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人的犧牲作為自己活下去必要條件之一,那這麼活著,要負擔的東西,就不只是單純一條生命這麼簡單了。
屋檐已經快要崩塌,髒兮兮的地板上,蜷縮著一道嬌弱的身影。
面色扭曲,冷汗直冒,自身的魔力不斷朝周圍溢散,正是被不干淨的東西所腐化表現出來的症狀。
腦海中不斷浮現,那些因為相互碾壓而尖聲咆哮的可怕聲音。
已經這樣多久了?
日子記不清了。
這里是那?
無所謂了
放棄?
……
不如……一死了之吧。
伸出黑暗之下的手,怔怔地看了一眼。
這還是自己嗎?
……已經……已經……
……
偌大的宮殿
金碧輝煌的裝飾,價值不菲的吊燈,前所未見的雕像,技法入神的繪畫,無一不彰顯著此處的奢華,以及背後主人的不凡。
\"管家\"一言不發地退出了房間,柔和的燈光下,是三米多寬的大床,以及房間內角落那些奇奇怪怪的……不該形容的道具,而鐵籠已經打開,兩位少女依然相擁著,出現在了那柔軟寬大的床鋪上。
一路的運送非常平穩,又蓋著布,一前一後的待遇差別倒是十分明顯。
黑色生物材質的緊身衣雖是遮住了少女身體的肌膚,但同樣也貼合著她的身材,就連私處駱駝趾的形狀都勾勒得一清二楚,看起來充滿了是別樣的誘惑。
觸手占領了半張床,成為遮蓋兩人身軀的\"被子\"和遮擋物,隱隱有保護著她們的樣子。
一方,朝著被依偎著的一方挪了挪,雙手往上抱緊,似乎是睡夢中的思維有所活動。
但這個夢一點也不安祥,抱得越來越緊,雙腳也無目的得亂蹬似乎是如果放了手,自己就會沉下黑色深淵,再也無法回來了一樣。
依蘿閉著的眼睛悄然睜開,皺了皺眉,又無奈得輕撫著安麗娜的後背。
似乎比起處境,還有更重要需要考慮的事情。
又或許,她已經有了很完美的解決方案。
現在依蘿的這種精神狀態,在千年前被成為【融合式理性狀態】
以擁有精神屬性或者能力的魔物為前提,暫時放棄部分意志,融入到另一個體的思維中,使其得到這個魔物所擁有的部分意志,知識,智慧,記憶。
也是當年魔界享譽盛名的強大的特殊能力,被鎧甲完完全全的繼承下來。
思考也變得更加的理性,見識包含了宙卡的部分,就再也不是那個剛剛從皇宮出來的\"小笨蘿莉\"了。
異常發生在那個\"補魔行為\"過後。
自己的魔力就變得非常奇怪,躁動,不受控制,在身旁\"排斥\"著什麼的樣子。
排斥這原有的其他魔力。
【是魔力本質出現問題了嘛?】
一邊手環住安麗娜,一邊手向前舉起,嘗試穩定下它們的躁動。
也思考著如何解決。
空氣突然傳來了輕微的低鳴聲,接著是門被打開的瞬間。
【嗯?】
黑色的觸手生成物,在門被打開的一瞬,帶著破風的聲音迅速過刺去……
但這華貴的雙板木門只開了那一個小縫,刺過去的黑針在被戛然而止的動作打亂了原本的飛行軌跡,狠狠的釘在了克有加固法陣的門板上,入木三分。
\"咚咚咚。\"
\"……\"並未缺席但遲到的禮儀,來人並沒有在門縫所在的地方探出身體或者頭部。
皺著眉頭,強行收回躁動的魔力,她對這一幕有些意外且非常不滿意。
原該控制力和理性都極強的她,無法控制自己的魔力。
依蘿讓觸手褪去,再把被子蓋在了自己和安麗娜的身子上。
【進來吧】
\"果然不是簡單人啊……\"低沉,爽朗,帶著不小豪氣的聲音傳來,再打開門之後,出現了一個魁梧的身影。
淡棕色的頭發微長,隨意地披在腦後卻不散亂,一身貴族才會穿,也才穿的起的昂貴皮衣,腳步沉穩,沒有發出多余的聲音。
凶相顯露,銳眼逼人,自帶一種讓人感到壓迫的氣勢。
但這眼神掃過兩位少女時,眼角也閃過了驚艷和訝然之色。
但轉而變成了認真。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莫比克。”他左手扶胸,微微欠身:“黃昏商會的大當家。”
“而這里,是我的宮殿,黃昏殿。”在提起黃昏商會的名字時,他的眼中有一股傲然的氣勢。
有誠意,也很自信。
【黃昏商會是什麼?來頭很大麼?】依蘿皺了皺眉,茫然又不解,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人如此自信。
“你……不知道??”
