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被霓光照得泛紅,流雲有如舞女薄紗織的長袖,遮過月的雙頰。與之相對的,卻是兩側低矮的樓房,與釘上的門窗。不知疲倦的調笑從遠處的街上傳來,散在這深黑的小巷之中。腳下的碎石不時發出吱嘎的輕響,卻也被這番寂靜所吞沒。
不清楚她的死活,我將早已失去意識與脈搏的英格麗德扛在肩上。她需要盡快進行治療,最不濟也得為她補充足夠的能量……倘若她還活著的話。可剛逃離險境的我卻也不敢動用自己的能力並以最快速度將她送去紅杏,畢竟星光不管在哪兒都過於扎眼了,若是半路被那些躲在暗處的敵人發現,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再一次逃出生天。但若是要單憑自己的力量,僅是攜帶她行動就幾乎要花費我所有的精力。相比於一般的人類,魔族有著更高的肌肉與骨骼的密度,英格麗德還是他們中精於修行的那一類。這也使得她的體重遠遠超出我的預期。僅是走出幾百米遠,我就已經來回換了好多次肩膀。
只得慶幸我們出來的地鐵站距紅杏並不算太遠;即便如此,先前也該讓紫直接來地鐵站接我的。
“喲,小哥,從哪兒拐來的騷貨呢?”看來我整天胡思亂想的毛病時常會給我帶來些意想不到的麻煩。在經過一處岔道時,我甚至沒有注意到里面圍坐著的混混;但他們卻注意到我,准確來說,應該是注意到我扛著的英格麗德了。因為先前的戰斗,使得她本就暴露的戰斗服嚴重損毀,以至於現在幾乎是一絲不掛的狀態;而她腰部枕在我的肩膀上之後,更是凸顯出她那誘人的臀部曲线。
“碼頭運來的一手貨,剛從集裝箱里取出來呢。”我盡量避免與他們產生衝突。盡管打垮幾個只有棍棒的混混是毫無懸念的,但就怕戰斗的動靜惹來那些追蹤我們的敵人。尤其是那些人中有一位擅長暗殺的高手;而他在擊碎我的盾之後再也沒露面過。
“你看起來可不像是買得起這種貨色的人啊?再說了,她身上的衣服怎麼看都是因為打斗才破損的吧?”一個精瘦的混混有些懷疑地說道。
“雇主讓我取的貨,剛剛麻藥效果過了,試圖逃跑,就被我打暈過去了。”我有些不耐煩,卻也盡量把話圓回來。
“哦?怎麼看都是你沒忍住嘗鮮了吧?”一個看似是混混頭頭的人不懷好意地說著:“哥們可以給你准備新的衣服,讓你把這事兒瞞過去,但是條件嘛……”他絲毫不掩飾目光中的貪婪,打量著英格麗德赤裸的身軀。
“不必了,我的雇主不會懷疑我。”我正想離開,卻被拽住了扛人的胳膊。
“真的不用考慮嗎?我們可是為了小哥你好啊!”領頭的混混還是一副勸說模樣,可他身後的人卻一個個從腰間抽出武器來。
“想動手?運送這麼貴重的貨物,你們覺得會雇一個廢物鏢客?”我出聲震懾,掙開他抓著我的手。
“誒呀呀,我也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只是,你似乎只有一個人吧?”他嘿嘿地笑著;在他看來,我也同為砧板上的肉罷了。
“噢?”我臉色有些難看地揚了揚眉毛。從他們盯上英格開始,我便沒由來地感受到一股怒氣;在我配合他們演戲的同時,這股怒氣又悄然開始變質。明明從陣營的角度,這家伙之於我而言應該是敵人才對。不曾處理完自己的情緒,我開口:“僅憑人數判斷實力嗎?你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誰料那混混臉一黑,嚷嚷到:“小的們,給我狠狠揍他!誰打倒他,那婊子就先歸誰用!”這話自然在混混間激起數層回應,他們高舉著棍棒向我衝來。
好吧,似乎從一開始我的想法就是錯誤的。與這群目光短淺的家伙根本不存在“溝通”的選項。
然而下一刻,局勢就發生了轉變。
頭頭身側的流氓一棍子便將他敲暈了過去,沒等別的混混反應過來,又有兩人倒在他的棍下。終於意識到同伴的背叛,他們轉而憤怒地揮動武器,向那人招呼過去。可那人卻像是被什麼職業士兵附體了一般,輕易將那些上前的混混一個個打倒。
“該走了。”
一個聲音在腦海之中炸開。這似乎是一種直接傳遞到我腦海之中的念頭,而非聽見的聲音。又聯想起混混的異狀,我一下便認出來這熟悉的能力。
果不其然,像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想一般,尤里從建築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重新將她那黑色的眼罩綁上。
“呼,多謝多謝,我差點以為還得用能力呢。”
“八津小姐剛到的紅杏,見你還沒到,就擔心起你來了。看來我來得挺及時。”她又將目光投向被我扛著的英格麗德:“這是?”
