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奴心
女人哪,沒有一個真心的.
愛慕虛榮,攀權附貴是她們的本性.
虛情假意,卻拒還迎是她們最愛玩的把戲!
或許他的想法是過於偏激,
可他有過慘痛經驗,也怪不得他對女人沒有信心.
咦,他從妓院\"救\"回來的這個丫鬟比較怪異--
異母妹妹搶了他的未婚夫,占了她的榮華富貴,害她從千金小姐淪落到為人奴婢,
她竟然不怨恨,只是單純的認命?!
嘖!她若不是苯的希奇,就是演技已臻爐火純青,他決定把這個\"厚道\"的女人留在身邊,
看看這個\"稀有動物\"到底是裝模做樣還是真心......
楔子
立春後,京城里寒意漸緩,枝頭蹦出綠芽,含苞花蕾初綻,一年一度的春日宴依例在皇宮內盛大舉行。
除了內宮嬪妃皇眷外,一干朝中文武官員亦攜家帶眷前來助興,御花園里滿園花香混合著仕女的胭脂香,登時令氣氛更加熱烈高昂。
午後,宴席散去,皇宮內眷、達官貴人各自三五成群相僧在園內賞花觀景,共飲春茶,閒談說笑,氣氛和樂融洽。
這時,在西園一座八角亭里,當朝宰相的獨生女明明珠正被一群皆為大臣之女的手帕交,如眾星拱月般圍坐著,談論著稍早宴席上的所見所聞。
談著談著,眾女的話題逐漸由風花雪月轉移至今日所見一干皇子的長相上頭——
“先前的宴席上,你們有沒有見到九皇子?他長得好俊,一身白錦袍襯得他英婁煥發,讓人著迷……”一名綠衣少女滿眼崇拜地問著在座眾人。
“才不呢!”一旁的紅衣女子立刻搶先出聲,“要我說,當今世於才是人中龍鳳,風度翩翩地令人難忘!”
石桌對面的黃衣女子聞育嗤了一聲,“你們的眼光也未免太差了吧!若論長相,十一皇子才真是人品軒昂,令人神迷不已呢!”
眾女頓時沉默不語,無法否認十一皇子的儀表確實是凌駕其他皇子之上——倒也不是說其他皇子不出色,只是十一皇子硬是比別人多了一絲邪肆的魅力,迷人心神。
坐在胡明珠身旁的女子帶著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才開口道:“我們當然知道十一皇子的文采武功皆出色無比,只是他已不是我們所能注目的對象——現下有資格看他的當屬明珠一人了!”
“你在胡扯什麼?!”胡明珠嬌嗔啐道,眼底卻掩不住地升起得意驕傲之色。
“我才沒胡扯呢!誰人不知這陣子你明珠姑娘和十一皇子浚炎走得很近,感情突飛猛進,別人都休想沾邊兒,又怎麼敢覬覦注目呢!”先前說話的女人——侍郎之女鄭青玉語氣帶酸地道出近來宮中盛傳的流言。
若不是她爹的官位沒胡明珠她爹高,而不敢與之爭奪,否則她鄭青玉也很中意人品才能皆出眾的十一皇子啊!
胡明珠當然看得出鄭青玉眼中的不甘,臉上的得意之色再也掩飾不住,口中卻仍是假意說著反話。
“承蒙皇後娘娘不棄,明珠才能常常進宮陪伴,隨侍在側。這跟十一皇子又有何干?”
鄭青玉聞言暗自撇了下嘴角。“你就別謙虛了。撇開皇後娘娘疼寵你的事實不論,你和十一皇子多次在御花園游賞美景談笑,此事早為人所知,你又何必矯情推托呢?還是跟我們坦白承認,你也是很喜歡十一皇子的吧!”看她得了便宜還賣乖,鄭青玉忍不住嫉心地說話帶刺。
從小被捧在手心呵護,又蒙皇後娘娘寵愛,驕縱成性的胡明珠果然臉色一變,惱怒之色瞬間顯露,口中不屑嗤道:
“笑話!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他了?若不是他身為皇子,母親又是皇上的寵妃,在宮中舉足輕重,我又何必敷衍理會他呢!
況且皇後娘娘早巳允諾,任我在罕皇子中擇一,她定會為我大力促成婚事,所以我也不是非要他不可!”
胡明珠這一番得意洋洋地心中話,立刻讓在座眾女一陣嘩然變色,內心又嫉又羨。
尤其是鄭青玉,她銀牙暗咬,內心更加不平衡,語氣更為刻薄地質問,“這麼說,你對十一皇子根本無意,純粹只是敷衍、應付?”
“也不能這麼說啦!”胡明珠瞟她一眼,神色更加驕狂,“反正我年紀還小,還不急著婚配。若將來十一皇子依舊權重位高,或許最後我會選擇他也說不定。”
說到底,她的意思就是,就算她對十一皇子無意,可在她未下決定前,可也不准旁人來覬覦他!
鄭青玉登時眼兒大瞠,被她如此厚顏的話語震懾地無言以對。
霎時,這位置較為偏僻的八角亭內,一片悄然無聲……
許久之後,眾人克制住心中驚嫉交加的情緒,再次你一言我一語的揚起嗓音時,離八角亭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方,某位比她們更早來的少年也終於動了——
身形高大的少年臉色鐵青,兩手緊握成拳地轉身離去,如同他來時的悄然無聲……
而八角亭里的眾女渾然不覺,仍兀自熱烈交談——
第一章
時值入冬。
這日午前,京城內外落下一場小雪,算是正式宣告冬季時節的到來。
位於景昌坊東北角,有一座不大不小、尚稱體面的府宅是屬於季家所有,只是一徑緊閉的大門前竟無半個大戶人家應備的門房家丁,頗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原來季家的主人翁本是工部司一名書令史,不幸在四年前意外殉職,留下一名已逝正室所生的女兒和二房姨娘母女,三人相依為命。
季家雖領有一筆不算少的朝廷撫恤金,可經過數年下來,已不復往日風光,而令也唯有這棟府宅尚可撐持門面;至於府里仆人逐年遞減的情況,則是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午後,因寒氣驟增而添加多盆炭爐的季家大廳里,季家二房王氏正與親生女兒季玉葶討論著前幾日中部侍郎之子楊允明奉父命前來提親之事。
“娘,你真的已經答應楊家,要將那季月菱嫁出門?”季玉葶杏眼怒瞠,一臉不甘的問著娘親。
那天她躲在暗處,看到奉父命前來提親的楊允明長得十分俊俏,心中好不平衡也好氣惱!爹偏心地早早給季月菱訂下這般上等的婚配對象,卻什麼也沒為她安排便驟逝了,面她也不過只小季月菱一歲而已……她真的好不甘心!
王氏蹙著眉頭橫去一眼。“不答應行嗎?你也不看看,咱們季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若不是兩年前想到利用月菱那丫頭出色的廚藝,要她充當‘一品樓’的大廚幫手賺錢養家,咱們早就餓死了!現下難得楊家肯依約上門提親,我還能不趕緊點頭嗎?”
“可就這麼把季月菱嫁了,往後咱們的生活用度找誰負責?”季玉葶驕縱的唇角一撇,直接問出最切身的問題。
看到前來提親的楊允明之後,她怎麼也不能甘心就讓季月菱嫁過去享福過好日子,而她卻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名門世族肯上門提親!
王氏眉心蹙得更緊,“你以為我沒想到這個問題嗎?可楊家許諾給付大筆聘金,加上戶部侍郎的官家名聲能為季家拉抬聲勢,我怎能拒絕!”
雖然她也很不願意讓那個一向礙她眼的季月菱,這麼輕易就嫁個好人家,可依現下季家的狀況,楊家這門親事已算高攀了,她怎麼能往外推呢?萬一得罪對方,往後季家還有好日子過嗎?
“我不管啦!”季玉葶愈想愈不甘心,忍不住氣嚷起來,“我就是不要她嫁得那麼好……為什麼爹這麼偏心,不讓我嫁人楊家,反倒給她撿了便宜!像楊允明那般俊俏的男人,怎麼也不該輪到她頭上的!”
王氏訝異地看著驟然爆發的女兒,“你那天有見到楊允明?”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跑來偷看男人,像話嗎?
季玉葶不悅地回應,“看到又如何?我躲在暗處,又沒讓他看見!反正他提親的對象又不是我,我有什麼好避諱的!”
“別用這種態度同我說話!”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王氏一聽她所說,便知她話中隱含未明之意。“該不會是那天你見到楊允明便看上他了吧?”她的口氣充滿懷疑。
她不否認那個楊允明長相不俗,可這門婚事配的對象是月菱啊!
“就是!”季玉葶也不否認,大刺刺地說出自己的心意,臉上除了怨忿不甘,還夾著任性。
“你……”王氏聞言大驚,惱怒地指著女兒,“這麼不知羞的話你也說得出來?!好歹你也是名門千金,就算你爹已死——”
“娘!”季玉葶陡地喚道,語氣不耐地反駁,“你想想,如果真把季月菱嫁到楊家,咱們除了拿筆聘金,什麼好處也沒有。
加上我們一向對季月菱不聞不問的態度,你想她有可能在嫁到楊家以後,還願意繼續照拂季家嗎?”
“這……”王氏愈聽,心中愈是不確定,眼神透露出心底的憂慮。
女兒說的沒錯。憑這些年她們對待月菱那丫頭的態度,她的確極有可能在嫁出門後,自此不再理會季家的一切!
見娘親已然動搖,季玉葶更加大膽直言,“依此情況,就算真要嫁人,也該由我嫁而不是季月菱。我是你的女兒,一旦嫁入官家,往後娘的生活還用得著愁嗎?”
一語驚一夢中人,王氏倏地瞳眼。
她怎麼一時糊塗了?!女兒說的沒錯,倘若這門親事是由女兒嫁過去,那麼她往後的日子還用得著愁嗎?
豁然醒悟的王氏贊賞地直對女兒點頭,“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這門親事的確是由你嫁過去比較有利,不僅你往後可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娘日後的生活更可無慮無憂。不過…
…”她沉吟著,“咱們該怎麼跟月菱說這樁由老爺生前安排的婚事,竟陣前換人地改由你上花轎了?還有楊家那邊,咱們又要如何解釋為什麼新娘不是原定的那一位?”
“那還不容易!”季玉葶嗤了聲,“不要告訴季月菱楊家仍舊願意履行婚約就得了!相信府里的下人也沒人敢在她面前亂嚼舌根……至於楊家那邊就先瞞著,只要讓我過了門,我自有方法教楊家人不再追究新娘換人的事!”她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眼底升起濃濃的算計。
憑她的美貌與口才,就不信那楊允明舍得放棄她!
見女兒自信滿滿的模樣,原本猶豫的王氏亦不由得膽大起來,貪婪令她愈發覺得這個主意對她們母女非常有利。
她很快便下了決定。“好!就由你取代月菱那丫頭嫁到楊家去。只是……”她臉上突然又浮起疑慮,“就算我們瞞著不說,可季、楊兩家辦理婚事期間,月菱怎麼可能一點也沒有察覺?萬一讓她得了風聲跑來質問,屆時咱們又該如何回應?”
季玉葶抿抿唇,不悅地想著可能會發生的情景,眼珠轉了轉,惡毒的光芒倏地閃現。
“既然擔心,那就弄走她吧!”
“什麼?”王氏聞言滿臉詫異。
“弄走她!”季玉葶肯定地點頭,“一旦我嫁人楊家,季家就再也不需要她了,不如想辦法將她送走,或是……對了,干脆就將她賣給妓院吧!”她語出驚人,眼泛狠毒。
“妓……妓院?!”王氏猛抽氣,語氣震驚。
“想想,將她賣入妓院,既可一勞永逸讓她再也回不來,又可以跟楊家說季月菱早巳不甘等待地隨別人私奔……這樣的理由不是更理想嗎?”
“好主意!”正擔心兩人的如意算盤會因為季月菱的存在而功虧一簀的王氏眼睛一亮,對想出解決方法的女兒贊賞有加,“如此一來,她便無法跑回季家來阻止或提出抗議!就算僥幸讓她跑回來,一個待過妓院的女人,楊家也決計不會再要她了!”
為了讓自己的女兒順利攀上權貴,以及日後順遂的晚年生活,王氏狠狠將良心蒙上,無論如何也要將那個向來不討地歡心的季月菱給送走!
見娘親被說服,季玉葶美麗的容顏因掩不住的得意與惡毒而顯得有些扭曲。
她早就不滿季月菱擁有一張與她不分軒輊的美麗臉龐,更怨恨季月菱勝過她許多的好手藝,這下她倒要看看即將被賣人妓院的她如何神氣得起來!
就這樣,一個殘酷的主意在一雙無情的母女手中織就而成——
雪雪雪
季月菱驚呼一聲,忽地睜開眼,由床上驚跳坐起,姣好的面容上盡是被噩夢駭住的驚嚇,雪白的頰上全無半點血色。
她戰戰兢兢地轉動螓首環顧四周,才慢慢吁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做夢,不是真的!
不過夢中的情境真的好可怕喔!無緣無故地,她怎麼會夢見有怪物要抓她,把她吃掉呢?
恐懼慢慢平復,她微轉動眼珠瞄到床邊的紗簾,才剛勾起的安心微笑驀地凍住!
這是哪里?這並不是她的房間啊!她怎麼會跑到這里來丁?
季月菱的腦子因驚嚇而完全清醒過來,她疑惑地打量身處的房間,腦中拼命回想……
慢慢地,先前的記憶逐一回到她的腦海里,可她臉上的神色卻是更顯疑惑。
昨天她甫由“一品樓”返家,二娘便找了她去,命令她向一品樓告假,到另一家酒樓幫忙幾日,好賺取更多報酬。她不敢反對地點頭,今日便被二娘帶到那家酒樓的後門,並將她交給酒樓的老板娘……
然後……然後……
啊!對了,那位抹著脂粉的老板娘很和善的先請她喝了一杯茶,然後她……
咦,接下來的事她怎麼不記得了?那她又是怎麼跑到這里來的?
季月菱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忽然房門咿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名作婢女打扮的婦人端著擺了茶壺茶杯的托盤走了進來,見到季月菱已然坐起,訝喊一聲。
“姑娘,你醒啦。”她將手上的托盤放下。
奇怪,不是說她沒耶麼快醒來的嗎?
“你是誰?”季月菱望著面生的婦人,蹙著眉,強忍著昏眩的感覺下了床。“這里是哪里?我又怎麼會在這里?”
“這里是‘天香閣’。”見她身形微晃,婦人快步向前扶住她,並將她扶到床邊的椅子坐下。
天香閣?季月菱眼泛茫然,一會兒才想起二娘先前提過酒樓的名字好像就叫作天香閣。
“那我們怎麼會在房間里,而不是在廚房……”炒菜作羹湯呢?
“廚房?”婦人倒了杯熱茶遞給她,眼中冒出不解。“你要到廚房?”
“對啊!”季月菱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你們酒樓的大廚病了,我是來幫忙的。我不在廚房里要去哪里?”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婦人眼神怪異地看著她,“我只知道你是我們‘天香閣’的鴇嬤嬤買進來的姑娘,而且天香閣並不是什麼酒樓!”
“買?”季月菱聞言為之一怔。
婦人見她怔愣的表情,眼中突閃過一絲恍悟。“怎麼,你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賣到‘天香閣’了?”難怪她會先被迷昏……八成又是個不心甘情願的女人。嘖!
“賣?!”季月菱震驚又錯愕的看向她,“怎麼會?二娘明明跟我說是酒樓大廚突然生病,才讓我來頂替幾天……”她喃喃自語,口氣充滿疑惑不解。
“啐!就跟你說‘天香閣’不是酒樓了嘛!”婦人撇撇嘴。
“不是酒樓,那是什麼?”季月菱更加錯愕不解,不明白為什麼一覺醒來到現在,她還是沒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妓院羅!這也不懂!”婦人啐了聲,轉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目瞪口呆的季月菱及時在婦人走出門外前驚喊出聲。
“怎麼?”婦人頓住身形回過頭。
“你……你說這里是妓院?!為……為什麼我會在這里?
又是誰將我……賣到這里的廣
天香閣是妓院?!
婦人瞧著她惶恐的小臉,“你問的這些我可不知道,我不過是負責送茶水來的……不過你也別急,待會兒鴇嬤嬤一得空便會來這里同你說個明白!”丟下話,她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並將門緊緊關上。
真是造孽喔!又是一個被狠心的父母親人推入火坑的可憐蟲……
季月菱過於驚駭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房門關上,雙肩無力地垮下。她坐在椅子上,沉浸在震驚之中,久久無法回復……
官官官
稍晚,燈火通明、笑鬧聲不斷的天香閣里,那專門用來接待皇親貴胄的華麗宴會廳門口,浚炎偉岸的身影走了出來,身旁跟著的是他的貼身護衛俞恒。
“爺,咱們是不是回府去?”走在曲折的廊道間,俞恒跟在唆炎身旁低聲輕問。
浚炎斜瞟一眼,俊逸絕俗的臉上漾出不明諷笑,“你倒是了解我,知道我已受不了再繼續應付那群除了逢迎拍馬再無其他把戲的家伙!”
摸不清主子的話是真心或是挖苦,俞恒老實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傻笑,然後再問一次,“爺這就離開嗎?”
跟在主子身邊多年,俞恒非常清楚主子的脾氣暴烈又直截了當,也不喜與人虛偽應對往來。只是今晚情況稍有不同,主子是應恒王爺的請求代為赴宴——就不知主子這回的耐心可以維持多久?
浚炎沒回答屬下的詢問,兀自邁著大步走在天香閣如迷宮般錯綜復雜的廊道之間,眉心不覺蹙起,唇角微勾著令人捉摸不清的弧度,俊美的五官散發出尊貴與魅人的魔力,一股霸氣狂恣的氣息由他的身上緩緩逸出……
真是想不到,一向風流成性的晏知灝成了規之後竟然性情大變,不僅不再涉足風月教坊、歌樓酒榭,連今晚這個八百年前就訂下的聚會也推給他,說什麼四個兄弟之中只有他仍是單身,故而要他代為赴宴雲雲。
他沒有自命清高,也一向將那些教坊歡樓的女子視為發泄的對象,而對那些主動纏上來的名門仕女、貴胄千金拒之千里。只是偶爾造訪如天香閣這種風月場所,可不代表他就會有耐心應付那些只曉得談論風花雪月,要不就是拼命向他逢迎拍馬、虛偽浮華的官家子弟!
若不是衝著與晏知灝深厚的情誼,他一點也不想來赴這種無聊的宴會!因此酒過三巡,他便再也忍耐不住的借詞離開。
眼看若有所思的主子心不在焉的漫步已離大門愈來愈遠,而向天香閣後方偏僻之處行去,一直安靜跟在身旁的俞恒才想開口提醒一下主子時,一陣雜沓的奔跑聲由遠而近地迅速傳來……
就在離他們主仆二人幾步遠的轉角處,突然竄出一道迅捷的小小身影,不辨方向地直直奔了過來,慌慌張張地一頭撞進了浚炎的懷中——
撞擊的力道過於猛烈,讓奔逃的季月菱頰感一陣頭昏眼花。可在明白自己撞到別人的同時,她心中也立刻萌生一股求助的希冀。
於是她反射性地揪住那人胸前的衣料,倉惶地仰起頭,尚未看清對方長相,口中便呼叫出聲——
“救命……”
因心有旁騖而意外被人擅上抱住的浚炎,眸底怒光一閃,大手一伸就要將胸前不請自來的冒失鬼推開,誰知在接觸到對方那雙充滿驚懼恐慌的清澈大眼時,他竟微微閃了神,手上的動作亦為之一頓——
一旁的俞恒見狀,踏前一步,正想將那撞到主子、還緊抓住主子衣袍不放的小丫頭抓開,怎知手才一動——
“慢!”浚炎手一揚制止了俞恒的動作,倏地眯起眼,看著由轉角冒出,快步直逼他們面前,且氣勢洶洶的魁梧大漢。
俞恒隨即回身,眼神厲然地朝那面色不善的大漢斥喝出聲——
“站住!沒看到爺站在這兒嗎?竟敢冒犯!”
由那名大漢的衣著,俞恒立刻辨出此人絕不是尋歡客,而是天香閣雇用的保鏢或是男仆。
原本盯著浚炎懷中小小身影的大漢頓時止步,抬頭看清浚炎主仆身上的衣著及浚炎渾身散發出的尊貴氣勢後,臉色為之一變,凶惡的神色褪去,隨即誠惶誠恐地拱手躬身。
“請原諒小的一時疏忽,沒有看見爺在此,因而冒犯了爺……實在是小的急於逮住這意圖脫逃的丫頭,請爺見諒。”
浚炎劍眉一挑,瞟了懷中人兒一眼,眼神微訝,“意圖脫逃?”
他話聲甫落,胸前那死命揪住他衣襟的小人兒已抗議出聲。
“我才不是什麼脫逃的丫頭!我是被人陷害才會誤跑到這里來的,現下我要離開有什麼不對?我又不是你們天香閣的……花娘……”最後二字她實在很難大聲說出來。
稍早那位“買”她的鴇嬤嬤親自同她解釋後,她才終於弄懂自己竟然被二娘給賣進了花樓妓院!
後來她好不容易才由被看守的房間逃出來,怎可被追趕她的人三言兩語抹黑,自然要為自己的清白辯解一番!
她才不要如鴇嬤嬤所言,被“訓練”、“調教”,然後上場“公開拍賣”!
浚炎眸光閃動,看著仰頭抗議的氣憤小臉,被她眼中閃動的火花所吸引,心中升起興味。
“她說的可是實話?”他直視面前大漢,淡聲詢問。
懾於浚炎的氣勢,大漢也不敢隱瞞,“小的並不清楚什麼陷害不陷害,小的只知她是天香閣剛買進來的姑娘。”
“才不是!”季月菱立刻跳出來抗議,氣憤之下松開了揪在手心的衣料,轉而指著那名大漢斥聲,“我才沒有同意被賣呢!是我二娘騙我來此的,一切我完全不知情,所以你們說的根本作不得數!”