【不曾聽說。】
“你……好吧……”仿佛做了一件對牛彈琴的事一般,剛才一股凌然人上的氣勢被瞬間擊垮,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吧……好吧……我們是城市最大的商會之一,而且是……”他又突然頓了頓“地下商會……算了……”他注意著依蘿的表情,但似乎就算這麼說,對方也並不理解這些噓頭一樣的名號有什麼意義。
不過反而……越看……越是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兒有著一股非同尋常的……
也說不出什麼的感覺就是了。
“不過我倒是想知道,閣下是……”
【啊……名字是依蘿。】
“……”
【……】
“……”
“這就完了?”
【完了】歪著頭想了想,似乎自己能說的就這麼多了。
“那我就直說了……”似乎就算是那個什麼商會的大當家,遇到的妖魔鬼怪無數,也有些無法對的上眼前神秘少女的思維節奏。
但似乎……她確實特別好看。
越盯著她 就越發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在吸引著自己。
“我能看清閣下有輕易殺死他們的實力……”他的語氣也變得認真:“為什麼不把她直接劫走,而是要跟過來這里。”
【只是想做,就這麼做了。】眼睛眨了兩下,然後回答著。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你就不怕。”他兩手抱胸,往背後的牆上一靠,強行遏制住念頭:“從狼窩闖到虎穴?”
【那這個老虎的床也太舒服了。】她躺了下來,似乎是因為懷中的女孩又緊了緊環住她的手臂。
似乎是諷刺。
諷刺老虎的牙齒不夠尖銳,爪子不夠鋒利,咬合力不夠大。
但他都當做無所謂的樣子。
又是一陣沉默。
“那你接下來想要怎樣?”
【如果你不趕我們走,那就暫時在這住下了。】
“你還想在這留下?”眉頭一皺,莫比克感覺到了事情不對的地方……
無厘頭且愚蠢的回答,但她的能力確實不是自己能夠輕易應付的樣子……
精神系魔法!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麼?”他還是捕捉到了,少女臉上隱隱可見的一絲狡猾,並重某個奇怪的思維漩渦之中脫離了出來。
【可惜了。】依蘿一副殘念的神色。
\"你到底想要什麼?\"冷汗直冒,好在是自己警惕心足夠強,倘若順著她的問題回答下去……
似乎進入虎穴的是自己,並不是對方。
【只是想對付一下對女孩子圖謀不軌的人而已。】突然間,房間的氣溫變得冰冷下來。
危險的本能反應讓莫比克魔力涌出,抵御著外界的壓迫。
房間雖然依然亮著燈,但似乎自己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一般,背靠著的牆壁也多出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無法再度保持冷靜,縱身一躍,跳到了房間中央。
“等一下!”頭一次,莫比克感覺自己距離死亡這麼近。
【哦~?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委托者的名字叫安德烈·霍格,耀金魔法公會的名譽魔法師之一……”他吐出了一切有關委托者的情報。
然後是疑問許多,解答也許多。
畢竟一方是千年不出的魔族,另一方是花瓶一般在皇宮里長大的公主殿下,她順道問了許多有關當今世界格局的問題。
莫比克很識相,一一回答,沒敢疏漏。
但很快,魔力又再次躁動。
【哼,饒你一命。】在稍微整理和消化了一下這些信息之後,依蘿哼了一聲,就從房間中消失不見。
只留下出了一身冷汗,手腳發軟的莫比克。
【呼……哈……】一陣特殊的呼吸頻率過後,隨後,小巷子里走出一直穿著鎧甲的小蘿莉,背後背著另外一直小蘿莉。
並不是真的想留人一命,或者說是真的想留人一命。
而是控制不躁動的排斥感,而強行把依蘿排斥出來,如果在不離開,身上會發生什麼也不敢肯定。
原本以為,從千年不見天日的日子當中解放出來,只要是心血來潮,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可以毫無顧忌。
就好比這次,只是因為依蘿的一個“這個小女孩好可憐”的念頭,就開啟能力想要拯救她人。
或者說,開啟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很明顯,也是因為歲月的緣故,觸手鎧甲能力以及被消磨了太多。
而且……自己身上的情況也不對。
這次真的太魯莽了……
宙卡再也沒有動靜,依蘿只好先把她帶去安置。
在這一路上,也同時思考著所給訊息的真實性。
莫比克所吐露,是某魔法師,為了研究“深淵”有關的魔法,而需要安麗娜。
但是,為什麼研究“深淵”有關的魔法需要用到一個平平無奇的魔法師族小女孩?
