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六、戲母]
那一邊人影閃動,腳步聲紛亂錯落,眾人已將錢文宜團團圍住。
崔鴻軒面色鐵青,看著一身血汙的錢文宜,搖了搖頭,長長嘆了口氣,什麼也沒有說。
眾玄鳳莊弟子滿臉羞愧、錯愕,都低著頭,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如何是好。
眾目睽睽之下,玄鳳莊竟鬧出了如此現眼之事,著實令他們難以下台。可師父沒有發話,他們也不知道現在是該將大師兄拿下,還是應該替他檢查治療傷勢。
錢文宜嘴角血沫汩汩溢出,躺在地上喘息了好一會,這才艱難地轉過頭,目光正與崔瑤撞在一起。
佳人清麗淡雅如仙,翩然而立,宛如天界的神仙妃子。俏臉花容慘白,彎彎的蛾眉蹙起,秋水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神色。
這正是自己十數年來魂牽夢繞的倩影,正是相伴自己十余年的夢中仙子。那張秀美如畫的容顏,那抹彎彎的唇角,那一聲聲悅耳動聽的語音,多少次都牽動著他喜怒哀樂……
然而此時此刻,雖近在咫尺,一切卻都好像變得那麼的遙遠與不真實,仿佛水中月、鏡中花,拼盡全力伸出手去,卻始終觸碰不到伊人一片衣角……
心中大慟,有如刀絞。輕輕嘆息一聲,澀然道:「師妹,事到如今,我自作孽不可活,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但……但是有些話,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一說……」
曲若松大怒,長劍一挺,厲聲喝道:「呸,你還有什麼屁話要對瑤兒說?賣師求榮的叛徒,還不快快受死!」
當下一劍便要刺出,但手臂一震,卻是被身邊的崔瑤輕輕擋下。不禁微微一怔,扭頭看向崔瑤。
崔瑤神色黯然,凝望著錢文宜,輕輕點了點頭。
看到崔瑤願意替自己攔下曲若松這一劍,錢文宜心中略有一絲暖意,慘然道:「師妹,今日之事我罪有應得,死不足惜。但之前呢?從前我對你如何,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崔瑤臻首低垂,黯然道:「沒有……師兄待我一向很好。自小到大,有什麼新奇好東西都會讓給我,對我關心愛護,這些事瑤兒一直都記在心里。」
「……八歲那年,你半夜偷偷跑到梳洗河邊玩耍,不慎跌落。我將你救起後,你渾身濕淥淥的,怕師父看見責怪,不敢回家,咱們就躲在林中取火烤衣。那天你倚靠在我懷中,說把我看作大英雄……可有此事?」
崔瑤心中驀地一酸,那些溫馨的塵封往事如走馬燈般迅速掠過腦海,眼角淚光瑩瑩,低聲道:「有的。那天我又冷又怕,師兄就不斷講故事哄我,我們不知不覺中睡著,一夜未歸,家里亂作一團,著實讓爹爹氣惱的緊。最後是還師兄替我編謊隱瞞,代我受罰……其實直到今日之前,我一直都是對師兄依賴尊敬的很……」
錢文宜澀然一笑,自嘲般搖了搖頭,又道:「兩年前師父派咱們去松風寨辦事,卻被他們設伏圍攻。我被敵人打了一掌,內傷極重,多年修行幾乎前功盡棄,是師妹偷偷拿來了師父的獨門秘籍《萬流歸一》讓我修習,這才不至於淪為廢人……」
崔瑤終於忍受不住,啜泣出聲,哽咽道:「那一次是師兄拼死保護我,這才身受重傷……那《萬流歸一》心法爹爹說過太過於艱奧,要留待日後傳於能繼承他衣缽的弟子。我雖然偷偷拿了出來,心里到底還是害怕的。後來才知道,原來……原來是爹爹有意放在那讓我偷的,他其實早已經將你看作衣缽傳人啦……」
錢文宜心中一酸,自責、愧疚、懊悔、傷痛……諸多情緒涌上心頭,如怒潮奔涌,又如火焰噴薄,心尖傳來一陣陣刻骨銘心的絞痛,直欲撕心裂肺。
