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博士和艾麗妮的硬核雙人coc愛情之旅——艾麗妮再回格蘭法洛,審判官重拾信仰,醫院中小鳥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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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一 重回格蘭法洛
伊比利亞的海岸线漫長又危險,黑色的海浪日復一日地拍打著黯淡無光的海灘,想把海水漫過的一切都卷進沸騰的大海。這里本不是海岸,只是海浪把海底的沙子和溟痕都衝上了陸地,雖然後來溟痕被全部清理,但大地已經被徹底汙染。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依舊屬於伊比利亞,只是不再歡迎人類罷了。
艾麗妮舉著提燈在這上面巡邏,同僚們都在她的身邊,面具遮住了臉,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在最前面,他的背影堅毅無比,像一座怎麼都無法到達的山峰,永遠在艾麗妮無法觸及的遠方,又指引著她的方向。
那個身影讓艾麗妮無比的熟悉,他如師如父,甚至更加的重要和特殊,他將她從那上天的玩笑中救出,帶領著她走上審判官的道路,讓她明白何為信條,何為信仰。
“老師,”艾麗妮輕輕喚道,她似乎是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過溫柔,而且好像稱呼也不對,不符合身上審判官衣裝應該有的嚴肅、沉重與權威,她用力地咳嗽了幾聲,“長官!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清理海岸,看清你的敵人,用你的槍和劍降下判決,僅此而已。”那高大的身影沒有回頭,但艾麗妮已經很滿意了。
“明白!”她的回答英氣十足。
海水將海藻一般密集的恐魚衝上海岸,黏膩物體在沙灘上滑動的聲音傳入艾麗妮的耳朵,陌生又熟悉,她如肌肉記憶般舉起提燈和劍時,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恐魚群當中。
追隨著那道身影,艾麗妮衝進怪物堆中,燈光閃亮,劍鋒亂舞。
當她告訴自己,自己身處伊比利亞的海岸线,站在伊比利亞的國土上,身後是整個伊比利亞時,沉重的責任壓住她的肩頭,讓她腳踏實地,自豪感和使命感從心中迸發,給她無窮的力量。是啊,這就是審判官的職責,面對伊比利亞最大的敵人,用手上的武器,用心中的信仰,用堅定的意志,維護伊比利亞的潔淨和德行,扼殺海洋的威脅。就應該是這樣。
十只、二十只······艾麗妮默數著倒在她劍下的怪物,她的眼睛瞟到一旁的老師,他已經肅清了那一片區域,恐魚的屍體疊在一起,光亮滑溜的表皮滲出異色的鮮血,又流入大海,似乎在預示著,這只是海洋帶來的無盡威脅中微不足道的一環。
但那又怎樣?審判官們將恐魚全數斬殺後,她眺望著無垠的海洋,黑色的海浪下是另一個文明,這就是真相,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用肉身構築伊比利亞的防线,把海洋的威脅擋在外面,不論要付出多少時間、精力、犧牲。
為了伊比利亞的存續,這些都是值得的,哪怕犧牲的是她自己。
“長官!”艾麗妮突然看向那個身影,指著天空中的信號,“是懲戒軍的訊號,鎮子里出事了!”
“我們走。”那個身影終於轉過身來,大審判官的服飾與裝備,臉上帶著面具,但她永遠不會忘記他的面容——大審判官達里奧,在大火中堅毅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塑像。
為什麼我會想到那種場面?我不記得我經歷過。艾麗妮的內心發出疑問,但達里奧已經率先衝了出去,時間不等人,審判官們向著鎮子狂奔。
格蘭法洛,這座位於伊比利亞海岸线上的小鎮早已亂作一團,邪祟的怪物爬上了海邊的長街,它們並非恐魚,恐魚與它們相比都顯得可愛,它們不依靠溟痕,或許做不到像恐魚那樣潛伏於土地,通過溟痕深入陸地,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們根本就不需要躲藏。
灰綠色的身體,白色的肚皮,夸張的魚眼睛滿是眼白,類人似魚的身形本身就是對兩者的褻瀆。它們說不上有多高大,數量可能不比恐魚,它們拿著長矛和三叉戟,那些武器讓懲戒軍們好像見了原始人一樣不屑,但等到那些來自深海的邪祟造物們在詭異的快速跳動中進入暗處,進入深海,融入黑暗,躲避攻擊,又再次出現,從刁鑽的方向接近他們,把他們撕裂、刺穿,他們的臉上就再也找不到一點輕松了。
懲戒軍的所有兵種都在生存的重壓下爆發出了強大的戰斗力,怪物們在炮火、槍彈、弓箭、盾劍的進攻下以各種讓人不適的方式倒地,卻又總能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時刻再次起身,它們生命力頑強,但如果只是這樣,它們肯定比不過恐魚,海浪一般驚人的數量足夠讓人一生難忘。然而,很快,根本無法理解的低語很快包圍了他們,低語從每一個角落響起,又好像是隨著海浪衝上陸地,把整整一個大陣的懲戒軍包圍。
戰斗還在繼續,懲戒軍們無法理解低語,也無法處理低語,只能專注於眼前的敵人。
“砰!”終於,變故發生了,一名懲戒軍毫無預兆的爆體而亡,血肉和骨頭化作子彈射向四周。
周圍的人還在驚訝於這慘烈的場面,又一名懲戒軍突然咳出一大口海水,在突如其來的窒息當中倒在地上,很快便在陸地上溺亡,海水混著鮮血從他嘴里噴出,無窮無盡。
一名裝填弩箭的懲戒軍挨了狠狠的一拳,無形的力量把他的脖子打斷,當場死亡。
“轟轟轟!”正在瞄准的懲戒軍火炮手瘋了一樣地掉轉炮口,將炮火投射在自己人的頭上。
懲戒軍完全亂套了,巨大的恐慌在他們中間蔓延,直到一股驚天巨浪遮天蔽日,在難以想象的超自然力量支配下把半個小鎮盡數摧毀,懲戒軍連逃跑都做不到,被海水打得粉身碎骨,又被海浪卷走,屍骨無存。
等審判官們趕到,這里只有聖徒卡門和幾名留守的審判官還站在這里,卡門用提燈放出領域,卻只能在驚濤駭浪中救下幾名審判官,而懲戒軍盡數覆滅。這就是大海的力量,恐怖至極。
那些怪物暫時離開了,但沒有任何人有幸存的僥幸,窒息一般的絕望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
“那些,東西,”艾麗妮說話都不太利索了,“真的,是,海嗣嗎?”
趕來的路上,艾麗妮看到了那股根本無法估量高度的可怕巨浪,她在極度的恐懼中停下了腳步,令人脫力的渺小感讓她不敢呼吸,甚至眼淚都差點被逼了出來,是達里奧強拉著她向前跑,告訴她,她是審判官,是伊比利亞的最後防线。
但是,犧牲在那道海浪下,亦或是僥幸從這災難中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艾麗妮戰死在恐魚群里,死在海嗣的尖刺下,她絕不會質疑她犧牲的意義,她在為戰友破開海浪,為後人探明遠方,為伊比利亞獻出一點微小的力量。但這又算什麼?被這種恐怖的力量踩螞蟻般地碾死,她的犧牲不會阻止任何事情,那她的犧牲還有意義嗎?她不敢想。
艾麗妮渾身打顫,雙腿發軟,冷汗直冒,恐懼的淚水順著眼角悄悄地流下。她在動搖,她不能動搖,但她控制不住。
達里奧也很震驚,原本平靜的聲线都帶著些顫抖,“判官,只有我們了,你能撐得下去嗎?你的眼、你的心,還能繼續面對那些怪物嗎?”
“我,我,我可以的,長官!”艾麗妮逼著自己大聲喊出來,似乎這樣能驅散一點恐懼。
“你還不行,可能連我都不夠格,但你必須行,我亦然。”達里奧無比嚴肅。
“是的,老師。”艾麗妮微微低下了頭,她第一次在老師面前如此的泄氣,連稱呼都變了。
格蘭法洛,這座鎮子的一半已經化作了廢墟,另一半在前者的襯托下顯得孤苦伶仃,死氣沉沉。海水還沒有退去,黑色的海水漫過了腳跟,沾濕了褲腳,此時此刻沒人會在意自己的衣服是干是濕,倒不如說如果不是這些還在退去的海水,沒有人願意相信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是天災,而是那些怪物用古怪低語帶來的災難,他們現在到底在面對著些什麼?沒幾個人願意多想。
“各位,我們沒時間悲傷了,”聖徒卡門重重地嘆了口氣,一種深沉的疲倦第一次爬上了他蒼老的臉龐,“大海展現了它真正的恐怖,但這可能還只是冰山一角,懲戒軍的犧牲不會白費,他們的犧牲······至少,為伊比利亞。”卡門說不下去了,他想為懲戒軍的犧牲找一個意義,但活了一百二十三年的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一個答案——在一個偉大的存在面前,螞蟻的死活是否應該被特別賦予某種切實的意義。
卡門明白,如果他不想騙他們,那就最好不要騙自己。沒有意義就是沒有意義。
卡門舉著燈,好像那樣就能照亮前路,他緘默地站在那里,望著遠處無垠的大海,還有海上灰暗的天空,似乎遙遠的那邊棲息著無數恐怖的存在,祂們磨刀霍霍,但其實毀滅一個文明,一個從黃金時代走過無數輝煌與黯淡的人類文明,毀滅伊比利亞對祂們來說應該易如反掌。或許,真正偉大的存在都不會正眼看他們。卡門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他們的渺小,如此真切,如此沉痛。
“大靜謐以後,教會改制,我們十二個人舍棄名字,給自己冠以聖徒的名字,”卡門轉過身來,“自此之後,我們不再信仰任何神明,我們只信仰自己,是我們撐起了伊比利亞。之前是,現在亦然。”
聖徒卡門看向了艾麗妮,“你就是達里奧的徒弟吧,我聽說過你。”
“是、是!審判官艾麗妮,向你報道,卡門長官!”艾麗妮受寵若驚,但此刻她已無太多心力,就算是激動的神情也夾雜著疲憊和絕望。
“我聽說過你的故事,經文救了你,而你能來到了這里也是因為達里奧大審判官覺得你做好了准備,那麼,告訴我,”卡門一步又一步地走到艾麗妮面前,“見識到了這一幕絕望的景象,你還覺得自己做好了准備嗎?你還拿的起你手上的槍和劍嗎?”