”臭丫頭,你給我閉嘴!”大漢擰著臉,口出惡言,“反正上頭吩咐要看住你,我們何六只照著做事,才不管你什麼騙不騙!現在你最好乖乖同我回房里去,別給自己找難看!”
“不要!我要離開這里!”季月菱退後一步。即使被大漢眼中的凶狠所驚,她仍是堅持著,眼神不馴地瞪著他。
“可惡!”大漢見她一味反抗,頓時心火狂涌,氣憤地忘了浚炎主仆的存在,身形一動,大掌伸向前,作勢就要抓向她季月菱驚跳起來,尖叫一聲,情急之下腦中靈光一現,迅速轉身面向後炎,小手用力揪住他的衣袍下擺,口中進出一串懇求。
“這位爺,你好人好心就救命到底,干脆收我到你府里工作,為奴為婢都行,就是不要讓我被那個人抓回去!”
既然她是被二娘騙賣到此,那即使她能僥幸離開此地,也不可能再回季家了。唯令之計,只要能有個棲身之所,就算是為人奴婢,她也心甘情願——至少總比當妓要來得好!
大漢聽季月菱向他人求助,心中又氣又怒,臉色愈發難看地罵聲連天,“臭丫頭!你既已被賣到這里,就是天香閣的人了,還異想天開想到別人府里為奴為婢?哼!跟我走!”不想因自己辦事不力而招致上頭責罵,他不顧一切地欺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扯她的小手,誰知手才剛伸出去——
“放肆!”一旁的俞恒驀地斥喝,瞬間出手。
一道勁風突然襲向大漢,他手一麻,胸前一痛,身子在轉眼間被擊飛倒地。
大漢驚駭地勉力抬頭,對上浚炎臉上飽含怒意的嚴厲线條,頓時心中一駭,臉色如灰地說不出話來,暗暗懊悔自己怎麼會氣到忘了這里還有別人在場呢!
“看不出小小一個妓院保鏢也敢大言不慚地語出威脅…
…還真是讓我見識到了‘仗勢欺人’這句話的真意!”浚炎挑高眉,“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詞,你尚屬頭一人。既然你敢向本王撂話,那本王也不好讓你失望,就讓你好好瞧瞧本王要如何將她帶走,到王府里為奴為婢!”
“爺……”發現自己似乎在無意間惹到不該惹的權貴之人,大漢面如死灰、冷汗涔涔,全身悚悚抖動,連一句完整的話也答不出來。
浚炎慢慢將目光由地上移開,落在小人兒揪住自己衣擺的小手上。
他眸中忽爾閃過一抹不明情緒,手一揚拂掉她放肆的小手,朝俞恒冷聲下令,“俞恒,立刻將這里的鴇母叫來見我,我要買下這個丫頭!”
第二章
被“轉賣”給浚炎的季月菱,當晚就被俞恒交給琰王府的內務管事。
而由管事吳大娘口中,她這才明白,在“天香閣”里她撞上的爺兒可不是什麼普通百姓,這位救她免於淪落風塵的恩人,是當今聖上的十一子,賜封“琰王”的浚炎。
季月菱瞪著大眼,怎麼也想不到,對她伸出援手的爺兒身份竟是那般顯赫尊貴!
難怪他渾身上下盡是她不曾在其他人身上感受過的懾人氣勢,以及一股無形的魔魅氣質。
還好她是後來丈真正看清他的長相,倘若一開始她便看清他那雙閃動強烈光芒、令人懼怕的眼眸,她鐵定是不敢貿然向他開口求援的!
“別發呆了!”管事吳大娘沒好氣地推了她一下,“你到底聽清楚我說的話沒有?!”
“啊!對不起。”季月菱猛地回神,急忙道歉,“可不可以請你再說一次?”
吳大娘一臉不苟同的搖搖頭,“我說,你可別仗著你是爺親自帶回府的,就想著拿喬,享什麼特殊待遇。要知道,咱們蓑王府的主子處事一向公平,可不時興特權那一套。”
季月菱連連點頭,不敢吭聲。
“還有,你這般傻里傻氣的反應在府里可是不行的,要專心點、精明點,懂嗎?”吳太娘挑剔地看著她小小的臉蛋。
一個婢女長得這般俏美動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季月菱聽了吳大娘的警告,不禁慚愧的低下頭。
這兩年在“一品樓”工作時,也有人曾對她說,她除了會煮幾道好菜外,可說是一無是處。
吳大娘想了想,再度開口,“老實說,爺的脾氣不算很好,所以在他身邊服侍的婢女只要稍不順他意,不是馬上被撤換,便是被轟出府。所以一旦安排你到爺身邊,你……”
既然是爺親自帶回府的人,八成爺是打算由她來服侍他,所以將這丫頭安排到爺的居處“凌雲院”,應該不會有錯。
季月菱尚未聽完,心中已是萬分驚惶。“吳大娘,我從來不曾服侍人,也根本不懂得怎麼服侍人,又怎麼能去服侍爺呢?而且我喜歡煮萊燉湯,不如就讓我到廚房做事吧?”
“廚房?”吳大娘一怔,“你想到廚房做事?”
廚房的活兒可是府里最為粗重的,根本沒有人喜歡到那兒工作……偏偏她卻反其道而行,主動要求到廚房做事?
季月菱點點頭,“之前我在‘一品樓’工作,也是待在廚房里的。”
“是嗎?”吳大娘懷疑地看著她嬌小的身子,實在很難相信她在廚房里可以起什麼作用。
“真的,我沒騙你,吳大娘。”季月菱聽她語氣懷疑,連忙迭聲保證。
“可是爺那邊……”吳大娘沉吟一下,想起一向欠缺人手的廚房,“好吧!你就到廚房做事。要用心點,知道嗎?”
就先讓她到廚房去,一旦“凌雲院”有要人的意思,她再將這丫頭調去就是。
“我會用心的,吳大娘。”季月菱見她答應,立刻眉開眼笑地道謝。
她的笑容讓吳大娘為之一怔,隨之皺起眉頭。
“你休息吧!明日一早我會讓人帶你到廚房去。”吳大娘交代完畢即轉身離開下人房,嘴里還咕噥著讓人聽不清的話。
她就說當人奴婢長得俏美不妥……若連笑容也那般動人,真不知是福是禍啊!
雪雪雪
兩個月後皇宮內苑
午後,由御書房退下,浚炎與八皇於皓介在內苑曲廊邊談話。
“弼群那家伙做什麼那麼快就把六皇兄與劉國舅圖謀不軌的證據交給父皇?害父皇最近心情大壞,將一大堆國事丟給我們這些皇子……尤其是你和我,根本是一刻不得閒嘛!
偏偏掀起這件事的人卻大大方方告假休息,諸事不理,害得我們忙得連喝杯茶的時間也沒有……真可惡!”浚炎一臉不悅,直接抱怨出聲。
“你又不是不知道,弼群最近正急著找回他的娘子,才不是什麼告假休息呢!何況將六皇兄意圖不軌的證據交給父皇也是我的意思,你做什麼把罪推到他身上去?”皓介有些好笑的看著脾氣暴烈的浚炎,內心也是有些無奈的。
他也很想回家抱嬌妻呀!可弼群這陣子找心上人找得那麼辛苦,他怎好硬要他分出時間處理父皇交代下來的國事?
所以也只能自個兒多承擔一些了。
“八哥,你做什麼替他說話?反正我忙得要命,他卻可以一件事也不用做,我的心里就是不痛快!”浚炎撇撇嘴,任性表露無遺,而這是只有在他們幾位感情深厚的兄弟面前才會顯露的真性情。
“誰教弼群要讓他的娘子跑了,現下才會找人找到幾乎將京城給翻了幾番!”皓介喟嘆著,想起當初自己因過於頑固,而不肯面對自己真正的心意,差點害死心愛的女人……
誰知現下弼群也遇到同樣的情況。
“有什麼好找的?女人要走就讓她走,又何必執著呢!”浚炎不以為然的嗤道,“誰知道弼群的女人突然不見蹤影,不是一出精心設計的戲碼?”
從小到大,接近他們的女子不知凡幾,其中有真心的又有幾人?全都是貪圖榮華富貴、妄想過著錦衣玉食日子的貪心人罷了!
“你怎麼還是這麼偏激啊?”皓介唇邊勾出一抹淡淡無奈笑容,“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不太好吧?”
以他們這種地位的人,確實對女人有著很大的戒心,而在幾個情誼特別深厚的兄弟間,又屬浚炎最為嚴重。只因多年前浚炎曾親耳聽見一個他喜愛的女子,對人坦承她會同他在一起,純粹是為了“皇子”這個身份所代表的榮華富貴。
那件事大大影響了浚炎對女人的觀感,從此他只“玩”女人;絕不付出真心。
“我是依常理判斷,可沒添油加醋。女人嘛!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愛慕虛榮、攀權附貴……沒有幾個像樣的!”浚炎撇撇嘴,語氣嘲諷不屑。
“以前我也同你一樣,可是在遇到韶芸之後,我不得不承認,並非每個女人皆貪慕虛榮,起碼我就找到了一位有‘真心’的女人。”皓介有感而發,唇邊勾著滿足的弧度。
浚炎嘴角勾起,目光讓遠處一位被眾人擁簇而行的錦服女子吸引,口中漫應,“是啦!我不否認八皇嫂確實與旁的女人不同。不過……”他驟然打住話語,認出那錦衣女子為何人。
他面色一斂,眸底隱隱射出銳光,示意皓介向前看,“如果咱們身邊盡是如‘那位’一般的女人,我對女人的看法又能多樂觀呢?”
皓介順勢看去,眸光閃動間已看清錦衣女子的面貌。
“嘖!也不用做得這麼明顯吧?六皇兄才剛被父皇放逐漠北,她也不用這麼心急地頻頻入宮!”他嘲諷地喃道。
前方這位打扮粉艷、錦衣玉帶的女人是十三皇弟延王之妻,也正是多年前在一干密友面前說出傷害浚炎話語的胡明珠。那次在春日宴會上,無意中得知胡明珠的真面目,浚炎自此性情大變,對女人的觀感也全盤改變。
後來因浚炎不再理會她,胡明珠請寵愛她的皇後作主,選擇嫁予十三皇子。而十三皇子則是在對手六皇兄被放逐之後,目前最積極爭取太子之位的皇子。
胡明珠被眾人簇擁著來到離浚炎與皓介幾步遠處,停下腳步才打算開口,浚炎眸光一閃,撇了下嘴角,不給對方出聲的機會,轉身就走。
皓介見狀一怔,可也反應迅速的跟著轉身追上浚炎的腳步,硬生生壓下直涌上來的笑意。
這個浚炎還真是“直截了當”啊!對自己不想見到的人,竟連表面的禮儀也不想維持。還好他皇子的身份容得他這麼傲,否則這下豈不是得罪了人?
而被無禮撇下的胡明珠,難堪至極的僵在原地,抹著厚厚脂粉的臉龐上一陣青白交錯,眼中進出的忿恨之光直射向令她丟盡顏面、已然走遠的兩道偉岸背影——
雪官雪
是夜,才人睡不久的浚炎,強迫自己從一場不甚愉悅的夢境中蘇醒——
他由床上坐起,眉頭緊蹙地回想著令人心情不快的夢境,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多年之後,突然夢見那年在春日宴上,聽見胡明珠那個虛偽的女人在背後評論他的一幕……該不會是因為今日在皇宮里意外碰見她的關系吧?
煩躁的情緒涌來,他神志變得清醒,頓時再無睡意。
片刻後,他默然下了床,隨手抓來長褲套上,不畏冬夜寒意地光裸著剛猛堅實的胸膛走到寢房外,點燃桌上燭火,並在桌旁坐下。
燭光才亮起,俞恒的聲音隨即在房門外響起,並輕輕推開廳門。“爺?”
浚炎凝望燭火,忽然沉聲令道:“到酒窖拿壺‘紫濤’來!”
“爺要飲酒?”俞恒詫異再問。在這夜深時刻,爺怎麼突然想飲酒,且還是飲那後勁強得不得了的烈酒?
“對。快去取來!”
“是。”俞恒躬身,語帶遲疑地建議,“爺,光飲酒極為傷身,可否讓屬下為爺准備幾道熱食,讓爺先暖暖胃?”
“盡快送上來。”浚炎擺擺手。他知道即使不允,這個忠心的護衛還是會送來,索性同意了事。
俞恒得到應允後便退了下去,並吩咐婢女人內服侍主子添衣。服侍沒炎起居的婢女芳兒隨即走進寢房,將浚炎的衣物拿到桌旁。
“爺,天冷,奴婢為你加衣吧!”手里拎著男性里衣,芳兒目光一眨也不眨的凝在浚炎剛硬結實的赤裸胸膛上,眼里毫不保留地露出迷戀之光。
在爺身邊服侍數月之久,以往她總在服侍更衣後便得退出去,現下意外得以在這夜半時分進寢房服侍,是否意味著她等待許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若有所思的浚炎並未留意一向盡責的貼身婢女與以往不同的眼神及舉止,心思兀自飄遠,口中輕應一聲,任由芳兒靠近為他套上次物。
誰知一會兒功夫,他的胸前持續傳來異樣騷動,他詫異回神,垂眼一看,只見一雙不規矩的手正在他的胸前挑逗輕撫。
眼底掠過一抹奇異詭光,浚炎唇角微微一勾,噙著笑容淡聲開口,“你在做什麼?”
就如下午對八皇兄所說,他身邊盡是如眼前這般的女人,所以他對女人的觀感一點也不算偏激!
試想,如果連一個稍有姿色的婢女也妄想著一步登天、攀權附貴,那女人之於他,又有什麼可期待及信任的?
“爺……”見主子似乎並無拒絕之意,芳兒心中暗喜,手零更加大膽地貼上他的胸膛,挑勾的眼神流轉著誘惑波光瞅向他。“怎不干脆說出你想上我的床?”浚炎微挑俊眉,語音低沉。
“爺……讓芳兒服侍你可好?”芳兒一聽他之言,索性將身於偎貼向他,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得更加明確清楚。
她如果真能上了爺的床,就算只是一名侍寢,她在府里的地位也絕對不同於現在!
“你就這麼心急地想爬上我的床?”浚炎撇撇嘴角,望著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大掌毫不客氣,不帶一絲柔意地隔著衣衫使勁捏住她一邊乳房,眼底倏地閃過一抹陰沉。
“啊……”芳兒吃痛尖聲叫喊,雖興奮於他終於有回應,心底卻也隱約有著不對勁的感覺。
驀地,浚炎松開手,用力將她由自己身上推開——
“我看你已經忘了你被派到‘凌雲院’時,總管告誡你的話了。”
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的芳兒,驚懼地看著他散發凌厲氣勢的俊逸臉龐,仍不死心地開口,“可……爺對芳兒很好……難道不是……”
浚炎眼中掠過一抹厲芒,“如果做奴仆的謹守本分做事,主子又何必刁難挑剔?這個道理你會不懂?”
“我……”芳兒面色轉白,悔之已晚。原來是她過於自信了,以為有著暴烈脾氣的他從不對她發怒,是因為對她另眼看待……誰知這一切只是她的誤解!
浚炎瞥她一眼,嘴角泛起不屑冷笑。“有野心不能說不對,可惜你挑錯對象了……難道沒人告訴你,以往那些懷有異心的婢女的下場?我最討厭像你這種不守本分、逾越規矩的下人!”
芳兒面如死灰,抖顫著身子,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來人!”他驀地提氣喚道。
守門的侍衛立刻飛奔而至,在門外候令,“爺有何吩咐?”
“將芳兒帶給總管,算給她應得的工資,要她明日一早離開琰王府,不得有誤!”
“是。”侍衛應令人內,抓起地上的芳兒就往門外而去。
“爺……芳兒知錯了!你別趕我走,芳兒再也不敢了……”
芳兒一徑哭求、可浚炎卻是一臉無動於衷,充耳不聞地端坐原處,眼底閃著怒火——
雪雪雪
端著酒萊回來的俞恒在主樓外見到被侍衛架走的婢女芳兒,心中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暗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不理會芳兒求助的叫喊,徑自走進房內。
怎麼這些婢女就是看不清事實?明知爺最討厭這種不守規矩、主動送上門的行為,偏偏就有人不死心,害得凌雲院的婢女老是更換!
“爺,酒菜拿來了。”他將一只描花酒壺及幾碟熱炒放到桌上。
“你出去吧!”浚炎抓過酒壺,口中命令。
“是。”見主子面色嚴厲,俞恒立即應聲並往門外走去。可臨出門前還是放不下心地回過頭,“請爺還是先用點熱食再飲酒,較不傷身子。”說完,他迅速跨出門並帶上房門。
俞恒關切的話讓浚炎手上動作一頓,瞧向桌上冒著熱氣的幾碟熱炒小菜,鼻端這才聞到菜肴的香味,而這逐漸彌漫在室內的香味竟意外地讓原本因怒火而了無胃口的他起了一陣騷動。好香……
不由自主地,他執起著便往其中一盤色彩繽紛、看起來很是可口的菜肴伸了過去,夾起一筷放人口中咀嚼。
須臾,他的眼神透出驚訝,持著的手再次伸往另一盤泛看晶瑩油光、帶著醬色的塊狀物而去……
及待將桌上幾碟熱炒小菜盡皆嘗過,浚炎發現原本延燒胸口的強烈怒氣竟然已經了無蹤影,而平靜下來的他這才想起被冷落在一旁的酒壺。
他在酒杯里斟滿酒液,慢慢嚷飲著,心中頗感不可思議。不過是幾道味道奇佳的熱萊,竟然可以輕易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看來做這幾道菜的廚於還真是抓住了他的口味……
只是府里何時更換了廚子,他怎麼不知道?
骨雪雪
翌日
雖然不知昨夜品嘗到那幾道口味奇佳的萊肴叫啥名字,但嘗遍各地美味的浚炎可以肯定那些菜色絕非北方菜,而是南方的菜肴。而由於那難以忘懷的美味,頭一回,他特別指定了晚膳的內容。
掌燈時分,菜肴上桌,浚炎舉箸才嘗了一口便立即擰起田,眼神不悅。
這是南方菜沒錯,卻與他平日所食並無二致,和昨晚嘗到的味道完全不同。
浚炎將桌上海一道菜皆嘗過,然後放下著問道:“這些菜是誰做的?”
一旁服侍的俞恒眼露不解的回答,“應該是楊大廚吧!他擅長南北美食,爺的膳食一向都是他親自打理的。爺,今天的菜肴有什麼不對嗎?”
“昨夜那幾道下酒的小菜也是他做的?”浚炎微微挑眉再問。
“呃……應該是吧!屬下並未親眼見到,所以不敢肯定。”
俞恒心中忐忑,不明白主子為什麼會突然間問起廚子的事。
莫非昨夜的菜肴有問題?
“去把楊廚子找來。”他突然令道。
“是。”俞恒隨即領命而去。
不久,俞恒領著楊廚子進廳。
楊廚子躬身請安,誠惶誠恐地問,“爺,今天的菜色不合口味嗎?”
“那倒不是。”浚炎沉聲道,“只是今天這幾道菜的味道與昨夜截然不同,令我感到奇怪。”
“昨夜?”楊廚子臉上升起疑惑,“昨日晚膳小的做的是北方萊肴,自是與今日的南方菜色味道不同啊!”
浚炎揚眉,“我可不是指昨日晚膳,而是昨夜初更時那些下酒的小菜。”
“昨……昨夜初更?”楊廚子結巴起來。“小的昨夜初更時並未為爺做菜啊!”昨晚並沒人通知他要為爺准備下酒菜啊!
“那昨晚那些菜是誰做的?”浚炎眸光一閃,直盯著楊廚子惶恐的臉。
“小……小的不知!”楊廚子躊躇一下,照實回答,冷汗亦隨之滑下。浚炎的眸子里進射出利芒。
如果隨便一個人便可代替楊廚子為他做菜,萬一那人心懷不軌……看來王府的管理已有了重大的疏失!
“俞恒!”他陡地下令。
“爺?”俞恒立刻上前。
“將楊廚子帶回廚房,找出昨夜做菜之人並立刻帶來見我!”
“是!”
第三章
只是單純因為不想將好夢正酣的楊大廚叫起來,而代為做了幾道菜的季月菱,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惹來如此嚴重的後果——蒙主子召見。
季月菱忐忑不安地隨著俞恒踏進廳堂,由於從未忘記兩個多月前見到浚炎那雙氣勢驚人的眼眸時帶給她的驚懼衝擊,所以她一徑垂著頭,怎麼也不敢抬眼瞧他。
浚炎意外地看著站在高大的俞恒旁邊,顯得異常嬌小的女子。
他挑高眉,“昨夜那些萊是她做的?”一個女人?
“是的,爺。屬下已問過昨晚最後離開廚房的幾名婢女,而她也承認了昨夜那些萊是出自她手中。”俞恒躬身回答。
浚炎目光投向那一徑垂著頭,看不清面貌的婢女。“你叫什麼名字?”
“季……季月菱。”
細小又輕柔的年輕嗓音,讓浚炎不由得蹙起俊眉,眼中泛起懷疑。
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年紀很輕,怎麼可能會有如此高明的廚藝?!
“昨夜那幾道南方口味的小菜真是出自你手?”浚炎再問。
“是……是的。”季月菱小小聲回答。
“胡說!”浚炎驀地拍桌,沉聲斥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在主子面前撒謊!就憑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哪來的一手好廚藝?還不快點從實招來,昨夜那些菜到底是誰做的?!”
季月菱先是被他的拍桌及充滿怒意的語氣嚇了一大跳,腦中不及細想便猛地抬起頭,辯解的話語亦隨之脫口而出,“那些菜真的是我做的,我沒必要撒這個謊嘛!”