“故事一會兒也能講,但她現在就需要治療。”
“好。另外,放心地用能力吧,我已經派人去處理那些探子了。”看出了我的顧慮,她這樣說著:“不過……我本以為你會在那群垃圾面前甩上些漂亮話,然後動手跟他們打在一塊兒。”
我遲疑了一下:“或許……找上我的是那些英格的敵人,我就會這樣說哦?”
“或許也是因為我不曾試圖來了解過你。”她單手支著臉頰:“但我依舊覺得過去的你不會做出這樣的忍讓。”
“也許吧。過去的你也同樣不會找我提及這些。”
她沒有吭聲。盡管是轉瞬間,她確實笑了。那不僅像是某種釋懷,也同樣飽含著眺望遠方時的情不自禁。
紅杏的房間盡管以正紅色為主色調,但在綴以精妙的內飾、佐以厚重的木質家具後,卻也不會讓人覺得色彩過於飽滿。裝飾用的紙窗後也藏有光源,印照出窗紙上淺雕的山水圖案;使得房間除了情色的氣息外,也染上些許的溫柔。
依舊身著戰斗服的紫可顧不上欣賞這些,而是焦慮地在房間中來回踱著步子。侍女特地為她調制的酒就擺在桌上,冰塊半融,外壁淌著水。若不是尤里告訴她、張歆的事情會由紅杏全權負責,估計以她的性子,早就衝出去了。
“久等啦!路上稍微碰到了點麻煩,不過好在完美解決!”房門吱呀地打開了,我終於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紫這才松下一口氣來,可她表現地卻又沒那麼坦率:“我倒也沒你想得那麼著急……等等,你不會把她給殺了吧?”她有些震驚地看向我的身後。
兩名侍女用擔架抬著昏迷不醒的英格麗德,徑直穿過我們面前,繼而把她放在了床上。先前診療時,她們已經將英格身上殘存的那點衣物也剝去了,使得她現在被裹在一塊白色的浴巾之中。所幸她的狀況並沒有那麼糟糕,昏迷也是因為精力消耗過度而引起的。身上的傷痕看似恐怖,但在這短短十幾分鍾之後已有開始愈合的痕跡,使我不得不感嘆魔族的生命力之頑強。由於她此時更需要休息,因而只是經歷簡單地包扎後,就被送了過來。侍女向我們鞠了一躬後,離開了房間。
“真是的,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啊。”我走到房間的微型吧台前,從冰箱中取出一個綠色的玻璃瓶子。滾著氣泡的透明液體注入杯中,無色,亦無味。“這家伙沒啥大礙,暈過去了而已。”紫也終於在桌前坐下,啜飲起那杯雞尾酒來。
“盡管我不太喝酒,但這兒雞尾酒味道確實不錯,你覺得呢?”我在紫身旁坐下,將自己埋進椅背之中。
“是啦是啦。”她嘟噥著,枕著我的肩膀:“快說說今天的事情。”
“所以,她最後是為了來救你,導致契約狀態維系的時間過長?”聽完我對來龍去脈的講述後,紫有些好奇地問我。
“嗯,恐怕是這麼一回事,否則她在收拾完戰車之後就可以自己出去了。”我想了想,又補充道:“這也導致她最終脫力昏迷的主要原因吧。”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理她?”紫沒有追問那些故事中連我也記不清的細節,轉而望向英格麗德;隨著她的目光,我也一同望了過去。興許只有現在,我才能仔細端詳她的面龐。她還處於沉眠之中,粉色的長發隨意散著,絲屢纏上她的脖頸與身子。
“五車不會想要回收她吧?”我這樣說著,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新的礦泉水。
“沒聽說過他們有這個打算。”雞尾酒只余下裝飾用的薄荷,她便拿走了我的那杯氣泡水:“再說了,我也不會無時無刻代表著五車或是政府。”
“那正好,我也不想辜負她的信任。”盡管話是這樣說,我卻也不曾想過她會要帶走英格的情形。
我們便這樣無聲地並肩坐著,直到她把水喝完。
“不喝點嗎?”