“我,我,”艾麗妮想努力說出點什麼,但駭人的巨浪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狠狠地跺了跺腳,似乎這樣能給自己些勇氣,“我,我在審判庭的地牢中見過大海的真相,我是為了伊比利亞的存續而拿起了槍、劍和提燈,我願意去直面一切伊比利亞的威脅,不論對方有多可怕,我——”艾麗妮害怕得要哭了,她低下頭去,把自己被巨浪吞噬的無力畫面甩出腦海,這已經花掉了她所有的勇氣。
艾麗妮還記得懲戒軍是以什麼姿態來到的格蘭法洛,英姿颯爽、士氣高漲,他們是伊比利亞最優秀的士兵,他們捍衛著伊比利亞的尊嚴,然後,“砰!”“嘩——”恐怖的大浪拍了過來,海水退去,無人生還。
聖徒卡門閉上了眼,緩緩地轉過了身子,“年輕人,大海的真相要你親自去面對,審判官是伊比利亞的最後防线,我們退縮了,就再也沒有人能保護伊比利亞了。為了生存。”卡門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面就成了呢喃一樣的低語,或許他在說服自己,說服自己去面對恐懼,然後克服它。
艾麗妮覺得卡門長官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她想振作起來,但她的劍能否劈開海潮?如果可以的話,她的劍能否劈開打爛半個小鎮的巨浪?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去告訴自己——她做得到。
“判官,打起精神。”“是!長官。”艾麗妮挺起胸膛,達里奧就站在她背後,戴著面具的他此刻無比嚴肅。
“判官,”他的語氣稍稍柔和了一些,但他的語氣依然無比嚴肅且不容置疑,“我們現在面對的是比海嗣還要恐怖的存在,對那些存在來說,我們可能如螻蟻般弱小,我們的德行、律法、文明,伊比利亞的一切,說不定在它們看來也不值一提。”
艾麗妮突然站直了身子,“我會讓它們明白,它們面對的是一個曾經無比輝煌,現在也不會向大海屈服的伊比利亞!”
“很好,你進步了,判官。”達里奧點了點頭,他的一句夸贊就讓艾麗妮重拾了信心和勇氣,盡管它們在這個時候顯得相當微不足道,“現在,我們的信仰幾近崩塌,我們的士氣崩潰殆盡,我們的世界觀被大海擊得粉碎,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是的!長官。”艾麗妮抓緊了提燈,“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直面它們,就像您教的那樣:當我們的一切都在真相面前崩塌,那就用眼確認真相,用心做出判決,我相信我們的所有犧牲都一定有著某種意義,我相信我們終究會想出辦法,讓伊比利亞存續下去,重塑輝煌。”
達里奧微微一怔,“很好,判官,你的決心不負你的審判官職務,那麼,去直面真相吧,祝你好運。”
“不負您的教導,長官!”艾麗妮點了點頭,她的身體還在顫抖,但她的眼睛亮起了光芒,好似曾經閃耀過的伊比利亞之眼。
“去吧。”達里奧點頭許可,艾麗妮向海邊走去,直到越過了大審判官達里奧和聖徒卡門。審判官艾麗妮站在了最前面,望著海上的那片天空。
暗潮涌動的漆黑海面上,厚重的烏雲遮天蔽日,擋住了那邊的所有陽光,但又出現了一種顏色,一種詭譎的黃色,好像調色盤一樣在天空中暈開,奇異的黃色有著某種強大的力量,它的光芒穿透雲層,投射到大地上,天地間泛起微弱的黃光,這光和陽光混在一起,讓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詭異和瘋狂。
一層又一層的烏雲逐漸飄散,好像一雙大手在撥開雲霧,想要從遙遠的天邊窺視著這個世界。黃色的光芒越來越強烈,但那光芒里又能看出其他的顏色,或者說,某種內容,每一個在這光芒照耀下的物體,似乎都能在上面找到某種銘文一樣的雕刻,但這可不能細看——你會發現那銘文在動,它有著自己的思想,甚至有著攻擊性和食欲。它好像就是一種縹緲的沒有實體的活物,吸附在你身上,以你的精神為食,再在你的身上播撒瘋狂,直至你念出那個名字,在極度的癲狂中拜倒在這光芒之下。
不過,艾麗妮可沒有精力去發現這些不可理喻的現象,她光是站在那里就不逃走就已經是極限了。說真的,她發自內心地後悔站在最前面,她能感覺到一個確實的偉大存在,祂就在那里,在那雲層之後,探出頭來想要看她。在祂面前,艾麗妮的一切都好像一個笑話,天真而幼稚,而祂的正眼看待理應被視為無上的恩賜,或者說,徹底的毀滅。
艾麗妮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恐懼的尖嘯,她的身體從內到外地沸騰了起來,又在臨死的悲鳴中開始潰爛,她的精神在蒸發,一種不可挽回的創傷刻在了她的靈魂之上。
艾麗妮本該在見到祂的正臉前就陷入徹底的瘋狂之中,在撕心裂肺的尖叫中逃到某個黃色光芒照不到的角落,然後於絕望和瘋狂的二重奏下結束自己的生命,但她的精神還在這里死撐。這並不是因為她堅強到可以抵擋祂的影響,而是因為她身後站著的那兩個人,一個是她如師如父的老師達里奧,一個是她仰慕尊崇的聖徒卡門,他們確實在用某種方式抵住她的肉體和精神,讓她直到現在還站在這里,受著難以想象的折磨。
艾麗妮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處刑,她差點被這個腦子蠕動思考出來的詞語嚇瘋了——審判庭里最受尊敬的聖徒和百里挑一的大審判官正把自己這年輕的後輩審判官推向緩慢的死亡,他們親自為她套上名為活著和清醒的繩索,然後踢倒了支撐著她的名為信仰的凳子,在完全無法反抗的存在面前為她執行絞刑。
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這樣想。因為就在現在,即使她的眼淚都開始摻雜血液,身體開始發出令人作嘔的異香,她還是沒瘋,她還在活著。為什麼她要受到如此折磨?到底是誰需要她去獻身,又是誰給了自己虛假的希望,為什麼,為什麼審判庭的大家把自己推向了對面,還要讓她抱著信仰溺亡?她感覺這是一場獻祭,她是祭品,是代價,是可以被犧牲的人兒,審判庭將她獻給天上的存在,目的呼之欲出——伊比利亞的存續,她一直堅持的信仰。
當信仰把你推上絕路,你又能抱住什麼沉入名為理想的大海,在冰冷的現實中痛苦地溺亡?艾麗妮不知道,她想過為伊比利亞犧牲自己,她曾有過如此覺悟並設想著可能的結局,她覺得她不怕死,直到她發現她不得不為伊比利亞犧牲自己,她的犧牲能換來伊比利亞的存續,她又開始猶豫不前,盡管她的意志什麼都決定不了。
毫無疑問,她此刻的犧牲意義重大,重大到她自己的意願根本無需過問,她的老師就會親手為她帶來死亡,為了伊比利亞的存續,可現在這正在發生的事情,這場甚至可以稱作“獻祭”的犧牲儀式,她又怎麼可能坦然接受。
當然,不論艾麗妮怎樣在心中發問,思考,動搖,崩潰,怎樣在臉上流下血淚,皮膚發紫,潰爛生瘡,迎來死亡,她的命運似乎都早已注定了,那個偉大存在很快就要撥開烏雲,一張可憎的臉已經呼之欲出,當艾麗妮和祂對視的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
對啊,想那麼多干什麼,從那卷經文卡住落下的房梁,把我從地震中救下的時候,我就注定了要為伊比利亞的潔淨和德行獻身了不是嗎?哪怕,是伊比利亞把我推向了死亡。但我還是忍不住地去想,這種背叛信仰的獻祭,對成為祭品的我來說,真的有意義嗎?我要怎麼去說服自己,告訴自己我的死是有意義的······我果然還是,不能就這樣,平靜地赴死啊。
“砰!”一聲槍響回蕩在空蕩蕩的小鎮當中,槍彈貫穿肉體的聲音如此的接近又清楚,好像就在身後。
那種被按在原地的力量一下子小了很多,艾麗妮掙扎著看向身後,聖徒卡門和達里奧手里拿著提燈,他們在用審判庭的標志之一送她這名年輕的審判官上路,而達里奧的身軀被幾發子彈貫穿,鮮血直流。就在不遠處的街角,那里站著一個不算高大的男人,他看上去狼狽至極,但一把手槍穩穩地持握在他的手上,槍口指向這邊。
艾麗妮已經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哪里見過他,但並非血淚的熱淚先她的意識認出了眼前的人,她的聲帶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叫出了那個熟悉的稱呼:
“博士!”
艾麗妮感覺一股神奇的力量席卷了她的身體,讓她恢復了一些力量和勇氣,她的身體也開始肉眼可見地恢復如初,靠著心底的一些她現在無法記起的情感,她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跟著博士消失在了街角。
天上的存在停下了動作,烏雲重新覆蓋了天空,黃色的詭異光芒暗了不少,但還在那里,只是在等待,很明顯,祂的出現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艾麗妮,而祂也從未打算親自動手,祂作為上位者,默默地觀察著地上的兩人。
不知為何,直到博士和艾麗妮消失在眼前,卡門和達里奧都沒有動過,達里奧的身體還在淌血,但他毫不在意。
終於,達里奧動了,他打算去追。
卡門叫住了他,“你真的要去追嗎?把她再帶回來,在這里繼續逼死她。”
“不然呢,讓那個東西把整個伊比利亞毀掉嗎?”達里奧摘下了面具,面具和他的臉上全是水,就是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每一名審判官上任時都做好了犧牲的准備,她亦然。”
“我聽說,她把你當做非常重要的人,你教了她很多。那麼,你又是否從她那里學到了什麼?我記得你曾經是一名真正的父親。”
“我很少這麼動感情了,卡門,但這沒用。眼淚救不了伊比利亞,審判庭要的是結果。”達里奧用力地捏著面具,他的語氣堅定,但卡門看得出來,他口是心非。他們都是人,都想干只有人才能干的事情,但現實從不會讓人如願。
“我也從來沒有這麼動搖,達里奧,”卡門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我活了一百二十三年,審判官換了一批又一批,生老病死,人間百態。這麼多年來,審判庭還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孩子這樣交給敵人,盡管祂從未把我們當做敵人。達里奧,我越是年老,就越是有更多疑問——為了生存,我們真的要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嗎?”
