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珍寶

　　 commission for 霜月&壞龍

　　 by 愛吃肉的龍仆

　　 注：本章是清水

　　 12

　　 黑暗。

　　 無盡的黑暗。

　　 唯有面前斜下方有微弱的暗紅光芒。

　　 頭昏腦漲的白狼霜月恢復了意識，想伸臂在周身摸索，卻發現做不到。身體仿佛不屬於自己一般，全然不受控制，甚至連轉動眼珠調整視线都做不到。更讓他驚慌失措的是，他發覺身體正自發活動。它輕快地移動腳步，走下一級級陡峭石階，直通光亮。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這是在哪？

　　 卡斯特羅對我做了什麼？

　　 正當霜月迷惑之時，隨著眼睛適應黑暗，周圍的輪廓逐漸清晰。霜月意識到自己正處於一條潮濕甬道，狹窄到只能容下一獸通過，空氣中滿是霉味和肉體腐爛的刺鼻臭味。此外他還發現，視野最近處並非他熟悉的雪白狼族吻部，而是鼻梁覆滿灰毛的龍族吻部。對於這張嘴他再熟悉不過，立刻認出它屬於卡斯特羅。

　　 難道說……我正處於那家伙體內？至少正與他共享同一視野？

　　 霜月滿頭霧水。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並不好受，可眼下他除了接受別無選擇。他被迫跟隨身體順著台階緩慢下行，沒出片刻便下到樓梯底部，看到紅光從左側一條低矮通道傳來。

　　 通道盡頭是一座比王城廣場還要寬闊數倍的石室，一眼望不到盡頭。高聳的穹頂隱沒在濃稠黑暗中，地面上則印滿了繁復的圓形猩紅法陣，如鮮血般刺眼，一圈接一圈，緩緩向石室中央收縮。精細的法陣紋路上密密麻麻地堆滿了東西，有些正如活物般掙扎。

　　 隨著卡斯特羅緩步靠近，來到法陣最外圈，低頭細看，霜月只覺自己的心提到了喉嚨口。

　　 只見鋪滿整個石室地板的並非他物，而是活生生的各族獸人。他們個個面目扭曲，似乎正在經受極刑。有猩紅光點如水珠般從他們身上滲出，滴落，融化到身下的法陣中，順著紋路向紅光四射的法陣中心傳遞。他甚至親眼目睹一只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獸飛速衰老，僅是幾次心跳的時間便成了枯萎老者。很多獸已經狀如干屍，形貌駭人，使人作嘔。

　　 該死！我聽說過這個地方。

　　 在神話中，魔王最恐怖的能力之一便是他能抽取其他生靈的生命來強化自身。而眼前場景與神話中描述的“血域”如出一轍——相傳魔王曾在此奪走數百萬獸的性命。腦海中回憶著相關傳說，霜月的意識不由緊繃起來。

　　 這家伙來這兒做什麼？

　　 霜月發現自己在害怕，害怕卡斯特羅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的視线隨魔王抬起頭而變化，看到法陣正中漂浮著鮮紅的能量光團。卡斯特羅邁開步子，在倒地不起，生命被徹底抽干的獸間穿行。寄居在他身體中的霜月愈發緊張，生怕下一秒便親眼目睹卡斯特羅將這些生命之力納為己有。但他沒有這樣做，而隨著距離法陣中心越來越近，霜月驚愕地發現光團中正包裹著另一只龍人。只見那龍人未著衣物，身披彩鱗，身形魁梧，面目威嚴，卻如嬰兒般蜷縮著。身下法陣中有鮮紅光球不斷涌出，包裹著他，托舉著他，滋養著他。霜月能覺察到從生命中萃取出的能量正被眼前的龍人吸入體內，使他每一刻都變得更加強大。在霜月摸不著頭腦時,彩鱗龍人突然舒展身體，展開寬大的金紅雙翼，之前閉合的雙眸也倏地睜開來。

　　 “來者何人？”