一雙閃著燦燦光彩的清靈大眼驀地映人浚炎眼中,讓他倏地眯起眼,視线緊緊定在她的臉上。
充滿懾人銳光的目光讓季月菱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簾,閃躲那令人心悸又不安的眸光。
糟了!一時間她又忘了自己現在已是奴仆,根本不能這麼同“主子”說話的。
“你是我由‘天香閣’買回來的那個女孩!”浚炎很肯定地說道。即使她已垂下眼,他仍是很快的想起曾在哪兒見過那雙黑白分明、清靈泛著點點燦光的大眼。
當日一時興起買下她時,除了她臉上的那雙大眼,其實他並沒有看清她的長相,怎麼事隔多日,他不僅認出她這雙眼,還深深被吸引住目光?
“抬起眼看著我!”他命令道。
季月菱心中一跳,不安地抬起眼對上他灼熱的目光。
身為皇子之尊,浚炎見過無數佳麗美人。眼前這張素顏嚴格說起來姿色並不算太差,只是也達不到絕色的程度,可偏偏就是吸引了他的目光。尤其是她那雙清靈大眼,竟讓他有些心動。
季月菱噤若寒蟬,被他專注的目光看得心生恐慌不安…
他該不會正想著要怎麼懲罰她先前“不敬”的行為吧?
“昨夜那幾道菜真是你親手所做?”浚炎再問,語氣較先前已平和許多,只是眼中懷疑之色仍未褪去。
有著如此精湛的廚藝,生活根本不成問題,何以會被人賣人青樓?
季月菱又一次點頭,“是我做的。”
浚炎挑挑眉,專注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緊盯住她,“那好,我要你現下到廚房去,做出如同昨夜的菜色送來凌雲院!”
季月菱一怔,連忙點頭,隨即行了禮快快轉身退了出去,心下暗自松一口氣。
還好他沒有要施以什麼酷刑,只是叫她做菜而已……
“俞恒。”季月菱才走,浚炎隨即沉聲喚道。
“爺?”
“跟去盯著她,確定那些菜肴真是她親手所做!”
“是。”
宦官雪
季月菱將沉重的餐盤放在桌上,浚炎眼中所見及沁人鼻問的菜香,讓他不用品嘗便能確定眼前這些萊式與他昨夜吃剩的完全相同。
他抬眼瞥向尾隨季月菱而人的護衛,在見到俞恒點頭後,終於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年輕女孩果真有一手好廚藝,眼中的懷疑之色也終於褪除。
他收回目光,舉箸伸向盤中,開始一樣樣吃將起來,而隨著菜肴人口,他的眼角眉梢亦慢慢漾出滿意的神采。
俞恒在一旁驚訝地看著主子在極短的時間內怒氣盡消,且還露出愉悅的用著菜肴,心中著實有些難以相信。
雖然主子的口味不是特別挑剔,可讓主子露出如此滿意的神色也是很難哩!如此看來,這個名叫季月菱的女孩手藝確實極佳。
相對於吃得愉悅的浚炎與感到訝異的俞恒,季月菱自放下餐盤後,即難掩不安的僵在桌旁等候“判決”。
她等了半天,除了桌前偶爾傳出筷盤碰撞的細碎聲響外,整個廳堂悄然無聲,害她又是心慌又是不解,卻也只能乖乖地杵在一旁,不敢吭聲。
好半響,浚炎終於停著並拾起頭來對她下令——
“從明日起,由你采為我准備三餐膳食及服侍我用膳。”
“嗄?!”僵立的季月菱有些茫然的拾眼。這就是“判決”的結果?
“沒聽懂我的意思?”吃得很滿意的浚炎微挑眉,看著她愣怔的模樣,意外有耐心地問道。
“呃……有、有聽懂。我知道了。”回過神的季月菱忙不迭地點頭。
“你先下去吧。”浚炎撇撇嘴角,擺擺手命令道。
“是。”一得到恩准,季月菱如釋重負,迅速退出廳堂。心中對浚炎反復的態度實在不能適應。
季月菱走後,浚炎便沉聲朝俞恒下令。
“你去查查她的來歷,以及當初是誰將她賣人‘天香閣’的。”確定她擁有一手好廚藝後,他對她更加好奇了。
“是。屬下會詳查後再稟報爺!”
骨雪雪
也許真是季月菱的廚藝對了沒炎的胃口,十余日下來,浚炎對三餐菜式沒有任何不悅的反應,甚至還要服侍用膳的季月菱干脆在桌旁坐下陪他用膳,讓深知主子脾性的俞恒也訝異不已,不明白向來不喜女人纏繞身旁的主子為何會突然轉了性子,讓一名“女子”陪在一旁用膳?
至於季月菱,則是由一開始的忐忑不安,逐漸習慣用膳時兩人相處的情況。
由浚炎偶爾與她交談、詢問有關菜式問題的語氣間,她發現這位恩人似乎對女人有著深沉的敵意與偏見。她滿心不解,卻也不敢冒犯鈎問,,畢竟自己只是一名下人,哪有資格過問主子的事?
“發什麼呆?!”一聲低咆驀地由桌邊進開。
有些失神的季月菱聞聲驚跳一下,猛然回魂,匆促開口,“爺用完膳了?”
“你看我像吃飽的樣子嗎?”他斜睨著她,目光深沉奇特,與平日直刺刺的目光不太相同。
“呃……”目光瞥向桌上,看到幾乎沒什麼減少的菜肴,季月菱頓時尷尬噤聲,臉上浮現不安窘然。
這一陣子相處下來,她發現自己腦中愈來愈常出現他那張俊逸絕俗的男性臉龐,在面對他時,她也常常為他周身所散發的絕魅氣息所惑,因而忘了他那說發作便發作的暴烈脾氣。
浚炎見她回神便再次舉箸,一邊看著她因窘迫而泛起紅降的臉頰,一邊想著稍早俞恒所稟她的來歷。
真想不到啊!一個官家千金小姐竟也能不畏人言、拋頭露面,到酒樓的廚房工作。而她辛苦工作的下場卻是被自家人賣到妓院去——
看來他對女人的觀感一點也沒有錯,女人皆是貪婪成性、愛攀附富貴權勢!
至於眼前這個女人……聽完對她的調查結果後,他不禁懷疑,那日在天香閣,她或許已認出他的身份,所以才會拼死賴上他,說出寧可到他府里為奴為婢的謊話!
“先前未被賣人青樓前,你都做些什麼工作?”緩緩咽下口中佳肴,浚炎以漫不經心的語調開口詢問,可一雙俊目卻緊緊的盯著她的小臉,銳利的目光將她每一絲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
早被浚炎審視評估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的季月菱聞言片刻不假思索的回道:“先前我是在‘一品樓’的廚房工作。”
“一品樓?”浚炎揚眉。他還以為她會編出其他的謊言呢!
“嗯。”聽不出他語氣的好壞,季月菱誠實的點頭。
“女人在廚房做事,除了打雜外,是很難有機會擔任廚子一職的,更別提傳授廚藝給女人了……你又是如何擁有這樣精湛的廚藝的?”浚炎繼續問道。
季月菱微擰了下眉,向來不懂得撒謊的她只好從實道出,“小時候我就很喜歡待在廚房,我的廚藝是同我家廚子學來的。”
“從自家廚房學來的?”浚炎眸底詭光一閃,“可以請得起廚子的人家,家境必然不錯,又怎會讓閨閣千金涉足市井酒樓呢?”
季月菱怔愣地看著他,不知該怎麼向他說明季家還是有廚子為二娘及妹妹玉葶料理三餐,而一切的用度則是來自於她在一品樓廚房工作所得……
見她面有難色,浚炎唇角一勾,沒有繼續追問,轉而問她,“你家到底位於何處?”
“景昌坊。”季月菱順口而出。
“景昌坊嗎?”浚炎望著她。
不錯,到目前為止,她還算誠實。
“景昌坊一帶向來是朝中小官小吏聚居之地……你爹到底是誰?”
季月菱微愣,“我爹……已過世了。”
“你爹已過世四年。”浚炎接口,“他之前是工部司的一名書令史是吧?”
季月菱驚訝地抬眼,“你……你怎麼……”
浚炎撇撇嘴看著她驚愕的神情,“你以為我會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待在我身邊,並為我料理三餐嗎?”
季月菱小臉一黯,無言以對。
原來他都知道了!知道她是被自己的親人賣到妓院去的浚炎細細觀察她的每一個眼神及表情,實在無法確定她臉上黯然的表情是否發自內心?如此“誠實”的反應若是作假,那她也未免太高明了!
而如果現下他告訴她——
“你可知道,數日前你那同父異母的妹妹已然出嫁,嫁的正是原屬於你的夫婿、戶部侍郎之子楊允明?”
季月菱聞言渾身微微一震,眉頭微微蹙起。
楊允明?那不是爹生前為她訂下的婚事嗎?
只是自從她及笄後,對方卻一直沒有消息,二娘也早早便警告她,說爹已逝,季家家境已然中落,別再妄想對方會履行舊時約而上門,要她忘了這件事,所以幾年下來,她幾幾乎手已快要將這個名字給忘了。
“很驚訝嗎?”浚炎看著眼神訝異的季月菱,眸底倏地掠過一抹不悅。
由俞恒口中得知她竟然早已有婚配對象時,他的心中一直隱隱有著不舒服的感覺,雖不明白,可也懶得去深究原因。
現下他只知道,被他看上的女人,他是絕不會拱手讓出的!而季月菱就是目前最吸引他的女人。
“再告訴你一事。”他再次沉聲開口,“目前季府的下人正盛傳,季家大小姐因等不及楊家上門提親,早巳在前一陣子同男人私奔了,所以這樁婚事才會由妹妹季玉葶代為出嫁。”
“我同男人私奔?!”季月菱震驚地瞠大眸子,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訊息。
別人或許不清楚,可季府里的人皆知她早出晚歸的原因是上“一品樓”工作去了,說她同男人私奔也未免太離譜了吧!
二娘狠心賣了她,即使她僥幸脫逃,也不可能再回季府,更別提爺救她出天香閣時所付出的大筆銀兩,她也尚未償還……也許這輩子她根本就償還不完……
可就算自己再也回不去季府,聽聞季府下人竟然如此說她,仍是令她心中感到難過不已。
她黯然垂下傷心的眼眸,慢慢吞下滿心無奈,盡力壓下涌到喉間的委屈哽塞。
“很難受、很不甘心?先是被家人騙賣至青樓,再被親妹妹搶走尚未到手的榮華富貴,你一定覺得很不甘心吧!”浚炎突然出聲,語氣間充滿濃濃的嘲諷。
對他奇特的語氣感到不解,季月菱詫異地抬起頭,暫時忘了主仆尊卑的禮儀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說?”
“難道不是?”浚炎揚揚眉,懷疑的目光睨著她,“被人如此對待,你會甘心?”
季月菱奇怪的看著他,“哪有什麼甘不甘心的?二娘一向就不喜歡菱兒,會賣了菱兒也許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困難…
…至於季府下人所言……也許是因為……”
自爹親死後,早已學會認命的她,即使對這陣子一連串的遭遇深受打擊,可心中難過歸難過,倒也很快便調適過來了。
看她努力為那些陷害她的親人辯解、找理由,卻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浚炎心底突然冒起一股無名火,無情的低斥出聲,“別逞強了!難道你看不出來,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閒話,根本就是來自主子的授意,否則哪有下人敢這麼光明正大地批評自家主子?!”
季家這種小伎倆根本就瞞不過他的眼,偏生眼前這個女人不僅意會不出,還拼命為錯待她的家人找理由……她到底是真厚道抑或只是在他面前裝模作樣而已?
浚炎點明的事實讓季月菱雙眸瞠得更加圓大且不住眨巴著。她猶豫了半晌才囁嚅低喃,“二娘是不喜歡菱兒,可她……我……”即使她無法反駁他的話,可私心里,她真的不想承認自己的親人是如此不堪。
“別這呀那的!”浚炎不悅的打斷她,“何不干脆承認你心理確實很不甘心,也確實很想報復?!”
“報復?”季月菱頓時驚住。
“對,報復!”浚炎睨著她,“她們把你害得這麼慘,讓你淪為奴婢,你心中當真不怨、不思報復?”
“不……”她拼命眨眼搖頭,“這是菱兒的命呀!我怎麼會想什麼報復呢?”說到這兒,她突然接觸到浚炎那雙迸出火花的眼眸,心中一凜,聲調迅速降至最低,濃密的眼睫也垂了下來。“不是說我心中不難過,可難過又有什麼用?事情已然如此,多想又有何益?”
“你是真心這麼想嗎?”她真這麼認命?“別忘了你現下可是本王身邊的人了!”
“嗄?”季月菱疑惑抬眼,不解地望著他。
“笨!”沒炎閃著火花的眸睨著她,“你怎不要求本王為你出這一口怨氣?”
她天天為他准備膳食並跟在他身邊伺候,怎麼不會想到求他為她討回公道?畢竟貴為皇子的他很少有辦不到的事!
而她會笨到不曉得抓緊機會?
季月菱更加茫然以對。她沒有怨氣啊,要求他為她出什麼怨氣呢?
“如何?”浚炎睨著她,眸底詭光躍動。
就不信在他的坦言下,她還能再裝傻下去,不露出真正的心思!
端詳他懾人的雙睥,季月菱這才終於有些弄懂了他的意思,緩緩的對他搖頭。
“謝謝爺的好意。人的命數自有上天決定,是我命該如此,所以我並無意報復任何人。”
浚炎深邃的眸牛倏地掠過驚訝,目光一眨也不眨地深潭望進她充滿無奈卻又不得不認命的坦然眼眸,心頭忽爾撩起一股不知名的悸動。
以他的認知,他著實難以接受竟有人在被親人背叛後還不思報復,更別提對方還是一個“女人”!
這下他對她更加好奇,也更有興趣了,只因他還不曾遇過如她這般“豁達”的女人。
不知將這麼一個“厚道”的女人收在身邊會帶來什麼有趣的結果?
“爺……”他看她的目光讓她不禁心驚,不知自己方才的“拒絕”是否已經觸怒了他。
浚炎深深地又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方才開口,“我飽了,你可以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稍晚也不用再送茶過來了!”
季月菱一愣。咦,他沒有生氣、也沒有要罵她嗎?
浚炎見她一臉困惑,挑眉睇向她,“怎麼?我的話很難理解?”
“啊,不,當然不是……”季月菱隨即回神,“菱兒這就出去。”她趕緊將桌上的碗盤收拾妥當,迅速退了出去。
浚炎看著她有些倉惶的背影,俊眉不覺蹙起。
她是頭一個令他動心,卻又猶豫再三、下不了決定的女人。他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不想破壞自己一向不動下人的原則。
一直以來,為了避免日後糾纏不清,他從不接受良家婦女、名媛千金的示好,想要發泄時,他只會去找可以用金錢打發的青棲艷妓或願意賣身的歌姬、舞娘,甚至現下他養在府里的兩名侍妾也是出身花樓。
當初他會決定由季月菱為他料理三餐及服侍用膳,除了她的廚藝令他滿意外,也是因為對她產生了些許的興趣。誰知兩人日日接觸之下,他對她的興致竟意外地沒有減低,反倒日益加深。
若不是不想破壞一貫的原則,他早就毫不客氣的要了她了!
可笑他堂堂皇子之尊,想要一個服侍的丫頭,竟也會猶豫再三?!真不知他是不是腦子哪兒不對勁……
算了!反正現下他手上也有一堆待處理的國事,就過一陣子再說吧!
官官官
將碗盤端回廚房的季月菱,才踏進廚房,迎面便碰上工作告一段落、正要離開的楊大廚。
“楊叔。”她立刻朝他打聲招呼。
楊大廚雙眼瞟向她手上托盤里未食完的萊肴,眼中浮起一抹不屑。
“你現下可是主子眼中的大紅人,喊我一聲‘叔’,我可不敢當!你還是喊我楊廚子吧,免得人家說我不知分寸,不懂得‘尊卑’的道理呢!”楊廚於仰著鼻子說完,頭一撇便走出廚房。
自從季月菱搶走他為十一爺打理三餐的工作後,他在廚房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讓他心中怨懟至極,一徑認定季月菱是以色迷惑主於,讓主子將他撤下。所以他根本不屑與這種不知檢點的女人多說半句廢話!
聽出楊大廚語氣里毫不掩飾的輕蔑,季月菱不知所措地愕立原處。
從多日前她接手為十一爺打理三餐後,她的確感覺到眾人對她投以異樣及不以為然的目光,可如此被人當面嘲諷尚屬頭一回,也讓她頓時感到惶惶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別理他。楊大廚這陣子天天都臭著一張臉,早就想將心中的不痛快找人發泄,你只是倒霉碰上。別理他就是了。”在廚房工作的欣兒一臉友善的湊上前來,笑笑地對她說。
“那是因為我搶了他的工作……”
“哎!主子的命令誰敢不從,哪能說是誰搶了誰的工作?
你也別胡思亂想了!”欣兒不以為然道。
在廚房工作的眾人對季月姜突然接手為十一爺料理三餐本也是十分不解與懷疑,可那日他們無意間嘗到了季月菱所做的菜,那令人驚訝的美味才讓他們了解十一爺突然指定由季月菱為他料理膳食的原因。
聽了欣兒之言,季月菱心中仍是感到一陣難受煩憂。
雖然欣兒說的沒錯,為人奴婢本來就沒有選擇做什麼活兒的權利,可她搶了楊大廚的工作也是事實,也難怪楊大廚心中不能釋懷。偏生她又無力改變現況……
她只是喜愛做菜,做給誰吃都可以,她並沒有占據為主子料理三餐這個“肥缺”的意思呀!
欣兒看她有些悒郁擔憂的神情,連忙拉拉她,提起找她的目的,“菱兒,今日是吳大娘的生辰,我和幾個廚娘准備了些食材,想為吳大娘做幾個菜為她慶生。可你知道,我們根本就做不出什麼像樣的萊色……不知道你能不能眷我們煮幾道菜?這應該不會花你太多時間……”
季月菱聞言立刻點頭,“好啊!今日是吳大娘的生辰?”
“對啦!走,材料在那邊……”沒料到她應允得這麼干脆,欣兒喜出望外,一把拉起季月菱的手臂就往爐灶的方向走去。
而這突來的要求也引開了季月菱的思緒,讓她暫時忘了先前的煩憂。
第四章
凌雲院午夜
飄著細雪的冬夜,冷風颯颯,寒氣沁人心脾。
自外返回府邸的浚炎,揮退一干等候服侍的仆傭下去休直,才踏進樓內,便見到一道坐在廳堂桌旁微微瑟縮且打著嗑睡的小身影,桌上則是擺著幾盤早巳冷掉的飯菜。
沒人通知她,他今晚不會回府用晚膳嗎?今晚他偕同八哥上祥雲宮陪那遍尋不著愛人而心情欠佳的弼群飲酒去了,倒沒想到她會笨得等到現在!
浚炎踏前幾步來到桌前,俯視雙手托腮、露出半邊芙頰的人兒。她那泛著淺淺紅暈的腮頰,顯出白里透紅的剔透韻致,逸出靈秀雅氣的美麗,引人心旌動搖,充滿酒意的男性身軀,飢渴的欲望冉冉而升,強烈又急切……
沒炎充滿魅力的薄唇驀地勾起一道恍悟的笑痕。
何需想那麼多呢!就算她是府里的丫鬟或廚娘又如何?
憑他皇子的身份,想要一個女人又何儒考慮、猶豫再三,顧著什麼狗屁原則?!
或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才會在過了這麼些時日後,他猶是排不去想要她的念頭!
既然她一再挑起了他體內的欲火,那麼她就得負責熄滅它!
眼底射出邪肆光芒,浚炎長臂一伸,冷不防地將季月菱抱起攏至懷中,直趨內間寢房而去——
官雪甘
一陣奇怪的翻騰讓睡得迷迷糊糊的季月菱感覺自己全身被一股溫暖的氣息所包圍……
她忍不住依戀地往那熱呼呼又帶著淡淡酒味的溫暖物體靠了過去。咦?酒味?她驀地睜開眼——
“啊!你……唔——”她尚未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一雙焚著欲焰的眸子直逼眼前,他熱燙的唇舌已覆了上來。
唇上焚燙的溫度及壓力令她震驚地呆住,瞠大不甚清醒的眼瞳,不知所措地任由他掠奪的唇舌,肆意糾纏她紅唇的芬芳……
嬌嫩柔軟的觸感讓浚炎更加用力地吮吻她,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將她嬌小的身軀深深壓入綿軟的被褥之間,攫掠的舌毫不遲疑地刺人她口中,啜嘗芬芳的津液,撩勾她青澀不知抵抗的舌尖……
只堪堪及時認出眼前這雙燃著奇異眸光的眼瞳是屬於她已等了一晚的主子浚炎,他強恣掠奪的吮吻已讓她不甚清醒的意識更加混亂起來,心中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而他那高明的吻功及在她體側撫弄的手掌,很快便讓她的身軀變得軟弱無力,再也分不出心思來多加思考,一股不知名的熱氣由她的胸腹間暖緩泛了出來。
她的滋味出乎他意料之外,比他想像中更加甜美,讓他意猶未盡,對她一吻再吻,探索過她口中每個角落,嘗遍她甘美的馨香,毫無遺落地掠奪殆盡……
在察覺到她逐漸癱軟的反應後,他轉而吮上她柔嫩的頸頃,烙下點點痕跡,並一路朝她的胸前滑下……另一方面,他亦毫不客氣地將自己熾燙堅硬的欲望抵在她雙腿間的柔軟處緩緩磨蹭起來。
直到他的唇碰上阻礙的衣料,他才暫時打住動作仰起頭,大手不耐地伸到她的胸前,開始拆解“礙事”的衣物。
他暫時停下攻掠,讓她在喘了一口氣之余也尋回一絲理智。述蒙的眼眸倏地瞪大,對上他懸岩在她上方、近在咫尺的的臉,她心頭一驚,頓時察覺到自己是躺在床上,於是身軀一僵便要由床上跳起,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她疑惑的眼眸向下一瞥——
“啊——你……你做什麼?!”她沒看錯吧?他……他竟然在脫下她的衣服?!