達里奧低下頭去,又抬起頭來,“大靜謐後,審判庭直面真相,對抗大海,那麼多審判官,那麼多懲戒軍,他們倒在了這片大地之上,或是消失在了這片大海之中,他們的犧牲一定有意義,他們的犧牲需要被賦予一個意義,不論具體是什麼意義,它們一定依附於伊比利亞,一定和這片故土有著深切地聯系,如果伊比利亞都消失了,那些意義也將不復存在。”
“我們付出的犧牲,那些生離死別,那些離去的同僚,如果不去為這些事情尋找意義,那麼就沒有人會再去關心伊比利亞的死活,甚至不會再有人關心人類文明的死活。這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如果我們之間一定有一個人要做惡人,甚至去做一個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的邪惡存在,去背離一切審判庭的經文、律法,背叛審判官一路恪守的信條、信仰,讓伊比利亞得以存續,”達里奧甩了甩皺褶的面具,戴在臉上,“那一定是我,卡門老師,您有更加偉大的使命,而我是時候在這里止步了。”
“到那之後,我將被審判的業火所吞噬,我會被火葬,化作柴薪,熊熊燃燒,直至化為灰燼,成為審判庭必須解決問題的無數動力中最迫切有力的那一個,成為審判官犧牲自己對抗一切威脅的無數意義中最警醒他們的那一個,成為伊比利亞要想盡辦法存續下去的無數理由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一切為了伊比利亞,一切為了生存。”說完,達里奧頂著淌血的傷口衝了出去,呼吸間就消失在了街角當中。
聖徒卡門背對著陰雲密布的天空,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身體乃至手上的提燈都在劇烈的顫抖,燈光像是在黑夜中在大海上搖曳的一點光亮,第一次,他的行為舉止符合一名老人的蒼老和無助,而非老練和成熟。
“如果人類一直生活在科學的孤島之上,用知識構築高牆,而島外是未知的海洋,每一次海浪都可能摧毀高牆,甚至人類,你和你的羅德島又會怎麼做呢,凱爾希。”卡門頓了頓,然後拿出了一副面具,他慢慢地給自己戴上,“但現在,海浪已經落到了伊比利亞的頭上,就算可以想到辦法,我們也已經沒有時間了,伊比利亞必須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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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二 臨時的避風港
博士拉著艾麗妮在街巷中亂竄,他在找一座屋子,可有人已經跟上了他的腳步。
“轟!”手炮發出衝天的巨響,舍我其誰的堅定信仰化作一種實質的能量,打穿了整個街區,接近兩米直徑的孔洞上殘留著新鮮的焦痕,從這邊能一直望到那邊。
博士默念著咒語,拉著艾麗妮鑽進了某個尚且完好無損的房子,進入後立刻上了二樓。
博士念完咒語,一種神秘的力量蓋住了他們,他輕輕掩上房門,“他們暫時還找不到我們,當然,只是暫時。”說著,他晃了晃空著的袖子,他的左臂只剩下了一截大臂,還被燙得焦黑,“真夠疼的,不得不說,他打得是真准,即使沒有看到我們也能做到這種程度,還好我稍微跑慢了一點。你在聽嗎?艾麗妮!”
博士有些吃力地關上門,他回過頭來,看到艾麗妮縮在牆角,她整個身子好像擠進了那個角落,雙手抱住膝蓋,整張臉深埋其中,秀發四下披散。在這空曠到詭異的房間里,任何聲響都會在回蕩中被放大,仔細聽,便能聽見聲若游絲的抽泣聲,還有手肘在顫抖中蹭下牆皮的聲響。
博士嘆了口氣,“被背叛的感覺確實不好受,凱爾希到現在還不怎麼理我,W追了我好幾回,我的房門前都放過地雷,雖然我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但我知道我之前是個畜生。我身邊有的是被害者,而你受到了最為殘忍的背叛。”
“伊比利亞把你推向死亡,審判庭背叛了你,你的老師要為你行刑,他們曾經教會你的東西是否還能在你這里起作用呢?”博士在艾麗妮面前蹲下身子,“他們教會了你許多道理,你銘記於心,不必多說,你也跟我講過你的信仰,你的信條,你踐行過它們,不論結果如何。”
“人類、人類文明,不過是土里的蚯蚓,在黑暗的地下探索著所謂的未知,一旦有人爬出土壤,來到地上,見到真正的世界,直面真相,就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你無需自責,也不必過於在意,常理之外的死亡本身就足夠駭人,更別說還有更加恐怖的存在注視著我們,祂對你的靈魂起了一點點的興趣,而這就足以成為祂隨手碾死一個人類文明的理由。”
博士狠狠地咬了咬嘴唇,艾麗妮已經完全陷入了絕望和崩潰,無助的女孩大哭著,信仰和認知的崩塌將現實撕開,把最為冰冷無情、絕望瘋狂的內里展示給她看。
看著失去信仰的女孩,博士痛心疾首。他強硬地用獨臂把她滿是眼淚、躲藏在蜷縮身體中的臉頰捧起,再把她的身體用力地抱在懷里,他在她耳邊耳語,“我不會用虛假的安慰搪塞你,艾麗妮,冰冷的現實會撕開一切偽善和謊言,或許你不記得我了,但在這里,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不會對你撒謊,我愛著你。”
“這里是你的夢,又不完全是,真正的你還躺在病床上,我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和原理,也沒法跟你詳細解釋,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們繼續呆在這里,我們會一起死,在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或許你把這一切當成一場夢會好受很多,是你的意志將整個格蘭法洛構築起來,冥冥之中,你的思緒回到了這座小鎮,你在追尋一個答案,只是事不遂人願,那個存在把它千萬分之一的思緒扔了進來,這足以把你拉向萬劫不復的深淵。所以,這里有些事情不同於真正的現實,它們取決於你的認知,又不服從於你的意志,但如果你的信念足夠強大,它們還是會受到影響,只是現在可能很難做到了。我真的很想讓你振作,但我不會強迫你堅強。”
“那,”艾麗妮吸了吸鼻子,她的嗓音帶著哽咽的哭腔,里面夾雜著虛無縹緲的希望,“審判庭的大家,老師,卡門,我的父親,我的信仰。”
博士沉默了,他表情復雜,但最後還是開了口,“我不想直接回答你,艾麗妮,但仔細想想就能知道,在你的認知里,審判庭什麼時候會這樣逼死你?你的理想很美好,但審判庭本身是不存在那種美好的,只有最現實殘酷的手段才能讓伊比利亞一直苟延殘喘到現在。當你直面那些可怖的邪惡時,可曾想過你的背後是否有著同等的丑惡,我想你是清楚的。”
艾麗妮泣不成聲,她緊緊地抱住博士,在他的懷里痛哭流涕。博士用獨臂心疼地輕撫著艾麗妮顫抖的身軀,“在你初探真相後讓你忘記是不負責任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只能告訴你現在應該做些什麼,為你指明道路,我的能力非常有限,但我想這也夠了。”
艾麗妮逐漸停止了哭泣,發泄完情緒後,這個她怎麼都記不起來的男人在用他的方式讓自己安心,一點力量和勇氣傳到了她的體內,在恐懼的迷霧中發出星火般微弱的光亮。
博士感覺懷里的艾麗妮狀態好了些,他輕輕地笑了笑,帶著小小的欣慰和自豪,“到現在為止,這里姑且還能算是你的夢,那個存在在把你的精神和夢境一起拖進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在那之前,你必須要從這里逃出去。”
“逃出去?”艾麗妮看向了博士,眼里充滿了疑惑,“我,我真的可以逃嗎?我真的能逃走嗎?”
“你總不能一直癱在這里,等著你的過去追上你吧,而且遇上了那種存在,撤退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雖然你就曾逆風而行,而那時的你無比高大。”博士笑了笑,“其實這里是你的夢,你本應隨心所欲,但有東西像船錨一樣拉著你的精神,讓你無法離開這里,那就是你失去的記憶。”
“這或許是那個存在的惡作劇,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祂為什麼對你感興趣,對你的哪里感興趣。當然,這說不定也是因為你,艾麗妮,你把來到那個世界的記憶束之高閣,你在以自己的方式探求答案,對現在的你來說,對抗過那些存在的未來的你想要問被未知恐懼摧垮的現在的你一個問題,它需要被解答,當然,或許也不需要,我會帶你把記憶找回來,只要你能站起來。”說著,博士站起身,朝著艾麗妮伸出了僅剩的右手。
“來吧,站起來吧,艾麗妮,”博士久違地露出了陽光的笑容,“如果你被真相摧垮了一切的認知,陷入了無盡的彷徨,如果你還在信仰的廢墟上找尋著活下去的意義,如果你還需要有人把你從恐懼的泥潭里拉出來,那就拉住我的手,艾麗妮,我會帶你出去的。”
有一種力量,有一種想法,讓艾麗妮牽住了面前這個男人的手,或許是打心底里對博士的信任,又或許是她,還不想死,她在渴望意義,她需要被賦予意義,一種能讓她重建信仰的意義。
“喵!”不知從哪里傳來了一聲警告般尖厲的貓叫。
“他們來了!”博士喊道。
“轟!”可怕的力量自下而上貫穿了整棟房屋,吞噬一切的火龍離他們不過半米之遠,即使力量消散,他們也仍能感受到空氣中殘留的熱度。
卡門和達里奧站在一樓的廢墟中,提燈的光芒籠罩了整個區域。
“跑!”博士拉著艾麗妮從牆壁的大洞跳到了外面,開始在巷子里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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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三 審判官的判決