沒有任何情報能表達兩點之間的關聯,而宙卡也因為疲憊而暫時沉寂。
但總是覺得不安,似乎是自己遺漏了什麼關鍵的情報。
他有提到,關於安麗娜,在幾個月前似乎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在黑色的夢境中看見了另一個自己。\"總結來說就是這麼一句話。
這是私下的情報網打聽出來的事件,因為安麗娜對家里人反復提了好幾次,所以才被關注 並傳回莫比克耳中。
不過總體描述的很奇怪,而且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信息,所以也沒有人會在意。
另一個自己……黑色的夢境……
除此之外,安麗娜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星象塔最傑出的魔法天才之一。
捏著從王宮里帶出來的金幣,依蘿按照宙卡最後的吩咐,找了一家比較偏僻的旅館,暫時安置下來。
一銀幣一晚,這個價格比起外面昂貴了一些。
但畢竟是身處聽上去就很厲害的“永恒之城”,繁華難當物價上漲,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你醒啦。”剛剛把背上的少女放在床上,她就已經醒了過來。
這就是魔法天才嗎……看起來也平平無奇嘛。
觸手早就縮回依蘿身邊藏起來,現在少女身上的是普通的粗布麻衣。
“這是……在哪?”場景和處境轉換的有些迅速,安麗娜根本來不及反應……、
“嗚!”在看到依蘿的那一刻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安麗娜突然猛地後退,摔倒了床另一邊的地板上。
“啊~!”並且吃痛地叫了出來。
“你怎麼了?”依蘿趕忙跑到另一邊,把她重新抱回了床上。
“不要……不要……不要進來……不要進到我的腦子里!啊啊啊啊啊啊!”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卻說不出的樣子,只是想往後退,但馬上就被依蘿抓住了手臂。
她掙扎著,兩腿亂瞪。
“睡。”為了撫平小蘿莉的情緒,依蘿按照宙卡教的方法,把鎧甲給自己留的一點點魔力融入聲音之中,對安麗娜耳邊吹氣
隨後,亂動的身體僵了一下,逐漸恢復平靜。
\"她身上……沒有魔力!\"
明明說是魔法天才,但她的情況,更想是一個與魔法師無緣的普通人。
事情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了,至少對依蘿來說是這樣。
“……”安麗娜的雙手動了動,似乎是想做什麼動作,但又沒有表現出來。
“……”依蘿眨了眨眼,突然會意,鎧甲軟化,變成了軟軟的白絲紗裙,然後坐到床上,抱住了安麗娜的身子。
突然,觸手鎧甲出現了一點小小的異動。
\"你抓住這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觸手服突然把原本鎧甲中心的珠子——現在是小裙子的寶石飾品解了下來,放到依蘿手中
依蘿照辦,閉上眼睛,把它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隨後,那個眼球一樣的東西長處了神經和觸手,一副猙獰可怕的樣子長在了依蘿的臉上。
\"這個……\"
\"忍一下就好。\"強行打斷依蘿的抱怨,很快,通過魔力傳導,一種特殊的感覺出現在依蘿腦中。
\"這是魔王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東西。\"語畢同時,魔王眼睜開,特殊的視野和感受出現在了依蘿腦海中。
和自己的視野一樣……似乎又有點不一樣。
\"用魔力催動它一點點就好,看那個女孩。\"宙卡指示著。
她照辦,催動一點點魔力,注入魔王眼當中,然後看向安麗娜。
\"呀!!\"
\"你看到了什麼?\"觸手服強行控制住依蘿的身體,沒有讓她也摔下床去。
\"黑……黑色的小人……有白色的眼睛和嘴巴,趴在她身上……不停地……吃她……\"