　　 龍人並未開口，洪亮的聲音卻在石室內傳播回蕩起來。僅是簡短的幾個字，卻蘊含巨大魔力。

　　 “你可以叫我卡斯特羅，神王西塞。”

　　 魔王的聲音不卑不亢。這種感覺很奇怪，自己明明沒有說話，卻看到自己張口發言。不過此刻霜月沒功夫去計較這些，心思全然集中在面前的彩鱗龍人身上。

　　 我聽錯了嗎？

　　 他剛剛被稱為……神王？

　　 對話仍在繼續。懸浮半空，高高在上的西塞低頭俯視，顯然倍感驚訝。

　　 “你是第一只能見到我而不下跪的獸。”

　　 卡斯特羅聳聳肩，輕哼一聲。“我不喜歡拐彎抹角，就直說了。”霜月聽他如此呢喃道，聲音平靜無波。“你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走得太遠了，神王，我警告你就此收手，現在還來得及。”

　　 “警告？”西塞揚起嘴角，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沒有誰能警告我。”

　　 “如果你繼續強求，我還會來拜訪你。”

　　 神王沒回話，看似隨意地揮了下爪。轉瞬間，幾支由魔力凝成的金燦長槍出現在卡斯特羅面前，槍頭緊貼脖頸、額頭和胸膛，卻無論如何也刺不進去。霜月覺察到卡斯特羅凝視了西塞片刻，搖了搖頭，長槍頓時潰散成齏粉，消融在黑暗中。西塞見狀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微笑。“看來你的確有點兒本事，那就來吧，我的宮殿隨時向你敞開，好久沒遇到像樣的對手了。”

　　 “我無意與你為敵。”

　　 “任何阻擋我的獸皆為死敵。”

　　 兩獸交鋒不斷，話語中滿是火藥味。迷茫無措的霜月琢磨著他倆的對話以及眼前所見情形，已對局勢稍有領會——傳說中最偉大的英雄才是禍亂根源。他不知這究竟是史實，還是魔王編織出的幻象。而在霜月半信半疑之際，周身的一切開始扭曲變形，崩毀坍塌，繼而如拼圖般一片片重組，讓他一時只覺身處夢境。當眼前景象再度明晰時，視野已被金碧輝煌的殿堂填滿。雕紋立柱高大挺拔，暗紅地毯精細華麗，大理石台階光滑平整，一切都如此熟悉。

　　 這里是……魔王的宮殿！

　　 刹那間霜月以為自己又被法術傳送回來，但他立刻發現站在王座前環顧大殿的並非卡斯特羅，而是神王西塞，他自己則仍處於魔王體內，與之共享視野。只見那獸身著華美皇袍，金銀絲线與鑲嵌其上的珠寶翡翠閃閃發亮，頭頂碩大王冠，手持雕滿花紋的龍頭白金權杖。

　　 “看來這兒就是你的藏身之處？專屬於神明的居所？”

　　 高高在上的西塞向台階下俯視，神情傲然，舉手投足間盡是得意。

　　 “我不曾躲藏，更不知道什麼是神。”

　　 霜月聽卡斯特羅如此回應，聲音中沒有憤怒和憎恨，唯有深重哀傷，如冬雪般寒冷。

　　 “當然，現在的你是世人皆知的魔王，是萬惡之源。”

　　 “那並非事實。”

　　 “事實由權勢和力量書寫，而我恰好擁有二者。”

　　 “你錯了，西塞。”卡斯特羅搖了搖頭，話語中滿是無奈，“我很抱歉，沒能阻止你走到今天這一步。”

　　 “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或許你以為你自己無所不能，但現在的我已凌駕於你之上！”神王雙目圓瞪，聲音突然高了八度，尊貴的面容頓時變得扭曲。“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可以與我聯手統治整個世界，亦或者葬身於此！”