天空中布滿了一種長相怪異,像雜種似的有翼生物,它們體型龐大,有節奏地在天空中拍打著翅膀,雖然這樣形容十分不合時宜,但它們看上去像是一群被馴服了的大烏鴉,即使它們跟任何可以想象到的飛行生物乃至正常生物都不一樣,它們無時無刻不在發出一種尖銳刺耳的叫聲,讓人無法忽視它們的存在,更是有不知什麼東西從它們的體表滲出,即使在高空中也能讓地上的人們聞到一種屍體腐爛的惡臭。
它們絕非正常之物,卻只是在天空中撲閃著翅膀,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隨意地用它們碩大的眼睛掃視著這片大地,它們應該是那個存在意志的延伸,祂稍稍有些不耐煩了。
博士不停地告訴艾麗妮不要向頭上看,他們專注於在小巷中穿梭,但當衝出面前僅有的出口時,他們來到了一條大路。
大路上無法躲藏,肉眼難以捕捉的身影迅速靠近兩人,身影定格,達里奧的大手抓住了艾麗妮的另一只胳膊,無法抗衡的力量定住了艾麗妮,甚至把博士帶了個踉蹌。
博士松開手,右手摸向腰間的手槍,迅捷劍的劍尖立刻抵住了他的喉嚨。
“都結束了,陌生人,你因襲擊審判官、綁架審判官兩項重罪而被審判庭逮捕,迎接你的將是在審判庭的地牢中終身監禁,我會為你爭取絞刑或槍決,讓你少些痛苦。”達里奧的聲音沒有夾雜一絲感情,他的身軀血流如注,他的意志硬過鋼鐵,“而你,判官,你的疏忽造成了這個結果,重新打起精神來,重新張開你的眼睛,重新審問你的內心。當伊比利亞需要你的時候,你絕不能缺席,你絕不能拒絕,你絕不能退縮,你是審判官,在你身後已經沒有任何人能保護現在的伊比利亞了。”
達里奧的眼睛通過遮蔽面容的面具盯著艾麗妮,那雙鷹一般銳利的眸子充滿威嚴,光是看著就好像有一座大山壓在艾麗妮的肩頭,她無法反抗,甚至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沮喪地低下頭,在權威的重壓下放棄剛剛積攢的微弱希望。
“所以你們就要把她獻給那個存在,就為了讓伊比利亞繼續苟延殘喘!”博士吼道。
“沒人詢問你的意見,陌生人,”達里奧沒有看他,“如果你還繼續干擾她,我不介意刺穿你的喉嚨。”
“艾麗妮,反抗啊,你甘心就這樣赴死嗎?為了這個已經拋棄你的伊比利亞,你——”“噗呲!”一劍封喉,鮮血噴涌,怪物嘯叫,博士捂著喉嚨,在無用的怒視中跪倒。
“博士!”艾麗妮絕望地大喊道,未知的強烈痛感從心髒處向外發散,讓整個軀體冰冷發寒。她用盡全部的力氣向著博士撲了過去,但達里奧的大手像鐵鉗一樣鉗住了艾麗妮的胳膊,她甚至都沒有向著博士邁出一步就又被拽了回來。
“你要為一個罪人哭喪嗎?判官!”達里奧嚴肅地吼聲制止了艾麗妮的一切掙扎,她的嘴唇閉上又張開,她想說什麼,但終究是在沉默中流下了一行清淚。
達里奧想拽著艾麗妮離開這里,卻又覺得有一股阻力在阻礙自己,回頭一看,是奄奄一息的博士拉住了自己的褲腳,他稍稍移開腳步,博士的手就簡單地松開了,但此時博士突然抬起了頭,眼神發狠,他回光返照一樣用獨臂快速起身,迎著指著自己的迅捷劍。
“噗呲!”劍尖刺穿了博士的胸膛,但博士沒有止步,他迎著劍,讓劍鋒穿過身體,他狠狠地撞在了達里奧的身上,喉嚨和胸膛噴出的血液濺了他一身。劇烈的碰撞抽干了博士的最後一絲力量,他踉蹌著用右臂護住驚訝到說不出話的艾麗妮,在後者哀求一般的注視下倒在她身上,然後歪倒在地。
達里奧猛地用力,把艾麗妮拉到了他身後,“罪人,我作為伊比利亞的大審判官宣告你的死亡。”他舉起迅捷劍。
“父親!”艾麗妮大喊,達里奧微微一怔,但也僅僅是一瞬。破空聲呼嘯,劍鋒刺穿眉心,地上的男人徹底斷氣,被抓住的女人坐倒在地。
達里奧不再看地上的博士一眼,拽著艾麗妮離開了。
兩人的身影消失後,卡門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一只貓跟在他的身後,他快步走到倒地的博士面前,手上的提燈照亮了博士染血的面龐。
那些天上的生物盯著博士的屍體,尖銳的口器來回摩擦發出惱人的尖音,它們對這具屍體噴涌出的鮮血表現出一種異樣的興奮和渴求,但聖徒卡門把提燈高舉過頭,延緩了它們的靠近。
突然,博士睜開了眼,他眉心的劍傷已經消失,他的喉嚨正在恢復如初,他的左手正在重新生長。一股恐怖的精神力趕走了那些天上的生物,露出了他們頭頂上的蔚藍天空。
“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場噩夢,還是那個小審判官做的夢。”卡門眯起眼睛,他的眼里透著驚訝與詫異。
“現在你該信我說的了吧,老頭子,”博士坐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左臂和脖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有那種存在盯上了伊比利亞,你們根本不會苟活那麼長時間。”
“這一切都太真實了,我不敢有這種想法,”卡門搖了搖頭,“瘋狂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我不能因為自己可能的臆想就不去對伊比利亞負責。”
“別伊不伊比利亞的了,老頭子,”博士怒視著卡門,“那個人要把艾麗妮從懸崖上推下去,他是認真的。如果我沒有親眼看到過他在那座塔下的火葬,知道他被獻給英雄的花圈簇擁,在他鞠躬盡瘁的國土上下葬,我已經用法術把他撕碎了。在這里,在艾麗妮心中,他是長官、老師、父親,他無所不能,但當我站在她的面前,為她擋住一切傷害的時候,我也將同樣無所不能。”
卡門緩緩地點了點頭,“你是怎麼知道在這種夢境中發現自己身處夢境,發現自己已經死亡就會傷害已故者的靈魂的?”
博士看了眼跟著卡門出來的黑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如果那個人真的要毀掉艾麗妮,我就會先一步毀掉他。”
“他是我最好的學生。”“她是我最愛的女孩!”
博士一聲大吼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追了上去,卡門緊隨其後,黑貓則跳上了一旁的房屋。
格蘭法洛,這座海邊的城鎮在海浪的拍打下破敗不堪,只剩斷壁殘垣,令人難以想象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前,這里的房屋個個都漂亮又朴實,但滔天的大浪來了,一切都變了。眼前的種種,一如艾麗妮此時的精神,滿目瘡痍,痛苦不堪,空蕩又悲涼。頭上的怪物盯著沮喪至極的她,它們的叫聲好似一種尖酸刻薄的嘲笑。
但當艾麗妮看向達里奧時,她還是不受控制地驚叫出聲,“老師,你流了好多血······”
“別問任務以外的事,判官。”達里奧渾身都被鮮血浸透,宛如厲鬼一般,但他似乎根本沒有注意,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他發現不了的,他是已死之人,他的精神和意志受制於所處的夢境,”熟悉的聲音傳來,“比起這個,你更應該好好思考怎麼從他手上逃出去。”
“博士!”艾麗妮朝著某個方向看去,在高處上,有一只黑貓看著他們,“你——”
“不用在意我現在的狀態,艾麗妮,你要逃跑,但在此之前,你要能和你的過去做個了結,我想未來的你也是這樣想的。”
“可我——”艾麗妮瞟了一眼拽著她的達里奧,又趕快移開視线。
“我知道,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可他現在要逼死你,你還要繼續服從於他嗎?你的信仰、信條、榜樣盡數崩塌,你還要繼續在過去的記憶中原地踏步嗎?我並不是要你殺了他,我是要你對他拿起劍,對他說不,拒絕他,讓他明白你的意志,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做好准備,你的機會可能僅此一次。”
艾麗妮低下頭,一切又沉寂了下去。只有天上的那些有翼生物一直在他們頭上聚集,一起發出那種帶著強烈興奮的鳴叫。
格蘭法洛,這個小鎮曾充滿希望,阿戈爾人和伊比利亞人一起安居樂業,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大靜謐後,海水吞噬了伊比利亞的陸地,追上了格蘭法洛的長街,這里隨時面臨危機,來自大海和審判庭,內外兩邊的重壓讓這里的一切走向偏執和瘋狂,但現在,恐怖的巨浪吞噬了一切,無上的存在碾碎了一切希望。
是的,這是夢,但這里面的一切,那些懲戒軍,那些審判官,達里奧,卡門,博士,格蘭法洛,伊比利亞,深潛者,那個存在,他們不是從艾麗妮的臆想中走出,他們真實存在,從現實中走進艾麗妮的夢境。這是夢,沒錯,但也是一種假設,最壞的假設,甚至可能是未來,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確實可能發生的未來。
“喵!”一聲尖厲的貓叫,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達里奧和艾麗妮籠罩,達里奧一怔,艾麗妮立刻甩開了他的手,快速後退拉開距離,她的右手抓住劍柄,但沒有抽出,她還在猶豫。
達里奧迅速反應過來,左手舉起提燈,右手執劍,“判官,你在瀆職。”
“長官,我有我自己的判斷,我的眼睛沒有看到真相,但我的心、我愛的人在給我指明道路,我做出了我自己的判決,長官,這里——”
“別告訴他真相,為了他好。”博士的聲音插了進來。
“這里是最壞的結果,我會去避免一切變成這樣,”艾麗妮改口道,“就算在這里,我也會抗擊那個存在,長官,我們審判不了那個存在,可我仍會對祂露出獠牙,盡管微不足道,但我不會屈服。”說著,艾麗妮開始拔出腰間的迅捷劍。
“判官,當你對我拔出武器,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達里奧發出低吼,“我否決你的判決,你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拉著整個伊比利亞給你陪葬!”