看她一臉驚駭,搞不清楚狀況的呆憨模樣,沒炎焚著欲焰的眸中也忍不住被逗出一絲笑意。
“這還用得著問嗎?你不是已經看見我正在脫你的衣衫?”他唇角有著狂肆邪惡的弧度,大手動作不停,毫不客氣地扯下她的外衫。
“啊——”她再次驚叫,一雙小手緊緊揪住內衫襟口,滿臉懂張,小臉漲得通紅。“為……為什麼……為什麼要脫我的……啊——”她的內衫又被他有力的大手扯落甩開,害得她更加驚慌失措,結巴不成句。
“脫你的衣衫,自然是為了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呀!
你不明白嗎?”他暫停手上動作,俊眸帶笑地睇著她。
她有趣的問題及慌亂的表情勾出他更深的笑意,讓一向在床第間很少與女人交談的浚炎,心中升起一股逗弄她的興致。
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眼下這個女人確能輕易觸發他發自內心的愉悅,這是有過無數女人的他從未料想過的情形。
“我……”季月菱小手抓住上身僅余的肚兜,“我不明白……脫、脫衣衫就……就可以成為……真、真正的女人?”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她一段話愈說愈不順,也愈來愈小聲。
以往在季家,因親娘早逝,而二娘又不理會她,所以根本就沒有人告訴過她有關男女之間的事,所以她對他曖昧的話語完全不能理解,自然也不會明白閃耀在他眼底的異樣光芒所代表的男性欲望。
“不脫衣衫怎‘辦’得了事?”浚炎熾烈的眸光定住她,低嗄調笑。看來她真是不明男女情事,單純得很……
季月菱一呆,一方面懾於他眸中奇異魅人的芒光,一方面心下仍是一團迷霧,完全不理解他話中之意。
她知道男女有別,也知道不能隨意在男子面前敞衣露臂,可他所說的“辦事”……到底是“辦”什麼事呀,她怎麼也聽不懂……只覺得他的眼眸像一泓泛著漩渦的深潭,就要將她卷進去般,讓她感到一股不知名的害怕……
呃,或許不能說是害怕,總之他的眸光讓她感覺很奇怪就是了。
不過不管是怎樣的感覺,此刻讓他壓在床榻上脫著衣物,就是讓她覺得不對勁!
“爺……你……”季月菱漾著驚慌的眼眸望著他,又要抓住胸前的衣衫,又要推拒他再次伸過來的大手,使她氣喘吁吁,愈發顯得狼狽無措。
浚炎嘴角泛起邪笑。他哪會看不出她的驚惶無措,可既然已決定要她,又哪能容許她抗拒!
“不管你明不明白,今晚我要讓你成為我的女人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以低嗄堅定的嗓音宜示後,他大手微一使力,已然撥開她緊緊護衛胸前的小手,扯落她上身僅剩的肚兜兒,露出挺立在白皙如凝脂肌膚上的兩只誘人的玉峰。
“啊!你……”她驚呼,措手不及的微張小嘴,抖得語不成句。“這麼慌張做啥?被我看上可是你的榮幸呢!你不知道嗎?”浚炎狂肆勾笑,然後含住她胸前兩朵粉嫩青澀蓓蕾,靈活的舌尖兜轉勾繞,強肆狂猛地品嘗她柔滑的身子。
季月菱驚惶失措的小手抵在他的肩頭,卻無法動搖他半分,反倒激發出他更加租蠻的掠奪。
“嗯……”絲絲刺痛夾雜著酥麻戰栗傳遍她全身,她口中不覺逸出呻吟,不明白這種由體內持續漾起的陌生情潮到底代表什麼,心底愈發感到無措驚恐。
“爺……不……”語句斷續地由她抖瑟的紅唇發出。
她微弱的抗拒力道,絲毫動搖不了他要她的念頭。
他掠奪的唇舌不留情地在她的胸前肆虐掠奪,大手往下,三兩下便卸除了她下身的襦裙及褻褲,然後用力握住她柔滑的臀瓣往自己身上貼近,隔著衣料將下腹堅硬的男性勃起抵在她雙腿間的柔軟處徐徐磨蹭起來,強迫她體會他因她而昂揚的欲焰。
他的行徑讓她腦中“轟”地一響,刹那間完全空白,不知如何反應。從未經歷男女之事的她,根本不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可肌膚裸霹的羞愧讓她狂亂地揮舞著小手,不住扭動身子掙扎起來,細柔的額上沁出驚惶的汗珠……
她的掙扎不從,讓他眼底掠過更加深沉的掠奪之光。
他輪流吸吮兩只白嫩玉峰,纏逗嚙咬兩朵粉嫩蓓蕾,盡情調弄,勾撩著她體內從未被並發挖掘的欲念。握住柔軟臀瓣的大手不住揉蹭撫弄,緊抵在她柔嫩私處的男性硬碩愈發肆無忌憚地輾磨撞擊……
一陣陣令人招架不住的戰栗快感竄適全身,讓她渾身力氣漸漸消失,再無力抗拒他狂肆的掠奪,而體內愈來愈高漲的奇異騷動感受,終於令她忍不住由口中逸出難耐的嚶吟。
“唔……”
感覺她嬌軀癱軟下來、不再抗拒,浚炎由她的胸前仰起俊臉,唇角勾起魅惑笑容地睇著她布滿迷情的小臉。
“你的滋味真是甜美啊……”她純然青澀的反應,帶給他前所來有的“新鮮”感受,想掠奪馴服她之心更甚。
倏地,他俊臉逼到她的眼前,熱燙的唇強悍地覆上她,狂猛地占有她的紅唇,舌尖迅速且粗蠻地刺人她的口中翻攪撩勾,讓他男性陽剛的氣息充斥在她每一次的呼吸之中。
“唔……”
溫熱的男性氣息酥麻了她的感官知覺,他強烈索求的唇舌更是徹底顛覆她的理智,讓她不由自主地貼近他、汲取他絕魅熱燙的體溫,女性隱蔽的欲望在他高明的撩撥下已漸漸蘇醒,節節上升的欲望火焰,逐次在她的體內進發開來……
他一次又一次吮吸嚙咬她柔嫩的紅唇,毫不客氣地啜飲她口內芬芳的津液,強坦她青澀的舌尖隨著他勾撩的舌起舞,接受他強烈的索求。“嗯……”
強烈的感覺震撼了她的神智,她口中不住逸出呻吟,小手緊緊揪住他胸前的衣料。
明知他現在對她所做的一切是不該的,可她卻逐漸沉溺在他帶給她的快意中無法自拔,甚至心底深處亦隱隱升起一股不想抗拒的念頭,其實,不管他此刻想對她做什麼,她都會心甘情願地依順他。她或許不懂男女之事,可她卻很明白,從他在妓院里救了她,及至這陣子兩人的相處,她早就偷偷喜歡上他了……
所以,不管他想對她做什麼,她都會毫無怨言地奉上她所能付出的一切……
雪雪囂
毫不在意她的生澀、膽怯顫抖,浚炎更加狂肆深吻,執意索求她的回應。
她被他恣意纏綿的吻所震撼,全身因他熱烈的索求而虛軟無力,體內逐漸充滿欲望,令她感到燥熱難耐,甚至連腦子也昏眩起來。
初次體驗的情潮如浪潮般襲來,讓她雙臂不由自主的環上他的頸,全身虛軟地貼向他。
熟知男女情事的浚炎很快地察覺到她順服的回應,知道她體內深藏的欲望已被他挖掘,他滿意的放開她已被他吮腫的紅唇,俯頭伏上她胸前一只挺立的蓓蕾吸吮,來回嚙咬挑弄後再換另外一邊,讓那已然充血脹腫的乳尖更加挺立如石,色澤亦愈發艷紅。
“嗯……”一陣陣酥麻騷動在體內竄升,她嬌喘輕嚶,不由自主地拱起身體貼向他侵略的唇舌,依著女性的本能毫不掩飾地回應他。
她無意識的嬌吟,刺激著浚炎下腹的欲火更加昂升,迫切的程度連他自己也感到驚異。
他的大手下滑,探進她的雙腿之間,手指滑人她泛著暖意的花叢中揉搓著。
“啊……”全身為之一抽,她無意識地嬌吟出聲,感覺抖顫的小腹深處竄過一道強烈的熱流……
感覺她動情的濕意,他的指頭尋到那隱匿在花叢之間的小小花核,恣意揉搓挑弄,勾撩激發她更深層的情欲反應,直到手指間被她不斷沁出的濕滑欲液所沾染……
他仰起俊顏,眯眼看著她意亂情迷、布滿紅潮的小臉,手指卻順著滑液,倏地刺入她未曾有人人侵過的花徑。
“啊……爺……”感覺私處被撐開的異常刺痛,她痛呼出聲,下腹一陣緊張僵硬抽搐。
他的手指微抽退,然後用力戳刺而人,拇指則搭在腫脹的花核上輕揉慢搓,內外夾攻,帶給她強烈的快意刺激。
“呃……”
她的身子顫抖不休,清楚地感受到他恣意在她體內抽送撩撥的手指動作,體內竄過一道道強烈的悸顫快意,不知名的渴望令她一片迷亂混沌,私處沁出更多動情的欲液……
他的兩眼因忍欲而泛起紅絲,埋在她體內的手指抽送動作加快、加重,然後他再加入一指,兩指並攏在她滑濕的花徑內抽擻,拇指則仍逗留在花核上撫揉搓弄,狂肆的勾撩誘引她體內深沉的欲焰。
“啊啊……”狂烈的欲火竄升,承受不住體內激烈的渴求,她無意識地抬高下身,全身抖顫地迎向他肆虐的手指,感覺熾熱難當的熱潮四處奔竄,令她不住嬌吟,呐喊出不知名的需求。
聽著她蝕人心魂、毫不做作的嬌吟,他更加快手指的動作,在她體內快速抽撤,直搗那捍衛純潔的障礙薄層,讓她在痛楚與酥麻快意之中體驗、品嘗那教人欲生欲死的絕頂歡愉……
“啊——”
口中倏地發出呐喊,強烈的快感迅速涌來,她直抵高峰,體驗到生平第一回欲望高潮。
她腦中一片空白,渾身癱軟在床榻上,感覺自己全身被包圍在一種舒暢的氛圍之中飄浮著……
就在季月菱沉溺在她並不了解的高潮余韻中時,浚炎已然仰起身,卸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並重新壓上她。
他舉起她的一只玉腿,調整好位置,一個用力挺腰,將自己早已腫痛難耐的男性貫入她緊致濕滑的花徑,一舉刺穿她那層代表純淨的薄膜,直達她的體內深處——
“啊——”她呐喊出聲。
撕裂的劇痛猛烈襲來,痛楚的淚珠由眼角迸落,她承受不住地扭動身子想掙脫這種椎心之痛,卻反而因相互的摩擦帶給他絕大的快意。
不顧她的叫喊及眉間的痛楚,浚炎將埋在她花徑的勃起稍微退出,然後再強悍地挺進,再一次深深貫人她的體內深處……“啊……痛……”難忍他毫不憐惜、鷙猛的侵入所引發的痛楚,她聲聲呐喊,掙扎著想逃卻是徒勞無功,反更添摩擦而起的刺痛。
浚炎將她的雙腿分得更開,讓男性的硬碩能更順暢地深入。她的體內濕熱又緊致,令他每一次的貫人中皆感受到被她緊實肌理所包覆住的銷魂快感,也讓他抽送的動作一次比一次狂肄,恣意在她嬌嫩的私密處肆虐……
“啊……”在他一再的挺進、反復摩擦之下,她下腹的痛楚逐漸融進一股酥麻的快感,泛著潮紅的小臉露出痛苦和快意的奇特表情。
看到她逐漸舒緩的神情,他更加用力衝刺挺人,堅硬碩大的男性在她花徑深處兜轉摩擦。
他的大手抓握住她一只雪嫩玉乳揉搓輾壓,手指拉扯搓揉頂峰處的嫣紅蓓蕾,勾撩她體內的快意加深加重。
“啊……爺……”
逐漸的,她體內愉悅的快感慢慢凌駕在痛楚之上,讓她不由自主地挺起下身,回應他強肆熾狂的侵略,口中不住逸出歡暢嚶吟。
她如凝脂般的嬌軀布滿激情紅潮,一雙美眸半合半張、流露出嬌艷的媚態,動人心弦。
她那嬌媚迷蒙的神情,令他體內欲火更加肆意燎燒,自制力已幾乎崩潰。
他的動作愈發狂野,大掌抓高她的雙腿架在肩上,強悍的腰杆大力擺動,大幅度地由她的體內抽出再用力刺入,全然不管她初體驗男女之事的嬌嫩嬌軀是不是承受得了。
“啊……”她扭動著,口中逸出呻吟呐喊,強而有力的抽刺衝擊讓充斥著歡愉的體內漸漸築起一股緊繃的壓力,令她幾乎承受不住。
他粗壯的勃起強勁的貫入她的花徑中,次次直達體內深處,且沒有任何停歇地抽出再刺進,反復來回抽送,讓自己更加深入……“啊……不行了!好難受……”
他狂肆又持久的衝刺摩擦,讓她的花徑灼熱發燙,令她感到強烈的歡愉,又有著難受的痛楚,全身欲潮奔流,在體內上下亂竄的壓力已然令她招架不住,口中頻頻哀吟。
浚炎一雙俊目漾著邪惡又得意的眸光,俯視身下那張冒著細汗、布滿潮紅的小臉。
他壯碩的身軀緊貼向她,強勁的腰臀用力擺動撞擊,次次深入她的體內深處。倏地——
“啊……”她因強烈的歡愉而呐喊出聲,再一次達到高潮的巔峰。她體內的肌肉持續強烈痙攣收縮,緊緊銜住他的男性硬碩,讓他的自制力徹底崩潰……
他喉間發出粗吼,腰臀一陣用力擺動,在最後一擊之後,將男性灼熱的種子盡情噴灑在她的花田深處……
霄廿冒
喘息稍緩,浚炎由她身上翻身而起,坐在床側俯看全身潮紅、細喘未定的嬌小人兒。
她的身軀是比一般女人瘦小了些,比例卻十分完美勻稱,膚質更是誘人的細致。而此刻看著她雪白如凝脂的肌膚上映著片片紅潮,更是撩人魅惑極了。
原以為要了她之後,便可以解除這陣子心中對她產生的奇異渴望,可事實並非如此。在占有她後,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欲求沒有減少,反倒增加了,甚至此刻細看她身子時,他才盡情在她身上解放過的男性又開始蠢蠢欲動……
浚炎原帶著溫和柔意的眸光倏地消逝,換上一抹狠戾的矜冷。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為何會讓他產生這種如同依戀般的感受?難道他對她——
啐!女人皆是貪婪虛榮的,他才不會笨到去對一個女人動心呢!
第五章
魅人的薄唇邪佞地一撇,浚炎鷙猛的目光直射向橫陳床塌上的人兒。
“在府里工作的下人一向是投資格成為我的侍寢的,不過既然我已要了你,而你的服侍我也還算滿意,我就暫且收你為侍寢丫頭。我丑話說在前頭,別以為我為你破例,就表示你可以恃寵而驕。往後若不守本分,我會立刻攆你出府,絕不寬貸!”
懊惱於自己對她的感覺似乎與其他女人大不相同,他撂下重話警告她,也提醒自己。
浚炎明顯充滿鄙夷的語氣,讓床榻上半蜷著身子,喘息稍定的季月菱愕然地愣在當場。
即便以往不明了男女之間的情事,先前兩人極親呢的激情交纏,她心中也隱約明白他對她所做之事已完全逾越男女界限。可因為是他,她才願意奉上所有。誰知她單純的想法卻換來他的鄙視及告誡……
一向認命的季月菱,習慣性地將心頭才鐫上的傷害痕跡悄悄掩蓋,眼神黯然地慢慢由床榻上坐起身,強忍住下腹的不適疼痛,左右張望找尋自己方才被他脫下的衣物。
“沒聽清楚我所說的話嗎?怎不回答?!”
不復溫和的利眸盯著她試圖穿上兜衣,卻因抖顫的小手面慌亂的模樣,陽剛俊逸的臉龐表情慵適,充滿男性魔魅的吸引力。
季月菱手上動作一頓,垂著眼眸沒有回視他。
“聽清楚了……”
她囁嚅回答,掩不住失落。
“聽你的口氣,似乎對我收你為‘侍寢’有所不滿?難道上我房里服侍讓你覺得委屈?”浚炎唇角勾起佞痕地睇著她,清楚聽出她語調中細微的波動。
瞧她平日逆來順受的乖巧模樣,還真看不出她也是有脾氣的。
季月菱心頭一驚,呐呐回答;“沒有啊……”
她怯怯抬眼睇向他,實在弄不清他話中是否帶著責備之意。
“真的沒有?”浚炎眯起眼盯著她帶著惶惑表情的小臉,眼中透出不容錯辨的銳芒。
接觸到他那像是帶著威脅的目光,季月菱身子一顫,頓覺一股無奈委屈涌上心頭,一陣衝動讓她匆匆開口,“菱兒真的沒有任何不滿。爺不用為菱兒破例,先前的一切是我心甘情願,我沒有任何委屈,請爺不用介意。”趁著突然涌上的勇氣,她將心中的話道出。
浚炎聞言眼神一變,射出慍怒光芒,並沒有因她認命的語氣感到滿意,反倒覺得她這番話是以退為進、耍弄心機的手法。
他重哼一聲,目光灼灼地凝視她,“一旦做了決定,我便不會輕易更改。你別以為耍這種雕蟲小技就可以讓你得到更好的待遇,我可不吃這一套!”
耍手段?什麼意思?季月菱眼中升起疑惑地睇向他,羽睫眨了又眨。
“爺……”
還裝?!浚炎神情一凜,拒絕相信她眼底清晰的坦然純淨。
女人沒一個可以相信的!萬一不小心忘了這一點,只會自討苦吃,落得任人予取予求的下場!
慍怒銳利的眼神射向她,浚炎倏地出手將她揪到自己面前,單手便扯去她才剛套上身的褻衣,然後粗魯地握住她一邊玉乳揉搓,唇角勾起一抹掠奪的邪氣笑意。
“爺……”她倒抽一口氣,驚愕萬分的眸子瞠大。他這是……
“眼兒別瞪得那麼大。你以為只要伺候一回就能滿足我?”他嗓音低嗄,怒意與欲焰交織的俊眸灼灼鎖住她的小臉,沉重偉岸的身軀緩緩將她嬌小的身子再次壓在床榻上。
其實他並不縱欲,現下更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獨獨對她的身子特別著迷而不想放開。
季月菱瞠著驚愕的眼,嬌顏不由自主泛起紅暈,呐呐不成句。
“你……你……”
他該不會是又想做那件事吧?可此刻抵在自己腿側的硬物不就是……
浚炎扣住她的纖腰,大手粗蠻地抓起她的小手往兩人相貼的下半身探去,令她手掌握住熾燙的男性碩硬,並操縱她的小手上下滑動。
“啊——”
她驚叫出聲,手掌里熱燙悸動的硬物令她驚慌失措地想掙脫,奈何卻掙不過他的力道。“不要……”這太可怕了!好大、好嚇人……
她漲紅的小臉及驚惶無助的神情,大大滿足了男性的獸性。浚炎體內的欲火高高揚起,被她柔軟小手撫弄握住的男性勃起已熾烈燃燒不能再忍——
他迅速放開手,以腳將她柔嫩的雙腿撐開,胯下熾燙的欲望如識途老馬般用力衝刺進她嬌嫩緊致的花徑“啊——”
她尖叫出聲,嬌顏瞬間扭曲,痛苦的神色漾在眉間,全身顫抖不休。
他緩緩後撤,再猛然挺進,強悍地在她濕熱的體內進出,將灼燙昂揚的男性深深貫人她柔嫩花徑的最深處“啊……痛……”
即使不像先前破身時那般劇痛,可初經人事、依舊生嫩的肌肉仍是難以承受他碩大且粗蠻的侵略力道,撕裂的痛楚一陣陣傳來,她雙手指尖耐不住痛地深深陷入他肌理堅實的肩頭,口中不住逸出哀吟。
浚炎狂肆地在她的體內抽動,一次次撐開花徑緊實的肌理,強勁闖進她令人銷瑰難舍的柔蜜深處……
心中因她而起卻不明所以的怒氣,夾雜著無法對她放手的欲望,在他的體內燃燒,令他掠奪的動作顯得粗蠻,可呈現在他眼前、她那痛楚的小臉卻又讓他無法忽略。
他大手迅速探入兩人身子相接密合處,手指撩撥女性隱密花叢前端的小小花核,挑起她的熱情,好讓她盡快適應他侵入她體內的強勁力道。
她只是一個發泄的對象,對她,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顧忌及憐惜,只要順著自己的欲念,他要如何強肆地要她、擺布她,她都不能有意見!
可偏偏看見她痛楚難忍的小臉,他就怎麼也狠不下心來粗魯待她——
該死的!她根本不值得他這麼溫和對待!