　　 卡斯特羅沉默片刻，隨後再度搖搖頭。幽藍光芒從手臂上的印紋中溢出，在龍爪中匯聚成一柄幽藍長劍。高台上的神王見狀揚起嘴角，發出一陣瘋癲的狂笑。“好，正合我意，我也不想養虎為患。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坐擁無上力量，卻不肯使用。”他握緊權杖，金燦燦的法術符文開始在周身環繞，“但那無所謂了。我會囚禁你，將你的一切占為己有。你會背負魔王之名死去，而我將成為至高無上的新神，永生永世統御全世界！”

　　 伴著尖聲吼叫，密集的法術符文定格在西塞周圍，開始朝大理石台階下發射出狂風驟雨般的奧術飛彈。就在此時，霜月周圍的一切又開始扭曲消散，連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在最後一刻，他的視野先是被爆炸引起的煙塵遮掩，隨後只覺卡斯特羅高高一躍竄上台階，眼前的幽藍長劍在照明火炬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霜月再度睜眼時，只覺大夢初醒一般，頭腦昏沉，迷茫遲鈍，愣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正身處帕拉廣場上臨時搭建的露天劇場。舞台上的演員仍在賣力表演，周圍的鎮民都在全神貫注地觀看。卡斯特羅安坐一旁，正輕笑著注視他，龍爪中的烤肉串還在冒熱氣。很顯然，時間並未過去很久。

　　 “怎麼樣？旅途愉快嗎？”

　　 “剛才那個是……”

　　 “那些是我的記憶，都是我親身經歷過的。前一段是我初見神王時的情景，後一段則是我與神王的最終決戰。”

　　 霜月吞了口唾沫，狼耳直立，身體也緊繃著。之前的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尤其是最後神王西塞的嘶吼以及那瘋狂的面容。

　　 “我的確為西塞感到惋惜。”卡斯特羅自顧自地繼續說，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舞台，紅眸深邃，似乎陷入了沉思。“他是萬年難遇的奇才，智慧與力量皆空前絕後。如果在統一大陸後他勵精圖治，定能創造出一個輝煌至極的時代。但他選擇了另一條路，在貪婪的驅使下漸行漸遠。他追求永生，追求掌控萬物，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力量和權位，為此整片大陸付出了沉重代價。”

　　 白狼點了點頭。“剛才你已向我展示先後奪走數百萬獸性命的‘血域’。”

　　 “那只是冰山一角。更糟糕的是他窮盡辦法從山川、湖泊與森林中攫取能量，給大陸本身留下深刻創傷。你一定聽說過那些駭人的災難與異象——酷夏飛雪，海水干涸，峰巒夷為平地，原來整體如一的大陸碎裂成數塊……西塞的精明之處便是他聯合權高位重的心腹編造出一整套關於魔王的精致謊言，使得他可以混淆視聽，轉嫁罪責，既保持了自己光輝偉岸的形象，又為各種禍端找到‘真凶’。絕大多數人受到蒙蔽，少數懷疑者則被暗中處理掉了。西塞的力量、智謀和權勢足以讓他偷天換日，他幾乎算計到了一切——”

　　 “唯獨沒有算計到你。”霜月插話道，“假設你所言皆屬事實的話。”

　　 “事已至此你仍在懷疑我？”

　　 “我需要時間去細細考慮。”

　　 “當然，我會給你充足時間。”卡斯特羅輕笑道，將剩下的玉米派塞到霜月爪中。不遠處舞台上的戲劇接近尾聲，周圍的照明火把已有疲軟之勢。 “在你們的傳說里，神王只身奔赴地獄，最終壯烈犧牲，保全大陸，留下封印，永世限制魔王的力量，使得他即使卷土重來，也虛弱不堪。這個故事足夠悲壯，卻一定不是西塞最初設想的劇本。他本想把我永久囚禁在我的城堡中，折磨我，壓榨我，同時統御全世界。然而他的力量還是略低我一籌，惜敗於我。留在我身上的封印也不如他預想中那樣牢靠，沒能徹底隔絕我與大陸的羈絆。”