“你知道的,我酒量並不好。”我苦笑著回答道。她的身子像是冬日那舒適的被窩,使我不舍起身。
“陪我來一杯吧,大不了把你扛回去。”
“好吧,那我去找點甜的。”我有些不情願地回到冰箱前翻找著,繼而抽出一條瘦長方形的透明瓶子,將微黃的酒漿倒進杯中,冰塊發出清脆的開裂聲響。
紫支起胳膊,向前微探身子:“歆,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非常在意。”
“哦?不妨說說。”
“嗯……我也不知道我的感受是否過於片面;但你似乎與他們描述的模樣有著不小差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她的面色微紅、顯得嫵媚。
“不曾刻意向你隱瞞了些什麼,只是自己內心的復雜情感在作祟罷了。”我伸手揉了揉她有些發燙的臉蛋,有些悵然:“我不擅長在別人面前,破開自己的胸膛,向她展示自己的五髒六腑、連同著鮮血與糟粕於其中;但若是我不這樣做,估計也永遠無法看清自己。你真的想聽嗎?”
她顯然被我突然說出的激烈言辭嚇到了,目光有些猶豫,但仍是說著:“我,我會盡量幫你的。”
我轉而微笑、望著她:“從夏目漱石那兒偷來的比方,並不是真有那樣的嚴重程度;其實我早也想跟你講件過往的事情,卻總沒能下定決心開口。不會介意我多說點話吧?”
“恰恰相反,我總想……更了解你一點。”她接過酒,嘗了一口後,又皺著眉頭遞還給我:“嘖,好甜。”我再次坐下,轉過杯子,對著她剛剛留下的痕跡,也喝了一口。
“不妨……先說說你那位朋友?”
“當然。”
我與他自幼便認識。不僅如此,我們還有著相近的愛好甚至性格,也曾一同學文習武。他總是提起自己有位姓楊的祖先是使槍的好手;也正是因此,他才能繼承下“梨花槍”這般的名號。不過,像是他這樣有著極高的武學天分的人,自然是耐不住寂寞,更是不甘居人之下的。因而當他告訴我、自己想當俠客的時候,我自然也沒過分訝異;只是笑他別因以武犯禁,被政府捉去掉了腦袋。你知道的,被譽為天才的年輕人總會沾染點書生意氣;不僅是他,那時的我也亦如此,總幻想著自己能闖出一番動靜,有甚者更是能顛覆這狗屎的世界格局。
只可惜,我不是左右逢源的人,在政治集團的衝突之間根本無從尋得自己的位置。盡管也未曾與人結仇,卻也因此沒有密友。幾經輾轉後,被發配到一支全是怪胎組成的特殊部隊之中——說是部隊,其實更像是試驗品;其中的不少人因為優秀的能力而被當做克隆人的模板進行復制,至於我嘛……在一群怪胎中間自然也不起眼了。
要說什麼來著?哦,對,他是怎麼死的。
不久前,在南疆突然出現了新的魔界之門,新的魔族如潮般涌來,臨近的要塞與防线接連失守,戍邊的部隊一退再退;因而我被調去,說是要發揮發揮指揮的才能。我原以為是邊防的大意才導致節節敗退,但若是要我現在看來,那群魔族根本就是徹底的怪物——無論戰斗力或是道德皆是如此。
對,我們在這地方又一次相逢了。當然,也是最後一次。
我的小隊在半路上就遭到伏擊而近乎全滅,若不是他正巧也在這兒獨自抗擊魔族,我應該也一同死在那邊了。帶領襲擊部隊的,是一位銀發的精靈——美麗,優雅,卻也強大得不可一世;即便與他交手之時,也絲毫不落於下風。此後,我倆像是與她結下什麼緣分那樣,屢次在戰場上撞見,卻又屢次戰成平手後不了了之。我訝異於如她這樣高潔的戰士為何選擇為虎作倀;而朋友告訴我說、來犯的魔族部隊源於一位特別暴戾的領主,那領主在擴張勢力時踏平了她的村落,用她幸存的族人作為人質使她屈服。
我也說不清究竟是源於哪來的力量,總之在下一次碰面中,我們合力擊敗了她,她的部隊也因此潰退,這個戰區的危機也終於解除。當然,有人不願承認我朋友這位法外之徒在戰爭中起到的作用,將所有的功勞都算在了我頭上;好在他也不是特別在意虛名的人,總之這件事情看似就能完美解決。
我受遣去往江浙,他則動身前去西域。可就在我們臨別之際,卻收到了一個匿名的視頻。
額,謝謝,現在感覺好多了。可以再幫我拿兩張紙巾嗎?