他仰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崔瑤的俏臉,淒然道:「那……那這些年來,我……我對你的心意,你可……你可曾知曉麼?」
眼波似乎是充滿了期待,又似乎是充滿了絕望,就如同一個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拉住一根稻草,明知終將沉溺,但仍是不由自主。
崔瑤雙靨倏地飛紅,玉箸滾滾而落,沒有出聲,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錢文宜淚水奪眶,顫聲道:「那……那你為何一直對我不冷不熱,總是有意躲避,對那姓曲的小子卻能有說有笑?師妹,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難過麼……」
崔瑤面色通紅,沉默良久,方才輕聲道:「師兄……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的。我只是覺得好生愧對師兄的好意,心里總覺得對你不住,這才……這才……」
錢文宜黯然閉目,二十余年來種種往事交迭涌現,宛若浮華幻夢,但在這一刻卻被狠狠地戳破敲碎。
驀地咬了咬牙,不再望向崔瑤,轉而對崔鴻軒道:「師父,弟子有愧於您老人家。弟子自幼失孤,是您將我撫養成人,教授武功,這份恩情,只好下輩子再報答了……」
「大師兄,不要!」崔瑤一驚,忙抹了一把眼淚,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這些……這些都不是你做的,對不對?」想要上前阻攔,但卻已然不及。
眾人驚呼聲中,錢文宜內息一震,心脈立斷,口鼻鮮血嘀嗒流淌,眼角一滴淚珠順著臉頰悄然劃落。
周側紛亂的人影逐漸模糊不清,這一瞬間,他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時那個寧靜的夏夜。
林中溫暖的篝火嘶灼燃燒,嗶啵作響。星光燦爛,夏夜的涼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空氣里盡是濃郁的青草與鮮花的清香,四側夏蟲織鳴,空靈幽寂。女孩枕在他的懷中正沉沉安睡,清秀的小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意。
他抬起頭,漫天星子點點,隨著陣陣夜風如水波般緩緩搖移,心中一片寧靜溫暖——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為幸福的一夜。
一個模糊又熟悉的倩影在遙遠的天邊忽隱忽現,俏臉笑靨如花,聲音清脆悅耳,仿佛正一聲聲呼喚著自己:「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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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深夜,明月當空,漫漫清輝灑落,映得青石板大街一片雪白。雙獅鏢局院牆迤邐,高牆上樹影參差,隨著夜風橫斜搖舞,有如一副清冷的潑墨畫卷。
經過白日里的大戰,一場宴席自然是不歡而散。
崔瑤等玄鳳莊弟子都是悲痛、羞愧萬分,人人垂淚。崔鴻軒沉著臉交代了一番場面話之後,群雄議論紛紛,雖仍覺得疑點重重,也只能各自告辭離去。
相信不久之後,這里發生的事,很快會傳遍大江南北。
至於玄鳳莊與雙獅鏢局兩家結親之事,實在微不足道,只好暫且按下不提。