　　 霜月能領會對方的意思，不由脊背一涼，不能想象西塞統治的大陸將會是何種光景，更不能接受卡斯特羅被吸干能量後殞命神殿。他垂下頭，不斷反芻先前的“旅行”以及後續聽到的解釋。他必須反復告誡自己保持警惕，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接受從卡斯特羅那兒得來的所見所聞。“假設你沒有欺騙我，”沉默良久後他小聲呢喃，“既然你知道真相，為何不去澄清？為何不讓世人了解這一切？”

　　 卡斯特羅還沒回答，台下的觀眾就爆發出一陣喧鬧的喝彩聲和鼓掌聲，台上扮演勇士和魔王的演員們站成一排，正鞠躬謝幕。隨後露天劇院內人流涌動，白狼勇者與龍人巫師隨著人群從出口離開，重新回到小鎮主街上。此時已是深夜，廟會不像之前那般熱鬧，路人大多三兩成群結伴回家，商販也收拾攤位准備收工。路旁的油燈和火炬陸續熄滅後，街道愈發昏暗，兩側的房屋也隱沒在夜色中。廣闊天幕上的彎月格外醒目，銀輝灑落在兩位旅者身上。霜月感覺到寬大龍爪親昵地攬住他的腰，輕撫柔順狼毛。自己的身體更是與對方緊緊相貼，甚至能隔著厚實的冬裝感受到傳遞過來的熾熱體溫。他吞了口唾沫，聳動的鼻尖呼出陣陣白霧，狼尾不安分地搖擺著，早已暗流涌動的身體不由焦躁起來。卡斯特羅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切，妖艷龍顏上露出溫柔而極具誘惑力的笑意，歪頭湊到白狼耳邊輕聲低語。

　　 “想要了？”

　　 霜月瞪了那條淫龍一眼，好似在責備，卻沒有否認。不過當卡斯特羅湊過來想要接吻時他歪頭躲開了。“別在大街上干這種事！”他嗔怪道，臉頰又燒了起來。

　　 “那咱們回旅館吧。”

　　 想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樂事，霜月立刻感到一陣空虛難耐，但他不想草率地結束這一夜。“在那之前，你必須回答我剛才的疑問。”他歪頭與卡斯特羅對視。

　　 “你是指我為何不將真相公布於眾？”龍人勾起嘴角，左爪中的手杖落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聲響。“在那場最終決戰中我的確挫敗了西塞，但自己也身負重傷，長眠千年才恢復過來。當我重新蘇醒時，關於魔王的‘史實’已廣為流傳，被大陸居民接受。力量受限的我影響力不足，想憑一己之力澄清事實並非易事。不過如果需要，我依然能做到。”

　　 “但你沒有做。”

　　 “因為並不需要。”

　　 “怎會不需要？如果你早早將事實告知世人，就不會有後續的數次魔王戰爭，大陸居民能免受無數苦難。”

　　 “我不太贊同你的觀點。苦難的根源從來不是關於魔王的謊言，而是人心中的欲望。當然你也可以說謊言為欲望提供了工具。但這一切都不是重點。”

　　 “那重點究竟是什麼？”白狼質問道，執意要討個說法。“我猜你的意思是你並不關心世人如何稱呼你，也不在乎世人的福祉。大陸的存亡與你無關。”

　　 “那我何必與西塞死斗？”

　　 “這個……”

　　 看著一時語塞的白狼，龍人搖搖頭，“容我舉個例子。剛才廣場上那部戲劇中充滿了陰謀和謎團。身為觀眾，咱們知道全部真相，但你會衝上舞台將這一切告知劇中的角色嗎？”

　　 “當然不會。”

　　 “我也一樣。”

　　 霜月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目瞪口呆。“你是說……你就是台下的觀眾。”