是的,她被殺了。
准確來說,她被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手段,被那群獸人、食人魔奸殺後分屍了。她沒有掙扎,只是默默忍受著,流著淚;我試圖欺騙自己,告訴自己說她從一開始便已在生物意義上死亡了,但我也知道,這樣做只會讓當時的我更好受一些。她的屍體甚至沒能得到安葬,而是他媽的被那群怪物當場吞了下去。視頻的最後,一頭令人作嘔的魔物擦著嘴角的血跡,嘲諷地盯著我們;它報出了魔界之門的位置,挑明了希望我們去復仇。我身邊的那位朋友已是目眥欲裂——我早看出他對那精靈動了心,可誰料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即便明知是陷阱,明知敵人想處理掉我方指揮官後方便發動反攻;我倆仍是如同瞎了眼的蒼蠅一般撞入蛛網之中。
但誰都沒有見過他癲狂的模樣,包括我。那根本是一頭憤怒的犀牛撞在捕蠅網上,一切詭計在他面前都毫無作用;槍如破空星雨落下,又卷起千層驚濤。那根本是單方面的屠殺。
若是到此為止,本也不該發生什麼變故。可在最後,他執意想去營救那精靈的族人;那根本是個未知的世界,也沒人知道門後面是什麼,更別提知曉敵人的位置。我試圖勸阻他,可他已經完全殺紅了眼,只是頭也不回地提槍栽了進去。那便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面。
“故事大體就是這樣。至少我還沒能習慣鮮血與死亡。”止不住淚,我望著身側的紫。
“可是……他也並不一定是死了啊?”紫同樣也紅著眼睛,卻有些意猶未盡。
“是的,我起初也根本想不到他會因此而死。”我嘆了口氣,喝著杯中已被冰水衝淡的酒:“可是在數月後,我因任務偶訪了一次黑市,卻在拍賣場上看見了他祖傳的銀槍。他愛那把槍猶勝自己,若是他還有一口氣在,怎會讓槍落得這種下場。只可惜我那時囊中羞澀,無法比過這群漫天開價的混蛋,錯過了他最後的信物。”酒精使我面色通紅,腦袋像是未上油的機器那樣愈轉愈慢,近乎要發出齒輪卡死的聲響來。
紫只是愣愣的看著我。我也沒多想,捏著她的下巴,使她抬起臉來,吻了上去。舌頭攪在一起,摩挲滾動著;晶瑩的液體隨之融合、又再次分開。我仍能覺察出她口腔中所殘留的絲絲甜味,以及能麻痹神經的酒精氣息。隔著戰斗服上黑色的網紗,抱她的手不老實地劃過腰間,從背後的開口中向里面摸索著,繞過肋骨直至她的前胸。在膠衣的緊緊包覆下,柔嫩如新筍的觸感再一次於指尖綻開。她沒有松開與我相吻的雙唇,只是淺淺吟著。
“哎呀,是連我都不曾聽過的故事呢。不過……倘若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你依舊願意與魔族共事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呼,我倒不贊成將一寬泛定義下的群體以整體化的方式解析……等等,老板???你什麼時候來的???”我跟紫像是早戀被抓包的學生那樣,慌張地分開。
“嗯……回人間界已經有半天了哦?”她刻意“誤解”了我的意思,避開了問題。
“嘖,那至於阿莎姬小姐的下落,有什麼新的线索嗎?”我也沒必要在這種問題上與她糾結,轉而這樣問到。
“可如今問題已經被你解決得差不多了啊?你不僅推斷出綁架井河小姐的敵人是朧,還一直安撫八津小姐,使她沒有衝動行事。”盡管她的語氣中頗有贊賞的意味,我卻仍是不能放下心來。
“即便如此,我們一來不知道阿莎姬被關押的位置與她如今的狀態,二來在戰力上也完全不敵對手;又何況我們在明處,而敵人在暗處之中,更是讓調查與營救都舉步維艱。”我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老板仍是坦然模樣,淺淺笑著:“你的這些問題似乎都能得到解決呢。別忘了,這兒還有一位或許能回答你的人。”她隔著面具瞥向依舊處於昏迷之中的英格麗德:“作為布萊克的右手,她知道的恐怕遠比我們想要的還多——只要兩小時,並不會過分傷到她的。如何?”
