:翻譯並改編自約翰·濟慈所作《睡與詩(Sleep and Poe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