天上的怪物感覺到了艾麗妮的反抗,或許它們沒有敵意,但它們湊過來,形成了一片密集蠕動綿密駭人的黑色穹頂,單單這個就足夠壓制艾麗妮剛剛燃起的信念,更別說老師的訓斥,她被巨大的壓力壓下了腦袋,頭上的一對耳羽也耷拉了下去。
“達里奧,雖然我很少拿這個身份阻礙審判官們的判斷,但現在不一樣了。”聖徒卡門從他們前面的街角廢墟中走出,他手上的提燈發出強烈的閃光,讓天上的怪物發出警戒的嘶叫,它們開始慢慢地靠近他,難以理解飛行原理、形狀不規則的翅膀下,一對鋒利的爪子閃著危險的光芒。
“大審判官達里奧,”卡門沒有去管那些怪物,他筆挺地站在那里,似乎衰老短暫地離開了他的身體,“我以聖徒的名義否決你的判決,艾麗妮,這名小審判官,她的判決有著她的道理,她會盡她一切所能避免最壞結果的發生。”
“卡門老師······”達里奧低下頭,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無法窺見他的表情,但他的面具跟著他的腦袋微微顫抖著,然後,他舉起了劍,指向天空,“那個存在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制造著那些邪祟的造物,我能感覺到,那只是祂的一縷無關緊要的情感所投射出的力量,卻可以輕易地遮蔽天空。對這樣超脫認知的力量,您覺得艾麗妮有更好的辦法,您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的眼睛注視著伊比利亞,一百二十三年來,我沒有看錯過人,我從這名小審判官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她一定能做到,她一定能對抗那些存在,盡管它們強大無比,數量駭人,但人類有智慧、有信仰、有耐心、有謹慎和謙遜。這不是伊比利亞如何如何,達里奧,在未知面前,人類一直在走鋼絲,失敗的結果總是淒慘,但只要沒到最後,我們就還有機會。我很久沒這麼說過了——聽從我的指示,聽從伊比利亞的意志。”
“鏘!”聖徒卡門將提燈掛於腰間,他雙手握住一直拄著的手杖,利劍出鞘,劍風呼嘯,過了不知多少年之後,他第一次拔出了他的劍,堅定不移的意志力附著在劍上,在拔出的瞬間化作風刃向天空的那些怪物們斬去。
腐臭的血液從撕裂的表皮中噴涌而出,黏在卡門的身上,帶著腐蝕性的液體撕咬著他裸露的肉體,卻不能傷害到他高貴的靈魂分毫,卡門頭頂的無數怪物發出刺耳的悲鳴,撲閃著翅膀遠離他,又在一陣陣憤怒的嘶吼中俯衝撞向山一般站在那里的卡門。
“轟!”恐怖的能量吞噬了憤怒的怪物,達里奧的信仰依舊堅定,他的意志依舊堅韌,他服從聖徒卡門,服從他最尊敬的老師,服從他的內心,服從伊比利亞的意志,他要做去人應該做的事。
“呼——”一陣波動如狂風般呼嘯而過,一種純粹的駭人的憤怒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在那一瞬,所有人都難以控制地感到自己的渺小。在那之後,有著足以遮天蔽日數量的飛行怪物們動了,它們一起發出足以讓常人耳膜乃至大腦腐敗潰爛的憤怒尖嘯,大審判官和聖徒的提燈一起抵擋住了這股強烈的衝擊,但他們提燈的外殼盡皆破碎,露出殘破的內里。
“那個存在生氣了,肯定不是因為我們,”身體完全恢復的博士突然出現在艾麗妮身後,在她驚訝地注視下拉住了她的手,“有什麼存在正在靠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斷後就拜托你們了,審判庭的二位!”
說完,博士拉著艾麗妮衝進了廢墟下的陰影當中,飛行的怪物們想要追擊他們,劍風和手炮將他們盡數撕裂、吞噬。
“你們的敵人是審判庭,你們的判決也將由我們審判官下達。怪物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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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四 時空門,地震,自省,答案
“我們要快,那邊!”
博士已經松開了艾麗妮的手,他指了一個方向,然後就竄進了那邊的陰影。
雖然達里奧和卡門吸引了很多的飛行怪物,更多的飛行怪物也沒有管他們,似乎是有什麼存在闖了進來,又和之前艾麗妮將要直面的存在發生了劇烈的衝突,它們在快速地飛過去助戰,但還是有些不開眼的怪物盯上了他們。不過,艾麗妮的迅捷劍足夠鋒利,達里奧和卡門為她斷後這件事情給了她極大的鼓勵,她現在充滿了干勁和信心,充滿活力的身體健步如飛,動作迅捷而有力,擺脫它們的追擊不在話下。
“博士,我們要去哪里?”“伊比利亞之眼。”
“為什麼要去那里?”艾麗妮一臉難以置信,“那里離格蘭法洛有足足五十海里啊!”
“如果說格蘭法洛這片地方有什麼東西值得你把記憶放到其中,那就一定是伊比利亞之眼,伊比利亞曾經的眼睛和耳朵,伊比利亞黃金時代的象征,而且達里奧就死在塔前,你的記憶一定就在塔頂。”
“老師他!”艾麗妮突然有些失聲,但她立刻恢復過來,繼續問道,“那我們到底怎麼去到那里?”
博士笑了笑,“這個世界上有種法術,可以穿越時空,雖然現實的我不知道具體的施咒方法,但你對這個東西沒有概念,這里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限制。”
說著,博士帶著艾麗妮衝進了一間屋子,“閉上眼睛!你看到地上的咒語就沒有效果了,這里畢竟還算得上夢境,有些東西還沾著些唯心的色彩。”艾麗妮閉上眼,博士嘴里念叨著咒語,領著她走到一扇門前,咒語結束,艾麗妮感覺一扇和認知中完全不同的大門在面前打開。
“轟!”大地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撕裂大地,讓整個世界不斷震顫。
“千萬不要睜眼!”博士立刻大吼道,自己則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啊!”艾麗妮在踉蹌下扶住牆邊,她用力地緊閉著雙眼,“我沒有,博士。”
“很好,”博士從地上爬起來,扶著艾麗妮再次回到門邊,“那兩個同等的存在應該是打起來了,就算兩個都是祂們無數分身中的一個,你的夢境照樣承受不了,如果你不能及時取回記憶,解除夢境,那麼你的夢境就會被撕裂,或者更糟的,會加速進入一個非常糟糕的空間。”
“不過很可惜,艾麗妮,這里的時空已經開始撕裂了,時空門只能再過一個人了,去吧,把你的記憶找回來,我相信你。祝你好運,親愛的。”說完,博士在艾麗妮的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然後把她推了進去。
“博士!”艾麗妮還沒消化完博士的話就被博士推進了時空門,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作用在她身上,撕扯著她,但一聲貓叫後,一切就都沉寂了下去。
“博士!”艾麗妮又叫了一聲,她睜開眼,周圍毫無光亮,有什麼東西壓在了她的身上,讓她動彈不得。
“博士,老師,卡門長官!”艾麗妮嘗試活動著自己身體,帶著棱角的硬物抵住了自己的身體各處,不是還能聽到石塊和沙土從身邊滾落的聲音。
我被埋在廢墟下面了?怎麼回事,這里發生了地震嗎?博士不是應該把我送去伊比利亞之眼嗎?艾麗妮心里有很多疑問,但沒有人來解答她,她不停地呼喚著博士和其他人,想要得到某個人的回應和幫助。
但結果是,沒有人來回答她,沒有人來救她,她漸漸放棄了呼救,在沉寂中閉上了眼睛。
突然,艾麗妮豎起了耳朵,她的耳羽在頭頂挺立。
有什麼聲音,很細微,在不大的空間里回蕩,聲若游絲,很熟悉。
空靈,悅耳,但是又充滿了悲傷,絕望,無助,有人在哭,嗓音很細,是個孩子。
“有人在嗎?”艾麗妮問道,哭聲停了。
“有人在嗎?”艾麗妮清了清嗓子,用更響亮的聲音又問了一遍。
“我在。”非常細微的童聲,就在不遠處。
“這里發生了什麼?”
“地面突然就動了起來,”童聲慢慢地說著,她似乎也有點迷糊,但隨著回憶變得清晰,她的聲音也帶上了越來越明顯的哭腔,“大家都開始跑,好多人,大家,爸爸媽媽把我放到了這里,但一塊大石頭掉了下來,把他們——”
“嗚嗚嗚嗚嗚嗚——”那個孩子回想起無盡黑暗前的最後一個畫面,頓時泣不成聲。
稚嫩悲傷的哭聲勾起了艾麗妮的保護欲,她想要抱抱那個孩子,摸摸她的頭,但身上的石頭和瓦礫壓得她都有些喘不過氣,更別說來到那個孩子身邊了。
這場地震是因為什麼?是泰拉無情的天災,還是那兩個存在爭斗的余波?艾麗妮不知道,“別哭了,孩子,留著些力氣,你還活著,你還有希望。”
“但是,大家,爸爸媽媽,那些鎮民,都——”說到這里,那個孩子還是沒有忍住,淚水嘀嗒的聲音讓人心碎。
“他們也不希望你因為他們的離去而悲傷吧,他們肯定希望你能活下來,別哭了孩子,留些力氣,一定會有人來救你的。”艾麗妮輕聲說道,她的心中充滿柔情。
“真的嗎?”孩子停止了哭泣,她哽咽著,卻又帶著希望。
“會有的,”艾麗妮笑了笑,“相信伊比利亞,相信審判庭,當然,或許審判庭在平民心中沒什麼好印象,但還請相信,會有一群保持著崇高理想的人,一個肯為人民的存續付出犧牲的組織,把那些還在苦痛中掙扎的人救出來。”
“崇高理想?那是什麼?”想理解艾麗妮的話對於這個孩子來說還是太早了。
“那個啊,”想起審判庭的那些同僚,想起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艾麗妮開始了思考,“我的老師,我的榜樣,那些大人物,他們一直在為了伊比利亞而戰斗,為了這片土地,這個文明的存續,為了律法,為了德行,為了潔淨,但我想你肯定聽不明白,說實在的,其實我到了現在也是一知半解,甚至開始了懷疑,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我希望你這輩子都不會像我這樣。”
“但是啊,”艾麗妮頓了頓,“如果說我的理想是什麼,除開這些之外,可能就是要從天災,從海嗣,從那些可怕的存在手里,把你們這樣的平民保護起來。”
“很可笑對不對,現在我也被壓住了,只能像你一樣等待救援,卻還說著要保護你們,但是啊,我見過在腐朽中自甘墮落的貴族和在挫敗中垂死掙扎的掌權者,他們帶著一種你無法想象的傲慢,令人討厭。伊比利亞在苟延殘喘,而他們在苟延殘喘中奢侈無度,屍位素餐。”
“可想到你們,想到那些城鎮里的人民,想到我見過的普通人,我總是能回憶起一些美好,那些朴素的笑容,那些平凡的生活,那些簡單的願望,那些純真的祝願,那些不滅的希望,那些遠方的孩子,那些身邊的親情,那些辛苦的付出,那些偉大的犧牲,雖然美好的背後總有無奈、丑惡和絕望,但這就是生活的本真,我喜歡這一切的美好,我喜歡你們,我願意付出我的生命去保護你們,正如你們賦予了我作出判決的權力。”
“從那個存在面前逃走後,我的信仰崩塌了。伊比利亞和審判庭拋棄了我,哪怕我的死能換來整個文明的存續,但我還是在感情上無法接受這一切,即使這只是一場夢,可這里面的人都是真實的人,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他們一定會那樣做,或許我太過理想,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審判庭出賣了他的孩子,無法接受我最重要的人把我推向深淵,無法接受那樣絕望的不甘的沒有意義的死亡。”
“我確實不是什麼高尚的人,也算不得聰明,我活得還不夠長,見得還不夠多,眼光有限,我在泰拉沒有強到能成為棋手,也沒有身份特殊到引人注目,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審判官,能看看天空,再看看腳下。我確實說不出什麼高明的話,我只聽從自己的內心。”
“老師說的沒錯,當我有一天失去了我曾擁有的、建立的一切,我需要在信仰、道德、倫理的廢墟上站起身來,重建我心中的信仰,來面對我的敵人。祂們強大無比,在祂們面前我們如螻蟻般渺小,我們的生死、文明都沒有意義,但對我來說,這些很有意義。”
“我身邊有愛我的人,我愛的人,我的親人,我的朋友,雖然幼時的地震奪走了很多我重要的人,跟你一樣,但從這里出去後,你一定會像我一樣,收獲一批同僚,找到一位導師,遇到一個你心愛的人。盡管我現在還在找和他相處的記憶,但我記得那種感覺,很暖,感受過一次後就不再想要放手。”
“為了這些,我感覺我能撐起天,踩住地,我感覺一種豐沛的情感讓我充滿力量,哪怕我要面對那麼多恐怖的存在,哪怕我的存在不值一提,但有時候我總會有一種想法,為了你們,為了他們,為了他,那個我愛的人,我必須行。這是我肩上的重擔,它無關審判庭,無關伊比利亞,無關人類的種種,只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倔強,一點朴素的信條,一些不值一提的理想——我一定要避免那個最壞的結果,避免那個逼迫最親之人將抱持堅定信仰的鮮活生命推向無盡深淵的悲慘結局。正是因為我經歷過背叛和災難,所以才不希望有任何人再次踏足。”
“哪怕你已經半死不活?”艾麗妮感覺到了那個孩子的視线。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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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五 重回伊比利亞之眼
“轟!”大地又開始劇烈顫動,艾麗妮四周的石塊開始擠壓她生存的空間。
艾麗妮催動源石技藝讓狂風推開身上的石塊,但是作用有限,她的身體將在大自然的力量下變成一灘肉泥······
突然,景色變幻,四周傳來海水拍打礁石的聲音,她來到了某個島上,而在她面前那座高聳入雲的尖塔就是伊比利亞之眼,博士就在她面前,在她出現後,拉住了她的手,他的身後,卡門、達里奧和另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那里,他們看著自己身後,神色凝重。
“時空門不知為何把你傳到了某個時間點,但是還好我通過檢索法術找到了你——”博士的聲音逐漸變小,連帶著海浪翻滾,海風呼嘯的聲音都在減退,直至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博士、老師、卡門長官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天也開始越來越快地黑了下來,到最後只剩一片漆黑,不是閉眼後的那種黑色,而是真正的一片虛無,艾麗妮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了。
“博士?博士!”艾麗妮一下子就慌了,但很快就有人緊緊抱住了她,讓她安心了些,“發生了什麼?”