曲進與曲若松父子各有損傷,但都只是傷在皮肉,經過簡單包扎、調息,已無大礙。反倒是曲真真挨了錢文宜一掌,略有些氣脈虛弱,看起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令關妙荷、曲進夫婦心痛不已。
自從玄鳳莊回到家之後,關妙荷便到女兒房中親自助她調息,至於自己身上也被袁萬成長鞭所傷,反倒一時顧不上了。
真氣流轉,連綿不絕。關妙荷盤膝坐在床上,雙掌抵在曲真真後心,真氣從女孩「靈台穴」緩緩輸入,沿著手少陽三焦經在體內循環周轉。
「靈台穴」為人體督脈大穴,乃是心血精華交匯之處,再加上曲真真內傷本就不算太重,經過雌獅關妙荷親自運功調息,不過幾個周天的功夫,小臉上便漸轉紅潤,額上香汗絲絲滲出,頭頂蒸汽繚繞。
過得片刻,就聽曲真真輕吟一聲,咳聲連連,接著長舒了一口氣,一咕嚕從床上翻身跳起,喜道:「好啦!媽,我已經沒事啦……」
見曲真真又重新恢復活潑,關妙荷忍俊不禁,道:「剛剛才精神一會兒,就不肯老實。」
曲真真小腳踢掉鞋子,三兩下爬上床,摟緊母親的臂彎,嬌聲道:「我本來就沒什麼大事嘛……媽你自己身上也帶傷,還這般消耗真氣,女兒心里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關妙荷心中一暖,柔撫著曲真真的小腦袋,柔聲道:「離家兩年多,倒是知道心疼媽媽了,咱們真真可真是長大啦。我……我……」
想起兩年來母女異地分離,多少次午夜夢回,眼前都是女兒小小的身影,也不知她一個人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心頭一酸,眼角忍不住淚水奪眶溢出。
曲真真忙勸道:「媽,你別難過,我在那邊挺好的。師父、師兄都待我不錯,其實我也是時時牽掛著家里,總想著爹爹、媽媽,嗯……還有哥哥。」
關妙荷微笑道:「媽不是難過,是高興。今天你在天下英雄面前大出風頭,我跟你爹爹在旁看了,真是心驚膽戰,又是害怕又是歡喜。我們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會是咱們家的那個小丫頭。」
曲真真嬌聲道:「什麼小丫頭,人家早就已經是大姑娘啦。」
說著還將青澀的胸脯用力朝前一挺,故意作出撩人的姿勢。只不過她年紀幼小,身量不足,看起來不僅毫無成熟媚態,反倒頗為可愛有趣。
關妙荷忍俊不禁,伸手在她屁股上輕輕一拍,嫣然道:「快坐好!也不怕羞,誰家大姑娘是這個樣子的?」
曲真真格格一笑,忽然間好像想起了什麼,小手在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瓷瓶,對關妙荷道:「對了,這是我們妙仙觀的『玉脂金蘭露』,是我師父親手調制的,對經脈、外傷頗有奇效……」
目光微微下垂,略一停頓,將瓷瓶遞到關妙荷面前,說道:「媽,你……你也有傷在身,快些服下吧。」
關妙荷心中一動,接過瓷瓶打開輕輕一嗅,一股淡雅清香瞬間繚繞鼻息。她父親便是齊魯名醫關夫子,家傳醫道淵源,一嗅之下,便知這是極為滋補的靈丹妙藥。
妙仙觀青蘿仙子的醫術更在關夫子之上,當年便曾游歷天下采集百草,時有接窮救苦、起死回生的佳話傳出,民間無知村漢愚婦甚至將羅雲當成菩薩供奉,以為神仙下凡。
羅雲自度藥方百余種,盡為江湖人士夢寐以求的靈丹妙藥。這「玉脂金蘭露」她早聞大名,自然知道珍貴無比。
於是將瓶兒遞還給曲真真,搖頭道:「這是你師父給你的,你自己在外面用的上,媽可不能要。」
曲真真「撲哧」一笑,嫣然道:「嘻,師父疼我的很,別人求都求不來、想都不敢想的東西,我卻要多少有多少……媽你就別客氣啦。」
女兒一片孝心至誠,關妙荷也就不再推辭,擰開瓶蓋張口飲下。只覺一股清冷冰涼之感沿著喉嚨而下,唇齒留香,神智頓覺清明。
