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學生卡。”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潼潼的心里卻不似往日那麼平靜了。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請個病假,這兩個星期都在家里好好待著,那里也不去了,可自己作為副班長,無論如何還是干不出這種弄虛作假的事情來。
此時車里還沒多少人,若是平日,他肯定坐在靠著下客門的位置,到站時候方便下車,可今天卻完全沒這個心思,只想著走到最後,坐在後面最偏僻的位置上,讓誰也看不見自己。
可偏偏他才走到車廂中段,側面就傳來了一個男孩的呼喊。
“潼潼!”那孩子看到了潼潼後,立馬就站了起來,指了指自己捂熱的座位,“來,我剛捂熱的,你來坐。”
潼潼也不拒絕,任由這個比他還矮上幾分的小男孩拉著自己,摁在了座位上。
等到坐穩了,他才用帶這些幽怨的語氣問:“拉我干嘛?這麼多位置,我自己不會坐嗎。”
看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逸寶卻並沒有氣餒,自己走到了他前面的座位,卻並未坐下去,而是跪在了椅子上,雙手盤好,趴在椅背上看著他:“潼潼,為班級做貢獻的事情,別這麼拒絕嘛。”
“那為什麼別人都不去啊?還不是因為穿……穿體操服太羞了!”說道那三個字時,潼潼的臉刷就紅了。
他聲音很小,但逸寶卻沒有半點壓住自己聲线的意思:“不就是體操服嘛!這是為班級爭光,誰敢嘲笑你,就讓老師罵他!”
“逸寶!聲音小點啊!”潼潼立馬更羞了。逸寶這一句話說出來,大半個車廂都聽到了。哪怕此時車上沒幾個人,他也立馬腦補出了一大堆觀眾,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把他搞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卻沒有半點害羞的意思,仍然一副義正辭嚴的神態:“你不要害羞啦!你沒看我提出建議的時候,全班同學看咱倆的目光,不都是敬仰的嗎?還給咱們鼓掌了呢。”
“哪是敬仰啊!而且鼓掌也是許老師要求的啊。”潼潼說完這句,不敢看車里了,把目光轉向了窗外。
此時正是盛夏,天亮的早,也算是暖和。若是冬天,絕對不會提出穿體操服表演之類的想法。
可他拒絕體操服,絕不是因為溫度之類的關系。平日里,班里的男聲穿的都是運動服、T恤衫什麼的,跟體操服對比起來,雖然潼潼沒有真的穿過這種一般在體操、舞蹈表演中才會出現的衣服,但他也可以明顯感受到這東西和一般衣服中的差別。許老師只是拿著,給同學們展示了一下,全班就沒人願意出演這兩個角色了,可見體操服殺傷力之大。
更別說,老師還解釋小演員了穿體操服的原因:這是訓誡師懲戒時會選用的懲罰服裝中的一種。若單純當做舞蹈服還好接受一點的話,知道了它作為懲罰服裝的身份後,更沒人願意接受了。
偏偏逸寶卻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說什麼“為班級爭光”、“班干部要有表率作用”之類的話。班長早就選了別的角色了,而逸寶作為文藝委員,第一個表率,第二個就輪到作為副班長的潼潼了。
二人家不遠,只有一站路左右,每天順路坐公交車回家,又是班上的副班長和文藝委員,關系一直是不錯的。可就因為這個演出,二人已經鬧了一晚別扭了,昨天逸寶登門道歉都沒用,畢竟這種程度的羞恥對於一向面皮薄的潼潼來說基本上屬於毀滅性打擊了。
於是,此時雖然潼潼已經不怎麼生氣了,但還是委屈地很,小聲地嘟囔著:“你說的這麼大方,還不是不敢穿著上學?”
逸寶一聽,立馬也臉紅了,但還是連忙狡辯:“我不是……老師規定了上學要穿校服嘛!”
“說不過你。不說了不說了。”潼潼抱怨似的說了句,很自然的轉向靠向窗戶。
這車一躺一般就五六個乘客,車廂卻很寬敞,就算如此坐也不會擋著別人的路。
“好誒。”逸寶立馬開心的笑了,這才算坐在了凳子上,只是還是沒靠靠背,而是和他一樣背對著窗子依著,“果然,咱們的友誼還是靠得住的嘛。”
“哼。”雖然語氣還是氣鼓鼓的,但潼潼顯然已經不打算鬧下去了,開始和逸寶聊一聊昨天的作業。
這樣的話題,無疑比較之前要輕快太多。很快,車子就將他倆載到了學校門口,開始了平凡且充實的學習時光。
排練一般都是用中午和下午二節課後的時間。吃完午飯後,班長在窗外朝著里面的同學們招手:“排練的同學,和我一起出來吧。”
“潼潼,走了!”逸寶招呼著,自己先拿起衣服,走出了班級們,步伐和往日一樣平穩端正,好似真的一點都不慌張。
可潼潼卻沒法像他這麼坦蕩,而是背上了書包——他早就提前將里面的書拿出來放進桌兜了,此時里面靜靜地縮著一團體操服,夾雜著干淨的白色褲襪。
可他剛走到門,就聽到有人問:“背著書包干嘛?一會還回來的啊。”
“里面裝的是排練服……唔!”他正說著,突然感覺背包的拉鏈已經拉開了。原來是逸寶伸出手,將那套體操服拽了出來。
“你要是不好意思拿著,我幫你拿就行了。還拿書包干嘛?”他這樣說著,黃白相間的體操服就已經從書包的遮攔中被拽了出來。
一瞬間,潼潼也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該把逸寶按在地上捶一頓,於是他兩樣都沒干,紅著臉將書包放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座位就在教室第一排——回來時逸寶已經一手一套體操服,跟上五六個人的小隊伍,卻並未完全跟上,而是隔著一個多人距離,吊在後面。
其他人的演出服都是現場試的,畢竟要臨時定做,唯有他倆的體操服是彈性極強的,可以直接穿制式的,學校里就有准備。
不過,看到逸寶滿不在乎的拿著體操服走在前面,潼潼也沒那麼羞了,反而生出了幾分不講理地想法:這個逸寶,剛剛看我收拾書包的時候直接幫我拿了不好嗎?
當然,他作為一個懂事的乖孩子,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就過去了,持續的仍然是羞恥——我站在隊伍的最後,是不是太顯眼了?這不是指明了他拿的另一身體操服是我穿的嗎。那我現在要擠進去,是不是又顯得有點突然?唔……不行不行,那麼多人都看過來了,肯定是已經發現了,還是先擠進隊伍里吧。
他卻不知,剛才打量他的人,大多想的問題是:“這家伙跟著排練的隊伍干嘛”。
當然,隊伍絕對沒排斥他的意思。他一追上來,逸寶很自然的往側面讓了一點,有些微紅的小臉轉過來:“調整好狀態了?”
“你聲音比平時小。”
“啊?你說什麼?”逸寶抬高了一點音量——雖然並沒有平日那麼高。
“沒……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