“你的夢境正在被拉到某一個現實的層面,一切被你特別賦予意義的事物都在趨向它們在現實中的實質,尤其是你自己,”博士的聲音在腦內響起,“你的身體在回到現實中你實際的狀態。”
“咳咳!”艾麗妮又開始劇烈地咳嗽,她感覺自己一旦吸氣超過三四秒就會喘不上氣,無法控制地持續咳嗽。
“現實已經追上了你,我們趕緊走吧,有事路上說。”說著,博士拉著艾麗妮走向前面。
“等等!”艾麗妮拉住了博士,她的另一只手從剛才開始就在檢查她的裝備,“我的手炮,咳咳!不在了。”
“在那邊,弗雷德,拿一下,謝謝。”博士接過了手炮,拉著艾麗妮繼續走著,“你在手炮上刻過字嗎?”
“刻過,我的名字。”
“那又多了一行字,”博士看著艾麗妮的手炮,念了出來,“當你的信仰不再能給予你力量,你還能否直面真相?嗯——看來未來的你想問你的就是這個問題。”
“看來我回答出來了,咳——咳咳!那個女孩,就是,小時候的我,那個時候——咳咳!”艾麗妮越說越激動,無法避免地開始劇烈咳嗽。
“知道就好,不要說話了,用心去感受吧,艾麗妮,你現在失明失聰,但應該還能用源石技藝找補一下,不過先別急,那兩個存在就在那邊干架,你別因為這種事情招惹到祂們。”
艾麗妮點了點頭,在博士的攙扶下進入了伊比利亞之眼,一步一步地登上燈塔的階梯。
漆黑,虛無,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只有潮水和鐵鏽的味道鑽進鼻孔,從小窗吹進來的海風帶走她身上的熱量,博士攙扶著她的手又給她溫暖。她並不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但一片漆黑和寂靜還是給了她無盡的寂寞。
“博士?”“怎麼?”虛無,寂靜,艾麗妮繼續上樓。
······
“博士?”“嗯。”虛無,寂靜,繼續上樓。
······
“博士,我們還要多久?”“快了。”
······
“博士?”“在呢。”又一次重歸寂靜,艾麗妮的心空落落的。
······
“博士,我感覺外面的氣息變得非常危險,發生了什麼?”“估計打得白熱化了,我感覺我的身體在失去力量,你賦予給我的意義已經消失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博士你別走!別離開,咳咳——”“別激動,我一直在這里。”
“我明明,”艾麗妮有些沮喪地垂下腦袋,“我明明在,在過去的我那里說了那麼多,堅強的話,逞強,結果——咳!成了這樣,嗚——”艾麗妮最後還是沒忍住,眼淚涌了出來,“我會不會,一直這樣啊博士,我不想,嗚嗚嗚嗚嗚!”
“不會的,不會的,”博士把艾麗妮抱在懷里,“醫生說了,不是永久性的,會恢復的,一切都會變好的,不哭。不過說真的,大海已經開始瘋狂起來了,弗雷德說,這個夢境正在被拉進幻夢境,幻夢境的規則已經開始接管這里了。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找回你的記憶,抱緊我,雖然我抱著你估計爬不了多高,我在這里已經不能無所不能了,但是,能爬多高是多高吧!”說著,博士抱起艾麗妮,咬緊牙關向上猛衝。
······
“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吞噬著這里的伊比利亞。”卡門和達里奧一起高舉著提燈,幾近損壞的提燈發出微弱的光芒,肉眼可見的領域籠罩了這座孤島,至少能勉強抵住幾十海里外戰斗的余波。
“幻夢境正在靠近啊兄弟們,”弗雷德坐在礁石上,他遠眺著海的那邊,不嫌事大地看著兩個高位存在激烈碰撞著,“能看到天空和海洋打在一起的機會可就只有這一次了,這兩位哪個在現實里出現都是一場腥風血雨,嘖,也不對,反正人類肯定是要沒的,別的就說不准了。”
“我的身體在失去感覺,”卡門的呼吸越來越弱,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虛化,“不是時間也不是衰老,小審判官是不是要撐不住了?”
“你可能要是我們之中最先退場的了,”弗雷德給自己點了只煙,他回頭看向了這位屹立不倒的老人,“如果按照你說的那樣,你是另一個世界過來的意識,這個世界的夢本來就是離你很遠,幻夢境在吞噬她的精神世界,雖然可能再吐出來,但她的夢境世界已經沒有給你的位子了,有緣再見。”
“替我看好她,每一名審判官都代表著伊比利亞,代表著審判庭,如有差錯,伊比利亞的律法會追你到任何地方。”直到卡門消失,他的提燈都沒有放下。
“那你呢?”弗雷德看向了達里奧,他的形體也開始隨風飄散,“大英雄,艾麗妮在昏倒的時候都在念叨著你,次數僅次於那個博士,你就沒有什麼表示嗎?還是你覺得父愛的深沉比深沉的父愛更加重要?你該不會覺得艾麗妮不配成為你的女兒吧。”
“你的嘴很欠,外鄉人,”達里奧摘下了面具,他老了很多,盡顯憔悴,但不減一身傲氣和威嚴,“如果這真的是在伊比利亞,我不介意把你扣下,但這里不是,我也不該再去指點判官·····指點艾麗妮的未來,她值得更好的人,而我不配成為她的父親,甚至不一定是一名稱職的老師,我還有太多的東西想教她,想讓她明白,但有些東西即使是言傳身教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對她已經足夠滿意了。她會走得比我更高,更遠,她終將走在我的前面,而我的終點就是這里了。”
“矯情,這就是你們的浪漫嗎?”弗雷德吸了口煙,在空中吐出了個煙圈,他看著提燈的光芒消失在了伊比利亞之眼的門口,“那確實是夠浪漫的,一代又一代地傳承精神和意志,嘖嘖嘖,真是讓人羨慕啊,”他站起身,從口袋里拿出了個東西,“那麼現在,該我了。遠處的二位最好給點面子,要是擋不住我可沒臉見人呐。”
很快,一陣光芒籠罩了孤島,繼續抵擋著戰斗的余波。
······
“哈啊!哈啊!”博士呼哧帶喘地抱著艾麗妮爬樓梯,在爬上了最後一段樓梯後,他放下艾麗妮,然後癱倒在地,累得半死,“我的體力果然還是太正常了,什麼時候我也有煌那種身體素質,不行了,我歇會兒,艾麗妮你快去,直接向正前方走,那邊有根拉杆,拉下它,一切就結束了。”
艾麗妮把博士的話記在心里,她在博士的指示下向著正前方一步一步地前進,她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直還是不直,但博士會告訴她具體該怎麼做,她無須擔心。失明失聰的世界寂寞又絕望,博士就是她最大的希望。
碰壁,摸索,一個硬硬的東西,撫摸,沒錯,是那個拉杆,艾麗妮看了一眼身後,得到博士肯定的答復後,她用力拉下。
“叮!”一聲博士聲音以外的聲響在她的腦海中出現,一種似乎可以感受到的清冷光亮在眼前迸發,照亮了周圍波濤洶涌的大海。
無數記憶鑽進腦中,大量的訊息卻不會讓她疲勞和頭痛,她只感覺到美好和幸福,她喜歡這些記憶,這些來到那個不同於泰拉的世界後留下的記憶,盡管真正美好的記憶少之又少,但其中的情感總是讓人心中甜蜜。
失明失聰帶來的空虛寂寞和恐懼難以克服,艾麗妮明白,她當然算不上有多堅強,但她後面有著要保護的人和可以依靠的人,為了他們,艾麗妮會變得堅強。
夢境的控制權逐漸回到了艾麗妮的手上,雖然她的夢境在那兩個存在的肆意破壞下幾近破碎,但還吊著最後一口氣,夠她完成最後的謝幕。
閉上暫時成為擺設的雙眼,艾麗妮仿佛能看到伊比利亞之眼,看到它的所有內構,它的每一個角落,能看到外面的孤島,漆黑的礁石,吃人不吐骨頭的黑色大海,還有遠處的那兩個存在。
艾麗妮當然感覺不到那兩個存在的具體長相,她只感覺兩個力量難以想象,光是擺在那里就足以對她的夢境造成巨大傷害,在祂們附近,空間被隨意地撕開,時間開始失去意義,每一次直接的觀察都可能導致萬劫不復的瘋狂。
兩個存在以常理難以理解的方式進行著交鋒,如果要強行解釋的話,那就是天空在用昏黃的光蒸發大海,大海在用漆黑的海水吞噬天空,雙方確實奈何不了對方,祂們的本體似乎是同一級別的,一縷思緒化作的分身自然不分高下,但余波也足以在艾麗妮的夢境世界撕開一個又一個地口子了。
相比之下,海面上和低空中不斷戰斗的飛行怪物和人魚怪物間的大戰就好理解得多,只不過艾麗妮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去了解它們。
艾麗妮熟練地摸出腰間的手炮,她並沒有指向數十海里外的任何一個存在,即使在她的夢境中,她想要打中祂們並不算難,但蹭掉大人手指上的一小塊指甲顯然是沒有意義的,她舉起手炮,對准了自己的太陽穴。
“我找到了答案,逃避了現實,想通了問題,咳咳——這就夠了,該結束了,都給我,從這里出去!”