曲真真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滿臉關切之色,緊盯著關妙荷,連聲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好些了嗎?」
關妙荷被她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俏臉一紅,啐道:「哪有這麼快。」將瓷瓶收好,道:「好啦,夜深了,快睡吧,我回去啦。」
曲真真忙一把拉住她的柔荑,央道:「別……咱們今晚一起睡,行嗎?」
女孩苹果似的小臉上雙靨暈染,亮晶晶的眼眸中滿是期盼。關妙荷心中一暖,仿佛又回到了她幼時依賴自己時的情景,慈愛之心油然而生。
略一躊躇,便說道:「剛剛還說自己是大姑娘呢……明兒個讓你哥哥知道了,他要是笑話你,我可不管。」
曲真真輕哼一聲,道:「哼哼……他羨慕還來不及呢,哪里還會笑話。我偏要讓他知道,氣死他。」說著,眼神似有若無的朝窗外一瞥,隱隱浮現出一絲莫名神色。
當下母女二人拉下幔帳,整鋪床被,只穿一件中衣睡下。曲真真小鳥依人似的緊靠著關妙荷,青絲細軟,隨著小腦袋上下蠕動,在關妙荷耳鬢間不時撩動,頗覺麻癢。
室內一燈如豆,昏黃暗淡,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格灑落而下,如水銀傾瀉,滿地清輝。
聽著窗外蟲鳴啾啾、蛙聲隱隱,感受著身側女孩輕柔呼吸,關妙荷一時恍然如夢,芳心大嘆。
上一次這麼摟著女兒同床共枕,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是了,那時她才剛滿八歲,稚氣未脫,在去往妙仙觀的前夜哭的梨花帶雨,抽抽噎噎的抱著自己,說什麼也不肯松手……現如今轉眼數年,她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當時本來也頗為不舍,為人父母,誰又能忍心看著幼女孤身遠行呢?但羅仙子難得看中曲真真天性資質,這可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在丈夫一再勸說下,為了女兒前途,也只好勉強同意。
匆匆六年,每當闔家團聚之時,心中總覺虧欠曲真真良多。
女孩身上特有的清甜幽香陣陣襲來,她小巧的鼻翼中不時呼出柔弱氣息,噴吐在自己裸露白皙的脖頸間,濕濕的,暖暖的。
低頭望去,曲真真正倚著自己肩頭沉沉安睡,苹果小臉吹彈可破,白生生的近乎透明,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簾,眼皮微微顫動,似乎正在做著什麼好夢。
白日里發生的事情太多,未及細問,她本想問明前因後果,但又想到曲真真小小的一個女孩子,一日之內接連智斗瀚社、揪出玄鳳莊內奸,驚險萬狀,更曾兩度遇險,此刻必已是疲累不堪,倒也不忍心再問了。
看著她純真無邪的臉容,關妙荷內心中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刺痛與懊悔,那些不願回憶的往事,在這靜謐的夜色中仿佛不受控制一樣,走馬燈般瘋狂涌現。
也不知為何,眼前模模糊糊,竟是桃色繽紛一片,旖旎香艷的畫面交疊穿梭,那陣陣濕熱的氣息、那聲聲哀怨婉轉的嬌吟……陌生而又模糊,在腦海中轟然並奏。
一股滾燙的熱流自小腹悄然涌將而出,在周身亂躥,一瞬間便已流至五髒六腑。喉中一陣干渴麻癢,櫻唇微啟,竟不自覺輕吟出聲,聲音柔膩嬌媚異常,聞之令人心中一蕩。
關妙荷霍然驚醒,心髒撲通狂跳,驚駭無比——自己這是怎麼了?