俊眸泛起熾烈火光,他驀地撤回手指,帶著不解的怒氣,忿忿抽離她的體內,大手翻轉她的身子,令她跪趴在他的前方,然後扳開她的雙腿,再次挺人她的窄徑中,狂猛又有力地抽擻。
“啊……”
奇怪的姿勢及他猛烈的挺進讓她驚喊出聲,嬌吟連連,感覺害怕又不解。
他粗喘著,強勁的大手拉高她的臀部並用力抵向自己,使得他可以更加深入她,另一只大手則是繞到她身子首方,探進女性私密的花叢間,手指揉捏前端那悸動的花核,誘出她體內的熱情,讓她的幽徑沁出陣陣欲情的熱液“啊……”
在他刻意的撩撥及撞擊之下,她全身發熱,陣陣酥麻快感涌來,竄遍體內各處,也讓她的神智陷入恍惚的狀態。
見她痛苦的表情漸緩,雙眼慢慢呈現迷蒙渴求的神采,浚炎開始加快動作,攫取她的柔蜜及尋求自身的解放“啊……”
強烈的衝擊讓她幾乎招架不住,口中逸出呻吟嬌喘,揪緊身下被褥的手指骨節泛著蒼白。
他一再狂猛挺進,在她的體內衝刺撞擊,滿足自己的需索欲求,直到快意的高潮襲來,他在最後重重一擊之後緊緊接住她的身子,盡情在她的體內釋放……
事後——
衝動稍褪、喘息未定而理智已恢復清明的浚炎翻身而起,惱火地擰起眉,難以相信自己竟然這麼眷戀她的身子,心中一陣自厭讓他狠狠朝已陷入半昏厥的人兒撂話“往後,只要我一天要你,你就得乖乖在床上伺候我,直到我厭煩為止!另外千萬要記住,別想在我面前耍花樣,否則後果自理!”
趴伏在床榻上的季月菱被他突來的冷冽話語震住,迷蒙的眼驀地瞠大,瞪著眼前凌亂的被褥,心頭再一次被重重劃下一道傷口……
霄霄官
那日之後,浚炎安排季月菱由下人房搬進凌雲院主樓後方的小樓,也算是向府里眾人召告兩人的關系已然不同。
不出一日,消息便傳遍王府上下,眾人在驚訝之余亦竊竊私語,畢竟琰王府歷來還不曾有哪個丫鬟有榮幸蒙主子垂青兼且收房的,更別提季月菱還被安排住進了凌雲院,那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哩!
不過,無論一干下人如何在背後嚼舌根,也沒人有膽去揣測,甚至詢問主子的決定。
他們只得將所有異樣的目光全投向季月菱身上,尤其是那些原本以為沒有希望的年輕丫鬟們對她更是嫉怨有加,態度變得惡劣,不時施以冷嘲熱諷,讓季月菱除了忍耐,還是只有忍耐。
浚炎為了不想讓自己過於眷戀她,除了讓她為他打理三餐及服侍用膳外,對她是不聞不問,自然也不會知道她在府中日益艱難的處境。
至於季月菱,她心中很是無奈,可身為下人的她又有何資格反對主子的任何決定呢?
她當然聽得懂眾人對她的冷嘲熱諷,畢竟以往在季家,二娘及妹妹的冷言冷話,她早已經聽得很習慣了。
眾人不明白的是,雖然她被安排住進凌雲院,但撇開那個令她每每一想起就羞愧不已的夜晚不提,現下浚炎對她的態度一如往昔,根本就沒有任何改變,所以他們所謂的“飛上枝頭當鳳凰”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可這種情形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呢?
從她被帶進琰王府後,她便決心將王府當成往後的唯一日身之所,盡心盡力工作以報答浚炎將她由妓院救出的恩情,從來也沒有妄想攀上權貴的念頭。偏偏事與願違,她竟莫名其妙被主子收房,成了他的侍寢丫頭!
而今,他的決定害得她在府中變得孤立無援,不僅讓眾人認定先前楊大廚四處嚷嚷,有關她勾引主子的這件事是事實,她與其他下人才建立好的情誼亦就此破滅。
唉……這種三不五時便被眾人圍剿、噴口水的日子還真是有些難以消受……
“看來你愈來愈會發呆了!就連站著也能出神!”
冷冷的嗓音傳人不小心陷入神游狀態好一會兒的季月菱耳中。
“我……我沒發呆。”
她猛地回神直眨著眼,看向他的小臉上有著欲蓋彌彰的驚訝與尷尬。
浚炎睨著她,眉心不覺微微蹙起。一陣子沒正眼瞧她,她好像瘦了些……
眸光微閃,他提起了另一件事。
“後天午時我要在凌雲院與十五皇子夫妻一同用膳,你准備一下,做幾個拿手好菜待客。”他慎重交代,語氣有些無奈。
前陣子他因事上了“天香閣”一趟,好巧不巧地瞥見那讓弼群翻遍京城也沒找著的妻子郁漩。當晚他即前往祥雲宮告知弼群,讓弼群得償所願、找回心愛的女人。
明明是小事一樁,偏偏弼群就是要偕妻上門,打算慎重地向他道謝——真是有夠無聊的!看來男人一旦陷入情感的泥沼之中便會做出蠢事!就連知灝和八皇兄也不曾例外!
罷了,反正也有一陣子沒見到弼群了,就趁此機會聚聚吧!
聽不出浚炎奇特的語氣所代表的含意,季月菱定了定神應聲。
“好的,爺。菱兒會准備妥當。”
浚炎點點頭,眉心略舒,盯著她的小臉又看了半晌,突然撇了下嘴角開口問她,“還記得上回我同你提過,你那個妹妹已代你嫁入楊家的事吧?”
季月菱一愣,旋即點點頭,“記得。”心中卻不太明白他為什麼再次提起這件事。玉葶嫁都嫁了,還有什麼需要討論的嗎?
浚炎利眸鎖住她黑白分明的眼,“楊允明前些日子升官了,現為從七品禮部左司郎中。”
“噢!”季月菱眨眨跟。升官好啊!可為什麼爺的語氣好似有些沉重?
“噢?這是哪門子的回答?”浚炎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忍不住俊眸一瞠瞪向她。
被他凶惡的目光瞪得愣住,季月菱微張著小嘴,“我……
我是說……”她吞吞吐吐地,不明白自己先前說錯了什麼惹來他的怒目而視。
“你想說什麼?”浚炎眯起眼,“聽到你的未婚夫升了官,你心底一點感覺也沒有?不覺得不痛快嗎?”
他嘲諷的問。
季月菱怔怔地望著他,語氣疑惑,“他升官是好事,我為什麼要覺得不痛快?”
浚炎狠狠瞪住她。她是在跟他裝蒜嗎?她會聽不懂他話中之意?
“楊允明原先婚配的妻於是你,不是嗎?而今你落得為人奴婢,異母妹妹又搶走原該屬於你的地位,你心中真一點也不怨、不恨?”見她一臉不解,他索性挑明了說,就不相信她還能再裝下去!
她到底是天真還是愚蠢?有哪個女人被別人搶去原本屬於自己的榮華富貴,還能心平氣和而不氣惱的?!.而他之所以會特意拿這件事來試探她,就是因為他怎麼也不相信會有不貪求的女人!允其是被親人背叛的她!
季月菱呆愣了一會兒,終於聽懂他到底想問什麼了。她露出一抹帶著淡淡無奈的認命笑容。
“沒什麼好怨的,又恨什麼呢?二娘和玉葶不喜歡我,我早就知道,先前將我賣到妓院的事,就算我怨天恨地也是於事無補,又何必多想?現下我既然已進了琰王府,這輩子也不可能離開了,那麼玉葶代我嫁人楊家,也算季家沒有違背約定,這也沒有什麼不好啊!”
瞪住她的俊眸掠過一抹陰沉,浚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可對著她純淨坦然的眼,他似乎再也不能否認她真誠帶著憨實的心性,的確不是做假。
她……還真是認命啊!
“你為什麼說這輩子再也不會離開琰王府?我帶你回來,並沒有要你簽下賣身契吧?”
他眯著眼,突然問道。
季月菱眨眨眼,“爺花了一大筆錢救了菱兒,還讓菱兒在琰王府棲身,菱兒除了努力工作,根本無以回報爺的恩情,所以在琰王府工作終老也是必然,又怎會想著要離開呢?”
“既不求我為你出面討回公道,又說要報恩不離開王府,那你要怎麼上楊家去為自己討回應有的位置,澄清你與別的男人私奔的罪名?”浚炎的眼神冷厲起來,語氣中逸出一絲暴躁。
季月菱被浚炎眼中的火氣嚇住,猶豫了好一下才囁嚅地開口,“反正話說都說了,真要跑去澄清辯解,不是反倒讓二娘和玉葶她們……呃……”難堪嗎?
浚炎緩緩挑起眉,目光直盯著她。即使她吞吞吐吐、語焉不詳,他還是沒有弄錯她想表達的意思。
這麼“厚道”的女人……他還真是開了眼界!
“她們都可以不顧念親情了,你又何必留情?難道你從沒想過,如果你嫁進楊家,就再也不用在琰王府里做牛做馬、任人使喚,反倒可以過錦衣玉食的優渥生活,換你使喚別人?”
他微斂眼、語氣沒有起伏地問。
他這番話聽來句句皆有規勸之意,可他的語氣……季月菱怎麼聽都覺得他像在諷刺她。
“其實讓玉葶嫁去楊家也好……”她咕噥著,“反正自我爹過世後,我便沒打算嫁人。而且二娘也一再告誡我,季家現今的家世早已不夠資格與富貴的楊家攀親附戚……”她慢慢抬眼,正色望著他,“很久以前我便沒有再想過這樁婚約了。
而今讓玉葶嫁進楊家也好,她比我需要人來照料生活起居……”
她的話聲忽地消失在喉間。呃……他為什麼又用那麼凶惡的目光瞪人?
浚炎定定地盯著她的小臉,突然由鼻中發出不屑哼聲“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會有人甘願放棄富貴生活不要,反倒選擇日夜操勞的奴婢生活?!你該不是心中另有所圖吧?”
就算琰王府對待下人比旁的府邸寬厚,也不能兔去為人奴婢所應付出的勞力。這樣的生活她真能甘之如給、毫無怨言?他不信!
“有所圖?”季月菱很是詫異地微瞳眼。他是什麼意思?那些放在心底的話在衝動之下全讓她說出來了,哪還有其他的話沒提的?
真是奇怪,為什麼他的話里總帶著深意,讓她怎麼也摸不清他真正想要告訴她的意思——
見她一臉迷惑,似乎真的不懂他所言,浚炎的理智又一次陷入信與不信之間掙扎,心底的無名火再度被煽起他眼神一冷,正要再說什麼,外頭突然傳來俞恒的聲音。
“爺,翠蘭姑娘在凌雲院外頭,要求見爺。”
翠蘭?浚炎冷冷的眼睥里掠過一抹慍怒。
他最討厭不守本分的女人!身為侍妾的她難道忘了,未經召喚不可任意前來凌雲院嗎?
看來又到了該換侍妾的時候了!
他瞥了一旁的季月菱一眼,見她一臉平和、不干己事的模樣,心中未熄的怒焰突然爆開,怒氣不打一處來,薄唇一抿突然下令——
“讓她回翠閣等我。今晚我要在翠閣過夜!”
他口中令道,漾著怒氣的利眸卻是緊緊盯著季月菱臉上的表情。
“是。”
門外的俞恒領命而去。
耳中聽進浚炎的命令,季月菱呆了半晌,心頭仿若被什麼異物堵住,心跳顯得緩慢窒礙又沉重難受,小臉血色不由稍褪了些。
看見她不自覺的反應,浚炎發現自己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意。
他由桌邊起身,唇角噙著一抹惡意邪笑地俯視她,口中命令道:“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待會兒沏壺茶讓俞恒送去翠閣。”
說完,浚炎沒有等她回應,掉頭便走,沒有再回顧。
季月菱沉默而立,久久才神色木然地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盤……
即使先前並不明白,可這陣子在眾人刻意的“告知”下,她也知道爺就算不好女色,卻也沒有免俗地擁有兩名千嬌百媚的侍妾,一位是住在“秀閣”的秀姿姑娘,另一位正是方才上凌雲院求見,住在翠閣的翠蘭姑娘。
至於她——如眾人所言,她只是爺偶爾興之所至,才會想要品嘗的小點心!
所以,就算此刻心底浮起酸酸澀澀的難受感覺又能如何?她也只能認命,不是嗎?
第六章
翠閣的臥榻上,浚炎慵懶斜倚,眼底若有所思,一臉意興闌珊的模樣,只不過過於興奮、忙著討好他的侍妾翠蘭並未察覺。
沒想到她大著膽子、違背規矩地上凌雲院一趟,竟然能讓許久不上翠閣找她的浚炎隨即前來……翠蘭眸底漾著得意,妖媚誘人的身子向壯碩身軀揉蹭勾引,撩撥的玉手探入他的衣襟內撫弄,使盡全力想誘引出他體內的熱情……
自從前陣子聽聞下人傳言浚炎破天荒收了一名丫鬟為侍寢,且還住進了凌雲院後,他便不曾再上翠閣找她!
她忍了好些時日,生怕就此失寵的她終於受不了地跑到凌雲院去,沒想到這一著棋不僅沒有受到責備,反倒意外換來他來找她的“好”結果!由此可見,她在浚炎心目中的地位,必然是遠遠凌駕於其他女子之上!
“你今晚倒是熱情得緊……難不成是我餓你太久,才讓你這麼迫不及待?”
浚炎嘴角微勾,狎玩輕佻的目光睨向“忙碌”的女人,大手隔著薄如蟬翼的紗衣,握住未著兜衣、沒有任何阻隔的豐滿乳房,粗放的揉搓。
快意的嬌吟由翠蘭口中發出,她更加偎緊他,玉手不住在那令人心蕩的男性軀體上撩撥,可哽在心頭的疑問就是讓她無法安心。
“爺,被你恩准住進凌雲院的那個丫鬟,是否就要成為爺的第三位侍妾了?”她軟綿的嗓音放得極為嬌嗲,小心翼翼地探問,一雙媚眼瞟呀瞟地,微嗔地望著他。
浚炎俊眸微眯,眼底迅速掠過一抹不悅慍怒。
“是又如何?”他撤嘴邪笑地反問。
“那他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翠蘭聞言心中一急,花容失色地脫口而出。
“他們?”浚炎挑眉,語氣逸出一絲嚴厲。
“呃……”翠蘭頓覺失言,半掩眼睫,語氣有些吞吐,“府里的下人都在說,爺為了一個丫鬟破了從不將下人收房的規矩,所以翠蘭才順口問問……”她急急偎緊他解釋著。
翠蘭慌急的解釋非但沒有釋去浚炎慍怒的心緒,反倒加深了從凌雲院拂袖離開時,對季月菱生出的一腔郁火。
“順口問問?”浚炎嘲諷地重復她的話,大手毫不客氣地推開她貼緊自己的身軀,然後挺身下了臥榻。“你以為你有資格過問我的決定?”再不掩飾的慍意由他身上幅射而出。
翻倒在臥榻上的翠蘭心中一駭,終於察覺自己過於自信所犯下的大錯。她急急由臥榻上跪起,探手揪住站在床邊浚炎的衣袖,欲平息他的怒火,挽回欲離去的人。
“爺,是翠蘭錯了!翠蘭絕對不會再這麼做,再也不敢了……爺……”
浚炎大手一揮,毫不留情地將她緊揪住自個兒衣袖的手揮落。
“光是違逆規矩,任意跑到凌雲院,再來又不知分寸地過問我的決定……看來錦衣玉食的日子過得太久,已經讓你忘了我的性子了!”他冷睨著她,語音決絕慍怒。
所以,他所認定的沒錯——沒有一個女人會真的不貪不求地謹守本分,不思圖謀的!
“爺……”翠蘭聽他的語氣,心生不祥,駭然地哀求出聲,“翠蘭一時犯錯,絕非有意,請爺……”
浚炎無視她滿臉驚惶之色,怒哼一聲。“我即刻撤除你侍妾的身份,明日一早你便離開琰王府!”對這種逾越分寸且一犯再犯的女人,他絕不給第二次機會!
丟下命令,他不再逗留,拂袖而去。
“爺……”翠蘭臉色瞬間慘白,全身氣力宛若被抽干似地癱在原處,心中悔恨不已,卻已是來不及……
雪霄冒
翌日秀閣
一大早,服侍浚炎另一名侍妾秀姿的丫鬟屏花,在替她送來早膳時,也同時為她帶來最新消息。
“翠蘭真的被爺驅離王府了?”
長相嬌柔可人,心機卻深沉的秀婁斜靠在軟榻上,眼底欣喜芒光一閃而逝,語氣維持一貫柔和地問。
“沒錯。”不似主子心機深沉的屏花綻開幸災樂禍的笑容,連連點頭,“她一大早就被總管監督著離開王府了……這下秀姿姑娘你在府里可就一切平順安樂,再沒有人同你爭寵了!”
秀姿嘴角忍不住逸出安心得意的笑容,可口中還是發出柔和的警告,“你這話可千萬不能在別人面前說。別忘了爺最討厭不守本分、愛爭寵的女人。”
“我曉得的,秀姿姑娘,你放心。”屏花一臉討好,“就是因為現下沒旁的人在,我才敢這麼直言的。”
“那就好。”秀姿滿意點頭,緩緩由軟榻上起身,來到一旁的小桌坐下,准備用早膳。
過了許久,慢條斯理用完膳的秀姿才再度開口,“關於住進凌雲院的那個廚娘,你打聽到什麼?”
擰來濕帕讓秀姿擦擦手,屏花將她打聽到的消息詳細說出,“聽廚房的人說,是有一回夜半凌雲院吩咐廚房送宵夜,那個叫菱兒的丫頭就擅自動手做了幾個菜送過去,誰知卻對了爺的胃口,一向為爺准備三餐的楊大廚就這麼被換了下來,由那個菱兒替爺打理三餐還服侍用膳,後來不知怎地,那個菱兒就成了爺的侍寢,住到凌雲院里頭——秀姿姑娘你不知道,那個楊大廚說起這件事時可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個菱兒給殺了似呢!”
秀姿聽完並沒有表露出激烈的反應,她只是靜靜地凝視著手上茶杯里的茶水,眼底翻騰著令人猜不透的詭譎深沉。
良久,她淡聲開口,“忽然被人搶走專屬的活兒,楊大廚自然心有不甘,說幾句難聽話也不稀奇……你還有打聽到別的嗎?”
屏花搖搖頭,“沒有。”
“那個菱兒同王府簽的是年約還是賣身契?”秀姿看著她問道。
“關於這個就比較奇怪了。聽說那個菱兒是爺親自帶回府的……至於打哪兒帶回府,就沒人知道了。而且她好似並沒有同王府簽什麼契的呢!”
秀姿聽完,靜思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吩咐,“繼續留意那個菱兒及凌雲院的動靜。對那些打聽消息的人,該給的打賞絕不能疏忽,知道嗎?”
“屏花曉得。”屏花頻頻點頭。
“那你下去吧!”
“是。”
看著屏花端著擺了碗盤的托盤走出門外,秀姿的嘴角漾出滿意又驕恣的笑,旋即又消失。
她很清楚爺討厭不知分寸的女人,所以她一直當一個守本分的女人,好提升她在爺心中的分量及府里的地位。只是有很多不該疏忽的事她會暗中留意打探,好在需要的時刻取得先機,就算是要鏟除“情敵”,她也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讓人無從知曉是她所為……
霄雪雪
因浚炎之助而尋回嬌妻的弼群,偕妻郁璇上琰王府鄭重道謝,浚炎命季月菱主廚,在凌雲院的雲華廳設宴款待。
先是四道冷盤,然後六道熱炒,再來四道燒、鹵、燉、烤熱食,最後由季月菱親手端上六道色香味俱全的南方甜晶,配上由天泉烹煮而成的茗茶。
一席菜樣式繁多,卻是碟碟精致細巧,分量不多,讓人吃了回味無窮,不禁對主廚者感到欽佩。
“還以為你只懂平日做給我吃的那幾道萊而已,沒想到為了招待十五皇子,你倒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明顯帶著酸意的話語,由原本一言不發的浚炎口中吐出,顯得十分突兀,頓時令現場氣氛有到那的僵凝。尤其是才剛被弼群夫婦強迫在桌旁坐下的季月菱更是全身一僵,臉上現出無措不解的尷尬神情。
她正待再站起身時,弼群突然爽朗大笑出聲。
“十一哥,原來你這麼小氣啊!天天都可以嘗到菱兒姑娘做出來的菜肴,還舍不得偶爾讓自家兄弟吃上一頓,未免說不過去吧!漩兒,你說為夫說的有沒有道理?”他口中詢問身旁嬌妻,目光卻是蘊含深意地瞟向浚炎。
浚炎微愣,隨即狠狠瞪住弼群,充滿暴烈情緒的眸光底下,一抹不自在一閃而逝。
對浚炎凶惡的目光,弼群仿若毫無所覺,唇邊笑意更深。
可一旁不明就里的郁璇和季月菱,見到浚炎的表情都不禁一陣瑟縮。
弼群眼中漾起好笑,“別再瞪眼了,十一哥。你嚇到我娘子了。”
浚炎聞言再狠瞪他一眼,這才緩下眼神。
弼群挑起眉,不以為意再道:“十一哥,今日我除了帶漩兒登門向你道謝外,尚有一事想問你。咱們到外頭談談,這里就讓菱兒姑娘陪著漩兒聊聊,也好讓璇兒同菱兒姑娘請教請教廚藝。”他寵溺地瞧了妻子一眼,“女人家嘛!對甜甜酸酸的點心可比男人要來得有興趣多了!”
浚炎看了他一眼,隨即起身,“走吧。”
弼群笑笑,跟了上去。
雪官官
兄弟兩人沒有走太遠,就在寬敞的廳堂另一邊窗下的榻椅落坐,其位置正可供兩人私下談話,又可就近“監視”另一頭兩名女子的動態。
“什麼事?”才剛坐定,浚炎隨即詢問。
“菱兒姑娘個性單純,是個不錯的人選。”目光停留在另一頭的弼群突然說道。
浚炎微怔,“什麼人選?”
“十一皇妃的人選羅!”弼群回眸瞥向他,唇角勾笑。
浚炎頓時哂笑,“成了親的男人都會變得像你這麼蠢嗎?”