\"我看不下去了……\"轉身,閉眼,魔王眼也瞬間被解除,觸手脫離依蘿的臉,縮回寶石之中,掉了下來,重新鑲嵌回衣服上
錯路的神智,尖叫,魔力的排斥,以及特別的違和感。
\"黑色的小人。\"
這就是不該存在的地方出現了存在的事物。
\"我知道了……\"雖然揭破了謎底,得到答案,但宙卡一點也沒用開心的感覺。
在補魔的當下,依蘿被宙卡是種族對於獵物烙印的壞習慣影響,在她身體的角落留下了特殊的魔力印記。
可在補魔之後,就發現這印記似乎變得急難感應,起初還不放在心上,以為千年過後,世間魔力性質有所改變才而已。
不僅僅是自己的魔力在排斥自己,就連身體都有些許的影響。
然後是一點點關鍵的线索,和靠著自己的直覺。
不愧是千年前的智慧,半天不到的時間就得到了答案。
\"她被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纏上了,正在慢慢排斥掉她的魔力,靈魂,身體……\"宙卡說明了先進的症狀,但卻沒有前因,也沒有解決方法。
\"而且很不巧,我們也被沾染了。\"
這恐怖的現象,從安麗娜的反應就能看出
\"對策擬定……但是……\"宙卡仿佛深深看了一眼依蘿的樣子:\"還是太年幼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阿!”人類的恐懼,多數是對於未知,而現在的依蘿也是如此。
莫名其妙的話,莫名其妙的嘆氣,和莫名其妙就要生死離別的口氣,依蘿根本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根本不是什麼研究魔法的必需品,只是一個被汙染過的小女孩而已,有人給他們設了個局,然後很不巧,中計的是我們。\"
雖然是解釋了,但少女依然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仍一臉迷茫。
它來自,太古黑淵……
太古黑淵,太古黑淵。
說的是太古大陸的狀況:黑暗和黑淵。
正常的世界,因為有太陽的存在,所以一半是白天,一般是黑夜。
而太古大陸,就像是反世界一樣的地方。
那里的地形構造和正常的世界有很多共同之處。
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正世界,一般白天一般黑夜。
反世界也有太陽,是名為塵世暗日的,中空黑色,邊緣發紫的太陽。
在那樣的太陽照射下,太古黑淵,一半是黑夜,一半是“黑淵”。
在塵世暗日落下的那一刻,無數烏漆墨黑的黑暗,無法形容的東西會憑空出現,吞噬整個世界。
凡所經過,都會被“汙染”,這是就是黑淵的傳說。
但被汙染了之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沒有人親身經歷過。
……
\"宙卡……\"她突然想起來,那個住在她身體里,可以和她聊天對話的意識,早就消失了。
這是宙卡留下的,最後的知識。
它做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魔力全散,靈魂湮滅,肉體不存。
唯一留下的,是一根小小的觸手芽。
\"宙卡!\"她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抱著唯一留下的東西,失聲痛哭。
不愧為千年前的智慧,完美以最小的代價,替依蘿取得了生機。
但似乎這並不是誰都想要的結果。
不過,黑淵依然沒有被完全解決。
每逢三天左右,那股深沉的黑暗,會寢室她的腦海,給她帶來一場又一場的噩夢,恐懼。
死亡麼……還不行。
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拿起不小心被丟到旁邊的紙袋,看了看。
還好沒破。
然後步履蹣跚地走進去。
稻草鋪成的床上,還有一位曾經的魔法天才,因為靈魂被侵蝕過度而依然昏迷不醒。
紙袋里,是熱乎乎的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