漆黑的室內突然死一般的寂靜,針落可聞。
耳邊忽然響起曲真真低柔的聲音:「媽,你怎麼啦?」
關妙荷芳心一顫,忙咬唇道:「沒……沒什麼。」耳根火辣辣的燒燙,所幸夜色昏沉,瞧不真正,深吸了幾口氣,心緒才漸轉平穩。
想起白日里的種種疑惑,於是問道:「是了,真真,白天在玄鳳莊,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都是羅仙子安排的嗎?」
曲真真點頭道:「嗯。」
靜了片刻,又道:「……魔教准備周詳,我和師兄怕打草驚蛇,所以沒有提前告知爹爹媽媽,現在想來,實在是大大的不應該。」
關妙荷奇道:「你們兩個是提前到的?那羅仙子呢?她現在何處,也到了泰安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師父只吩咐我們先到一步查探,她去哪了也沒有告訴我們。本來應該一早就稟告爹爹媽媽還有崔莊主的,但沒想到瀚社伏在玄鳳莊的暗子竟會是錢師兄,這下反倒是不方便跟崔伯伯稟告了……」
聽她所說支支吾吾、言語不詳,關妙荷眉頭一蹙,盯著她漆黑渾圓的眼珠,微有一絲疑慮。但轉念又想,此事羅仙子既然不願明言,想來是其中必有隱情。
江湖上隱秘之事頗多,她與曲進夫妻久歷風波,見慣了奇人異士,自然明白其中忌諱。青羅仙子乃是世外仙子,翩然出塵,心思縝密,武功絕頂,她既如此安排,想必早已考慮周全。
於是也就不再繼續追問,嘆息道:「唉,文宜那孩子,是我們從小看著長起來的,實在是……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他竟能做出這種事來。」
曲真真輕聲道:「嗯,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其實說起來,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又何止錢師兄一人呢?」
她聲音平淡,仿佛說著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般,可話語中卻又透著一絲冷意,聽來頗覺突兀。
關妙荷一怔,愕然道:「什麼?」
曲真真忽的輕聲一笑,道:「就比如說呢,媽你是大名鼎鼎的雌獅關女俠,威震江北,江湖上罕有敵手。可又有誰能想到,今天竟會連那矮胖子的一招都接不下呢?」
這句話音量雖然不大,但聽在關妙荷耳中,卻如同轟雷並奏,隆隆作響,頭皮猛地一陣發麻收緊,氣血激涌,臉頰一瞬間變的滾燙如燒,火氣忍不住「騰」的一聲躥將上來。
「你說什麼?」
驚怒之下,柳眉高高豎起,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曲真真。
女孩稚嫩可愛的小臉一如平時,絲毫沒有任何變化。關妙荷心中驚愧羞怒——這丫頭何以突然變得如此無法無天,竟敢當面嘲諷自己的媽媽了?這……這還是自己疼惜的那個女兒麼?
就在剛才,曲真真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小女兒模樣,自己還沉浸在慈愛之情中。可眼下這番情狀,變化如此之巨,簡直令關妙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曲真真仿佛沒有發現關妙荷情緒變化,仍舊淡淡道:「……又比如說崔伯伯,他是武林至尊,萬人敬仰,我一直對他崇敬的很。可昨天瞧見他的時候,那模樣我簡直都快認不出來啦……」
「你……」