“難道菱兒姑娘不是你的小妾?”他的消息可是很靈通的,“而且她也不像你以往會挑選的女人,對吧?”
“那又如何?”浚炎冷瞥一眼,“她只是一個在凌雲院侍寢的丫頭,你想太多了!”
弼群看著驟然冒火的兄長,心中暗自搖頭。
看到十一哥對季月菱的態度,就讓他想起當初自己也是如此冥頑不靈,才會害得漩兒吃了不少苦頭……所以他才想點醒當局者迷的兄長。
“十一哥……”
“你說有事問我,就是要問我這無聊的事?”浚炎不客氣地沉下臉質問。
“呃……當然不是。”弼群見他森冷的表情,微一聳眉,迅速放棄原有的“好意”。
這可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十一哥不肯聽喔!
“既然不是,那你就講重點,別扯些旁的無聊事情!”浚炎斥道。
“好吧!我只是想問問十一哥是否有接到十三哥邀宴的請柬?”弼群直截了當地詢問。
“有。”浚炎一哼。
“那到時十一哥會赴宴嗎?”弼群再問。
“榮王雖然已被放逐漠北,可也不代表太子之位就會穩穩落在十三的頭上。他三天兩頭找名目邀我們這些兄弟過府飲宴,真以為咱們會笨到不知道他有什麼企圖?”浚炎一臉不耐。
“那十一哥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弼群不厭其煩地追問。
“我去不去赴宴與你何干?”浚炎沒好氣地瞪向他,“你要問的就是這件事?”
弼群點頭。“礙於兄弟之情,我自然不好推拒不去。可一人赴宴實在過於無趣,想說問問十一哥是不是一同前去,也好有個伴。可只要一想起上回在宮里,你見到那十三皇妃胡明珠時掉頭就走,招呼也不打一聲,我就不能肯定你會去赴宴……”
他當然很清楚十一哥對胡明珠並沒有任何殘存的情愫,可對她多年前在背後的評論,十一哥肯定是有未曾消褪的“心結”!
浚炎微微一愣,隨即俊臉現出惱怒。“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上回在宮里,我是懶得同那個虛偽的女人做表面功夫,才干脆掉頭走人;你當真以為我會為了她而不肯上十三的府邸?!”
“可十一哥不曾上延王府總是事實吧!”弼群毫不客氣地指出。
“除了八皇兄、知灝和你三人,其他皇子的府邸,我幾時踏進去過?”浚炎冷哼,眼神不屑。
他最恨與人應酬,根本很少赴宴,不管是誰!
“那這回就當陪十五弟我打發時間吧!咱們一同前往延王府赴宴可好?”弼群語氣詢問,眼神卻是十分堅持地望著他。
浚炎橫眼怒瞪向他,“為什麼我一定得陪你赴宴,打發時間?”
就是為了解開你的“心結”呀!還會有別的原因嗎?弼群心里暗道。
他眼神堅持地望著兄長,再道:“十一哥,坦白說,你有多久沒有正眼看一個女人了?尤其是胡明珠那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她不配讓我正眼看她!”浚炎怒哼,眼神鄙夷。
“那十一哥就好好正眼看她一回吧!”弼群語帶深意,慢慢勾起一抹笑容。
“什麼意思?”浚炎皺起眉。
“你會明白的,十一哥。”
浚炎仔細端詳弼群臉上的表情許久,才撇撇嘴角,迸出聲音——
“僅此一回!”
雪官官
是夜。
浚炎手中握著茶杯,慢慢啜飲芳香甘醇的茶液,專心一致的模樣宛若要借著茶水衝去腹中積了一天的不悅難受。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態有可議之處,畢竟是他命令她使出看家本領,以拿手好菜待客的,可偏偏他的心里就是感到不是滋味,就是覺得不痛快。
他不僅不高興她過於努力為“別人”做菜,也不高興他與弼群談話之時,她同郁璇有說有笑,渾然將他忘懷!
而此刻她一臉噤若寒蟬的模樣,讓他更是不高興——他又不曾虐待她,她為何如此懼怕他?
他並沒有忘記,當初在“天香閣”初次見到她的,她那不畏他臉上怒容,執意要他救她的堅決。怎麼才經過數月,她變得如此畏怯?
浚炎強烈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在季月菱身上,眸底翻騰的波光中央著自厭的惱意。
乖乖坐在一旁的季月菱,放在腿上的小手無意識地揪住裙裾,被浚炎一直沒有移開的目光盯得神經緊張,全身不自在極了。
面對時常對她怒目而視的浚炎,其實她並沒有恐懼害怕之心。這些日子兩人相處下來,她很清楚浚炎脾氣雖然暴烈,卻並非不講理之人,即使偶爾故意找她碴,可他也不曾動手打她什麼的,所以漸漸她也習慣他帶著怒氣盯著她了。
她會因為他的目光而不自在的原因絕非懼怕,而是心中對他日益加深的眷戀所致。每每他的目光投向她,她總是感到心跳迅速加快,一種甜甜又酸酸的感覺充斥心中,教人有些興奮又有些惶惑不安……
她常想,只要能讓她為他料理三餐並服侍他一輩子,她已是心滿意足……
“你好似並不怕我?”
浚炎緊盯著她許久,並細細觀察她自始未曾改變過的臉色,這才發現之前自己對她的某些認知可能不是很正確。
“怕?”季月菱疑惑地匆匆睞了他一眼,復又垂睫,“為什麼要怕?”她懷疑地問。
他眸光閃了閃,“府里的人都怕我的脾氣,你會例外?”
季月菱愣了愣,再次抬眼看他,對他一雙怒意未褪的眼及有點嚴苛的語氣不以為忤,很認真的想了想才開口回答,“雖然爺的性子不算溫和,瞪人時的模樣也不怎麼和善,可我知道爺是好人,是個不會隨便欺陵下人的好主子。”
浚炎慢慢挑起眉,目光緊鎖著她。見她一副對他信心滿滿的樣子,他忽爾勾起嘴角。“你對我還真是有信心啊!”他忽覺心中怒氣已在她的幾句話中散去大半。
“怎麼不說了?我還在等你繼續說呢!”
“都說完了,還要我說什麼?”她小聲嘀咕著,感覺他的語氣似乎比先前溫和許多。
他的情緒不定,讓人很難適應呢!
浚炎無言的盯著她小小俏美的臉蛋。即使她說得非常小聲,可練過武的他耳力絕佳,還是將她含糊不清的話聽進去了。
他的心頭忽然輕松起來。或許這就是同一個心思單純、不懂得虛偽嬌飾的人相處的好處吧!
他忽地起身向前,微一彎身,將她一把由椅上抱起,轉身就走。
“啊——”突然騰空的姿勢令她驚呼出聲,一雙大眼驚訝又惶恐地瞧著他。
“既然話說完了,現下你是不是也該服侍主子就寢了?”
他的嗓音變得低嗄,瞥向她的眸光中,怒焰已不復存在。
他將她抱進內室寢房——
見到四周的擺設及不遠處的那張寢床,季月菱想起上回兩人在床上所發生的事,雙頰迅速爆出紅潮,大眼更加惶恐地望著他。“爺……”
他將她放在床榻上,偉岸的身驅跟著壓上她嬌小的身子,將她壓在溫軟的被褥上。
“爺……”她瞪大靈燦的眸子望進他眼底的異光,眸底漾著慌亂及不知所措。
他拉高她無意識揮動的無措小手,俯頭覆住她的菱唇。
“唔……”一陣熱氣襲來,令她不由自主地輕哼出聲。
他毫無顧忌地吮吻她的唇,然後加重力道撬開她的牙關,將舌頭刺人她的口中,探索、勾撩她的舌尖,將毫不掩飾的色欲傳遞給她。
“嗯……”她的臉兒、身子逐漸發熱發紅,意識迅速陷入混沌狀態。
他愈發吸吮著她,將她小小的菱唇吸得又紅又腫,一只大手攀上她胸前軟嫩的玉乳,狂恣擠壓搓揉。
“啊……”微喘的嬌吟由她的鼻間斷續逸出,撩人心弦。
他另一只大手撩高她的裙擺,拉下她的褻褲,讓她的下身暴露在他的眼前;“呃……”她只覺下身一涼,還未及抗議,就感覺到他的手指已探人自己的私處揉弄……
“啊——”她驚嚇地僵住,反射地想掙開他,卻發現自己的雙腿不僅被他撐開,還被他沉重的大腿壓住而無法動彈。
“爺——”
狂涌而上的欲望令他的手指放肆地在她私處花叢間搔摩、揉蹭……邪氣的兩指揪住那敏感的小小花核恣意搓揉摩擦,很快的,他的手掌已沾染由她體內沁出的熱情濕意……
“我喜歡熱情的女人!”他滿意勾唇,低嗄喃喃的同時,大手巳迅速將她身上的衣物全部褪除,讓她完全裸裎在他眼前。
接著他粗魯地將自己身上的衣物扯脫,大手再次探人她的腿間,在那柔嫩泛著濡濕愛液的層層瑰瓣之中翻攪撩撥……
倏地,在濕濡私處不住撥弄的邪惡長指刺人她濕滑緊致的花徑來回抽撤、旋動……
“啊……”她嬌喘嚶吟著,小臉帶著激情的火紅,眼兒迷蒙,漾出柔媚誘人的景象。
浚炎盯著她誘人的模樣,氣息逐漸加重,翻騰的欲火幾欲破柙而出。
他再加入一指,兩指並攏加速在她的花徑抽送,粗糙的指腹不住摩擦她柔嫩的肉壁,勾誘出她體內更多愛液……
“啊——”過於激烈的情欲衝擊令她嬌吟呐喊出聲,腦中瞬間一片空白,神智虛浮飄渺,全身的感官知覺全部集中在他帶給她的歡愉中,尖銳的快感竄遍她的體內……
浚炎粗喘一聲,再無法忍受地將手指由她的體內撤出,拉起她一只白嫩誘人玉腿架在肩上,一個用力挺腰,腫脹勃起的男性象征已深深刺人她的體內——
“啊……”強大的衝擊讓她叫出聲,感到柔嫩的肉壁被撐開至極致,一股灼熱的刺痛與尖銳的快感同時由體內竄開……
他沒有停頓,鑲在她體內的碩大往外抽出一些,再迅速往前貫入,來來回回,一次又一次,速度也愈來愈快……
她哽聲喘氣,心跳急速狂亂,緊窄的花徑傳來陣陣抽搐,紅腫的唇張了又合,不住嬌喘呻吟。
他用勁頂入,直達她的體內深處,然後猛然抽出,再用力刺人……狂猛的力道撞擊著她的下體,令她的身子不住擺動,晃起一波波讓人目眩的乳波……
他低吼一聲,放任體內狂肆的欲焰進射燃燒,失控地一再侵略她緊致滑嫩的花徑,品嘗她令人為之銷魂的絕佳滋味一陣痙攣快意猛烈襲來,他用力頂入,隨即在她的體內深處傾瀉出激昂的精華……
之後,他半壓臥在她身上,兩人汗水氣息交融。
這一次,他沒有遣走她,抱著她香馥溫軟的身子沉沉入睡……
第七章
半個月後廷王府
浚炎之所以遵守日前與弼群的約定,一同赴十三皇子所舉辦,向來冗長的欲宴之邀,除了想弄明白那日弼群故作玄虛的話意外,也為了他心中隱約想暫離府邸、獨自思索的意田,而延王府如迷宮般的園子正好可以提供他一個隱蔽、不曼人打擾的空間。
至於他想獨自思索的原因,是因為這一陣子以來,他震現自己似乎對菱兒過於在意,而這種對他而言十分陌生的感覺不僅令他心生懊惱,也讓他完全無法接受地感到自厭!
他不僅餐餐非她烹調的佳肴不吃,每個夜里總是無法自制地拉她上床,占有她、擁她人眠,仿佛不這麼做便無法得到安穩的睡眠……
浚炎好不容易捱過嘈雜、食物又難以下咽的午宴,正想尋個清靜之處坐下來,好好理清心中煩悶,誰知就被延王府的下人發現,將他請至一處遠離賓客的偏廳。
浚炎先是環視一圈沒有半個奴仆的華麗廳室,然後將目光轉回,正視眼前與他隔著圓桌對坐的十三皇妃——胡明珠。
“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弟媳’,同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是很不妥當的行為!”
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弧度,平淡的嗓音中隱含著不耐與煩厭。
“我只是想同你聊聊,又沒有別的目的,誰敢亂嚼舌根?”
身著華服的胡明珠嗲聲反駁,特意妝點過的姣美面容上,竟帶著一抹不相稱的幽怨之色。
“同我聊聊?我們有什麼可以‘聊聊’的話題?”浚炎撒開眼,眸底漾起諷色,心底竟浮起一絲好笑。
“為什麼沒有?難道你忘了以往咱們一向很談得來、很有話題可聊?”胡明珠暗咬銀牙,眉宇間的幽怨化為語氣中的怨懟,“若不是當初你突然不再理會我,一徑地避開我,說不定我們早就成為夫妻了。”
“你這麼有把握?”因她大膽的言詞,浚炎眼光轉了回來,帶著嘲諷目光仔仔細細將眼前這個他已經多年未曾正眼相視的女人看個清楚。
在將她從頭到尾瞧過之後,他不得不說,他實在應該在多年前便將她看個分明才是——她的改變甚钜,已由當初那個氣質嫻雅、美麗動人的姑娘變成一個空有美貌卻令人可憎的女人了。
就在這一刻,他明白自己至今未忘當初她在他背後的批評言詞,並非因為他對她猶存有舊情,而是高傲的男性自尊無法接受自己竟會蠢到任一個女人利用他的感情,讓自己淪為被她擺布的對象。
而就在他看清她眉宇間的驕縱、狡獪、算計後,他心中豁然開朗,且升起了一股好笑的感覺。
原來他也是一個蠢人,竟會被這麼一個膚淺、沒有內涵的女人影響至斯……
不過,就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麓影響他了!
將浚炎評估的目光當成“眷戀”,胡明珠頓時心中暗喜,更加無所顧忌的說出不合自個兒身份的話語。“當初咱們幾乎日日相處,談天說地,而你也從不理會其他對你示好的女人,不是嗎?若不是你突然改變態度……關於這事我都沒有記恨於你了,難道現下我們相聚聊聊也不行嗎?你又怎能說我們沒有共同的話題呢?”她雙眼瞟向他,露骨地顯示出依戀挑逗。
“光是我們現下獨處一室,就是於禮不舍,你不知道嗎?”
浚炎問她,勘暗的眸蘊含著不屑與厭惡。
“我……”胡明珠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頓時語塞,艷麗的臉龐浮現一絲不自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更加恨怨起來。
她雖然貴為皇妃,可十三皇子早就忘卻當初對她的迷戀眷寵,尤其在無意中知悉她是因為浚炎之故才擇他而嫁後,十三皇子更是干脆廣納侍妾,完全將她拋諸腦後,讓她在延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備受冷落。
今日這番與浚炎“單獨”相談,實則也是十三皇於授意安排的。他要她利用“舊情”將浚炎拉攏成為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幫手之一,而她也只能照著他的指示行事。
只是,長久苦悶的她,既然逮到此等機會,又怎麼能錯失這個可能可以翻身的契機呢!
浚炎不想再同她牽扯下去,干脆直言問,“你特意找我來此單獨相見,到底想說什麼?總不會真只是為了敘舊吧?”
“不能敘舊嗎?”聽他轉為冷硬的語氣,胡明珠心中愈發著惱。“我就不相信你真已將我忘懷,否則你怎會至今仍不願娶妻?!”就因為這一點,她心中二直認定他對她仍是舊情難忘。
“是這樣嗎?”浚炎嘴角勾起嘲諷线條,望著她驕矜自信的臉龐,“看來你還真是忘了自己現下的身份!你敢這麼說,我還怕被人誤會呢!十三皇妃。”他特意加重最後一句話。
胡明珠聞言臉色大變,心中一陣難堪,怨恨他說話如此無情。
難道她真的弄錯丁?他並沒有對她舊情難忘?否則他怎會用這種不屑的眼光看她……
不想再與她多言,浚言站起身,“既然你不肯爽快說出十三要你‘勸’我的話,我也沒那個耐心再同你耗下去了!”
原先他還對她大膽邀他單獨相見感到詫異,轉念一想,很快便猜出其中玄機。
胡明珠頓時結舌,臉色一白,“你……”他是怎麼猜到的?
她本是計劃先同他訴訴心中苦悶,看有沒有機會改變現況,然後再同他說出十三皇子交代她“勸導”他的話。
怎知他恁地精明,猜出她今日所為,皆是她的夫君十三皇子所授意。
俯視僵坐原處的胡明珠,浚炎一雙俊眸陡地進出厲光。
“看在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我就忘了你先前逾矩背德的言詞,也不計較你們夫妻算計我的這件事。但我要你告訴十三,既然我已表明無意爭奪太子之位,就表示我也不會干涉或支持哪一位競爭人選,叫他以後別再來煩我,免得惹我火大性起,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撂下話後,浚炎不再停留,轉身大步離開。
胡明珠愣在當場,第一回如此清楚地感受到由他身上傳來的強烈怒焰……
好可怕!她真的看錯他了……
雪霄霄
琰王府
是夜,在凌雲院主樓里的寢床上,一場歡情纏綿方才歇止……
全身疲累、腦中昏沉的季月菱偎著浚炎健壯剛硬的胸膛,卻發現自己無法入睡,心中一股不安隱隱地騷動,擾亂了她。
不知怎地,今晚浚炎對她的言行舉止與平日不太相同,仿佛多了一種讓她摸不清的……“溫柔”。
是溫柔吧?
這陣子他對她的態度已然和以往不同。每回服侍他用膳時,他不僅要她陪他一塊兒用膳,還會同她閒聊一些不著邊際的事,讓她不時產生一種與他很是相親的錯覺。
而今夜,他對她的“溫柔”更勝以往,令她在心生喜悅之余,也對他的“善變”感到不安,擔心說不准明兒個他又翻臉不認人了。
有時她會想,也許她就當一般的下人,為他料理三餐、服侍他一輩子,可能會比現在同他有著親密關系,卻老是擔心他隨時翻臉、攆她出府要來得好一些。
只是她也不能否認,她真的很喜歡被他抱在懷中那種滿足的感受,那是一種讓她既是安心,又感到深刻甜蜜的感覺季月菱不覺收緊了環在浚炎腰上的小手,半合的眼終於完全閉上,睡意也終於造訪……
她在想,她是不是已經太喜歡他了……
“還醒著?”
突然,季月菱耳下溫暖的胸膛傳來一陣震動,浚炎低沉的嗓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嗯……”沉醉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無意識地輕哼,忘了面對他時常會產生的不自在。
“既然醒著,那就同我說說你今天下午上哪兒去了?做了什麼?”浚炎語調徐緩,目光凝定在她的發旋。
今日午後他由延王府返回,心中氣悶想找她來,卻發現她根本不在凌雲院。為了不讓人看出他對她日益加深的“在意”,他也就沒有遣人找她。
而他直等到掌燈時分,才終於見到她端著晚膳回到凌雲院來,也讓他緊繃很久的心一陣放松……
啐!他怎麼會突然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牽腸掛肚起來?!
“這個菜做法比較繁復,需要……”
“什麼萊做法繁復?”一時分心沒有聽清楚的浚炎迅速打斷正詳述某件事的嬌柔嗓音。
“就是‘火炙蜜肘’那道萊啊。那天我看你好似很喜歡那道萊的味道,下午我就跑到廚房去准備……”
“我確是喜歡那個味道。”浚炎嘴角微勾,“繼續說下去。”
“那個‘火炙蜜肘’啊……”她沒有多想便依令繼續說著先前未竟之言。
後浚抱著季月菱嬌小的身軀,聽著她描述做菜的過程,耳中不斷傳來細細軟軟的嗓音,竟然讓他原來有些紛亂的心緒慢慢沉淀下來。
以往他總覺得她的個性單純、有些憨鈍,對任何加諸自身不平之事皆以認命態度面對,忍勞耐痛的功力讓他不能理解又感到有些好笑,但也覺得與這種個性的女人相處,確實與旁的女人要來得比較輕松且不需防備。
而今天經過延王府一堆虛偽人士的“洗禮”之後,他更是覺得此時被他抱在懷中的人兒,她那單純的心性有多麼地令人喜愛!
破例讓她成為他的侍寢丫頭,他知道府里的下人們皆感到驚訝不解,尤其是原本為他料理三餐的楊廚子更是視菱兒為眼中釘,甚至還唆使其他人在廚房里刁難她。這些情形他早就知道了,可她這個笨女人卻是一句不吭,也不曾在他面前提上一句半字,要求他為她出頭。
真不知怎麼會有人笨到這種地步……偏偏他又矛盾地很喜歡她這種“笨”……
浚炎環住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緊。
他——似乎有點太“在意”她了……
霄官骨
服侍秀姿的貼身婢女屏花端著茶水點心,步代輕快的踏進秀閣,才將手上托盤放下,便看見倚坐窗前軟榻上的秀姿姑娘,滿臉又怨又恨地瞪著窗外。
屏花頓時心中一凜,感到十分訝異。
她是知道主子心思深沉,但服侍她這麼長的時間,她屏花可從來沒有見過秀姿姑娘曾經顯露出這麼強烈的恨意,還真是讓人感到有些不寒而傈……
“秀姿姑娘,屏花給你送點心來了。”
秀姿聞聲身軀微震,眼簾垂下好一會兒,才慢慢斂去臉上怨恨的表情,回過頭來望向屏花。
屏花小心翼翼地覷著她仍不甚好的臉色,“秀姿姑娘,我找到幾位可以進凌雲院主樓寢房打掃的婢女,其中一個告訴我……”她有些遲疑地頓住。
“說吧!”秀姿咬牙。見屏花的表情,她便知她帶來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那婢女說這段時間以來,那個季月菱夜夜睡在爺的寢房里。”
秀姿臉色一變,“她怎麼如此肯定?”
