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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篇-第十一章

錦龍訣 君子器 4128 2023-11-19 18:55

  第十一章~清淨聖地

  

   話說呼通伯出了宇二郎的房門,看四下無人,施展輕功,轉瞬就出了宇府。借著月光,在外面的巷子里行走,只覺得心中沒來由的苦悶,卻也無奈,只得散散步,看看月下的小鎮風景。

  

   琅焦縣,以前是個村,坐落在彭城往南十五里處,背靠隱氏山,還算安定,政治上歸彭城管轄。

  

   彭城,原名通城,又叫通州,取九省通衢之意,此地三條大河匯聚,南北兩條官道,東西上下,內外南北,皆可在此處相通。而且上連京城,下順南京,各處商旅,上京下派的官員,都要在此匯聚,乃是中原大地上一等一的商貿城市。而狼叫村則坐落在通州城去往南京的必經之路上。此等要衝,戰亂年代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定鼎以前戰亂連接,百姓逃亡,村子破敗不堪。寧太祖開國以後,天下太平,商路逐漸恢復過來,這狼叫村憑借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發展的越來越好,人口稠密,屋舍儼然,商旅密布,南方海外的各色商品紛至沓來,在此處匯聚,或是發往通州,或是走水路直送上京。而北方的皮毛木材,鐵礦瓷器,在此處駐留,發往南方各處。可以說,除了文貌不昌,此地已經比一般的小城要繁榮許多了。

  

   襄武六年,寧武宗項典南巡,途徑狼叫,發現這樣一座繁榮的城市居然頂著個村的行政區劃。於是記在心中,南巡結束之後,便下旨,提狼叫村為縣,並且親自安排了一名縣令。這縣令姓胡,單名一個盈,曾任寧武宗的郎官,後轉入翰林院修《琮史》。這老學究沒有背景,自己又不擅長鑽營,二十幾歲就入京為吏,熬了十幾年才被提拔,沒等施展又入了翰林院。磋磨了半輩子,早沒了心氣,五十多歲就向武宗上書,請求致世。武宗見他身子骨還不錯,又跟了自己好些年,能力不行,忠心卻不錯,就這麼退休可惜了,剛好此人老家就在狼叫,於是便命他回家鄉任縣令,算是半公半養。對於這種老翰林來說,這樣的安排是相當優越的,但是武宗皇帝還提了一個前提,那就是要胡盈修完《琮史》再走。幾年後,胡縣令大功告成,攜功榮養,榮歸故里。

  

   胡縣令出外當官多年,一直不曾回鄉,這一回來發現家鄉居然發展的如此之好,歡喜的同時,覺得這般城市,又升了縣,再叫狼叫可就不行了。於是上書,請改狼叫為琅焦,取“商品琳琅,焦通便利”之意。上准,沿用至今。

  

   呼通伯不是第一次來琅焦,他在京城周邊盤旋,經常要來此地,只是每次來時的樣貌都不一樣,所以琅焦沒人能認識他,他卻熟門熟路,心中郁悶,思緒紛亂間,腳步隨心,走到了一條街市上。此處不受夜色束縛,燈火通明,連月亮都失色了,來往行人川流如織,兩邊商鋪生意興隆。妓館飯店,酒樓賭場,美麗的女人,闊綽的豪客,文人雅士,富商貴種,一片繁榮景色。

  

   “居然到這里了。”

  

   此處便是琅焦縣的商業街,這里物價騰貴,消費高昂,不是琅焦本地人消受得起的,主要服務的是出入京城的官員,以及來往的商旅。

  

   這些商鋪面向一條青石長街,長街兩旁,門面依次對立,店鋪之間有小巷分割,穿過小巷便出離這鬧事,越是往前,聲光便淡,漸不可聞,沉寂黑暗。兩邊介民房,房屋整齊,鱗次櫛比,丑陋老婦,醉酒惡漢,髒兮兮的小孩,角落里的乞丐。說不上蕭瑟,卻也是汙水橫流,環境極差。住著的多是在那商業街中打工的輕腳。他們晚上出入繁華盛世,白天便宿在這破敗蕭條之中。

  

   四處汙穢之中卻又一處清淨所在。見一處院子,院門緊閉,綠磚紅瓦,院牆高大整潔,隔絕外間侵擾。呼通伯來到那院子門前,抬頭看那牌匾,上書“觀音院”,原來是一處寺院。他抬手拍門,聽得里邊小聲問道:

  

   “取還是送。”

  

   “我來見有膳禪師。”

  

   “什麼事?”

  

   “有人拜訪,你就說是子君來訪。”

  

   “等著。”

  

   少傾,就見那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前庭的佛堂,里邊的人提著燈籠。呼通伯側身進去,見是一個年邁的知客僧,跟著那人往里邊走去。

  

   繞過低矮的佛堂,來到中庭,兩側是一排排更加低矮的房屋,可能是因為炎熱,這些房屋都開著窗戶。窗戶里面是大通鋪,每間屋子里都有一個,通鋪上擠擠壓壓睡著一排排小孩,下到五六歲,上到十來歲,他們有男有女,無不衣衫破爛,雖然都睡著覺,卻沒有一個人蓋被子。

  