關妙荷正欲厲聲斥責,聽至此處,卻是猛地一悸,心髒不禁怦怦狂跳,櫻唇上下翕動著,再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昨天午前,我跟師兄伏在院牆隱蔽處,本來是想查明瀚社到底在搞什麼鬼,卻不想崔伯伯這時卻從大廳走了出來。我們怕引起誤會,忙屏住呼吸,沒敢出聲。不過崔伯伯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奇怪,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只是一直低著頭,沒瞧清楚是誰。」
室內的空氣似乎瞬間都變得凝結了,黑暗中只能聽到美婦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急促起來,氣氛猶為尷尬詭異。
曲真真似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自顧自說道:「他二人好像生怕旁人發現一般,走的很快,眨眼就進了一側的耳室中。我跟師兄滿腹疑問,都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可是這是人家自家的事,我們也不好多看、多問,你說是不是呢,媽?」
「……嗯。」
關妙荷聲如蚊吟,半晌方擠出了一個字,若不是夜色幽寂,幾乎難以聽的清楚。
「我們跟師兄都是滿腹狐疑,正嘀嘀咕咕商量著,然而沒過多久,那間小屋中忽然傳出那個女人低低的驚呼聲。我好奇心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不顧師兄反對,躡手躡腳挪到窗下,沒想到這一望之下,卻嚇的差點叫出聲來。」
曲真真眼眸晶瑩明亮,如水波搖曳,小臉上逐漸浮現出誘人的紅暈。
「崔伯伯站在屋里,撩起來自己長褂的前擺,而那女人……她正跪在他身前,衣衫不整,頭也埋的低低的,好像正在舔弄著什麼。崔伯伯則一手撫著她的頭,臉上笑眯眯的,似乎舒服的很呢……嘻嘻……」
「真真!」
關妙荷再也忍耐不住,低喝一聲,厲聲道:「這是你應該說的話嗎?你……你……你快給我住口!」
若是放到從前,關妙荷只要眉頭一皺,不管曲進也好,曲若松兄妹也罷,都要心驚膽戰,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曲進還曾經開玩笑說,「這才叫真正的『河東獅吼』呢,雌獅一怒,萬獸辟易。」
然而此時此刻,曲真真卻渾然沒有一絲一毫害怕之意,反倒嫣然一笑,反問道:「媽你也覺得他們這樣不好,是不是?」
關妙荷怒聲道:「這是人家崔伯伯自家的事,你……你……你小孩子家家的,可不應該問這些東西,更不應該去看……」語調雖然惱怒,但卻帶有一絲顫抖,好像極為恐懼。
曲真真「嗯」了一聲,緊接著又說道:「我也覺得不大好意思,不過崔伯伯武功好的很,我只要一動,他肯定就聽到了,到時候反而更為不妥呢,你說是不是,媽?」
關妙荷默然無語,哼了一聲,驀地扭過臉去翻身側躺,不再理她。香肩輕輕顫動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女人跪伏在地上,賣力舔弄了一陣子,崔伯伯則面帶微笑,喃喃說道:『很好,就是如此……呵呵,你現在可是變得越來越乖巧啦,跟最開始那會兒簡直判若兩人。若是說出去,又有誰敢相信呢?』一邊說著,兩只手還不老實的伸到她衣衫之內上下摸索。
「她好像有些驚慌,剛想後退,崔伯伯卻一把將她的頭箍住,喝道:『做什麼,還沒完事呢!』
「她嚇了一跳,身子一僵,立馬老老實實不動,只是挺著身子任由崔伯伯把玩摸索。遠遠的聽到『啾啾』的聲音不斷傳出,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瞧起來實在惡心的很……媽,光天化日的,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很不要臉?」
「……」