“砰!”隨著艾麗妮主動結束了夢境,夢境里的一切都徹底失去了意義,夢境完全破碎,消散於徹底的虛空,夢里的意識也全部回到現實。
“啊!”艾麗妮突然睜開眼睛,然後又閉上,又睜開。果然,漆黑,虛無,還有點鮮花的清香,這就是現實。
“你醒了?”博士的聲音出現在腦海當中,“還好這個法術相互愛慕的人之間沒有什麼消耗,至少不會讓你在這邊還那麼寂寞。失明失聰的痛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我可能分擔不了什麼痛苦,但還是會盡我的全力照顧好你。”
“你在哪邊?”艾麗妮小心地摸著身後的床板,掙扎著坐起身,然後一個人抱住了她,熟悉的氣味和體溫讓她熱淚盈眶。
“歡迎回來,艾麗妮,你昏迷的時候嚇死我了,現在你回來了,真好。”
“是啊,我回來了,博士,放心,我不會再離開你了。”黑暗中,艾麗妮有些生疏地抱了上去,但很快她就熟悉了黑暗中的擁抱,埋頭於博士的懷里,任由喜極而泣的無聲熱淚沾濕了身上的衣服和蓋著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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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六 小鳥依人,醫院甜蜜h
“嗯?”護士打開房門,“小艾麗妮醒了?”
“嗯,”博士在床上坐起身子,而艾麗妮就坐在他的身上,緊緊地摟著博士的脖子,兩人的身體緊貼,病床的被子蓋住了他們的大部分身子,“現在心情可能不太好,但我會盡力安撫她。”
“哼——,哼——”vip病房隔音很好,護士仔細聽就能聽見艾麗妮輕微頻繁的呼吸,“小艾麗妮不是永久性失聰了嗎?你要怎麼安撫她?她可聽不到你的話,可能都無法確定她抱著的是你。”
“我們之間有特殊的溝通方式,”博士神秘地笑了笑,微微挺起下身,在艾麗妮的唇上輕輕綴了一口,“對吧,艾麗妮。”
“哼——嗯?啊,咳咳,”艾麗妮突然非常緊張,俏臉漲紅,呼吸急促,臉上甚至都流下汗珠,“是,是的,嗯,啾嗚!”冷不丁地,艾麗妮主動索起吻來,但博士也知道艾麗妮不能太過興奮,所以只是輕輕地接吻,“博士,他的話能,我能聽見。”
護士長舒了一口氣,表情復雜,“失明失聰的人確實需要更多的照顧,尤其是心理上的安撫,不過你們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見,啊,嘖,要是我有個這麼好的男朋友該多好,算了,小艾麗妮的肺部受損了,雖然問題不大,但是不要讓她劇烈運動,尤其,不要,干那種事。嘖,算了,我先走了,有事按鈴。”
“她走了嗎?”艾麗妮把頭靠在博士的肩上,小聲地說著,“我剛剛的話聲音還可以吧。”
“沒問題,你已經很努力了,”博士舒展了一下身子,“你猜猜,她有沒有看出來我們在干什麼?嗯?”挺動。
“哈!嗯嗚,我看不見又聽不見,怎麼可能猜得到,”說著,艾麗妮緩緩起身,然後又坐了下去,“哈啊!但是,如果是之前的那個護士,也無所謂了,她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啾嗚~”
“那真是太悲傷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博士和艾麗妮輕吻著,把手伸進被窩,撫摸著她光溜溜的大腿,然後一點點地摸上她的翹臀,在她挺翹的臀瓣上又抓又捏。
“啊!博士的手法,好色——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之後,這種感覺好,敏感,唔嗯!咳咳!”
“我做得太過了嗎?”博士停下了動作,不停地撫摸著艾麗妮的頭,尤其是那對來回擺動的耳羽,“順順氣,順順氣,是我不好。”
“不怪博士,是我,太興奮了,”艾麗妮頭上的耳羽高高豎起,“這種感覺太幸福了,一不小心······我會注意的。”說完,她又緩緩地起身。
“交給我吧,你坐著就行了,”博士把艾麗妮按回他的腿上,雙手托住艾麗妮的小屁股,一點一點地將她抬起,“你都這樣了,我怎麼能被動地讓你服務呢?”
“啾——”艾麗妮的愛液早就把兩人的交合處搞得一塌糊塗,就算是這種緩慢地分開也能帶起細微的水聲,說不定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博士的肉莖和艾麗妮的花瓣間還拉出了不少黏糊糊的細絲。
“這種感覺,真讓人上癮,哈啊啊!博士的那里,每一個凸起,每一根血管,我都能感覺到,好棒!嗯啊!”艾麗妮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但她控制著自己不到那個咳嗽的閾值,
“不過,真是讓我有些驚訝呢,艾麗妮,”博士在把艾麗妮抬到龜頭開始摩擦穴口的程度時停住,他控制著龜頭來回轉動,研磨著艾麗妮被愛液沾濕的花瓣和粉嫩濕潤稍稍外翻的穴口,“你醒來後的第一個要求竟然就是與我交合,你個好色的小鳥。”說著,博士擼了擼艾麗妮頭上的耳羽。
“呀!別摸那里,現在很敏感的,嗚——那邊也,啊!嗯!哈啊啊!好,好舒服——”艾麗妮突然揚起雪頸,輕微地打了個哆嗦,然後又靠回了博士肩上,她剛剛小小地高潮了一下,搞得他們大腿上都濕透了,“經歷了那麼多事,想讓博士好好愛我,怎麼了嘛,在夢里,我就算忘了你都,都說了好幾次愛你,”說到這里,艾麗妮難免有點害羞,往博士的脖子上靠了靠,“你就,不會心動嗎?”
“當然會了,我甚至形容不出來我現在的狀態,但你可以感受到我的心跳,我的體溫,我太激動了,我愛你,我的小鳥,”博士感覺心跳快得要喘不過氣,明明他們還沒怎麼做愛,他的大肉棒因為興奮和愛意腫得發疼發紫,無比渴望在艾麗妮的嫩穴里肆意抽插,在艾麗妮的子宮里凶猛射精,但他知道,現在要慢慢來,他不想傷了他的小鳥,“享受這一切吧,親愛的,我會讓你一生難忘的。”
“我現在已經一生難忘了,啾嗚~”艾麗妮吻了上去,即使唇分了也一直在輕輕地舔著博士的嘴唇,偶爾蹭一蹭博士的臉,“肏我吧,博士,把你的那個插進來,光是在我那里的入口摩擦,肯定解不了饞吧,我也是。我想要了,給我吧,好不好?”艾麗妮擺動著被博士緊緊抓住的翹臀,話里充滿了情欲和挑逗。
直到現在,博士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小鳥依人”,他應了一聲,慢慢地把艾麗妮的嬌軀往下放,在重力的作用下,剛剛還在研磨穴口的肉莖被艾麗妮流著愛液的嫩穴吃了進去,溫暖緊窄的穴腔有著無數層次分明的肉褶,龜頭一點點地擠開緊致的穴肉,感受著每一處腔肉總體上細嫩柔滑具體上又各不相同的美妙觸感。
“啊啊啊——哼——呀啊啊——哈啊啊——好棒!”艾麗妮放聲嬌喘,又在嬌喘的間隙極力調整著呼吸,她很幸福,但她努力壓下興奮,讓醉人的快感細水長流,“博士,我看不見,聽不見,哈啊啊!但你的聲音,你的氣味,你的身體,你的溫度,你插進來的那個,我,啊啊啊!我都能感覺得到,我只能感覺得到這些,我的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嗯嗚!哼——博士,你的一切在我這里就是全部,好好愛我吧,用力地愛我,愛我——啾!啾——嘶溜,哼——哈啊!”
“哈啊啊!我的身體好燙,博士,我的身體好有感覺,我,呀啊!我又要去了嗚嗚嗚!哼——吻我,啾嗚~唔嗯!”
“盡管向我撒嬌吧,艾麗妮,你永遠可以依靠我。”博士笑了笑,他松開了手,任由艾麗妮一坐到底,粗大的肉莖擠開了最後一段的腔肉,撞在了花心上,“高潮吧,艾麗妮。”說完,他堵住了艾麗妮的香唇。
“啾嗚~嗚嗚嗚嗚嗯!”艾麗妮痙攣著與博士熱吻,博士的厚舌卷起艾麗妮的香舌,又在纏綿中把艾麗妮口中的香涏一掃而空,每過幾秒,博士總會停下嘴上的進攻讓艾麗妮喘幾口粗氣,讓火熱急促的呼吸稍稍冷卻,再在一次對著花心的挺動中吹響進攻的號角。
“哈啊啊啊!博士一直在捏我的屁股和大腿,就這麼喜歡嗎?啾嗚!你想要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哦,我是你的小鳥,博士,嗯哈!哼——給我,指路吧,哈嗚!”
“這就夠了,艾麗妮,這個時候,依偎在我身邊就好,什麼都不用想,我不想你離開,我也不會離開你,我們就這樣,一直做下去,做到你滿意。”
“博士,下面,動吧,對,頂那個地方,我太有感覺了哦哦哦!我看不到博士的臉,但是,哈啊啊!這根,壞東西,啊,就是博士的壞東西,我喜歡~來親我,不要停,下面也是,啊啊啾嗚!唔嗯!哈啊!哼——啾嗚!嘶溜,博士的口水,啾嗚!都是,我的,唔嗯!嗚唔!嘶溜嘶溜!”