　　 “而你們的世界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包羅萬象的大劇院。”卡斯特羅接話道，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仿佛剛剛引導學徒解決了一道謎題。“從原則上來說，我要避免干涉大陸上發生的種種事件，這並非是說我無情無義，對一切漠不關心，而是因為你們的世界自有它運轉的規律，不需要一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去指引或統治。其中會有善，會有惡，更會有無數紛亂如麻的灰色事件，可無論發生什麼——比如關於魔王的虛假傳說，都是世界本身的一部分，容不得我去插手。我的確會在大陸上活動，不過都是小打小鬧，不會留下長久影響，在這方面我很有分寸。”

　　 “但你還是——”

　　 “西塞是一個意外。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和衡量後，我確定如果任他胡作非為，他將顛覆世界本身的平衡，將大陸引向毀滅。面對這種情況我不得不插手，因為我不希望如此精彩的劇院被一個瘋子演員摧毀。有趣之事本就罕見，大陸再被他搞壞的話，能找樂子的地方就更少了。”

　　 雖然說著有關世界存亡的大事，卡斯特羅的語氣如談論家常便飯一般輕松隨意。他曾幫大陸擺脫危難，卻並非出於善意或高尚德行，理由荒唐——好似只是不願自己的玩具被弄壞。就此而言，霜月感覺這家伙的確具有魔王的風范。他在靜默中前行片刻，不遠處旅店屋檐上掛著的昏暗燈籠在寒風中左搖右擺。“那我呢？”片刻後他咕噥道。“也是一個意外？”

　　 “對於我來說，你更像一個甜蜜的錯誤。”卡斯特羅頑皮地眨了眨眼。“因為自己的私欲，我對大陸進行了多余的干涉，不過這應該在大陸本身的承受范圍內。”

　　 “聽起來，我現在也變成觀眾了。”

　　 “觀眾和演員你可以任意選擇，只是不能同時肩負兩者，那對事物的平衡沒有好處。”

　　 瑟縮在厚棉襖中的白狼勇者呼了口氣，看起來無精打采，卡斯特羅那些玄而又玄的話語攪得他頭昏腦漲。他能意識到二十多年來建立的很多信念正在崩塌與重構，腦內有細碎念頭在奔涌。此時霜月有很多想法亟待梳理，不過他知道，他已經不再懷疑卡斯特羅。兩獸頂著寒風來到昨日住過一晚的旅店前，輕叩木門。屋內隨之響起輕快的腳步聲。門上隱蔽的貓眼先被推開，隨後便是卸下門閂的聲響。

　　 “您果然還沒離開，勇者大人。”和善的旅店老板從門縫中探出頭來。“您的馬匹還在馬廄中保管，以上好的草料飼喂。此外我仍為您保留著昨晚的房間，已經收拾干淨。”

　　 聽到最後一句話，霜月表情一僵，頓時倍感尷尬。不過識趣的老板沒有多問什麼，將勇者以及他的“伙伴”引入二樓房間後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雕花木門剛剛關閉，卡斯特羅便毫不客氣地將霜月推倒在床，把其壓在身下。

　　 “我知道你早就飢渴難耐了。”

　　 在這事上卡斯特羅從未說錯過，不過除了情欲，此時還有迷茫盤繞在白狼勇者心頭。接受有關魔王的真相後，他忽然有種失去方向的感覺，不知明日該何去何從。

　　 “別擔心，小家伙，你完全可以如往常一樣行動，繼續你的英雄歷程。”

　　 卡斯特羅溫柔的聲音傳入耳畔，隨之而來的還有落到額頭上的吻。“只不過是多了個伙伴而已。”

　　 “但如果魔王並不存在，我又該和誰戰斗？”

　　 “歷次魔王戰爭中諸位英雄皆有敵手，你也不會例外。”

　　 對於這個答復霜月並不滿意，但他沒時間再追問，因為卡斯特羅已經與他吻在一起。熾熱的愛欲很快吞噬了所有顧慮，厚重棉服堆到床下，赤裸的兩獸在黑暗中耳鬢廝磨，久久纏綿，縱享魚水之歡。這一夜霜月只覺格外酣暢，他知道某些誤會與隔閡已經不復存在，好似迷霧消散，又如明月擺脫烏雲，撒下熠熠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