關妙荷一語不發,背對著曲真真,嬌軀上下起伏,呼吸似乎正在變得急促。
曲真真小手輕輕搭在母親的肩頭,剛一觸碰,關妙荷頓時一顫,瞬間變的僵硬緊繃。
曲真真抿嘴一笑,屁股偷偷挪動靠進,脖頸前伸,在關妙荷耳邊悄聲道:「他們二人就這樣胡鬧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過了多久,崔伯伯長舒一口氣,這才坐回椅子上,命那女人將他的長褲褪去……
「哼,她倒也真聽話呢。瞧她年紀不小了,卻是低著頭跪在地上,好像不大情願,磨磨蹭蹭了好一會,這才幫著幫著他脫掉鞋襪,解開長衫……
「崔伯伯好像等的不耐煩啦,一把抱住那女人的腰身,直接面對面摟在懷里。她嚇了一跳,『啊』的驚叫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巴,好像生怕被別人聽到。崔伯伯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只是把頭埋在她的胸前磨蹭著,兩只手抱著她的屁股,慢慢頂了上去……」
說著,小手沿著關妙荷的肩膀慢慢下滑,水蛇一般的攀上了她线柔腰肢,小腹緊貼著母親的豐臀,腰身向前輕輕一頂,輕聲道:「……就像這樣。」
女孩柔軟的小腹剛與自己的屁股碰到,關妙荷渾身巨震,立馬如觸電般彈身坐起,猛地將她推到一旁,高聲怒道:「真真,夠了!……別再說了,我要生氣啦!你給我快點睡覺!」
「嗯。」
黑暗中模糊一片,什麼都瞧不真正,空氣中又是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聽曲真真幽幽問道:「媽,那個女人是你嗎?」
關妙荷這一驚非同小可,俏臉瞬間充血漲紅,急道:「不是我!不……不是我,你……」
曲真真截口打斷道:「是嗎?看來是我瞧花眼啦。我就說呢,媽那時候正跟爹爹前來拜訪崔伯伯,正在堂上安坐呢,我猜也不是。」
靜了片刻,關妙荷這才冷聲道:「行了,快睡吧,別說了。」
曲真真仿佛沒有聽到,幽幽道:「……不過呢,崔伯伯最後在那女人下身好像塞了什麼東西。是與不是,讓我看一看便知啦,嘻……」說著,小手伸到被褥之中,竟是要摸向關妙荷的下體!
關妙荷大怒,終於忍無可忍,忙將被子朝上一擋,厲聲叱道:「作死麼?」右手高高揚起,就要狠狠打這無法無天的臭丫頭一記耳光。
就在她胳膊剛剛舉起的一刹那,眼前疾風勁起,曲真真突然纖指連點,竟是接連點向關妙荷乳間「玉堂」「紫宮」二處穴道!
關妙荷又驚又怒,實想不到女兒竟敢對自己動手!當下手掌急速變招下擋,就勢斜切曲真真皓腕。
然而這一掌擊出,卻是打了個空。倉促間也不及多想,手臂下意識一震,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轉,五指捏合,閃電般向對方脖頸探去。
關妙荷以家傳絕學「一剪梅花手」與「柳葉刀法」名動江北,別說曲真真這幾下還是自己口傳心授,哪怕是強如雄獅曲進、泰山大俠崔鴻軒,面對盛怒之下的關妙荷,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一式「月滿西樓」她二十余年來千錘百煉,招式妙到毫巔,江湖上少有人敵,就憑曲真真那點功夫,又如何能夠抵擋?
手臂只消一抬,習慣成自然,後招便自然而然緊跟而出。直到掌心觸感柔軟一團,五指已捏在女孩雪白的脖頸處時,這才猛然一驚。若不是收力及時,只怕曲真真當場便要昏厥。
只見曲真真被卡的俏臉漲紅,舌尖微吐,眼見便要不省人事,關妙荷又是懊悔又是自責又是心痛,慌忙將手松開。
卻不料方一收力,乳間突覺一麻,經脈氣血瞬間僵滯,再也動彈不得。
關妙荷美眸圓睜,滿臉驚怒羞憤之色,胸脯急劇起伏,厲聲道:「死丫頭,你想做什麼,要造反麼?」
一擊得手,曲真真這才撫著胸口連連咳嗽,背上一陣颼颼涼意,周身冷汗浸透。這幾下電光火石,雖然算准了母親必然不忍下手,但面對適才那凌厲迅捷的一招,還是後怕不已。