“她被派去打掃爺的寢室已有很長一段時間,將以往爺起床後床鋪的樣子與這段日子相比,馬上一清二楚。”屏花依那婢女所言,一字不漏地重復。
秀姿怔了一下,臉色又變,“她倒是觀察得真仔細!”她一哼,唇邊泛著冷笑。
這麼長一段時間,爺連一次也沒來找她,又沒有迎新妾入府,她心中早巳起了懷疑,想不到事實果真如她所猜想地那般令人不能忍受。
她早就懷疑爺為什麼會破例收一個廚娘為侍寢,除非爺非常地喜歡、中意她,才會為她破例……而今看來,那個季月菱果然不同於其他被爺看上的女人,也絕非是爺一時興趣所致。
“秀姿姑娘……”屏花猶豫地看著一言不發的主子。“那個……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秀姿眼中恨意乍現又逝,“什麼也別做,只要繼續留意凌雲院的動靜即可。”她淡聲吩咐,“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知道這件事,懂嗎?”
屏花連連點頭,“屏花絕不會說出去的。”
“記得就好。”秀姿輕哼,“把茶端過來。暫時別打擾我,有些事我得好好想想。”
是啊!有些事她真的得好好想想,再合計合計……
雪口雪
時光匆匆,日子又向前推進了一個多月,氣溫慢慢回暖,寒冷的冬季已至尾聲,而浚炎對季月菱的寵愛,似乎也隨著天氣轉暖而有加溫的趨勢。
可惜好景不長。這日琰王府來了一人求見浚炎,而這名不速之客硬是扯斷了浚炎心底逐漸對季月菱築起的柔情之網——
“你想在我琰王府里找一個叫作季月菱的女人?”
浚炎端坐主位,深黝的眸子微微眯起,看著登門求見的人——楊允明。
“是的,王爺。請王爺通融。”楊允明躬身,俊秀的臉龐因懾於浚炎周身所散發的氣勢而浮現一絲惶恐。
“因何找她?”浚炎撇撇嘴再問。
“呃……她是下官的……未婚妻。”楊允明聲音惶恐,透著一絲心虛。
“是嗎?”浚炎眸底霎時翻騰起異樣的波濤,目光灼灼射向他。
“是、是的。”楊允明登時被他強烈的目光所懾,一絲冷汗由額邊淌落,心中不禁有些後悔來此。
他是知道十一皇於的脾氣並不是很好,但他想只要放低姿態,向琰王府索討一個“下人”又有何難?誰知十一皇於何止脾氣不好,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嚴酷強烈氣勢,簡直就讓人無法承受。
“琰王府奴仆多不勝數,我不可能盡知每一個下人的姓名!”閃動異芒的眸睨向楊允明,浚炎平淡的語氣中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壓抑。
“可……可王爺應該知道她的。”楊允明悄悄覷著面無表情的浚炎,“據‘天香閣’的老鴇說,季月菱正是被王爺贖身帶走,所以下官才會斗膽登門相詢。”他小心翼翼地說著。
原本他並不知道奉父命娶進門的妻子非原定的季家大女兒,之後因季玉亭驕縱任性,兩人在新婚期間便頻起勃溪,終於在一次爭吵中,季玉葶憤而道出真相,他才明白她是季家老二季玉葶,而非原定婚配的老大季月菱。
由季玉葶口中得知季月菱已入妓院,他本沒有興趣相尋,奈何此事後來被父親大人得知,他被逼著追查季月菱的下落,誰知追查的結果頗令人感到意外,於是他才會大著膽子上琰王府要人。
浚炎揚眉,“數月前我的確順手由‘天香閣’帶了個女人回來,你要找的就是‘她,?”
楊允明遲疑一下,然後點點頭,“是的,王爺。”應該是她吧?
“行!我這就讓總管去找人,讓你見她一面!”浚炎頓了一口,突然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唯有半垂的眸底迅速閃過的焰火泄漏出他真正的心緒。
“多謝王爺。”
官雪官
一道命令,將正在自己居住的小樓里研究有關“食補”的季月菱給召了出來。
她急匆匆地走在通往“春閒亭”的廊道上,早晨的陽光射入廊內,灑在她的身上,帶給她周身一陣溫暖。
她仰起頭看向天際,緩下腳步,唇邊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愉悅笑容。
啊!這麼溫暖舒服的陽光,是否代表著冬日已盡,春天已經不遠了呢?
走了好一會兒,季月菱總算是到了“春閒亭”。
她好奇地微仰首張望著位於高處,長得像“亭”,卻又裝著窗及簾幕的“春閒事”,半晌才循著階梯而上,走進亭內。
進入亭里,她先瞄到站在窗前、背對她的瘦長男性身影。
“爺,你找我有……你是誰?”
匆忙而入的季月菱發出聲音引得男人回轉身,她才猛然發現此人並非召她前來的浚炎。
楊允明聽到清甜嗓音傳來,轉身一瞧,雙眼一亮。
眼前站著一個身材嬌小、長相俏美的女人,一只閃著疑惑的清靈大眼盯著他,純淨的神情帶著一絲嫵媚,端是惹人心動。
她的氣質一點也不像奴婢,連穿著也不像。她是……
“你……是季月菱?”楊允明一陣遲疑後開口問道。
“是啊。”季月菱坦白地點點頭,眼中冒出一絲疑問不解。
楊允明暗吁口氣。
“我是楊允明。”
“楊允……啊!你是……”她驚呼一聲半張著嘴,大眼猛眨。
楊允明肯定地點頭。
“正是。我是你的未婚夫。”
季月菱全身一震,瞪著他好半響,才對他搖搖頭。
“呃,楊大人,你可能弄錯了,我只是琰王府的一名廚娘,怎麼會是你的未婚妻呢?”
奇怪,她很肯定玉葶絕不會說出二娘將她賣入妓院的事,可他是怎麼知道她在琰王府,還親自找了來?
楊允明看著她閃躲的眼神,心中有些訝異她與玉葶完全不同的個性。難道她沒打算認他?
“你被季姨娘賣人妓院的事,玉葶已坦白告知,所以你可以不用否認自己的身份了!”
“嗄?!”季月菱登時張口結舌,滿臉無法掩飾的驚訝神色。
怎麼可能?依玉葶的個性,她怎麼會……這太奇怪了!
“我查到你在被賣人妓院的那一天,便被王爺贖身並帶回琰王府,所以今日我特地登門,想將你帶回楊府,完成婚事。”楊允明一邊說,一邊不露痕跡地上下打量她。
若不是她待在妓院的第一天便被贖了身,他是絕不可能上琰王府相尋的。如今她雖然淪為琰王府的一名奴婢,但他可以寬宏大量地不予計較,依父命娶她過門。反正她長相不俗,看起來個性也溫馴乖巧,還算讓他滿意。
“婚事?!”季月菱聽完他的話,驚嚇地瞪大眼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嗎?”楊允明奇怪地看著她驚嚇的表清,“雖然之前發生些許錯誤,可如今找到了你,自然要盡速完成婚禮。”
季月菱倒抽口氣,更加瞪大眼。過於震驚讓她努力了半天才終於進出一句——
“不!”
第八章
季月菱猛然進出的“不”字,讓春閒亭內的氣氛頓時凝宣。
“不?”楊允明慢慢擰起眉,“什麼意思?”
“不……不行啦!”季月菱一急,終於順利發出聲音,“你都已經娶了玉葶,哪里還能再娶我?這是不對的!”
“這很簡單。玉葶是用欺騙手段才嫁人楊府,而今事情揭發,我可以念在她是你妹子的份上,就貶她為妾而不休離。而你是我原定的妻子,自然得跟我回楊家,完成這門婚事。”
季玉葶雖然個性驕縱,但是面貌、身段皆佳,他也毋需放棄。反正他已有兩名妾室,再多一位也無妨。而只要完成父命娶了季月菱,讓父親不致失信於季家,那麼以後他要再納幾個妾室,父親也已答應不再干涉。
季月菱看著楊允明一臉“我已決定”的表情,一向認命的個性突然起了反叛之意。
生平頭一次,她不想再認命了。因為她一點也不想離開蓑王府,不想離開浚炎,更不想嫁給眼前這個她才多看兩眼便覺得印象不佳的“前”未婚夫。
“楊大人……”她猛一咬牙,正色看著他,“十一爺於我有恩,恩情未報,我不會離開琰王府的。”
楊允明臉色一僵,難以置信她的拒絕。“王爺肯讓我見你,不就代表王爺已經同意讓我帶走你了?”
“就算王爺首肯,月菱也不能走。”她語氣堅定,再次拒絕。
楊允明頓感難堪,臉色再變,“難道在琰王府為奴為婢會好過嫁我為妻,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一向心高氣傲的楊允明惱怒一起,說話已不再客氣。
若非父命,已淪為奴婢的她哪有資格與他匹配?他肯娶她已是恩澤,她竟然還敢拿喬?!
季月菱見他發怒,心中一凜,很是苦惱地蹙起眉,怨怪自己不會說話惹火了他。
“楊大人,既然你已經娶了玉葶為妻,與季家的約定也算是遵守了,不是嗎?現下十一爺對我有恩,未報恩前,月菱絕不會離開琰王府的!這是我的原則,請楊大人諒解。”她緩下聲音安撫他,可決心依舊不變。
楊允明輕蔑撇唇,“女人會有什麼原則?我不信!”
季月菱沒有錯認他語氣中的不屑輕視,半垂下睫,沉默不語。
“無話可說了?!”楊允明惱怒未消,再見她沉默以對,心中更是難堪上火。他踏前幾步,一把揪起她的胳臂,微微扭曲的俊臉逼到她眼前,“你口口聲聲說要報恩,該不會是對王爺有意,想留在琰王府等機會吧?”她怎麼也不答應成婚的堅持,讓他口不擇言地干脆抹黑她。
季月菱吃痛,小臉發白。她硬是咬牙忍耐,大眼誠懇地望著他,“對不起,請你不要生氣……已為奴婢的月菱其實也已經配不上楊大人了,就請楊大人成全月菱想報恩的小小心願,並懇請楊大人能善待玉葶及代為照顧我二娘。”
楊允明被她一番懇切的話語震住心神,愣愣看著她單純的大眼閃著誠摯與歉然的眸光,心頭的怒氣忽爾消去了一大半,斥責的話語頓時哽在喉間。
“你……”
“楊大人,讓你見菱兒已是破例,怎麼楊大人說不到兩句話便想趁四下無人之際,動手動腳地欺陵我浚炎的侍妾?”
浚炎的聲音突然傳來,讓對視的兩人皆一愣,隨即轉頭,就見浚炎站在門前,正目光灼灼地瞪著他們。
楊允明心中一驚,隨即放開季月菱,朝浚炎躬身行禮,可心中並沒有忘記他先前所說的話。
他有些遲疑地問,“月菱姑娘真是王爺的……”
“侍妾。”浚炎冷下臉走近他,語音雖平淡,可周身幅射而出的怒焰卻不容錯認。“楊大人任意輕薄我浚炎的侍妾,該當問罪呢?”
楊允明臉色大變,心中又驚又怒。原來季月菱不肯離開琰王府根本不是想要報恩!而現下因她的不誠實,竟害他得罪了權重位高的琰王爺,真是可惡!
“王爺,下官真的不知道月菱姑娘是王爺的侍妾,而且下官也絕沒有輕薄月菱姑娘,請王爺明察!”
清楚感受到由浚炎身上傳來的怒氣,楊允明隨即語帶哀求、努力辯解,好挽回有可能不保的性命。
他真是不明白,稍早在前廳,王爺大可直截了當告訴他季月菱已成為王爺的侍妾,為何王爺那時說得好似不認得她,還讓他私下見她,害他差點鑄下大錯?
浚炎冷寒著俊臉,面無表情地看著梅允明驚恐的表情,心中怒火直冒。
從頭到尾,春閒亭里兩人的互動,他看得一清二楚。雖然沒有聽到兩人之間的交談,可當他見到楊允明肆無忌憚地拉著她的手臂、貼近她時,一股由心底涌上的噬血衝動,幾乎讓他立刻撲向前去,將那逾矩的楊允明殺之為快!
浚炎瞪著楊允明,久久才終於開口,冷寒聲調猶如由地默而來的索魂使者。
“楊允明,我之所以讓你見菱兒一面,只是顧念她是你的‘前’未婚妻,要讓你們兩人作個了斷,並非應允讓似將她帶離琰王府或是趁無人之際輕薄她!如今菱兒已是我浚炎的侍妾,就絕對容不得有人另作他想,蠢蠢欲動!你該不會聽不懂我的意思吧?”
楊允明惶懼地急急點頭,面色愈發灰黯無光。
“楊、季兩家的婚約及季玉葶惡意代嫁之事,早在菱兒進琰王府沒多久後,我便全盤知曉了。如今不管你娶了季家哪個女兒,婚約的承諾就算已經達成,而你上琰王府討人的行徑更是純屬多余——以後你就不用費心再來‘關心’季家的另一個女兒了!”浚炎語氣冷蔑,嘲諷之言毫不留情地朝楊允明的頭上擲下!
這一番宜示所有權及嚴酷的警告,是要讓楊允明清楚明白,如此厚顏上門索討一個早已不屬於他的人,是多麼不當的行為!
楊允明一臉難堪,臉色又青又白,心中暗暗咬牙,恨自己不智,竟會沒有弄清楚狀況便貿然登門討人,結果好處沒討成,反倒是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人。
“下、下官明白了,請王爺息怒。”他垂著頭,顫著聲回答。
唯今也只有以低姿態祈求,務求能逃過一劫。
浚炎睨著他,冷哼一聲,“明白就好。你可以走了!”他毫不客氣地攆人。
楊允明聞言大大松了一口氣,不敢有所猶豫,行禮之後旋即踉蹌退出春閒亭,直奔府外而去——
臂官官
楊允明一走,浚炎轉而瞪住呆愣一旁的季月菱,眼底的怒焰再不留情地進發,朝她焚燃而去——
“原來你所謂的無意嫁人、妹妹玉葶比較需要人照顧的那些話,全是矯飾的虛偽之言!你心中一定一直憤憤不平沒能順利嫁進楊家享福,對吧?!”
他方才親眼所見,當楊允明抓住她、靠得她極近地同她說話時,她不僅沒有拒絕、推開楊允明,反倒還“溫柔深情”地看著楊允明,然後對楊允明說了一大堆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的話!
那一幕,讓旁觀的他心中迅速涌上一把強烈憤火!
他們兩人的行徑,在惹起他滔天怒火及嫉火之余,也絡於讓他明白自己對菱兒的獨占欲有多麼強烈——根本早已根生柢固,無法輕易抹去!
這個領悟令他氣惱,男性的自尊及驕傲讓他無法忍受自己竟會對一個女人產生那種“不當”的情緒,於是滿腔愈燃愈烈的怒焰只好全朝她傾瀉!
從沒有體驗過他如此強大的怒火,季月菱心中涌現一股不安忐忑,待聽清楚他那形同汙蔑的言詞,她小臉一白,腦中有著到那的暈眩,心頭一股委屈的刺痛涌上……
“怎麼不回話?還是被我說中心事,心虛地不敢說話?!”
浚炎跨步向前,大手抓住她纖細的肩,亟欲宜泄的怒火讓他口不擇言,力道失控。
季月菱悶哼一聲,臉色因忍痛而愈發變白。她仰高頭,大眼與他相對,看見了他眼底灼灼的火光及許多不知名的波濤翻騰,心中那股刺痛加深……
“你要我說什麼?”她小小聲問,語音有些顫抖。
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何對她發這麼大的火,還隨便安個罪名給她?他不說清楚,她怎能明白他到底要她回答什麼?
“就說說你是如何歡喜楊允明並未忘記你這個‘未婚妻’好了!”浚炎見她蒼白著臉,更加認定她是因為心虛,怒極反笑,可笑容中卻清楚地透著猙獰的氣息。
“我……沒有歡喜他來找我……我正是向他解釋……”
她試著解釋,卻因肩上傳來的痛楚而有些語意不清。
“解釋什麼?”浚炎怒哼,腹中翻滾的嫉火讓他忽略自己的手勁過大,已然傷了她。
“唔……好痛,你別……捏著我……”她很想先把話說清楚,奈何肩上傳來的痛楚實在再難忽視。
“痛?”他眸中進出火光,使勁捏緊她,將她扯到自己跟前,一雙噴火俊目貼在她眼前,“方才那楊允明抓著你時,怎不見你喊痛?這會兒你的主子抓著你,你倒是頻頻喊痛了?!”
季月菱痛楚的小臉扭曲,看著近在咫尺憤怒的俊顏,清楚看見他眼底粗野的蠻橫暴戾。
或許是身上的劇痛,也或許是心中的委屈終於再無法承受地滿盈而溢出,憤怒的火花由心底升起,激動的四肢卻是漸漸冰冷……
就算她再愛他,且願意一生一世跟在他身邊服侍他,她也不想再一次任他汙蔑自己的人格及真心!
“菱兒是奉爺之令前來春閒亭的,會見到楊大人也很是驚訝和不解。先前我只是懇求他好好照顧玉葶及二娘,絕非是對他有什麼期盼或是喜悅之情!以前我對爺所言皆發自肺腑,句句實話,爺信也罷,不信也無妨,菱兒自認問心無愧,沒有什麼可心虛的!”她語氣冷硬,大眼瞪著面前冒火的眼眸。這一次她再也無法認命地吞下委屈而不為自己辯解了!
她的一番話語非但沒有滅去浚炎周身的怒焰,反倒讓他認定一向只會認命的她,會突然改變心性為自己辯解,全都是為了楊允明來王府相尋所致,故而他滿腔的嫉火、憤火不降反升,幾幾乎乎氣炸了心肺——
他俊顏扭曲,眼中戾氣加深,抓住她的大手驟然放開,勁道大得將她嬌小的身軀甩到地上,發出沉重聲響。
季月菱被摔得七葷八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子撞傷之處泛起陣陣痛楚……
瞪著被他失控的力道摔到地上不動的嬌小人兒,浚炎先是一怔,旋即回過神,眼中進出熾烈火光——
“竟然敢在我面前為你和楊允明不當的行徑辯解?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他握緊拳頭,“既然你如此不認本分,我自有方法治你!從今以後,你給我做回廚娘的工作,休想我再為你破例!”
宣判完她的命運,浚炎一甩袖,掉頭離去前又冷笑出聲。
“記住,往後你這個奴婢再有任何不守本分的行徑,就別想再留在琰王府!”
話完,他再不回顧地轉身離開春閒亭。
留下猶爬不起身的季月菱呆怔原處,久久無法回神…
雪雪官
琰王府眾人聽到那季月菱已被趕出凌雲院,住到冷清偏僻的北苑,雖然沒有取消為爺料理三餐的職責,可由侍寢突然被眨為下人的巨大變化,仍是讓府里的下人暗自猜測、議論紛紛。
浚炎在將季月菱貶為下人的隔天便外出去了。待半月後他回府時,身邊竟然帶了一名美艷的舞娘一同回來。
浚炎將那名叫作“彩女”的舞娘安置在鄰近凌雲院的“虹閣”,自此夜夜宿眠於此,對這位新納的妾室是寵愛有加,甚至還不時下令季月菱做出彩女所指定的菜色送至虹閣,並與之共食,討彩女歡心。
浚炎種種行徑不僅讓府中眾人暗自咋舌,驚駭於主子的心性大變,也讓住在“秀閣”、已被冷落多時的秀姿心中感到驚恐不安,擔心自己在王府的安逸生活及地位將被別的女人取代——
官雪雪
“菱兒,你在里面嗎?”在廚房打雜的小香站在北苑的小竹屋前喊著。
半晌,嬌小的季月菱腳步不太穩地走出竹屋,慘白瘦削的小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有什麼事嗎?小香。”
“楊大廚要你到廚房去,說是除了為爺准備膳食以外,你還得做別的事。”小香將來此的目的傳達給她,目光被她很是蒼白的臉色吸引住。
季月菱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她邊說邊迅速朝外走,誰知步伐太快,一陣暈眩傳來,讓她的身子突然晃了下……
小香見狀搶上前去扶住她。“你怎麼了?生病了嗎?怎麼臉色這般難看?”她細瞧季月菱慘白的小臉,“要不我去轉告楊大廚你病了,讓他先找別的人——不過我看就算你不去也沒關系吧!反正那楊大廚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故意找你的麻煩。”
看著季月菱青白灰黯的臉色,又見四下沒旁的人,小香終於忍不住說出心中話。
大家私底下其實滿喜歡單純個性的菱兒,可楊大廚在廚房工作已久,地位很高,權力也很大,大家就算看不慣他執意為難菱兒的行徑,為了不想往後日子難過,也不敢為她強出頭,而得罪楊大廚。
靠在比她高一個頭的小香身上一會兒,季月菱直起身,臉色已轉好許多。
“我做些事不要緊的,小香。只是最近幾天早上這段時間,我老是感到頭昏眼花,還很想吐,真不知是為了什麼?”她對著小香微笑,笑容有一點苦。
“是受了風寒嗎?”小香猜測著,手掌往她的額上撫探,“沒什麼熱度啊……”
季月菱眨眨眼,“我沒生病啦!小香。我想可能是腸胃不太順暢,才會一直想吐吧!”
“是嗎?”小香懷疑地看著她。
“應該是吧!”季月菱衝著她咧開一個開朗的笑容。“你不是說楊大廚找我去嗎?我們還是快走吧。”她邊說邊拉著小香朝外邁步。
楊大廚一生起氣來,罵人的話可是一大串,讓人耳根子不得清靜,所以還是盡量依他的話做事比較妥當。
小香跟上季月菱的腳步,邊偷偷覷著她的臉色,心中還是感到懷疑。
菱兒所描述那些不適的症狀,她好似曾聽人提過……
唔,她去問問其他人好了……
官雪霄
“你說什麼?!”