我緊皺著眉頭,細細思索著。英格麗德有恩於我,若是換做平時,我定會斷然拒絕這樣的要求;可我也深知校長對於紫的重要性,更不願看到營救不及時導致更為嚴重的後果。
“她因為信任我才會躺在這里,而非是我的俘虜;因此我沒有處置她的權利。”我訝異於老板突發的刁難。
“我當然明白,只是——倘若我執意要這麼做,你會如何選擇呢?”她仍是流盈盈的笑著,我心里卻有些發涼。我下意識地轉向紫,想要尋求她的意見;誰料她也同樣傻愣愣地盯著我,似乎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不知所措。
“我猜,你想說 ‘我是因為她才會糾結,否則肯定不會同意這種提議’對嗎?別總是把自己能掌握的選擇推給別人了,更別假借他人的名義為自己的選擇尋求慰藉。”老板的口吻變得嚴肅起來:“我需要你的答復,否則……我真的會動手哦?”
“倘若你真要這樣做,以我的實力也無法阻止你吧?”或許酒精使我遲鈍,但我依舊試圖尋找為自己開脫的手段。
“你看,你還是這個樣子。你真的有正視過自己的內心嗎?我明白,你試圖通過不再重視任何事情而避免因為失去受到傷害;但很遺憾,你不是那種連自己也能騙過的人。”
“……”
“我還以為你會大發脾氣,說些冰冷絕情的話。很抱歉,我偷聽了你的故事,並擅自做了冒犯的分析;但我希望你能再想想這些——如果今天需要你做兩難抉擇的是敵人呢?”老板走到床邊,俯身揉了揉英格麗德的腦袋:“我從沒見過她會為布萊克之外的人做到這種份上,即便是麗娜等最受她寵愛的親信。你總會令我驚訝,但我希望你能更好。”
“為什麼?”
“無論是朋友也好,或是上司也罷,你一直都把我當做是自己人;即便我隱瞞了自己的魔族身份,或是因失誤讓你處於危險之中,你依舊對我如故,不是嗎?”
“除了我,信任你的人還有很多。”
“並不是這樣的。情報商人向來不是受歡迎的家伙,你永遠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會在背後賣了你,給你捅上致命的一刀;因此我很感激那些信任我的人。尤里當然也是,不過她有些特殊。”老板拋下話、優雅地起身,與我們告辭後,便離開了房間。
“需要我給你一些獨處的時間嗎?”許久沒有動靜的紫突然開口問道。
“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在這里陪著我。”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更愛獨處的人。”
我輕輕嘆了口氣:“不管我有多不想承認,但她說得很對。我總害怕再次失去,因此不敢再去重視所有人與事。”
“那我呢?”
“你覺得呢?”我攬過她的腦袋,將鼻尖埋入她藍色的長發之中:“你與他一樣正義,一樣強大,卻也一樣衝動。我總會擔心你因為校長的事兒失去理智,而發生相似的事情。”
“別自說自話了。對我來說,也是完全一樣的。”她在我懷里嘟囔著:“我們都失去過重要的人,不是嗎?以後也請你別再單獨行動了。”
“好的,我答應你。”撥弄著她的馬尾辮,我說道:“至少她大概率還活著,我們還能把她帶回來。”
“對了,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著要向你坦白。”她有些扭捏地看著我:“別生氣好嗎?”
“怎麼了?”
“其實最初我與你接觸……倒也不是因為愛情。你明白的,在那種無時無刻神經緊繃的狀態下,根本沒法注意到身邊的人。”
“噢?我還真沒看出來。”
她有些抱歉地點著頭,說:“我想……那時的我需要的僅僅是一個依靠;又加上在那次失敗後,我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更是不想你離開。”
“那你又是什麼時候注意到自己對我的情感呢?”我有些好奇。
“你帶我去河口湖的那晚吧。我想說的是,或許你也需要一個能夠徹底放松的環境,好讓自己靜下來,就像我那時一樣。對了,八津家的主宅前幾天剛翻修完,或許我們明天就可以搬回去。盡管比不上宗主家的宅邸,但也同樣有一間非常不錯的浴室。”
“一起泡澡嗎?也是相當不錯的主意呢。”
“誰……誰說跟你一起啊?”