   繼續往里走,穿過一層門廊,此為後庭,這里房子稍大些,但也是一般低矮,屋內邊陳列著幾張竹編的單床,床上睡著幾個光頭,旁邊的凳子上放著灰色沙彌,有的還放著尼姑帽。幾個小孩在院內牆角跪著,他們不著寸縷,面向牆壁,瘦削的後背上一道道傷痕,一名穿著僧袍的光頭男子拿著竹棍,正對著一個小女孩用力抽打。那女孩想是痛極了,每次被打都劇烈顫抖,但卻不敢痛呼出聲,只能悶悶抽泣。在他們對面,一條大黑狗被拴在那里,它不曾睡覺,而是站直了身體,看著對面赤裸的孩童們,涎水直流,胯下紅色的狗吊已經伸出,直愣愣的貼著犬腹。

  

   再過一層門廊,來到後院,此處房屋稍高,窗戶也略好些。屋門窗戶緊閉,北側一間點著燈的房屋內傳出男女淫笑,仔細聽,還能聽到孩童的抽噎。

  

   呼通伯跟著那提燈僧人來到一間房門前,僧人輕敲了敲門。

  

   “進來。”

  

   僧人推開門,待呼通伯進去,便關上門,兀自離開。

  

   屋內陳設簡單,東側一張大床,床邊是一條榻榻米,這兩樣東西就占據了屋內一半的空間,地上除了幾個板凳之外,就只有一個書架了。榻榻米中間是一個供桌,供桌上一個佛像,前面一張小幾,兩旁各有幾個蒲團,此刻,一男一女並排而坐,那男的是個年邁的和尚,滿臉皺紋,老人斑密布,此刻頭上微微見汗。女子是個尼姑,年輕貌美,身穿尼姑沙彌,卻不曾剃發,青絲披肩,已是面色潮紅。

  

   “健蓉,掌燈。”

  

   老僧人見訪客已到,便開口吩咐掌燈。

  

   “是。”

  

   年輕的尼姑答應一聲,確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最近燈油漲價,我這寺廟也不得不節省啊。子君勿怪。”

  

   那小尼姑將點著的油燈放到小幾上,順手撤下她剛才坐著的蒲團,走了出去。路過呼通伯身邊時,隱約可見蒲團上的水痕。

  

   呼通伯知道她要去干什麼,並不在意,自己拉過一個蒲團坐在老和尚對面。借著油燈,看著老和尚那的臉,上面皺紋密布,卻善目慈眉。此刻呼吸略微粗重,看得出,他在勉勵壓制。

  

   呼通伯看來,自己最好長話短說了。

  

   “我有個朋友,最近犯了心魔。”

  

   老和尚聞言一笑。

  

   “哪方面的?”

  

   呼通伯想了想。

  

   “就是那方面,他以前心狠手辣,最近卻頻頻對一女子生起惻隱之心。那人與他並不相熟,只是這幾日認識的。說起來與以前遇到的女人,也沒什麼不同,所以不明就里,請禪師解惑。”

  

   有膳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呼通伯說的是什麼,此人是個淫魔,兩人相遇是在多年前的上京,自己不曉得他的來路,只知道他輕功了得,又能易容。之前幾年時不時往自己這里送貨,有膳見他送來的貨色品相都是上佳的,且首尾妥善,這才與他交好。雙方互相利用,互有防備。此人本性不惡,卻不知從何處修了一門邪功,那邪功好像能影響人心智,促使人不斷作惡。開始的時候此人對自己的行為有些懺悔,經常找自己疏導,最近幾年,那邪功越發精湛,他也不再向自己討教了。今日又來,恐怕是修煉到了瓶頸,神識紊亂。

  

   “佛說,人生八苦,所謂生、老、病、死、愛離別、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人生的每個時段都會反復經歷這八苦,有時一種,有時兩種,有時更多。佛陀同歷八苦而心不動,所以是佛陀。尋常人遇上一種便要心思不屬,遇上兩種便要呼告老天不公,同時遇上三種便是尋死覓活。子君遇上了幾種?”

  

   呼通伯聽他掉書袋,不甚明了什麼八苦,又見他發問,只得搖了搖頭。

  

   “八苦來時,非人所願,八苦走時,非人所盼。呼告老天,尋死覓活,都沒甚作用,路就在那,難道因為留戀路邊的美景就不往前走了嗎?人生非遠行,不可駐足,無論遇上什麼,走下去便是了。”

  

   呼通伯聽了這話,覺得有道理,那女人於自己不過是路邊的鮮花,玩過就算了,不值得自己留戀,自己也沒辦法留戀。想起自己的身世處境,不由得嘆息,自己的路終究不再這琅焦縣,更不可能真的金盆洗手。

  

   “只是不知,八苦緣何而來,子君以後小心規避。”

  

   老和尚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心道這淫魔大晚上不去采花,跑來膈應自己。

  

   “我佛有門功法,名《大慈大悲經》,修煉到每個階段都會遇到瓶頸,到達瓶頸之時會有七劫八難,劫難過後便是功力精進。且這劫難無需尋覓,無法規避,來時忽忽,人不知其來。去時躡躡,人不知其走。我與子君相識多年,雖不知你修煉是何功法,但看你這些年的表現,想來也差不多吧,恭喜子君修行又要精進了。”

  

   呼通伯忙稱慚愧。心下卻想,跟自己猜的差不多。於是心思不再動搖,起身謝過禪師,雙方見禮告退。

  

   出門時,呼通伯又見那小尼姑已經回轉,此刻的小尼姑眉目含春,手里不見了蒲團,卻捧著一個托盤,托盤里放著一塊豬滑油,那是正一堂的道醫們給人推拿時潤滑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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