「咳……咳……」咳了好半晌,曲真真這才緩過勁來,強笑道:「嘻嘻,就知道媽心疼女兒,舍不得真的下手打我。」
一邊說著,一邊俯下身子手腳並用,如小貓一般慢悠悠爬到關妙荷身旁,紅撲撲的小臉向上揚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的母親,表情頗為輕浮挑逗。
關妙荷驚魂未定,童稚的小臉近在咫尺,彼此間呼吸互聞,兩頰不由滾燙如燒,忙撇過頭去,怒道:「快放開我!」
想要提運真氣衝開穴道,但不知為何,體內竟是一絲一毫內力都無法運轉!與之相應的是,小腹中那股熱流越燒越燙,如烈火般洶涌肆虐,瞬間沿著經絡涌遍全身,灼燒沸騰。
驀然間香風撲鼻,一團綿軟抵在了雪背之上,女孩已從後面將她緊緊攬在懷中。關妙荷頓時周身酥軟,掙扎不得。
耳邊一燙,曲真真伸出濕淥淥的香舌舔弄輕咬著美婦的耳垂,膩聲吹氣道:「媽,你身子好軟哦,摟起來好舒服……」
關妙荷雙頰醺然如醉,一陣陣從未有過的劇烈震顫直貫頭頂,這種母女間同性不倫的觸感,竟是感覺說不出的舒暢歡悅。
口唇中干咳麻癢,直欲噴火,在那詭異的股熱流灼燒下,腦海中漸漸空白一片。
感受著耳邊女兒的舔吸蜜吻、小手放肆的揉捏著自己的乳丘……喉中不受控制的發出一聲聲壓抑的低吟。
「嗯……嗯……嗯……嗯……」
正自迷迷糊糊,下體突覺一陣冰涼,女兒的小手已然順著她衣衫劃入其中,冰涼的手指掃過渾圓的乳丘,劃過顫抖的小腹,穿過柔軟毛發……慢慢摸索到了美婦的蜜穴蛤口。
關妙荷如電流過身,渾身雞皮層層奓起,頭腦登時清醒。
臻首奮力來回搖動,顫聲道:「真真!你……你這死丫頭,好大的膽子……嗯……嗯……你……你想要做什麼!快……快給我住手,我可要生氣啦!」
曲真真聽若罔聞,眼波中朦朧若霧,通紅的小臉緊貼著關妙荷的脖頸,柔聲笑道:「嘻嘻,乖,聽話……別亂動,別亂動,就快好啦。」
她身量嬌小玲瓏,比起自己母親還要矮了一頭。母女二人年齡、體型相差如此之巨,然而此時此刻身份卻似乎顛倒了過來,倒像是她在摟著一個淘氣不聽話孩子一般……畫面瞧來極為詭異、淫糜。
指尖在蜜穴周圍一點一點繞著打圈兒,時不時輕輕朝里探入摳弄,每一下都令懷中美婦肌肉顫抖緊繃,嬌喘連連。
不過摳弄了幾下,掌心一陣濕熱,竟是一股滑膩膩的花蜜淫液霎泌了出來!
曲真真一邊繼續摳弄,一邊在母親耳邊輕聲吹氣道:「嘻嘻,媽,這里黏糊糊的,是什麼呀?」
呵氣如蘭,聲音仿佛魔音過腦,吹掃在耳洞之中又如春風拂過水面,酥麻難忍。
關妙荷心中怦怦狂跳,緊張得幾欲窒息。一想到竟被親生女兒摟在懷中肆意玩弄,甚至自己還為之動情,險些泄了身子……更是傷心、羞愧,直恨不得鑽到底縫中去。
正自迷迷糊糊,蜜穴中忽然一陣酸漲,腔室內壁的萬千肉芽一齊攢集蠕動,一個鼓鼓囊囊的物什在不斷滲出的淫液潤滑下,一邊用力剮弄著嬌柔洞壁,一邊向外緩緩擠出……
陰道內驀地一陣空虛,她雙目圓睜,喉嚨中干咳麻癢,如萬千螞蟻爬過一般。
「嗯……啊……」
關妙荷終於忍受不住,哆哆嗦嗦地長吟出聲,聲音中帶著一分絕望,一分哭腔,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快意……
只聽曲真真「呀」的驚叫出聲,接著吃吃道:「媽,你瞧,你快瞧!這是什麼?還說不是你呢,這下人證物證俱在,你不承認也沒用啦。」
關妙荷斜倚在女兒懷中,腦海中空白一片,顫抖著低聲嬌喘,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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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