抱緊艾麗妮的嬌軀,博士能感覺到,艾麗妮在不住地顫抖,她在夢里,在這里積累的一切恐懼、絕望、悲傷、痛苦以及重新建立的信仰都化作最為火熱的愛意,在她失去視力聽力,只有博士能依靠的這個時候完全爆發。這樣挺好的,他對艾麗妮的認識更進了一步——她的堅強,她的脆弱,她的愛戀,她的淫蕩。
在博士和艾麗妮火熱的交纏中,插入蜜壺的粗大肉莖同樣不會滿足於一直頂著軟糯的花心而毫不作為,碩大的龜頭來回擺動,研磨著花心和附近的軟肉。
艾麗妮的內心被強烈的愛意和交纏的願望填滿,對博士的渴求隨著雜念的減少而越發的強烈,她的穴腔用力地收緊壓榨著博士的肉棒,嫩肉不斷地蠕動著,像一只只細嫩的小手一樣撫摸著棒身,強烈的感情促進愛液的分泌,讓博士感覺艾麗妮的蜜壺濕潤得不像話。
博士的肉棍不斷頂戳研磨著艾麗妮的軟肉和花心,雖然他非常想把艾麗妮按在床上一頓猛肏——在他看來,艾麗妮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可口又惹人喜愛,但他同樣無比珍惜艾麗妮,更明白艾麗妮現在的身體難以承受自己的全力攻伐,所以只能稍顯被動地在艾麗妮嫩穴的最深處來回活動,即使這樣也能獲得無比強烈的快感。
“嘶——”博士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一種從腳趾一路直衝天靈蓋的爽感麻痹了他的大腦。艾麗妮突然開始快速地擺動起腰身,她的穴腔也跟著緊縮到了一種好似要把肉莖壓榨干淨的程度,強烈的壓力配合著快速地擺動,讓博士爽得打了個哆嗦,一時沒注意就被逼到了最後階段——他馬上就要交出今天的第一次公糧了!
“要射了!嗚——”博士一聲低吼,緊緊抱住艾麗妮,肉莖開始在嫩穴里快速聳動,但艾麗妮早就一臉壞笑地想象著博士可愛的表情,在他低頭開口的時候就印上了他的唇。
“啾嗚~射吧,博士,嘶溜~射進來,讓我感受博士的愛吧,艾麗妮想要博士的精液,射吧,啾嗚~唔嗯嗯嗯嗯嗯!”
一股力量從博士的後腰傳到下體,博士那兩顆睾丸早就在兩人纏綿的時候呼哧呼哧地造好了精液,隨著大腦一聲令下,又漲大了一圈的肉莖抵在了吸吮著龜頭的花心正中,用力地一頂在上面撬開了一個小口,然後龜頭帶動棒身開始了劇烈的痙攣,“啾嚕啾嚕啾嚕!咕嚕咕嚕咕嚕!”白濁的精漿衝進了花心後的神聖子宮,一波又一波高速噴出的黏膩精液迅速填滿了艾麗妮小巧的子宮,撐大了將近一倍後又在壓力之下從少女的花心涌出,精漿染白了粉嫩的穴腔軟肉,最後只能悄默默地從肉棒和花穴的縫隙中被擠出穴腔。
舒爽的射精感讓博士長吸了一口氣,然後便用嘴對嘴地給艾麗妮順氣,讓她不至於在這幸福的劇烈痙攣中痛苦地咳嗽出聲。
“哈啊——哈啊——哈啊啊——哼——”艾麗妮的身體還在止不住地顫抖著,但她的呼吸好了很多,也沒有因為高潮和被內射帶來的強烈興奮感中氣息紊亂,她慢慢地嗅著博士的味道,還有逐漸濃烈起來的精液腥味,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甜蜜的笑容。
“里面好滿,好撐,這種感覺,好安心——”艾麗妮的呼吸舒緩了下來,每一次呼氣都帶著熱切的情欲和醉人的誘惑,“但是,我餓了太久了,博士,你要,喂飽我~啾嗚!”
“行是行,我也沒想就這樣結束,”博士和艾麗妮親來親去,“不過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你不餓嗎?先去吃個飯怎麼樣。”
“中,中午?”艾麗妮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晚上嗎?我感覺風有點大,有點冷。”
“這可是海岸邊啊,親愛的,海風吹過來差不了太多,”博士輕輕地刮了刮艾麗妮的小瓊鼻,“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現在是白天呢,結果嘛,原來你是晚上很凶的那種?那現在呢,艾麗妮,外面一直都是人來人往的哦。”
“啊?啊,啊,啊,啊?”艾麗妮羞得說不出話來,“那那那,那我,我剛剛叫的,應該,沒人——”
“這里隔音很好,你放心,”博士摸了摸艾麗妮的頭,她的耳羽來回顫動,似乎很是動搖,“雖然有護士過來往里看過,但我們可是好好地蓋著被子的,沒事的,剛剛你的樣子和淫叫,只有我看見哦。”
“嗚嗚嗚嗚!”艾麗妮捂住了俏臉,一頭扎進了博士的懷里,“我竟然,在,在白天的醫院里。”
“那你,還要嗎?”博士說著,一手一個抓住艾麗妮的臀瓣慢慢地把她往上抬,黏膩的精液隨著肉莖和嫩穴的逐漸分開而順著肉棍和花瓣流到了兩人的大腿上,最後滴在床上,散發出萎靡的氣味。
“我要!”艾麗妮一下子坐了回去,“啪!”臀瓣和博士的大腿狠狠相撞,“噗呲!”肉莖又回到了熟悉的花心面前,精液在穴口飛濺,但更多的黏膩精漿被繼續留在了子宮和穴腔里,隨著艾麗妮的活動來回晃蕩,“啊嗯!哈啊,我,我不管了,”她死死地摟住博士,破拐子破摔,“今天博士除了吃飯以外的時間都要,都要肏我!哈啊,博士,我現在好熱——我又想要了,給我,好嗎?啾嗚~”
“但我真的餓啊,你不餓嗎?”“我只要博士喂飽我就好了。”
“但是我餓啊。”博士嘆了口氣,艾麗妮這方面的需求突然這麼旺盛,他確實也有點不太適應。
“那——稍微,啾嗚~”艾麗妮摟住博士的腦袋,自己把身體湊了上去,唇唇相印,她小口小口地把自己的香涏送入博士的口中,“這樣可以墊一下嗎?嗚唔——嗯嗯!”
誰知博士直接搶下了艾麗妮的嘴唇,用力地吸吮著艾麗妮口中的香涏,厚舌在她的嘴里掃來掃去,還和香舌糾纏不清。
“這是你自找的,小鳥,你太誘人了。”說完,博士不再說話,專注於吸取艾麗妮的香涏,而下身也開始無規則地用力聳動,總能讓艾麗妮猝不及防,在下身突如其來的快感下亂了陣腳,再被博士的厚舌完全支配,甚至博士還能抽空給她送送氣,讓她不會突然咳嗽。
“嗚嗚嗚嗚唔唔唔唔!哼——啾嗚!”艾麗妮高潮了,強烈的興奮與幸福令她呼吸不暢,她趕緊和博士分開嘴唇,卻又在平復呼吸後再次被擒住了嘴唇,開始了又一段纏綿。
“啾嗚~嘶溜~嗚嗚!呼——啾嗚~嘶溜嘶溜,啾~嗚嗚!哈啊!”艾麗妮空有色心,但技巧上肯定是博士更勝一籌,就算她能用香舌和博士纏綿而不落下風,下身肉棒對花心的突然頂撞卻總能打得她潰不成軍,相對之下,她緊縮穴腔壓榨博士的肉莖反倒是沒什麼殺傷力,博士照樣雲淡風輕地與她熱吻,上次之所以能讓博士射精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博士的疏忽,還有艾麗妮的腰扭得夠騷,但這回博士把艾麗妮的身體死死固定在肉棍上,艾麗妮自然是任博士宰割了。
“去了,去了,哦哦哦哦!嗚唔——啾,又要,不行,哈啊啊啊!”艾麗妮高潮不斷,博士攻勢強勁,又很好地把握程度,艾麗妮總能找到機會順氣,讓自己不至於咳嗽,但恢復後又會立刻被博士堵住嘴唇,花心更是被龜頭撞得服服帖帖,原本強硬地抗拒也變成了甜蜜地吸吮。
直到——博士不動了。
“哈啊,哼——博士?”艾麗妮叫了一聲沒有回應,眼前的人依舊擁她入懷,但她的情欲還在燃燒著肉體,“博士,親親,啾,怎麼不動了,肏我好不好嘛,艾麗妮好熱,那里好癢,想喝博士的唾液,想親親,來嘛~”艾麗妮輕綴著博士的嘴唇,還撒嬌般蹭著博士的臉頰,小鳥依人。
博士吞了口口水,輕輕拍了艾麗妮一下,這個被情欲衝昏了頭腦,身體因交纏而染上粉紅的好色小鳥才發現了不對勁。
艾麗妮僵住了,“該不會——”“沒錯。”
“啊啊啊啊啊啊啊!”艾麗妮羞死人了,她縮進博士的懷里,拉上被子把自己蒙頭蓋住,博士不斷地隔著被子撫摸艾麗妮的頭,嘴里也在安慰著她。
護士提著兩個飯盒,表情復雜地看著兩人,“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不是你按得鈴嗎?”
“這不是沒想到我們又開始了嘛。”博士尷尬地笑著,他的聲音傳進了艾麗妮的腦海中,讓她更不敢見人了,雖然她也看不見人。
“嘖,我也沒想到你們兩個人關系這麼好,”護士放下了盒飯,“醫院現在忙得很,要不我怎麼著都得訓你兩句,她想做你就真的上了,你們都是病人,珍惜下自己的身體。”
“咳咳,”博士咳嗽了幾聲,“這個嘛,還好吧,其實你不用擔心這個的,我們兩個有分寸的。”
“哈哈,然後就讓我撞見了是吧,這個女孩都這樣了還能做也是可以,”說完,護士嘆了口氣,“算了,我沒時間和你扯皮,有事按鈴,不要隨便出房門,今天進了很多傷員,醫院負擔很重,我先走了,別吵到別人,不是誰都跟我一樣好脾氣。”
“好好好。”博士瘋狂點頭,然後就感覺一只小手捧住了自己的臉頰。
“嗚嗚嗚,反正臉都已經丟光了,估計我馬上就要社會性死亡了,”艾麗妮從被窩里面探出腦袋,眼神閃著危險的光,“那就更要把博士榨干了,不然我的臉就要白丟了!”
“覺悟吧,博士!今天艾麗妮就要榨死你!”
······
結果兩個人還是先好好地吃了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