浚炎驚愕的瞪著貼身護衛俞恒,原本倚著窗旁軟榻而坐的偉岸身軀僵硬直起。
“廚房的下人們盛傳月菱姑娘已懷有身孕。”俞恒毫不遲疑,將下人間的私語再說一次。
雖然季月菱已被主子遣至偏避的北苑,但服侍爺多年,他哪會看不出主子對季月菱的另眼看待及矛盾心結?只是他做下人的哪有置喙的余地,唯有不時打探季月菱的近況,再將消息稟告主子。
確定自己的聽力並未出錯,浚炎僵著俊臉,對俞恒帶來的消息感到霄驚、不敢置信,可心中一股莫名的激動也同時涌上。
“你確定?”微撇開眼,他硬著嗓音問道。
俞恒搖頭,“依目前月菱姑娘的外表看來,屬下無法判別她是否真懷有身孕。”
浚炎眼神一變,雙手不覺握拳,“或許只是閒話一則罷了!”
“或者……”俞恒看著主子想要相信又不願相信的矛盾眼神,小心建議,“找個大夫給月菱姑娘把把脈,便可立知分曉。”
浚炎半合眼眸,沉默不語,握拳的手掌使力捏緊又松開他無法抑止對她的關心,卻又不願示弱讓人得知他對她的在意……浚炎心中一陣掙扎,臉色愈發難看。
良久,他終於出聲,“先不請大夫,再觀察一陣子再說。”
“是。”俞恒應聲,看著主子的眸中有一絲了然和無奈。
官宦官
半個月後虹閣
“你來找我做什麼?”
對著妝台打扮自己的彩女,媚眼輕飄,瞟了不請自來的秀姿一眼,目光隨即回到銅鏡上,態度冷淡。
秀姿在一旁的椅子落坐,看著明擺著不善態度的彩女,心中一股妒恨不甘直冒上來,臉色一沉,再也裝不出和善嘴臉地重重一啐。
“哼!真以為現下被爺寵著,你就可以高枕無憂,氣焰高張地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了?!”
若不是從被收買的家丁口中得知浚炎曾無意透露要將她這個被冷落許久的侍妾送走,她才不會主動上門找這個女人呢!
彩女聽她諷刺,身軀一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眉頭一擰,丟下手上的胭脂轉過身來。
秀姿冷冷一哼,“我的意思是,現下小小的寵愛不是你獨享的特權。先前那些被送走的女人,哪個不曾被爺寵愛過?你既非第一人,也絕不是最後一個。所以你別得意得太早!”
如果浚炎真要將她送走,她也不會讓眼前這個囂張的彩女有繼續張狂下去的機會!當然,那個已被打人冷宮的季月菱亦是不能放過!
秀姿冷笑。既然她要失去一切榮華富貴,那她定要拖幾個墊背才甘心!
“把話說清楚!”彩女眉心緊擰,語氣不悅。
秀姿的目光及話語讓她心生不祥之感,再加上浚炎已十幾日不曾在虹閣留宿,早已引發她心中深沉的危機感,更讓她對秀姿意有所指的話語敏感至極。
“想知道我就坦白告訴你。”秀姿冷視彩女的深沉眸底倏地閃過一抹詭譎。“爺已打算在最近撤去你我侍妾的身份並將我倆送走!”
彩女聞言頓時花容失色,震驚地語調不顧,“不……我不信!你、你別想誰騙我!”
“不信?”秀姿冷哼,“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爺之所以要送走我們,為的是要專寵那個聽說已有孕在身的季月菱。”即使只是傳聞,但季月菱可能有孕的消息仍是增添她心中的怨氣。
“有孕?”彩女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季月菱不就是那個……”她雖進入王府不久,可從多舌的下人口中,季月菱之事她早有所聞。
“就是那個廚娘!”秀姿點點頭。
在秀姿冷凝的目光下,彩女慢慢吞下這個令人不能接受的打擊,然後才發現對方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你為什麼一點也不激動、難受?”
秀姿富含深意、深沉的眼眸直視著她,“在你得知這個消息後,想聽聽我是怎麼想的嗎?”
冷靜下來的彩女回視秀姿顯得異常冷靜的臉,心中頓時若有所悟。
“說吧!你想做什麼?”
第九章
這日,浚炎在吃下季月菱所烹煮、由其他下人送來浚雲院的晚膳後沒多久,突然感到胸腹間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劇痛,心下立刻領悟自己是中毒了。
他急急召來貼身護衛俞恒,才交代他不可將自己中毒之事張揚出去,以及暗中追查主謀者後,便禁受不住強烈的毒性而昏厥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忠心的護衛頓時慌了手腳,也差點因自己的疏失而當場自裁。
既然主子有令不得聲張,俞恒也不敢貿然進宮請御醫前來為主子解毒診治,正急得跳腳時,腦中突然想起八皇子皓價之妻白韶芸正是一位女神醫!
於是在調來侍衛層層守護凌雲院後,俞恒便以最快的速度上玢王府求救去了。他急著救主子的性命,忽略了凌雲院井的其他事,也讓某個有心人得以順利地將計劃徹底實行寂靜的夜里,門前一聲巨響猛然傳來,讓坐在窗前對著微弱火光,專心一意讀著食譜的季月菱驚跳而起,回首驚呼,“怎、怎麼了……”
她定眼一瞧,只見竹屋門扉已被人粗魯踹開,一名長得秀麗可人的女子氣勢洶洶地在眾仆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季月菱微愣,“你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住在秀閣的秀姿,爺的侍妾!”秀姿冷笑一聲,跨前幾步。
季月菱聞言怔愣一下,心中更加不解。“有什麼事嗎?”
覷著季月菱疑惑的臉,秀姿眼底掠過一抹陰狠之色——
突然,她臉上現出氣忿不平的表情,並怒罵出聲,“沒想到你這個女人做了那種事之後,還能如此鎮定地站在這里面對眾人而不心虛……真是有夠惡毒的!”
秀姿的一番怒罵讓跟隨而來的仆人個個面露贊同,全然分辨不出她語調中的怒氣是偽裝出來的。
季月菱被罵得一頭霧水,又見眾人臉上氣憤的表情,心中不覺升起不對勁的預感。
“秀姿姑娘,你這話是……”
秀姿不讓她把話說完便動作迅速地搶上前,揚高手臂用力朝她的臉頰揮下——“賤人!”
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的季月菱身形晃動,踉蹌幾下才穩住腳步,但覺頭昏眼花,臉頰一陣陣刺痛襲來。
“你……你怎麼打人?”
“打你還算便宜你了!眼下爺吃了你下了毒的菜,已是生命垂危,如果爺真有個萬一,你是萬死莫贖!”
目前爺中毒之事在俞恒嚴厲的命令下,也只有府里的人知曉。可凌雲院被層層侍衛守護,所以她派去的人怎麼也探不出浚炎現下情況如何。不過這樣也好,趁著府里人心惶惶,她正好可以在離開前先鏟除季月菱這個被爺另眼看待的賤人!
“你說什麼?!”季月菱被這個意外的消息震得耳中嗡嗡作響,猛然撲向前去揪住秀姿的袖子,緊張惶急地追問,“爺怎麼了?秀姿姑娘,你再說一次……”
“你還敢問?!毒是你下在飯菜里的,不是嗎?”秀姿冷笑,執意抹黑她,眼眸噴火地瞪著季月菱那張雖布滿緊張之色,卻仍柔嫩俏美的臉蛋。
明明姿色就差她一大截,這丫頭竟然會讓爺破例收房,甚至還為了她擻掉其他侍妾……真是可恨!
“不……”季月菱臉色大變,“怎麼會……”她扯動著秀姿的袖子,“秀姿姑娘,求求你告訴我,爺現下如何了?他……”
“別再裝無辜了!現在已經沒人會相信你,你那副不知情的虛假模樣可以收起來,別再令人感到惡心了!”秀姿破口大寫,唱作俱佳,將一個憤怒侍妾的角色演得淋漓盡致,熊熊煽高那些隨同前來的下人心中已然對季月菱生出的憤火。
“我沒有……”季月菱憂心如焚,過於震驚及焦急讓她語無倫次,“我要去看看爺……”她要到凌雲院親眼看看他!
季月菱倏地放開秀婁的袖子,轉身便朝外邊衝去,可秀安反應更快地伸手抓住她肩上衣料,用力一扯——
“來人,給我抓住她!”她大聲喝令。
隨同秀姿前來的家丁聽令立刻趨前,一左一右地揪住季月菱掙扎不休的身子。“放開我!我要去看爺……”
“你這個凶手別再演戲了!或者……你是想趁機逃走?!”
秀姿逼近她眼前,“看來在知道爺的狀況前,我得代爺先將你看管住,免得你又使出什麼壞主意!”秀姿狠狠瞪著季月菱,陡地揚高嗓音命令,“將她押到地牢,待爺親自審訊!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先給她一點教訓,讓她再也跑不了!”
“是!”
秀姿咧出冷笑,眼中泛著陰毒瘋狂,領頭走出竹屋。
雪官雪
驚聞浚炎中毒昏迷不醒,八皇於皓介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帶著醫術高超的妻子白韶芸跟著俞恒來到琰王府。
“芸兒,浚炎身上的毒……”
在床前來來回回走了無數趙的皓介,終於忍不住停住腳白韶芸慢慢放下浚炎的手,抬起頭沒有回答皓介的問話,反倒先朝一臉憂急的俞恒問道:“俞護衛,你到琰王府之前,是不是有讓十一爺服下什麼丹藥?”
“有的,八皇妃。屬下身上有由御醫調制的解毒丹藥,可先前讓爺服下之後似乎並無助益,爺仍是沒有清醒。”
“原來如此……”白韶芸低嘯,這才松開傲蹙的眉心,然後再問,“那麼十一爺是不是有服食微量毒藥的習慣,或是十一爺以前曾服食什麼奇花異草?”
愈恒想了下才有些遲疑地回答,“屬下記得爺曾提過,說傳授爺武功的師父深懂醫理,有事沒事便拿一些奇奇怪怪的藥草讓爺服下……”
“那就對了!”白韶苦絕美芙容露出恍悟的喜色。
“什麼對了?芸兒。”聽得一頭霧水的皓介忍不住插嘴。
“到底浚炎中的毒有沒有得解?”
“早解了大半了,王爺。”白韶芸回道,神情也放松下來。
“什麼?”皓介頓時一臉茫然。俞恒亦是同樣表情。
白韶芸一笑,“十一爺所中之毒,毒性極為強烈,若是尋常人,不出一時三刻便會毒氣攻心,痛苦而亡。可十一爺不同,他體內有股相抗衡的抗力擋住了毒素的蔓延,再加上又服下上好的解毒丹藥,所以毒性已去了大半,可以不用擔心。”
“毒既已解除大半,為何浚炎猶是昏迷不醒?”皓介不解地看著躺在床上,一臉青白的手足。
“你別急。十一爺之所以神志未醒,是因為體內兩種力量相抗時對身體的戕害激烈所致。待會我開幾副增強體力及幫助法毒的藥方,讓十一爺按時服下,最多二至三日,十一爺便能清醒,體力也不會有太大損傷。”
白韶芸仔細的解釋讓兩人皆吁了口氣,緊繃的心弦總算放松下來。
一陣靜默之後,皓介毅然下令,“俞恒,我和芸兒會先留在琰王府等浚炎醒來,你馬上調幾個可靠的奴婢前來凌雲院,日夜在浚炎身旁照料,絕不可再有任何疏失!”
“屬下這就去辦。”
“另外還有一事。”皓介眼中露出犀利戾芒,“待在琰王府這幾日,我要徹底弄清楚浚炎被人下毒的原因以及抓到凶手!傳令下去,暫時不准任何人離開王府一步,否則視為共犯處置!”
“是!”俞恒立刻應令而去。
雪雪雪
隔天,浚炎便自昏迷中清醒,可精神仍是十分委靡不振。
待又靜養幾日,加上他巳可自行進功調息,神志與體力已幾乎完全恢復。
而就在這時,眾人有所隱瞞的神色也讓他心中的疑惑累積到忍無可忍的地步。
“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事?!這麼不痛快的樣子真是教人生氣!”
不願再躺在床上的浚炎,坐在外廳軟榻上對剛踏進廳的皓介發出質問,語氣暴躁而不耐煩。
聽著中氣十足的咆哮,皓介唇角一勾,終於確定他已無毒,這才在一旁坐下,將這幾天所查出有關他中毒的真相一一道出。
原來浚炎的侍妾秀姿,因為不甘將被驅離,心中生恨而起了歹念,決定將府中與浚炎有所率扯的女人一並拖下水。
她先是前往虹閣,煽起彩女的嫉妒之心而同意與她合謀陷害季月菱,並誰騙彩女下在飯萊中的只是會造成腹瀉的瀉藥。
陷害了季月菱的秀姿猶未滿足,趁著府內眾人因浚炎中毒而慌亂之際,煽動仆人將無辜的季月菱押至地牢,毒打一番再加以囚禁。
之後,滿足了報復心的秀姿便帶著貴重物品趁夜離開了王府。
“你不知道,當我在地牢里看見那被整得奄奄一息的季月菱時,還真是驚訝那個女人的狠毒,以及你府里仆人的‘忠心’呢!”皓介撤了下嘴角,看著臉色早已大變卻強捺著聽完的浚炎。
果然,他話才落下,浚炎已拍幾而起,聲音寒酷,“那個女人現在何處?”
皓介勾了下嘴角,“如果你問的是那個叫秀姿的女人,她已經被我派人找到逮回,和合謀下毒害你的彩女關在地牢里,等著你處置。至於那個已經懷了四個月身孕的季月菱……”
“她怎麼樣了?”浚炎喝問的嗓意帶著止不住的恐懼震顫。
前陣子俞恒所聽的消息不是閒話而是真,菱兒真的懷了身孕!可是……
見他此般神情,皓介不再開玩笑,隨即給了答案。
“放心,菱兒姑娘雖然遺體鱗傷,所幸身體底於尚佳,又及早發現救治得宜,所以保住了腹中胎兒,再細心調養一陣便無大礙。”見到浚炎對一個女人流露出真感情,他這幾天的“勞累”果然沒有白費。
浚炎聽完,緊閉雙眼又張開,恐懼的心緒稍緩,低嗄著嗓音問道:“菱兒現在何處?”
“我讓她待在凌雲院西側的小樓休養……”皓介驀地打住話語,看著立刻奪門而出的弟弟,唇邊不覺露出笑容。
他這個對女人有極大偏見的弟弟終於碰到扭轉他的想法的女人了。
看來琰王府要辦喜事羅……
雪官雪
夜闌人靜,季月菱雙眸緊閉,躺在床上昏睡。她雖滿身是防,可幸運地臉上沒有被波及,只是俏美可人的臉上帶著不大健康的蒼白。
她瘦了好多。而這都是他的錯。
守在床邊一日的浚炎,看著昏睡的嬌人兒,心中滿是懊晦心疼,眼角有一絲不熟悉的灼熱感覺。
他早該承認自己對菱兒根本不是單純的喜歡,而是更深的摯愛感情。
若不是對女人的觀感過於偏差、疑心病太重,旁人也不會有機可趁,將菱兒害成這般模樣,還差點失去了他們共同的孩子!他會謹記這回慘痛的教訓,從此將菱兒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絕不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他想立刻對她作下保證,她為什麼還不醒來?
深情焦慮的眼進出不再忍耐的堅定,浚炎大手撫上嬌嫩芙頰輕輕摩挲,口中輕喚,“菱兒……”
他喚了數聲,季月菱似有所覺地眉稍微動,可隨即又平復下來,依舊安靜昏睡,沒有醒來。
“菱兒,別睡了……菱兒……”
又喚了數聲,見她猶未醒轉,愈想愈擔心的浚炎索性將她由床上抱起,自己靠坐床頭,攬住她嬌小的身子。
“菱兒……”
季月菱沉浸在黑暗中的神志被一聲聲深情的呼喚所驚擾,帶著堅持意味的熟悉嗓音讓她不再眷戀昏暗,奮力擺脫想睡下去的渴望,顫動的眼皮緩緩張開——
“菱兒!”浚炎驚喜地喚,看著總算醒采的心愛人兒,心中稍稍放松了一點。
季月菱眨了眨酸澀的眼,待模糊的視线逐漸清晰,這才看清浚炎那張靠得極近的俊臉……
“爺……”她從沒有見過他這般的表情,那讓她以為眼前是個長得酷似浚炎的另一個人。
“你那是什麼表情?才一陣子沒見面就不記得我的長相了?”浚炎笑謔道,俊臉更加貼近她。
他的語氣讓她立刻明白這張“溫柔深情”的俊臉真是屬於浚炎。而在確認的同時,之前發生的事在瞬間涌現腦中“她倒抽口氣,無力的手臂硬是抬起,手指揪住他的衣襟。
“爺……你還好嗎?你沒事……”她語無倫次,著急的嗓音有些哽咽,難以忘懷當秀姿告訴她他中毒的消息,卻又不肯告知他是否無恙時,她心中的焦慮與折磨。
“別激動,菱兒。我沒事!”浚炎收緊環抱的手臂,將臉頰靠在她的發頂上輕輕安撫廝磨,慢慢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說給她聽。
聽完之後,季月菱有些震驚,卻也十分難過。“她的想法……好可怕。”
當爺不要她、不再理會她,她認命接受的作法難道是錯誤的?
可若得不到就全部毀滅,真的會對情況有所幫助嗎?她不懂……
季月菱迷惘的眼瞅著眼前她緊貼著的溫暖胸膛——
溫暖?她眨眨眼,然後覺得有些不對勁地蹙起眉頭。
奇怪,自她醒來後,爺就一直抱著她不肯放……這又是為什麼?
“別再想了。”浚炎安撫道,以為她仍在想之前受到的傷害。“我已對傷害你的人做了處置,以後我會把你看得緊緊的,絕不再讓你受到傷害。”
領悟自己的感情後,浚炎發現自己對她的占有欲與保護欲在短時間內急速增加。
他如同保證一般的溫柔話語,讓她心中流過一股甜蜜的波浪,讓她有些欣喜又有點驚訝不解。
“爺……”想不通的她囁嚅輕喚,“你……沒事吧?”他似乎不太一樣哩……
浚炎一愣,沒弄懂她的意思,略微推開她,大手托起她的下顎,俊眸直視她漾著迷惑的大眼。
“什麼意思?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
“不……我的意思是……”他奇特的眼神讓她不自在地漲紅了臉,一緊張,口中不由自主地咕噥,“爺以往不曾對菱凡這般和善,也不曾用這麼溫柔的嗓音同菱兒說話,害我忍不住想爺是不是哪里不對勁?”說完,她由睫下偷偷覷著他。
浚炎頓時失笑。“對你溫柔點不好嗎?”難道她比較習慣用以往那般凶臉對她?
咦,他沒生氣?季月菱快速猛烈的心跳稍緩。
“我不明白……”她只覺得一覺醒來,好多事都不一樣了。像他的性情及對她的態度都改變了……
浚炎喟嘆一聲,神情有些無奈。“看來我得快快將你娶進門,免得你繼續胡思亂想。”
他知道自己的態度前後落差太大,才會造成她的疑惑。
可他偏又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語來同她解釋之前自己矛盾的心情與之後的轉折改變。
季月菱完全呆住,根本沒有看到他眼中隱約浮著的窘然為難。“你……你……”愣了老半天再開口,她猶是無法恢復正常。
“還不懂?”浚炎眼神懊惱,低吼出聲,“我的意思是,你這個個性笨笨的女人稀奇罕有,我若不快點將你娶進門,未免太可惜了!”
“你……你說……”季月菱,心跳迅速加快,終於由他眼中看清那抹為她而生的深濃愛意。
“還問!笨死了!”浚炎低斥一聲,驀地收緊手臂將她緊緊攬住,呼息在她的發頂上拂過。“反正等我准備好,你就乖乖同我成婚就是了。”他的語氣有著強裝的蠻橫與不容她反對的堅持。
反正等成了婚,日後他多得是時間同她慢慢解釋,讓她了解他的心!
季月菱埋在他的懷中,心跳狂亂……可漸漸地,由他身上及摟住她的手臂傳來的緊張感,讓她心中忽然有了領悟。
她偎在他懷中喜悅地笑了,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懷中傳來輕不可聞的聲音,他在她的頭頂上問著。
“我……”又是一句聽不清楚的話語。
浚炎干脆略略推開她,再托起她的臉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季月菱小臉泛起喜悅的紅暈,輕聲開口,“好,我嫁給你。”
浚炎一怔,狂喜在胸口爆開,看著她泛著感動歡欣的眼眸,終於對她綻開一抹有些尷尬的笑容,口中宣誓道:“從今而後,我會珍惜你、保護你、守著你也……愛……著你……”
感動的熱淚迅速衝進她的眼眶,她猛地撲進他懷中,哽咽輕喊,“爺……我也好愛好愛你……”
浚炎密密摟住她小小的身子,激動的眼中泛起一股陌生的熱潮。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此時,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隨風飄送,輕輕環繞住深情相擁的兩人。
春天,終於來了——
尾聲
夏初時分,太子之爭在當今聖上終於做出決定,並召告天下後落幕。
其間動作最為積極的十三皇子延王希望落空,在朝堂上的地位一落千丈,延王府變得門可羅雀,再無人聞問。
至於浚炎,因擔心心愛女人不喜攀權附貴,會突然反悔不嫁他,於是在季月菱傷勢稍稍痊愈時,便請聖上頒下聖旨,讓兩人順利完婚。
五個月後,浚炎的長子出生。
滿月之日,與浚炎有著深厚手足之情的桓王晏知灝、玢王皓介及十五皇子弼群齊聚琰王府,神情滿足地懷抱嬌妻,歡欣團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