“好吧……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誰說……你怎麼……誒呀,煩死了!”她臉漲得比先前更紅,“咚”地一拳敲在我胸口。
“疼疼疼!別動手別動手!”盡管我立馬起身試圖逃離她的攻擊范圍,誰料她也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屋子里立刻變得雞飛狗跳,她攆著我到處亂竄,直到進來幫英格麗德換藥的侍女將我倆一同轟了出去。
“歆,今晚還回去嗎?我們干脆在這邊睡一晚吧。”在走廊上無所事事的紫忽然這樣向我提議道。
“倒也是不錯的主意,不過……我得問問還有沒有房間了。”
“二位的房間已經准備好了,請跟我來。”尤里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嘖,你怎麼跟老板一樣嚇人。還有,怎麼連我今晚不回去都想到了。”我頗有一種處在別人掌控之中的不滿,但紫卻像察覺不到一般,顯得意外開心。
“這很奇怪嗎?明明你的腦袋在戰術上非常好使,卻意外不擅長這方面呢。”
“要是我擅長,也不會一天天被你們刷得團團轉了。”我隨意地抱怨著,又說道:“那關於費用……我作為雇員有折扣嗎?”
“老板說她會承擔房間以及設備損壞的一切費用。”
“那可真是太好了……等等,設備損壞?”
尤里聳了聳肩,露出微笑:“商人嘛,總得預估潛在的風險。好了,這邊就是二位的房間了。”她沒有開門,只將房卡塞進我手里之後,便轉身離開。
裹著肥皂的搓澡球在背上摩擦的觸感才將我從先前的震驚中拽了回來。浴缸並不大,但足以塞下我和紫兩人。紫坐在我的背後,用雙腿盤著我的腰,正替我搓背。我不知不覺間正捏著她的腳踝,用拇指輕輕壓著。
“嗯?你在想什麼呢?一會兒先用什麼?”她偷笑著,我能感受到背後熾熱的目光。
盡管房間的設計與先前的並無太大差異。但與先前不同的是,房間中從陳列架到床前的空地都擺滿了我只在情色電影或是本子中才見過的物品。如馬術短鞭、頸手枷與兩端帶有皮質鐐銬的鐵杆在之中已經顯得平平無奇;更令我震撼的,是像三角木馬、拘束椅、固定在天花板上的掛鈎與鐵鏈,甚至是用法更為自由的復式大型金屬架。至於擺放在架子上的,不僅有常見的性玩具,更有一堆我從未見過的藥品。這些藥品還通過外敷、內用與注射的差異分層擺放。難怪尤里還意味深長地提及設備損壞——估計擔心的就是紫在非理智狀態下,用蠻力扭斷那些鋼管一類的東西吧。
倘若事實僅是如此,我應該才是激動的那個;畢竟我早就對紫有過這般的幻想——將她以羞恥的姿勢固定住後,欣賞她屈辱不甘、卻又試圖壓抑住期待的表情;亦或是將她固定住,用藥物將她的欲望推至最高後卻將她晾在一邊,等待她本能終究壓倒死撐著的面子的那一刻。
幻想固然美好,但似乎她才是有話語權的那個。只要願意,她僅用兩根手指便可以將我雙臂鉗在一塊兒。又加上平時在五車教育學生之時她就不加掩飾的“S”癖好,以及今天在見到這一切時絲毫沒有訝異或是害羞的反應;讓我不得不懷疑這些安排是她從一開始就與尤里串通好的。而若真是這樣,恐怕一會兒動彈不得的應該是我才對。
“怎麼啦?看到這些太驚訝了?這里明明應該是你的地盤才對,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見到這些了。”她這樣說著,手上力道卻是又重了兩分。
“我……我可沒在這邊消費過!再說了,平時在店里的表面工作是彈琴,也沒接觸這些的機會。”我出聲抗議。
“唔……你說得也有道理。對了,有個從一開始就想問你的問題。你,覺得英格麗德好看嗎?”她的語氣就如平常我倆聊天時那般輕快,然而我卻冷汗直冒,好像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此刻掌管著我的生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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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